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病榻上苦笑着，挤出一丝力气：“所以，面对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我之遗愿，便是希望为那最后的一击，留一道保险。”
“倘若那最后一击，真的出现了某种意外。我之遗愿，会尝试着阻止那最后一击。”
“只要天之柱没有发动攻击，没有惊扰到正在孵化的‘时空之虫’，我们的后人便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谈妥了条件后，老者微笑着，被人搀扶着，从床榻上慢慢起身。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窗户前，俯身眺望那美好的世界。
此刻，蔚蓝色海水淹没了大片大片的陆地，伟岸的高塔与庞大的巨轮，犹如天上画廊。
无数蓝晶人正在忙碌着，井然有序地搬家，人们打算把所有具有价值的物品都打包带走。
摆在眼前的超级轮船，名叫“希冀”，寓意着他们对未来的愿望与向往。它完全就是一座能悬浮在海上的超级岛屿，能够承载千万人级别的起居生活！
整整百年的光阴，类似于希冀的轮船，足足10艘，另外小一些的巨舰，也有数百艘之多。
这些大船足以承载所有人口，扬帆起航。
不得不承认，“遗愿”这个天生的能力实在是强悍，既可以用来建造“天之柱”，也可以用于建造庞大无比的轮船。
反倒是地球人这边，确实建造不出“希冀”这种级别的巨舰，因为人类能制造的物质，材料强度不够。除非能够寻找到更加坚韧，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超自然材料，否则地球人一辈子也造不出“希冀”这样岛屿级别的巨轮。
而蓝晶人的“世界意志”，那一块巨大的水蓝色石头，现如今也被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的世界之石，位于即将起航的超级舰队当中。
另一半，位于天之柱的最顶层，这玩意是聚集“十亿遗愿”的重要材料。
从某一角度，“世界意志”和魔神，或许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
“愿我族永远繁荣昌盛！”
“有此巨舰，哪怕失败，我族依然繁荣昌盛！”
老人高声大喊着，大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全身的金光，汇集到额头上的晶石上，化为了一道“保险”：倘若到最后的关头，真的出现了意外，在这道保险的作用下，天之柱的攻击，依然隐忍不发。
紧接着，庞大的记忆碎片涌来，还没等张铭回顾太多，他干脆利落陷入到了昏迷当中。
……
……
“老大爷，你这么怕死的吗……唉，这他妈又多了一道保险，又更加复杂了。”
从那昏迷状态中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的精神值又暴跌了一千多点。
这一次的死亡恐惧，不算太浓郁，但也没那么心平气和。
张铭揉了揉太阳穴，记忆碎片的大量吸取，导致他头晕脑胀，浑浑噩噩。
一直过了老半天，稍稍恢复神智后，老张才缓过神来。
这位老大爷，其实……很惧怕死亡，即便是寿终正寝，因全身器官的衰竭而死，在那惧怕中又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那种微妙的遗憾与对生命的渴求，迄今……历历在目。
是啊，生存的渴望，确实是人性本能，是无法被完全克制的。
哪怕你品德再好，标准再高，又怎么可能违背人性呢？
“有很多事情，真的只能论迹不论心。”
“难道是……这位老者最后的遗愿，导致蓝晶人的计划，彻底失败？”
张铭叹了一口气。
头晕脑胀的感觉，与难以解开的谜团夹杂在一起，让他疼痛不已。
说句大实话，蓝晶人的世界奇观建设到现在的地步，就像代码屎山一样，完全就是没办法回头的地步了。
先是十亿人数量的遗愿，中间到底夹杂着多少瑕疵品，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已经没办法统计！
为了克服“十亿人遗愿”中的“死亡惊恐”，又用上了新的遗愿，3万慷慨赴死的勇士，去对冲“死亡惊恐”，甚至只有短短的10秒钟。
甚至还需要圣人的灵魂去引导！
到最后又加了什么遗愿保险，一旦攻击不合格，就干脆隐忍不发。
指不定还有更多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叠加在上面。
这个代码屎山的逻辑，简直复杂到了某个高山仰止的境界，实在是臭不可闻，臭不可闻呐！！
前程序猿·张铭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当网络搬砖工的那段狗屎日子：每天的工作，就是在github上搬运一坨屎，把自己负责的屎山垒得更高一些。
旧有的代码是不可能去改的，哪怕有明显的差错，也千万别去乱改！
一修改某个功能，乃至修改某个变量，说不定整座屎山直接崩塌，还把整个人给活埋了！
到时候，整个项目部的人，都会被倒塌下来的屎给淹没。
至于运行代码的时候，能不能work……那是要祈祷“上帝”的！也就是呼唤玄学！
因为你不可能预测到，这坨屎山某个毫无关联的地方突然倒塌下来，就算没有被活埋，也得疯狂地当搬屎工人，搬到大半夜！
现在蓝晶人面临的窘境，也差不多。
各种莫名其妙的困难累积起来，让他们不得不继续加码，各种保险，各种对冲设计，全都运用上，导致工程岌岌可危，可靠性越来越低。
但是他们没办法，真没办法，关系到种族气运的世界奇观，甚至机会只有一次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谨慎。
“骑虎难下啊！！”张铭摇晃了一下脑袋，不再去想这么多。
他耐心整理起这位圣人的记忆起来。
……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着……
只要精神状态还不错，张铭便会去“天之柱”，溜达一圈，学习“金刚”。
由于蓝晶文明很可能是有计划地离开，大部分有价值的遗产已经被带走了，剩下高塔上棱形晶石又不能乱挖，张铭生怕挖了一小块，导致这工程直接崩塌了。
最值钱的，其实是遗留下来的知识。
蓝晶人对超自然知识的看法确实相当开放，有一种学术自由的豁达思维，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体制有一种“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保守趋势，不利于科技创新，所以招募了大量的外族科学家，来研究理论。
哪怕是外族人，只要有足够的功勋，大部分的知识都能购买到，像什么“依塔理论”、“法尔玛唯心体系”，他们发展出了很多的理论，去解释一些超自然现象——这其实也算是科学的一种。
当然了，知识的学习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一方面吧，语言不一样，学起来确实很慢；另一方面，一个文明，这么多代人积累的知识，单一的个人怎么才能学得完呢？
所以只能借助“记忆图书馆”，囫囵吞枣，先记忆下来再说，至于理解，那是真的没办法强求了。
张铭重点学习的，还是“金刚”的完整传承，总计1800个小时的课程！
一开始张铭倒是能够勉强听懂，那该死的老头在说些什么，也能够掌控关于“金刚”的灵流动，大概只用了一个月，他便能在皮肤表面绽放出“金光”。
这玩意的兼容性似乎不错，人类和蓝晶人的构造自然也有差别，不过张铭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生涩感。
到后来，涉及到“感知”与“灵魂”后，进阶难度直线提升，已经是天书般的存在。蓝晶人甚至发明了一整套符号语言来解释这些东西。
他根本就听不懂！
不过听不懂其实也无妨，因为在蓝晶文明当中，能完全听懂的其实也没几个。
蓝晶人的修行，第一档次是依靠“世界意志”，也就是那一块大石头。
“金刚”是从那水蓝色石头上学来的本领，越靠近石头，双方共鸣后，越有一种修行速度的加成。
第二档次，是靠前辈的“遗愿”，如果某些人死亡时的“遗愿”是教导下一代人，那么这类晶石，便可辅助修行。
圣人的遗愿，只比“世界意志”稍弱一筹。
剩下的“贤者”遗愿，“能者”遗愿，也有一定的辅助能力。
对于外乡人而言，蓝晶人也提供相应的修行服务，只要有“功勋”就可以了。
老张最不担心的就是所谓的“功勋”。
因为他很快学会了……自助服务！
也就是在某个前台屏幕上，输入密码，再填写一系列的表格（文明与文明之间，物资交易的表格）；然后又自顾自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后台，输入密码，审阅表格，点击确定。
200功勋……轻松到手！
他也不敢多拿，反正一次两百，如同蚂蚁搬家，根本就不需要检查什么指纹、验证身份之类的复杂步骤。
200功勋花完了，就把整个过程重复一遍，再得到两百。
简直就是无中生有，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
如果蓝晶一族的某位圣人突然复活，看到了这一幕后，一定会掀开棺材板，着急大骂：“他是怎么知道后台密码的？我族工作人员呢，他怎么能自己给自己审核通过？工作人员死哪里去了？”
没办法，“裂魂”读取记忆的能力，确实绕开了蓝晶人的一部分安全机制。
再加上这座高塔，只剩下老张一个活人了，出现一些运行层面的bug也是理所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