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的党委书记只负责组织,没有人事、行政和业务权。路一通是副总,又兼着财务主管,实权在握,根本没把名义上的党委一号放眼里;骆云有了倚仗,也忿忿不平地瞅着林书记;周围一大群副总副书记,劝也不劝,都冷着眼,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东兴一行还没坐下,就发生了争执。刘憬暗暗摇头,按国家行政级别来看,这些副总副书记,都是副局一级,可现在一个个的嘴脸,实在让人看不得。
林书记是老好人,不知怎么说,只得道:“老路,要不这样,去售票处问问,看还有没有头顶舱,有的话,就都换了。”
“那倒不必,我就说这个事。”路一通找回面子,口气有所松动。头等舱座位有限,这个时候哪还换得着。
白歌看了看,款款站出:“路总,您别生气,正好三张二等舱,骆经理是你们财务部的日常负责人,就我级别不够,可能是办公室搞错了,我跟骆经理换个位置不就成了。”
白歌不愧是秘书,挺会挑时候。路一通火发完了,林书记委屈也受完了,她这时候出头,不仅当了好人,还给足了三方面子。
路一通把目光投向骆云;林书记感激地看着她;刘憬也暗暗称奇。
骆云受宠若惊,不安地道:“小白,这怎么好意思?”
“骆姐太客气了,这有什么。”白歌笑了笑,又轻声道,“我跟那些老家伙没说的,不愿跟他们坐一起,就算你帮我。”
“可……可飞机上规定不让换座?”骆云继续假装推辞。
“没事,私下换了没人管。”白歌亲昵地挤了下眼。
“那就谢谢了。”骆云盯了刘憬和徐燕一眼,感激不已。
一场风波由于白歌的大度,很快解决了。林书记简单道了个别,灰头土脸地领司机走了。众人休息了一会,登机时间到了。
一行人通过安检,白歌很自然地跟刘憬和徐燕走在一起,也只有他们三个是年轻人。
徐燕兴奋异常,走的嗖嗖快,白歌和刘憬费力地跟在后面。白歌看了看徐燕,忽然凑到刘憬身边,小声说:“刘憬,那女警够漂亮,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
这啥意思?刘憬不明她用意,谨慎地点了个头:“还行。”
白歌淡然一笑,诡秘地道:“你那车太好,你们早上来的时候我就注意了。我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你们在车里做的事。”
车里做的事?吻别!离那么远,她能看见?刘憬心一悬,没说话。白歌展出个妩媚的笑容:“别怕,我不会乱说,以后对小芳好点。”
刘憬将信将疑,冷静道:“白秘书,你怕是误会了,我和芳袭好好的,怎么会对她不好?”
白歌噗地笑了,瞥着他说:“无所谓,我又不是外人,只要你对小芳好,我就当没看见。”顿了一下,白歌收敛言容,很认真地说:“我对小芳感觉忒好,真希望你们好。”
“谢谢白姐关心。” 白歌话里总象透着某种诡异,刘憬没敢多言,但沿用了小老虎的叫法。由于赵总和芳袭的关系,他和白歌还真不算外人。
白歌柔柔望着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三人登机,刘憬表现了绅士风度,把两个女孩儿让到里面,又把两人的随身东西塞到行李箱里,忙活好一阵才坐下。
乘客陆续登机,机舱里乱哄哄,一个光脑壳从头等舱里闪出,一通张望后,向三人走来。
这大光头标志很明显,刘憬认出这家伙是张建光保镖。两个女孩儿正聊天,还没注意到,他拱了徐燕一下,低笑说:“徐燕,好事来了,有人要跟你换座了!”
“谁?谁要跟我换座?”徐燕转过头,没明白啥意思。
刘憬笑而不答,伸手指了指前面。两女向前望去,光脑壳远远地咧了下嘴,白歌哭笑不得;徐燕哭丧起脸。
果然,那家伙过来欠了欠秃头,对徐燕道:“徐小姐,我们老板请你去头等舱,让我过来跟你换一下。”
徐燕缓了缓自己的表情,不客气地道:“对不起,我们有规定,级别不够不能坐头等舱,你代我谢谢他,就说我心领了。”
保镖闪了闪眼,又道:“我们老板说了,要跟你好好叙叙旧,请你务必过去。”
刘憬和白歌又忍不住想笑。徐燕差点语结,吞了口吐沫说:“我……我跟他又不熟,有什么可叙的?再说飞机上不让随便换座,要让人抓住多难堪哪!”
“那好吧,我告诉他。”保镖稍做犹豫,屁颠屁颠走了。从头等舱换到二等舱,徐燕乐意,他还不乐意呢!
徐燕松了口气,刘憬和白歌相对而笑。刘憬看了看那家伙的背影,叹了口气说:“路经理真一点没说错,咱党办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都买头等舱多好,现在给多少人带来不便!”
白歌掩嘴一笑。徐燕气了,咣地踢了他一脚。
刘憬拍了拍裤腿,又笑着说:“徐燕,你气也没用,张建光一会肯定亲自过来劝你?”
“他休想!我死活不换,看他能咋的?”徐燕重重哼了一声,又沮丧道,“真晦气,好不容易出趟国,遇到这么个人!”
刘憬嘿嘿笑了:“徐燕,张建光有什么不好,大集团老板,身家千万,你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还用成天受骆云的气?”
“你还说!”徐燕气了,伸手就去拧他。
刘憬笑嘻嘻地闪身,两人在座位在揪扯。
“别闹了,徐燕,刘憬就跟你开个玩笑。”白歌把徐燕劝住,又正色道,“张建光这人不咋的,你以后离他远的,省得吃亏。”
“我都不认识他,就这回谈生意才见过几次,谁知道他这样啊?”徐燕委屈无比,丧气无比,“你说他那么有钱,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干嘛老缠着我呀?”
刘憬笑着摇头,报以同情的眼光。白歌看了他一眼,笑眯眯说:“徐燕,我告诉你,你不换座,张建光肯定会跟咱俩换!”
徐燕当时睁大了眼睛:“你们可不能跟他换!要真跟他坐一道,我不如下飞机回家!”
两人相对一望,都噗噗笑了。徐燕红着脸,气得不行。
果不其然,没两分钟,张建光领着光头保镖,匆匆忙忙地从头等挤过,径直走到三人面前:“徐小姐,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聊聊吗,你怎么不过去?”
徐燕可怜巴巴道:“张总,我们公司跟你们不一样,级别不够不能座头等舱。”
张建光指着身后的保镖,不平地道:“你跟我的人换座,跟你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飞机有规定,不让随便换座,让人抓着怎么办?”徐燕平时挺能叭叭,这时不会说了。
“规定是规定,根本没人管!”张建光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道,“你放心,出多大事都算我的。走走走,跟我过去?”说着话,干脆向徐燕伸出了手。
徐燕为难至极,丧气透顶,万般无奈地向身旁望去。
“张总,算了吧。”白歌又一次适时开口,不卑不亢地道,“我们一行就我和徐燕两个年轻的,你把她拽走我怎么办,总得让我有个人说话?就算给通海个面子,这么的吧。”
白歌这话很高明,不仅维护了徐燕,还避免自己被换座的尴尬,刘憬连忙把头低下了。
张建光似对赵总有几分忌惮,不情愿地道:“那好吧,我就给白秘书个面子。”顿了顿,又对徐燕展出个笑容,“徐小姐,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到了泰国,你一定陪我好好聊聊,可不能再不给我面子!”
徐燕有些怕了,一脸惊魂地点了下头。
张建光看了看正低头的刘憬,终于没有说话,领着光头走了。
徐燕长出了口气,感激地向看着白歌。白歌温柔地拍了拍她手背。
刘憬望着徐燕,关心地道:“徐燕,这张建光好象有点气了,到泰国后,他要单独找你,你千万别去。这些私人老板,没几个是干净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是吗?”徐燕惶惶不安,又怕怕地看向白歌。白歌道:“刘憬说得有道理,你是女孩子,谨慎点总没错。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大家一起行动,他再耍横也没用。”
“我知道了。”徐燕说完低下了头,挺好的泰国之行,摊上这么个事,她欲哭无泪。
白歌不忍地看着她,似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开口。
气氛有些沉郁了,刘憬拍着胸脯道:“徐燕,没事,你不用怕他,到了泰国你就跟着我,有什么事我帮你顶着!”
“用你装好人!”徐燕舒服多了,嗔了他一眼道,“刚刚他那么逼我,你怎么不说话?还把头垂那么低!”
刘憬看了白歌一眼,苦笑道:“你别不识好人心,白姐一句话就把自己解脱了,我不是怕他跟我换座吗?”
白歌妙目连翻,忽然噗哧一笑,指着前面道:“你以为这他就不跟你换座了?”
刘憬回头一看,当时晕倒,那秃头保镖又来了。徐燕童心未泯,重新恢复欢颜,歪头瞪着他道:“刘憬,我警告你,千万不准和他换,要不我就……我就把今天早上那个女警察告诉团市委!”
刘憬啼笑皆非,只有无语。白歌柳眉一弯,又忍不住笑了。徐丫头喜欢刘憬,她焉能看不出,只是不明白,刘憬一天嘻嘻哈哈的,怎么会吸引那么多女人?
“先生你好,我们老板要跟你说几句话?”光头走到刘憬身边,礼貌地欠着身。
还真被白歌说中了,这张建光也真够执着,刘憬平静地对着他:“我不认识你老板,他有什么事?”
“你去下就知道了,他就在过道等着呢。”光头保镖跟他对着眼,丝毫不为所动。主子执着,奴才也不逊色。
“那好吧。”刘憬叹息着起身,没好气地看了徐燕一眼。
机上乘客已大致坐定,空姐们走来走去,不时就常规问题提醒乘客。刘憬跟着秃头,一路来到头等舱和二等舱的连接处。
“兄弟你好,我张建光,这是我名片。”张建光等了半天,见二人来了,率先报出大号。
“张总你好,我知道你。”刘憬接过没看,直接握在手里,“您找我什么事?”
张建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很坦率地说:“兄弟,咱哥俩都男人,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哥我看上你们小徐燕了,准备跟她交个朋友,嗯,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俩换个座,你给哥创造点方便条件,哥肯定忘不了你的好处,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哥吱声。”
张建光哥长哥短,说得这个大气,终于露出了色狼本性。
刘憬对着他的鹰勾鼻,平静地给出两个字:“不换。”
“什么?”张建光一愣,绝没料到刘憬会这个态度。
刘憬暗暗一叹,又重复道:“对不起张总,我不能跟你换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换座不算什么大事,以张建光的身份,话说到这份了,就是不相识的人,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可刘憬不能答应,又不好说徐燕不让他换,只好直言拒绝。
“哎,我说你们东兴的人都怎么回事?不就换个座吗?多大事呀!要不你开个价,我花钱买还不行吗?”张建光屡屡被拒,实在挂不住了,扬着老鹰鼻子,极不友善地对着他。
“不换,多少钱也不换。”刘憬不爽了,把名片往他手里一塞,就准备走人。
光头保镖刷地伸出手臂,拦住他去路。
太装逼了!飞机上还这么嚣张?刘憬冷冷一笑,不屑地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盯向张建光。
张建光气坏了,喘息着点了点头:“行,行,你们东兴的人都牛逼,咱走着瞧。”言罢向秃头挥了下手,返身进了头等舱。光头保镖横了横刘憬,愤愤跟了进去。
刘憬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二等舱。客机尚未起飞,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此番泰国之行,看来注定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