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说离开的话暖玉不吃惊。
最后一句话,暖玉却大吃一惊。带着谨妃一起?
谈何容易!
齐国再动荡,这里也是京城。
有京畿卫保护的京城。
齐君再昏庸,也是这一国之君。
皇宫依旧是京畿重地,守护森严。要想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救出谨妃。而且还要保证能瞒住齐君一时。至少要带着谨妃平安出城……而且路上带个女眷,而且是个有宿疾在身的女眷,这难度实在太大,危险系数太高了。退一步来说,便是齐凌成功带着谨妃离开京城,难道到了那个时候,齐君还不会察觉吗?
那楚家,甚至是林家……如何自保?
还有她……
这个齐君亲封的玉阳郡主。
这些,齐凌有没有想过?暖玉真的很好奇,自己在亲生父亲心中,到底算是怎样的存在。
她在楚文靖心里,是被摆在第一位的。
只要她想,楚小将军必定会如她所愿。可是齐凌呢……暖玉突然间不确定起来。。“怎么带着姑姑一起?难不成父亲想要强闯皇宫带走姑姑不成?”暖玉问这话时,其实没什么火气,可是齐凌还是从暖玉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不妥来。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暖玉的顾虑。“你放心,为父不会连累楚家的。”
齐凌虽然这样说,可是一句轻飘飘的不连累,根本无法安抚暖玉。
君心难测,谁知道齐君一怒之下会不会迁怒楚家和林家。
卫宸一向喜欢算计,可他的算计都是优先考虑亲人的安危。
其实如果卫宸想带她离开京城,是件十分容易的事。可他却因顾虑着楚家和林家,反倒去迎合齐君,甚至明知道这趟差事凶多吉少,他也毅然领命。他的目的,无非便是他在外面替朝廷出力,她在京城能平安度日。这也是上次她敢在宫中反算计齐天朔的原因。暖玉知道,即使齐君再怒,在淮阳道未传来捷报前,齐君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可一旦齐凌所为触怒了齐君。
卫宸替她营造的平衡点被打破。
以齐君睚眦必报的心性,楚家难逃劫难。
暖玉不知道齐凌有没有深思过。如果他考虑过,怎么还能轻松的说出要带着谨妃一起离京的话。
心有怒意,可是面前的是自己的生父。
自从知道她身世后,他也确实待她很好。千方百计替她打算。如今她这个郡主身份,也是他向齐君提出的。从齐凌眼中,暖玉真的感觉不到丝毫恶意。暖玉按捺下心头陡然窜起的火气,轻声问道……“父亲该知道齐君的性子,即使姑姑不和父亲扯上关系,如果姑姑突然从宫中消失,齐君也会迁怒楚家的。一旦齐君知道姑姑和父亲的过往……他甚至会怀疑父亲执意认我为义女的初衷。一旦往子嗣方面怀疑,那楚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父亲,还请三思。”
齐凌定定看向暖玉。
他一直知道这个女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
她其实性子倔强,是个行事颇有几分果断的姑娘。从暖玉身上,齐凌总能窥见几分独属于卫宸行事的习惯……齐凌一直以为这是近墨者黑,可是如今想来,暖玉生下便是这样的性子,倒是卫宸行事是不是受了暖玉影响。如果没有暖玉在旁,那小子行事怕真的没个顾忌了。暖玉话里话外都在忧心楚家,齐凌有些心酸。他的女儿,第一考虑的却是楚家。
可想到楚家待暖玉确是真心真意。齐凌又觉得他没资格计较这些。
“为父是想把皇宫放把火,然后趁机救了你姑姑出来……再在文谨宫放具尸骸……齐君只会当你姑姑葬身火海。趁齐君焦头烂额之际,为父悄声带你姑姑离京。待他反应过来,我们早已出了京城范围。”齐凌本来没打算说的,可却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如实相告。
计划虽然凶险了点。
手段也嫌太过粗鲁了些。可这事就如快刀斩乱麻,要的就是一个‘快’字。
“放火……父亲确定那火烧的起来。那里是皇宫,尤其姑姑的文谨宫。齐君下朝便会去姑姑那里。最近姑姑身子不好,文谨宫中长有御医职守。一旦火起,护卫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姑姑。父亲真的有机会李代桃僵?”
这法子若是用在听雨轩,暖玉觉得尚有成功的可能。
听雨轩毕竟偏僻,附近除了几个零星的护卫再无其他人。
可是文谨宫不同。
尤其是这次谨妃几乎是在阎王殿前走了一圈,齐君许是被吓到了,对于谨妃的盯防简直就是寸步不离。
暖玉看不出齐君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是真心,他如何忍心那般折磨她。
上次发病,御医都束手无策,若不是谨妃心志坚定,或许便要阴阳永隔了。或是假意,他何必表现的仿佛自己片刻也离不开谨妃。上朝时就差拿根绳子系在谨妃手腕上了。
这时候齐凌想用火烧文谨宫的法子救谨妃出宫,暖玉觉得施行起来,怕是不会那么顺利。齐凌显然也考虑过了,不过在暖玉提起齐君待谨妃特别时,眉头还是忍不住的蹙了蹙。
他和谨妃虽然错过了。
可是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兄长对她一幅情深的模样。
这会让齐凌越发的记恨齐君。
他什么都要和他争,当年争皇位。因为是亲兄弟,他退居人后,不欲和他争抢。
皇位都给了他。
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也陪在他身边十几年。
这么一想,齐凌总有股不忿盘旋在心头。“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另想法子。为父已经安排妥当,明晚子时动手……”齐凌竟然只是来告诉她自己的决定的。暖玉实在不知道齐凌告诉她此事的用意。
难道只是提醒她一声,要变天了。
要变天了,真的要变天了。
齐凌离开后,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雪,到了后半夜,小雪转眼间成了鹅毛大雪。
暖玉第二天睁开眼睛,看到院中积雪竟然有了巴掌厚。芷香一边呵着手,一边挑了帘子进来。“这气候也真奇怪,每年到了这时候,天气都要开始转暖了,今年却突然冷了起来。刚才老夫人派丫头来传话,说是路滑,让夫人不必去请安了。一早小将军差人送了些新炭来,说是烧起来没有烟气,一会奴婢便多烧几个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