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某酒吧。
酒吧不大,中间一个吧台,上面摆满了各类酒水,吧台左侧上面挂着一个小屏幕,连接着下面的麦克风,酒吧里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张台,典型的2000年之前的风格。
由于装修陈旧,平日里生意也奇差,但今天却人满为患,酒吧里二三十号人在痛饮狂歌。领着一帮人去胖揍乔北一顿的青年不断地招呼吧台小妹拿酒,又拿了几条中华烟,每桌扔了一条:“每人两包,见者有份。”
“杰哥威武!”众人欢呼。
“今天大家都出了力,我丁杰会亏待兄弟么?今天兄弟们喝好玩好,明天咱们再杀他个回马枪!”青年傲叫一声。
“必须的!杰哥,跟着你混就是一个字:爽!”台下一人大叫。
“干好了,我能让你更爽,干杯!”丁杰举起啤酒瓶子。
“干杯!”众人狂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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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两人进来,一人看着乱轰轰的酒吧微微皱眉,另一人却铁青着脸,直接走到丁杰身后,抓着他的头发往吧台上重重一砸。
咣!
酒杯裂碎,液体四溢。
“艹你妈!干他!”旁边早有人抄了酒瓶冲过来,却被一把乌黑光亮的六四警用手枪抵住头,四周一下安静。
“想袭警吗?”凌姗怒吼一声。
众人渐渐后退,没有哪个小混混敢和一个拿着枪的人动手,更何况,对方还报出了警察的名号。
欧阳凯将丁杰铐上,径直往外走,连看都没有看这帮小混混一眼,凌姗从那人头上收抢,一个电炮顶在那人腹上,哀号声从吧台下面的地面上传来。
凌姗铐了,怒骂道:“就你这个样子,也够胆子袭警么?”
“我不知道……”那人要解释,却被凌姗一把往外推去。
酒吧里人满为患,却自动的闪开一条路来。凌姗拖着那人从容而过,目光扫过众人,卷起一股寒意。
凌姗是真怒了。
她看到乔北脑袋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心里的怒火就已然点着。虽然病床上那个贱人无数次惹毛她,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乔北那付贱状,心里竟然疼得不行不行的,唯一的渲泄口就是找到这个打人的家伙,然后将他押上法庭。
这是凌姗可以做的,而且,她也这么做了。
没有理由,就是怒了。
欧阳凯是邝文斌派过来协助凌姗的,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凌姗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他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但他却跟着过来,一声不吭,独自品味心里的这股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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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里眼看着丁杰被警车带走,酒吧里就开始各种议论,吧台小妹心里更是紧张,因为今天晚上的开销可能没人付钱了。
果然众人先是安静,然后躁动,接着陆续要走,吧台小妹想拦又不敢拦,二三十个小混混,自己一个人,敢拦么?连老板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她一个服务生又能做什么?
几分钟后,闹轰轰的酒吧人去楼空。
但很快,楼下就传来一阵躁动,接着很多人又拼命的往酒吧里涌进来,各处找家伙,酒瓶和高脚凳都被抄走,楼下骂骂咧咧。
“丁杰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右手操刀,刀把缠了一条黑巾系在手上,左手揪住一个小青年的头发,横劈一刀,见小青年不吭声,又往旁边几人狂剁。
中年后面跟着三十几号人,见人就剁,一水儿全是片刀,昏黄的街灯下,折射出无数寒光。
“我再问一句,丁杰呢?”中年怒喝一声,手里的片刀再次剁下,一股暗红从小青年灰色的夹克衫中渗出,染红了整条手臂。
“条子刚刚带走了……”小青年双手抱头,在地下翻滚躲避。后面的人下不来,更不敢下来,有的人早就往上直奔天台。
“艹你妈!全都给我剁躺下!”
中年一声令下,无数寒光再次闪耀,地上十几人躺在血泊之中,楼道里也乱成一团,‘咚咚咚’的急躁脚步声掺杂着各种叫骂和惨嚎,不断有人软趴在台阶上。
几个躲在酒吧里的人也未能幸免,中年所带的人见人就剁,吧台小妹捂着两只耳朵尖叫着畏缩在吧台里面,哪里敢往外看一眼?
待到楼上的片刀闪烁着寒光陆续下来,中年冲地上的小青年怒道:“再他妈敢来惹事,老子一个个给你丫废了!”
召集众人,中年转身正要离去,迎面冲过一拨人,都是左臂系上白毛巾,右手拎刀,领头怒叫:“谁是丁杰?”
“丁你妈!干他!”中年看着杀气腾腾的一众人奔着自己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这特么是丁杰叫过来的帮手,两班人瞬时汇结在一起,各种刀光棍影,上下起伏。
中年直奔对伙领头,一声不吭直接开剁,对方格挡,回剁,两个人越斗越狠,手下却来越毒,片刀径往对方脑袋上开劈,刀刀死手,招招要命。
其他人早就捉对儿撕剁,四五十号人在酒吧楼下互剁相砍,时不时有人高声叫骂:“艹你妈!”
“艹你妈B!”对方立即片刀回应,双方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只往前杀,越战越狠,楼下不到三十米左右的区域,到处是鲜红的血点,以及高声怒骂和尖声惨嚎。
中年身上已经挨了对方三刀,领头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却犹自不退,一场混战,不到五分钟,地上已经躺下了近十个人,有的抱臂哀号,有的怒骂,有的一动不动。
白布系黑臂,乌纱缠银刀,在街灯的映照下,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人竟迸散出一抹瘆人的气息。
远处警笛声惊醒了恶斗中的两帮人,系白布的领头人挡开中年怒劈的刀,连退几步,冲人群大喊:“有条子,先走!”
“走你妈!”中年身上被对手划过几刀,心里怒火正盛,哪能放过他?却被旁边一个黑纱缠刀的青年死死拉住:“胜哥,走,快走……”
两帮人霎时分开,分向两侧,顿作鸟散。
警车停下,车里的民警和协警透过警车大灯看见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人,眼含惊意,带队的民警更是脸色发白,哆嗦着给所里打电话:“陈所,躺了十几个,所里要赶紧派人过来……”
他说错了,楼道里还有十几个奄奄一息中。
宁静的古城,夜间街头突发群体械斗,二三十号人躺下,这不是一个普通民警可以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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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汉楼。
孟广汉很快接到中年的电话:“汉哥,我这边躺了五个,伤了七个,对方应该在二十个以上。”
“伤的先治伤,躺下那五个你不用管,条子那边我会找人给他们过话。”孟广汉很镇定,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汉哥,现在怎么办?”中年又问。
“换一队人,将百果园全砸了,一个不留。”孟广汉眉毛一挑。
“是,汉哥。”中年没有问为什么。
“医院那边我已经送钱过去了,你让刚去的兄弟们今天晚上都走,车子我已经安排好了。”
“好。”
挂了电话,独立窗前的孟广汉眼神里迸出一抹少见的杀气,他的人生信条很简单,既然开干了,那就干到底。
混子界,从来是剩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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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果园,二十多间店面,一夜之间,被人粗暴地撬开了卷闸门,里面的货架全都被利器劈成柴火,原本鲜嫩诱人琳琅满目的水果,被人泼满了红白漆料,连电脑都被砸得稀烂,连主机都被人撬开,彻底损毁。
动手之人动作很迅速,在警方到来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卫民暴跳如雷。
仅剩的独眼聚满了郁戾,面部因为愤怒而扭曲的有些畸形,书房里一地的茶杯碎渣,这是刘卫民怒极之时摔光了茶几上那套价值不菲的紫砂茶具。
“砸!给我砸平新城!”刘卫民怒不可耐!
“民哥……”大宏欲言又止。
“还愣着干什么?”刘卫民怒视。
“如果我们砸了新城,就真正的落实了之前的口实。新城本来不是我们砸的,人也不是我们打的,我们如果要动手,那就是掉入了别人的阴谋,全面挑起了两家的仇恨。”大宏想到这后果,心里犹为惊颤。
“人家都把我店砸了,我要不还手,还特么怎么在古城立足?现在不是理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新城、广汉楼全都给我砸了!”刘卫民横眉冷目,独眼中那缕幽光愈发瘆人。
“是……”大宏不再说什么,刘卫民已经决定了,自己也劝过了,那剩下来的事情就无条件执行刘卫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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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古城街头多了十几辆面包车,分奔各处。
面包车一停下,里面倏地跳下四五个小青年,直奔新城分店。动作粗暴简单,直接拿撬棍撬开门锁,抑或是砸碎落地玻璃窗,跃进店里,见物就砸,店里的货架和电脑等物什无一幸免,五分钟不到,店里已是一片狼籍。
三台面包车在广汉楼门前嘎然而止,车里拎着片刀、撬棍的人鱼贯而出,根本没有停留,直扑广汉楼,消防斧狂劈几下,广汉楼的仿楠木大门被劈成两瓣,后面跟着的人蜂拥而入。
迎接他们的则是从暗角、楼上、厨房里突然冒出的狂流,各色工服和铁棍、菜刀,两群人瞬间碰撞在一起,一楼大厅里桌椅破碎,叫骂掀顶,刀光剑影,你劈我剁,掺杂着越来越多的惨叫和哀号,连续不绝。
店里的人愈来愈多,越来越多的穿着工服和厨师服的人拎着菜刀冲了出来,外面进来的人渐渐不敌。间或有一两个人从被劈碎的仿楠木大门口涌出,随后越来越多人的从大厅挤出,进去的人边打边退,杀出来的人愈战愈勇。
不断有人往暗角处奔去,后面必然跟着一两个人追砍。先前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刚刚载上一两个人,面包车的玻璃就被砸得粉碎,司机哪里敢停,油门一踩,奔路而逃。
未上车的一些人则被分割成无数块,有个别略显彪悍的人竟被四五个人围上,身上时不时被砸中,凄厉的惨叫,鲜红的污血,银光闪闪的片刀,漆黑中砸下的镐把子……
偷袭的人能站着的愈来愈少,好些人偷偷隐入黑暗之中遁走,犹自强撑的,莫不被广汉楼里涌出来的穿着各色衣服的杂兵放倒,最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的则是一动不动,显然身上挨的刀棍极多,打成了重伤。
“停手!”中间穿着西装白衬衫的人大喊一声,众人才陆续停下手中的暴揍,都看着这个人。这个人他们都很熟悉,这是他们的老大,广汉楼的经理,那个被乔北蹭酒水蹭的要拎刀追杀的人。
“除了店里员工,其他人都撤吧。你……别打了!不要破坏现场,我们这特么是保卫战,自我防卫来着!”大堂经理阻止尚要开揍的几个员工,淡定的拿手机拨号:“110吗?我这是广汉楼,刚才有上百人冲到我们店里打砸……”
十分钟后,警车呼啸而至。广汉楼门前躺着一大片,大堂经理带着几个员工站在门口等侯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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