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有旨,命您自己回府中思过,这段日子不必再去吏部处理事物,若皇上有事吩咐,会来召王爷入宫请安,余下的话,皇上并不想听,皇上说了,苏婉容从今以后,与您再无关系,您好自为之。”
袁卫立在一旁看着萧然与苏婉容说完话后,将皇帝的旨意传达,说完话,便伸手恭敬的请离在紫宸殿外高台之上的苏婉容姐弟与萧然,话里头的意思明确,不过也要萧然能够清楚明白,之事这样的旨意,怕是萧然再清楚,眼下也是觉得心中不甘。
从云端坠入烂泥再难以爬起的他怎么能够懂得好自为之这四个字!
好自为之,再一次听见这四个字的苏梓乔心上五味杂陈,脑子里想起的是躺在马车内浑身毫无血色的洛卿语用着清明之色与自己诉说过往的容貌,他们姐弟落得这般下场,说到底有自身的原因在其中,而这幕后推手也少不得洛卿语,可自己的母姐对洛卿语这般模样,她若不来寻仇,说出去谁人能信,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能够让苏婉容脱离苦海,他已经很是欢喜。
自有人护送着苏婉容与苏梓乔一并出宫,宫门外,一辆宽敞的马车也已经备置齐全,马车上崭新衣物与一袋子银两放置正中,苏婉容看着里头的衣衫与银两时,眼中带着一丝丝的狐疑,却也不曾多问,苏梓乔扶着苏婉容坐上了马车,转而向袁卫道谢。
“多谢公公为我姐弟设想的周全。”就皇帝刚才看着自己的那副摸样,想来也不会是皇帝为自己姐弟这些衣物银两,想来也是他身边的那位总管才是。
“小公子不用多谢奴才,自有贵人早吩咐下的话,若有朝一日苏二小姐来找康王和离,便伸出一把手帮一帮……”御驾跟前周全了这么多年的总管,自然晓得苏梓乔所谢之事为何,苏梓乔的话一说完,袁卫便是一笑的向着苏梓乔略有深意的说话着,苏梓乔听完这话,倒是一愣。
“二小姐与康王本非良配,如今二小姐破开枷锁与康王和离,也算是喜事一桩,往后,小少爷便带着二小姐好好过活,奴才在这儿等着小少爷他日鱼跃龙门青云高升,盼着小少爷的来日。”
袁卫话只说一半,可其中寓意极深,没管苏梓乔眼里的疑惑,只向苏梓乔作了个揖随后带着带人离开,马车内的人自会带着苏梓乔与苏婉容去到安全之地,想来现在,萧然怕是管不到这姐弟二人。
苏婉容被萧然虐打至此,早在最初袁卫便会以为这个被娇宠惯坏的小姐会早早的向皇帝呈情和离,没想到到最后,这个丫头熬到今日才会吐口,也是被逼的没了法子才会如此,也是愚孝的孩子。
她也算可怜!袁卫在心中只这般想着……
而站在宫门外的萧然以阴鸷到极点的双眼狠狠的看着苏梓乔与苏婉容的马车在皇帝安排的人下驾离自己的视线,不甘的心难以平静,苏婉容,这条匍匐在自己身前他都嫌脏的母狗,竟然这样反咬了自己一口,好,很好!
萧衍,苏婉容,一个一个巴不得自己永世不得翻身,那就不用等,大家拼死一搏就是。
夏夜里的一场阵雨骤然落下,一道凉透了被乌云所遮盖天际的闪电带来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狂风席卷着周遭的一切将树枝吹的在风中舞动,打下无数落叶。
洛卿语手上的伤经过近一个月的调养总算落下了全部的结痂,现如今生肌去疤的膏药日日的敷在手上一点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喜翠姑姑还被勒令在床休养,兰草与翠枝两个每日里只轮流的照看着洛卿语,不敢让她乱动,生怕她手上留下的疤痕难以去除,跟着自己一辈子。
夜里风大雨大,白天睡多了时间的洛卿语到了夜里倒了觉倒是无心睡眠,尤其外头风吹雨打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她心上烦躁,越发无法安睡。
自自己从乱葬岗被救回之后,萧衍格外忙碌,终日不见身影,只到夜深才回,每夜回来都会来看自己一眼,之后便会回他的颐华苑去睡,每日里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倒是一觉醒来,她这房内总有新带回的花枝或是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放在案头,算是宽了宽洛卿语的心。
躺在床上近一个月的时辰,外头的话她也没少听,萧然府里的姬妾都被皇帝贬为宫奴在掖庭服役,苏婉容已经与萧然和离,如今,这府上只剩下了萧然一人,他也遭受了皇帝的贬斥被逼在家中思过,像是一个被彻底架空的木偶人一般。
萧衍的终日忙碌,除却皇帝加注在萧衍身上的重任之外,余下的一些,怕也是在对付曾经跟随于萧然的大小官员,除却那一夜被抓的,余下的一些不曾露脸的其中,还有众多人,这些人很有可能便是毁于蚁穴的毒瘤。
“王妃好好的怎么还坐起来了,可是伤口又痒了,用不用给你涂些药膏?”看屋内烛火被点亮后,守在外头的兰草披衣坐起举着一盏烛台转过屏风便往里走,边走边问着。
洛卿语摇了摇头“倒不是,我白天睡的多,夜里倒了觉不好睡,无妨,你早些睡吧,外头风大雨大的,你可看到颐华苑的灯亮了,王爷也不知有没有回来,他最近事忙,成天都见不到人影,神出鬼没的,等他空下来,我要把他的皮扒了!”
洛卿语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润喉,坐在窗下听着雨打窗户之声,不由的嘟嘴自言自语说话着,一番话只听得兰草在一旁忍不住掩唇笑着。
“王妃您也就只徒嘴皮子痛快,要王爷真回来了,您呀早把这些话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真的会和王爷动气,王爷是去做正经事的,又不是出去瞎玩儿瞎闹的,听李忠说,王爷最近都不曾好睡过,每日里只睡三四个时辰,成天忙的三餐都顾不上,奴婢早就让灶上的人温着饭菜点心等王爷回来后给王爷送去一些,这些天,皇上心情不善,朝中大臣们也都是提着脑袋在做事,王爷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自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出事后,朝中大臣们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会不会是自己,现下朝上每逢上朝时,所有人说话都揣着小心,皇帝终日绷着一张脸谁敢去惹其逆鳞。
“怎的今儿个这么晚还不曾睡,聊什么呢?”洛卿语这儿正与兰草说话时,外头身穿斗笠冒着风雨满身湿淋淋回来的萧衍开口说话着。
洛卿语快整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曾见他,乍然看见萧衍只觉得他清瘦了好多,眼下乌青尽现,下巴下面还有刚长出的青须,瞧着倒像是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在说你外头是不是藏了人,做了金屋藏娇的事不让我知道,每天每夜的就到我这儿来点个卯,连个人影都不见,再过些时候,是不是就要抱个小崽子回来认我叫娘了。”洛卿语故意赌气的捉弄着萧衍自与他玩笑着。
“是了是了,这不就是因为金屋藏娇,我这儿每天都要来看一看这娇娇如今可好,真是每一刻不见都好似如隔三秋一般,无比的想念。”萧衍每每来时洛卿语都因为汤药的影响而在沉睡,难得有这样的时候,洛卿语能和自己斗斗嘴,萧衍便与她干脆一起耍起了贫。
“你还是赶紧把衣裳换下来吧,湿答答的回头再感染了风寒,有你受的时候,你可别指望着我照顾你,我良心可坏得很。”洛卿语见他还有力气跟自己耍贫,只斜睨着瞪了他一眼后,向他娇嗔着。
李忠早帮着萧衍把身上的蓑衣解下,又从柜中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帮着萧衍换下,兰草端来了姜茶为萧衍祛寒,洛卿语一眼未曾从萧衍的身上离开,目光一直落在萧衍的身上,像是有千言万语要问,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倒是萧衍在喝完一碗姜茶之后,直接开了口“明早,父皇让我带领十万兵马离京攻打突厥,旨意已下,我会派人送你入宫去陪伴母后,我不在京中的日子,你与宸儿都住在母后的坤德殿内,母妃那儿自有人照料你们周全,这段时日,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去管,只管保重自身,要听母后的话,懂吗?”
一番郑重其事的交代不由的让洛卿语心上一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要带兵出征?在这个时候?”
朝局已乱,如今朝堂之中风雨飘摇,算是有了内忧,皇帝竟然要在这个时候让萧衍带着十万大军出征突厥,这是何意?
“你这连日来的忙碌,就是为了出征突厥一事?为什么你早不与我说,若你今儿个来我还在睡着,你是不是还打算跟我来个不告而别?”洛卿语心上不太平,声音不由的高了起来,脸上更是一脸的担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然就算让皇帝抄了银两撤了势力,可他手上有私兵,除却私兵还有突厥那儿的支持,萧衍此番攻打突厥,若萧然在背后直接起兵造反,到那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一切可就不是一句糟了能够说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