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帝魂似乎嫌丹坯品阶太低,甄男心说你若嫌小那不如给我吧,本少爷不嫌弃。不等他张口相求,就见帝魂将丹坯抛在空中,然后张嘴接住,吞入了腹中,顿时一阵肉痛。
偏帝魂不识眉眼,歪头看着甄男,先打了个饱嗝,才贱贱道:“毕升华打死了凿齿,所以他得了金丹。我打死了毒蛇,所以这颗丹坯也该我得。贤侄,你没意见吧?”
甄男双眉挑起,没好气道:“我当然有意见,而且意见还很大,可是有用吗?或者你以为本少爷是鸭七,喜欢粪渣渣?”
“哈哈……”帝魂挥手笑道,“玩笑,玩笑。大叔的意思是人要自力更生,不能事事依靠别人。”
“嗤,你放心!”甄男冷笑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本少爷有手有脚,决不做乞讨之事!”
甄男嘴上硬气,心里却苦得很,自己一点巫术不会,怎么捕猎啊?要不,施个美男计,先把那只癞蛤蟆办了再说?
居然会有这种念头,甄男一阵的恶心,又是一阵的郁闷,一声不吭向东而行。东方有金沙河,金沙河有他的兄弟赤眉,向兄弟伸手,不算乞讨。
许是夜晚刚刚吹过罡风,大多数野兽都还在各自的藏身之所打盹吧,反正一路清静得很,直到二人回到那棵高大的橡树前,也没碰到几只活物。
但再往前走不远,迎面就撞上了旧相识——那只火红火红的巨蚂蚁。巨蚂蚁拦在路上,眼睛鼓突向前,两只大螯一开一合,“咔咔”有声,犹如骄傲的斗士。
“妈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居然给老子守株待兔!”
蚂蚁长得大同小异,甄男还以为是上次那只逼得自己退避三舍的蚂蚁,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再加上刚刚受了帝魂一番揶揄,不由得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迎着蚂蚁跨步上前。
巨蚁不甘示弱,挥舞着两只大螯,迎头而上,双方即将遭遇时,大蚂蚁突然一个急刹车,继尔身子一摆,调头钻进了高大的草丛。
“算你识相,老子可是浮云境了,伸根手指都能辗死你!”不战而屈人之兵,甄男豪气干云。
“这只红蚂蚁,已经是游丝境了,比你整整高出一个境界呢,之所以落荒而逃,是因为你们之间体形差别太大,你踩也把它踩死了。”帝魂适时点评。
“甄大叔,不带这样玩的啊,人家刚有点信心,一句话就让你打击没了。”甄男大感沮丧。
“甄男,人太贪就是无耻!你们第一次遭遇的时候,侧身让路的可是你,第二次呢,蚂蚁却主动避开了,这说明什么?”
甄男不予作答,挥一挥手,脊背笔挺,昂首阔步向前。
还能说明什么?进步神速呗,可那是拜我那兄弟赤眉所赐,与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位旧相识,是巨鼠。看来犹记着被人一脚狠踹之仇,相隔一天之后,竟然还守在原地。巨鼠毛似钢针,根根直竖,眼如铜铃,凶光迸现,呲开白森森的大板牙,嗬嗬吹着怒气。
妈的,这儿的人都这么记仇么!甄男异常郁闷,本能地想落荒而逃,但突然意识到身后还跟着帝魂呢,心说老子丢不起那人,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五丈,心跳如鼓,逼近!四丈,额头见汗,逼近!三丈,两腿发软,甄男一闭眼:“上吧!死就死了!”
四蹄蹬地声,草棵折断声……
“妈呀!”甄男返身就逃,却一头撞进了帝魂怀里。
“贤侄,注意风度!”帝魂左手推开甄男,右手攥着老鼠,老鼠吱哇乱叫。
帝魂手上用力,巨鼠脑袋爆开,一枚比绿豆还小的丹坯落在掌心。帝魂撇撇嘴,不屑道:“还不够糜牙缝呢,要不,送给你吧!”
“嗤!”甄男昂首挺胸,转身就走。三步之后,偷偷抬袖抹了把嘴角的涎水。
甄男神魂之体,对饱含阴灵气的丹坯有种本能的渴望,那小小的丹坯,就像一道诱人的美食,勾人馋虫啊!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甄男恼恨不已。
帝魂看着甄男昂首向前的背影,只觉得两排牙都要酸倒了,忍不住讥讽道:“贤侄,你今天实在太帅了,帅得简直……简直让人咬牙切齿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多情的癞蛤蟆小姐肯定还在前面等着你呢。相信老夫,你会让她疯狂的!”
“甄大叔,你不觉得左边风景很美么?咱们走左边吧。”
“随便,左边有条比水桶还粗的眼镜蛇,半月没吃饭了。”
“诶!我突然发现还是右边的风景更好,咱们还是走右边吧。”
“可以,右边有片沼泽,里面的蚂蝗比人的胳膊还粗。”
“算了算了,本少爷忽然想到,癞蛤蟆丑是丑了点,但咱也不能伤人家的心不是?”甄男左三步,右三步,最终还是被逼回正途。
牺牲色相和牺牲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只要不傻,相信都会得出与甄男同学一样的结论。不过,肉烂嘴不烂,倒驴不倒架,这份装必装到让人抓狂的能耐,也的确够让人恶心的。帝魂干呕一声,几乎暴走而逃。
接下来的一段路,甄男运气不错,多情的癞蛤蟆小姐已经移情别恋了,大黑熊在梦中忙着东城门西城门来回搬石头,恶心无比的蜈蚣臭水沟洗澡去了,总之这几位旧相识一个都没遇到。提心吊胆一番后,甄男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龙孙赤眉。
那条铺满金色细沙的河滩对岸,赤眉身体嵌在河岸凹槽中,身体颜色与周围浑然一体,巨口大张,恰似山洞入口,保持着甄男第一次见到时的姿势。唯见微微耸动的赤眉,犹如两条在风中摇摆的红色毛毛虫。
“我的好兄弟哎!你可想死哥哥我了!”乍见到体形庞大,面目狰狞的赤眉,甄男好生亲切,抬腿就要上前相会。
“别急!”帝魂左手相拦,右手遥指,附耳道,“你看那里。”
甄男看过去,只见赤眉巨口前的金沙表面一阵波浪涌动,似乎有什么生物在下面潜行,而且看样子体形很大。那生物好生聪明,动动停停,似乎在试探外界是否危险。这种状态持续了约几分钟,那生物终于确定没什么危险,金沙突然翻滚如水沸,从下面霍然拱出一个梭形鱼头。
那梭鱼,很像甄男第一次来幽灵星时见到的那种会飞的幽鱼,不过两者体形差别巨大。眼前的这一条,嘴阔如碗口,鱼须愈三尺,两只鱼眼之间的区域,呈奶白色。按鱼头大小衡量,估计身长起码超过一米半。
鱼嘴一张一合,好像在换气。正当它陶然欲醉之时,赤眉口部伪装的洞口,一条龙信闪电射出,袭向幽鱼。那条鱼很是机灵,觉察不妙,身子立刻后缩,霎那消失在金沙中,只留下一个宽愈一尺的沙洞。
正当甄男跌足而叹,替赤眉感到惋惜时,赤眉的龙信前端蓦地分出两条细细的分叉,如跗骨之蛆,紧跟着探进了沙洞,下一刻便倒卷而起。再看那条幽鱼,被两条舌叉刺入后,又被裹绕住鱼身,虽激烈挣扎,奈何被龙舌缚得牢牢的,根本挣脱不了。
“甄大叔,瞧我这兄弟多厉害,把变色龙和食蚁兽的绝技,耍的跟花似的。”甄男目不转睛,深感与有荣焉。
“嗤!”帝魂叉臂看天,脑中反复闪现喜新厌旧这个词。
正这时,风云变幻,只见已成瓮中之鳖的幽鱼,腹部猛地一收一鼓,鱼嘴像炮口圆张,“噗”的一声爆响,一枚奶白色圆球被射向了高空。
被幽鱼吐向高空的,是它自己的兽魂丹。兽魂丹上升至五丈处,突然噗地一声爆响,四分五裂中化成一团白烟,眼瞅着一枚珍贵的兽魂丹转瞬间就要化为乌有。
赤眉反应奇怪,几乎在兽魂丹升空的同时,抛下那条鱼,龙尾一甩,龙身弹射而起,到达已成白烟状的兽魂丹正下方后,张口就是一阵狂吸。
吸力狂暴之极,形成一个漏斗状漩窝,连带那一方天空都扭曲了。那团兽魂丹所化白烟,受到巨大的吸力,丝丝缕缕全被吸进了龙口,没有一丝散逸。
甄男眼观六路,眼角余光看到那条“断尾求生”的幽鱼,身体急骤缩小,几乎在瞬间缩小了三分之一,而眉间那片亮丽的奶白色,在兽魂丹离体之后,呈现一片铁青,与鱼头其余部分一般颜色。幽鱼落在沙地上后,身体一个扭转,便钻入沙中消失不见了。
赤眉落地之后,巨口一张,仰天喷出一团真火,这才氤氲变幻,化身为幼岁小童模样,过来相见。原来,他早已发现了二人的到来,只是当时为了那枚兽魂丹无暇它顾。
“见过帝魂大人,见过甄大哥!”
“赤兄弟,你守这么久,就为了那条鱼?”甄男揉搓着赤眉一头浓密的红头发,有虐待之嫌。
“是啊甄大哥,总算没白等。”赤眉大脑袋被揉得乱晃,好脾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