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阳叹了口气, 像是喝酒一样喝着茶。
有的时候柒阳也要喝上几坛烈酒,把自己灌个烂醉的想法。然而又想起来他们性命相连,想了想便作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不过就算是走到再远的地方, 他也能够知道寒暄过得好不好, 还有没有活着。
这么想着, 柒阳忽然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朝廷的队伍经过我们这了!”
“是不是押送赵将军的那支队伍?”
“是啊。”
“在哪啊?我去看看!”
柒阳循着声音看过去, 看到了许多激动的人围着一直队伍,队伍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中作者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赵巍宸’如今要被流放到南夷,有人欢喜有人愁, 许多人只是看看热闹, 还有些人是真的佩服赵巍宸。
然而真正的赵巍宸早就死去了吧, 而他这个所谓的‘赵巍宸’是假的,那个坐在牢车里准备流放的‘赵巍宸’也是假的。
柒阳低下头, 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后走出了客栈的大堂。
既然无事可做,倒不如去看看。
有的时候事实就是那么的残酷,一切的荣耀来之不易,然而一个人的一句话话, 一道圣旨就能将一切一笔勾销。
柒阳跟随着人群, 远远的柒阳就看到了被锁在牢车里的‘赵巍宸’。
柒阳不知道是谁,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所有人的认为车上的那个人是‘赵巍宸’就足够了。这也是寒暄的想法吧, 柒阳收回了眼神,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白发苍苍,一个年轻俊秀,那是阿奴和赵默。
柒阳不知道的是,阿奴和赵默两个人一路从长安跟随到这里。赵默因为‘赵巍宸’的落马而辞官,大概是觉得继续在霁雪国做着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终究是没有出头之路的,所以也就不顾别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一直跟随着‘赵巍宸’。
柒阳的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这个阿奴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阿奴。而赵默,一直崇拜者赵巍宸的小兵,兢兢业业,柒阳一直很欣赏对方。这样的两个人,继续固执的跟随着自己。
此时大家的视线都停留在了牢车里的那个‘赵巍宸’身上,不得不说这个‘赵巍宸’学得很像,冷静自持,宠辱不惊,即使到了这种时刻也没有露出恐慌和无奈。
这就是他人眼中赵巍宸的形象,柒阳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这一切也该就此画上句号了。
柒阳无声的叹息,然后低下头走出了拥挤的人潮。
一直跟在牢车后的阿奴偶然看到了低着头离去的柒阳,尽管是一张毫不相识的脸,然而阿奴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反而是牢车上的那个人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这个‘赵巍宸’有太多的细节和柒阳不同,呆在柒阳身边整整十三年的阿奴熟悉柒阳的每一个习惯,柒阳的所有他都铭记在心。
阿奴的视线不再放在‘赵巍宸’的身上,他一直跟着这个‘赵巍宸’,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阿奴也退出了人潮,他开始寻找柒阳的身影,然而柒阳已经走进了客栈,任由阿奴再怎么的寻找都找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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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快速的飞鸽传书给文程,文程现在正在为某些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在听到了柒阳拒绝主动来见自己的消息之后文程的心情更加的糟糕了。
他的舅父文喜要求扶持文家一脉,并且要求文程尽快诞下子嗣。
文程对于其他人一点兴趣的没有,接触女人更是让文程感到不适应。
文程思忖了一会,然后决定让人把柒阳拖住,自己写一份信给柒阳。
如今他脱不开身,只好写信给柒阳,然后再附上解除蛊虫的药物。
不到万不得已,他一点都不想成全寒暄和柒阳。
还好,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停笔收纸,文程命人将这封信送到柒阳的手里。
如果柒阳对寒暄没有任何的情意,那么他只能采取最强硬的手段了。
其实从一开始文程就知道了结局,并不是别人的结局,而是自己的结局。
他是不可能和寒暄在一起的,不仅仅是寒暄已经爱上了柒阳,更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注定了不可能幸福。
两个同样精明的人,同样的争强好胜,他们都冷酷,都无情。而柒阳则是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柒阳看起来也是个明君,实际上却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没有野心,更懂得克制。
文程按住自己的头,苦涩的笑了笑,他就是他,永远也不会成为像柒阳那样的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做出像现在一样的事情。
为了寒暄,他要夺取寒暄的位置,代替寒暄继续坐在那个王座上。
他也是皇室的血脉,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恐怕寒暄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吧。
文程提起笔,落下的却是一条刺目的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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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寒暄出了处理处理之外,做得最多的就是呆在两个人曾经居住过的桓元宫,盯着柒阳的画像,一遍一遍的描摹着柒阳的容颜。
柒阳的容貌算不上俊美到难得一见,然而却深深的让寒暄痴迷。
不是因为这张脸,而是张着这张脸的人是柒阳,所以寒暄才会如此。
抚摸着那平坦的画纸,寒暄轻轻的在画上柒阳的唇上落下一吻。
因为害怕将画纸破坏,寒暄一直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画卷。
画中是柒阳少年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柒阳朝气勃发,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个时候是他最怀念的时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寒暄细心的将画卷收好,如果可以,他想抛下一切去找柒阳。
就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的缠着柒阳。然而到了如今,一切的力气好像都已经耗尽了。
寒暄将画卷贴在心口。
以前的他对柒阳的做作所为更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然而那真的对吗?
时至今日,寒暄开始怀疑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一个举动。
现在看来,他是不后悔的,然而他也不能够再为了满足自己而去靠近柒阳了。
在经历了那些大悲大喜之后,寒暄发现,只要柒阳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没了他,柒阳照样也能慢慢找回自己的生活。
他要守着这些子民们,然后把他们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他不能让柒阳不开心,因为柒阳向来是最在乎这些子民的。
一个人呆在空旷的内殿之中,寒暄抬起头,满目疲惫。
心中那股浓烈的渴望几乎要将他焚毁,他想要见柒阳,疯了一样的想要见到对方。然而他只能克制,而且要克制到生命终极的那一刻。
即使是为了柒阳,他要也挣扎的活下去,然后看着柒阳幸福。
按住自己的心口,那种几乎要将整颗心脏掏空的感觉几乎要让寒暄死去。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两个人相见的时候,他会不会微笑的祝福对方呢?
不,不会的。他是如此的心胸狭隘,无法忍受柒阳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他想他一定会疯了一般的将柒阳身边的人清扫一空,然后自己呆在柒阳的身旁。
寒暄痛苦的看住自己的头,所以,他不能和对方相见。
他的会给柒阳带来困扰,他明明是想要给柒阳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然而他并不知道柒阳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他知道柒阳想要什么,然而他却无法给。
如果柒阳想要的是自由,那么他就给对方性命,给对方自由。
至于幸福,那是柒阳自己该去寻找的。
寒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然而全部都无济于事,他能做的不过是将百姓护好,保住自己的性命,让柒阳继续活下去。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