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在大虞朝的第一个年过的还算平静。
大年三十这天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锦瑟和父亲锦云开两个人遣散了丫头婆子们自己关起门来把酒言欢,畅谈未来。
锦云开给锦瑟规划了一个繁花似锦的蓝图,而锦瑟也雄心壮志,说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创建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绝不做依附男人的藤萝。
父女二人喝道酩酊大醉的时候,却依然精神百倍。叫家人把叶逸风派人送来的一车烟花爆竹都找出来,俩人坐在廊檐下看着小厮们七手八脚的放。看天空中繁花盛开,听头顶上火炮轰鸣,真的有一种繁华盛世的感觉。
年后锦云开被各府的王爷请去吃年酒,锦瑟便一个人闷在锦园里写写算算,把父亲给自己规划的蓝图一点点的形成计划,然后分出一二三四五来,一条一条的落在纸上,勾勾画画,确定着未来一年内自己要做的事情。
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但也匆忙,转眼间已经是正月初九。年酒已经告一个段落,锦云开不用出去,家里也不用准备宴席请那些王公侯爷们过来。锦瑟只叫厨房预备几个清淡的家常小菜,说是这些日子热闹的够了,自己父女两个清净一天。
锦云开很是赞同,清早起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回去用了早饭便在自己的书房里写字。自从到了这里,看书写字成了他最大的嗜好,自然他也是乐在其中的一种消遣方式。
锦瑟则去萃华轩去瞧着那些丫头婆子们做事。初八那日,萃华轩正式开工,锦瑟为了完成平南王府一百万两银子的订单,把珍珠和绣庄里的人都征用了,叫人拿了材料送过去,让那些做惯了针线活的绣娘们开始学着做起了创可贴。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有事情发生。
锦瑟刚从萃华轩出来,前面有人匆匆来回:“姑娘,平南王府世子爷来了,说有事儿要见姑娘。”
“世子爷?欧阳钰?”锦瑟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大年初八的这世子爷就来催货了吗?
家人躬身应道:“姑娘,世子爷点名说要见姑娘,奴才们回过老爷了,老爷说让来回姑娘。您若是不方便相见,那奴才再去回老爷?”
锦瑟想了想,说道:“不必了,请他前厅奉茶,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家人答应着下去,锦瑟看了看瓦蓝的天空,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转头往里面唤了一声:“墨菊。”
墨菊正在里面给一个婆子帮忙,听见锦瑟叫赶紧的放下剪子跑出来,一边抬手捡着衣袖上的棉絮,一边问道:“姑娘,您叫我?”
锦瑟轻叹一声,把她刘海上沾着的一片棉絮捏走,说道:“有客人来,陪我回去换衣服了。”
墨菊应道:“好来。”说着,便把卷起的袖子慢慢的放下来,扶着锦瑟往菡香馆的方向走去。
锦瑟想着如今人手还是不够用,便对墨菊说道:“回头跟珍珠说一声,就说我的话,让她在绣庄那边多多的招人,我要很多很多的人。”
墨菊点头说道:“是,奴婢记下了。”
回菡香馆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锦瑟带着墨菊往前厅来见欧阳钰。
欧阳钰是平南王府的大公子,京城之中,加上第一公子楚正阳,和后来居上的叶逸风,他们三人被并成为京城三杰。
之前平南王府有什么事情都是欧阳铄过来跟锦瑟说,现在因为过年的关系,欧阳铄和杜玉昭都回了南边,欧阳钰有重要的事情,便只好亲自跑到锦园来了。
原本他想着锦云开在家,自己把事情跟锦云开说说也就是了。熟料锦云开一听说是跟创可贴有关的事情,直接叫人去找锦瑟出去待客,他自己只窝在书房不出来了。
欧阳钰对锦瑟可谓是如雷贯耳的。欧阳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张口闭口都是锦瑟的名字,只是欧阳钰一直没什么机会跟锦瑟来往。一来是男女有别,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机会交集,二来,就算有点什么小事儿,也都是欧阳铄从中代劳。
所以当他端坐在锦园前厅的椅子上慢慢的品茶,看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挑门帘进来,对着自己笑『吟』『吟』的福身见礼时,他一时竟然愣住了。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女孩子?
她只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没有扭捏作态,也没有刻意的微笑,可依然让欧阳钰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一片华彩在慢慢的洋溢开来,竟然有一种霞光绚烂的感觉。让他忽然感觉到之前他所谓的二十多年的精彩生活都一下子失去了『色』彩,成了一段一段的黑白影像。
“欧阳公子?”锦瑟福身后看见欧阳钰依然呆呆的看着自己,便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发现没什么不妥之后,方上前一步,又提示『性』的叫了他一声:“公子,茶凉了,叫人给你换一杯吧。”
欧阳钰猛然回神,站起身来,轻轻笑了笑说道:“锦姑娘,小铄不在京城,有些事情我只好上门来打扰了。”
锦瑟抬手请欧阳钰落座,微微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我收了公子一百万两银子,东西却一直没能按照公子的要求交出去,这本就是我的不是。如今又劳动公子亲自跑来,真是我们的不是了。”
欧阳钰忙道:“不不不,我这次来不是因为这事儿。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小铄已经跟我说起过了。今儿我来是受人之托,来跟姑娘商议一件事情的。”
锦瑟看着丫头重新端上茶来,方微笑着问道:“既然是这样,还请公子不要客气,只要我们能办到的,肯定会尽力而为。”
欧阳钰微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前几日皇上微服出巡在京城里转了一圈,行至城西的时候行踪暴漏,被一些图谋不轨的家伙给发现了,他们欲行不轨,恰好我跟几个家丁在旁边的华阳楼吃酒,事出突然,皇上的近身护卫不够用,我们便出手援助。期间恰好有两个侍卫受了轻伤,当时他们也想的太少了,立刻就拿出创可贴来给自己包扎伤口。恰好皇上瞧见了,觉得稀奇,便问我那是什么。我不敢欺瞒皇上,只好照实说了。只是没说是姑娘这里定制的。皇上听后很高兴,说这个东西很实用,让我想办法多做一些,朝廷每年都要征用。圣命不可违背,我也只好先答应下来……”
锦瑟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他这一百万两银子的都要弄到半年以后了,皇上若是要用,如何弄得出来?
欧阳钰也体谅锦瑟的苦衷,只是无奈的笑道:“姑娘,我也知道这个东西做起来很麻烦,还要有足够的外伤『药』粉和有亲和力的胶才行。我知道这事儿让姑娘为难了,所以我想,我们平南王府的那一批可以先往后压一压,姑娘还是赶紧的赶一批送到宫里去给皇上的护卫们都配上才行。”
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眼前的事情就在于技术不是太成熟,人员不到位。材料倒是不成问题,『药』材『药』粉这些也不成问题,只要有足够的人手,经过严格的培训,生产量才可以扩张起来。但这些事情单凭着锦瑟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找叶逸风帮忙?过了年还没着他的面呢,去侯府找他这样的事情锦瑟又拉不下脸来。
正好平南王府的世子爷送上门来,岂不是可以用一用呢。
欧阳钰看着锦瑟沉默不语,心里有些不踏实,便问:“姑娘,我也知道这事儿很是为难。不过皇上的事情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平南王府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我欧阳钰能做到的,定竭尽全力为姑娘效劳。咱们此时唯一重要的事情,是把皇上打发满意了要紧。”
锦瑟叹道:“如今也只好这样了。我这里材料倒是不缺,只是缺人手。外边现买来的人良莠不齐,还要挑选,很是耽误事儿。不知道公子可不可以借调一些手脚利索的绣娘和针线上的人给我?我要手脚利索的,头脑清晰的。”
欧阳钰点头说道:“可以。不知姑娘需要多少人?”
锦瑟忙道:“越多越好。”
欧阳钰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府中有绣娘三十名,针线裁剪上的人二十名,外边还有两个绸缎铺子里养这些针线织补上的人,所有人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人。只是如今正月里,基本用不到她们做事,这些人现在都在各家闲着。若是召集起来的话,最快明天下午。”
锦瑟听后十分高兴,忙道:“那现在我叫人收拾屋子给他们,公子就明天下午把这些人都带到锦园来?”
欧阳钰笑道:“百十口子人一下子都到锦园来,姑娘不怕闹得慌么?我有座宅子正好就在锦园西面,跟姑娘这边只隔着一道墙。现在这院子空着呢,倒不如叫人把那边收拾出来,让这百十口子人在那边做事?若是姑娘怕不方便,我们还可以在院墙上开个月洞门。姑娘不用出大门,便可以过去查看那边的进度,岂不是更方便?”
锦瑟无奈的笑了:“原来西面那座院子是平南王府的产业,怪不得前些日子我打听着宅子的主人想要买过来,那边看门户的家人理都不理呢。”
欧阳钰笑道:“不过一套小宅院而已,是我父王麾下一位将军买来送我的,父王不许我们出来住,所以一直闲着。姑娘若用只说一声也就罢了,说什么买不买的话。”
锦瑟笑道:“之前果然不知道那宅子是你的。若知道,早就叫四少爷去求情了。”
欧阳钰摇头笑道:“说实话,这事儿小铄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这宅子早就被他给要去了。”
锦瑟笑着点头,不再多说。欧阳钰索『性』提议:“反正今儿也过来了,不如姑娘随我去看看,该怎么收拾姑娘说给他们,让那些人抓紧时间收拾出来就是了。”
其实锦瑟心里一直在想皇上要的这批创可贴的资金从哪里出,还想问问欧阳钰那些人的工钱和宅子的租金怎么算。可欧阳钰这会儿如此大方,这些话她又不好说出口。心里细细的想了想,只好等欧阳铄回来后让他从中调停了。
这种时候,锦瑟觉得这些公子哥儿里面,还就是绝世小受更好相处些,不管什么事儿,自己跟他都能敞开了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思来想去的,麻烦死了。
西边的院子果然跟锦园是一墙之隔的。只是这道墙也太高了些。青砖垒成,足有一丈半高。只是锦园的大门是往东开的,欧阳钰的这所小别院的院门是往西开的。
锦瑟随着欧阳钰出门从大街上转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个山西商人王守业的确是花费了心思。
别的不说,就看欧阳钰这座小宅院的大门前光秃秃的青石板街道就比锦园那边逊『色』了好些。哪里比得上锦园门口的街道两边,粗壮的梧桐树参天而立,春夏秋时节碧叶成荫,郁郁葱葱,就是冬天里,也比这边单纯的青砖粉垣更雅致幽静些。
走到院门口,欧阳钰叫自己的随从上前去叩门。
看门守户的家人从门缝儿里瞧见自己主子带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小丫头站在门口,赶紧的打开门来上前请安。欧阳钰哼了一声叫人起来,转身客气的对锦瑟说道:“姑娘,咱们进去看看。”
锦瑟点点头,微微笑道:“公子请。”
欧阳钰带路走在前面,锦瑟随后跟着,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看门的人不解的回头看向欧阳钰的随身小厮寻求援助,那小厮忍不住笑着上前去,悄声说道:“这位姑娘就是你的邻居,就在你东面那座院子里。亏你整日在这里住着,居然不认识?”
“哟,据说东面园子里住着的可是为贵主儿,是六王爷的人。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上前搭讪呢。”
“糊涂东西,什么六王爷的人?这位是锦姑娘,新任的户部尚书锦云开锦大人的千金。咱们平南王府四少爷在外边的结拜大哥叶大公子的未婚妻。你这耳朵着实该掏一掏了!连这个都打听不清楚,怎么在京城混呢你!”
几个下人一边悄声议论着一边跟进去伺候。
欧阳钰带着锦瑟在里面大致转了一圈,这院子外边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里面却比锦园还大。而且这院子并不是以园林观赏为主,而是实实在在的三进三出的院落。正厅正房前后十五间,加上厢房,耳房。前面的书房,踏步等等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上百间。
锦瑟轻声叹道:“这院子可真是实用,比我那边好多了。”
欧阳钰笑道:“物尽其用。姑娘那边的院子适合修身养『性』,里面奇石异卉,珍稀花草等无一不有,而这座院子只不过是普通居住的院子罢了。”
锦瑟笑道:“如今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一座院子,公子这宅子可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欧阳钰说道:“姑娘说能用就好。我们现在都只有一个目的——先打发皇上满意也就是了。”说着,他回过身去吩咐看守院子的下人:“立刻把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干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打发人去问锦姑娘。以后这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听锦姑娘调派,明白了么?”
几个人忙躬身跪倒在地,齐声应道:“奴才明白了。”
欧阳钰又道:“怎么还不去给锦姑娘请安?”
几个人又忙忙的转身朝着锦瑟跪拜下去:“奴才给姑娘请安。”
锦瑟忙道:“诸位都请起吧。就像欧阳公子说的,如今我们手上的差事是皇上派下来的。干好了呢,或许没什么奖励,但做不好,咱们可就都不好交差了。你们主子在皇上那里得不到好儿,你们自然也都跟着倒霉。你们说是不是呢?”
众人忙都连声应着,欧阳钰又吩咐了些话之后,对锦瑟说道:“姑娘且多费费心,看这边该怎么收拾。我且回去把能用的人都叫过来,姑娘再安排人过来教她们怎么做。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皇上的龙卫军有一万五千人。人手一个的话也要一万五千个。正月和二月里,咱们都没得闲了。”
锦瑟之前没听欧阳钰说龙卫军的人数,也不知道皇上给的期限。这会儿猛然听见这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什么?一个月的时间,做一万五千个?”
欧阳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有些难度,但我们必须想办法完成。”
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恐怕真的办不到。”
欧阳钰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去跟皇上求求情,把期限拖延到二月底。但这已经是底限了。姑娘务必想办法。而且这一批做完之后,肯定还会有下一批。姑娘不会愁养着人没活干的。你还是抓紧时间扩张实力吧。”
锦瑟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扩张是必然的,可我没办法一下子扩这么快。事情总要一步步来才行。一下子把摊子铺的太大,中间肯定会出差错。我还是希望稳扎稳打一些。”
欧阳钰叹道:“稳扎稳打是必须的。但也要从速度上加快。姑娘这个创可贴前景很好,一旦投入军中,势必供不应求。到时候若是让兵部去找别人仿制,姑娘的利益可就保不住了。”
锦瑟说道:“我正是担心的这个。这种东西不过是个巧法,但也不是多么难做的东西。人家若想仿制,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我必须要稳扎稳打,保证质量才行。”
欧阳钰点头说道:“好,我尽量去跟皇上说,把时间拖得长一些。但姑娘这边也必须加紧时间。”
锦瑟顿时感觉到肩膀上的责任沉沉的压下来,她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欧阳公子,大恩不言谢。创可贴的事情若是成了,我自然不会让您跟着白忙活。”
欧阳钰冲着锦瑟抱了抱拳,点点头匆匆离去。
锦瑟留下来把自己的要求同欧阳家的下人说明白了,叫他们赶紧的打扫收拾,自己则回锦园去匆匆写了一封书信叫人给玉花穗送去,让她别在家里准备嫁妆了,赶紧的过来帮忙。
玉花穗的祖母和母亲从扬州赶到京城来,过年这段时间把玉花穗给约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简直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
锦瑟的书信一到,玉花穗立刻憋不住了,拿着书信就跑去找她父亲去了。
玉大人身为皇上的近臣,自然知道欧阳钰说的事情并非儿戏。再三斟酌,便去跟自己的母亲说了一声,整的玉家老太太的同意,叫人准备马车把女儿送到了锦园去了。
只是这回跟之前不同的是,跟着玉花穗一起到锦园的不只是玉弦一个丫头,还有两个婆子是玉家老太太的心腹,更有两个丫头是玉花穗母亲调教出来的人,多了这四位在身边服侍,玉花穗总不如之前那么自由。不过杜玉昭还未进京,这四个人虽然跟出来了,但到底也没多大的用处。
锦瑟是个数学天才,一般意义上将,数学天才颇懂的统筹,更能把资源利用最大合理化,用最低的资本追求最高的利润。所以玉花穗带来的这四位保护神,被锦瑟三说两说便弄去做创可贴工人去了。
忙死忙活的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连叶逸风过来都见不到锦瑟一面两面,二人若是能在一起吃个饭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
杜玉昭和他的家人也已经进京,但因为事情紧急,锦瑟把玉花穗留在锦园忙碌,她和杜玉昭的婚事便都交给了玉家人去办去了,玉花穗真正的成了对自己婚事不闻不问的大家闺秀。
锦瑟用了最大的努力,把可以利用的人都用上了,到二月十五这天,一共做出了八千二百个创可贴。
欧阳铄和欧阳钰兄弟两个并肩来到锦园的时候,锦瑟正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看着家人把打了包的创可贴一包一包的往马车上装呢。
欧阳铄刚从江南回来,人整个的精神了不少。一身山青『色』蝙蝠流云纹贡缎长衫,衬得他的修长的身影玉树临风,俨然是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而且多日未见锦瑟,这会儿乍一见了他只便觉得分外的亲切,于是高兴地快走了两步走到锦瑟身边,轻声咳嗽一声,抱拳躬身行礼,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多日不见,大嫂如今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了。”
锦瑟正心急火燎的看着人们干活,冷不防的被眼前这美少年晃得眼前一花,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定睛看时,立刻笑起来,并上前去,抬手在欧阳铄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小四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姐姐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
“唔……”欧阳铄心情激『荡』,忙拱手笑道:“多谢大嫂挂念。”
锦瑟笑嘻嘻的指着那边墙根儿上被包成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说道:“你乖,赶紧的帮我把这些东西装到车上去。”
欧阳铄立刻垮了脸,哀嚎一声仰天长叹:“你你你——你挂念的是让我给你做苦力啊!”
锦瑟笑道:“不然呢?你还能帮我干什么?”
欧阳铄撅着嘴巴站到一边去,欧阳钰上前来微微笑道:“锦姑娘,昨天第一批货已经送到龙卫监去了,霍将军已经上奏了皇上,皇上很高兴。之前我报上去的是一两银子两个,一万五千个一共是七千五百两银子,这是八千两,你先收好了。”
锦瑟抬手接过银票来,轻笑着分开,拿出一半还给欧阳钰,笑道:“这东西成本有限,就是要的极了些。不值那么多银子,这些是公子的。”
欧阳钰忙道:“不忙不忙。这只是刚刚开始,这些银子给我拿回去不过几天就花光了。还是放在姑娘这里好,姑娘拿去用于扩张实力,只等将来别忘了有我一份儿也就是了。”
锦瑟也不跟欧阳钰客气,便把银票收回来,笑道:“欧阳公子既然这样说,那这银票我先收着。回头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我再叫账房细细的算出账目来,该给公子多少的股儿,我叫人写了契约给公子送到府上去。”
欧阳钰笑道:“不急不急。一切事情姑娘看着办就好了。”
欧阳铄则不满的大叫:“你们两个商议的倒好,怎么就少了我这个中间人的好处?当初若不是我想起这事儿来,你们如今哪里会有这些好处?”
锦瑟转头去咬牙瞪他:“你还说呢,姐姐我年都没好生过,这些日子差点被累死了。都是被你的‘好主意’给害的,你还要好处?”
欧阳铄大叫不公,便嚷着让欧阳钰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欧阳钰自然不推脱,笑道:“这个极容易,只怕锦姑娘没有时间。”
锦瑟笑道:“我果然没有时间,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叫我出去吃宴席,倒不如放我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呢。”
刚说这话,旁边有人近前回道:“姑娘,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在前厅呢,说若是姑娘忙完了,就请过去一趟。”
锦瑟叹了口气,对欧阳铄悄声说道:“瞧见没有?你们英明无比的大哥拿我当管家使唤呢。”
欧阳钰听说叶逸风和杜玉昭来了,忙笑道:“姑娘且忙着,我去跟叶大公子见个面。”
锦瑟点头笑道:“公子且过去吃茶,我这就过去了。”
欧阳铄便跟着欧阳钰先去前厅,临走时还不忘了回头冲锦瑟笑:“大嫂赶紧的过来,我想和你泡的茶想了很久了。”
锦瑟瞪了他一眼,又交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人来吩咐了两句,便先转身回房去了。
玉花穗连日来未曾好生睡觉,今儿她刚好有空,可以补眠,这会儿还在紫云阁睡得黑天黑地。锦瑟回了菡香馆后,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又换了一身衣服才往前面去。
忙了这么多天,此时稍微可以喘一口气了,她才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凡事亲力亲为,实在是太累了。嗯,下一步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培养自己的心腹管事了。再这样凡事都亲自坐镇指挥下去,恐怕大业还未完成,自己就先累死了。
从菡香馆往前面的小花厅走的路上,锦瑟细细的想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忙碌而错过的事情,比如元宵节的灯会,比如二月二龙抬头的舞龙舞狮等,这些好玩的事情自己都一一错过。
此时她缓缓地走着,抬头看看穿堂过道的拐角处用青石栏杆围起来的老榆树上嫩绿的榆钱,还有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偶尔飞过的燕子,她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来春天早就来了呀!
再忙十来天,等交完皇上定下的这批货,自己可要好好地放个假,出去踏青咯!
欧阳钰今日只不过是来给锦瑟送银票的,所以也没呆多久就先告辞了。之后欧阳家的事情都有欧阳铄代言,他身为世子爷还要去皇上身边当值,不宜常在锦园出入。
送走了欧阳钰,叶逸风带着杜玉昭和欧阳铄重新回去坐下来,锦瑟才缓缓地从后面转过来。
几个人重新落座,锦瑟想要坐在茶海后面为大家冲茶,叶逸风则伸手拉住了她,轻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很辛苦,今儿还是我来吧。”说着,他已经在茶海后面坐下来,并拉着锦瑟坐在他的身边。
杜玉昭原本是以为可以看见玉花穗的,不想却只有锦瑟一个人过来,于是问道:“大嫂,花穗儿呢?”
锦瑟轻笑:“二少爷这是刚进京吧?不管怎么说,你今年还都没给我拜年呢。”
欧阳铄毫不遮掩的笑起来。叶逸风也微微的笑了,只瞥了一眼杜玉昭,低头继续冲茶。
杜玉昭忙拱手道:“是是,兄弟给大嫂拜年了。”
锦瑟又笑:“怎么,这年头儿拜年还有空手的呀?那我可不赏你压岁钱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