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我从神都逃出来,九死一生,或为富贵,或为自由,可最终仍未脱身出去。”
玉沁细语轻声,可其中杀意冰冷,仿佛令人置身寒冬腊月。
她是话里有话,且必是跟此间某个人所说。
离她最近的商容鱼哪怕心里知道,对方并非是在跟自己说话,且此事也的确与自己毫无关联,但她依旧忍不住开口,或为解释,或为证实自己的清白。
“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商容鱼撇清道。
玉沁没理她,而是看着那半靠房梁之人,道:“既是死士,何不舍命出手?”
话出,场间之人皆是一愣。
死士?
便连商容鱼,都是脸色变了变。
各方势力,甚至是一些富商家中,都会培养死士,以为其效力替死。但方才出手这几人,敛息高明,出手狠辣,又是一击必杀,若真为死士,显然不是寻常地方能出来的。
可既是死士,为何会找上他们?
难道他们一行,竟是无形中招惹到了什么人了吗?
还是说,对方是为燕廷玉报仇而来?
可不该这么快才对。
商容鱼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究竟是身边这人怀疑错了,还是暗中另有盯上他们的人。
梁上那人并未开口,只是活动了活动手腕,手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匕首。
外面火势更大,浓烟已经蔓延到二层楼上来。
玉沁轻叹了口气,却好似是刮起了一阵极寒的风。
她的身影,于原地骤然消失。
众人只觉幽影一闪,再现时便听得突兀的兵刃交接之声。
叮叮,清脆,却如同疾风骤雨一般。
苏澈看去,玉沁交手的对象,竟是那带着斗笠的女子,后者因她出手太过突然且快,根本来不及拔剑,而是一直以带鞘长剑去挡。
他明白,这必是玉沁发现了对方身份,且认定伊雪稠两人之死与对方有关,所以才直下杀手。
同样,盗帅和商容鱼几人也是反应过来,只不过难免疑惑,那人究竟是谁?
此时,苏澈却是蓦然回头,那原在房梁上的男子竟是不见了!
“好高明的敛息手段。”商容鱼说着,眼神里也少了轻视。
至于一旁六扇门诸人则是与他们离得稍远了些,既是为了想脱身之法,也是不想掺和进去。这等江湖仇杀,他们最是清楚不过,而现在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如何保命。
另一边,玉沁两人已是踩阑干飞出,两人于半空交手,剑气肆虐,本是飘散的浓烟如被牵引,客栈里好似刮起狂风龙卷。
“你如何就认定是我?”斗笠女子仍是没有机会拔剑,却是终于出声。
但两人交手,一旦出声,便是泄气,尤其是对高手来说,这便是破绽。
玉沁以折扇点之,这次却无碰撞之声,但如聚之势在相触之间轰然,眨眼剑鞘崩碎,无形剑气骤然席卷。
斗笠女子闷哼一声,身形急退。
剑气斩落在长剑之上,众人皆闻颤鸣之声,以及看到其人止不住颤抖的手腕。
终于,长剑脱手,斗笠女子一把按住右手手腕,于对面阑干站定。
但好似有一缕风刮过,斗笠前的遮帘从中而断,一下飘落,露出之前挡住的脸。
“是你?”付吟霜见了,一怔。
一旁的商容鱼也是一愣,不过转而便想通,只是淡淡一笑。
也正是这刹那之间,一道寒芒在米陌荨身后出现,而她似是因伊雪稠之死而失神,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是之前诡异消失的男子,却是从阑干上的空隙里突然出手。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便连这男子眼中都出现得逞后的讥讽时,他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另外一物,或者说,是被挡下了。
叮!
古朴的剑鞘,挡在了米陌荨的背后,匕首刺中,裹挟的力道却未让持剑者的手有丝毫颤抖。
付吟霜一把将米陌荨拽过。
众人方觉,出手的人是苏澈。
“你是怎么发现的?”对面,那男子收回匕首,口中出言时更是朝后退去。
但这一次,有人显然不会让他再脱身了。
商容鱼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有了短暂的交汇,然后,他的脚步便有了片刻的停顿。
盗帅上前一步,猛扣住他的手腕,继而以擒拿之法攀上,直将其臂膀卸了,而又在对方回神,下意识张口之际,又捏住其下巴卸了。
一切不过是在眨眼之间,等人在看去时,男子手中匕首落地,人也被点穴丢在地上。
“多谢。”付吟霜朝苏澈道。
苏澈颔首,却是持剑回身,看向另一边。
那里,本是戴着斗笠的女子见遮帘已去,便索性将斗笠摘了,露出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庞。
苏澈对此并不陌生,因为今日还见过对方。
听玉沁说起过,此人是罗网蒋红绫。
……
“不愧是能被那位看重的人,这份武功,我的确是自愧不如。”蒋红绫将斗笠扔了,说道。
她的声音已经变回之前那般,不再刻意遮掩。
“只不过,你是怎么怀疑我的?”她问道:“我比你们早到,也从未出手,自信该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玉沁并未回答,只是道:“是桃花剑阁许诺了你什么,才会在此出手?”
蒋红绫轻叹口气,“人活着都不容易啊,既然换了新东家,当然要有拿得出手的投名状才行。”
那边,苏澈闻言,与盗帅不约相视一眼。
从这番话里,不难听出,桃花剑阁和燕国,许是已经达成了某种一致。
“罗网死士,你倒狠得下心。”玉沁语气莫名道。
“伊雪稠擅长用毒,就算城里那位不是她杀的,但只因为这一点,她也该死。更何况,她是你们这里面,唯一精通药理的。靳鹰是罗网叛徒,虽然知晓不多,但能被派去梁都,委以重任,也非泛泛之辈。他也该死。”
蒋红绫轻轻说着,继而看向付吟霜,颇有几分遗憾,“只是可惜,没能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