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洞天桃花潭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毕竟那位谪仙人的风采哪怕经历了历史车轮的碾压,岁月的刀削斧凿,但是仍旧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狂放不羁的风采,那气吞山河的豪情,那面对失意拿诗就酒的浪漫无不令人心向往之。
“桃花潭,桃花潭”有人喃喃道,“此地肯定是桃花洞天的最终之地,谪仙人所留肯定在这里。”
“各位,在下先走一步。”一人大喊一声,不管水面还在不停激增的涟漪,脚步轻轻一跺便飞到桃花潭的正上方,自涟漪激荡处入水。
“不好,抓紧,不能再等了,不能被他人抢先,我们抓紧。”
看有一人飞身入潭,其他人也全然不管不顾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扑入水潭,每个人都想获得那位谪仙人所留,无论那位留下的是传说中的“仙”,“剑”二字,还是那位余兴所致留下的“月”,“酒”二字,亦或是那位姿兴狂放留下那个“狂”字。随便得到这几个字当中任何一个字的认可或者临幸,能将他们纳入体内便会立马成为力压一方的绝顶高手,随便一字便是直通尽头的通天大道,只需沿着所得的字沿习孕养下去便可步步晋升毫无门槛瓶颈。
“立军叔,他们怎么一个个的穿着衣服就跳入水潭啊?穿着衣服就下去洗澡。”秦凡向身旁的秦立军问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太热了吧。”秦立军回道。
“秦大人,您这人称‘冷面阎罗’的宣抚使,现在也会说笑话了呀,”韩悝摇着纸扇走到秦立军的身旁。
“哪位?不熟,一边去。”秦立军冷声回道。
“在下,韩家韩悝,见过秦大人。”韩悝双手作揖道,“这谪仙人所留,秦大人难道就不想夺得?不感兴趣?”
“原来是韩家韩公子,不劳费心,韩公子何不抓紧去争一争那机缘。”
“这两位小兄弟是何人啊,能劳秦大人亲自带着游历,”韩悝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枚小方印递给秦凡和长青,“这是我入洞天后随手弄得一些小玩意儿,我一见两位小兄弟便觉投缘,此物就送给两位。两位可别嫌弃啊。”
“小凡,长青,韩公子好意你们就收下吧,韩家老祖和三哥,曹老大人相交莫逆,这韩悝虽说长得娘们儿兮兮的,金石功夫也算是行家。”秦立军见两个小童不知接还是不接于是说道。
两个小童也是双手接过揣进怀里,双手作揖谢到。
韩悝听到秦立军说自己娘们儿兮兮满脸无奈,也是向着两个小童作揖还礼。想到自己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相貌更是英俊潇洒,就是如此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结果私下里没少被叫做娘娘腔,只是敢像秦立军这种当着自己面这么说的还真没几个,现在还敢当着自己面这么说的不是那种脑子长满肌肉的愣头青,就是那种出娘胎时羊水入脑没排干净的二货。
“收好,不占你这个便宜。”秦立军说罢便将手里之物抛向韩悝。
韩悝接过一看,“居然是龙胆石。秦大人,这本来就是给小朋友的见面礼,您说说您,怎么还这么客气。按理说我是不该收的,但是我不收那就是不给您面子啊,我失礼事小,不给您面子事大。”韩悝立马满脸堆笑赶紧将手里的龙胆石揣进怀里,刚刚被秦立军称为娘们儿兮兮的怨气立马烟消云散。
“立军,准备退出洞天。”秦立军正打算赶走韩悝,耳边响起了秦景行的声音。
“韩公子赶紧去争夺机缘吧,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告辞。”秦立军说道,“小凡,长青我们走吧。”说罢便带着秦凡和长青向来时的路走去。
韩悝看着一行三人离去的背影,摇着纸扇,紧蹙着眉头。
“恭叔,你说这秦立军,不出意外应该是最早到这的,身边带着的两个孩子,按他刚才的话应该是景行先生的儿子,还有曹老头身边的小童。我们之前又碰到搬山巨猿暴动,十有八九跟他们有关系。秦家和景行先生的微妙关系,秦家也只能让从小和景行先生一起长大的秦立军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能放弃这份机缘呢?”韩悝摇着纸扇自顾自的嘀咕着,恭叔在一旁也未接话。
“并且刚刚他一直在岸边观察,突然决定要离开,走的时候又这么仓促。”
“恭叔,我们也赶紧离开这儿,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韩悝急忙道。
“公子,那这桃花潭?”
“不管了,机缘再大得有命享才行,这次的事肯定不小,连秦立军都没有资格参与,我们快撤。”说罢便收起纸扇向秦立军离开的路追去。
“少爷,我们出洞天了,应该没事了。”刚刚脱离桃花洞天,被韩悝称为恭叔的老者说到。
“呼~应该没啥问题了。”韩悝长舒了一口气,刚缓过神来,便被眼前的一目惊呆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原本他们进入的破旧不堪的小小的山神庙,如今变得威严壮阔,里面原本模糊不清破损严重的石制山神像此刻也变成了一座金光闪闪,高大雄壮,面露威严的金身神像,那恢宏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就要顶礼膜拜。环顾四周,仿佛身处仙境,山体被祥云笼罩,原本“土坡”大小的东山,此刻却是直插云霄,此处山峰此处庙宇仿佛不是立于大地,而是立于云层,浮于空中。
“秦景行,上次你倒行逆施,吾等三方已经做出退让,你如此执迷不悟,当真以为我等镇压不了你吗?”一个充满怒火粗壮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
“阿弥陀佛,孔尚,难道你也要和秦景行一起与我等为敌吗?”虚空中又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你们可别胡说八道,我就一小小的地方山神,哪敢牵扯到你们这些大人争斗当中,你们这动辄移山填海的,如果我不放开金身撤掉封印光是你们的余波就把我这小山神庙给铲平了。”
“孔尚,你莫要自误。”一个声音尖锐如金石摩擦的声音响起。
“秦景行受老师教导,懂得吾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景行的声音充满着高昂的情绪,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伴随着秦景行吟唱完横渠四句,四句篆书写就的文字便现于空中,分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绕着一幅铺开了的山水画卷。
“秦景行,既然你如此的不知悔改,便让本尊来拔出你的三魂,受无边业火炙烤。”一只漆黑的无边巨手自空中探下,狠狠得抓向秦景行。
秦景行左手虚握拉响身后然后缓缓向前推去,便见漆黑的巨手不满裂缝随即消散。
天空云海翻涌,威严嗓音响起:“秦景行,你身为儒家门生,对此地生出恻隐之心,情有可原,若此时退去,我等可放你一条生路。”
“与这书呆子废什么话,我看他读书读傻了,我等三方在此地几千年的谋划,岂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腐儒来坏我等好事。”云海被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破开,狠狠得向下压去。
秦景行盘坐虚空,背后现出一尊巨大法相,法相向上抬手与那金色手掌狠狠得撞在一起,云海翻滚,狂风怒卷,震得巨大法相白衣阵阵。
“秦景行,你当是愿意为此地千百蝼蚁舍得你百年修为,万年大道吗?明明可立教称祖,却要自己毁于一旦嘛!”云上雷声滚滚,出现一尊巨大法相,法相身着道士长袍,盘坐与云层之上。
“你们三方因此地位处极东,紫气东来,气运翻滚,日出东方,生机勃发,因生之本源汇聚致此地不稳,你等便强行剥离此地,以地底酆都为基础,凝炼小轮回,又挪移无数平凡生灵至此,以贪、嗔、痴、爱、恶、欲来圈养他们,让他们受永恒轮回之苦,稍有不慎便魂飞魄散,妄想……”
“秦景行,你大胆,如此悖逆大道,我便斩你于此地。”一声巨吼生生得压过了秦景行的声音,只见空中出现三道痕迹,一道白痕,一道黑痕,一道红痕,三把飞剑远方飞至,于空中凝聚,狠狠斩于秦景行法相之上。法相晃动雪白大袖之上出现了三道剑痕。秦景行的衣服上也出现了三道剑痕。
与此同时,横渠四句围绕着铺开的山水画卷缓缓得向地面靠去。
“立军叔,那是父亲吗?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凡拉着秦立军的手问道。
“你父亲在做一件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事,”秦立军顿了一下,“也是一件一往无前无法回头的事。”
那天晚上三哥和自己聊了很多,自己也知道了很多,秦立军看了看身边的秦凡,三哥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秦凡了,世间安得双全法,只能有所取舍。
秦景行的法相背东向西,面朝小镇,自是要将一切灾厄挡于身后,空中飞剑再度凝结,此时已有一十二把飞剑呈转轮悬于法相头顶,法相下方一口雷池缓缓成型,雷池内,紫色的闪电,红色闪电,白色的闪电,青色的闪电相互交织不停碰撞,相互激荡起的涟漪好似浪花翻涌。
轰隆一声剑轮和雷池一上一下向法相夹去,气流翻涌,剑光纵横,电闪雷鸣,激发起一阵强烈的白光让人什么也看不清。金光散去,法相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山上出现一女子,温婉含蓄,一步一步走到秦景行的身边,握起秦景行的手,“景行,我来陪你。”
“澜清,苦了你了。”秦景行两鬓斑白,嘴角也有鲜血流出。来人正是秦景行的妻子,秦凡的母亲李澜清,只是不知一个普通的妇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苦,就是苦小凡……”李澜清拭去秦景行嘴角的鲜血道。
“小凡小凡,望他平平凡凡,可这世道要想平平凡凡谈何容易。”秦景行拍了拍李澜清的手道,“相信立军。”
秦景行临空一指,一个“封”字凭空出现,然后划破虚空落于秦凡头上,迅速没于头顶,而秦凡也直接昏睡过去。
“立军,小凡就交给你了。”秦立军的耳边响起秦景行虚弱的声音。
“三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啊!”此时的秦立军抱着昏睡的秦凡向着天空喊到,秦立军没有等来秦景行的回应,只听见只看见四个响彻天地的四个大字。
“舍身取义!”
四个大字遮天蔽日,分列横渠四句,镇压东西南北,围绕着中间的山水画卷缓缓落于地面,隐去行迹。此地彻底与天地融为一体,破绝一切神通奥义,打碎一切虚设轮回,此时此地生灵于虚空中好似听到锁链崩断的声音,仿若大梦先觉,今日方知我是我。
曹老头出现在秦立军的身边,看了眼在秦立军怀中睡着的秦凡,“唉~”叹了一声,随即牵起小童长青的手脚底泛起云雾消失不见。
白衣山神孔尚出现在山神庙前,“唉~”也叹了一口气,长袖一挥,在桃花洞天内的人横七竖八得昏迷在小镇的街上。而他则是一步一步走进山神庙,身影与金色神像相合,争做东山缓缓变小,落出云层,变回之前的大小。山神庙云雾流转变回之前破旧不堪的样子,唯有山神庙内的山神像不似之前的破损不堪,而是现在的金光流转溢彩。
“立军。”一声温润醇厚的声音在秦立军的身后响起,秦立军抱着秦凡迅速转身,一位身穿青衫脚踏布鞋的儒士,手里牵着一位衣着朴素温婉大方的女子。两人上前伸手摸了摸秦凡的头,深深得看了还在熟睡中的儿子。青衫儒士拍拍了秦立军的肩膀,拉起妇人向东走去,两人身影自脚下开始如飘雪,似飞沙逐渐消散,妇人看着儒士,儒士看着天下,妇人笑得温润深情,儒士笑得快意至极。
此后东山之下,小镇之外多了一块巨石立于路旁,上书: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