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冬至过后的一百零八天,即清明节。
段家村,一座位于湘黔线十万大山之中的小村落。这里与世隔绝,恪守传统,民风淳朴。恰逢佳节,气氛比外面的世界更加隆重。然而在这气氛浓烈的清明节中,这里也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怪事。
段家村居住着一个三口之家,男主人名叫段浪,女主人叫木菊,两口子有个七岁的孩子名叫段木,骇人听闻的怪事正是发生在他们家里。
事实上,从清明节前夜开始,他们就显得不正常了。
只见段家村家家户户烧纸钱的烧纸钱,挂灯笼的挂灯笼,可是唯独这一家三口不见灯笼挂起,更不见香烛纸钱燃烧。那么他们在干什么呢?
他们正守在老爷子的房门前,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老爷子的床上。而老爷子的床上,干瘦如柴的老爷子正平静的躺着,纹丝不动。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觉得疑惑,不明白这屋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可如果知道实情,一定会让人头皮发麻。
因为,这床上躺着的老爷子可不是什么正常人啊。
实际上,老爷子早在七天之前就已经死了,并且已经入土安葬。
当时,一家三口还哭的眼泪鼻涕直流,很舍不得老爷子走。最后,又亲手用土将老爷子的棺材给埋了起来。
七天来,由于老爷子刚去世,所以他的房门就一直关着。可是今天清明,一家三口想起香烛还放在老爷子的房间里,便打开房门的时候,赫然看见,明明已经埋进土里的老爷子尸体,他怎么会躺在家里头的床上?
眼前这一切,让一家三口直接懵了,站在门前已不知道动弹。
清明时节雨纷飞,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雨点儿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过了好久,三人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孩子他爹,咱爸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死都死了还不安生啊?”惊吓中的木菊早已经不自觉的哽咽起来,旁边的段木也满脸发白的抓住母亲的手。
段浪已经没功夫回答木菊的话了,他同样也浑身哆嗦个不停,但声音还是稍显冷静:“爹,你这是想干啥?您老人家死都死了怎么还回来闹腾个啥?您要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托个梦不就行了,怎么还自己来了?”
要说这老爷子其实本性非常善良,最关键是对家里人都很好,尤其喜欢乖孙儿段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在手里一般。不仅如此,老太爷对村里人也十分的好,在村子里从来不会结怨。
不过,老爷子却不长命。七天之前,老太爷明明好好的,可是那天中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开始说胡话,说什么段家村已经不能住人了,让两口子赶紧带着孩子搬走。
一听这话,一家人都觉得老爷子只怕是老糊涂了,所以也没当回事。可谁知道,老爷子碎碎念了一阵之后,脑袋一歪,口吐白沫,居然死了。原本,老太爷糊里糊涂的死了,让一家人一点准备都没有,是难过了好几天。不过随着老爷子下葬,所有事情也算是平息了。可今天,老爷子头七,这个一辈子本性善良的老爷子,竟然会如此的不安生?
好歹是一家人,虽然怕的不行,最后段浪还是哆哆嗦嗦的来到了老太爷的床前,声声喊着爹,又一边伸手摸了摸老太爷的尸体。
老太爷的尸体却已经僵硬,根本不会动弹。段浪木讷的弯下膝盖,就在床前跪了下来,声音沙哑:“爹,您老当了半辈子的好人,一生吃尽了苦头,怎么死了却偏偏折腾起来了?您这样会吓着您的孙子和儿媳的。我给您跪下了,我给您跪下了还不行吗?”
听着段浪的话,木菊抓着段木也害怕的走进屋里,一同跪在老太爷的床前,同样声声喊着爹和爷爷。
这一跪就是整整一晚,整晚下来,一家三口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床上的老爷子生出什么异变。
可奇怪的是,一晚上过去了,老太爷的尸体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挨到了天蒙蒙亮,今天算是正式的清明节了。村子里的人今天会起的特别早,早早准备好等会上山祭拜亲人的东西。有的坟很远,所以必须早起出发。此刻,村子已经响起狗吠声,已经有人在走动了。
老太爷的房间里,木菊碰了碰段浪的胳膊:“孩子他爹,天也快亮了,你去找找村里人吧,咱还是送咱爹上路吧。”
“哎,我去,我这就去。”段浪说罢,再度对着床上老太爷的尸体跪拜:“爹,我这就去找人来送你上路,你不要急。咱们安心的去,以后不要闹腾了啊,算我求求你了。爹,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多一会,天彻底大亮了,一伙村民在满脸诧异中来到了他们家,推开门,一个个看到老太爷尸体的时候,登时也傻了眼。一个个是实在难以相信,因为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如此的善良,村子里的恶人死了方且没有折腾,怎么反倒这善良的老爷子折腾起来了?
有人更是破口大骂了起来:“这天杀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倒是个好人,怎么死了反而喜欢折腾,而且不折腾别人,偏偏还折腾自己的儿孙?”
多余的话倒也没说,村民们找来了一块门板,并用两张椅子架着,再在门板上铺上棉被,准备就用这块门板当做简易的棺材,送老爷子上山。吃过了早餐,便准备启程。可是,一晚上没动静的老爷子的尸体,此刻居然再度出现了异变。
老爷子的尸体,竟然抬不动。
要知道,一般村子里有丧事,请抬棺材的人必然会请牛高马大的壮汉。因为民间有说法,起棺后到下葬前棺材就绝对不能落地,棺材一落地,接触了地气,必然大凶。
眼前,四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分别抓住了老爷子的手脚,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床上的老爷子居然纹丝不动。
见状,四周围观的村民也感觉一股子凉气从自己的后背冒了出来。眼前的尸体,不太对劲啊。段浪慌了,他再度一下子跪在了老爷子的床前声声哀求了起来:“爹,这是干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安心上路吗?”
然而,一番的哀求加上抬尸体的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老爷子的尸体终究纹丝不动。抬尸的几个人都慌了,终于撒开了手。山里的人都清楚,大凶的尸体可随意碰不得,碰了自己倒霉不说,搞不好还会丧命。
可是,这尸体摆在这,这叫个什么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年纪大、见多识广的老人,看到屋里老太爷的尸体却也暗自摇头,连声叹气说:“我看着老爷子本性善良,死了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折腾,只怕他心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不把这事办好了,今天这老头子就绝不会离开这间屋子。”
说完这话,老人又问段浪:“你仔细回忆一下,老爷子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段浪木讷的回答道:“俺爹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可是却也无欲无求,真没听说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唯一放不下的,估计就是他死时没说完的话。”
“对了。”段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另外一间屋子,隔了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边却已经握着一本老黄历。
他将老黄历翻到了其中一页,说:“俺爹死的着急,眼皮一翻,吐了一口唾沫就去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却一直用手指着这本老黄历。”
其实老爷子死的事,村子里面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过,今天段浪所说的这些,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众人听了也觉得诧异,纷纷朝段浪手中的老黄历看了过来。
“给我看看?”说着,老人将老黄历接了过来,随后开始不停的翻看。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人的脸竟然变得越来越难看。突然,老人停下了,黄历停留在了其中几页。
老人将打开的这几页纷纷翻开,然后用手指了指。只见这几页黄历上面,竟然用笔圈下了几个字。众人于是一起将这几个字念了出来:村,咱,逃,难,有。
这几个完全没有头绪的字,看得众人是一阵皱眉。老人在旁边提示了一句:“你们将字的顺序重新组合一下试试?”
闻言,所有人陷入了沉思。突然,仿佛一股寒风吹过,屋子里面的人脸色竟然唰一下子全部白了。有人已经轻声的念叨起来:“咱,咱村有难,逃?”
而就在这句话被念出来的一瞬间,只听嘭的一声响,旁边老爷子的尸体竟然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诈尸了。”屋子里惨叫声响起一片,所有人都不要命的冲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剩下段浪一家三口。不是他们不跑,而是三个人浑身发抖,已经不知道动弹了。
其实对于死人,只有熟悉的人,才会让人感到恐惧,越是熟悉的人就越加的恐惧。要说熟悉,谁能比得上一家三口?所以,他们这次是真的被吓的不知道动弹了。
而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三个人感觉到老爷子的尸体不只是坐了起来,甚至已经站了起来,还在走动。
因为,屋子里响起刺耳恐怖的脚步声。突然,老太爷出现在了三个人的面前,一双死人眼瞪得像两个铜铃,一张惨白的人脸仿佛就像涂抹了石灰粉,更长满了一块块的尸斑。
然而,老太爷并不扑过来,而是伸出了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比划,好像是想说点什么。
“爹,你到底想说啥?”木菊恐惧的哽咽着。
老太爷的手仍旧只是不停的比划,段浪听到说话声也睁开了眼睛,看见老太爷并没有扑过来只是不停的比划,也问了一声:“爹,你想说啥?”
可是,老太爷仍旧只是比划。
而就在老太爷不停比划的时候,让两口子没有注意到的是,七岁的段木两只眼睛开始放光,竟跟着老太爷一起比划了起来。突然念了一句奇怪的话。
“十年劫,五鬼殇,坟开遍地,人断肠。”
当段木念完这句话的时候,两夫妻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老爷子的脸上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而这时,老爷子的手停了下来,浑身僵硬,如门板一般倒了下去。嘭一声过后,终于彻底的死绝。
见此一幕,两夫妻彻底惊住了,隔了些许才双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段木身上:“小木,你刚刚在说啥?”
七岁的段木仍旧痴痴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回答道:“刚刚爷爷在写字。”
“写字?”两夫妻没什么文化,不过儿子已经在念小学,更是自小跟老爷子学着认了不少字。
段木没有理睬自己的父母,而是痴痴的看着自己爷爷的尸体,一遍一遍的念道:“十年劫,五鬼殇,坟开遍地。十年劫,五鬼殇,坟开遍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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