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其实比秦慕楚要大，他84年的。
不过有时候称呼什么的也不是按照年龄来，向左能提前喊哥，并让秦慕楚称呼他“阿左”，主动做小，就能看出他内心并非如外表那么粗蛮。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向太在来之前教过他。
一番招呼打完，按照天朝人在饭桌上聊生意的规矩，杨老板也通知佣人开席。
觥筹交错间，酒宴过半，秦慕楚简要介绍了下《无间道》这个项目，并给了杨老板与向家一人一份剧本。
不知为何，杨老板和向家夫妻俩都面露戚戚之色。
“秦生，不知道这电影你钟意宾个来演？”
听完秦慕楚的介绍，向太把剧本递给儿子，然后问道。
向华锵和杨老板也投来目光。
“刘徳华可以演刘建明这个角色，其他角色……”
秦慕楚本想说陈永仁让梁超伟来演，但这个世界的梁超伟年纪已经不小了，显然不再适合陈永仁这个角色。
《无间道》是双男主的戏，女主戏份很少。
按照合拍片的规矩，一个男主选了刘徳华这个港岛人，那另一个男主就应该选内地人。
可他犹豫了下，却是说道：
“主要角色尽量用港岛的，毕竟这是港片。”
说完，他看向杨老板和向家夫妇，想征求他们意见，看到了三张带着惊喜的脸。
“好好，我们到时候一定配合，港岛的演员随便挑，他们肯定也会珍惜这个机会。秦生，来，我敬你。”
向太满面笑容地端起酒杯，跟着杨老板和向华锵也端起了杯子：
“我们也一起敬一杯。”
……
下午三点，脸色通红的秦慕楚回到家中，靠在床头讲述今天发生的事，周惠敏边听边用小手给秦慕楚捏发昏的脑袋。
“那电影就这么定下来喽？”
“嗯，立项什么的由他们去跑，后面演员试镜我打算和《捉妖记》放在一起，省得弄两次了，嗝。”
秦慕楚说着打了个饱含酒气的嗝，连忙起身快速跑到卫生间，防止吐出来。
周惠敏也立刻跟了过去，看着爬在马桶上表情痛苦的秦慕楚，眼中满是心疼，又有些生气：
“干嘛喝那么多酒？”
“没办法，推不掉。”
秦慕楚干呕一下。
中午喝得是红酒，一开始喝了一瓶，后来杨老板又拿出自己珍藏的两瓶红酒。
听说那酒比秦慕楚年纪都要大，是杨老板藏品中的极品，自己都舍不得喝。
今天能拿出来，那是高兴极了。
秦慕楚说《无间道》尽量用港岛演员，让他们看到了港圈大举进入内地市场的希望。
可进入了又能怎么样呢？
港圈的没落既是市场的原因，更多是自身实力的不足。
哪怕放开了口子，内地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干呕了半天，秦慕楚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来，反而更加难受了。
漱了漱口，这次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躺到了床上。
他现在头晕得厉害，趁着神智还清醒，又问道：
“向左你听说过吗？”
“向华锵的儿子吗？”
向家大少爷周惠敏作为港岛明星自然不会没听过，哪怕她后来和秦慕楚去了内地。
“嗯，这个人怎么样？有什么大的毛病吗？”
“毛病……”
周惠敏思索片刻，摇摇头：
“没听说过，只知道他是李莲杰的徒弟，跟着学武的。”
秦慕楚听了后心放下一半。
向太在酒宴上提了个请求，想在《捉妖记》和《无间道》中给儿子求个角色。
他当时虽然答应下来，但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小伙子长得可不像好人。
富二代加凶狠的长相气质，他不得不怕哪天受到牵连导致自己电影没了。
不过周惠敏早早就跟自己去了内地，知道的消息不多，还是得问问刘徳华……
这么想着想着，秦慕楚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周惠敏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慢慢走出房间。
……
短短几天时间，秦慕楚要筹拍《无间道》的消息就传遍全国，狗仔们曝光了其中诸多细节。
比如电影名字，要大量用港岛演员，详细到仿佛秦慕楚和杨老板吃饭时，他们就在旁边一样。
当秦慕楚看到这普天盖地的新闻时，也有些懵。
而后就是各方打电话向他求证，其中包括华艺的王总、张国立等等。
京圈一溜人，尤其是还活跃在台前的人，几乎都打了电话。
得知是真的后，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似乎都有些不高兴。
秦慕楚听出来了，可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一直到三爷打来电话。
“您不会也是来问罪的吧？”
秦慕楚开玩笑道。
“合着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点格局？”
电话里传来三爷同样轻快的语气，带着些调侃：
“怎么？落埋怨了？”
“可不嘛，不说吃里扒外，也是引狼入室。”
秦慕楚叹了口气，但语气倒没有多少低沉，反而像是……失望。
韩三爷也听出来了：
“早有预料？”
“嗯。”
秦慕楚决定《无间道》尽量用港岛演员，并让英皇和向家投资时，就已经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说到底还是圈子的事。
他出身京圈，目前可以称得上是京圈的领头人之一，甚至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
而且他还很年轻，未来很多年，京圈都会是他领头。
这是所有人默认的，包括京圈老一辈。
为什么？
因为他能让京圈影响力更大，让圈子里的人赚到更多的名和利。
而现在，京圈的领头人竟然跑去帮助港圈发展了。
港圈是什么？
上个时代的“王”。
秦慕楚的这种行为就像今朝的皇帝跑到前朝遗老那儿，带头造今朝的反。
这是人干的事？
所以秦慕楚预想到京圈会有人不舒服，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而且来得这么快。
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可现在看这种情况，他反而坚定了。
“三爷，一家独大不是好事。”
韩三爷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叹了口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懂得人也不少，可真正能接受的人不多啊。
这世上最难的，是革自己的命。
今天不止你接到电话多，我这也是收到了很多告状，哪怕我也支持你这么做，可是仍然不得不给你打这个电话，你明白吗？”
秦慕楚自然明白。
三爷虽然说是天朝电影的掌门人，大权在握，但他同样是京圈的人，有时候也得参考圈内的意见。
否则，就失了人心，那掌门人的工作也很难开展。
霸道如皇帝偶尔也得妥协，更何况他们顶多算是社团的话事人，由各个堂口推选出来的。
不过秦慕楚这次不打算妥协，他也有着这么做的理由：
“三爷，鲶鱼效应您知道吧，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如果一直靠着资源垄断玩下去，那只会越来越烂的。”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传出声音：
“你想让港圈做那条鲶鱼，可他们怕自己被吃个干净啊，毕竟港圈曾经有多辉煌你不是不知道。”
东方好莱坞嘛。
秦慕楚知道，可是没有压迫感怎么做鲶鱼？
至于担心自己被吃干净……
他笑了下，说不上是嘲笑还是觉得好笑：
“三爷，您认为可能吗？”
港岛娱乐圈已经不是青黄不接的问题，而是断代了。
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都后继无人。
要是这样还能被人吃个干净，那内地娱乐圈的人真没必要占着地方了。
今天既然说到这个话题，秦慕楚干脆也就敞开了说：
“三爷，不止是港岛，以后天朝实力足够了，我还希望国外的演员进来，霓虹、韩国、甚至最后……好莱坞。”
韩三爷似乎被秦慕楚的豪情壮志给惊讶到了。
其实作为中影掌门人，他是懂得鲶鱼的。中影其实也在干这事——引进大片。
通过国外大片刺激国内电影市场的发展，很早就开始做了。
可这中间要拿捏好尺度，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
太少起不到效果，太多又容易把国内市场给压垮。
而秦慕楚说得让霓虹、韩国乃至好莱坞的演员们进入天朝，韩三坪想都没想过。
一是人家为什么要来？你这里总得有吸引别人的地方。
二是人家来了会天朝市场产生多大的冲击，自己家人还有活路吗？
可反过来一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天朝娱乐圈该是何等辉煌。
货真价实的东方好莱坞！
“小秦，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雄心壮志。”
韩三爷算是天朝影视行业最早的一批人了，见证了天朝影视业从无到有、再到如今渐渐发展起来。
可是他已经老了，人老了就怕后继无人，但有秦慕楚这样的年轻人，他很欣慰。
“也可能是痴心妄想，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
秦慕楚没有丝毫自得。
眼下天朝娱乐圈还太弱，真要是引进国外，别说好莱坞了，就是日韩的明星进来可能都会把国内百分之九十的明星秒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就秦慕楚自己所见所闻，天朝或者说内地大部分明星，尤其是年轻一代，无论是敬业程度还是业务能力，都差了别人同辈不止一筹。
这其实也不止是他们个人问题。
和国内的娱乐业发展程度有关。
其实内地娱乐圈开始发展也就在90年代后，真正成型大概零零年前顶多一两年，到如今不过十来年。
老百姓能吃饱饭差不多就这么些年，而只有物质满足了，才有追逐精神方面的需求。
要是按照人来类比，天朝娱乐业顶多相当于“幼崽”，和其他国家发展了几十上百年自然没法比。
不过有差距追上去就是了，这几十年这样的例子发生太多，不稀奇。
……
和三爷的一通电话打完，任凭外界各种消息甚嚣尘上，秦慕楚都不再管了。
或许是三爷做了什么，也没再有京圈的人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不过他们接受媒体采访时，都大方表示祝贺。
表面上一片祥和，可秦慕楚却知道这事没过去。
因为4月13日英皇把《无间道》的剧本发给各公司，包括大陆的公司，希望有演员来试镜时，大陆没有一个公司响应。
虽说《无间道》几个主要角色用港岛人，可是还是有不少给内地演员的角色。
比如黄志诚这个角色，戏份不少，算是男四了。
再比如少年陈永仁、少年刘建明等等。
别看这些角色好像排不上名号，最好的也才男四。
可这是秦慕楚的电影，一线演员看不上这些角色正常，但二线演员都是要靠抢的。
可如今剧本发出，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杨叔，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
秦慕楚对着电话说道。
“好，那叔就先挂了。”
“等一下，杨叔。”
杨老板刚想挂断，就听秦慕楚突然喊道。
“怎么了？”
“叔，我在医院陪惠敏检查，上次你不是问惠敏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吗？结果出来了，是女孩。”
杨老板一愣，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内心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立刻恭喜：
“好好好，女孩也好，长大后一定是倾国倾城的靓女。”
“哈哈，一定的，毕竟有咱们港岛的一半血脉嘛。”
电话里传出秦慕楚爽朗的笑声，可杨老板却是目光一闪，表情略显异常，但很快恢复。
因为这个话题，又多聊了几分钟，两人才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杨老板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沧桑却明亮的眼睛中各色流转，好半晌，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杨总。”
“不要让媒体再炒作了。”
杨老板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对面似乎是愣住了，缓了两秒才回复：
“知道了，杨总。”
又顿了下，问道：
“需要告诉向家吗？”
杨老板手指又开始敲桌面，不过这次敲击时间很短就有了决定：
“也告诉他们。”
……
医院。
秦慕楚挂断电话后笑容也收敛起来，《无间道》的事弄得沸沸扬扬，而且狗仔爆料那么详细，必然是向家或者英皇中的某一方，甚至两方共同推波助澜。
目的很简单。
一是把他架上去，怕他反悔。
二来也有些挑拨他和京圈的关系，希望能给港圈更多的资源。
而对秦慕楚来说，也顺水推舟，让京圈看到港圈这只鲶鱼。
但是过犹不及，现在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
他刚刚借“女儿”的事提醒了杨老板，杨老板是个聪明人，这事应该差不多能平息下来。
不过外部平息了，而京圈内部……
秦慕楚叹息一声，还是得哄啊。
京圈之所以不回应《无间道》试镜的事，无非就是想用这种态度劝迷途的领头人服个软。
其实服软没什么，秦慕楚也过了好面子的年纪。
可关键这个软一服，鲶鱼效应的效果起码减弱一半。
以后也很难再做出类似的事。
所以这个软怎么服能不像是服软，这成了难题。
“小秦，走了。”
正想着，陪同周惠敏去卫生间的周妈妈带着周惠敏走了出来。
秦慕楚脸上瞬间出现笑容，而周妈妈和周惠敏却好像没有那么高兴。
秦慕楚一眼就看了出来，心里有些无奈，迎上去：
“阿姨，惠敏，我真无所谓男孩女孩，其实女孩我更喜欢，男孩太皮了，一点也不贴心。”
谁能想到周妈妈和周惠敏还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再从医生那儿得知怀的是女孩后，甚至怀疑人家弄错了，让人家再查一遍。
搞得医生以为是他重男轻女，眼神无比怪异地看着他。
“男孩也可以很贴心，还且女孩都是要嫁人的，以后就贴别人心了。”
周惠敏低着头看着肚子嘀咕。
秦慕楚没想到“小犹太”竟然还有这种落后糟粕思想，忍不住拍了下她的额头。
“哎呀。”
秦慕楚拍得不重，却是把周惠敏吓了一跳，捂着头满眼委屈。
“胡说八道，那你不贴阿姨了？我就喜欢女儿，都和所有人说过了，他们不知道多羡慕。”
秦慕楚扯了扯周惠敏的脸蛋，把她委屈的表情破坏掉。
“小秦，你跟你爸妈也都说了？”
周妈妈突然问道。
她听周惠敏说过秦慕楚的身世，知道他没有亲生父母，但是却有认得，关系好得和亲的差不多。
“说了，老……干爹和蕴姐都特别高兴。对了，他们还说明天就过来看惠敏，还有我的一些朋友也说过来。”
秦慕楚笑道。
既然知道了怀孕结果，他自然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的亲人朋友。
目光不自觉看向周惠敏的肚子，眼神逐渐温柔且期待。
再过半年多，他就要有可可爱爱的女儿了。
周妈妈听到秦慕楚这话，又看见他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是有一点重男轻女的观念，但没有那么重。
可是她听说有钱人家对生儿子还是女儿很重视，这涉及到财产继承的问题。
尽管秦慕楚之前一直说不在乎男女，可谁知道真假，再说，他不在乎，他的长辈呢？
不过现在她放心了。
目光慈祥的看着被逗得恼羞成怒，伸手打秦慕楚的女儿，不觉露出笑容。
好好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