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命案
小麦和叶丁忐忑不安地在家里呆了一天半,邵靖的消息还没过来,倒先等来了归籽儿的电话:“麦子,我好倒楣!哇——”
小麦被这一声哭嚎震得耳朵嗡嗡叫,赶紧把手机挪开。看看表,已经是九点半了,归籽儿这个时候打电话,还这么连哭带嚎的,到底是什么大事啊?
“籽儿,你怎么了?”
归籽儿哭得哇啦哇啦:“麦子,我被雷劈了!哇——”
小麦吓了一跳:“啥?“雷劈了?他下意识地往窗口看看,哪里来的呢?他没听见下雨呀。不过今天晚上有点奇怪,街道上不时就有警车的声音,警笛声远远就叫得刺耳,可能因为这个,他没听见打雷?
“籽儿,我来说。“小灰的声音插过来,大概是把手机接过去了,“麦子,籽儿今天晚上挨了天雷,被劈伤了一根树枝。”
小麦终于意识到归籽儿是个妖精,原身是棵桂花树,这被雷劈掉一根树枝,应该是很严重的伤害了吧?
“严重吗?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小灰沉吟了一下:“你要是能过来就过来一下吧。严重倒不是说多严重,关键是这事奇怪。”
小麦叮嘱了叶丁一句,跑下楼打了辆车直奔沧口拆迁区。司机看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把他放在路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弟兄,这么晚,你上这来干吗?”
小麦尴尬地笑笑:“白天在这儿丢了东西,要紧的,回来找找。”
司机明显的不太相信,不过还是把车开走了,大概是看小麦空着手,也不像来捡垃圾偷钢筋的。小麦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往拆迁区里走,远远的就听见归籽儿的哭声,别说,大年初三的半夜听见这动静,确实有点吓人。小麦跑过去,只见那棵茂盛的桂花树焦了一片,好在都是枝梢,但是旁边枯黄的草地被烧黑了一大片,如果劈得再正一点,完蛋的就是桂花树了。
归籽儿坐在树下哭得稀里哗啦,她本来有两条黑亮的大辫子,现在只剩了一条,另一条被烧掉一半,发黄的发梢卷在脸颊周围,跟枯草似的,脸蛋上也横一道竖一道抹着些黑灰。小灰在旁边安慰她。
小麦几步跑过去:“伤在哪儿了?”
归籽儿扑过来抱着他嚎哭。小灰在旁边解释:“好在雷劈的不准,伤的是枝梢,籽儿主要是被吓坏了,这雷要是歪一点儿,就完蛋了。”
小麦疑惑地问:“是天劫吗?我怎么半点雷声也没听见?“他在网络上看见过,说妖怪修行到一定程度,就会引来天劫,不过归籽儿不是才几百年吗,怎么就有天劫了?
归籽儿把头发一甩:“我是承帝流浆成形的,三百来年从没杀过生,我哪来的雷劫啊我!呜呜——我冤死了我……”
小灰苦笑:“不是雷劫,我看见有个天师在旁边那个马路上强开鬼道引来的雷霆。”
归籽儿抬起抹得像花猫一样的脸蛋:“我要去告他!我要去天师协会告他!呜呜——”
“好好,咱们去告他。“小麦安抚地拍拍她,“不怕了不怕了,现在没有雷了吧?”
小灰摇头:“这会没有了,那个天师也走了。”
“你看清长什么模样了吗?要告也得知道告谁啊。”
归籽儿揪住他衣角:“麦子,你替我跟张少说说,让他给我递诉状好不好?小灰看见那个人的模样了,可是他能强开鬼道,一定是个厉害角色,也许天师协会不受理我的起诉的。”
小麦没法说他和邵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关系了,只好点点头:“好的,我,我去跟他讲讲,你别哭了,啊。”
归籽儿抹了抹眼泪,愁眉苦脸地去看被劈焦了的枝梢:“这可怎么办……”
小灰在旁边说:“行了,好在没伤到要害,这个慢慢养吧。”
小麦看了看:“是不是应该把焦的地方修剪掉让它再长?”
归籽儿心疼地摸着枝梢:“剪掉会疼的……”
“那怎么办呢?”
归籽儿嘴一扁,又要哭。小灰苦笑着说:“要想马上恢复,要么就是再遇上帝流浆,要么就是用水精来擦。”
“水晶?那个东西硬的,怎么擦?“小麦盘算要想真买块水晶,要多少钱,“水晶镜片行吗?”
“不是那个水晶。是水之精华。雷火为阳火,木惧火而喜水,要是用水之精华来擦,就可以中和阳火,马上就好。”
小麦为难了:“这东西到哪里去弄?”
“就是啊。“小灰转而安抚归籽儿,“还是慢慢养吧,咱们没地方弄这东西去啊。”
“灵芝露行吗?”
“哦,对!那可能有用,还是麦子你聪明!好了籽儿,明天我就去找曹姑娘,别哭了啊。”
总算把归籽儿安抚好,小麦看着她闷闷不乐地隐进桂花树里,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是邵靖暴躁的声音:“你在哪儿!”
小麦吓了一跳:“在沧口,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跑出去干什么!不是不让你出门吗!“邵靖在那边暴跳如雷,“怎么回事?你跑沧口干什么去!”
“你别喊行吗?籽儿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小麦被他吼得耳朵嗡嗡响,不得已,把手机挪远点。
“归籽儿?她怎么了?“邵靖声音略微低了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籽儿她被雷劈了。哎,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说吧,籽儿还想请你帮忙——你在哪儿呢?”
“当然是在家!我一回来就只看见叶丁,还以为你被人绑了去!”
小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我没事,你说不让我出门,我哪会随便出门。”
估计这话邵靖比较满意,因为他声音低了点:“叶丁那事我联系上了,今天带他过去谈谈。你在沧口?我现在过去接你。”
邵靖果然没一会就飞车而来,对归籽儿的要求他没听几句就一口答应了,随即让小麦上车,直奔李村:“其实那边也不认为就是叶丁杀的,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问问他。如果他当时不跑,现在大概已经没事了。”
叶丁缩在后座上,不敢说话。小麦放了点心:“不管怎么样,能没事就好了。”
邵靖把着方向盘:“一会到了地方,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用不着害怕,也别隐瞒。听见没有?”
叶丁老实地点头。他本来就有点畏惧邵靖,何况知道这次是他连累到小麦,就更不敢说话了。
“金碧辉煌“从外面看根本不像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反而很低调,连招牌都不像一般夜总会那么花里胡哨,只有一圈浅蓝色的小灯围着“金碧辉煌“四个大字。叶丁小声告诉小麦这里是会员制,消费相当高的,没人带着,即使勉强进去了也就只能在一楼看看,二楼三楼的消费区根本进不去。
邵靖停下车,门童过来拉开车门。小麦看了一眼,门童大概也就十**岁,眉清目秀,是个小帅哥。邵靖拿了张什么卡晃了晃,门童立刻露出恭敬的表情:“请您到二楼。”
金碧辉煌的一楼看起来就像个普通酒吧,吧台前有几个年轻男女各人守着一杯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厅中央的圆台上放一架钢琴,一个长发女孩在弹琴,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拉小提琴。整个大厅里居然十分安静,人人都是轻声细语,只有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在轻轻回响。小麦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一曲奏罢,长发女孩起身,沿着大厅走了一圈,有几个男人把卷起的钞票插进她的低胸晚装里,叶丁小声说这是打赏,在这里弹琴唱歌的都是没工资只拿打赏的,就这样,一个月也能挣近万块。说的时候,隐隐露出点歆羡的意思来。
邵靖不悦地皱眉,加快脚步走上二楼。二楼还是个酒吧,但面积只有下面大厅的一半,人明显更少了,吧台前面坐着的男男女女样貌也更出色。酒吧四周都是包箱,楼梯口站着的旗袍女孩看了邵靖的卡,立刻将他们让进3号包箱。包箱里头居然是个办公室模样的地方,叶丁一进去就叫了一声:“周领班。“然后缩到小麦身后不敢吭声了。
周领班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着装倒是十分得体,时髦里又不失端庄,站起来客气地点了点头:“是邵先生吧?李先生等你们很久了。”
邵靖随便点了点头:“他在哪儿?”
周领班脸上略微露出点为难之色:“在——李成先生出事的那个包箱里。“这点为难之色表现得很是时候,即使邵靖有点不悦,也不好对她发作。倒是叶丁一听就有点发抖。
邵靖看他一眼:“怕什么!周领班,想必你也知道,这事其实没叶丁什么事。”
周领班微笑:“当然,我也知道叶丁是无辜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首先要顾及客人的感觉。如果客人不再要求什么,我们当然是息事宁人的。”
邵靖点了点头:“那就请带路。”
出事的包箱在二楼尽头,周领班低声说自从李成出了事,他的二弟李平就不许人收拾这包箱,到现在包箱里还保持着李成尸体被发现时的样子,一进去,就能闻见一股大量血液干涸**后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叶丁听得直打哆嗦,不由自主向小麦身边又凑了凑。邵靖又皱了皱眉,不悦地说:“你去敲门。”
叶丁哪里敢,还是周领班上去敲了敲门:“李先生?”
包箱里没有动静。小麦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不是干涸**的臭味,而是新鲜血液的腥气。邵靖脸色微微一变,飞起一脚踹开了包箱门,登时大片的红冲进几人眼帘——一个男人倒在沙发上,另外两个倒在地上,三人都是仰面朝天开膛破肚,鲜血把地毯都浸湿了。三张脸上都凝固着惊怖欲绝的神情,在灯光阴暗的包箱里极其恐怖。
周领班已经是第二次遇上这种情况,虽然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年,什么大场面也多少见识过一点,但遇上这种情况也真是受不了,当即尖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邵靖双手往大衣里一伸,左手摸出一把桃木小剑,右手摸出一把弹簧刀来,头也不回地对小麦说:“往后站!“随即走进了包箱。
小麦站在门口,既不能跟进去,也不能把邵靖一个人扔在里头,不过邵靖转了一圈就把东西放回了大衣口袋,皱了皱眉:“没东西。”
周领班脸都白得像纸了,连粉底都遮不住:“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麦说:“报警吧。”
“不,不能报警!“周领班一听要报警,精神立刻恢复了一点,“报警我们就得停业,耽误不起!我,我跟李先生的家人联系一下。”
“死了人了,怎么能不报——“小麦还没说完,邵靖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把他拉到旁边:“这种地方本来就有非法经营的项目,怎么会公开报警。”
小麦有点急了:“那人就这么死了?万一以后再死人呢?”
邵靖摸出手机:“你操什么心。这样的地方,都有自己的渠道,警察最后还是会介入的,不过不是打110叫来的。”
“你这是——”
“给特事科发个短信。这事不对劲。杀人不难,难的是杀三个人还没半点动静,而且你看看那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
“你说杀人的不是人?”
“我看不像。这屋子里有种味,你闻见没有?”
小麦一进包箱就觉得有种味儿了:“是不是——就像动物园狮虎山的那个味儿?”
“没错,就是野兽的臭味。这地方怎么会有野兽?所以我觉得蹊跷。既然一连出了三条人命,这事要上报特事科备个案了。”
“特事科是什么地方?”
“特别事务科,算是——国安的一个部门吧,专门处理这种特殊事件。不知道滨海有没有特事小组常驻,不过我记得济南是有的。离得不远,过来应该很快。”
小麦环视屋子。包箱里灯光虽然暗,但结构并不复杂,一眼就能看过来。除了三个死人之外,屋子里甚至连摆设都没乱。中间一张超大尺寸的床,铺着酒红色的天鹅绒床单,但是床单中间有一大滩已经变成黑褐色的东西,估计是第一个死者李成留下的血迹。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邵靖已经发完了短信,拉起小麦:“走。这地方不对劲,不能久留。”
李平一死,周领班已经乱得找不着头,自然也顾不上叶丁,叶丁也就跟着小麦和邵靖走了出来。到了街上,他还有点魂不附身,拉着小麦一直问:“是什么人杀了他们?我,我会不会也被他们盯上了?”
邵靖阴着脸不说话,直到发动了车子才说:“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都不准随便乱跑。这事查清楚之前,小麦你不许离开我,去哪都得有我跟着。”
他这么一说,叶丁更害怕了。邵靖不耐烦地看他一眼:“麻烦都是你招的,还啰嗦什么?要不是小麦好心,我才不管你的事!老实点,否则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去!”
叶丁吓得不敢说话。小麦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邵靖拍拍方向盘,有点发怒:“听见了没有?”
叶丁赶紧点头。邵靖更不耐烦:“不是问你!”
小麦抬
41、命案
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搬走吗?不去找人了?”
邵靖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勉强说:“出了这事,我——我先不搬,等把事查明白了再说。你又没什么自保能力,万一真有什么事,我怕你命都没了。”
小麦没再说话。车开到小区门口,物业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说有小麦一份EMS。小麦签收了,发现寄件人地址是空白的,纸袋里装的好像是个小球。小麦拆开来抖了抖,一小团红绳落到了他手上,那质地非丝非棉,看不出是用什么纺的。球儿拿在手里还有点份量,小麦估计里头缠的是块三生石。
邵靖把车停住,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小麦把红绳团儿拿在手里看了一会,笑了笑——小岳没失约,可是这东西,他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留不住,里头那块三生石,肯定管的也不是他的三生。
“送给你吧。“小麦看看叶丁已经下了车,听不见他们说话,就把红绳团儿扔给邵靖,“这是月老的红线。用你的心头血染过,可以拿来系住你心爱人的姻缘。等你找到了沉墨白,可以试试。”
42、奶奶去世
小麦从来没觉得日子是这么难熬。
表面上看来,他全部的生活改变不过是家里多了个叶丁借住。白天照样去店里上班,晚上照旧回家做饭。所不同的是邵靖现在片刻不离地呆在店里,倒成了本店的活广告,颇有几个犯花痴的小姑娘为了多看他几眼跑来买点东西。归籽儿为她的阴阳头苦恼了几天,后来递上去的诉讼被天师协会受理,她又高兴起来,做了个特大的厨师帽,把头发塞进去,也就乐滋滋地做点心去了。除了新店铺那边已经停止一切装修,中西小点运作良好,老板长工其乐融融。
然而在这粉饰太平的日子里,小麦日渐焦躁。邵靖天天在他眼前晃荡,小麦还记得他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熟悉邵靖的言语行为上的各种习惯,甚至邵靖的身体他都了解,可是这一切最终都不属于他。有时候他简直想把邵靖赶出去,要滚就快滚,滚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分手之后还是朋友什么的,最讨厌了!
可是有时候深夜中惊醒过来,又觉得身旁冰凉,缺少温度。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可是每一次都只有付出没有收获,就算是太平洋也会有水源枯竭的时候,何况他还不是太平洋,顶多只算是一个浴缸罢了。
邵靖怎么想的呢?小麦觉得看不透他。邵靖从前就不多话,现在更沉默。周琦不来了,他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小麦在店里忙进忙出的时候,有时会觉得邵靖在看他,然而目光跟过去,邵靖又立刻把眼转开了。每当这时候,小麦都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看什么看!要是觉得弄错了人很抱歉,那我用不着你道歉!要是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居然会看错了人,那就自己去看看眼科!
就在这种没法明说的烦躁之中,天气渐渐转暖了。店里生意仍旧不错,小麦还特地跑到南山市场去买了一大盆文竹和几小盆吊兰回来,把店里点缀了一下。金碧辉煌一直再没死人,小麦觉得事情大概是过去了,因为邵靖最近也不是24小时贴身保护,那想必是没事了。
星期六中午,邵靖去找周琦,小麦忙过了十一点半那一阵,正想坐下来喘口气,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石春元的老婆:“春弟——姑奶走了……”
小麦愣了。奶奶的生日是五月份,他本来还想到时候去村里专门给奶奶过生日呢,结果……
“春弟?你怎么了?你能回来吗?姑奶得赶紧下葬呢。”
“我马上就回去!“小麦挂了电话,忍着眼泪把店里的事交待给了归籽儿,出门打了辆车就往家赶。奶奶的丧事按照村子里的规矩是要大办的,但是奶奶没儿子,亲戚不会愿意出这个钱,而丧事如果办得不体面,会被人认为来世没福。小麦现在手里有几万块钱,,本来打算拿来还邵靖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车到楼下,小麦付了车钱,飞奔上楼,却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敲自己家门,不由一愣:“您找哪位?”
年轻人一转头,小麦一下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了——准是邵靖的亲戚,长相跟邵靖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抬着下巴看人的神气,真是活脱活像:“你——是麦乔先生吧?我叫张靖全。”
小麦点了点头:“邵靖——我是说张靖存,他不在家。”
“我知道。“张靖全跟着小麦进了门,“正好我想来跟麦先生谈谈,他不在也好。”
小麦现在真没时间和心思跟他谈什么:“张先生,我有事要马上出去,如果您没什么要紧的话,能不能以后再——”
张靖全打断他:“对不起,我的时间也很宝贵,难得来滨海一次,恐怕以后没有机会再来跟麦先生谈话了。”
小麦很不高兴,但看在张靖全是邵靖弟弟的份上,还是忍耐着坐了下来:“张先生有什么事?”
张靖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小麦觉得那目光像小刀子似的刺得人难受,等他上一眼下一眼看够了,才开口:“听说你是我大哥的男朋友?”
小麦心里难受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张靖全嘴角浮出一个不屑的笑意:“怎么?麦先生不敢承认吗?”
小麦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不过你确实搞错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邵靖的男朋友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是很难受。一直以来邵靖都没有明确说出分手的话,也没搬出去,所以两个人总好像还有点联系,但是现在在邵靖的家人面前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切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联系,真的是再没关系了。
张靖全显然并不认为小麦说的是真心话,嗤笑了一声:“真的?可是我怎么听说我大哥还有一处房产都记在麦先生名下?难道是分手费吗?”
小麦压了半天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张靖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比当初邵靖刚来的时候还要明显,并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一下子激出了小麦所有的火气。小麦直接站了起来:“张先生,关于房子的事情,确实有一处房产现在在我名下,不过我们已经准备去更改产权人,张先生要是来问房子的,不如去问你大哥。”
张靖全架着腿坐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他:“张靖存的房子,他愿意给谁都不关我事。”
小麦火了:“那你在这废话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你有话直说,没话就请便,我要出门了。”
张靖全这辈子还真没被人说过废话。张家的教育是惜字如金,几个兄弟都是寡言的人,头一次被人直斥是说废话,自觉面子上也有点下不来,冷笑着说:“我当然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你直说吧,要多少钱才肯分手?要是房子不够,我们张家可以再给你添点。”
小麦愣了一下,接着火就直蹿头顶了,他正要指着门叫张靖全出去,邵靖开门进来了,一看这架式微微一皱眉:“靖全?你怎么跑来了?还有你,怎么突然跑回家来了?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小麦一肚子火对着他就喷射了:“你弟弟来给我分手费呢!邵靖,东部那家店的房产证我早就给你了,你什么时候去改名字?赶紧的,改完了名字你赶紧搬出去,别叫你家里头以为我死缠烂打的不放!”
邵靖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靖全,你说什么了?”
张靖全站起来冷笑了一声:“我说什么?张靖存,要不是爷爷有话,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吗?爷爷已经来滨海了,听说你在这儿开始学着玩男人了,让我来长长见识。”
邵靖二话没说,一指房门:“滚!”
张靖全双手抱胸:“这话用我带给爷爷吗?”
邵靖一脚踢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滚!”
张靖全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开门走了。邵靖喘了口粗气,回头跟小麦说:“别理他,就当他放屁!”
小麦转身回屋收拾几件换洗衣服,提着包就走。邵靖横身拦住他:“你上哪去?就算靖全说了几句不中听的,你也不用把火全撒在我身上吧?”
小麦用力推了他一把:“走开!我要回村里去给奶奶奔丧!”
邵靖一怔,随即一把攥住他手腕:“奶奶——去了?”
小麦强忍着眼泪点点头。虽然上次他们回村之后他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是没想到奶奶连生日也没能过就……
邵靖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我跟你一块去。”
小麦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邵靖连东西也没收拾,拎起他手里的小包:“走吧,我开车去,比坐长途车快。”
小麦走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叶丁——”
邵靖想了想:“我给周琦打个电话,让他照看两天。你别管了,我们就去送奶奶。”
像奶奶这种年纪的老人去世,在村里称作白喜。年纪小的后辈们,在臂上缠的白纱上还要缀一点红,以示寿终为喜。奶奶没有儿子,小麦就来主持丧事,其实主要也就是招待前来吊唁的人,开流水席,最后出殡的时候摔盆抬棺。奶奶的棺材几年前就自己准备好了,小麦到的时候亲戚们已经给奶奶换上了寿衣,老人安静地躺着,眉头却不舒展,好像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小麦哭着亲手把奶奶放进棺材,然后看着钉上了板,外面就开始摆席了。小麦没心思吃东西,可是也要陪长辈,忙里忙外,脚不沾地。按规矩流水席要吃到明天早晨,然后送棺材进墓地,回来再摆一轮席,丧事才算结束。
院子四周都拉上了灯,照着一片通明,临时支起来的棚子底下全是人。小麦听着这热热闹闹的声音,恍惚觉得奶奶并没有躺在棺材里,过一会就会出来招呼大家。他揉揉眼睛,把将要出来的眼泪揉回去,正想出去再招呼一下,忽然看见石兰兰贴着窗根儿站着,朝他招手。小麦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兰兰,怎么没去吃饭?”
石兰兰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朵旁边:“叔,我有件事告诉你。”
小麦被她拉到院子后面:“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石兰兰犹豫了一下:“叔,太姑奶死的那天,她家里好像有个人。”
小麦怔了一下:“有个人?什么样的人?”
石兰兰摇头:“我没看见呀。太姑奶死的那天晚上,七点多了,我妈蒸了鸡蛋羹,跟我说给太姑奶送一碗去,我端着碗过去的时候听见太姑奶的声音,好像在跟谁生气,但是我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当时大门关着,我敲了敲门,等着太姑奶出来开门。结果半天都没人开门,然后我就听见太姑奶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好像有个男人的声音,我以为是有贼,就大声叫人,结果我妈和叔叔——就是我新爸——跑来把门踹开,就看见太姑奶躺在地下不动了。但是屋里也没别人。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因为太姑奶屋里的东西都没人动,肯定不是贼。可是我越想越觉得我没听错,肯定是有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就算这个我听错了,前头太姑奶在跟人说话我肯定没听错,而且太姑奶好像很生气,好像在骂人!”
小麦紧皱着眉:“那你想想,太姑奶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石兰兰直摇头:“我真没听清楚,太姑奶当时说得可快了,我听她声调都变了,从来没听她那样说过话——对了,我好像听见她说什么坏良心,又说没出息,好像是这几句,我勉强就听明白这两句。”
小麦百思不得其解。奶奶到底是在骂谁?这么看来,难道奶奶是因为生气太激动了才——到底是哪个混蛋把奶奶气死的!
石兰兰小声说:“其实我怀疑,是村里的人。因为太姑奶骂他没出息,肯定是认识的人。说不定是哪个本家跑到太姑奶家里偷东西,才被太姑奶骂的,后来听见我喊人,他就没敢再偷。”
小麦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火腾地就起来了:“谁会干这种事?还偷到奶奶家来了!”
石兰兰摇头:“可惜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小麦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一定要查出来,你先回去吧。”
石兰兰走了。小麦也没心思再去招待客人,招手把邵靖叫进屋里,把石兰兰刚才说的话都告诉了他。邵靖眉头一皱:“小偷?也有可能。你检查过奶奶的东西了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小麦,两人就开始翻箱倒柜。奶奶一向俭朴,东西不多,很快就翻检完了。小麦给她买的几件稍微贵点的衣服都还是新的,仔细折好了放在柜子里,衣服下面压了一张存折,上边有将近一万块钱,是奶奶攒下来的,背面用铅笔写着:密码是春弟的生日。
小麦捧着存折,眼泪又掉了下来。邵靖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搂在怀里抱着。小麦擦着眼泪说:“也没少什么东西啊。”
邵靖沉吟了一会,忽然说:“少了一件东西。那把玄铁乌金刀。”
他这么一说,小麦也发现了。原来那把小刀放在奶奶床边的一个小木头箱子里,但他们刚才看过了,箱里有些杂物,但是没有那把刀。
“会不会奶奶把刀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再找找。”
屋子不大,实在没什么好翻的,两人很快就又找了一遍,确实没有那把刀的影子。小麦猜测:“被人偷了?”
邵靖摇了摇头:“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那东西就是破刀,还不如水果刀锋利好用,谁会偷那个?“他沉吟了一会,终于说,“其实我有个想法——”
“你说啊!“小麦被他吞吞吐吐的倒急着了。
“我想,你爸爸可能没死。”
小麦彻底被他惊着了:“我爸没死?你,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邵靖肯定地说:“我觉得他没死,而且,恐怕石兰兰听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爸。”
“瞎说吧你!“小麦根本不相信,“我爸没死,这么多年他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连点音讯都没有?好,就算他以前没音讯,现在他回来了,奶奶又去世了,他还不出现?怎么可能!” шωш☢ тt kán☢ ¢ Ο
邵靖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你,还有奶奶,就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我听奶奶说,好像你爸是在你外公家破产之后失踪的吧?”
“你说我爸是在躲债?“小麦有点怒了,“好,就算他不想负担那些债,那奶奶呢?奶奶是他亲妈,我是他亲儿子,他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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