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侦觉得突袭不大好,蓝似也身份特殊,她贸贸然跑过去人家不一定肯见她,何况蓝似也的父亲是通缉犯,这点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次在赌场,她留了吴伤的电话,此时派上了用场,她通过吴伤辗转要到了蓝似也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过去问他方不方便见个面。后者听到她打电话过来,很是诧异。白领侦和他哥哥蓝如也有些交情,尤其和嫂嫂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却没跟他蓝似也打过交道。
蓝似也本来在外省的一所大学,念到一半,突然间吴伤要转学,死活拉着他一起,加上他的女朋友也在H市的这所大学,他便跟着转学过来,其实也只得一年就要毕业了。这边的寝室条件很好,而蓝似也和吴伤是都是住最好的学生公寓,三套一,也就是三间卧室一个客厅,每个卧室住一个学生,卧室有单独的厕所。这公寓本来是研究生住的,因为扩招,就分了一部分出来让本科生住,费用当然很高,不过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很乐意住,因为这是唯一有空调的宿舍。
白领侦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蓝似也正在寝室玩游戏,他说白领侦可以直接到他们寝室来。
这一片公寓可谓山环水绕。公寓修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面前是人工开凿的一个小池塘,里面是大片的睡莲,池塘边上种了垂柳,一条活水沟通往外面,宽阔的水沟上有一座袖珍的小桥。
白领侦走到宿舍大门口的时候,一个阿姨过来问她有何贵干。白领侦本来想把警察证拿出来给阿姨看,思量一下觉得不妥,就打电话给蓝似也,后者很好脾气地下来接她。
“阿姨,这是我一个姐姐,来看看我,一会儿就下来。”蓝似也笑着跟宿舍阿姨打招呼。
这栋楼住的都是些少爷,风气难免有点乱,宿舍阿姨对进来的女孩子都非常上心,一则不许过夜,二则,看上去不检点的,阿姨根本都不放人上去。识趣的学生都到外面去开房,只有几个少爷脾气太严重的人,阿姨越不放人,他越要带回来,吴伤就是一个,差点被校方记了大过。不过蓝似也一直都很乖巧,那阿姨打量白领侦,觉得她看上去也至少是二十五岁以上的年纪了,穿衣打扮也不像那些不检点的女人。
“不许过夜啊!看完了就下来!”阿姨如此叮嘱了蓝似也一番,就放他们上去了。
白领侦低着头走,尽量不想让人家注意到她。
蓝似也的宿舍在二楼,左转,走到尽头就是了。开门进去,就看到客厅里一排三台电脑,吴伤和另外一个男生正坐在那儿埋头厮杀,旁边空着的一个位置应该是蓝似也的。电脑屏幕花花绿绿,是一个游戏的界面,白领侦在蓝宅也曾经看到蓝如也玩过这个游戏。她叫不上名字来。
“坐吧!”蓝似也指着客厅的沙发说,他的语调极其温柔,风吹着他金色的柔和的头发,耳朵上一个银色小耳环不时闪烁。
白领侦点点头坐在沙发上。这屋子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一点也不像男生寝室,不仅有电视有电脑有空调,甚至还有一套侍弄茶水的工具,非常专业的磨咖啡豆的机器,除了饮水机之外,还有专门煮咖啡的咖啡壶以及用于泡茶的电动开水壶。
蓝似也正在烧水泡茶,他动作优雅宁静,白领侦都看住了。
旁边玩游戏的两个男生正大呼小叫,根本没在乎她这个客人。吴伤旁边那个男生只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游戏。
片刻,茶泡好了,蓝似也端上来给白领侦,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听我嫂子说,她叫你小白姐姐,我也这么叫吧,可以吗?”蓝似也彬彬有礼地问。
“当然可以。”白领侦微笑道。
“你说有事情问我,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
白领侦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算公事还是私事。说是私事吧,这是公家在查的一个案子;说是公事吧,公家没让我接手,是我自己想查。你就当是私事吧。”
“哦,那,你想问我什么呢?”蓝似也的眸子水汪汪的,看上去很清澈,可是很难让人看透。
“我想知道,这个月的六号,你在哪里?”
“这个月六号?”蓝似也低头仔细回想,“吴伤,这个月六号我在哪儿?”他大约没想起来,所以去扯正在玩游戏的吴伤的袖子。
“我怎么知道?六号咱们不是才开学吗?估计不是在跑手续,就是在陪你女人吧!”吴伤说着猛敲键盘,电脑里传出一些“KILL”的声音,看样子是他打赢了,很高兴,点了一根烟在手上。
白领侦闻到烟味不觉皱眉,她本来以为蓝似也是个很绅士的孩子,应该会提醒吴伤不要抽烟,但是后者好像没有注意到吴伤在抽烟,只是低着头,似乎还在想他当日的行踪。
“你有没有去过一些别的地方,比方说……云南?”见蓝似也迟迟没有想出来,白领侦提醒他道。
“云南?我怎么会去那里?”蓝似也小吃一惊,抬头问。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同事去云南调查一些事情,他说他在云南遇到过你。”
“他遇到过我?那他有没有跟我说话?”蓝似也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此刻正用一只手摸着下巴。
“不仅和你说过话……”白领侦说着突然伸出一只手去,“小……小蓝,能给我看看你抽的烟么?”
蓝似也有些不解地把自己的烟摸出来,白领侦拿在手上端详,还抽出一根来,蓝似也以为她要抽烟,递过打火机去,白领侦把手摆了摆,把抽出的那根烟放进自己的包里,把烟盒还给了蓝似也。
“我那个同事说,他不仅遇到你,和你说过话,你还递给他一根烟,然后你们还去了一个地方。”
“啊?这个月六号……等等,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她说不定能记得。”
“只不过是一个多礼拜之前的事情,怎么就忘记了?”白领侦有些怀疑地问,当警察这好几年,她当然知道问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支支吾吾想不起来的人会有什么问题。时间过去并不多,有这样的反映,多半是他当时所在与所为会让自己陷入被怀疑的困境。
“嗨,现在的大学生,哪个不是过得暗无天日?别说上个星期,就是昨前天的事情,说不定我都忘记了!”吴伤在旁边搭腔道,他虽然在玩游戏,可是白领侦和蓝似也的对话他却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蓝似也在打电话,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在屋子里游戏的背景音和两个男生的喊叫声中,不知道对面的人能不能听清楚他说话。蓝似也说着说着就到外面走廊上去了。白领侦心里大叫不好,这家伙可能是在跟女朋友串供呢!
不过下一秒,她马上转念了,如果蓝似也真的跟他女朋友串供的话,就证明了他那天的行踪确实有问题。
没多久,蓝似也就回来了,他走到白领侦旁边说:“小白姐,借一步说话。”
白领侦跟着他走到房间里,蓝似也回头锁上了门。
关门前白领侦还能听到吴伤在外面嗤嗤地笑,她也没闲暇去顾虑这样好不好。蓝似也关上房门,并且在窗外看了看有没有人,把窗户也关上了。然后才面带歉意地开口说话。
“对不起,小白姐,九月六号那天的行踪,我不能告诉你。”
白领侦闻言,一下子冲到他身边去,咬着牙问:“你说什么?难道你那天真的在云南?那十几条人命真的和你有关?”
“什么云南?什么十几条人命?”蓝似也不解地问,“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里,因为……你知道我们蓝家是干什么的,有些事情我怎么可能直接让你一个条子知道?”蓝似也好不在意地说出“条子”这个贬义词。
白领侦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要不要说出王坤告诉她的那些事情,想了想,只能模模糊糊地描述一番:“我那个同事说,他在云南卷入了一起命案,其中有你的参与。”
“他说你就信?他有证据?白警官,我们蓝家人身上背的东西太多了,今天这个人说谁谁谁是蓝家人杀的,那个说蓝家人卷入了哪个哪个案子……如此种种,你都要相信?都要去查验?恐怕小白姐你根本查不过来吧。我倒是想知道,你那个同事是谁?既然他说看见我了,不如让他出来,我们来一次对质。放心,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蓝似也的语调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变得冷水一般不温不火,无色无味,就连他平日标志性的微笑也换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冷水毕竟还是水,他的声音透出一种毫不违和的柔。大约铁骨男儿,都有其柔情似水的一面吧。
“这我不方便透露……”白领侦讲话的底气明显弱了不少,她似乎想岔开话题一般,说:“我刚刚……叫你小小蓝,可以这么叫么?”
“可以。”蓝似也回答道。
“小小蓝……这个称呼真有意思,一般人都会叫你二少爷的吧!小小蓝这个称呼好像辈分好低的……”白领侦道。
“说来也是,我跟他们说,他们都还不习惯,说这样叫不像是我哥哥的弟弟,到像是我哥哥的儿子!呵呵,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当中,不大喜欢被叫作‘二’,所以我让他们都叫我小小蓝,管他像弟弟还是像儿子。”蓝似也淡淡地说。
“这么说,大家都需要你提醒,才能知道你叫小小蓝咯?真奇怪,我那个同事之前根本也没见过你,更别说是跟你说话……他若是没在云南见到你,怎么知道要叫你‘小小蓝’呢?”白领侦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她的目光又不时扫向蓝似也。
后者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白领侦觉得今天已经问到她自己想问的东西了,就笑着跟蓝似也道别。蓝似也并没有挽留,也没有相送,只是回了声“再见”。白领侦从他身边走过去,没再注意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