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月见山城,赫然已经全部易主。
纵然退守天守阁的宫本藏,在段玉发出焚阁威胁之后,也是绝望自尽,余部出降。
段玉最为在意的,是城内的人口与粮食,对于天守阁内的金银还有俘虏兴趣不太大,若宫本藏负隅顽抗,还真不吝付诸一炬。
接下来经过清点,城内仓库中有米四万石,人口一万三千有余。
这让段玉很是感慨:“宫本家不愧数代地主,积蓄颇厚啊,只可惜这宫本藏善财难舍,否则当可免了这祸……”
当下毫不客气,命令就地征集壮丁,押运物资回港口。
此外,粗暴的士兵破门而入,将每一家人都赶出来,顺势将所有房屋付之一炬,简单而言,就是一把火烧掉他们大半财产,逼得他们不得不成为流民,去云中岛垦荒。
这一幕,纵然秦飞鱼看得都很是牙疼:“这……成不?”
人家有家有业,你硬逼着人家成为流民,这是满满的怨恨啊。
并且,这帮人还是城镇户口,跟那些流民乃至山民不是一回事,后者是随时挣扎在生死线上,给口吃的啥都肯干,但藩主城池内的领民,生活条件还是能过得去的。
“此也是我之前不亲自下场,而是购买的原因——怨恨都让别人承担了!”段玉也叹了口气:“但岛内的金矿也不是无限的啊,更何况还要购买大量物资,实在是难以支持……这批奴隶记得特别标记,小心防范。”
在此时的云中岛内,特权阶层之下,还有三个等级,是为平民、农奴、以及奴隶。
平民类似自由民,有着自己的财产与权力。
而农奴虽然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但必须先为领主耕种,若是辛勤工作,立下功勋,或者领主心情好,也可提拔为平民。
至于奴隶,那就是一无所有,人身受限。
在云中岛上,只有前期的一批人获得了平民资格,而后来运输的移民若是积极向着云中幕府,归化已熟的,纵然是农奴,也能很快赐予份地,获得自由。
脑后反骨的,就只有一辈子奴隶的命了。
实际上,对于领主而言,只要能镇压的话,或许奴隶更好用些,毕竟消耗最少,也可无视其它诉求。
这种满含怨恨的移民,一开始肯定都打成奴隶,成为农奴的机会都很少。
不过,这就是士大夫们自己的问题了。
没有错!
这次之所以启动战争,掠夺大量人口,就是段玉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而准备。
云中三年大治,原本承诺的分封之地,也要真正实赐下去了。
可以说,这才是他追求的‘道’,修炼根基所在。
……
伴随着火焰冉冉升起,被驱赶到城外的平民见到这一幕,不由纷纷痛哭流涕,乃至挣扎咒骂。
当然,敢反抗的,还是立即杀了。
区区一万平民,一百龙蛇营就可杀绝。
砍了几百颗人头之后,人群也就安静下来,认命一般,沿着道路向港口而去,挤挤挨挨,形成一大片。
虽然速度慢,但有云中卫一路监察,领地内的武装力量又几乎被扫荡一空,却是没有什么问题。
段玉骑在马上,望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不由若有所思。
话说这人一上万,便是无边无际,并且能集气运。
他张开灵目,顿时就见得这万人之气,驳杂不堪、散乱无比,更是掺杂着灰黑色,带着丝丝血光怨念。
这就是不臣服的证明。
但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由策马而走。
‘大人之念根深蒂固,或许小鬼好培养一些……’
有着这个念头,在经过一群小鬼之时,就放缓了些速度。
看到他这个‘大头目’过来,周围的士兵行礼,几个妇人就拼命将孩子藏在自己身后。
却剩下一个,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这是谁家的孩子?”
段玉问了一句,又有士兵大声喝问,却无一所得。
攻城混乱,又杀了不少人,很有可能是孤儿。
这原本不值得惊讶,但他目光惊人,看到这小男孩身上虽然穿着粗麻衣服,脸上也抹了灰黑,但皮肤细腻,身体匀称康健,不似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武士之子么?”
他喃喃着,催动道法。
果然,就在这小鬼身上,看到了一丝武家之气,虽然微薄,却很纯正,但也就这样了。
任何一个武家之子,大体都有这种水准。
‘根基不错,似乎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段玉策马离开,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忽然间,体内三转螭吻紫铜印却是一震,令他略微诧异:‘咦?不对劲,不过区区一个武家小鬼,为何我一见便有些提拔之意?’
虽然心中震惊,但面上不动,策马而去。
这时心里有了底,第二次巡视之时,就远远观察,调动道印之力。
以他元神巅峰的修为,还有道域之助,再加上心有成见,顿时看破虚妄,得见一丝真实。
‘武家之气是真,但表面那一丝不过掩饰,内里却是根基深藏啊……当真是好算计!算计到我头上了,嘿嘿!’
这小子底蕴深厚,就连宫本藏的儿子都比不上,必是平家嫡系无疑!
能暗中操作这事的,除了清海大权现之外,几乎没有第二位存在。
‘或许……也不是故意算计我,只是要在外海开一支旁系,以防万一罢了……’
段玉心里默道,却是又生出一个词来:“奇货可居!”
既然别人送货上门,他自然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当下暗暗注意着,找到秦飞鱼,因为是在人家地盘上,或许还有监视,因此提都不提这小鬼,只是讨论些出云时事:“飞鱼,你看东西之战,哪家占优?”
“藤原家缺少根基,而平家缺了点锐气……不过此时,必是藤原家占优势!”秦飞鱼不暇思索地道。
“哦?为何?”段玉来了兴趣。
“因为藤原家有我方支持!”秦飞鱼道:“难道大哥不认为我云中乃是决定性的势力么?”
“哈哈!”
段玉大笑几声:“若不算云中岛呢?”
“纵然不算,藤原家一开始根基虽然缺少,但经过几次大战,天下闻名,又将战线推至横门山一线,出云十占其六,怎么也补上了。”秦飞鱼道:“如今双方相持,胜负怕是五五开,若无其它因素影响,大战十余年,数代人都有可能……只是不排除有新诸侯崛起,渔翁得利之事!”
“可惜……我方没有这个底蕴啊……”段玉有些惋惜地道。
以出云的文化与底蕴,外来者想要平定天下,几乎是噩梦难度。
“而若是一家灭了,比如平家,是否就此一蹶不振呢?”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指地问着。
“这个……也是不太可能!以出云大名的传统,战败者最多家主切腹,余者改易或者减封,若是一意灭亡诸多大名,便会被视为‘无道’、‘失德’,天下可共讨之,连属下都会生出异心……”
这就是世卿世禄的弊端了,天生贵种的思维根深蒂固。
秦飞鱼继续道:“好比上一次东西合战,藤原家战败,也只是被削了一郡,不是平家不想灭亡,而是实在不能啊……换言之,纵然这次平家失败,也会保留一些实力,在民间更是会获得广泛的支持与同情……”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段玉颌首:“若是藤原家成为摄政之后,施政无德,激起天下抵抗,搞不好就有大名支持平氏后人复起呢!”
对于清海大权现的一些谋算,却是越发了然于心。
“但这些不关我们事,在帮助藤原家击败平家之后,我们可以获得什么呢?封地?”段玉似在问别人,也在问自己。
秦飞鱼毫不犹豫地摇头:“这个不太可能,除非主君愿意与藤原家结亲……”
“这个就算了吧……”段玉苦笑一声:“这么说起来的话,租借一个港口怎么样?”
“租借?港口?”
秦飞鱼有些弄不懂这个大哥的思维。
“不错,以每年付出租金为代价,租借一个港口二十年,总之越长越好……”段玉思索地说着:“并且,我们要求在港口之内,获得免税权与治外法权!”
这点出云国中实际上早有,那些寺庙与大神社都是这样的货色。什么一进入鸟居大门即为神域,实际意思就是此地不归领主管!
甚至早期,还有僧人神官抬着神像进逼京都御所,逼迫治天之君答应某些政治诉求,称为‘强诉’。
“若是金银足够的话,再请一些有能量的大人为我方活动,或许藤原家会答应下来!”秦飞鱼思考片刻就有了结论。
而段玉却是略微有些兴奋,港口、治外法权、税率优惠合一,这就是租界啊!
当然,此时没有殖民地的说法,但不妨碍段玉将出云当成殖民地剥削,主要的做法就是从出云收购原材料,在云中加工,再通过税率上的优惠,反过来打倒出云本地的商品。
至不济,也能进行倾销。
‘至于商品么?盐与糖,本岛都在进行技术摸索与实践,除此之外,发展纺织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