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前半柱香之时。
她捏着一枚丹药说道,“治疗时疼痛难忍,此乃沉睡丹,药效为八个时辰。”
“巫姑娘,一切拜托你了。”温榆接过,毫不犹豫的服下。
丹药是乔神医制作的,药效极好,等他睡后,她让男人帮他脱裤子。
“全脱?”
“当然不是……留个裤衩吧。”
这还真是景王殿下第一次帮个男人脱裤子。
裤子脱了之后,楚尧问道,“然后呢?”
“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站一边就好,我来画符文。”
“……”
她用‘寒月’划破掌心,让血流进干净的杯子中。
男人阻止,“你要用手在他的腿上画符文?”
女人挑眉,“不然呢?”
楚尧太阳穴跳了跳,“阿紫,他是个男人,即便这两条腿瘦成干柴没什么看头,那也是个男人!”
巫紫莞尔失笑,“那好吧,你帮我找支干净的毛笔来。”
乘此闲暇,她从空间里取出了相应的物品,又把灵芝等珍贵药材全部收进了空间。
楚尧将未曾用过的毛笔递给她之后,听见她说道,“当初在狼山的时候,其实青姨的确是死了。”
“我知道。”
“你知道?”
男人嗯了一声,“无痕伤得再迷糊,断不会连一个人死不死也辩别不出来。”
她了然的笑了笑,“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说谎了?”
“虽然知道你在说谎,但是我当时就是没来由的相信你,相信你说的,母妃还活着。”男人吻了吻她的唇,“阿紫,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快别说了!”
她有些羞恼,“这还有个病人呢,你说这些干什么?左右我明白你的心意就是了。”
楚尧笑得浅浅,“听你的,我不说了。”
她在画符文的时候,总是神色认真,极为专注,笔下活动行云流水,完全不像写毛笔字的时候,鬼斧神工。
“他这个先天不足,说简单了就是需要生血肉。”她一边画一边进行解释,“和救治青姨时所用的生血术有异曲同工之理,还有十三当初的断手是一个意思。可是他这个症状需要青姨和十三症状的结合,虽办法简单,但到底有背天意,治疗的过程也繁琐些。”
男人点头,神色微有凝重,低低浅声道,“一切以你自己为主,若在过程中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我。”
她不禁抿嘴笑了,“告诉你干嘛啊?你又帮不上忙,我们家巫力传女不传男的。”
男人哼了一声,“你若不舒服,那便不治。”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还半途而废?”女人翻了个白眼,“做人要有始有终好不好?”
她刚好收了笔,听见他声音沉沉,“谁都没有你重要。”
“……”
一快两慢的打梆声隐隐传来。
三更一到,女人凝神,稍稍张开双臂,微微仰面闭目,缓缓开合红唇,慢慢收拢双拳,清晰的念出咒语。
夜空中,自黑暗的天际处,陡然亮起了一道闪电,刺耳的炸雷跟着响起。
屋里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下雨,只是闪电不停,而那雷声也时不时地炸个没完。
府里守夜的小厮匆匆忙忙地哆嗦着跑了过来。
颤抖着小声禀告,“二公子,这闪电……这闪电……”
温樾低喝,“好好说话!”
“这闪电就在这屋顶!”
“……”
然而,里间的屋子里,女人的面部表情竟有些难忍的扭曲。
屋外电闪雷鸣,她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眼,却是让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看到了在她身上从来未曾看到过的奇异双眸。
那一双奇异的双眸,隐隐充斥着缭绕交错的淡紫色雷电。
“阿紫……”
男人的语气中隐含担忧。
“我没事。”
她用充斥着雷电的一双眸子看他,安抚一笑,“天地自然法则,此举总归是违逆了天意,别担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已经猜到了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了。
因为,她此刻眼所能见的,只是一片朦胧罢了。
视力吗?
巫紫勾唇笑了笑,念出了另外一种咒语。
外间几人相对不语,整个一阒寂无声,雷声渐停,闪电渐消,天际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
众人也终于在这天显异象的诡异的夜晚中回过神来。
里间的巫紫有些费力的眨了眨眼,几乎难以视物了。
“尧哥……你帮我端着那碗血。”
男人不敢耽搁,端着血站到了她的旁边。
女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甜甜的笑了笑,右手的绿光不断,假装不经意抬起了左手伸出食指,却是动作缓慢。
楚尧立刻凑上血碗。
食指触碰到碗的边缘,她心里笑了,她就知道,按照这个男人的体贴是一定会将碗靠近她的。
她将左手手掌覆于血碗上方,沉淀了体内巫力,心中默念了咒语,左手缓离,碗中血液竟也随着她的手掌以漩涡状脱离碗体,并且包裹着一层晶莹的绿光。
楚尧稍退了两步,见那团被绿光包裹着的血液浮于温榆的双腿上方,忽地绿光大盛,微有刺眼。
与此同时,女人的双手舞的眼花缭乱,长发剧烈飘动,好似正在被狂风洗礼。
绿光渐弱时,那被绿光包裹着的血液俨然已经均匀地包裹在了温榆的双腿上。
——
没过多长时间,那头景王府的某一间屋门开了。
是了厄。
门外伺候的小厮恭敬地呈上洗漱之物。
了厄问,“殿下是否归来?”
小厮答,“并未。”
他没有回来,也就代表她没有回来。那样的先天之症,以她的能力就算可以治好,想必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
了厄有些担心,故而洗漱完毕就欲离府。
恰逢乔神医提着药箱过来。
“今日是最后几针,施完便可完全消了寒冰之气。”
“可否晚些再行施针?”
乔神医肯定的摇头,已听府中的小厮说了,这位清风子与姑娘有些交情,故而道,“大师若是在担心姑娘,那大可不必,王爷在其身边自会好好照顾于她。”
了厄垂下眼帘,手指缓缓攥紧。
乔神医又道,“你若伤情加重了,姑娘肯定要怪我。”
了厄忽地松下心来,淡淡的笑了,“神医说的是。”
“我听隔壁县主府的说了,姑娘他们估计得晚上才回来呢。”
了厄躺在床上,上身光着,露出白皙的胸膛,锁骨处略显消瘦。
“这样……那我便等着罢。”
——
申时的时候。
她的脸色已经可以算是很苍白了,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气虚无力。
“尧哥,我不能动,你帮我捏捏他的腿,看看肌肉松弛度。”
“已经是成年人该有的样子了。肉不太紧实,但已差不多了。”
男人快速回到她身旁,“阿紫,可以了,你很虚弱。”
巫紫摇头,“还有最后一项尚未完成。沉睡丹的药力快要过了,你帮我把他的眼睛蒙上。”
楚尧心头一跳,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她闻声朝他的方向看过去,轻轻浅浅的笑了,“丹药的药力没了,他若醒了会发现我的秘密,你很早就叮嘱过我,要保密的。”
楚尧紧紧盯着她仍旧充斥着淡紫色雷电的双眼,颤抖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顿时心头一凉。
她却笑着催促道,“快点啊,我好饿,想吃孙哥做的醋椒鱼。”
他声线不稳,道出事实,“之前我已想到这个问题,于盏茶前已将他的眼睛蒙上了。”
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她收回视线,低低的道出一个字,“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