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吹来,空中飘着凋零的落叶和秋花。
夜轻染轻软锦袍和垂落的青丝被风吹起,衣袂青丝飞扬,让他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显得一团凌乱。珠帘受了秋风的吹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浅月阁内外静寂无声,只有珠帘飘荡摇晃碰撞的声音,似是有人弹奏的音符,且歌且舞。
夜轻染说了半响话,都没得到云浅月一个字的回复,他看着云浅月,声音低哑,“小丫头,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吗?我摊开心在你面前,暴晒在阳光下,不求回报,难道就不值得你给一句回复?”
云浅月放下茶杯,轻轻的,杯底压在桌面上,静寂无声,她看着夜轻染,叹了口气,“夜轻染,你如何让我泄去你的身份去了解你?你与生俱来便存在的东西,让我如何去根除?除非挖骨剖心。可是挖骨剖心之后的夜轻染,还是夜轻染吗?”
夜轻染收扣紧门框,静静地看着云浅月。
“德亲王府是天圣皇朝的半壁江山。世代忠心天圣皇室,因为你们头上写着一个王字,身上流着一个叫做夜字的血液,谁都不会怀疑德亲王府的忠心。上到君,下到臣,再到民,甚至到乞丐。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德亲王府永远不会反了天圣。你们德亲王府似乎也有一条祖训吧?祖嗣祠堂里面供着天圣始祖皇帝的画像。当年始祖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性命危在旦夕,是始祖皇帝的血给救活的,后来始祖皇帝坐了江山,封其弟为德亲王,才有了如今繁衍百年的德亲王府。换做话说,德亲王府的一切荣华富贵,包括性命,都是始祖皇帝和夜皇室给的。抛开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不说,单单是这活命之恩,就足够你们德亲王府还它个百年甚至几百年。只要有德亲王府在一日,便保天圣万里江山一日。德亲王府世代子孙必须忠君爱国,不得谋逆。这是德亲王府的祖训是不是?”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缓缓道。
夜轻染唇瓣紧紧抿起,不再说话。
“所以,夜轻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云王府是天圣皇室一直要除去的卧榻之侧安睡的猛虎,德亲王府是天圣皇室永远倚重的半壁江山。这是天壤之别,也决定了我们的对立。”云浅月声色淡淡,面色淡淡,“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即便没有容景,若是皇上或者皇室的某一个人要铲除云王府,真正下手那一日,你也不会为了我反了夜氏江山。不是吗?”
夜轻染闻言苦涩一笑,“小丫头,你就认定了我不会帮你,不是吗?”
“难道你会?”云浅月扬眉。
“我不会!”夜轻染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门口,不看云浅月,声音忽然发沉。
云浅月看着他,往日潇洒张扬的身影,如今即便有风吹来,吹起他衣袂轻扬,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晦涩和冷沉,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着的悲哀和沉重不堪负荷的困顿。她这一刻,似乎进入到了他的内心,真真切切地剖开了他的心,体会到了里面的百种滋味,一种想要摆脱命运和姓氏以及责任的深深纠葛和无奈。
“云浅月,你是因为有容景,所以再不需要别人了是不是?”夜轻染沉声问。
云浅月收回视线,垂下头,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夜轻染又猛地转过身,愤怒的声音震耳欲聋。
云浅月皱了一下眉,揉揉耳朵,抬起头,看着夜轻染,怒道:“你吼什么?”
夜轻染死死地看着她,唇瓣抿成一线。
云浅月看着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血丝,皱眉询问,“你怒什么?”
“云浅月,你不知道我怒什么?你有没有心?”夜轻染眸中怒火更胜,他面前的珠帘已经无风停止摆动,却因为他的怒气,再次晃动起来,唰唰直响。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须臾,放下手,对夜轻染招手,无奈地道:“你进来!”
夜轻染站着不动。
云浅月恼了,怒道:“不进来就滚出去!在我这里吼什么吼?难道你要将云王府的所有人都招来浅月阁看你笑话不成?我院子中的人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你好看是不是?你姓夜是你自己选的娘胎投生的,又不怪我。你跟我在这里脸红脖子粗的叫声什么?以前你对我好,但是有哪一样你没达成背后隐埋的目的?你自己思量思量,计算计算。我是欠了你的钱没还?还是偷了你的东西没给你?不就是你喜欢我吗?喜欢我的人多了,能将东南西北四城都排满了。难道我要一个个地去回报他?找他献身?”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风暴凝聚,似乎被冰封住了,霎时静止,愣愣地没了声。
云浅月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但心中郁气不散,“什么事情我都先想到的是绝对不是夜轻染做的!夜轻染不会对我如此!你都将我的心影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样?非要让我等着被你杀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的小命交到你的手上,你才甘心是不是?”
夜轻染眸中的怒火瞬间熄了去,张了张嘴,一声没发出。
“一,你进来,咱们两个和从前一样。二,你滚出去,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形同陌路。选一个。”云浅月不再看夜轻染,没好脸色地道。
夜轻染闻言立即挑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云浅月拿过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轻染走到云浅月面前坐下,端过他的茶水就喝,云浅月伸手要抢,他躲开,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和以前一样吗?难道连一杯水也不给我喝了?以前我们俩还吃一条鱼呢!”
云浅月撤回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有意思吗?跑我这来找骂,图什么?”
“不被你骂一通我难受,就图这个,你满意了吧?”夜轻染似乎也不怕烫,将一杯水一仰脖,尽数喝净。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说话。
“小丫头,你若是真和我绝交,形同陌路,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如今虽然得不到什么,但看见你,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说话聊天,甚至喝上一杯,也觉得有滋有味。就图这个吧!我复杂,你也不简单。我们各怀心思,你防着我,我挡着你,无非都是各自身上的责任,这和我们自己本身没有关系是不是?也不妨碍我们继续这样的交情,是不是?”夜轻染放下茶杯,看着云浅月,认真地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
“若是那天的事情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救隐主,你还是会出手。若是将以前的事情重新再来一遍,我那时候如何做,如今还是如何做,想必你也是。你说对了,我是夜轻染。与生俱来就是肩负责任,就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这一辈子,除非天圣崩塌,否则我是永远也躲不过。”夜轻染怅然地道:“为了德亲王府,为了天圣皇室万里江山,我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因为身份使然,但却独独一个你,我割舍不得,如挖骨焚心。”
云浅月心思一动,手指蜷了一下。
“你也不必心里有负担!我与你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是真心实意。无关夜天逸,我喜欢你的时候,夜天逸还没喜欢你呢,更无关那个弱美人或者任何人。”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有负担,你这个女人,不,还不能算是女人,还没及笄,顶多算是个小丫头,你心里只有弱美人。对他情深一片,他一个人在你眼里是金子,别人在你眼里都是大粪。你的心狠着呢,我今日与你说完,你也许左耳听听,右耳就跑出去了,连个打盹的功夫都不会有。”
云浅月叱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我自然是了解你的,不敢说比那弱美人了解你,因为你在我面前,带着一层面纱,在弱美人面前,却就是一个你,你只让他看清楚你。但我也能了解你某一方面。对待对你好的人,你还不起的东西,从来都是当一阵风刮走了。”夜轻染不甘地道:“小丫头,我不甘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十年前,我为何要提醒你他不会水?怎么就不让他淹死了呢?”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忽然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当年的确是他告诉她说容景不会水,她才跑下去救上了他,又给他做人工呼吸,她又气又笑地道:“那是你活该呗!”
“是活该!”夜轻染肯定地点头,“早知今日,我不但不对你说他不会水,还会亲自下水将他掐死。也许有些东西,就能改写。”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说话。
夜轻染暗自磨牙,半响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趴在桌子上,对云浅月神秘地道:“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云浅月挑眉,“谁?”
“一位尊贵的稀客!”夜轻染道。
云浅月品味着夜轻染的话,眉梢挑高,“有多尊贵?多稀客?”
“尊贵得很,稀客得很。”夜轻染卖关子,“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一副大灰狼诱惑小白兔的架势,她哼笑一声,“爱说不说。”
“你不好奇?”夜轻染撇嘴,“小丫头,你就装吧!”
“你可以走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挥手赶人。
夜轻染盯着云浅月看,见她真没半分探究的意思,他无趣地收回情绪,起身站了起来,也打了个哈欠道:“走就走,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以回去大睡一觉了。”话落,他真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果然那句话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个小丫头就是我的系铃人。”
珠帘晃动,他头也不回地迈出门槛,走出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他身影离开,直到消失在浅月阁门口,她才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桌面发出一下一下的响声,尊贵的稀客?她眼睛细细地眯起,又渐渐地扩大,眸中破碎出亮光,开始微弱,之后一点点汇聚成璀璨的星光,许久后,她忽然嘴角微勾,一点点扩大弧度,最后扯开嘴角,无声而笑。是他来了!
小七来了!
能让夜轻染如此概括的人,一定是小七。
若说容景是她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那么小七就是除却容景和全天下的那个例外。跨跃前世今生,跨跃时间空间,跨跃轮回隧道,跨跃生死沟壑。他们早已经是不是亲人的亲人,世界上比最亲人还亲的亲人。
小七……小七……
云浅月想到玉子书,心中如盛满了一轮暖阳,暖得心脾结是澄亮,被冷邵卓和夜轻染各闹了一通的压抑和沉郁心情霎时一扫而空。心中只剩温暖,似乎这温暖都要从她身体里溢出来。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容景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抬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进了屋,坐在了她身边,她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急切地询问,“是不是小七来了?”
容景偏头,目光略过云浅月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挑眉,“你这么想他?”
云浅月诚实地点头,“他在哪里?”
“不知道!”容景收回视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云浅月松开他的袖子,伸手抱住他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腻在他的怀里,软绵绵地央求,“容景,好容景,你告诉我,小七在哪里?是不是在你的府里?”
“云浅月,你这个样子,是非要逼我将那个男人从我府里赶出去吗?”容景凉凉地道。
云浅月一喜,想着小七果然来了,在容景的府里,她顿时宽了心,摇摇头,“你那日说他不日就到嘛!这么些日子都没到,我担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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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微微哼了一声,“他来这里,至于你如此高兴?”
“他可是一尊大佛,东海国的太子啊,他来这里,我等于多了一座靠山。当然高兴啊!”云浅月将脸埋在容景胸前,掩不住心中的高兴,“这些日子你忙,我日日在浅月阁闷着,都快无聊死了,如今小七来了,我有了伴。明日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去!”
“那我今日就将他赶出天圣去!”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用手捶了容景的身子一下,笑道:“别扭什么?他如今不是跟你近么?”
“跟我近也是因为你!难免不会复燃。”容景有些抑郁地道。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又用力地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八百年前的情了,何况又是萌芽状态就被掐死的,如今早尘归尘,土归土了。我们只有亲情,再生不起来别的了,就算要复燃,也得有根基不是?我们的根基早已经被时空淹没了。想要找根基都找不到了。还复燃了个什么?亏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么说我可以完全放心?”容景扬眉。
“自然!”云浅月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吧!明日你带着他逛天圣京城吧!”容景笑了笑。
云浅月眨眨眼睛,“真的?”
“我口中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容景斜睨着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勾住容景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覆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一吻,道不尽的缠绵,说不尽的情意,须臾,她喃喃地道:“容景,你真好……”
容景眸光绽开一抹华滟,反手抱住云浅月的身子,低低地道:“若是我告诉你,你的嫂嫂今日被皇上解了禁,放回了云王府,你会不会更觉得我好了?”
云浅月一喜,“真的?”
“嗯!”容景贴着她唇瓣应了一声。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老皇帝同意的?”云浅月也贴着他的唇瓣问。
“说了一句话。”容景道。
“什么话?”云浅月好奇。她从那日云离来找她之后,她便想办法,这些日子还是没找到办法,怕一旦动作,得不偿失,七公主在牢里的苦就白受了。她苦思冥想,而他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也实在太打击人了吧?
“我就对皇上说,七公主被关得差不多了,皇上该将人放了!”容景道。
“就这样?”云浅月挑眉。
“那你以为还怎样?”容景笑问。
“我是说就这样简单?”云浅月不信任地看着他,他一定还有别的动作。
“如今关了七公主两个月余,云王府和你除了最开始的要休妻,后来一直再没动静。皇上也在观察云王府,可观察了数日,知道敲山震虎无用。便知道此路不通,自然放了七公主,另想他法了。或许他如今觉得六公主比嫁给云离有更有用的作用,于是便打消了念头。”容景慢慢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继续等他说。她心里肯定绝对不会这样简单。
容景失笑,在云浅月唇瓣吻了吻,笑道:“今日我进宫告诉皇上,东海国的玉太子来了京城。据说东海太子还未曾立妃。”
云浅月恍然,瞪着容景,“你利用小七?”
容景无辜地看着云浅月,“若是不利用他,你的嫂子老皇帝决计不会放的!他既然来了天圣,有利用之处,为何不利用一下?况且他也不损失什么?”
“你……”云浅月无语,愤愤地道:“黑心!”
容景眸光动了动,将唇压在云浅月唇上,也不亲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暖味不清。
云浅月心微微颤了一下,无论两个人亲密多少次,但是每当他靠近她,她还是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就跟初次一样。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生怕一个控制不住便给他宽衣解带了。都忍了这么久,没道理在快要成人了的时候破功。
想想这个家伙别人都说他黑心决计是没差的!小七人刚到京城,他就利用上了。不是黑心是什么?这样跑到老皇帝面前说东海太子来了天圣,目前还没立妃。又说七公主关得太久了,该放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可以试着与东海联姻,将公主嫁给玉太子吗?也是明摆着告诉老皇帝,关着七公主,对其她待嫁的公主们影响不好,尤其还是以一个不准丈夫纳妾善妒不懂礼数的七出之罪关起来,更是影响其她公主的品行。老皇帝这样一听,自然顾不得云离,比起云离,东海国的太子这一只大鱼若是能钓上,对天圣如今的形势,何其有利?于是,老皇帝丢了芝麻,放了七公主,去捡西瓜,那个西瓜就是小七了。
可怜的小七,他知道不知道刚到天圣就被这个黑心的给利用上了?
不过为了她的嫂子,到也情有可原?除了这一招围魏救赵,似乎还真没好招。她想通了各种关节,第一时间就没骨气地舍了小七,原谅了他。
“我是不是黑心?”容景低声问,极其温柔。
云浅月点点头,“是!”
“那黑心好不好?”容景又问,更是温柔至极。
云浅月默了一下,诚恳地点点头,“……好!”
容景轻笑,再不说话,将她唇齿撬开,辗转缠绵,加深这个吻。
老皇帝金口玉言下达圣旨,言:“冤枉了七公主,七公主实则知书达理,温婉端庄,是朕的好女儿。朕一时听信谗言,如今方醒悟,特此免于七公主牢狱之灾。准其回云王府,好好侍奉长辈,每日请安问礼,遵守皇家女子典范。宽待夫君。钦此!”
夜天逸对这个圣旨不予置评,未发一言,等于默认释放七公主。
于是文莱亲自去刑部大牢宣旨,圣旨在刑部大牢高声念罢,文莱见七公主捧着手中的书卷一动不动,连忙恭敬和气地笑道:“公主,您赶快接旨回府吧!”
本来被关了两个月的人,一朝重见天日,应该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接旨谢恩,匆匆回府。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七公主从书卷中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一眼文莱,摇摇头,“这里挺好!”
文莱一愣。
七公主又垂下头,继续看书,再不说话。
文莱看着七公主,觉得莫名,“七公主,如今皇上放了您,您赶快回府吧?奴才来传旨时已经派人通知了云离世子,云离世子如今大约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说这里挺好!不准备出去了!你没听到吗?”七公主头也不抬,平静的声音微冷。
“这……这里如何能好?再好也比不过云王府呀!”文莱有些愣。
“论起来我从嫁进云王府,到被父皇关起来止,才在云王府住了二十几日而已。而我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你说,我如今更习惯哪里?”七公主反问。
文莱一时哑口。
“你出去吧!告诉父皇,我不出去了!愿意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七公主继续看书。
“这……公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可不能犯傻,您要知道您能出去,还是景世子在皇上面前说的话起了作用,皇上才放了您,如今你耍脾气,皇上来了气,万一真怒了,不再放您出去,那你就和云离世子团聚不了了啊!”文莱压低声音劝说。
七公主面色分毫不变,“求之不得!”
“七公主……您……您让奴才怎么说好!还是快出来吧!”文莱几乎苦口婆心。
“不用再说了!你就告诉父皇,说我就是善妒,只要我嫁给云离,与他过日子一日,他就不能再娶别人。我知道我犯了七出之罪,愿意受到父皇惩罚。如今两个月,还是不足以惩罚,因为我心里还是如此想。出去了之后再犯了错,还是照样被父皇关进来,索性就不出去了。”七公主话落,冷冷地道:“你去吧!就这样告诉父皇!”
文莱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七公主意志坚决,便叹了一口气,转头走了出去。
七公主见文莱离开,牢门重新上锁,她放下书本,清瘦了几分的脸上染了一抹思念。
文莱出了刑部大牢,本来以为能看到云王府的马车,可是他看了一圈,刑部大牢门前除了守卫刑部大牢的士兵外,再无别人,别说马车,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禁纳闷,对士兵问道:“有没有云王府的车来?”
士兵摇头,“回公公,没有!”
文莱皱眉,疑惑地问,“那可有什么人来?比如云离世子?”
那士兵又齐齐摇头,“未曾看见!”
文莱觉得新奇了!皇宫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比云王府距离刑部大牢的距离还要远几分。他出了圣阳殿就派人去给云王府传了话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云离世子接七公主的马车该到了。可是居然没来?他有些想不明白,想着是否送信的人耽搁了?索性就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等着,看看云离来,让他进去将七公主带出来,他也好回宫较差。在他看来,皇上既然愿意放人,还是赶紧出来是正事。他侍候皇上身边看得明白,皇上见云王府的王爷、世子、小姐都骨气硬,硬是要休妻,怎么也不吐口娶六公主,心中恼怒,这回是铁了心要关七公主了。如今若非景世子的话,七公主就算再被关上两个月也不是不能想的事儿。万一因为七公主刚刚的话,皇上大怒,再继续关着,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放人了。
虽然文莱是好心,可惜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云王府的马车来,他渐渐地等不住了。又走回去劝说七公主,七公主见他回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就因为这一眼,文莱觉得劝说无望,又转身出了牢房。
第二次出了牢房后,文莱一咬牙,准备回宫。
“公公!”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文莱连忙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他打发去云王府的那名小太监,立即问,“消息可是传到了?”
“回公公,传到了!”小太监喘息着回话。
“怎样?云离世子呢?”文莱忙问。
“云离世子说知道了!”小太监回答。
“然后呢?就一句知道了?没说来接七公主?”文莱瞪着小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赶紧与杂家说明白!”
小太监身子一颤,再不敢喘,连忙道:“奴才听从了公公的吩咐,赶紧去了礼部,云离世子正在礼部办公,听到奴才传话,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奴才问云世子可去接七公主,云世子摇摇头,说要休弃的人,接她做什么。还说别打扰他办公,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想着这怎么行,云王府是浅月小姐当家,于是奴才就去了云王府,禀告浅月小姐,可是连人都没见着,就见到了浅月小姐的贴身婢女,那婢女说,浅月小姐说了,云王府娶不起这样高贵的媳妇,让皇上姑父领回宫吧!一句话,就将奴才打发了。奴才只能回来禀告您了。”
文莱听明白了,感情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这是真的,不是给皇上摆骨气的。一方面是七公主不出来,一方面是云王府不要七公主了。他觉得这事情真不小,对小太监一挥手,连忙向皇宫赶去。
那小太监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喘,一边抹汗,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文莱回到皇宫,气喘吁吁地将七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禀告给了老皇帝和在玉案前批阅奏折的夜天逸,并且同时将云离和云浅月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二人。之后垂首听旨。
老皇帝闻言气怒,猛地咳嗽了两声,“真是朕的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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