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是王坤出差回来之后讲给白领侦听的。
之前他查吴家的案子,因为证据不够,所以被挡了下来。他心想要是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据,说不定能拉吴家下马,所以特地跑去跟局长请了个假,自己跑到中缅边境的地方去走一趟,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
边境几乎都是小山村,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大山当中,或许是在一处很小的冲积平原,又或许是沿河而设,也有可能是山间小盆地。这里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许多村庄与外界没有什么联络,还保持着非常原始的生活方式,女人在家做事,男人进山去找食物,有的甚至连耕种都还不会。
当王坤到达边境的一个县城的时候,他在当地的朋友接待了他。那人是这个县的一个警察,叫阿鲁,云南本地人,和王坤是警校的同学。他在这边当警察也好多年了,因为父母妻儿都在这边,所以也没有想过要调去繁华一点的地方,这么多年一直安居乐业。兄弟两个十多年没见面了,非常激动。阿鲁下班了马上叫他老婆去买了几个菜,拿出家里自己酿的胭脂红来款待王坤。
两人聊起来,也不过是警校的旧事和分别这些年各自的生活。当听说王坤的女儿去世了,阿鲁表现得非常心痛,因为他自己也有两个女儿,他心里非常疼唉女儿们,所以也听不得别家的女儿出事。王坤聊了他手上的工作,说了他在市局度日的艰难。阿鲁说他在这里工作非常繁琐,手上堆着的基本都是毒品走私的案子。
王坤很信任这个人,但是他也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只说他本来是想请假玩两天的,结果市局给他分派了任务,他只好带着任务过来,想着反正也近,就专程来找他这个老朋友叙叙旧。
“我们那边最近在查一个当官的,是个别局的局长,女的。她老公搞房地产的,听说她老公运货的时候搞走私,我们去查过一次,”王坤一边喝一边抿了一口酒,赞叹了一声,又夹起一口菜放到嘴里,咀嚼着继续说,“后来,发现他们和这边的走私分子有联系,我过来顺便查一下。”
“我们这里除了毒品就是走私,尤其我们这个县,管辖的几个村子都是边境村,好多深山里的老路除了荷枪实弹的边防兵都没人敢走。那些走私分子从山里运东西的太多了,管不过来!”阿鲁说到“管不过来”的时候挥了挥筷子。
“前段时间咱们有几个森林公安在边境那边遇到几个伐木的,狗日的都带着枪,咱们同志被打死两个!”阿鲁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这些人真他妈的太凶了,比那越南鬼子还凶狠!见到风头不对管你是村民还是警察抬手就是一枪!有个村的村长一天出去巡视他们村刚承包的橡胶林,走到边儿上遇到几个不知道走私的还是贩毒的,就让人家个打死了,那几个凶手钻进树林子里找不到了……太多了,管不过来!”
“我下来也就是打听打听,能联系到那边的人,想必也不是小角色,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咱们几个省都出动,那才是劳民伤财!算了,先不说这些,我们哥们儿先喝酒!”王坤说罢举杯,阿鲁也端起酒杯来,胭脂红的颜色如同水晶。阿鲁是云南人,酒量大,王坤也不输他,两个人直喝到半夜,喝得烂醉如泥才收手。阿鲁的妻子和公公帮着把他们俩扶进房间去休息,王坤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他起来的时候,头生疼,就穿上衣服跑出去找水喝。
阿鲁已经去警局上班了,还没回来。阿鲁的妻子在自家的院子里晒衣服,看到王坤起床了,就跟他说他了浴室的位置。王坤在客厅找到了水壶和水杯,他喝了水,然后去浴室洗掉了一身的酒气。
王坤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去跟阿鲁的老婆说:“嫂子,我想去阿鲁他们单位看看。”
阿鲁的老婆已经晾完衣服,正端起装衣服的盆子往回走。
“他们单位啊?不远,从这里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我带你到路口子上嘛,然后你就沿着那条街直走就可以了。”说着她就把盆子端到屋里去,然后跟家里两位老人说她出去几分钟,就把王坤带着走到主干道的路口上去。
“就是这边,你沿着这条街直走就可以了,几分钟。”阿鲁的老婆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啊嫂子,你回家做事吧。”
告别了阿鲁的老婆,王坤沿着街道走了七八分钟,就看到了公安局的大门,他想是这里了,就问看门的阿鲁在不在,顺便也把自己的警察证拿给门卫看。门卫二话没说就放他进去了,还告诉他阿鲁的办公室在一楼右手106号。
他进去的时候阿鲁刚好要下班,看到他来了,就打电话给老婆说他要和王坤去饭馆吃饭。他这么说倒不是嫌弃家里的菜不好吃。他心里清楚王坤这趟下来不可能是“顺便”查查走私。家里毕竟不方便说话。阿鲁的老婆也很懂事,什么也没问。阿鲁把王坤带到一家小酒店去要了个包间,兄弟两个关在里面说话。
“兄弟,你老实跟我说,这个案子大不大?要不要我帮你通知我们局长?”阿鲁很关心王坤“顺便”带来的这个案子。
“唉,暂时没那个必要。如果要请你们帮忙,我也不会先去找你,直接就去找你们局长了。这件事不能明察,你知道兄弟我是搞卧底出身的,上面派我下来就是为了暗访。本来边境上这些事情就很危险,犯不着拉着一大批人去犯险。”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阿鲁严肃地说,这真的不是官场上的客套话,是两个兄弟之间掏心的话,阿鲁知道其中的危险。他们这个县非常荒凉,这种荒山野岭死个人还真找不到!
“行了,兄弟,你听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跟我们那边来往密切的?”
“这……”阿鲁低着头想了想,“这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你要查的是哪一块。咱们这里跟你们联系还是不错,毕竟H市算是大地方!人多财聚的。”
“我也不了解,前段时间他们利用运建材的车走私进去一块缅甸玉……”
“大卡车么?”阿鲁问。
“大卡车。”
“那我倒是想起一个事情来……你知道我们这些地方落后,有些村子很原始的。前段时间我们就遇到一个案子,说一个村子有几个人突然暴毙,也没人报案。我们派人过去看了,也问了医生,医生说就是病死了,我们也就不管了。可是后来就听说了好多传闻。”
“传闻?”
“嗯。你知道我们这里很多人都出外打工了,还留在这里的都是些特别落后的村落。他们很多人都在赚游客的钱,偶尔有那些探险家过来,或者类似的游客,会让雇请他们带路或是搬东西。就听说死的这几个人,当时是被雇去帮忙搬东西的,他们帮人从货车里搬了几个很诡异的箱子下来——那箱子长方形的,长得很像棺材,也很沉。但是他们看那些人并非善类,不敢问就搬了。箱子是从货车搬下来,然后搬到另外的货车上面去的。没多远的距离,报酬却很丰厚,村里的人都觉得奇怪,但是谁也不敢说。没过多久那些人都死了!举行葬礼的时候我们的人下去的,听说村里有人怀疑那些箱子里面装了蛊,所以他们才会雇人来搬箱子,然后搬箱子的人都死了。”
“蛊?”王坤皱着眉头问。
“是啊,咱们这边的人都信这个,那些老村民都说这几个人是中了蛊毒,才会暴毙,所以人死的时候他们不仅立刻火化了,还请人来做了好多天的法,听说是这样才把蛊毒给封住了。”
阿鲁是本地人,所以他自己也信这些东西,但王坤毕竟不是云南人,他听到这种解释,觉得难以认同。但这件事确实很蹊跷。
“你们后来有没有去查那些人?”王坤问。
“你说开货车的那些人?查了,但是村民说车都没牌子,我们凭借他们的描述画了像,传给各个公安局让他们留意,后来就没有音讯了。”
“我估计他们也是走私东西的。那些玩意儿,说不准是什么野生动物……”阿鲁道,他还记得很多年前的果子狸,身上就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人都传染上了。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有毒的化学药品来处理那些动物尸体,然后碰过箱子的人都中毒了呢……咱们去调查的时候尸体都烧了,也没办法验证。”
“也有这种可能……”王坤沉思道。
“你觉得这伙人跟你查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有的话咱们可以再去那村里问问。”阿鲁很热心地说。
“我也不敢确定,先让我看看你们画下来的那些人像吧。我去拦过他们的车,那些人的样子我还记得。”说着他们赶紧三口两口把饭吃了,阿鲁就带着王坤回警局去,到他的办公室把电脑上的资料调出来给他看。
那是一些人物素描。特征不算吐出,但是能够看出来不是本地人。王坤仔细一张一张的看过去,在一排照片中认出了一个人——那天他拦车的时候其中司机!
他继续往下看,又看到了一个人,是一张很模糊的画,不像其他的人是话的半身像,这个人是画的全身像,并且有帽子遮住脸。
王坤想起了他在车上搜查的时候,朝他开枪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