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避开叶姝的目光,“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知道他是谁。”他说着敲了敲前面的马车内壁,“停车。我还有事要处理,先送王妃回去。”
他说着推开车门下去,回头看了一眼叶姝。
叶姝抿着唇,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沈钺没给她机会,下车之后就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
她坐在车里愣怔了一会儿,半响才回过神来。沈钺说他知道叶容年是什么人了,一开始真的吓到她了。毕竟,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说。
所以,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沈钺是怎么知道她和叶容年是什么关系的?
这会儿她回过神来,才摇头失笑。大约是这个秘密在她心中藏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害怕被人发现了。
转念一想,沈钺并非是蠢笨之人,加之他知道她其实不是顾家的大姑娘顾瑾,能够猜测出叶容年与她的关系,再正常不过。毕竟,他们都姓叶,这点可以说是最大的线索了。
沈钺知道她是谁,知道叶容年跟她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会猜测到他们是兄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是吗?
这般解释倒是也说得过去,只叶姝莫名还是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她好像疏忽了什么。她皱眉细细思索,却正好见着与人说着话走出来的叶容年。
当下叶姝双眼一亮,下意识想着叫住他,一张口却又顿住露出迟疑之色。这距离宫门口不远,人来人往的,大家就算不认识也都混了个脸熟。堂堂昭王妃叫住了新科状元私下说话,瓜田李下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她想了想,然后叫了守在马车外的玉粒,低声吩咐道:“你去跟着新科状元,等着他身边四下无人的时候,告诉他。就说我约他明日午后在……”说到这里,叶姝皱眉想了下,然后才又道:“在醉茗轩二楼的牡丹阁见面。”
玉粒被这话给吓了一跳,半响才双眼瞪圆看着叶姝。
“王、王妃,你这这这是……”这是要做什么啊?
那新科状元叶容年确实长得不错,可是王妃、王妃怎么能私下约他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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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去你去就是了。你避开其他人,大大方方告诉他是昭王妃要见他。”叶姝缓了下语气,见玉粒一脸的紧张和不安,笑了笑。“放心,此事王爷知道的。你且去好好办了,回来自然有赏。”
听闻这事儿昭王也知道,玉粒这才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之前大约是想太多。当然了,会这么想主要是因为叶姝第一次注意到外男,而且还私下约见。最重要的是,那位叶状元的容貌丝毫不昭王殿下差。
叶姝见她这般模样只抿唇笑了笑,放下车帘之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了下去。沈钺虽然说知道了她与兄长之间的关系,可是他离开时的态度还是有些奇怪。
好像,沈钺并不想让她跟叶容年有接触一般。
叶姝回到王府不一会儿,玉粒就也回来了。她目光轻轻扫了过去,玉粒迎上目光立刻轻轻点头,上前接替了玉璧,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放心,叶状元已经应下了,说到时定然准时赴约。”
“跑这一趟热了吧?我让人给你留了银耳羹,先回去歇会儿吧,明日跟我一起出门。”叶姝笑着那帕子给玉粒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这才放下心来。她离家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见着兄长自然是有不少的话要说,全然没有留意到提前离开的沈钺竟然没有回府。
她满脑子都是叶容年,叶容年、叶容年!
叶容年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甚至进京赶考都没钱住在京中的客栈或者是民居,只能住在京外的村落里。想到这里,叶姝猛然回过神来,“巧燕,去把我的匣子拿来。”
所谓的“匣子”是叶姝用来放所有重要东西的匣子,钥匙只有她手里才有,平日都贴身带着。那匣子里装了不少的东西,有她带来昭王府的人的卖身契,有那一支叶容年送她的毛笔,再有就是一些银子和当初沈钺借给她的银票。
她手指在里面轻轻拨动,碎银块发出声响。除了给李、周两人的银两之外,余下的她并未用过多少。略微盘算着自己所剩的银子,叶姝最后留下了二百两的银票,还有另外散碎银子十多两。余下的她全部拿了出来装在一起。
这些银子她准备见到叶容年的时候给他,让他在京中寻个小院子先租住下来才好。
想到这里,叶姝动作顿了下,叫了下在旁默默看着她做事的巧燕。
“如今在京中租住一个小院子,大约需要多少钱?”她说着补充道:“环境不能太差,当然了,也不用太过于好。三两间屋子,一个小院子就足够了。”
巧燕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姝会问这样的事情,大约想了下才不太确定的说:“如果要求周围环境好的话,一个月这样的院子大约一个月的租金在五两到十五两之间,具体要看在哪个区……”、
外间,面无表情进门的沈钺示意一旁的丫鬟不要出声,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了出去。他想了许久,有些话还是想要跟叶姝说个明白。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手的。哪怕叶姝恨他,他也不会成全她跟叶容年的!
他想让叶姝留下来,哪怕是求她。他不觉得叶容年就一定比他强……
沈钺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觉得好笑。只怕以叶姝的耳力,他进来之后的动静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吧?
沈钺走上前,伸手正想掀开帘子就听到了叶姝在里面询问租住房子的事情。
“主要还是要住着舒服才行,最好院子中有水井,这样用水方便……”屋中主仆两人的对话甚至涉及到了院子的大小和具体的方位。他眉头微微蹙起,听到叶姝甚至关注到了可能要住进里面的人生活的日常细节,猛然转身离开。
他过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让丫鬟出声,可是依着叶姝的耳力怎么可能他走到了门口都没有听到呢?唯一的解释的理由就是,叶姝太过于在意她要租的那套房子了。至于那套房子要租给谁,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沈钺双手紧握,修剪圆润的指甲陷入掌心,骨头间甚至发出了摩擦的声响。
而屋中的叶姝完全没有发现沈钺曾经来过,又走了。她拉着巧燕问过了房价,之后又问了京中一般人生活一月所用开销。这般盘算了许久,想着叶容年当了状元,怕还是要请请同乡啊,同窗啊,还有这一次一同金榜题名的同年,这些日后都会是他在官场上的人脉。
这般盘算了一会儿,叶姝把余下的银票数了数,最后一狠心把最后那两百两的银票也一并塞了进去。
等到要给叶容年的东西都准备好,她这才觉得累极了。玉璧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她顺口问道:“王爷还未回来吗?”
玉璧一愣,这才低声道:“之前王爷回来过,不过没让奴婢通传,还让人都退了出去。”
这话让叶姝彻底愣住了。
沈钺回来了,却没有进屋找她就又离开了?是突然有事儿离开了,还是有旁的缘故?
不知道是见到叶容年的兴奋,还是沈钺那来了又走,住在书房的举动所带来的不安,叶姝这一晚都没有睡好,第二日起身时就清楚在镜中看到了她眼底的阴影。
还要见哥哥呢!
午后去醉茗轩之前,叶姝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用脂粉遮住了眼底的阴影,还特意涂了些许的胭脂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叶容年来得不算晚,只不过叶姝期待这次见面,来得更早了些。他一进来,叶姝就吩咐陪同她出门的玉粒去下面喝茶坐等。
“想要吃什么点心就点,到时候我一并付账。”叶姝笑着道。玉粒迟疑了下,这才出去,临行之前还小心翼翼帮两人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叶姝就立刻上前,“哥哥!”
叶容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坐下说话吧。”
叶姝拉着他一并坐下,然后把放在一旁的袋子塞到了叶容年手中。
“京城居之不易,哥哥既然中了状元,只怕这日后十有八、九也是要留在京中的,这些钱先给哥哥留着花销用。”
叶容年没有想到一见面叶姝就给他塞钱,立刻皱眉道,“我怎么能拿妹妹的钱来用。”
叶姝塞他手里就立刻起身坐到了对面,等坐下见叶容年眉头紧皱的模样,就笑着道:“你且当是你妹夫给你的,总可以了吧?算是我的聘礼,这总归没问题了吧。”
“我这个做兄长的,连着嫁妆都没有给你准备,如何好收你的聘礼。”叶容年过去坐在她对面,把那一包碎银子和银票往叶姝那边一推,“你还是先说说你这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昨日在宫中匆匆一面也没有说清楚。你是怎么成了吏部顾侍郎的嫡长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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