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医院住院部人来人往,不可不谓人多眼杂。
一看就年龄不小的霍廷,竟然给两个年轻小辈下跪,这奇葩的情景,着实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霍廷犹犹豫豫半天,很是扭捏的说道。
“方怡,我……我能不签字吗?”
方怡立刻脸色骤变,凛然道:“姓霍的,您别动不动就倚老卖老,我现在也不要求你非得承担我妈一半的医药费,不过这婚是必须离的,而且我妈有权分一半的财产!”
“这……”
霍廷还在犹豫,要让他分一半家产给罗婉君,真真像是割了他肉似的心痛不已。
方怡瞧这情形,不由冷笑道:“我先和韦枫出去吃饭,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要是等我回来你还没下定决心,那咱们只能法庭上见了!”
说罢,方怡搂着韦枫胳膊便往外走。
没走出两步,方怡又回头说道:“对了,你那宝贝儿子怕是现在还被拘着吧,你也别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瞬间,霍廷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瘫软的坐在地上摇头叹息。
出了住院部大楼,韦枫瞧着方怡的样子,也并不是很高兴。
“咋啦,打了大胜仗还一脸的不高兴!”
方怡撇撇嘴,“这哪儿是什么大胜仗,韦枫,你是不知道,霍廷他有钱,当初买了房后,我妈那点儿工资,不仅要缴房贷还要贴补家用,他倒好,每个月工资都藏着掖着,生怕被抢了似的。”
“阿姨也不生气?”韦枫好奇问道。
“刚开始一两年也就罢了,后来还不是吵,天天吵,吵得我都一点儿不想进那家门了!”
韦枫闭口不再问及方怡的伤心事,出了医院后便找了家餐馆填饱肚子。
约莫半个小时后,韦枫和方怡回来了。
刚从电梯出来,就只见护士们匆匆忙忙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方怡拽住一个行色匆匆的护士问道。
“有个老头不分青红皂白闹事,316病房的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316病房?
方怡猛然心惊,那可可不是她母亲住的单人病房吗?
“先别着急!”
韦枫一把拽住方怡,生怕她冲过去反倒扰乱了医生护士。
闹事儿的老头被两个年轻力壮的医生,从316病房拽了出来。
果然,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怡的继父霍廷。
霍廷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邪,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一脸怒色张牙舞爪的大声嚷嚷。
“罗婉君,你……你扪心自问,我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啊?你女儿倒好,非要逼死我我吗……”
“麻辣隔壁的,说老子抠门,你特么的又是省油的灯吗?”
霍刚满嘴喷粪,不知道吵吵嚷嚷些什么。
方怡和韦枫疾步赶过去,医生护士已经将霍廷拖离了316病房,并将房门反锁,免得霍廷又冲进去瞎嚷嚷。
“霍廷,你这老匹夫,你干什么呢?”
方怡的暴脾气立刻发作了,要不是韦枫揽着,她冲上去险些将手包砸在霍廷脸上。
霍廷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一脸血红,连眼瞳都是猩红猩红的,加上乱糟糟的头发,活像是发狂的精神病人。
“草泥马的,你个小浪蹄还想打我吗?来啊,打啊?”
霍廷言辞十分激烈,方怡哪儿受得了他这张臭嘴,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骨节咔咔作响。
“韦枫,你今天别拦着我,老娘非得替天行道,打死这不长眼的老匹夫!”
“来呀,有种就打死老子,反正老子也不活了,不活了啊!”
霍廷很是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拍打地砖,像极了受了欺负后,撒泼耍浑哭鼻子的小孩子。
韦枫深陷其中真是哭笑不得,忙不迭的将方怡拽开到一旁。
“他疯了就算了,你好歹也是晚辈,疯什么疯?”
“我疯了?”方怡眼泪汪汪的望着韦枫,指着自己哭哭啼啼的说道:“你没听见他刚刚骂我什么?还说是我要逼死他……”
“行了,你赶紧去看看阿姨,花了那么多钱抢救回来,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韦枫将方怡赶去病房,回头才找这发疯的老头子算账。
方怡一走,霍廷也不闹腾了,气吁吁的坐在地上,两眼恨恨的瞪着316病房方向。
“霍老先生,你先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韦枫很是礼貌的伸手准备扶起霍廷,结果霍廷却毫不领情,推开韦枫的手,将头望向别处。
“你要觉得撒泼耍浑能解决问题,那就继续坐着吧,反正吴律师也是我请的。“
“什么?你……你小子再说一遍?”
霍廷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咕噜爬起来,攥着韦枫衣服,气势咄咄逼人很是凶煞。
韦枫淡然笑道:“你好像很生气?我只是帮女朋友请个律师而已,你犯得着像是要杀我了似的?”
霍廷一怔,看了看周围后,重重的冷哼一声,这才撒开手。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知道,冲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你既然是方怡的男朋友,难道她就没跟你说过?”
霍廷眼神中带着轻蔑,也有嘲讽的意思。
韦枫坐下身来,看着霍廷那疯老头般的滑稽模样,“我和她交往时间还很短,她是没跟我说过。”
霍廷眉头一拧,长吁短叹后,坐在了韦枫旁边,将家里的情况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十二年前,方怡父亲早逝,罗婉君带着她生活十分不易,恰巧霍廷离异后带霍刚来城里工作,两家人住得近,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
一开始,霍廷只觉得孤儿寡母不容易,就处处帮衬罗婉君母女俩,相处久了后,霍廷觉得罗婉君人不错,就很快开始处对象了。
两人很快重组了家庭,并凑钱买了香林路的那套房子,十年前的房价自然很低,房贷压力也很小。
为了能过上好日子,霍廷很勤奋工作,周末休息也都出去打零工。
可婚后不到两年,罗婉君升职了,可他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罗婉君上位是恬不知耻的巴结了她单位的大领导。
刚开始霍廷还不相信,可后来罗婉君频繁出差不在家,有一天霍廷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偷偷请假跟踪了罗婉君到外地,亲眼看见了罗婉君和她的领导出入一家酒店……
于是乎,霍廷绝望了。
他不再拿钱回家,工资和年终以及过节费等等,都攒起来准备给他儿子用。
罗婉君待遇虽好,还了房贷还能养家,可见霍廷不拿钱回来,就不干了,和霍廷大吵一架,激烈的争吵中,霍廷将跟踪罗婉君的事情说了出来,也不知道罗婉君是真做过,还是因为气愤,反正就承认了。
然而碍于情面,两人虽然分房睡,可从来没闹过离婚,但经常因为家庭琐事而吵架。
韦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听霍廷碎碎念的说了一大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管霍廷怎么贬低方怡母女俩,韦枫也不觉得霍廷能有多干净。
啰啰嗦嗦的说了大半天,霍廷总算是打住了。
“我承认,这些年我和霍刚多少也吃穿用度了不少,但到如今房价涨了,这母女俩就盘算着要卖房离婚,哼,想都没想!”
韦枫摇头叹息道:“你就一点儿不觉得憋屈?”
“憋屈什么?”
“和你儿子一起在家白吃白喝七八年,作为一个男人,你好意思么?”
“我……我不觉得什么憋屈害臊,又不是我的错,是罗婉君那不要脸的女人逼我这么做的。”
韦枫真是无语了。
霍廷一直气哼哼的,仿佛他才是弱势群体。
“那你后来就没仔细查清楚,罗婉君在外面到底有没有私情?”韦枫追问道。
“还用得着查吗?事实胜于雄辩,罗婉君她就是给人当小三了,所以才不愿跟我离婚,免得落人口实!”
“这么说到现在你都没证据,反而死皮赖脸的白吃白喝七八年,只是存心刺激罗婉君是吧?”
霍廷一时语塞,支吾道:“那……那贱女人能挣钱,我们父子花她点儿又能算什么?再说了,这些年可是兢兢业业打理家务,我也不算白吃白喝!”
“……”
韦枫彻底惊呆了。
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难怪以前常听人说,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像霍廷这样鼠目寸光又心胸狭窄的人,也难怪会教育出敢殴打律师的败家儿子。
“可眼下你打算怎么办?你一时冲动去病房里瞎嚷嚷,险些让方怡母亲垂危,她肯定不会帮你找吴律师说情了,你难道真打算眼睁睁看着你儿子坐牢?”
“我……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你还是同意离婚得了,反正这些年房贷你也没还多少,生活费都没花,暗地里还悄悄攒足了小金库吧,还不赶紧趁着房价高把房卖掉分一半,在市郊新买一套房子也绰绰有余。”
霍廷静下心来,听韦枫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挺有道理。
“对啊,刚才方怡那傻丫头还说,医药费也不用我出了,这简直太好了!”
霍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走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好个屁!”
方怡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那眼神,怕是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