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阵踢踏的马蹄声传来时,君拂正叫北上的队伍原地休息。
说来,这位亲王的脾性也真真是古怪,叫几位远从曼罗国而来的使臣叫苦不迭,却偏又只能在心里暗自怨怼。按说,倘若他们加快行程,这十余天的工夫,不说能到达曼罗国,至少也该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可拜这位亲王所赐,他们这一路的走走停停下来,到现在为止,别说三分之二了,平时三分之一的路程也还没到。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得何时才能回到曼罗国?皇上可还正等着他们回去‘复命’呢。
不同于使臣们的怨声载道,君拂这一路过来全然秉着游山玩水的逍遥姿态,或走或停,全屏他一念之间。
被大锦朝禁束了这么些年,现在终于品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他才不想这么快就回到曼罗国去。哥哥托付一位使臣交予他的信上写得明明白白,眼下曼罗国百废待兴,哥哥又初登为帝,朝中大臣多有些‘阳奉阴违’之徒。这种时候恰是用人之际。故而哥哥才这么希望自己快点回去,帮助他重整超纲。
只不过对于朝堂宫廷里的那些‘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他却是兴致缺缺。做了十年的锦朝质子。十年来,他看尽人情冷暖,此时乍然恢复了自由之身,只想在这广阔的天地间遨游一番,才不想这么快就套上枷锁……
收摄心神,看着已疾驰到眼前的一人一马,君拂嘴角轻扯出一个笑容,却是不显山水,叫人窥探不出他笑容里所含的意义,究竟是欣悦抑或讥讽。
他的亲兵见有人冲了过来,急忙上前降之挡住。君拂却在这时候懒懒地出声,“让他过来。”
一声令下,二十几个原本将夏侯容止团团围住的亲兵立刻向两边撤去,让出中间的路给来人。
而君拂此刻正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前是一堆篝火,篝火上坐着锅子,散发出淡淡的茶香,竟是在惬意地煮茶来喝。
夏侯容止大步走近,连声招呼都不打,劈头就问,“她呢?”
当然,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招呼可打。且不说彼此并不熟悉,甚至素未谋面。单就君拂带走颜绯雪一事,就已叫夏侯容止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要想‘友好’的打招呼实在是不太可能。
“她?夏侯世子总要把话说清楚了,我才能知道你想找的人是谁。”君拂含笑说道,一派的从容神色,较之夏侯容止的阴鸷冷峻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绯雪,她在哪儿?”咬牙吐出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夏侯容止精致的五官微微抽搐,几近扭曲。
颜绯雪,她怎么敢?居然一声不响地就要远赴曼罗国。她当他是什么?当他们的感情是什么?
“哦,原来世子想寻的人是‘义阳公主’。”君拂做出恍然状,随即却是深表遗憾地耸耸肩,“可惜啊,义阳公主早在七八日前就已与我‘分道扬镳’。看来世子是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你说什么?她走了?”夏侯容止显然十分诧异。
君拂挑眸看他,仍是一副散漫的姿态,“不然呢?你当真以为她会随我同去曼罗国?呵,枉你们深爱一回,居然连这点彼此的信任都没有,着实叫人扼腕不已。”
先是颜绯雪因他成婚而失望,不问一句因由就决定黯然离去;再又是他以为颜绯雪是真的要远赴曼罗国和亲,他同样也不曾给予颜绯雪应有的信任。这样的两个人,不禁让君拂产生了一丝怀疑:他们,真的相爱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