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就听见大家唧唧喳喳的议论。
影默走了,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
也好,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时间总是悄无声息的在指缝间溜走,露营的最后一天,我曾经跟语薇说过的”不方便”就发生了。
夜。
天空几分阴郁,应该快要下雨了,在这里应该可以看到雨后晴空的彩虹吧。
和语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帐篷却忽然被拉开,入目是张扬火红色短发,凌玄煜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那个,柳汐若,我有点事想跟语薇说……”
“OK,我知道了,”刚要抬脚,语薇却拉住我,顺便瞪了凌玄煜一眼,”不用走啦,汐若,看起来快下雨了,现在还是天黑,不安全啦。”
“没关系啦,我带着伞,下雨我可以去山顶那座竹屋避一避嘛。”
“你去过山顶那座竹屋?和谁?千翼澈?”果然,女人的八卦心永无止境。
“……我走了,你们慢慢谈。”
“等等汐若,我知道那座竹屋的座机号,你留下,以防万一。”语薇塞给我一张小纸条。
“好。”虽然很奇怪,但我还是收下。
再次到达竹屋,我将座机号发给了千翼澈。
晚上九点,狂风呼啸,沉甸甸压了一天的大雨,直到此刻终于倾盆落下。
坐在竹屋的小沙发上,看着窗外玻璃上噼噼啪啪四下飞溅的雨滴,我的心情忽然也乱成一片。
影默会有什么事呢?为什么这几天都没看到苍旻呢?还有,不知道语薇和凌玄煜在谈什么呢?
“语薇,他来了。”凌玄煜看着面前还在瞪着自己的语薇,脸上却无笑意。
“什么?!他来了!”凌玄煜眼中,是语薇难以置信的目光。
“怎么会?!”
就在我思绪一片乱糟糟的时候,一旁的座机忽然响了。
“喂?喂?”
对方却不出声。
摇了摇话筒,可能是坏了吧,可是在搁下后十秒钟,电话又响了。
“喂?”接起来,还是没声音,搞什么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千翼澈?是你吗?”
电话那头,依稀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吸声。
“你究竟想说什么啊?喂?千翼澈你说话!”
回答我的,却只有不变的呼吸声。
“啪”地挂掉电话,呼,那家伙又发什么疯啊,无聊。
可不到三秒钟,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手机。
看看号码,居然又是千翼澈,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不要再?”千翼澈的声音通过话筒听起来时,总是有种金属的质感,好听的难以言喻。
“是的,不要再打来了,你不觉得烦吗?”
他停了一下,”我之前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得了吧,不是你打的难道是鬼打的,竹屋的电话就你知……”“道”字还没出口,座机,再次响了起来。
我愣愣地看着手机,再看着不断响起的座机,如果手机这头跟我在通话的人是千翼澈的话,那么?打座机的人是谁?
“不,不要跟我开,开玩笑了……你,你你在吓我对不对?”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在的竹屋,不停响起的铃声,我忽然手脚冰凉。
“你在山顶竹屋?”
“嗯……”
“座机在响?”
“嗯……好几次了,接起来,都没有人……”我越想越害怕,开始瑟瑟发抖。
千翼澈突然命令道:“去接。”
“啊?”
“去接,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我颤颤地一边拿着手机不肯松开,一边去拿座机话筒,结果,就在我的指尖按到话筒的一瞬,铃声停止了。
刚松口气,眼角余光却看见了某样东西,“啊——”
“怎么了?”手机那头千翼澈的声音也似乎一下子近了许多。
“窗外有个影子闪过!真的,我没有看错!这里不能再待了,我要回去!”
“等等!外面可能有人,你现在打开门,他也许就进去了。”
“那……怎么办?”
“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找样可以当武器的东西,然后,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你不要挂电话!我……我害怕……”
“我不挂电话。你先找样武器。”他停了一停后,破天荒地加了一句,“乖。”
我转头看见座位旁边的雨伞,问:“雨伞可以当武器吗?尖头的那种。”
“嗯。可以。现在去检查门窗。”
“怎么样?”
“关好了。”
“很好。接下去,藏到桌子下面,记得带着座机。”
“为什么?”
“如果有人硬闯,而我还没赶到,你就报警。还有,如果电话再响,就接。”
“还要接?”
“打骚扰电话总比直接进去找你好吧?放心,光靠声音是伤害不了人的。”
“噢……”我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老老实实地按照老师的说法躲到桌下,顺便抱住了座机电话。
“要关灯吗?”
“开着吧。”
“可是,如果关上,不是会更安全点吗?”
“你忍受得了黑暗和恐惧的双重压力?”
我忙不迭地摇头,却忽然想起千翼澈看不到,微微失笑。
电话那头的他却仿佛看见了,自然而然地说了下去,“老实待着。注意藏好。别再发出声音。”
“可是……你要跟我说说话,不然我害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你要不要听歌?”
“嗯?可以吗?”
“嗯。”
“流完了最后一滴泪 准备把悲伤告别 别怀念洒的面包屑 趁昨天重来之前 我陪你到世界的终结 就算到老都要在你的身边 要陪你到世界的终结 我们拥抱着 相信的死穴……” 是《陪你到世界终结》,千翼澈的嗓音,在唱歌时竟异常温柔,尤其是那句“我陪你到世界的终结”,仿佛就在身侧回旋。
我忽然平静了下来。
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很大,着里只有我一个人,外面还有个连续打骚扰电话过来的不明歹徒,本来很无助、很害怕的我,有了这歌声的陪伴,就像拥有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千翼澈……”
“嗯?”
“你唱歌好棒。”
电话那头,仿佛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可以点歌吗?”
“嗯。”
“太好了,我想听《甩葱歌》”
“嘟嘟嘟嘟……”电话被无情地挂上了。
我连忙拨回去,“我跟你开玩笑的!其实你随便唱什么都好,真的!”
“没有了。”
“为什么?”
“开门吧。”
“嗯?”
“我在门外。”
“啊?”这么快?我连忙从桌下爬出来,跑去开门,开门前还刻意将雨伞藏在身后。
如果门外是别人的话,他就死定了。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线。
光从我身后罩向门外,湿漉漉的长发、湿嗒嗒的外套,无比深邃的眉眼,即使在黯淡的夜中,依旧耀眼。
手中的伞“啪”地落地,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扑了过去,“千翼澈……你终于来了……”
灯光照上千翼澈的脸,似乎有什么闪烁了一下,然后,隐成了温柔。
“没事了……乖。”
外面风雨依旧。
而这个小小的竹屋,却一下子温暖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几分钟后,当我从一时冲动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迅速脱离千翼澈的怀抱,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抓头发时,他问。
“凌玄煜来了,说有事想跟雨语薇说……所以……我怕不方便……”
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千翼澈的眼神越来越鄙夷,“烂好人。”
“什、什么?我这是伟大的友情啦,你、你这种人是不会懂、懂的。”
“那走吧。”
“去哪?”
“雨停了,估计煜他们也该说完了该说的,我送你去找穆语薇……”他的手机响起,“喂?什么?好。”
“怎么了?”
“下了大雨,因为怕发生泥石流,他们走了。”
“所以?”
“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回圣洛。”他耸耸肩。
“什么……”
“好了啦,先下山,万一真的泥石流就惨了。”
跟在千翼澈身后,看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心里忽然静谧的难以言喻。快到山脚的时候,千翼澈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带我躲到一棵树后。
“你干……”什么两字没来得及出口,他忽然把脸靠了过来。
“喂!”我连忙挣扎。谁料千翼澈却突然“嘘”了一声,按住我的肩膀低声说“配合一下!”
我一怔。
千翼澈将一只手伸到她脑后,看似环拥,其实将我的头托了起来,“看见了吗?”
“什么?”
“那里。”
我越过他的肩膀往外看,只见不到十米的树丛中,依稀有道影子闪了一下,又很快隐没,“是谁?会是之前那个打电话的人吗?”
“可能。”
“那……要报警吗?”
“再等一等,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千翼澈将我抱紧了几分。
虽然觉得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但是……我忍。
如果没有千翼澈,说不定就被这个家伙给XXX了……忽然倒抽口冷气,忍不住反抱住千翼澈,往他怀里缩了缩。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我小小声地问道“走了吗?”
“还在。”我只好继续忍耐。
又过了很久很久,“还没走吗?”
“嗯。”
“哦……”我忍不住探出脑袋往外看,树影婆娑,什么都看不清楚。我想了想,伸手推了推千翼澈。“我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跟踪我,我不能永远这样等,与其时刻提心吊胆,不如一次了断!”
千翼澈表情怪怪的,但什么也没说,跟了过来。
我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朝大树靠近,“你为什么跟踪我!”大叫一声,冲到了树后。
空空如也。
我回头怒视着千翼澈,他却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唔,今晚月色真不错。”
“啪啪!”两记飞腿,结束了这场欺骗,我看着近在眼前的山脚,转身气呼呼地走掉。
千翼澈看着旁边的小树上,两个很鲜明的脚印,笑了一下,再转过身时,笑意就消失了,神色冰冷阴沉,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