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藤远,他在整个H市都算是恶名昭著的一个混混。H市几乎所有的警察都抓过他,白领侦当然知道。
“藤远?我当然知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是我哥,如果你怀疑我的身份,可以去问他,看他有没有个弟弟叫藤浅。”
白领侦盯着藤浅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和藤远长得一点也不像。藤远就是凭着他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才能很早就混成比较出名的混子,专门帮人家收租的。像他们这种最底层最原始的混混虽然可能会打着蓝家的旗号去收钱或者寻求庇护,但蓝家是已经不管了的,所以他们挺猖狂。
藤远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霸,怎么会有个模样这么老实的弟弟?白领侦一双眼睛看人也是非常准,不管是从第六感出发还是从经验出发,虽然有时候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准确度。比方说一个人犯了什么事,周围许多人会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不是这样的呀,怎么会干这种事?而白领侦不会,她总能从这个人的性格中发现他产生这种行为的诱因,所以对于白领侦而言,很多事情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比方说现在,她就觉得藤浅跟他哥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性格。藤远就是那种从小到大彻头彻尾的坏蛋,霸道蛮横,心中毫无公平正义,也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而藤浅则不一样,他非常将就逻辑,心思缜密,十分正直,和听藤远比起来,藤浅耍的那些伎俩可以说就是小聪明,而不是大奸邪。
“身份证可以保留在你那里,就当是我的押金。如果我耍了什么小聪明,你就拿着这个来找我,我相信凭你一定可以让我插翅难飞。相对的,你也要给我看看你的诚意。”藤浅说完就端正地坐在那里等着白领侦拿出“诚意”。
白领侦想笑,但是她压住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这个孩子虽然心思非常细腻,逻辑思维也很强,但是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办事总有不成熟的地方。一张身份证对于白领侦来说实在不叫诚意,就算拿去银行也最多压个两万块钱。再者,一个像藤浅这样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能装在书包里的小设备就能够对人进行手机定位的人,弄一张假身份证糊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白领侦不想计较这些,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白领侦心里觉得这个孩子不是坏人,虽然她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是只要他肯来帮助自己破案,白领侦求之不得。她犯不着去找这孩子的茬儿。退一万步来讲,也许对这个孩子而言,身份证已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了。他除了那台电脑之外身无分文,而身份证好歹能够起到限制行为的作用,起码你买个火车票,或者办个银行卡必须要用到身份证吧。
不过白领侦还是担心面前的这个小孩子不识货,她手上这个东西可以说价值连城,是周溯游出差的时候从非洲帮她买回来的一颗钻石,完全没有经过加工。白领侦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一直放在家里,广告登出去之后她就带在身上,本来准备找个珠宝店卖出去,然后把现款当作奖金发放。后来仔细一想,也许将来查案会动用到许多民间的甚至非法的势力,对他们而言大笔的现金反而不好,类似宝石或者黄金一类体积小价值大的东西比较吃香。
白领侦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藤浅,然后从她的口袋里摸出那个首饰盒子,递到藤浅面前去打开。藤浅只看了一眼,就急忙伸出手去把盒子关上了。他好像知道这个东西价值不菲。只是专业的珠宝鉴定师都要花长时间,用专业的放大镜来检验,才能辨别珠宝的真假,这孩子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既然他承认这个东西很贵重,这东西的市场价格比白领侦在广告里说的那个价码不知道高多少倍。
“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立刻开始查了。”隔壁饭馆的老板进来把饭碗收走之后,藤浅把他的电脑放在桌上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
“从什么地方开始?”白领侦饶有兴趣地问。
“就从你说的那几家人开始,那个搞房地产的姓什么来着?吴?”
“姓吴,吴泰。他们家的公司叫泰和房产。”白领侦一边说,藤浅就一边把她说的都输入电脑。
“怎么查?”白领侦又问。
“想怎么查就怎么查,”藤浅道,“你的身份是条子,所以大家都怕你,干什么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你发现。我就不一样了,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找工作很正常。我明天就去他们公司递简历去,先打入敌人内部。”
白领侦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这个孩子还挺专业的,警察要端掉一个犯罪集团也通常是动用卧底。不过吴泰这样的奸商实在太多,警局要抓也只能抓最大的那个老板,吴泰这样的小老板他们根本就管不过来,毕竟法律具有滞后性,永远是犯法的比执法的多。
听藤浅话的意思,他是刚刚大学毕业,那么他应该是二十二岁左右。看他斯斯文文地,背着个书包,好像精通电脑的样子。白领侦开始考虑他能不能成功混进吴泰的公司。毕竟现在人次市场供过于求,找份工作谈何容易,吴泰的公司基本是家族企业,除了一些小职员,管理阶层的人都是吴家的家族成员,就算藤浅混进去了,一个小职员最多写写文案,算账都是专门的人在管,他能查到什么呢?
她从这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就充分说明了白领侦真的是个死脑筋,她若是去经商,必定赔的倾家荡产。现在她和藤浅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典型的雇佣关系,藤浅提出这个方案,要怎么执行是他的事,白领侦完全可以不用去想,她只需要负责出钱就可以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藤浅伸出手去问白领侦要她的手机,白领侦拿出那个新买的手机递过去,藤浅把手机的壳和电池都取下来,然后在内存卡的位置放进去一个跟内存卡样子差不多的东西。然后他合上手机壳子,把手机开机,用手在上面按动,一边解释。
“这里面是一个软件,我安装在你的手机上,这样接上互联网之后,我这台手机所获取的所以信息都会立刻传送到你的手机上来,我遇到什么危险也能紧急呼救。只不过这个软件还不完善,所以我平时收到的每一个短信和电话的录音也会毫无保留地传送到你的手机上,你无视它们就可以了。”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白领侦,后者接回去看了看,又放回包里。
“我一个人行动太慢了,你有自己的工作,一定不方便,看你的那个东西好像很值钱的样子,我再拉几个人进来一起干可以吗?”藤浅问。
白领侦想了想,说:“可以,但是你要带他们来让我看看。”
藤浅立刻露出为难的样子,说:“姐姐,我这几个朋友都是隐姓埋名的人,不喜欢轻易暴露在别人面前,尤其你还是个警察,我去找他们,都得以我私人的名义去委托,还得靠着朋友的面子才能请动他们出山,你要我带他们来见你真的有点困难。”
白领侦觉得纳闷,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青茬儿小伙子,能够认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么?白领侦扳起手指来数上一数,跟她可以朋友相称的人,身份最重的也就是蓝如也了,但是自己也决计请不动他,这孩子口口声声说什么“隐姓埋名”,搞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白领侦还是不信。她觉得大概那孩子认识的都是些有案底的人,怕被警方追查,才要躲着她。看这孩子的哥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你要小心,我先说好,我只要有用的证据,出了什么岔子我一概不管,由你全权负责。”白领侦规则定得毫不心软。大概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在一个比自己年轻,或者经验不如自己丰富的人面前,总习惯以“过来人”自居,讲些有的没有的大道理,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应该给这些人“上一课”,让他们能够吃一堑长一智。白领侦此刻也是这样的想法。她觉得不能因为这孩子年纪小就对他心软,一定要让他明白社会这趟浑水可不是好趟水的,一旦下了脚,可不管你男女老幼,一律往漩涡深处死拽。
藤浅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说了声“我知道”,就没再说话了。他在电脑上敲了什么,就把电脑收起来放进书包里,然后拿出另外一支手机来。
白领侦一看,心说这孩子心眼儿还真多,他刚刚说的“会把一切讯息都传过来”的手机跟这一支手机不一样。藤浅打了个电话,就在白领侦面前讲,他叫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到日暮来,有事情要商量。
白领侦心中又是一紧,她刚刚给这个小孩看了自己手上那价值连城的钻石,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孩子见利忘义,叫一群人来谋财害命可就麻烦了。白领侦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行走江湖居然比想象中难这么多,白领侦有一种过去几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藤浅示意白领侦等一会儿,说有一个人要过来,他们先商量商量下一步具体怎么走。说着藤浅拿起自己的青瓷碗到柜台去添了一碗酒。白领侦听到是一个人,悬着的心又放回去一点儿。她坐在那里只顾等,等到天黑了,酒馆开始热闹起来,三教九流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危险随着夜幕一同蔓延开来的时候,才有一个壮实的男人从酒馆走进来,径直走向她这张桌子。
那人走近的时候白领侦才看清楚,这居然是扫黄组的副组长王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