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有些人在和时间赛跑,而直到有一天才知道时间并未在意他的存在。
短短的半个月里,仿佛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黑色星期五,渐渐地我也习惯了这种黑色,适应了、沦落了、无法自拔了...在这半个月里,我掩盖了许多,回头想想我何尝不是一直被时间的幕布遮掩着。遮住了纯真、遮住了光明、遮住了眼睛...
静静地坐在后车座位上,像是一个失去了吊线的木偶。不知何时又开始疲乏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左手脖上的这块跟了我几年的手表,用手摸了摸身上这套大学毕业时一直憧憬着却未舍得买的正装,脸上酝酿出了一股淡淡的苦笑。‘寒窗苦读十余载,学不成名岂丈夫’多少年前我是为这句话而活,而多少年后我被真的被这句话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酝酿了许久的表情渐渐浮在了这张已被琵琶遮住的脸颊之上,松软的车座,飘香的凉气,温温的引擎声,奢华的装饰,正如赤魉化作的‘三意’中所说的那样,我借助了家族的势力得到了一些我所想要得到的:山区的孩子吃上了饱饭、街边的乞丐得到了施舍、堕落的灵魂得到了惩罚。而我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快乐,得到的却是一怀怎么也抹不去的阴霾。这道阴霾划破了我的肌肤,伤口一寸一寸的溃烂,慢慢地毒瘤便占据了我的躯干,赶走了七窍,留下了一具腐臭的躯壳......
汽车的冷气不时地吹打着我的手臂,车外的炎热不时地击打着行人的身躯。就在双眼即将闭上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刚好透过墨色的车窗看到一位拉着破旧架车、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弯下那不知何时便不会再直起来的腰捡起了不知是谁丢在垃圾堆旁的矿泉水瓶...也许从某种角度上讲他比我更有价值,毕竟他的钱都是见得光的,即使我一直拿着别人的‘血汗’赎罪......
这时驾驶座上的布图,忽然开口了,本来就没有任何表亲的脸颊上在幽暗的候车镜里变得更加阴森,不知是语气的冰凉刺骨起到了作用,还是我心里那道挥之不去的恐惧在作怪:
“再有五分钟,我们就到了。一会儿你将要代表奇家去参加一个记者招待会,你婶婶说你一个人可以处理这件事,她今天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听到这句似乎没说完又似乎已经说完的话,我的心猛然的一怔,而后脸上便又流出了那怀似乎可以遮蔽一切的笑意,收起了架在车窗边的左手,抹了抹凉凉的脸颊:
“知道了...布图...你先找个地方,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到时就不用记者等着我了...”
“......”
话音刚落,只觉得身子猛然向左一倾,布图连续打转了几下方向盘,汽车便插到了人行道的一个停车位的旁边。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着那一个个停滞不前的行人,布图没有鸣笛,而是轻轻地将这辆深褐色卡宴稳稳地停在了车位上,而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一个个缓缓加速的行人一步步移开了视线之中:
“去左前方那个
四川火锅店,进门左拐,尽头便是卫生间...你只有两分钟时间...”
听完布图这句十分平常却带着寒气的话语,我脸上只是简简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本想着问一下他去不去的,可最终还是将已经想好的话语压在了舌根深处。
轻轻推开了左侧的车门,随着一股浓烈的炽热,我缓缓将脚上这双擦得闪眼的迪奥踏在了已经被太阳烘烤蒸腾的大地之上,虽然在大树荫下,一股炽热的汗意还是涌遍了全身。看着周围一个个走在台阶上树荫下撑着遮阳伞的行人,他们不知是被这辆卡宴夺走目光,还是被我这身套亮闪闪的正装带走了思绪,纷纷都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细看着。而我脸上除了那一丝淡淡的善意之外,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
在注视的目光中,我轻轻推开了这个看上去十分体面的火锅店的玻璃门,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着工作装脸上却带着极重困意的服务员。本想着开口询问的,可算算时间,有些动作此时似乎真的是多余的...
顺着空调冷风的逆方向,埋着头匆匆向布图口中的地方走去,而当我刚刚走到左侧拐角的时候,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满脸困意的那服务员此时像是中了邪,集中了一百二十倍的精力呆呆地站在了那里,傻傻地看着我,表情之中除了遮不住的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一股透骨的恐惧:
“奇...奇少爷...你...你怎么来了?”
“奇少爷...我...我们还没开火呢...不不不...你请坐...你请坐,我去给你开房间...”
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为何,忽然看到我就像是见到了阎王爷一样的男服务员,我呆呆地停了一下之后,留下了一怀憨厚的笑意之后便匆匆地向左侧走廊走去。
听着那一声声悦耳的水柱冲击声,我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愉悦表情。而当我提上裤子,洗完手匆匆开门准备离开时,此时的门前却多了两个手持擦手纸、表情惊恐万分的服务员,还有一个西装革履、满脸沧桑、弓腰等待,看上去像是经理的中年男子。
还未等我开口,这时站在最接近房门位置的这个中年男子连忙从房门左侧那个洗漱台边抽出了一张干燥的擦手纸巾,满是沧桑的老脸上流出了一怀盖不住的惬意:
“奇少爷,你怎么不先打个招呼,也好让我给你安排一下...”
此时我本想着说出已经压在我舌根下的话语,可还未等我开口,这时这个中年男子便将那张擦手纸巾塞到了我的手中,而后像是一位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死死地拉着我的胳膊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奇少爷,今天这里的东西随便点,今晚这里最豪华的包间就只为你一个人开着...”
看着这个满脸沧桑、留有胡须、没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虽然他不是虎背熊腰,但从他拉着我的动作看来,我想他身上应该没有几斤肥肉...
没走几步我便知道了他的来意,脸上带着十分欣慰的表情,轻轻将带着手表的左手抚在
了他那个青筋暴露的大手上面:
“我今天来只是想参观一下你们的卫生间...呵呵,以前听家里人说你十分好客,无奈前些天忙着其他事情没有前来,其实今天我真是想要留下来,只是一会儿还要参与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呵呵...”
听到我这句带着十分自然带有不舍的客套话,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沮丧,抓着我胳膊的大手此时也缓缓松开了:
“哦,是这样啊...那好,你先去吧,如果以后有时间随时可以来,到时还是和今天一样,无论你何时来,这里的东西随便点,最豪华的包间只为你一个人开着...”
“嗯,有你这句话,还害怕我不来吗...到时我一定带来一群吃货...哈哈哈...”
“放心吧,不管带来多少人我绝对管饱...”
已经眯起来的眼睛憨憨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心里却对我们奇家有极重敬畏的中年男子。我缓缓转过身,看了看身边这两个依旧灰着脸低着头傻傻站在那里的男服务员,而后还未迈出已经抬起的皮鞋,脸上又换了另一股和善的表情:
“今天这两个小伙表现的我很满意,等我来的时候希望他们两个来为我送菜,可以吗?...”
“当然...当然,只要奇少爷一句话...”
等我再次推来这个火锅店的玻璃大门时,又是一股炽热的热流打在了我的全身。看着周围来来回回的路人,回身向身后这三个一直跟在我身后奇家的‘眷顾者’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十分轻松的善意,急促地走到了路边树荫下这辆卡宴后车门边...
轻轻地来开了车门,静静地坐在了车座上,脸上露出了一怀尴尬的表情,轻轻地掩上了车门之后,还未等车内的凉气洗去身上的燥热,嘴角便不自觉地抖动开了:
“不好意思,在里面多呆了几分钟...”
“你迟到了两分十八秒...”
布图说完这句比车内凉气还要冰冷万分的话语之后,不知何时已经启动的引擎一下子爆发了...
最终这辆深褐色卡宴还是停在了那一个已经被人潮、车辆堵塞门前道路的大厦前,一个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在看到卡宴的瞬间便有顺序的站成了两排将拥挤在门前的人潮用身子隔开了一条路。此时大厦的阴影刚好遮住了门前的阳光,但却没能遮挡住这些记者内心的炽热...
此时车门被主动跑来的这个穿着黑色制服留着有型胡茬的中年男子拉开了,随着车门的打开,这时这阵炽烈的热风和眼前这一声声照相机的抓拍声相比简直有点弱爆了.....
透过人群,眼睛的余光看着周围那些因为我忽然的到来而不得不停止脚步的行人,他们无意的表情之中,这一刻似乎将他们心里对奇家在他们心中最真实的地位都表现的淋漓尽致了。也许只有这一刻他们才敢在奇家人面前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感受吧,毕竟有几个能看到我眼睛的余光,而我眼睛的余光又能看到多少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