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跟我说,成功是一条越来越窄的路,刚开始我们谈笑风生,后来我们拼杀的鲜血淋漓,这个时候有位哲人突然退后了一步,仿佛发现了人世间的大秘密似的惊喜道‘这不就不挤了么?’,那时所有人都回过头,只见他脸上写了‘淘汰’两个字,最终选择嗤之以鼻,对自己染满鲜血的手,视而不见。
后来我发现,其实道路一直都没有变窄过,只是我们不允许有任何人并驾齐驱。
再后来,我发现这条路上的人一个个好像是生病的疯子,他们眼里没有情感、怀中没有气度,但却一个个很认真的教着其他人虚怀若谷。
最后,我也走上了这条路,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条路上的人,不是病了,换句话说,人病了就简单了,无非是吃点药,可这条路上的人,只不过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们不想吃药,他们要吃人。
因为,饿……呃……恶。
……
“手机里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央荣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期待,看到了打完一场比赛后,等着裁判决定胜负的目光。
我这时才明白,一旦我不是老乔,一旦我不去天天出题难为他们,这帮孙子转过头来就会给我来一场考试。
他也想看看,我究竟配不配在这缅北称王!
就像是狼群里总有一匹体格壮硕的狼在低头默默啃食着血肉,目光却始终盯着狼王。
不只是他。
央荣不愿意跟着我去小树林的原因,就是要让我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要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要让所有人的压力都堆积在我一个人身上,看我扛不扛得住。
我抬头看向了半布拉……他突然退后了一步,低下了头;
我再次看向了老鹞鹰……他猛的转过了一般身体,脑袋却还扭着,舍不得错过我的任何表情;
当我再次望向佤族头人……他在用力咽着口水,脚却不自觉的往后错步。
他们谁都不敢。
谁也不敢承担几十万条人命!
却又期待着有人站出来承担。
我也在思考。
摁了以后怎么办?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还要追加一个问题,那便是我还有以后么?
我伸出了手,看见的可不是手,是指甲修长、漆黑,皮肤血红的恶魔之爪。
我从央荣手中拿起了那部手机,那也不是手机,像是我以恶魔的模样手握的嚎叫……只要将其放在嘴边,便可以向全世界咆哮。
我在这个动作之后,看见了央荣的眼睛猛然间瞪大。
我还看见了周围的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随着我的手部动作而移动,哪怕是没人提醒、也没人催促,我依然觉着好像有秒针在耳旁响动,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着我的抉择。
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
我握住了手机,直到手机屏幕上蓝色的屏幕光芒亮起……心里猛然间冒起了一股凶狠,我迎着山谷内的风,将手高高举过头顶,在全军将士仰头的那一瞬间大声嘶吼:“我去你妈的!”
“艹!”
那一刻我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在自己永远无法看见的角度,化身恶魔。
“大不了……”
“血染黄沙路,一死天下输!”
……
勐冒,爆炸之前。
缅军一整个师彻底入驻之后,都没怎么听见零星枪响的师长愣在那儿了。
他觉着整件事都很正常,佤邦军打不过缅军,这不很正常的事么?
IS-3打不过T-72,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么?
混杂的炮兵阵地打不过缅军长期训练的炮兵,一个回合便哑火了,哪不对?
打不过人家立即后撤,奔着老家勐能方向跑,不也是应当应份的么?
可这心里,怎么就觉着那么别扭呢!
“报告师长!”
远处,一个小分队冲了过来,到了近前敬了个军礼说道:“师长,都检查过了,我们十分确定县城内没有任何佤邦的残余力量。”
“撤这么干净?”师长紧皱的眉头。
“倒也不是,有一个连在逃跑的时候让咱们给堵了,目前已经剿灭。”
这听着倒还像是那么回事。
可师长还是有点不放心:“彻底检查过了?”
“肯定的!”
“没有任何遗漏?”
“但凡在勐冒再找出一个活着的佤邦军,已经当了俘虏的不算,您枪毙了我。”
俩人正说着话,师长身后的三层小楼内有几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捂着脑袋顶上的钢盔一路狂奔!
“师长!”
他满脸惊愕,见着师长话都不会说了。“说话啊!”给师长急的立即催促了一句。
“师长,炸、炸弹……有炸弹!”
轰!
一声巨响,山摇地动,身后那栋大楼所有玻璃同时向外喷射,宛如一颗颗子弹被击发了一般。
士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师长的脖领子就往下拽,愣把人拽倒才发现师长的身体盖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此时盖哪都无所谓了,因为爆炸声并未停止。
三层小楼后的一栋高层里再次传来了爆炸声——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高层楼体宛如醉酒的醉汉,朝着一个方向在慢慢倾斜,士兵只看见眼前的阴影逐渐下压,他在火光下猛一闭眼。
被炸的是承重墙,而且是专业人士设计好倒塌方向炸的!
空。
倾倒的楼体卡在了三层小楼顶层,那一秒,士兵的魂都吓没了,等再睁开眼看见楼体卡在那儿不动,这才放声呼喊:“啊!!!!!”他惊恐的差点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轰!
轰!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断传来,勐冒县城内的楼层一栋栋倾倒。
央荣的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要彻底将缅军全都埋在勐冒,一个不留!
士兵眼睁睁看着卡在三层楼顶的高层一下一下在爆炸的震荡中晃悠,最终由于悬空导致的楼体断裂‘咔嚓’一下撕开,半栋楼在高空直接落下……
他再次闭眼,没想到,再也睁不开了。
……
缅军乱了。
彻底乱了。
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股股气流掀翻,被一阵阵气浪扯碎。
T-72坦克在这种场合下宛如丛林里爬动的甲壳虫,被偌大的楼板落下后直接拍扁,本该平直的炮口在坦克顶端被砸扁之后一下就翘了起来,随后‘轰’一声,让半栋楼埋在了下面。
空!空!空!空!空!空!
爆炸顺着街上的楼体不断向下延续,多个楼层承重墙同时倾倒让勐冒仿佛经历了世界末日。
爆炸的火光随处可见,整个勐冒上空始终有一股一股的浓烟向上席卷着翻起。
被崩飞的电线灵蛇般甩动着,‘噼啪’打火,塌了半壁的民房里连哭声都传不出来,彻底让爆炸的声响淹没。
那一栋栋大楼就像是立在了小孩‘撒尿和泥’的泥堆里,汽车打旁边一过,让一股风给带倒了一样,不断倒塌着……整座城市里,荡起的除了硝烟便是烟尘。
许久之后,爆炸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可勐冒……没了。
本该高楼林立的平原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当我带着绿皮军出现在了县城前方,望着县城内的火光……不,还他妈哪有县城啊?
我此时此刻才看清战争真正的样子!
那是只吃不拉的饕餮,他不光拥有上古凶兽的名称,还具备着‘贪’的本性。
怪不得有人说真正打过仗的人、能打仗、会打仗的人都不好战;怪不得有人说只有那群二逼一样的文官才嚷嚷着‘要夺回失去的尊严’。
武将都知道战争是什么,他们只是没办法怯战……他们身后站着必须要保护的人,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他们脑海深处藏着亲人、家人、国人在战争中所承受的痛苦,这才能握得住手里的那把刀……
……
我被震撼了。
被炸毁的勐冒震撼了。
被安静下来以后随处能听见的哭声震撼了。
那一刻,我觉着就连自己说出的那句:“救人,快他妈救人!”都显得那么无耻!
“救人!”
哪有什么反攻?
哪还有什么厮杀?
所有绿皮兵在没听到我具体命令之下,同时扔下了手里的枪,一个个冲向了勐冒县城。
我,却在此时看向了火光萦绕下,一旁被楼板砸扁的车体处,残留在外的倒后镜。
我又在火光中看见了混身赤红的恶魔,他在笑,我没有。
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脸上肯定没有笑模样,也在人生中,第一次对这玩意儿开始鄙夷。
我恨它,我恨它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X你妈啊!”
我冲着倒后镜扬起下巴放声大骂,像是要跟谁干一仗似的。
我指着他的鼻子,学起了塞拉囧的口吻大骂着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语言:“我X你黑妈啊!”
我正骂着,满是尘土污渍的倒后镜中,恶魔消失了,我看见了自己。
我看见了自己凶恶的伸出手指指着镜像中的自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和那恶魔是如此相似。
唰。
我的头皮麻了。
恶魔不在镜子里,它已经在镜子外了,镜子里的,才他妈是我自己!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