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兽血的天空,)
战斗展开一个时辰之后,在林武所部的猛烈攻击之下,被安排承担殿后任务的室韦所部兵马就几乎全军覆没。室韦之狼赤所部在之前的两日一夜的激烈战斗中,就已经被消耗的极为严重,此时,更是被耶律释鲁直接当做了弃子,留做了殿后。面对着秦军的猛烈冲击,他们只坚持了片刻之后,就被冲溃了,之后便是追击战。部族军局势已经惨烈已极,全面崩溃也只在里弄旦夕之间了。
耶律释鲁等凭借着室韦等部族的殿后,勉强逃开了一段距离。
正当胡人们松了一口气,以为能逃出生天之时,
凄历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在他们的前方,突然一面黑色的飞鹰战旗迎风飘荡,如雷的战马铁蹄声中,鹰扬军军主李维跃马扬枪,一骑当先直冲而来。
“伏兵!”
耶律罨古只惊慌的声音响起,脸色剧变。这支军队自西北方向出现,明显并非林武刚赶到的兵马,也绝不是还距离此处许远的刘寻所部,更非沙陀人。他们的鹰旗、胸甲,透露着他们也绝不是振武军等其它藩镇兵马,他们是秦军,精锐的秦军骑兵。而且看那数量,漫山遍野,足有万余人马。
他心中暗叫一声苦,狗日的,果然如史俨所料的一般,李璟并非真正的孤军深入,以身诱饵。这个家伙狡诈无比,他身边其实一直还有兵马保驾护航,只是可惜他们七万人打两万,却一直没有本事让李璟把藏在暗处的兵马招呼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耶律释鲁望着前方漫山遍野冲来的秦骑,眼中也充满了绝望和焦虑。
“转向南突围!”此时的耶律释鲁已经如同一只过街的老鼠,被前后夹击,惊慌之余,开始朝着身边的缝隙钻去。
刚刚还跑在最前面的部族战士已经被鹰扬军咬住,转眼间就有上千的人马被切割、包围,然后淹没在了一片锃亮的胸甲之中。
砰的一声巨响,调头向南冲的部族骑兵一阵人仰马翻,死伤一片。
随着这声炮响,接二连三的炮声开始轰鸣,此起彼伏。
一阵阵的硝烟在前方升起,硝烟之下,一面面的飞鹰战旗显现。
“又是伏兵!”
“秦人的伏兵!”部族战士声音中透露着绝望,他们没有想到,李璟伏兵不止一支。西北方向是上万的伏兵,刚转向南,又碰上上万的伏兵。而且对方还有炮,直接在他们的退路上架起了炮。
上三军统领,五军都督府都督,秦藩六大国公之一的保国公王重,策马肃立飘荡的飞鹰战旗之下,嘿嘿的笑着。
“狗日的,蹲在草丛里晒了两天太阳,喂了几天蚊子,早就憋的不耐烦了,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耶律释鲁和耶律罨古只连续两个方向突围,却都遇到伏兵,被撞了满头包,手下兵马又被吞掉不少。一边策马狂奔,耶律释鲁一面绝望的在挣扎,秦军哪来这么多伏兵?不过现在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现在战场之上,已经突然增添了足足七八万人马。若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们都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冲,继续冲,向没人的地方冲。
耶律释鲁再次带领着惊慌绝望的胡骑突围,这一次,他们一口气逃出了十余里,都没有遇上秦军的追击,不由的又生起了几分希望。也许,这边没有伏兵了。
耶律释鲁甚至有股忍不住想要大声长笑的冲动,李璟,你百密也终有一疏的时候啊。
他还没来的及多高兴片刻,突然一阵急风骤雨般的响起四起,然后只见前方一条黑线涌现,接着是那熟悉且让他恐惧的黑色飞鹰战旗。
“秦军!”耶律释鲁想哭,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也依然还有着秦军伏兵。难道天真要亡我!
丘神功手拎一把丈二陌刀,刀光锃亮如雪,人黑如炭。
“胡狗,也落到你爷爷手里来了,弟兄们,杀!”
耶律罨古只策马赶到耶律释鲁旁边:“大帅,李璟设下十面埋伏,我们无路可逃了!”
耶律释鲁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绝望的道:“事到如今,唯有与敌同归于尽了,下令停止突围吧,我们就在此与秦人决一死战!”
“等一下!”
耶律释鲁转过头来,却是李克用的部将史俨,那个粗壮的汉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杨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看样子秦军是早有布局,设下十面埋伏,且每路兵马都有上万人马。”
“确实如此,那又如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某觉得我们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史俨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平静,耶律释鲁看在眼里,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恨意。当初就是这人代表李克用入草原,最终说动了他们南下,可南下之后,沙陀人却背信未能发一兵一卒相助。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过史俨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所以,某以为,要想逃离这个死地,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即将兵马分散。能分多散分多散,剩下的几万人分开突围,或许,最终还能逃离一些。”
“分散逃离?”耶律罨古只冷哼一声,兵马分散之后,就将彻底是一群散沙,还如何战斗?草原的勇士,宁愿与敌决死一战,鱼死网破,也不会这样狼狈的逃跑。那样做,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留下来,一样是送死!”史俨平淡的说道。
“就算死,临死我们也得咬下秦人几口血肉。”罨古只咬牙道。
耶律释鲁道:“抱团突围,也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分散突围,只是让几万战士们任秦人宰割。”
“越是抱团,越不可能逃的脱的。人多目标大,人分散开了,这里已经是关外,总会有些战士能逃离的。”
“唉!”耶律释鲁长长的一声叹息,并未同意史俨的提议。
“那么在下告辞了!”史俨十分干脆的说道,胡人也许还抱着血战突围的想法,可他却不想跟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分散突围,看起来是自解武力,可实际上,分散开来,目标也就越小。比起抱团逃命,还是有点希望的。
回到自己的队伍里的史俨,马上向自己的那一队沙陀护卫们道,“我们分散撤离,先前收集的秦军铠甲战袍旗帜还带着吗?”
“将军说这些东西早晚会有用处,因此我们一直带着呢。”
“好,一会马上就将天黑,我们脱离部族的队伍,换上秦人装束,然后往南突围!”
天黑之后,部族兵马已经溃不成军了,既没有了完整的战斗阵形,也没有了统一的指挥系统。在李璟所部、林武所部,以及四路伏兵的拦截追击之下,有的被截断各处,有的被包围起来,各部胡人此时只能各自为战,继续勉强做最后的顽抗。
秦军,公孙兰喜悦的向李璟报告战况。
“组织性的抵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立即传令各部展开扫荡战斗,彻底歼灭每一个残存的胡虏。”李璟不惊不讶,表情镇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下达了最新的战斗命令。
天亮之后,一夜的扫荡战已经结束,各部纷纷上报战果。
白水泺边,王重见到李璟的王旗移动前来,立即拍马上前迎接。先把一面契丹狼旗逞给李璟,大声道:“见过秦王。”
李璟看着那面旗帜,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正是契丹于越、南征元帅耶律释鲁的帅旗。当下不由的哈哈大笑,周围的张承业和公孙兰等人都是跟着大喜,胡虏帅旗都被缴获,那么虏首也极有可能已经斩获。
张承业有些忍不住问道:“耶律释鲁和耶律罨古只二酋可擒获?”
王重笑着回道:“本来我们已经围住了这二贼,谁知他们最后却拼死突围,结果肉到了嘴边,最后被赶来的三哥和大侄儿给抢了去了。”说这话时,王重还是有些微微郁闷的。包围拦住二耶律的是他的人马,可最后这两条大鱼却被林武和李维二人给先别抢了去了。这事真是冤,不过林武是他结义兄弟,这次也是披星戴月昼夜兼程的赶来救援,而李维又是李璟的本族侄子,这次的伏击战也是十分拼命的。说来,倒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好歹,他也缴获了一面契丹帅旗。
听到二耶律被伏,李璟点点头,这下算是真正的完美一战了。他一边策马在数十里的战场上缓缓前行,一面对王重道:“苦战一夜,先打扫战场,把受伤的将士们送去医营救治,再清点下战果,再派几批骑兵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搜捕追击落网之鱼。这一次,我们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王重点头,这一战打的漂亮。
不但大败了沙陀,一举夺取了代北的大同和雁门二镇,占了李克用的老巢根基,而且现在还将二十万南下的胡人几乎全部歼灭。可惜耶律释鲁离开云州前,就已经把数千胡人伤兵送回了草原。当时他们前脚离开白水泺营地,李璟后脚赶到。不过为了钓耶律释鲁这条大鱼,李璟最终还是放走了那些胡族伤兵。
只是李璟并不知道,在那伙伤兵中,其实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叫耶律阿保机,更不知道,他昏迷之前,在云州城下的精彩表现。要不然,他肯定会再考虑一二的。
盖寓向李璟道:“杨行密和钱镠正与崔安潜、杜慆、李振诸位率领八万后续兵马刚出军都关,却是错过了这次大破胡虏的机会啊。”
“刘寻的万胜军团和横冲将军的部下也是没赶上这次盛宴啊。”张承业在一边也笑道。
李嗣源披着一件铠甲,身上缠着数处纱布,骑马落后李璟一个马头,跟在后面。闻声道:“这次因在下无能,误中胡人诱敌之计,以至白水泺大败,还让秦王千里出兵相援,亲身犯险,在下实在是愧疚万分。”
李璟勒停战马,转身等李嗣源上前来,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横冲将军此言差矣,你既诚心来投,某岂能不顾你之安危。从你率部易帜投诚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秦军的一员。孤还要感谢你呢,若非你此次弃暗投明,我秦军也不能一举收复代北大同和雁门二镇。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李嗣源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某有一个请求,还请秦王应允。”
些话一出,在场将士都不由的微微变色,暗道这个李嗣源果然也太放肆了,秦王那样说,他还真说登鼻子上脸的提要求了。
“尽管说!”李璟面容不变,微微笑道。
李嗣源道:“末将统兵无能,才有些次大败,因此,末将想要前往燕京讲武堂进修三年,认真学习带兵打仗,将来好报效秦王。”
诸将再次惊讶,刚刚他们以为李嗣源是个放肆过份,不懂进退的家伙,现在却又瞬间觉得李嗣源也未免太知进退了。此时提出入讲武堂进修,还要进修三年,这不是变相表示愿意交出兵权,完全的向秦王表明忠心吗?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做戏?一时间,诸将都有些看不懂这个年青的沙陀猛将了。
李璟目光盯着李嗣源,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这太行以西的河东北部地区,更需要你这样有能力又有威望之人了。孤已经想好,现在正式授你为山西行省都督,并晋你雁门郡侯爵位,不知你可愿意屈就?”
李嗣源愣住了,在场其它诸将也愣住了。许多人心里不由的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下何德何能,怎敢承担此大任?”李嗣源很快回神,马上道。他不知道李璟这番话是真还是假,一省都督,掌管一省军事,虽然这个掌管军事更多的只是招募训练团结兵和乡兵,甚至连战兵部队都无权管理,而且就是团结兵和乡兵,他也没有调兵权。说来,不带战兵军职的行省都督,位高其实权不重。但不论如何,这也是一省总管军事的重职,和总督提督是一起主管一个行省的大员,虽不如各镇的节度使,可是要高于观察使和防御使的。李璟也许只是想试探他?
不料他刚一拒绝,李璟却道:“横冲将军莫非不愿意为秦军效力?”
这话就有些重了,李嗣源连忙道:“在下只是担忧能力不足,怕误了秦王之事。”
“既然如此,孤再调刘知俊将军为山西行省左都指挥使,调张归霸将军为行省右都指挥使,让二位将军协助于你如何?”李璟笑着问。李嗣源却感觉心头一阵轻松,左右都指挥使是行省都督之下的副职,李璟让刘知俊和张归霸做他副手,明显是留了一手。不过如此,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来李璟确实是打算让他留在代北,并没有马上过河拆桥的打算,要不然,何必这么麻烦。想到此,他终于答应了下来。
谁知,李璟却马上又接连下了两道任命。
“授刘芸娘为山西行省总督一职,授李存信山西行省提督一职。”在这两道让李嗣源惊讶莫名的重要任命之后,李璟又下达了几道军令,调杨师厚为雁门赤塘关都知兵马使,高思继为雁门关都兵马使,王彦章为泰戏关都知兵马使,李思安为牛皮关都知兵马使,董璋为金城都知兵马使。
一连任命了山西行省内的五个重要关隘的守将,而且五将都是李璟的门徒,足显这几道军令的重要。不过,这五道山西重要关城守将的任命,偏偏是在公布李嗣源任山西都督这道任命之后,这就让此事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十分微妙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