第634章 磨刀

星湖堡,宽阔的星辉庭院俗称伐木场里,士兵,卫士,工人,农户,不少人凑在一块,围出一片空地,气氛热烈。

“上,上,上!兜头给她一下狠的,对,就这样,漂哇啊,这下摔得够劲儿!没事,相信自己小伙子,爬起来接着揍她!啊哟你这一剑软得,平时都这样吗,是日子过得太美还是盼望老婆出轨?”

空地中央,米兰达·亚伦德的身影在两个战士之间灵活转圜她正跟星湖卫队的卫士,涅希和巴斯提亚进行着一场以一敌二的不公对决。年轻的见习先锋官一如既往地攻势如潮且越战越勇,铁塔般的护卫官则站位稳固,滴水不漏。

“还有那个谁,铁桶还是铁塔啥的,”木制瞭望塔上,要塞之花索尼娅倚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狂热地摇着手臂,为下方的战斗呐喊助威,“别愣着啊,把锤子抡起来,照着她的头死命怼!诶,对咯啥,就这准头?尿尿时滋得进坑不?”

二层的库房里,泰尔斯坐在窗边,一边给古剑“警示者”上油保养,一边饶有兴致地观战。

他很快意识到,虽以一敌二,但主导战斗的人是米兰达。

亚伦德家的女剑士刻意怂恿涅希持续进攻,消耗他的体力,同时用走位逼迫着巴斯提亚给她当盾牌,阻遏涅希的炽烈攻势,偏偏涅希和巴斯提亚两人配合生涩,束手束脚,丝毫看不出双人夹击的优势。

就这样,米兰达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整场对决的节奏,随着战局进展,越发得心应手。

她不一样了从地狱感官反馈来的信息让泰尔斯作出判断:比起七年前,她的动作步伐显得凌乱随意,不再体现出明显的节奏与风格,但是无论涅希还是巴斯提亚,他们在主动进击的瞬间,都会发现自己处在最劣的时机和位置,给了米兰达最大的机会。

这感觉,就仿佛不是米兰达主动,而是对手争先恐后地袭来,塑造出战斗的环境和局势,将一堆原本凌乱毫无意义的音符刺激成一段生动有序的乐章,等待着米兰达下场弹奏。

“她精进了,”泰尔斯停下手里的工作,略有出神,“七年前,她的动作里还能明显看出北方攻防派的风格,攻守转换就像无可忽视的重音,瞬间扭转战局,但是现在……”

“不,虽然终结塔‘天马‘一系的风格影响颇大,但她北方派的底子还在,”马略斯坐在泰尔斯身旁,头也不抬地研磨着一把短刀,“只是从表面的战术风格,隐没进了更深层的战略风格里,您看多了,就知道了。”

又来了,星辰王语嫣。

泰尔斯讽刺地扯扯嘴:“这么说,你看得挺多的?”

“还好,”马略斯淡然回话,“我还是个毛头小子见习官的时候,做的是记录工作。”

“那么,哪一场战斗让你印象最深?”

“这儿。”

泰尔斯抬起头。

马略斯动作不停,只是换了一面,继续打磨刀锋:

“很久以前,星湖堡里的一位高手与王室卫队的某位前辈切磋试手。我奉命为掌旗官作助手,一边听他讲解,一边观察记录。”

星湖堡的高手,王室卫队的前辈。

泰尔斯眯起眼。

“受条件所限,他们并不动手,只在平地上移步挪位,以代攻防,终结之力更如昙花一现蜻蜓点水,意犹未尽便戛然而止,因此未能尽兴。”

马略斯眼神微滞:

“但那短短十二秒里,两人一进一退,一来一回,每一个细节都达到极境中的巅峰甚至更高水准,足够我回味一辈子。”

泰尔斯正待追问,就听见人群中炸开一片嘘声:

米兰达利落收剑,潇洒转身,人群自觉地分开一条通路,供她离开。

而她的身后,涅希和巴斯提亚颓然倒地,一个精疲力竭,一个鼻青脸肿。

“胜负已分,殿下,”马略斯头也不回,“现在,按照我教您的要领,专心保养您的武器。”

训练场上重新恢复了秩序,大家各回其位,练习的练习,执勤的执勤,唯独一个小角落里,几位星湖卫士还凑在一块激烈讨论,对这场精彩纷呈的不对称战斗意犹未尽。

“快快快快,胜负已分,愿赌服输,”多伊尔一脸正气地挤过众人,却在手肘下方亮出一个钱袋,“在马略斯下来之前别耍诈,谁下了多少,我都记着呢。”

“该死,二打一还能输,衰到家了。”符拉腾心痛地数出几枚钱币,扔进D.D的钱袋里。

其他赌输了的人包括不满哼声的罗尔夫也不情不愿地掏钱,把钱币塞进钱袋。

“我知道她身在断龙要塞,隶属要塞之花,”黑狮伯爵之子,保罗·博兹多夫从容地递出一个金币,“但我没想到不用找了她以一敌二,居然能不落下风。”

“你们几个混蛋,怎么知道要押她的?”库斯塔不爽地问道。

“很明显,她杀过人,剑上沾过不少血,”队伍前方,哥洛佛拒绝了D.D递来的钱币,他望着米兰达远去的背影,目光锋利,跃跃欲试,“不少。”

“米兰达首席的剑术造诣相当深厚,我此前早有领教但是,赌钱依旧是不对的。”怀亚紧张地左右张望。

“我不了解亚伦德家的姑娘,但是我看见老孔押了她,所以……”后勤官皮洛加耸耸肩。

“额,其实我也不认识亚伦德小姐,但是,当要塞之花让他们以二敌一的时候,我就知道涅希会输了,别问为什么”赢家一方的孔穆托咳嗽一声,他看见灰头土脸的涅希闷闷不乐地走来,立刻上前安慰:“嗨,涅希!打得不错,就是运气差了一点而已,再接再厉啊!对了今晚我请客!”

腰以上佯装淡然,腰以下快乐数钱的D.D最是简短:

“泰尔斯殿下在上面,一直盯着那姑娘不放。”

众人齐齐看向他。

“怎么了?”

多伊尔挑挑眉毛,忙不迭地把钱袋收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很能说明问题,好吧殿下终于开始注意起女人了!”

众人发出一阵不屑的嘘声。

“你这话最好别让殿下,更别让米兰达小姐听见,”怀亚叹息摇头,“这是经验之谈。”

“那是当然。”D.D潇洒地掂掂钱袋,意气风发。

二楼库房里,已经通过地狱感官听见这话的泰尔斯淡然回头:

“托尔,你说现在的星湖卫队里,有多少人能战胜米兰达?”

“不知道为什么是托尔?”

“托蒙德的昵称你猜猜看嘛。”

“昵称也得经过本人同意吧星湖卫队的人毕竟没有与亚伦德小姐直接交过手,而战斗也很受环境影响,”马略斯磨刀的动作一丝不苟,“要论在竞技场上一对一,以招拆招公平比剑,我敢说,受过严格骑士训练的哥洛佛和多伊尔都可堪与亚伦德小姐一战。”

泰尔斯挑挑眉毛:

“D.D?他这么猛的吗?”

马略斯没有回答,只是轻瞥嘴角。”但要是让D.D在荒郊野外,在生死之战里遭遇亚伦德小姐,”守望人放下磨好的刀锋,清理桌上的碎屑,“但愿她能仁慈点,给他个痛快。”

“这么夸张?”

泰尔斯皱起眉头,但他眼珠一转:

“那你呢?你,对上米兰达?”

马略斯拿出护刀油,闻言一笑:

“我跟亚伦德小姐……嗯,五五开吧。”

“哇哦,托尔,你脸真长。”

“请原谅?”

“哦,脸长,我是说,字面意义上的。”

“殿下您这么说,我就更好奇字面外是什么意思了。”

“千万别,须知’好奇害死托尔‘。”

“多谢殿下教诲,不敢稍忘。”

泰尔斯发出嘲讽的哼声,但下一秒,他突然开口:

“你事先知道他要来吗?”

问题猝不及防,马略斯给刀上油的手顿了一下。

“知道什么?谁要来?来做什么?”马略斯继续他的工作,语气平稳,毫无波澜。

托蒙德·马略斯。

泰尔斯望着眼前最令他捉摸不透的守望人,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刻,思考着这位亲卫队长的身份立场。

他是凯瑟尔王指定给自己的亲卫,是王室卫队任命的卫队守望人,是自己身边身份职位最高的人。

但是,马略斯,他在自己和国王之间,最终扮演的,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侍奉者?保护者?教导者?监视者?抑或是

背叛者?

泰尔斯凝望了马略斯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那你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吗?”

马略斯面色不变,波澜不惊:

“磨刀你得学会保养自己的武器。”

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意有所指模棱两可的回答,泰尔斯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将上好油的警示者递给马略检查。

“好吧,托尔,我这么问吧:现在的星湖卫队里,你能相信的人有哪些?”

听见这个昵称,马略斯同样叹了口气,接过帝国剑,他无奈检查泰尔斯的保养工作:

“能相信的人……您为什么问我这个?”

泰尔斯眉毛一挑:

“因为是我付的你薪资?”

面对泰尔斯转移重点的回答,马略斯显然还想就“付薪资的究竟是你还是你爸爸”的问题多做探讨,但公爵虎视眈眈的眼神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守望人抬起头,叹了口气。

“我能相信的人?殿下,您是说,相信他们会点头哈腰任劳任怨,还是相信他们能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如果是前者?”

马略斯长剑一挥,面色一肃:“星湖卫队乃王室卫队里精挑细选的精英,大部分人都有御封骑士的头衔,都是个顶个儿的英雄好汉。”

点头哈腰任劳任怨,个顶个儿的英雄好汉……

就靠你手下卫队这群防御形同虚设,连王子在阳台上被人揍都发现不了的家伙?

泰尔斯点点头,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那后者呢?”

“哦,”马略斯瞬间恢复冷漠:“指挥翼的托莱多、唐辛、崔法诺夫,他们是我的老部下。先锋翼的哥洛佛还可以,也许还有摩根……”

“摩根,就是那个一天到晚脸臭臭的老兵?他以前在哪儿服役来着?”

“刀锋领的割喉卫。对,他不生气的时候确实不多,但幸好他也不负责给您暖床。”

“暖床,真的?”

“护卫翼里,我可以挑出巴斯提亚和库斯塔,D.D也能勉强算个添头……”

“D.D也算?”

“恕我驽钝,分不清您是惊恐还是惊喜。除此之外,后勤翼的文森佐·伊塔里亚诺可堪一用,还有刑罚翼的弗朗西斯科·卡朋。”

念叨着这几个名字,泰尔斯挠了挠下巴。

“您手下的旧人里,卡索侍从官和哑巴谢谢,我知道他叫罗尔夫都不错,那个威罗也可以,就是别让他办需要用脑的差使,嗯,事实上除了送死,别托给他任何差使。”

就这么几个人。

却要去拿下翡翠城。

真是让人放心呢!

泰尔斯掰着手指数了数,笑容满面:

“嗯,听上去很棒哦。那有没有那种,假如,假如啊,那种为了主子举旗造反,不怕掉脑袋的人?”

马略斯检视着帝国古剑,头也不抬:

“您昨晚喝了多少?”

泰尔斯装作没有听见,拿起抹布开始擦手:

“很好,那就把上述人手全带上,再挑几个‘个顶个儿的好汉’,留下看守的人手,做好准备,我们出趟远门。”

马略斯对“出远门”的字眼毫不意外,言语波澜不惊:

“如您所愿。不带其他人?侍女?厨师?马夫?璨星的私兵?还有巴伦西亚嬷嬷?”

“倒不是我不想带,”想起嬷嬷的赶猫棒,泰尔斯吐出一口气:“这么说吧,如果……我希望身边的人都是能干,能打,能动脑还有能跑的家伙。”

马略斯点点头:“那我建议把先锋翼的奥斯卡森带上,他是南方人,更加熟悉气候和地形。”

泰尔斯皱起眉头:“我没说我们要去南方。”

“是嘛,那一定是我记错了,”马略斯掂了掂手里的警示者:“那就不带他了。”

泰尔斯死死盯着他,好几秒之后还是颓然叹息:

“算了,你……还是带上吧。”

“遵命,殿下。”

马略斯耍了一个剑花,将警示者收入剑鞘:“那么,这节武艺课到此为止您的保养工作做得不错,我是说,厚薄还是有些不均,但起码开始上手了。”

泰尔斯站起身来接他的宝剑,却在手掌按上剑鞘的一刻顿住了。

“我发现我少问了一个问题,托蒙德。”

谢天谢地,马略斯心中庆幸,他没喊托尔。

“我很乐意解答,殿下。“

泰尔斯抬起头,直视马略斯:

“这剑鞘好用吗?”

马略斯微微蹙眉。

泰尔斯指了指装着警示者的剑鞘,意有所指:“毕竟,古来刀剑,难逃其鞘。”

马略斯沉默了,他的手指在剑鞘上摩挲着。

“看上去是上好的皮革,但您用了就知道了。”

但泰尔斯死死地盯着他:

“那我就直说了,卫队的这么多人里,托蒙德·马略斯,我能相信你吗?”

马略斯目光一厉。

那一刻,库房里的两人相对而立,双双伸出右手,托举着横亘其中的古剑“警示者”。

马略斯面无表情,沉默了很久。

终于,他轻轻松开剑鞘:

“也许您该反过来问您能不相信我吗?”

泰尔斯盯了他很久,长长叹出一口气,接过警示者。

“但愿你使剑的本领赶得上你讽刺挖苦的本事,我亲爱的亲卫头头。”

“那您可低估我了。”

“哦?莫非你其实剑术不弱,只是深藏不露?”

“不,我是说,挖苦您的本事,我才使了不到一半呢。”

泰尔斯扁起嘴,一阵无语。

“正巧,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马略斯转过身,收起桌上磨好的短刀,插进胸前的刀鞘里:

“您与人深夜幽会时,都不喜欢走正门,而宁愿翻窗爬顶?”

那个瞬间,举着警示者的泰尔斯浑身一僵。

只见马略斯眯着眼睛抱起手臂: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那条‘空中走廊’总有一天会让你变成肉饼?”

泰尔斯瞪着眼,用尽全身力气眨了眨眼皮:

“你,你,我,我没听太懂……”

“奥斯卡森和D.D只是明哨,”马略斯一脸淡定,“就在您和要塞之花,也就是萨瑟雷女勋爵碰面的时候,指挥翼的伊塔里亚诺在更深的地方当值暗哨,他在望远镜里把你们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我。”

操。

他真的知道,不是诈我!

泰尔斯在心中气急败坏。

马略斯轻哼一声:

“等等,殿下,您不会真的蠢到那份儿上,以为星湖堡的守御形同虚设吧?”

那谁知道呢。

对吧,小笨笨?

泰尔斯反应过来,咳嗽一声。

“当,当然不会。那个嘛,我知道你们就在左近,所以很是放心。”

但泰尔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变:

“等等,所以你们肯定也看到索尼娅对我动手了,但是无动于衷?”

“动手?”马略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抱歉,您声名在外,我们都以为那是您的新花样。”

这个笔好讨厌啊。

泰尔斯强忍住咆哮的欲望:

“为什么我有这样的预感: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害死?”

“事实上,殿下,我觉得这该是我的台词。”

如果是那就太棒了。

泰尔斯讽刺一笑,挥手转身。

好吧,这边就这样安排了。

接下来,他要前往南岸……

“所以,殿下您以后”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爬墙了,我发誓,下次我要搞女人,就正大光明从正门敲锣打鼓走出去……”

“我让唐辛在窗外拉了安全绳。”

马略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下次要爬墙前,记得先绑上。”

安全绳。

泰尔斯挥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愣愣地回过头:”安全绳?托蒙德,你……“

马略斯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

“我们在一起有一阵子了,殿下,我知道我无法阻止您犯傻、犯蠢、犯病、犯灾星……“

泰尔斯表情一黑。

好吧,这个笔果然很讨厌。”……就像那天没法阻止你从马车里出来,或者不顾一切冲出去找人决斗。”

“但我又不想为您订做棺材,殿下,或者为我,为这座城堡里的任何人。”

泰尔斯皱起眉头。

“所以,在出这趟远门之前,如果您能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的话,”马略斯抱起手臂,拇指向窗外指了指,“安全绳?”

马略斯言罢轻点下巴,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泰尔斯一时心情复杂,不知作何反应。

泰尔斯低下头,看着手上的警示者。

剑鞘的大小正好,正适合握在手中。

想必掣剑出鞘时,也是一样?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嘿。”

泰尔斯叫住了马略斯。

“从复兴宫回来之后,我一直没机会说,但是……谢谢,托尔。”

该死。

马略斯心中叹息:称呼怎么又换回来了?

泰尔斯走向前去,扁扁嘴巴:

“我知道,我是个不好伺候的老板,冲动,幼稚,自以为是,总是做些愚蠢的决定让你难堪,几乎可以说很糟糕了。”

“您可以去掉’几乎‘。”马略斯表情不变。

这个笔……

泰尔斯用力抚平狠狠挤在一块的眉毛,深呼吸着开口:

“但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你替我……兜底。”

泰尔斯咽了口唾沫。

还好没脱口而出“擦屁屁”。

该死的秘科。

马略斯望着他,目光里泛出疑惑。

泰尔斯努力开口:“尤其是我强闯复兴宫那天,谢谢你为我留下的人手和预案,谢谢你入宫前对我的提醒,还有……之后的事务,所有这些,诸如此类。”

马略斯皱起眉头,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神经病。

泰尔斯用力地憋出一个笑容。

好吧,他不太适合说这些煽情的话。

公爵挂着僵硬的笑容,摊了摊手,机械地转身离开:

“总之,谢谢。”

“还有之前的王室宴会。”马略斯突然开口。

泰尔斯转了一半的身子顿住了:

“什么?”

只见马略斯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你该谢谢我的事情,还得加上这一件。”

泰尔斯反应过来,尴尬地咳嗽一声:

“噢,对,还有这件,额,谢谢你。”

“还有闵迪思厅里的日子。”

泰尔斯只得点头同意:“还有闵迪思厅里的日子。”

“还有从西荒回来那天。”

泰尔斯闭眼叹息:“还有西荒回来那天。”

“还有星湖堡的管理事务。”

泰尔斯木然重复:“还有星湖堡的管理事务。”

“还有”

“你够了哇,”泰尔斯终于忍无可忍,“还要数出多远?”

马略斯笑了。

“不客气,殿下,此乃我份内之责。”

他这一刻的笑,很像他平时带着礼貌和淡淡讽刺的职业性笑容。

很像。

“不敢承您如此重谢。”守望人淡淡道,转身离去。

谢你麻痹。

泰尔斯对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把“那这次就拜托你了”吞进肚子里,顺便将对守望人的那一丁丁丁点感激和一小小小撮愧疚,一股脑丢进狱河河底,祈祷它们永不超生。

马略斯十分高效,仅仅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泰尔斯殿下即将出发,前往南岸领拜访的事情。整座星湖堡就此运作起来,每个人都在忙碌,为公爵出远门的事务做准备,也有很多人开始好奇公爵此行的目标和事务可惜此等绝密,只有埋藏在星湖堡最深处的消息线人B.B,方能知晓一二。

但泰尔斯却没想到,公爵出行的消息传出去后,第一个来找他的,居然会是这个人。

“要塞之花就罢了,她倒也自视甚高,一如传闻般生人难近。”

公爵房间的门口,巡逻路过的黑狮伯爵之子,保罗·博兹多夫看着走进房间的清冷背影,叹了一口气:“我还想着寒暄两句呢。”

在一边咬着香肠的D.D一边关上房门,一边摇头否认:

“不不不,不是高傲,也不是生人勿近,相信我,没有人生下来就喜欢摆臭脸。”

D.D用力咽下一口肉肠:

“这个年纪的姑娘,不假辞色和冷若冰霜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最好最直接的保护尤其是那些必须和男人一块儿工作的女人,相比起平易近人笑脸相迎,这么做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保罗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

多伊尔捋了捋头发,甩了个潇洒的姿势:“我倒是希望我不知道,但是没办法,天赋异禀啊。”

保罗嗤笑着摇头。

“你这么了解姑娘家的心思,本该更容易投其所好,广受欢迎才是,”保罗盯着他,“但为什么我到了王都,圈子里都说你为人浮夸花心浪荡,以致声名狼藉,好人家的未婚姑娘,都对你敬而远之?”

D.D闻言,笑容一僵。

但仅仅两秒钟,他就表情一变,转过身来挤眉弄眼:

“嘿,那是你不懂熟女的好。”

保罗一阵无语。

“但是,她毕竟还未成婚,“保罗陷入深思,”这个时候私下来找泰尔斯殿下,未免有些……”

D.D面色一肃。

“噢,这你不必担心。哈,我问过怀亚嗯,是’真怀亚‘,哦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怀亚,没关系,反正是怀亚首先,殿下他们是旧识,曾一同并肩作战。”

“其次,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她不是那些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千金小姐。”

多伊尔眨了眨眼,嚼吧嚼吧吞下最后一口肉肠,胸有成竹,斩钉截铁:

“所以我敢肯定一点:她和殿下,在这个点见面,绝对不会谈什么苏里苏气的儿女之私,婚姻爱情!”

房间内。

“米兰达?”

正在抄写落日经文(课前补作业)的泰尔斯见到来人,又惊又喜。

他面前,清冷的女剑士毫不避讳地端起书桌上他还没来得及喝的那杯茶:

“女士。”

“什么?”

“是亚伦德女士,”米兰达冷冷道,“你是王子,称呼要得体。”

泰尔斯小脸一黑。

真的?又来一次?

你蓝盆友整了我还不够,你也要?

“好吧,尊敬的米兰达·亚伦德女士,北境公爵之女,雪鹰家族的荣耀后裔,终结塔骄傲的天马首席,寒堡的无冬利剑,断龙要塞的长空飞隼,”泰尔斯不得不推开经文,向后一靠,把木匠新做的椅子翘起两只脚,无奈又无聊地赔笑道:

“您大驾光临,我可有效劳之处?”

米兰达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立在他书桌之前,如一柄雪中利刃,凛冽又锋利。

“有的。”

米兰达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意蕴不明。

几秒后,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你想娶我吗?”

砰地一声,椅脚破碎,泰尔斯一屁股结结实实地摔上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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