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彼岸香夜引梦回

一方深青色锦帕伸来擦去额间冷汗,床边,是谁关切询问?

“主子,做恶梦了?”

耳边,是从小伴读的扶风的声音。

惊然扭头?只见扶风坐在床前眼神关切,仿佛此刻才在现实中找到了重合点,拉回神智,眼中一片片曼珠沙华淡去,似风吹雪般不着痕迹?

再回想,已经记不起梦境。

却直觉梦境真切,心痛之感似乎挥之不去?此刻却觉得奇怪——

怎么平白无故做这种怪梦。

突然想起自己来的时候明明没带扶风,此刻他又怎么在此处?

四下打望,是在雁园玉容苑的房间,心下疑惑开口——

“扶风?父王让你来的?来了多久了?”

才见扶风一拍额头!神情夸张!开始狼嚎!!

“我的好主子啊,我三天前就到了,我到的时候听下人说你在我来之前醒过一次,在东方小姐房门口晕倒了就再没了动静!前后到现在正好七天,御医说你惊吓过度尚未恢复,导致晕厥。若不是你气息尚在恐怕就要惊动陛下出宫相见了!可苦了忠心侍卫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啊,你可算醒了主子啊啊啊……”

扶风啰里啰嗦嘴上不停直让我头疼,身体疲倦无力阻止,只能扶额表示无奈。

扶风喋喋不休好一阵?才终于说到重点——

“主子你不知道,你要再不醒东方家丫头就要没命啦。司徒先生已经传书告知陛下你无大碍,但娘娘还是急得想连夜赶来,奈何皇后出宫礼仪繁重才被绊住了脚步!但是扬言你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全雁园上下几十条人名陪葬咧!”

闻言一惊?此时才捋清思绪——

连夜出走,悬崖相救,是谁负伤?

历历在目,接踵而来,是谁心急如焚?

“她在哪?现在有没有事?她好点了吗?她醒了没有?”

一连四个问题,都是关于她,然而?

声音分外沙哑,开口艰难。

“啧啧,她可比主子你惨多了~”

司马玄一愣?

扶风转身倒水,不停顿回答道——

“听御医说她失血过多,说在悬崖边看到你们的时候好惊险啊!当时我爹他们再来晚点一点,多半命都快没了!东方小姐从回来到现在还没醒,御医说如果再不醒来?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突然脑中像惊电劈过!

嗡的一声。

御林军统领刘 奇恰在此时进了门,神色惶急开口:“殿下你终于醒了,皇后娘娘出宫鸾车都备好了,你前几天醒的那次她就得到消息召你回宫,奈何你后来又昏迷不醒没法动身?你可快回去一趟吧!”

动了动嘴,没有说话,好半响才找回声音,接过扶风递过来的水猛喝一大口!他才勉强开口——

“她伤的那么重吗?怎么还没醒?我怎么能丢下她独自回宫?”

刘叔正要开口,忽闻门外一阵啼哭隐隐传来,急忙翻身而下,却是一个踉跄?脚步虚浮,险些摔下床去!

刘叔一把托住虚软的身子,知他心急,便扶着他往门外走去。

走出房门?天光朦胧。

太久没接触光线的双眼一时适应不了,抬手遮了遮眼,晃眼看到隔壁一门之隔属于她的房门微微隙开一条缝隙?

其中一个娇俏身影一闪,猛然推开门!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大喊!!

“老爷!小姐醒了,你快来啊!~”

那厢司徒烈带着御医过来,快步进入房门,根本无暇顾及门口还有些什么人?

他们一脸急切地奔走,御医却不是宫里那些老人?反而是个略显稚嫩的青年匆匆跟随,抬眼略过我脸上,微微点头致礼,便也急切切的跟随司徒烈进去了?

大门敞开,两人站在床前遮挡了视线,司马玄被搀扶着走到门边,从门外见到两人匆匆交谈,把药方递给司徒烈后躬身退出?再走过我身边时躬身行礼。

未等吩咐?便起了身,不住交代刘 奇——

“皇子身体虚弱仍需静养,饮食切忌大补大腻清淡为主,说完便起身扬长而去。司徒烈也疾风似得拿起方子火急火燎的往外跑,路过我身旁草草行礼,也直奔厨房去了?”

晨光朦胧打进室内,映照出房中点点尘埃朦胧,氤氲在空气中悬浮轻荡?

只见床上白衣女子身形消瘦弱不胜衣,身后靠着软垫一手扶额,衣袖落下,自皓腕至肘间裹着厚厚的纱布?动作间似乎扯动了伤口,点点血迹绽开,被鹂儿快步压下她动作,递上温水?

只见东方雁唇色脸色苍白之极,竟不比身上白衣多一分颜色?

她眸中带着沉梦刚醒的茫然,身体姿态间带着卧床太久的倦意?相比初见时清减了不少,直让人担心一阵风便能将她刮跑了去。

她在鹂儿的搀扶下手拄床边欲起,刚要起身?却又身子太过虚弱,如同盛开在宫闱里不胜吹拂的娇花?翩然落地。

情急之下,想伸手接住那片娇弱的花儿!

却看到鹂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托住?又隐隐强势的按回了床边。

此情此景似乎像极了那个隐约的记不起内容的梦,白衣女子身影仿佛于东方雁身影渐渐重合?而此时僵在空中的双手似乎也与那个说不上来的梦里惊人的相似——

恍惚间似乎午夜梦回?又是满眼白浪,纯洁而妖异的曼珠沙华随风摇曳?

床上女子至始至终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是谁笑骂?

“鹂儿,你最近越来越强硬了。”

说完眼光自凌乱未束的发间轻轻瞟出来,才似乎看见了我?一瞬的惊愕掩在眼底,便要起身行礼,被旁边鹂儿一把摁住,却只来得及向我福了福身?

鹂儿却一个大礼到底——

“奴婢代小姐向殿下行礼,还请殿下体谅我家小姐身子不便。”

她语气不卑不亢,细听还能听出一丝怨怪和不甘之意?却是与几天前醒来那晚相同的。

诶,我也没想到,不过一时冲动?差点害了她……

她本就处境艰难,是否会因为这个意外更加难过?

思及此,手上做出免礼的姿态,来不及开口?便被那伶俐丫头开口堵住——

“我家小姐身子虚弱需要静养,请殿下移驾。”

“鹂儿!”

虚弱到沙哑有些不成调的声音从东方雁口中发出,后继不力语气恹恹,又带着一丝严厉的一喝?便看见鹂儿身子一震,低头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却咬着唇似乎不甘的暗暗斜飞一眼。

袖底可以看见绞得泛白的手指隐隐颤抖着,似乎带着点点愤怒的气息围绕周身?

却不是针对低喝她的东方雁,而是对眼前地位高贵却无可奈何的司马玄……

这下可真是被人厌恶了啊……

司马玄苦笑,想起在京都时,哪有过如此待遇?不过初到此地,便感受到了许多却自知理亏和无可奈何,是谁自嘲一笑?

“咳咳。”

听床上人儿虚弱的低咳半喘两声,肩头耸动姿态像是风中涤荡的柳条?司马玄顿时心生怜惜,开口道——

“嗯,雁儿妹妹好生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刘叔对鹂儿丫头略有不敬的反应视若无睹,大概内心也是觉得理所应当的,听他说完便搀扶着他转身离去。

刚回身?就听身后虚弱声音响起——

“只怕雁儿无缘做殿下雁儿妹妹了,还感谢殿下百忙之中探望民女。”

她声音沙哑得不行,语气中也是坚定的拒人千里的客气,半侧首,余光瞥得到身后人倔强的强撑着微微福身一礼?不容置疑的唱出——

“恭送殿下。”

偏头看那倔强强撑行礼的身影?心中万般无奈无处可解,闷闷的难受。

头顶刘 奇也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终于踏出了房门。

东方雁此时却不是心生怨怪才出此言,抿唇沉思,恐怕此时宫中风雨欲来前路难卜?

潭水千尺,此时是万万不可再与二皇子保持一丝亲近,免得落了个待罪求情的话柄。

思及此?她也轻轻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对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年龄相仿的精致孩子,即使司马玄的小脾气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内心中的欢喜确实难以掩饰的……

来这异世多年,虽然吃穿不愁?

但也许是前生的孤寂,使得她心里还是渴求着同龄人的玩耍和欢乐的。

可惜——

古代不论何时应该都是规矩森严不容逾越的,这样一来,就算回到了原点?

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定然以为自己在生气?

暗暗低笑一声,这种小事且尽不用放在心上的,且不说殿下,说不得此时鹂儿都以为自己是这个想法……

东方雁自嘲一笑,哪有什么可气的?

不过是孩子第一次离家闹脾气而已,不过因为身份和地位家中宠溺不加约束放纵任性更加严重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坐了一会儿还是微微有些眩晕,看鹂儿不知从哪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一伸手,才瞥见手上厚厚纱布?

不禁乍舌!

嗯?有伤这么重???

鹂儿怯怯眼中含泪,试着开口——

“小姐,御医说说不得要留下疤痕了。你可千万保重身体不要生气啊,老爷说会尽量给你找来最好的祛疤伤药的。”

她说完?一边悄悄觑东方雁脸色……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心下渐渐无名火起,东方雁唇角扬起一丝狞笑——

鹂儿看这厢笑得森然?不禁过电似得起了一阵冷战,手中粥碗轻轻颤了一下。

东方雁不知这厢细节,只在心里默默盘算——

看来这小子还是得收拾收拾,啐!玩得忒过分!

风吹雪般的把刚才不跟小孩计较的想法跑到了九霄云外?

任凭唇角笑意森森,一旁丫头瑟瑟发抖?

不做言语…\u2

卷三 风云暗涌 一、夏日悠悠风雨急

夏季的雨分外粗暴。

总叫你猝不及防,狼狈的很。

今天出门太着急忘了带雨伞,洛星河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疏忽是错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弄华阁——

他躲在她房里,屋外是冒着新芽儿的桃树?夹杂些分外不舍离去的晚桃,格外娇艳,却没有她此刻娇艳?

她扶风弱柳懒懒躺在榻上,窗户大开,任那冷雨斜风将她飘零吹落?

他担心,这窗子再不关上?她也会像被风雨摧折的桃花一样,从枝头打落。

于是他走过去,轻轻合上窗。

有人冷冷开口?

“是什么时候,让你有随便动我东西的权利?”

她声音带着懒懒的沙哑,半撑着起身。

‘啪嗒’——

窗闩插上。

他毫不客气,也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

“我怕你着凉,你不会照顾自己,也不能阻止别人想照顾你。”

她翻个白眼,这书生,似乎自打重逢之后?越发霸道!

这才是所谓本来面貌?

她也不在意,翻过身,嘟嘟哝哝?

“留个缝儿,闷得很。”

他想了想,开了一丝,留了吹向自己这边的。

“你再不换衣服,怕是就需要别人照顾了。”

她看也不看这边,懒懒的道。

“若是有那一天,你愿不愿意照顾照顾?”他似乎还不死心,想揪着她再问问。

“可以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他欣喜若狂,语无伦次?

“洛华,我……”

“作为朋友。”

是谁懒懒开口?慵懒的语气,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

‘哗啦’——

雨声迅猛,似乎浇到了他头顶?

她翻过身带着浅笑开口?眼中满是戏谑。

不出所料,看着他眼中光芒刹那静默?她撇撇嘴。

给不了的希望?

还是尽早掐灭的好。

他也只是苦笑,那日城门相候,见着她,又裹着那人的外袍……

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气息奄奄回到东方府,一关就是一月有余,任何探望一概不见?

有人说是东方小姐受了惊吓,吓病了。

有人说是东方小姐领了赏赐,乐疯了。

有人说是东方小姐没脸见人,禁闭了。

更有难听的传言,孤男寡女荒郊野外三月有余,便是没什么?也偏生要生出些什么来。

何况青年男女干柴烈火,哪里会……

嘿嘿?

只有他知道,她根本不在乎外面怎么说,她一向我行我素潇洒自如,又何时带了这般不洒脱的笑,装洒脱?

假的很呢。

他失落快变脸也快,是以东方雁早应该发现——

这书生瞎扯的功夫?

不亚于她。

“下个月的秋狩似乎延迟了。”

“我知道。”

“你会去吗?”

“能不去吗?”

……

一阵无言的静默,胡扯的话题嘎然而止。

“东方将军下个月……”

“星河,你再不换衣服,我就要逼你换了。”

话音未落,她抢过话头——

“我是说你病了我能帮着照顾照顾你,但是我这个人懒,不喜欢没事找事做的。”

她眼中满满是戏谑,也不顾洛星河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耍起了流 氓?

“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洛星河脸皮再厚对她也是自愧不如,转身出门……

是谁嘟嘟哝哝?

“我觉得你像那风月场上的大爷……”

满是嘲讽,三分调笑。

“我觉得你没那销香楼的姑娘娇艳,大爷我不忍下手。”

她含笑对答,从善如流,似乎很喜欢这恰当不已的比喻?

洛星河对她的无赖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出门左转——

换衣服。

她走到窗边,推开。

任那冷风冷雨呼啸,零落一地娇艳?

撵落成泥。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仰面作态拥抱天空,任冷雨吹散过往的回忆,随风而去别再流年?

……

“洛华,嫁我。”

她惊愕的看着眼前书生,双眼泛红,眼中的怜惜和灼热?她无福消受。

“我……”

似乎被她一闪而过失落的情绪感染,他急急忙忙打断,似乎在期待一个——

早就知道希望渺茫的答案?

“不,不用急着回答我,洛华,我可以等你。”

他苦笑,接过她不语的沉寂。

“一场婚礼纵使荒唐,也不是他不承认,你便可以不承认的。”

她一震,扶住心口,靠在身后青石靠台上,有些茫然?

她承认吗?不承认吗?

有吗?没有吗?

不舍吗?留恋吗?

她苦笑,她舍不舍恋不恋,重要吗?

她想起前世有句台词很经典——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走了,另一个就傻比了’。

她觉得她就是那个不能再傻的傻比,装潇洒装淡然,装给谁看?她自己清楚。

然而——

那人在意吗?

他更潇洒更淡然,一次转身便再不相见。

时至今日,回到王都一月有余,甚至不如洛星河时时蹲守,她一出门就被逮个正着?

而一个月来,拜帖门贴无数送进房间,堆了一角,独独……

没有他的?

她苦笑她自嘲,她不是说放下了?还在期待什么?

此时,楼下响起对话。

“雁儿在不在?”

“姐姐在楼上呢。”

“她在休息?”

“唔……不算。”

“不算?”

有人脚步匆匆上了梯台,她收拾好情绪转身,眼角一瞥?街上有人执伞而过,她觉得那脚步熟悉,正要细看?

“洛华!你不是说有男装吗?!”

一声羞愤的低喝传来,喧闹的雨里,听起来也格外清晰?

她一惊转头去看,没注意窗外那伞顿了顿,有人抬首看了看那大开的轩窗,她转身的背影,终究冷哼一声?愤愤而去。

“你你你……”

她惊愕,呆愣,随之失笑,是谁无良缺德,大肆嘲讽?

“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阁楼里,蓦然爆发了一阵魔性的笑声,惊起飞鸟无数,是谁毫无矜持?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身浅粉纱衣搭在身上,他里面勉强套着白绸亵衣紧紧贴在身上,格外不伦不类?格外狼狈不堪!

看眼前这笑得滚到榻上的女子,终究再大的火气?

也生不起来……

一腔怨愤被她银铃般的笑声涤荡熄灭,没注意他愤怒的神情一松再松,转为惊愕,转为无奈,转为……

苦笑?

有人急匆匆冲上来,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了怎么了?”

“哇洛星河你怎的这身打扮?哈哈哈看不出你还有这种癖好!!!”

有人同样很不给面子哈哈大笑!

那笑,和床上那混 蛋如出一辙,全然是爽朗和……

幸灾乐祸?

来人是孟梓桑,三天两头往弄华阁跑,天知道为什么?

今日恰好撞上,不免又是一出笑料。

而随行而来的常子良?

素来温文尔雅善解人意,此时也不免努力忍住那笑,欢乐容易传染,笑同知,却不能那么肆无忌惮?

憋得着实委屈。

洛星河目瞪口呆看着这独处忽然变成了围观?呐呐回不过神来。

“哈哈哈子良,你……你……你嘴都抽筋了……好可笑……”

她笑过一阵,一抬头看洛星河那狼狈样子,又没忍住哈哈大笑,在榻上滚来滚去,险险要滚了下去?

一屋子人看着想接,不知如何伸手,夏季本就穿的单薄,届时生出些误会……反而不好?

只有孟梓桑大步上前,一把将那笑成一团的人拎起来,一脸严肃教育道!

“淑女要有淑女的样子,要笑不露齿坐姿端庄!你看你这什么样子?!”

她呛咳两声,没料到孟梓桑的强势,此时偌大一个大好年华的青春女子,被他拎小鸡似的在手中?

着实尴尬……

她脸上因激动泛起一阵潮红,眼中笑出了泪,格外波光潋滟,格外娇艳动人?这做哥哥的醋意大发,回头看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冷哼一声挡住了她身影?

哼,再是准妹夫也不能太亲近!

随即,又生出了无名的怒气?

瞧她这毫不顾忌的样子,哪里像是名门小姐?

她努力严肃神色,看着孟梓桑认真的道——

“哥哥教训的是,妹妹知错了。”

说着抿唇一笑,便是那优雅浅浅风华气度顿时显现,看惯了她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张扬翻飞,少见她此刻娴雅宁静温和笑容?

孟梓桑不由也是一呆。

突然东方雁扮个鬼脸,那还没从‘娴雅宁静’中回过神来的孟梓桑猛地大叫一声!状似杀猪?!

喘息有些粗重,不知是惊吓还是气愤,或是恨铁不成钢?他夸张大叫道!

“雁儿!你这哪像什么名门小姐!回去给我学礼仪!去!”

她哈哈大笑,是谁无所畏惧?

“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淑女,哥哥你找错人了不是?我优雅温和起来,你受得住?”

说着两人还不知道这厢打了什么官司,只看两人气氛扶摇直上又急转而下,不知道生出些什么变故?

她嘿嘿一笑,对两人扮个鬼脸。

自毁形象……

‘噗……’

两人忍俊不禁。

看她那丝毫不顾形象青面獠牙的样子,恍惚觉得这才是那个明快艳丽的东方雁?原本以为许久不见,她深沉许多娴静许多,此时此刻?

他们承认他们多想了……

都是错觉!!!

常子良本就忍笑忍得辛苦,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瞭拨?顿时低笑出声。

孟梓桑一看满堂都在笑,本就跳脱随意的他那严肃正经的神情,终究也是绷不住的?不由也哈哈大笑出声!

“哈哈哈妹妹还是这样才像你!!!哈哈……哈哈哈……”

东方雁也笑,是谁胡吹海侃?

“别呀哥哥,妹妹还要回去学诗书礼仪举止娴雅呢,何弃疗啊?”

孟梓桑哈哈大笑也扶着一边桌案,上气不接下气,终究,对这样的气氛也无可奈何?

“算了……哈哈哈……算了,礼仪夫子估计会被你……气……气死哈哈哈哈。”

嗯……

不愧是兄妹俩,笑起来都是一般的不顾礼仪形态,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有人淡淡的想。

孟梓桑心里有些敞朗——

东方雁自打进宫当着满朝文武论功行赏之后,翻身上马?便转身回了府,无论如何不肯相见!

他们总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如今看来?

却全是多虑罢了。

看她笑的开心笑的爽朗,他觉得,这样?才是他那潇洒自如的妹妹啊。

所有参与沔南一行的人加官进爵封赏厚赐,而对东方雁的封赏自然有些难办?她一介女子,总不能加官进爵?总不能赐美人黄金?最后算是勉为其难的好歹落个由头,东方雁深知进退主动要求——

“我一届女子此次本就拖累了各位大人,怎敢接受皇上厚赐?我要黄金无用,不如皇上多赏些布匹给我做几身衣裳,也算奖赏?”

皇上自然欣赏她的懂进退知分寸,赏布帛百匹,赐封号‘飞雁’——

有名无实,史无前例,算是个特例?

既然是特例,自然要有特例的特殊之处,除了皇室,她不用对任何人行礼,有特权骑马进宫,除此之外,算是个空头支票?

她无所谓,本就没有奢求什么,沔南一行算是达到了目的,其余?都只是顺便而已。

有些封赏自然是聊胜于无,她兴致缺缺懒懒领了,心想不用行礼?最好把你皇室也纳进去的好,不就是皇权吗?什么了不起。

又想……

骑马进宫?

姑娘我这辈子都不想进你这皇宫!

她几乎是鸡啄米式跪完奖赏全程,听得昏昏欲睡,没注意两边朝臣有关心的眼神看着她?那是她亲爱的舅舅和表哥。

她却急着回家收拾情绪,这几月来发生的事情太过戏剧,饶是新新世纪重生过来的另类也觉得需要时间来抚平记忆的伤痕?

一月来心绪沉浮,此时,才能勉强算上是三分平静?

夏末秋初,今年的晚桃格外的晚,也能让她在这样萧瑟飘凉的季节寻见一丝伤春悲秋的借口,来掩饰内心的虚弱?

她淡看窗外风雨,神态悠然~

似悲似叹,看着那院中零落成泥的桃花飘零,一点点溅落尘埃,格外感同身受?

每每总是不由想起在村里醒来的日子也是个雨天,甚至连成婚那天都是……

突然,觉得雨也惆怅,当真惆怅?

她神态静静,此刻屋内热闹非凡,常子良孟梓桑争相探望,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眼底?

却无光\u30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夏日浪潮可曾歇

“阿嚏……”

有人浅浅打个喷嚏,东方雁含笑抬首,终于是见不得自己的好意让某人着凉,平添愧疚几许?

“青青,我让你把梓桑哥哥的衣裳借他穿穿,怎的这般小器?”

一片静默无声,那厢孟梓桑一脸见鬼般的神情看着东方雁,恍惚竟像是不认识一般。

半晌……

有人羞赧开口?

“姐姐你又说笑了!我哪有孟公子的衣裳!”

她浅哼一声,不置可否。

“就你这妮子不老实,要我自己来找?”

似乎有人撞翻了茶杯,一阵‘叮呤当啷’……

东方雁作势起身,低低嘟嘟哝哝?

“你舍不得叫他穿完还你便是,大不了我把梓桑的衣服全给你搬来,人都是你的了,还在乎什么衣服?”

白日寂静的弄华阁里,清浅的声线,隔着空气,一楼二楼?似乎都能听得真切。

又是一阵‘叮呤当啷’……

这次是孟梓桑发出的,他瞠目结舌看着东方雁,没料到某人悍然揭破,不留丝毫余地,就把自己亲爱的表哥出卖了?!

“雁儿,你你你你……”

她淡淡回头,狡黠含笑。

“你以为我这里有什么东西我自己不知道?一个二个就以为瞒住了似的,家里早清楚了,哥哥,你就装吧。”

她声音隔着雕花隔墙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夹杂衣物摩挲声,似乎在翻找什么,听见她轻柔带笑?

“别怪妹妹我不提醒你,你再不坦白从宽?家里要准备给你安排婚事了,可惜了这青青,一腔痴心付之东流哟~”

底下一片沉默,不愿意为她翻找衣物替工罪证的柳青青早就匆忙下了楼,而此刻似是听闻似是无意,一楼大厅,分外静默?

而他急急忙忙冲过来,似乎也忘了考究其的真实性,急忙开口相询?

“你所说当真?”

东方雁看也不看他,托着一沓整洁的衣衫递给走到门口的洛星河,头也不回?淡淡道~

“我骗过你?”

底下似乎有人一颤,‘啪嚓’碎了茶杯。

有人风卷残云一般取了伞狂奔下楼,也不在意这厢自家表妹东翻西找,当真找出了他藏在这里的衣裳?

“青青我们走!”

“哎哎哎去哪啊!?!”

“我家!!!”

那声音风也似的远去了,洛星河接过她递过来的衣裳,看着孟梓桑惶急的背影?一阵愕然……

是谁深知她顽劣脾性不改?

“额……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总觉得你笑得不怀好意?”

她眼风一飞,分打趣分笑谑~

“你究竟是不是书生?有人形容女子不怀好意吗?!”

常子良痴痴的笑,“怕是梓桑又被你这丫头坑了。”

她浅浅一笑,满脸无辜,是谁眨了眨无辜的大眼?

“啊?我坑他?没有啊。”

她淡淡转身。

“我足不出户都知道家里给他安排了婚事,他自己还蒙在鼓里?”

常子良愣然,似是料到了开头没料到结尾,不由轻询:

“当真?”

她狡黠一笑,不予回答,有意卖个关子,素一指?

“你,你们,换了衣裳办完事都别来吵我,我要睡了。”

却终究是看着常子良目瞪口呆的神情,似乎不得到答案就回不过神的样子,淡淡打了个哈欠?

“当真当真,只是这女方是谁不是还没浮出水面吗?这下这婚事便当真了不是?”

……

阴险!狡诈!腹黑!

孟梓桑心里乱糟糟的骂着自家没良心的臭表妹,此时看着姑六婆笑得眉眼飞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这丫头挖了个坑给他跳?!

家里早就撒了网,原来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不等他思考太久,有人含笑八卦的眼光已经无遮无拦的扫射了过来?

“梓桑啊,这儿媳妇要早些带回来,你看你哥都成亲这许久了,也不见你着急。”

这是他爹,孟云飞。

“孙儿哟,你这藏着掖着把老人家瞒得苦哟,你奶奶成天念叨这梓桑还没个定性,赶紧把婚事定了才是哟~”

这是他爷爷,玩世不恭的老头一脸笑谑,孟英天。

“二弟,要我说你早带回来也不至于被吓上一吓,早在年初就跟雁儿打赌,你要是外面有了人,没人逼你绝对不会带回来,哥哥我还不信,谁知道?还不如雁儿了解你,诶……”

这是他大哥,孟凡林。

“哎呀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的不早带回来,你嫂子我天天呆在家里一枝独秀,都要发霉了!我还跟雁儿打赌!她逼你把这美人儿带回来给我解闷,我送她一对羊脂玉镯呢。”

这是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嫂,骆宛天。

更有人唇角抽搐,想起大嫂和雁儿胼砥足嘀嘀咕咕,大老鼠似的探讨关于孟家大事儿?

更让人想着便咬牙切齿的,就是此生有一个——

一对玉镯儿就卖了表哥的无良表妹?!

每每骆宛天和东方雁凑在一起?准有人倒霉!

这是孟梓桑本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只是没想到,这次倒霉的……

是他?!

看柳青青瑟瑟躲在一边一副惊恐的样子,不明白怎么单独进去叙叙了半个时辰,出来便成了这幅样子?

他扶额。

是谁仰天长叹,对自己有个坑哥的表妹,心里的气闷无处言说?!

“雁儿啊雁儿,你这是拿你哥开刀啊啊啊啊啊啊!!!!”

……

“阿嚏……”

弄华阁厢房里静静,响起了秀气的喷嚏声。

她揉揉鼻子,往软榻里缩了缩,眼眸半睁,嘀嘀咕咕。

“谁在念叨我?”

话音刚落,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不知道窗户大开,有人屋顶嘀嘀咕咕?

“主子你快去啊?”

“扶风你好吵。”

“哎呦喂,不知道谁听见洛大人在这换衣服,生生在雨里站了一个时辰?要我说,不就换个衣服吗?又不是滚个床……”

床单的单来不及出口……

话音未落,‘砰’一声闷响。

有人闷哼栽倒。

大开的窗十分方便进进出出,有人脚步轻柔落地无声,淡淡站在屋内,随掩上了窗闩?阻隔院的视线。

屋内一片黑暗,有人瑟缩成一团蜷在榻上,他面无表情看着,如此熟悉的一幕,分外复杂?

想伸出去,又想起月余前的古寺——

她决然的神情。

顿时一僵?僵在了半空……

他在她玉璧摩擦间不能自已,那传度内力的吻变了质,改为掠夺改为吞噬,**的吻纠缠着她柔软的唇,恍惚间有天光乍明,只剩她嫣然浅笑大红喜服,款款向他走来?

那梦,那么真。

一如当时抱着她,那么真……

她神智昏昏沉沉任他予取予求,凭着身体的本能回应他怀抱他。

他在这样不加控制的瞭拨里不能自已,她那该死的毒雾里有蛇床花,他讨要解药,扶风那死人竟然说最后一颗给了她?

当时,那来不及控制的潮热在体内翻覆流转,就要冲散清明!

恍惚间只剩狂暴和掠夺,这是本能,顺从内心的本能?

她低声呜咽,在这样的吻里窒息。

他努力撇清神智松开少许,她大口急促喘息,眼全是动情的波光,倒影他的狼狈?

格外清晰。

他此时想逼出那毒,又在她这般眼神淡淡笼罩下不能自拔,做不出抽身离开的动作?

她吐气如兰在他唇边,稚嫩的胸脯紧贴,一阵起伏便是一阵削魂?

她衣衫尽褪,恍惚也是那烛影摇红**帐暖,她身下是大红的百子被,倒影她肤光胜雪,如同天山之巅那终年不化的纯净洁白?

他想破坏,不想看见她这般纯净的模样,此时想到石桥上她与那人相拥,他想毁灭,更不想她这般的模样再被别人看了去?

是以,几乎是不经考虑的考虑,他翻身覆上她,她裹了伤的白布有星星点点落梅绽放?他也无暇注意。

那削魂起伏没了衣衫的阻隔,随着她大口喘息一起一伏,都恍惚紧贴着肌肤?

那燥热如烈火浇上了滚烫的热油!砰然炸起。

他想起了新婚之夜那荒唐的想法,那时想‘假戏真做’,这时想‘完全掠夺’,不是做戏,不是被迫,他心甘情愿臣服于她,只愿从此一路漫漫,有她相伴?

他指轻轻摩挲她红肿的唇瓣,心里是酸涩是躁动是烈火燃烧,说出的话似乎也分外薄凉冷情?

一字一句,剜剐谁柔软的内心?

“这唇滋味美妙,不知还有何人浅尝?”

她一震!

心里一痛,神智短暂的恢复了清明?撞进他动情的眸仿佛被那火焰灼伤,她撤开了视线,抿唇,不答。

她不知她这样的神情在他看来便是默认,心里狂暴的遐想?

你不承认?无妨。

让我来完全掠夺,叫他人再也夺不去!

他扣住她下颌,用力将她脸颊掰过来面对他,近乎是恶狠狠的啃上?

有血腥味弥漫开来,冲散刚才为她吸取毒血的苦涩,化作腥甜,却分外刺激了体内的恶魔,就要破笼而出,将她献祭?

她无力软绵的呜咽,在他的强硬攻势里节节败退,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内力,唇齿交缠间源源不断的送给她,他说过,她想要的他都给,这内力,何妨?

她没时间逼毒,他也没有。

两人都在这唇齿间的曼妙游戏里沉沦拜服,再找不回清明的归处。

转眼深吻又要失控,他猛地清醒一刻,看着她双目紧闭似是痛苦似是欢愉的神情,雪颈布满那满脸娇媚的潮红?!他猛然清醒!

那不是为他动情,那只是毒素的效力。

正因如此?分外令人败兴。

他某处渴望得生疼,理智和高傲不允许他强取豪夺轻易占领,此刻缓缓退出她檀口,努力提着清明,将深吻化作浅尝?

他细细的允吻,浅浅的纠缠,她似乎分外不满,呜咽一声就要迎上?

他抬扣住她绕在颈畔的玉璧,强硬压下。

那是一个禁锢的姿势,恍惚是他难以自持?只有他本人知道——

是他怕那再不安分,就要扯开她裤带,那是最后一层枷锁,碎裂的一刻,便是无法挽回的一刻?

他咬牙忍住才勉力抽离双扣住她掌,是怕她纠缠下去,他再勉力自持?也是自伤。

也怕他自己,色令神昏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她茫然睁眼,水光潋滟的眸那般无辜的看着他。

这样的神情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的,可惜——

他是个男人,也是个高傲的男人。

便是要?也要她心甘情愿自荐枕席,而像这般乘人之危?

于君子所不齿。

也许他恨自己高傲恨自己君子,便甘愿做了那小人,又何妨?

也只是想想,终究扣着她掌的不敢松开,那是*的引线,一旦点燃,再无挽回之。

她不舍她纠缠她缠绵,那丁香小舌在唇边一舔,舔着他的唇,恍惚便是一阵沸腾的烟气弥漫?

弥漫了视线,只有身下感觉越发清晰。

他努力闭眼,平复喘息,一闭眼,她所训练的成果又在此时无奈的体现?

她说——

‘不要看,用心,用触感,用听觉,用什么都好,不是只有眼睛能看到真实’。

于是那心,那触感,那听觉,什么都好,满满都是她的气息她的环抱她的笼罩,让他分外难熬?

他将她唇瓣蹂躏在齿间,却退兵不出,从她的城池疆域节节败退,退的是理智退的是高傲,绝不是不能将她占有的,苦涩无奈的心?

可笑的是——

正相反,他心里是很想绝对占有的。

他想起她被别人抱着,心下发狠用力一咬。

她痛呼一声,听来是咬了自己的舌?

他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

“东方雁,本宫是男人,不是太监,你玩够没有?”

他盯着她的眸,似乎短瞬恢复了令他讨厌又倾心的冷静。

玩?

她确实在玩,玩到自己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玩到有意使计下药不去逼毒,那么一刻癫狂到想要将错就错?

奈何,如此火热的勾引,也换他神智清明,不愿将她占有?

她浅浅一笑,抽回双,冷冷推开他。

是谁毫无愧色?

“不好意思,我忘了。”

……

这女人!

她笑得嘲讽笑得悲凉,不知是嘲讽他还是自己,那悲凉却是真切的令人怜惜?不论为谁。

她狠狠往胸口一拍,那力道,他觉得似乎是想拍在他身上的。

她猛地吐出一口黑腥的淤血,如此霸道的逼毒法,也没让她秀眉蹙上一分?

听见她冷冷一笑。

“劳烦你。”

她没说完,软软一歪?倒在地上。

他动作比她更快,猛地一扑,将她接在怀里!

他知道,她对他生疏了,生气了,他不知所以,他何尝不气?

她能转眼和别人说说笑笑对他视若无睹,她能转眼投入别人的怀抱,丝毫不顾。

最令人发指的是,她离了他,似乎随便招招,便能有无数怀抱愿意接纳她包容她?他不该恨她肆意她风华她光彩无限,恍惚间是恨自己锁不住她的心,够不着她的情?

分外难忍。

夏风,微凉,吹散指尖丝滑触感。

黑暗有人睁开双眸,看了看那合上的窗扉,看了看身上多了一层丝滑的锦被?被角好好地掖紧,眼底黑暗,更甚这昏沉的房间?

她揪着心口,一丝血迹从唇角蔓延,格外妖艳。

恍惚间是谁轻叹?

是梦?

还是……

你不愿见我?

卷三 风云暗涌 三、鸳有意来鸯无情

“哎哎哎,洛大人你定了宅邸怎么不叫我们去给你庆祝庆祝?”

有人轻轻抿茶,台上有人曼妙轻舞,这是弄华阁。

“好歹同僚一场,别这么小气嘛!”

有人低声嘟囔。

那是沔南同行的官员,分外熟稔。

他浅浅一笑,欣然答应。

“刚定了府邸有些简陋,等我收拾好定当请各位来品茶论道。”

“谁要去品茶!咱们想去看看大人你府里美人有多少!”

“我呸你个大头鬼,洛大人年轻才俊需要把美人藏府里?这年纪轻轻,这官职比你我还高,招招手都是一大把,肯定天天换花样的!”

……

有人嘴角抽了抽,他什么时候就一招一大把?什么时候就天天换花样了?

有人轻笑——

“你别说,洛大人才没那般风流,除了那东方姑娘,洛大人相熟的美人似乎还就真只有一个!”

“谁谁谁?”

“就是这弄……”

弄华阁的阁主……

“咳咳,今天这茶有些苦。”

他淡淡开口,打住这越飞越远的话题,截断心知肚明的答案。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有人忍不住八卦?

“哎哎,洛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东方姑娘人是好,也不是没有其他好姑娘啊?你别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啊,你不知道好多同僚跟我们打听洛大人你中意哪个类型的呢!”

提起她?他淡淡的笑,语声坚定。

“有的人相遇便是惊艳,追随便是长久,何来轻易拔除?”

“惊艳??你是说东方小姐?有多惊艳?”

“洛大人快给我们讲讲!”

……

他看着一群同僚提到八卦就发亮的眼光,怎的总觉得比那在御书房看皇上的眼光都雪亮?

有人浅笑嫣嫣,款步而来。

“哦,洛大人要讲往事?可介意在下旁听一席?”

“哎呀,东方姑娘,没想到你也会来这舞楼啊,想来弄华阁风靡曜日,大家小姐名门闺秀都趋之若鹜,连东方姑娘也不例外?”

一群人看着是东方雁,觉得分外亲切。

这女子铁血凌厉也扮得,娇柔怯怯也扮得,大家闺秀也扮得,盛传妖女?也不为过。

他们眼中这妖女倒不是妖孽,而是这女子可刚可柔分外妖?

一行人禀报圣上都没有刻意掩饰这东方小姐的光芒,可惜这东方小姐似乎分外不在意此次奖赏,口口声声‘弱女子’,口口声声‘拖累几位大人’,几人赏赐越加丰厚,独独她赏赐越发单薄分外可怜?

其实沔南一行她功不可没,不居功不求赏,不借此一撅而起?

让人分外不懂。

远远柳青青看着这边一脸惊愕,有小舞女拉着她问:“青青啊,落雁姑娘哪去了?不是以往都在房里掠阵?”

所谓掠阵?自然是怕有人闹事。

柳青青一脸震惊,恍惚才想起这舞楼除了她和韵娘没人知道东方雁的真实身份?连忙回神。

“嗨呀,姑娘刚才还在呢,可能有事离开了吧。”

没人注意有人背对着他们上了雅间,在他们隔壁?缓缓落座,低头品茶。

眼光?却不时瞟着这边。

雕花轩窗挡不住谈笑的声音,往日素来安静,今日似乎聊得兴起,也忘了收敛?

洛星河看见东方雁来了,自然不会大谈往事令她为难。

淡淡转了话题,推杯换盏,又过了三巡?

东方雁也喝,丝毫不顾什么矜持什么风度?

有人劝——

“姑娘你少喝点。”

这边手指一颤,看了看那边,又把目光转向台上有人曼妙轻舞,身姿婉柔,却不入他眼?

她自斟自饮,也不要人劝,却一杯杯下肚,喝的比谁都多。

“哈,东方小姐海量。”

“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东方小姐当心当心影响……”

这是洛星河的劝解。

她酒杯轻掷,是谁肆意含笑?

“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我东方雁行事光明敞亮,莫非几位大人还能将这同僚之情换做私情广传不是?”

洛星河苦笑,一群人十分中意东方雁的爽朗,尤其是在座大多都是不惑之年,自然只将这女子当子女辈的看待,又哪来什么私情?当真是说笑。

她一杯接一杯,轻喃。

“有事介怀需借酒消愁,方解恨,各位继续,不必管我。”

有人蹙眉,你有什么愁?

他却也疑惑,她有什么愁?

东方雁嗜酒,他知,只是她许久不喝,他也快忘了,今夜看来……是准备放纵放纵?

话题渐渐绕开,有人叹。

“今天落雁姑娘不在,不然洛大人肯定不会陪着我们喝酒。”

……

有人轻叹,摇头。

“各位大人言重,星河怎会如此重色轻友?”

你不重色轻友?

你猜我信不信!

却有人懒得去猜,悄悄挤眉弄眼?有意无意扯跑了话题?

“弄华阁落雁姑娘素来低调,也从不见做舞,不知作为这舞楼的老板,究竟是会?是不会?”

隔壁他想,也许是会的——

她轻功身姿柔软轻灵?断断不会是没有功底的。

却有人掷地有声。

“她会。”

这边一愣,险险惊落了茶杯?

为此刻这声音斩钉截铁,为她做舞素来未曾被他欣赏,如何有人如此笃定?

隔壁,却不知这厢翻涌,是谁有意询问?

“咦?落雁姑娘从不做舞,洛大人怎知?莫非……”有人眼光放亮,“洛大人看过?只跳给洛大人一个人看?”

一群官员打着什么小九九无人可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边茶盏一顿,为这一刻,谁不确定的答案,在心中翻涌发酵?

而事发当时的皇宫里,却有人眉头微蹙?

“老二必定不会轻易而去,你们尽管去找。”

有人黄袍加身龙椅闲坐,轻叹。

“还有东方家姑娘,这几个月来都没有音信,想必是在一起的?想尽办法给我找,若是老二对东方姑娘当真情深意重……”

话音未落,揣测圣心却是一群官员的拿手好戏。

那未落的话音,便能揣测出百十来个可能,自然?

都知道是哪种可能。

有人怯怯道……

“皇上,洛大人似乎对东方姑娘也……”

座上那人眼光飘渺,是谁轻抿唇角?

“嗯……棒打鸳鸯也是要不得的,虽说我司马与东方家早有婚约,也不能强拆姻缘,你们看着办吧。”

……

是以一众人打着小九九——

圣心难测?

谁说的!

皇上也是人,也想为自家儿子着想!若是看上了谁家姑娘当儿媳妇,也是情有可原不是?

只是这东方姑娘的亲娘当初似乎和皇上也有一段故事,这姻缘定得,可是颇为别有深意啊?

于是此时有人撺掇——

“落雁阁主举止大方优雅,又出身清白,全城皆知仅有洛大人为其入幕之宾,不知洛大人可曾动了心?”

“咳咳……”

有人轻咳,似乎被酒呛了嗓子。

洛星河也毫不避讳东方雁在场,如何侃侃而谈?

“我第一次见她,便在翩然起舞,自然确定她会舞,只是那舞……”

不是为他而舞。

他不想说。

话音未尽,有人似乎看到了希望?这洛星河,当着当初信誓旦旦要求娶的东方姑娘大谈风雅,毫不避讳?

是否便是希望便是信号?便心有动摇?

那村里人说两人确实成了亲,全村见证自然不会有误,而那当时两人接连否认,几位官员不由觉得这红线有些难牵,然而圣命难为,总得叫皇上满意不是?

一干老臣,皇上单独叫到御书房去说这事,不是摆明了态度?

这边有人茶叶一晃,撒了满桌,淅淅沥沥顺着桌角滴下,滴在青竹木板上,毫无所觉。

洛星河毫不在意,侃侃而谈。

“说来当初承落雁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着,眼光,却不时瞟向一边东方雁。

她淡淡喝酒目不斜视,似乎那酒里有花?怪好看的。

有人大动食指,打着撮合‘洛星河和落雁’,好把东方雁的位置换出来的小九九,心里算盘‘噼啪’作响,却不知道有人一人千面——

你在她面前说这事,就是在说她自己?

看着别人使劲撮合自己和别人,还得拐弯抹角换个身份,她无声苦笑,多么戏剧?

有人想到了一出话本子——

“书生失足承蒙女英雄相救?那不是妙谈一方?想想都是诗情画意,实在是美哉。”

东方雁无语望天,终于忍不住嘟哝。

“洛大人,你似乎觉得你那水落得光荣似得?”

长久相处,才知道他年轻才俊身居高位,当初落水一事无意说起,却是个十足十的误会——

感情这厮以为她要轻生,才傻乎乎冲下去救?结果他自己那水性聊胜于无,只能说是淹不死,也敢学着别人去跳水救人?

还得劳烦她给救上一救。

洛星河那柔软的目光又将她包裹,她故作不知?

“当初一遇,莫不敢言,现在想来若是没有那一落,想来是要后悔的。”

“洛大人情深意重一见倾心千古佳话!不如就把这落雁姑娘收入房中?”

……

有那么一刹那,无声静默……

有人担心的看着那茶杯布满裂痕迟迟不碎,分外惊心。一边喃喃着那柳青青姑娘换了金质茶杯,怎的不拿来给这位用用?

好歹金子坏了还能用,这名窑青瓷坏一个少一个,暴殄天物啊!

那厢沉默半晌,是谁试探着开口?

“我是很想,不知有人可愿……”

“啊我喝醉了,我先告辞,各位慢聊,慢聊。”

有人看着那人说自己喝醉了,走出去的路确是笔直的,哪里像……

有人苦笑着看那仓皇而逃的身影,分外苦涩?

自打他鲁莽的求娶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全是变化,比朋友更朋友,他满心欢喜以为是好的迹象,殊不知她在侧面的表达——

仅止于此,莫再探路?

此时,便只剩苦笑。

有人唏嘘,觉得自己棒打了鸳鸯,硬把那鸳塞给了野雁,那鸯不开心了,别恨上这一群老头子才好?

鸳鸯鸳鸯,谁鸳谁鸯?

鸳是洛星河,那鸯,看来竟是东方雁?塞给了野雁,可惜那野雁也是东方雁?

塞来塞去,还是塞给了她?

其实不开心的是这鸳,鸯给吓跑了,野雁也飞了?

他就无奈了。

她转身出门,有人勾唇浅笑,也缓缓掸掸衣袍,优雅从容的起身离去?

她一旦离开,似乎就是一个无声的拒绝,有人也终于放下了心思?

多日后,有人看着那漂亮的青瓷布满裂纹却又不碎,不由好奇得很?

落雁姑娘见了,淡淡道,“哦,那是冰纹杯,漂亮吧?”

柳青青苦着脸,满是哭笑不得的无奈。

“姐姐,这还能用吗?”

“能用能用,你不敢用就放我房里来,这叫艺术。”

……

这艺术承载的,又将是怎样一段姻缘?

谁人知晓?

卷三 风云暗涌 四、若有牵挂谁相依

洛大人府邸建好了。

洛大人请我们去品茶论道。

洛大人还请了东方小姐。

啊?什么?二皇子也要去?啧啧,这可如何是好,打起来帮谁啊?

……

下朝,一干官员惴惴不安,思量着两鸳相争帮谁打架这个伟大的命题。

是以到现在,没思考出个结果来?

有人大才,一语道破天机。

“哎呀你我烦恼什么?让东方小姐自行决断不是更好?”

“哎呀老李你大才你学富五车你办法精妙,怎么早不说?”

“老夫看见东方府的马车才想起。”

啊?!马车?!!

此时下朝,也就算是刚刚用早膳的时辰,怎会看见东方家的马车?!

有人从曼陀罗暗纹华贵马车上踏下,看见洛星河府门前这马车,眼睛一眯?不动声色。

“欢迎各位光临寒舍,寒舍粗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洛星河带着官方的笑容,下车迎门?

他看见司马玄的一刻愣了一愣,却没有表现出太过吃惊的样子,是谁始终彬彬有礼,进退得当?

“不知洛王光临大驾,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沔南一行回来,除洛星河算是副手,又青年官高赏无可赏之外,算是司马玄收获最大?

特批封王出宫,另辟府邸,封地沔南,黄金珍珠赏赐无数,数不胜数。

客厅,有人大吃大喝,毫不客气?

进门……

一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几位大人快来,星河今天备了这许多糕点,快来尝尝?那味道倒是不比外面差的,星河你厨子请的不错。”

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笑讲评,倒是与素来无异的。

东方雁抬头看见司马玄?愣了愣。

随即收敛了笑容,缓缓放下手中糕点,举止端庄娴静,有人起身行礼?

“民女见过皇子殿下。”

司马玄负手而立淡看不语。

有人悄悄看了看司马玄脸色,默默为东方姑娘捏了把汗。

洛星河见了,赶忙出来打圆场?

“洛华,要叫洛王殿下了,封赏的时候你也在,怎么这般不上心?”

她呐呐,一声不明所以的惊疑——

“啊?”

有人淡嘲冷笑。

“怕是都打瞌睡去了,连自己赏了什么都不清楚吧。”

……

你丫要不要这么了解?

她扯了扯唇角,垂首听训。

“洛王教训的是。”

她除了不用对皇室以外的人行礼之外,其余一概漠不关心。

今日她擦了淡淡的脂粉,唇点淡粉口脂,相较素日苍白的脸色,平添三分娇艳?

他心里一扯,看了看洛星河。

她这般费心打扮,是为他?

他不叫起,她也不管,径直理理衣裳起身,是谁暗含挑衅,却面色不改?

“洛王驾到,想来不是为了摆架子的,还请上座。”

他不冷不热淡淡嘲讽——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人家主人家还没发话,你急什么?”

洛星河也看出司马玄有意刁难,赶忙出来打个圆场?

“洛王说笑了,东方小姐与我交情颇深,算是半个主人也不为过的。”

有人一震,看了看她不置可否的神情,缓缓一笑?

“你倒是见谁都不客气。”

她冷嘲接招——

“自然不是跟谁……都需要像跟洛王这般客气的。”

有人察觉到气氛一时打闪了火花,纷纷讪讪后退半步,看这厢情敌俩没较真儿,怎的这努力想撮合的人反而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今天一行……不简单啊。

有人擦了擦冷汗。

“洛华,这桂花酥我专门让人给你做的,你看怎么样?”

她浅浅尝了,含笑,“很好。”

司马玄也淡淡尝了,含笑。

“明明我觉得我和你一起吃那次,好很多。”

……

这是挑衅?

别想了,傲娇玄不会承认的。

她也笑。

“和不一样的人吃,自然有不一样的味道,怎能相比?”

他冷笑。

却有人嗓音温润,独独对她柔情似水?

洛星河取过茶盏,奉上。

“洛华,这绕春寒,说来还是你采的,你自己尝尝?”

茶香渺渺,氤氲他温柔浅笑,说道?

“你的那罐我一并带回来了,一会儿你取回去吧。”

不等她开口,又有人冷冷接话。

“洛大人好细腻,这琐碎玩意儿也记得收拾。”

“洛王过奖,上心的,自然记得真。”

洛星河淡淡回道,又继续道——

“只怕洛华五月的生辰,有人有心,却没人给她过才是。”

她一颤,落了手中糕点,落在盘中,震得盘子也‘叮铃’一声。

他也是一颤,看向她。

恍惚想起她取了熊胆回来就开始发烧那天,是什么时日?她那般努力地趁夜而回,是什么心情?

算荣锦历似乎不对,若算轩辕历,似乎……

她却淡淡回了。

“星河,我素来不喜欢过生日的,那是我娘的忌日。”

洛星河却不放过,一句话似乎也带了淡淡的挑衅?

“你不过是一回事,有人记不得,是另一回事。”

她面无表情抿了口茶,似乎欲言又止,又抬眸看了看他?他却将视线撇向一边。

她苦笑。

“星河,我的茶在哪?给我拿来吧,今天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

洛星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歉然一笑?

“你不舒服?不如就在我这歇歇?”

他离得近,恍然能看见她额间薄薄的细汗,低声耳语——

“很难受?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夫?”

她似乎想了想,轻轻点头。

“哦,那我先去找楚御医看看吧。”

那边嘀嘀咕咕,太远听不真切,却隐约能听见御医二字,御医?

她?

却只能找相熟的楚御医,司马玄轻轻挑眉?

“正好我有事要回宫一趟,要找楚御医?东方小姐要不要同路?”

她看着他,眼中三分考量?

“不必了,我乘马车来的。”

他依旧霸道不容拒绝,再开口已经做了决断。

“让他们回去,一会儿我顺路送你。”

……

她婉言正要拒绝,司马玄手一招,扶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听他淡淡吩咐。

“让东方府的马车先回去,东方小姐用不上了。”

她伸手阻止,扶风已经一溜烟般消失了踪迹?

留她呐呐看着……

洛星河探究的看了看司马玄,又转头看了看东方雁?不动声色。

“既然如此,劳烦洛王殿下。”

他垂睫浅抿一口茶,掩饰心绪波动,却听司马玄冷冷笑道?

“本宫分内之事,无须洛大人劳烦。”

……

怎么有火光乱闪?怎么有惊雷炸响?怎么有硝烟弥漫?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天气太热了一定影响思路,现在看到的一定是幻觉!

曼陀罗暗纹的马车远远驶离,洛星河站在门前淡淡望着,眼底不知是惆怅或是失落?

东方雁此刻却是分外迷惑不解的,这人明明不想理她,何必揽下这些私活儿?

“你……”

“你很吵。”

她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他冷冷打断,埋首在文书中不做言语。

她无奈,心口有些抽痛,额间细汗连连?也不再开口。

“我……”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跟本王汇报。”

她恍惚想起了在他们找到她那夜,他也是这般古怪的态度,这句话给她的感觉和‘东方小姐睡哪,还需要和本宫汇报吗’如出一辙,她不知道,自从出了那村落,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他们之间咫尺的距离拉锯隔离,间隔一个天涯?

她不再纠结,躺在软垫上蜷成一团,不再开口。

没看见他从文卷中抬起眼来,看着她又蜷成一团,每每又想起她每夜都睡不踏实,总是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眉心才稍稍舒展?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嫌你吵?”

他蹙眉,低低呢喃,自言自语。

她背对这边,不曾言语……

“星河过去星河过来,我很烦躁。”

他淡淡开口,终于承认了不快的缘由。

却始终不见她回身,是不在意吗?

“东方雁你有没有在听?”

他凑上去,却看到东方雁神色有些苍白,缩成一团似乎很冷的样子,眼皮沉沉阖上,竟是睡着了?

他苦笑,感觉自己像被冷落的怨妇,抱怨丈夫的不忠?

此时却没再吵她,从座椅下抽出厚厚的披风为她盖上,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她时常畏冷,不注重小结,总在需要披风的时候找不着用的,这些默默的准备?

不必告诉她了。

他又想起,十余年来从没为她过过生辰,她自己似乎也从没提过,而那日匆匆赶回满身狼狈,终究是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不是?

‘上心的,自然记得真’。

被洛星河那般说,他惭愧,终究是对她关心不够吗?

他觉得风月情场厮混过久,许多时候那些谄媚的女人总是会故作不经意的提起——

‘哎呀,下个月居然是奴家生日?险些忘了。’

当真忘了?

‘殿下你看看?人家手好疼。’

疼?哪?他怎么看不出来?

‘怎么了?’他寻找半晌,指甲刮坏一小块……

‘殿下,你看那身衣裳多漂亮?你觉得奴家穿上,怎么样?’

他懒得想,随意的应了。

此刻——

他看着她,神情微恼?

那些女人时刻记着提醒记得装作柔弱,那才是聪明!这蠢女人,怎么丝毫不懂?!

想起她手腕上伤口被他无意扣住,鲜血渗出,她竟然还记得先来擦了他手,怕他察觉?她苦苦隐瞒,他故作不知,究竟是对她太过冷漠,以至于此刻相对无言?

愚蠢之极!

不知是说她,还是说自己?

他越想越气,手紧紧握拳,看着这女人咬牙切齿了半晌,终究低声吩咐一句——

“扶风,架稳点。”

外面不曾回音,那马车稍稍慢了些,平稳了些。

他看着她缩在一旁,又看了看满手的公文,终究是再看不下去?

此时默默坐到她身边,淡淡伸手拢着她,没注意自己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缓,感受她浅浅的呼吸匀净似乎才觉得分外安心。

相处几月,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真是……

可怕\u30

卷三 风云暗涌 五、情字心底苦自知

洛星河一杯杯饮着,常子良一杯杯看着?

“洛兄何苦?借酒消愁?”

他苦笑,想起她回来那一幕幕,早已经是无声拒绝,只有他苦苦守候,她却放的干脆了然,哪有对那人那般情深意重念念不忘?

这是吃醋吗?他这样想。

那日也是风雨交加,她脸色苍白纵马回来,司马玄骑着马,她依偎在他身前,万分柔弱。

他们身披蓑衣,那相拥的姿态却是无声的默契?

让人苦涩。

她眼看到了城门,推开他要下马,被他狠狠环住腰间,是谁故作亲昵?

“你身子不行的,别逞强。”

她狼狈挣脱,他不再强硬挽留,手却无意间拉开了颈畔的细绳,那星星点点的猩红密布,触目惊心。

她急忙掩住了衣领,脸色惶急四下查看,发现城门只有他一人相候?

松了口气……

他苦笑,她似乎并不担心被他看见,也许她是故意的?这是给他的答案?

不,她素来没有这般心机——

他苦涩的想。

但也许,是马上笑得淡然那位故意的?

故意让她丢脸,故意让她暴露?故意……在他面前。

马上那位兴许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是幼稚,像是宣告主导权,看向自己的眼神,颇有些得意的味道,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奈何——

这位佳人并不配合?

“司马玄,给我马。”

“你不是会轻功?”

“行,我走。”

“你就不会求求我?”

“不必。”

“算我怕了你了,来,这匹给你。”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送到她手上,她一把接过翻身而上,疾驰而去?

他含笑叮嘱——

“明天的封赏大典,别忘了。”

她已经远去,不作回答。

那背影,却像是仓皇而逃……

……

常子良也自斟一杯,“人世多愁情字苦,皓月当空不自得。”

洛星河一震,微微惊讶?

“常兄也苦?”

“人世多愁谁不苦!但求知己千杯少!带我一个!”

有人风风火火,一脸谑笑。

两人无声沉默,看着她的神情,颇有几分哀怨?

“啧啧,这是看上谁家小姐了?成亲了?订婚了?”

她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神色一脸古怪,是谁开口发问?

“怎的,洛华要为我二人牵红线?”

她哈哈一笑,全是爽朗。

“锄头挥得好,什么墙角挖不到?你们迂腐。”

说罢,直接抢过酒坛。

常子良给她惊人言论吓得一呛,她已经抱了酒坛准备仰首?

又被洛星河抢过去——

“你少喝点。”

在她控诉的目光下终究无奈,给她倒了一小杯……

她把小杯接过,是谁笑得媚然?

“来来来这杯敬你。”

洛星河不明所以,呐呐碰杯。

她一饮而尽,又抱起酒坛转身而去,是谁得意的笑?

“看你敬酒放不放。”

他为了跟她碰杯,自然要先放下手中酒坛,却被她抢了去?

……

感情这杯酒是为了骗这坛子?!

洛星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人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让人哭笑不得,让这感怀世间情多苦的顿时也没了心情?相对苦笑一声。

“还是慢慢品酒吧,这人永远懂不了人情世故的。”

洛星河怅然,不知是笑是叹?

“不懂是幸?懂……是不幸啊~”

……

“少喝点,拿回去敷药。”

她一边嘟囔着,却远远听见洛星河含笑的淡嘲,抱着酒坛高唱低叹?

“那我是幸?还是……不幸呢?”

……

这不过其中插曲,前几日发生的事儿,恍然如梦?

她梦里也不安生,嘟嘟囔囔着……

“懂?谁说我不懂……”

有人微微蹙眉,也无奈嘀咕。

“这人说什么梦话呢……”

他摇摇头,为她掖上被角,轻柔的将因把脉而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窝里,动作满是怜惜与轻柔,似乎生怕吵了她难得的睡意?

转身,示意楚丰云出去谈。

有人满腹疑惑?低声耳语。

“你说她的蛊毒解决了?”

楚丰云神色古怪,盯着司马玄,颇为不解。

“你亲眼看到的?”

司马玄一愣,呐呐然答道。

“我走后她滞留半月就是为了那蛊,如今回来,莫不是无碍?还有问题?”

楚丰云摇摇头,神思古怪。

“有没有我是不知道,只是她那寒毒还是日渐深重,气血亏虚比以往更加严重,没感觉有所好转啊?”

他轻轻撩开纱帘,仔仔细细看看她面色,终究没看出来什么端倪,轻声询问。

“她睡到现在?没醒?”

司马玄也隔着纱帘看她,宠溺一笑?

“她嗜睡,哪会那般容易醒。”

有人挑眉,轻轻放下那纱帘,放轻了语声。

“我听说,你和她成了亲?是真是假。”

他心里一滞,淡淡答道——

“是真,也是假。”

“洛王殿下,我当初的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楚丰云换了严肃的神色,严词以待?

“你若不能给,别给她希望或错觉,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是情窦初开分不清爱情亲情的时候,若你不打算与她长久,何必纠缠?”

“你何必不直接问我是否伤了她的身子?强占了她?”

楚丰云瞪眼,这人倒毫不避讳!

他淡淡一笑,笑得轻狂。

“她若有心,迟早会是我的,又何必乘人之危?”

那语气满满是傲然,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自信?

楚丰云稍松口气,这意思是……

没有?他没碰她?

半晌……

悠悠一叹,作为长辈,小辈间的事儿,怎么好管?

“诶,你们的事我不想多管,总之……好自为之吧。”

他看楚丰云一脸无话可说的神情,也是笑?

“都说楚御医性格古怪,我看未必。”

楚丰云也不理,不置可否。

“那要看对谁,比如洛王殿下这样戏弄感情的人?那态度定当不会太好。”

……

司马玄也不生气,语声低低。

“给她开点清除余毒的药。”

“好。”

司马玄但笑,“看来态度好不好要分人。”

他不置可否,润笔研墨,头也不抬询问。

“什么毒?”

“飞魂散。”

!!!

楚丰云瞠目,已经不是淡淡的惊讶了,看着司马玄一脸气愤难言,是谁愤然?!

“我记得刚才洛王殿下表达的意思是,你没动她?”

司马玄淡淡一笑,毫无愧色。

“她自己送上门来,难道怪我?”

楚丰云拍桌而起,满脸怒容!

“是,我不信她自己还能吃了那飞魂散不是?”

“看来你得信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看纱帘内始终静静,呼吸浅浅,似乎意识到此刻行为的过激,又轻轻放缓了语气?

……

楚丰云神色古怪,眉间紧蹙,不满呢哝。

“你到底什么意思?”

“月余前我们回来的路上,被人围攻偷袭,她撒了一把飞魂散,解决了大半。”

司马玄也不逗他,却不是怕这狗拿耗子的人担心,而是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也不想赌,若扰她清梦?总是不合算的。

楚丰云惊愕,“就是你带兵围剿那次?”

他淡淡抿茶,“顺便清洗了些多管闲事的帮派。”

楚丰云失笑,“你倒是斩草除根。”

“可惜上次那男人就不小心放过了,不然怎么让她如此狼狈?到底是我疏忽了。”

他神色颇有些懊恼,然而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楚丰云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回来是上个月的事,那余毒不是早该清了?”

“她有些外伤,伤口沾染了些,到现在还没好。”

“哦,那开些药洗洗就好了,伤在哪?”

楚丰云埋头开方子,无意提及。

司马玄但笑,“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怎的?严重?”

“那倒不。”

他笑得得意,抬手指了指胸前。

!!!

“你!”

他想骂又不敢骂,看了看纱帐,终究紧紧拧眉?

因了不能出口,不满憋在心里,眼光越发冷峻?

楚丰云觉得这人这般捉摸不透,此时更是满眼惊愕愤怒交加,似乎,已经无法言说胸中气闷,看他一会儿卖个关子,却处处吊人心弦,什么意思?

“那伤口伤在胸前,好不好,你怎么知道?”

他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还用问吗?”

他笑得得意,任他误会,却不说是那衣襟上染了淡淡的血迹,被他看见?

楚丰云神色古怪,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东方雁,对这人离远点!

“你最好不要想挑拨我们关系,最近已经够疏远了,”

他看得出楚丰云的想法,却是谁满不在乎,势在必得?

“若是得不到,我会毁了她。”

楚丰云冷笑。

“洛王殿下真是心胸伟岸,伟岸。”

一语落地,满是嘲讽。

他却似乎没听出弦外之音?

“你不如想想怎么让我们喜结连理,不是皆大欢喜?”

“呵,欢喜?”

楚丰云出口言辞越发古怪,语气近乎刻薄?

“是欢喜,你欢喜?还是她欢喜?”

他一脸怀疑,根本不管面前这人是谁,冷嘲热讽。

“我想都是欢喜的。”

……

楚丰云自觉那嘲讽当真一点不加掩饰,奈何有人当真脸皮厚成这样?他反倒无语言说,是谁翻个白眼?

“我要回去。”

有人声音略微沙哑,浅浅响起。

司马玄一愣,扶额……

看她睡眼惺忪,本该是最迷茫的时候?那态度倒是坚决。

那样子却似乎没听见二人对话?他松一口气。

她坐起身喃喃道,“今天头好重。”

楚御医无奈,想了想——

“我说你寒毒怎的那般重,看样子是蛇床花的原因。”

说完晃神,心里一炸?!

糟!说错话了!

她一愣,随即瞪向司马玄,眼光不善?

“你说了什么?”

司马玄坏坏一笑,全盘接受她的不满。

“哦?我该说什么?”

她脸上瞬间飞上一抹红霞,连那胭脂都成了多余。

“你!”

楚丰云暗里低叹一声,面上装作自如不知,是谁试图圆谎?

“哦,不是说你吃了蛇床花?蛇床花阴寒,即便是身子不舒服也不能乱吃,蚊虫叮咬也不要常用,就算身子好了,你本该多注意些。”

她一愣,狐疑的看向楚丰云,那是面不改色。

这是不知道她怎么中了含有蛇床花的飞魂散的事儿了?

不知道伤在胸前?

不知道因何而起?

又疑惑,呐呐的看向司马玄,那是笑语晏晏?

额……

他只说她吃了蛇床花?没说别的吧。

司马玄给楚丰云点赞,演的不错。

她倒是知道蛇床花和其他药搭配有些催情的作用,但除此之外,还有些除湿止痒的作用?寻常人家要是用得上,有些内服外用还治疗蚊虫叮咬……

此时此刻,楚丰云装傻,她也故作不知?

“哦,以后注意。”

“一会出来取些药去吧,蚊虫叮咬生肌敛疮,自己回去用酒调了洗洗,好得快些,不会留疤。”

他怕自己说多错多,连忙转身离去。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她为了蚊虫叮咬烦不胜烦吃了蛇床花来止痒?倒也没露出破绽。

她一身衣衫齐整,倒是没什么需要打理的,只是不明白怎么从马车上到了御医院她都没有醒过来?她怎么进来的?她最近怎么这般不够警醒?

她不知道,他习惯,她也习惯了。

他在身边,她总是睡得格外香甜的。

她起身想走,脑袋晕晕一个踉跄,他也不扶,看得出她把持得住?

司马玄淡淡品茶——

“东方小姐来喝杯茶?楚御医抓药还有些时辰,或是干脆用了膳再走?”

她走到桌边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仿佛那般自然,她一僵?咽回了即将出口的回应。

“我要回去。”

她重复。

她觉得自己今天确实不大舒服,何况看着他?那便也不会舒服了,此时不免仔细打量了他,那日莫名有人盖了锦被,当真是他?

不是不管不理?

怎么可能?

“每每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总是让人浮想非非的。”

他明明没看这边,却知道她在看他!此时戏谑开口?分外恼人。

她脸上一红,心下一苦,这般冷嘲热讽,想必是她多虑?

“司马玄。”

她顿了顿,他看过来,眼中似有柔情,被她一语打散?

“不,现在是洛王殿下。”

他柔情的眼光顿时消散,眸色一冷,连带语声也冷冷。

“何事?”

这般冷淡的语气,她觉得口中苦涩,不知是因这茶,还是这心?

即将出口的疑问咽回腹中,怎的如此酸楚?

“算了,没事。”

什么时候……

有事……才能相唤了呢\uff1

卷三 风云暗涌 六、是非黑白孰分明

“哎哟想不到聚缘楼也中招了?这下惨了。”

清早的中街,格外热闹,人海聚集,是在讨论什么?

“啧啧,这个时候砸招牌真是恶毒,秋闱来了,不知道聚缘楼名声的士子们肯定觉得这酒楼不行。”

“哎哟,要我说这聚缘楼十年来招牌不倒,也不会这般轻易毁了啊?随便上哪打听打听会不知道?那真是物美价廉物超所值啊,可惜遇上了无赖。”

“要不是呢,这个月各大酒楼都遇上这位,要说是晦气呢?秋闱将近,士子才到王都形势不明,纷纷信以为真?现在……都惨淡的很。”

有人啧啧惋惜。

“那……那些酒楼怎么解决这事儿的?”

那人好奇。

“切,还能怎么解决?饭钱全免,还恭恭敬敬赔了银子送这位大爷出来,谁知道他运气怎的这般好,走哪都有苍蝇?一路跟着他打转儿不是?”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聚缘楼门口围观了一大票人?吵吵嚷嚷。

“哎哎哎各位这是看什么热闹呢?这里面怎么了?”

有人悄悄上前询问。

“哎呦没看见有人砸场子吗?”

那人头也不回,不经意一瞥?

“哎哟?落雁姑娘?失礼失礼。”

她浅浅一笑,今日一身黄裙红纱,映出橙色光华?分外招展。

她不喜欢大红大紫,无奈作为一个舞楼的招牌,无论如何得打扮打扮?分外招眼。

却是谁含笑?

“哎哟落雁姑娘,这忙你可能帮不上啊,你当真要去凑凑热闹?”

话是这么说,看她一路过来,人群中还是让开了一条大道?

她一边寒暄一边挤过人群——

“哎哟谢谢各位,这子良兄与我知交莫逆,生意上也多有照拂,若是能帮我自然是要帮上一帮,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答道——

“这菜里吃出了苍蝇,讹人呢,奈何有人不明所以,都在里面闹着呢。”

“哎呀,要我说这聚缘楼的菜干净得很,怎么会有苍蝇?”

有人也啧啧道,显然是才凑上来看热闹。

远远另一边,聚缘楼大厅?

却形成了另一种格局。

“不是说聚缘楼优待每年士子,怎的菜品这般差?”

那厢还没上菜,见了这样的情况,不由也有些唏嘘?

常子良远远观望着,看着大堂伙计游刃有余的处理,却僵持不下,始终没有办法?

洛星河探出头来,轻询。

“子良兄你不去?”

他看了看门口,纯银面具微微闪光,她在人群里含笑寒暄,眼光却不时瞟向厅里,眼中闪烁晶莹的光,流眄生波,全然是盘算着什么坏点子?

他淡淡一笑?

“明知道是欺诈,我出面也是一样的情况,你看阿羽处理这些情况分外熟悉也没能拿下,说起这些?他不比我逊色。”

常子良冷静的分析。

厅里有人大喝,全然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还不叫你们掌柜出来评评理?这菜里吃出了苍蝇,给不给个说法?”

伙计许是没见过王都中心也有这般身着华服的无赖,大抵扒了那光鲜亮丽的衣服也就和城西骂街的泼妇没什么两样,此时奈何是生意场上,只有不住赔笑?那厢却不领情。

有人够着脖子也看不见隔着那么远那小小的苍蝇,那人越发胡闹,竟对着楼上探头出来看热闹的士子们嚷道——

“各位都是文人,且来评评理?这究竟是什么世道,赃物在此,有人还不肯承认?”

一群文人士子终究做不出那泼妇骂街的气场来,都是纷纷摇头不予置喙,脸上分明也有些失望?

她隔着那么远也听出来了大概,有人见过这人今日在王都各大酒楼惹是生非,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奈何今天……

果真就到了聚缘楼?

东方雁一边叹明天赶紧去看看黄历,算算这个月还有没有什么倒霉事儿,一边含笑凑上前去?

“哎呀,这闹哄哄的怎的没人站出来给评个理?真是没天理了。”

“就是就是,都没人……”

那人一回头,见了带着纯银面具的落雁,瞪时直了眼?

她语笑嫣然凑上前,好奇的轻询——

“苍蝇在哪呢?给我看看?评个理~如何?”

那人呐呐,轻轻让开少许,露出菜色——

“是,是,就在这菜里,姑娘请看。”

说着,一双眼愣没离开东方雁?

即使看不见全貌,单单是这风采气度,也能想到必定不输于常人?何况这久经酒色的花花公子哥儿?一眼就看出了究竟?此时却带着谄媚的笑,暗暗搓搓手……

“看啊姑娘,这吃饭吃出了苍蝇,多扫兴啊。”

她看了看,一盘青白的笋掺着青绿可口的青笋丝,分外诱人的菜色,可惜汤汁里……

一只苍蝇还在蹬腿?

乍然破坏了美感……

着实有些滑稽?

她煞有其事的摇摇头啧啧道——

“是,多扫兴?多扫兴。”

那男子眼中露出狂喜的光,喜不自胜?

“你们看,还是美人懂道理,一点就通。”

她笑笑,看向一脸窘迫的伙计,神色温和?

“阿羽,今天你值班?”

阿羽便是此时的大厅掌事,相当于就是大堂经理,此时看着落雁这般严肃的神情也有些愣愣,窘迫的神情一松,眼光一闪,却似乎终于看见了希望?

“是啊落雁姑娘,你看这菜……”

她摆摆手,满不在乎。

“行了行了别说了,去厨房,把炒这个菜的厨子叫来,给大家一个公道。”

阿羽似乎还有些呐呐,料到了开头,没料到这样的结尾,不由愕然?

“啊?落……”

“落什么落,叫你去你就去。”

语气万分严肃,她对阿羽眨眨眼?

阿羽愣了愣,随即秒懂——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

她欣慰的笑笑——

嗯,不算笨。

便翩然一坐,坐在了旁边的竹凳上?

这桌人早看到厅里喧嚣挪了地儿,此时正好方便她歇歇脚?

那男子见状不由欣喜,嘿嘿谄媚道——

“还是美人懂道理,美人儿叫什么?落……落雁?哎呀真是好名字,沉鱼落雁之姿,确实非姑娘莫属啊。”

“公子言重了。”

她懒懒自己斟茶自饮,随即,略带不满仰首低唤~

“常掌柜,你还不下来,干嘛呢?”

外面人已经微微骚动,都是一脸云里雾里,这落雁姑娘的弄华阁与常掌柜的聚缘楼可以说是多方合作,今天怎的看这架势,竟然是不准备帮着聚缘楼说句公道话不是?纷纷有些茫然。

这茫然之间,凑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前前后后堵了半条街?场面一时火爆。

常子良苦笑,翩翩然别了洛星河,顺着楼梯下到大厅。

外人面前?还是恭敬的唤一声——

“落老板。”

她浅浅一笑,习以为常。

“常老板。”

那男子一愣,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二人分明是认识的,此时愤愤开口道——

“姑娘,你们相识是一回事,这可不能徇私枉法啊。”

她浅浅一笑,递上一杯清茶,混不担心?

“公子多虑,在下定当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那人心有疑惑,又想起她那般严肃叫来那厨子的神情?不由也放宽了心。

此时美人奉茶一杯?茶味香甜,那心思……早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轻缓的笑~

“公子稍安勿躁,先小坐片刻,想来那厨子很快就来,无须担心。”

他昏昏然坐下了,也不知道面前这美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一时也看不出,究竟是帮着哪边的?

帮哪边也不怕,这样的手段手到擒来,此时赃物在此,难道还能让她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是?

某人有恃无恐。

常子良苦笑?负手而立。

此时厅里气氛便分外古怪,外面又响起了嘀嘀咕咕……

“哎呦,这落雁姑娘今天不会助纣为虐吧,这情况,分外不容乐观啊。”

“落雁姑娘爽朗正直,想来不会偏私哪一方才是吧。”

这话说得倒是肯定,心里却也有些打鼓,这些自然都是聚缘楼的老客户,不由也有些担心起来?

不多久那厨子已经到了场,一身纯白的衣裳不见油污,却是分外的干净。

众人见着这厨子先是一愣,顿时觉得这厨子和想象中一身油污烟熏火燎的邋遢形象很实不符?转念一想又觉得许是这聚缘楼的厨子也要分外出众些,才能在王都屹立十年不倒才是?

落雁拍桌而起,‘嘭’的一声。

‘叮啷叮啷’——

桌上的青瓷茶盏都颤了颤。

众人的心肝也跟着颤了颤,看了看落雁这大动肝火的样子,不由都捏了一把冷汗?

“你这菜怎么炒的!”

她一脸严厉的质问!

那男子也没想到这般美人也能有这般凌厉的时刻,顿时觉得有些心虚,又有些呐呐,往日里倒没见过美人拍案是何等风采?今日可算一见。

厨子一脸茫然,看着东方雁呐呐不知所语……

“这金秋笋可……”

“够了!还在狡辩!”

她似乎格外气愤,也不给厨子辩白的机会,扮演一个义愤填膺的江湖侠女也不为过?此时出现在厅堂里如此突兀,就像一束亮光突然打下?

端的,却是分外不和的气氛?

那厨子似乎有些委屈,看着素来亲和的落雁老板也能露出这等神色?不由有些愣愣。

她愤愤走过去端起那盘煞风景的苍蝇笋放在厨子面前,低喝!

“你看看你这菜怎么炒的!你眼睛长来有没有用的!这是什么!”她一脸愤怒,指着盘中蹬腿的苍蝇,一字一句,红口白牙,“告诉我!”

“苍蝇。”

厨子被她气场震慑,呐呐道。

她又拍桌,‘嘭’的一声,那苍蝇许是感觉大地震颤而吓了吓?又猛地蹬蹬腿……

“你看看,这一盘青青白白,这么个苍蝇你都看不见?!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厨子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看眼前女子那红唇一张一合,有些不知所措?

她将那盘子端起四处给那些人看了看,各个都看清了情况,却不明白这么一只苍蝇何至于让这明艳女子气愤成这样,都觉得这苍蝇似乎也分外可恶了些?

“你说!你当厨子多少年了!”

她展示一圈,走回桌前愤愤道。

“快二十年了。”

胖厨子低下头,手指搅啊搅,久居后堂,似乎难得出了厅堂这等地方来?颇有些局促不安,那些视线轰然聚集,只觉得一身不自在。

她怒喝,不顾厨子局促。

“抬起头来!告诉我!怎么炒的菜?!\u201

卷三 风云暗涌 七、悍勇痛打碰瓷狗

她怒喝!

“抬起头来!告诉我!怎么炒的菜?!”

胖厨子有些委屈,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素来温和亲善的落雁姑娘,突然化身母虎?觉得格外不可思议。

那闹事的男子被抢了主场,此时也是呐呐不知所措,没想到有人比他还义愤填膺还泼皮无赖?顿时觉得他在这里,似乎都有些失了作用?

“快给公子赔礼道歉!”

她理直气壮,气势凌人。

一群吃瓜群众都开始嘀嘀咕咕,今天这落雁姑娘怎的也不帮帮聚缘楼说说话?这东风从西边吹过来的?

没人注意五楼,与乐容楼相接的回廊,有人淡淡倚着栏杆浅笑?

乐云帆啧啧摇头。

“今天这聚缘楼是时运不济?怎的遇上这种事,落雁老板往日也不是这般蛮不讲理的人,怎的也不帮着解决解决?”

一男子身着深蓝华服蟒袍,失笑不已。

“嘿,玄,你笑什么。”

乐云帆看着身边这人笑得不能自已,不禁也是疑惑?

来人赫然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洛王殿下,此时单手支颐,饶有兴趣的看着,却无奈失笑?

“你看着吧,这就是聚缘楼的时运,有她在,不会坏的。”

乐云帆不解他此番言语,视线又回到了厅中?一头雾水。

……

“快给公子赔礼道歉!”

她重复,分外蛮不讲理。

那厨子更觉得有些委屈,愤愤就要开口辩解。

东方雁却没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连珠炮似的一气儿说完?

“这么大个苍蝇你看不见,这么大一盘菜炒的熟透,连这苍蝇你都炒不熟?!常老板上哪去请了你这样的厨子!”

!!!

有人瞠目结舌,落了一地眼珠。

“你这二十年怎么炒的菜?这小小苍蝇这般经得住那火候?”

她一脸愤怒!

厨子一脸憋闷……

顿时有天光大作打亮了这一片茫然,前后一想,怎的不知这人说的反话?

菜炒熟了……

菜里的苍蝇没炒熟?

这个需要技术……

恍然大悟,一脸惊色,也没持续太久,前前后后一转?也想清了前因后果。

终究道行太浅,此时想笑?颇有些憋不住。

刚才看了那盘菜的人顿时想起那苍蝇还分外有些鲜活,不由都想通了前后,开始窃窃私语?

“笑!你笑什么笑!苍蝇都炒不熟你还好意思笑!”

她神情很严肃,其实自己也很想笑,看这一群人都笑起来,不由也有些绷不住?那眼角一抽一抽,濒临笑场?

所幸道行略深,即使想笑?倒是也能堪堪忍住。

上头三层楼雅间的客人都跑出来冒头围观,此时这话一说,纷纷都有些忍俊不禁?那围观的人太多,一小部分在笑,听起来也格外的清晰,也分外让人破功?

东方雁咬咬牙,再忍。

此时笑声一响起,那男子又怎会没听出来弦外之音?顿时有些茫然,这看起来已成定局的结果,登时翻转?他呐呐看着一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分外用有些奇怪?

某人偃旗息鼓,立马讪讪道——

“不用,不用道歉了,我原谅你们了。”

抬腿就要走。

‘吱嘎——’

一声,那竹椅已经横在了面前,挡住了去路?

转头,看着那一身微橙轻纱分外明朗的人儿,顿时觉得有些耀眼?

她浅笑嫣嫣,哪里有方才那半分凶神恶煞的样子,是谁含笑?

“公子别急着走啊,这笨厨子还没好好和你道个歉呢?”

他讪讪,急忙想走,哪里还需要什么道歉?

“不必了不必了,本公子大人大量原谅他了。”

常子良无奈扶额,这人自己唱念做打演了这么一出,此时却开始得理不饶人了?

文人士子不愧是学霸,登时也想通了前因后果,这聚缘楼这规模,怎会出菜前都不检查检查?这金秋青笋青青白白,这苍蝇怎么可能被端出来上桌,都没人发现?

这青笋火候到位,又怎么会苍蝇身在其中,还能活蹦乱跳?

一群文人有些怒了!

不怒别的,怒自己被那人声势所慑,一时间也没想的透彻,仅凭一面之词,颇有些误会了人家?不由有些赧然。

于是此时文人一怒?群起而攻之!

“这位公子,这确实是你的不对了,按理说你该给这掌柜道个歉不是?”

“就是就是,刚才挑唆我们这菜不好,我们竟然也没注意!”

有人愤愤点头,东方雁视线一扫——

嗯,生面孔,新来的。

眼看这造势起来了,招牌砸不了了,这些新客户误会消除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嗯,成效不错。

“道歉!道歉!”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要掀翻这小小厅堂,是谁积少成多声势惊人?

“给掌柜的道歉!”

门外还颇有一群商业间谍——赫然是王都各大酒楼的老板?

显然是这个月来被这人害得不浅,此时一时气愤,竟然挑动了气氛越发高涨?

落雁流眄,挑眉,但笑不语。

那男子已经冒出了冷汗,梗着脖子强行解释?

“这有菜里苍蝇,难道还怪我不成?!”

“谁知道你那般招惹苍蝇!?走哪都有苍蝇!物以类聚不是?!”

这话就恶毒了,东方雁面上不置可否,心里默默点了三十二个赞。

那男子越发窘迫,看着这般愤怒围绕的视线,颇有些底气不足?

‘嘭’一枚银锭子拍在桌上。

那男子边走边骂骂咧咧道——

“真是晦气!饭钱给你!不用找了!”

一边灰溜溜的挤出了人群,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恶霸斗败,有人喝彩声响起?

“好!干得好!落雁姑娘厉害!”

赫然又是那群商业间谍带头,一众文人士子也纷纷叫好?!

解气!霸气!侠气!

要得!!!

常子良戏谑笑道——

“承蒙落雁老板解围,可苦了我这生意人?满头大汗。”

东方雁怀疑的看着这人随时都是一身清清爽爽不知道多爱干净,哪有什么满头大汗?看了一场好戏,如今看来格外意气风发,却反而觉得自己这一闹,这大热的天出了不少汗?

此时也不顾及所谓男女之防,拍拍他肩膀,也报以狡黠一笑?

“那是,咱俩谁跟谁啊,这情况,常老板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

那厨子得了令,也一脸傻笑走了,没人怀疑今天聚缘楼的厨房也要炸开锅,分享分享今天的八卦趣事?

常子良笑笑,配合到底——

“是是,那是自然,今天落雁老板的饭我包了。”

她笑笑跳上台,对着楼上楼下抱拳鞠躬,大方请客?

“常掌柜说承蒙大家支持这许久,今天多有惊扰,免费送上一份咱们的金秋笋,各位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再下口哦?”

楼上楼下一片失笑,这姑娘说话做事倒是格外爽朗,作为老板不愧也是霸气外漏?大气的很。

常子良笑笑表示应允,那笑颇有些宠溺。

是谁失笑?

“是是是,落老板说什么在下照做就是。”

门外一群人轰然涌进,凑热闹不怕事儿大!

“快快,常老板请客,不吃白不吃!”

“嘿,那是落老板请的!美人恩不能拒啊!”

“就你话多,酸邹邹的,有本事你别吃。”

“老张你不厚道!落老板和常老板一起请客,怎的不吃!”

……

东方雁笑笑抱拳躬身退场,视线却不经意的飞上了五楼回廊?不由有些疑惑。

她抬头慢了一步,有人失笑不已,拉着一脸呆相的乐云帆哈哈离去?

那深蓝锦缎衣角轻拂,掠过雕花回廊,恰恰错开了东方雁探究的视线?

“雁儿,怎么了?”

常子良顺着她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望见。

她撅撅嘴,嘟囔。

“没事,可能是错觉。”

……

一路上,有人心气不舒。

是谁骂骂咧咧?

“那叫落雁的是什么来头?真是恼人。”

有人讪讪跟随,低低禀报。

“公子你才来王都可能不大清楚,落雁姑娘便是那弄华阁的老板。”说着,又讪讪劝解道?“公子你这个月闹得着实有些厉害,老爷他……”

男子愤愤一哼,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满肚子火气。

“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旁支的子孙,不是你们那倒霉公子死了,哪里轮得到我来王都?过继过来面都见不上,那老头儿忙着纳妾散叶,哪里管得着我?!”

那人跟着呐呐,这话他不敢置喙,这少爷在旁支也算个养尊处优的人,来了这边两头讨不到好,自然有些怨言?但……

这不是他们下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那男子却猥 琐的舔舔唇角,面色一转,又转成了垂涎的笑?

“你说那弄华阁做什么的?青楼楚馆?卖身吗?那般火辣的女子,想来别有一番滋味才是。”

下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劝解。

“公子你还是别想了,那弄华阁可是当今权贵风行一时的大舞楼,据说很有几分后台,开了这许久,都没见人闹过事,即使有?貌似也被暗中解决了,公子你还是消停消停吧。”

那人却似乎没听进去,一脸兴奋,猥 琐的眼光乱闪。

也没听清身后人咕咕哝哝?

“据说以前公子好像就是在那弄华阁门前的河里捞起的,怪渗人的……”

那声音随风消散,近秋的风?

凉意微寒。

卷三 风云暗涌 八、懂或不懂重要吗

晴转多云,天气凉爽,适宜出行。

东方雁自制天气预报,百无聊奈,打发这一路的时间?

今天东南西北风一阵乱刮,分外适合大风掀裙饱览春光?

二四八月乱穿衣,有人薄纱缎襦裙,还有冬裙小披风,要问这是什么理?风 骚到你没道理!

她乱唱乱吟,司徒烈要是听了估计鼻子都得气歪?

想得到谁骂骂咧咧,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

这不是我文殊的徒弟!我不认识她!真的!

此时看着这般天气分外舒爽?

让人不由想到想到秋高气爽,想到钓鱼野味?想到去年此时,还和孟旋在山上打兔子,当野人?那是为了给她找药,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山脉,连累那一群公子哥嘿哟嘿呦的跟着,一路上却都在吟诗作对,吃野味跑的比谁都快?

哪里像是一群公子哥?!都是土匪!土匪!!

她胡乱的想,是以,此时分外想念傅青松何嘉这些老面孔……

隔了多久没见了?

“嘿,雁儿你想什么呢?”

她大嫂不甘寂寞,拉着柳青青家长里短还不够,非要打扰她这个只想做个安静的奇女子的文艺青年?!

自打柳青青被她诈回了孟家?便时常出入着。

如今虽然还没过门?也是迟早的事了,此时,便已经被当半个孟家人看待?

柳青青痴痴的笑——

“姐姐可是测个姻缘不错?我看那洛大人最近缠你得紧,看看有没有缘分?”

有人不甘寂寞,“嘿,我也来求个姻缘签!”

东方雁瞠目,看着自家爱凑热闹的小妹——

东方含有事没事往孟家跑,倒去的比她还勤快?好吧,此时也算是半个孟家人看待吧,是以今日大嫂成群相邀来拜拜佛,顺手捎上了这吵人的妮子?

她无语,望天。

“含儿你凑什么热闹,你才多大就求姻缘签?看上谁家的公子了?”

她本是调笑,谁知道这丫头当真脸上红了一红?颇为傲娇的道——

“哼,不告诉你!”

东方雁呆了傻了痴了,看着自家满打满算刚刚十二岁的小妹,当真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不由扶额……

“啊……这古代的女子当真早熟不是?”

“啊姐姐你说什么呢?”

她讪笑……

“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也不算是早熟的,这边的各种理念,或者说是荣锦的各种理念,倒是分外和现代贴近的?男女桃李弱冠之年谈婚论嫁成亲嫁娶都是常事,算算,就相当于现代的二十岁左右?

东方雁不由也松一口气,还好不是那几岁就要送去做堆的时代,不然她一个充分接受现代理念洗礼的现代人?怕还是接受不了那种观念的。

然而……

想起那婚约?

不由又有些惆怅……

沐春晚宴有人说看着司马玄约了东方菲去谈话,想来是两情相悦的?

那她,究竟算个什么?

每每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心口抽痛,沔南一行似乎和他距离近了那许多,恍惚间便让她以为是个梦?

相识十年,那才是最为贴心的距离,然而那梦始终是梦,沔南回来,恍惚一切都变回了从前?或者更远以前。

起码……

相识之后他很少称呼她为‘东方小姐’的,近来却连名字的称呼都变了,是怕东方菲误会?

“姐姐……姐姐?”

东方含看着东方雁的神情,有些纳闷,猛地晃晃她,叽叽喳喳。

“姐姐你在干嘛呢?!身子不舒服?”

她晃神,没听清问题,愕然开口。

“啊?什么?”

东方含哀怨的看着她,撅唇,有微微的担忧——

“姐姐你从沔南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每次我叫你都在出神,怎的?出一趟远门,遇上谁家公子失了心不是?”

她脸色猛地一白!

失心?怎么可能?对谁?她这样冷情冷血的人,也会失心?

她拍拍脸,暗恼!东方雁你还没睡醒吗?!

隔着那淡淡的胭脂细看也不难看出她脸色不好,东方含颇有些忧心,却始终心思细腻?

“姐姐你近来怎的总是画胭脂?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的。”

她苦笑,看了看那苍白如雪的手,暗恼这身子太过病弱,不是怕孟家人和洛星河那一竿子熟人问她为什么脸色那么差,她何至于每天打胭脂?

烦躁,她最讨厌化妆了!

她懒!

“喜欢画就画呗。”

她不当回事,面色如常,浅答。

其实她画得不重,稍稍点了些腮红,用浅粉色润了润唇色,她不敢用太过浓烈的颜色遮掩?

太过浓烈的妆容,相比之下更容易看出神色憔悴虚浮?欲盖弥彰。

她只是每每随手用些胭脂,润润气色罢了。

不能不承认她化妆技巧高超,其实若不是东方含亲眼看着她点了胭脂,又哪里看得出来那细腻的肌肤一抹淡淡的晕红?

仿佛就是皮肤的光泽,又哪里看得出来胭脂的痕迹呢?

“可是你不点丹寇不爱打扮,说不通。”

这小妹今天似乎分外呱噪些。

东方雁扶额,懒得解释。

“我就看重这张脸,行了吧?!”

东方含还是一脸疑惑,看别人打粉都是厚厚的一层,一笑都能往下掉?虽然她欣赏不来,但她总觉得那才叫爱美,看东方雁这般更像是遮掩什么般的妆容,是清新是靓丽,可她总觉得姐姐的目的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们不一样?

她不懂。

姐姐每天点胭脂,她看见她脸色如雪,为了谁?

姐姐每天大半时辰都在发呆,为了谁?

有时傻笑又是哀伤,为了谁?

也许她懂,心里有人?是这般。

“檀香渺渺青丝绾,如意郎君入梦来。”

有人低低的念,却是因了激动手中微微颤抖,紧握一张……

佛签?

东方雁神色古怪的挑眉,这佛签……

何时那般直白过?

“哇姐姐你看你看!”

柳青青一脸兴奋,小脸都泛起淡淡的红。

她失笑,摆手。

“行了行了,我二嫂诶……你姻缘已定求什么姻缘签?当心我回去跟二哥添油加醋嘀咕嘀咕,可就变了味去。”

柳青青因那句二嫂红透了脸,是谁笑骂?

“啐,还没过门呢!”

她调笑,接过话头。

“哦?有人挖墙脚?谁?敢挖我孟家的墙角?别说我二哥,我第一个不答应!”

柳青青气结,没见过东方雁这般胡搅蛮缠,娇哼一声,表示对方不想和你说话?!

东方雁无所谓的笑笑,看那厢骆宛天和东方含一脸虔诚的焚香拜佛,她含笑?

“青青,有没有兴趣去后院走走?”

她似乎还在那佛签的喜悦里无法自拔,根本没听见,东方雁扶额,看这些人有情人终成眷属,高兴之余竟然带了点点心酸?

她不懂。

或许——

是装作不懂吧。

脚步迈出……

她无奈的想?

反正一会就回来了,便自己去吧。

一路上香客你来我往,她顿时失了兴致,转身要走?

“施主留步。”

她回头,有人微胖含笑,像个笑弥勒。

她挑眉有些讶然,哎哟老熟人?人家留她她总不能走?她调侃笑问——

“大师貌似很闲?每每我来都能遇上。”

大师也不生气,施施然一礼。

“施主说笑了,佛说,这是缘。”

她顿了顿,想起半年前也是陪骆宛天来,遇见了这和尚,那杯凌空茶……她蓦然有些怀念?

不愿意深想。

那杯凌空茶浅尝,出门就遇见了司马玄?似乎是有期待故景重来?

她却故作想不起。

只因……此时此刻,相见无言?

不如不见。

尘惘去似乎没看出她的心事重重,含笑相邀?

“施主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不如再尝一尝我寺的凌空茶?说不定别有一番感触?”

她神色古怪,终究是点了点头。

清茶如清水,倒影她放空的眼眸……猛然回神?看向面前胖和尚,总觉得这缘分,真是很难说清楚的东西?

“尘惘大师只是为了请我品茶?”

有人直言不讳。

和尚笑笑,始终是和善的笑意,不辨情绪。

“施主还记得老衲的名号实在是令人欣喜,半年来遇事颇多,施主不妨再品品这茶,可有品出别一番滋味?”

她请抿一口,惊愕的瞪大了眼。

“和尚,你上次莫不是拿一杯白开水骗我?”

茶香入口即散,丝丝缕缕余韵不散,微甜带涩,悠远绵长,竟比那酒醇香?!

尘惘捏佛珠的手顿了顿,随即失笑。

“施主当真爽直,爽直……”

她挑眉,嘀咕。

“原来和尚也会讽刺人?倒是稀奇。”

尘惘也不接她话头,也没表示否认?低低佛语道——

“境由心生,这品茶的韵便是施主的心境,相较半年前可有变化?”

她不答,尘惘也不在意。

“施主半年前来此片叶不沾身,而今可算是落满了尘,敢问心有牵挂?”

她笑笑,看了看沾满落叶的裙摆,这秋萧瑟院子里也是一派秋凉,却丝毫没能减弱香客们的兴趣?偌大的寺院唯有这菩提树常青,她一路过来,却染了满裙陈叶?

“红尘翻滚,怎敢没有牵挂?”

她笑。

“施主的好友可是算的姻缘签,施主可否也想来一卦?”

尘惘笑问,这言语颇带了几分诱导,不知是谁的授意?

东方雁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再斟一杯,那豪爽颇有些像喝酒?听此一言,她眉头微蹙?不予置评。

“这凌空茶,杯杯滋味不同?当真神奇。”

有人从善如流。

“施主救助万民,自然染了佛缘尘香,这茶?因此,便也就香了。”

“说什么救助万民?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咕哝,颇有些惆怅。

“茶再香不如心香,如今我却不知心向何方,敢问大师赐教?”

“施主自己心清目明,何须老衲赐教?”

……

她不再言语,绝口不提那姻缘一事,尘惘也不紧抓不放,轻轻放过?

菩提树后一角玄色衣衫微燥,终究挪了挪步子,却没能走出来。

“什么动静?”

东方雁神色警惕,自打上次险些被包了饺子,近来又格外警醒起来?

尘惘笑着给她斟茶,神态自然。

“万物生灵路过于此,何必挂心?”

她多看了眼树后,不再有任何动静,她疑惑,却不再紧抓不放?笑问。

“心有束缚,如何解脱?”

树后有人握了握拳,听见这话一震?

神色……

却暗了下去\u30

卷三 风云暗涌 九、放下?谈何容易

天光未明,有人香汗淋淋。

幽昧的平野上有人气喘吁吁,一边擦汗?一边胡乱的骂着。

“他么的,多久没锻炼,怎的身子这般不济?恼火!”

说着,那声音风一边的跑过,尾音渐渐飘远,消失无踪?

这是东方雁难得捡起来的晨练,惬意悠然~

树上有松鼠惊慌的跳动,似乎是在痛斥这人大清早不好好睡觉发什么疯!

扰人清梦!

啊不!扰鼠!

那人一身劲装,身姿纤细,在这半明半寐的天光下身姿飘逸轻灵,细看却能看出,那脚步颇有些虚浮?

有人远远望见,露出一分兴味的笑。

“大哥,你站这干嘛呢?”

却有人,一语,揭破了平静。

有人探头?那身影早已远去,只剩半昧的原野,寂静如初。

有人低低浅笑——

“起得早了些,看见了有趣的人。”

来者东张西望,终究是徒劳?那灵巧的身影早已跑远……他不由嘟哝。

“大哥你眼花了吧,这么早谁起得来?”

“你我不是都起来了?”

他笑。

“不是上朝嘛,我倒不想起。”

有人打个哈欠。

“你我都不起,父王肯定震怒。”

他依旧笑,似乎心情格外的好。

“去怒去怒,只要让我多歇歇,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想做些什么都没时间。”

来者一边抱怨,一边还是伸伸懒腰,回去洗漱?

“哦?你想做什么?”那人带着调笑询问,“逛花楼?”

……

那人一个踉跄,怒瞪自家笑得贼兮兮的大哥!

“呸呸呸,别把我想得那么不正经!”

“你正经过?”

他:……

——大皇子和二殿下的日常,洛王府,一派沉静。

……

“桃雅,你最近有点神叨叨的啊。”

‘嘎嘣’——

一声弦断。

“啐,你才神叨叨的!”

有翩翩少年郎捏着他那青紫玉折扇,翩翩的摇啊摇~

“嗯……最近是有点,但是好多了,我放下了。”

“说放,就放的下?”

桃雅垂目上弦,取下断弦,搁在一旁,抚琴上弦,根本不看她?

“就算放不下又如何?爱情这事儿,两个人才叫爱情,一厢情愿那是傻比,”她淡淡惆怅,“我,不做傻逼。”

“你在骗人。”

桃雅语气肯定。

“骗人骗得过自己就是高人,”她也不恼,“你说呢?桃雅姑娘?”

桃雅面不改色,轻嘲。

“我觉得你才该来做雅士,我做了别人的解语花?你来做我的。算我嫖你,还是你嫖我?”

她哈哈大笑,荤素不忌。

“咱俩互相嫖一嫖也是无所谓的。”

桃雅无语翻个白眼,嫌弃的挥挥赶人?

“行了行了不跟你鬼扯,总是说不赢你的。”

她一边嘀嘀咕咕,用自以为别人听不见,其实别人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道?

“自己去了趟沔南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得,这会儿倒是装得潇洒。”

东方雁不在意,摆摆。

“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何必在意装得潇不潇洒?真正的潇洒,除非六根清净,削发为尼,要不要同路?我俩也算有个伴?”

桃雅似乎认真想了想,“唔……”

!!!

看到她当真在认真思考,她却慌了慌?

“你别啊,我跟你开玩笑的。”

她难得有些紧张,神色微带窘迫的严肃——

“嘿,放下红尘可没那么简单,你这解语花没了?不知道多少人伤心啊。”

“嘿,说你最近神叨叨的你还不信,我就发个呆?瞧把你吓得。”

桃雅失笑调侃一瞬,却突然沉了语气?

“若有一天你能高飞,能不能带上我?”

她挑眉,“你放得下?”

“你都放下了,我有什么放不下?”

桃雅翘起二郎腿,学着某人潇洒的大 爷坐姿,终究是太过温雅?终究学的不算相似,却也有分潇洒的神韵在内?

她叹。

“伤心地,不愿久留。”

“瞧瞧那不识好歹的人,我就去个沔南,怎的把你这妮子折腾的这般憔悴?如果有会,我借人来你试试?”

她想了想,开口道。

“试一次两次又有什么用?我这般出身,谁瞧得上?”

美人神色黯然。

“我若是你,必定心死再悔,也不算落了遗憾,就算日后有会我带你高飞?也免得你心心念念这边,倒头来怪我不是?”

翩翩公子雁想了想,嘀咕。

“何况这出身……他那出身?你若……”

“你说什么?”

桃雅抬头,眼是戏谑的光?仿佛又是那个一路风尘风情万种的桃雅。

她挑眉,没接口说下去,不着痕迹转了话题?

“没什么,你若是有空,不如来我这散散心?我弄华阁就缺你这种不要钱的舞娘。”

“我呸!给你一舞成名也没见你给些好处给我,赔本买卖,姑娘不做!”

她挑眉?含笑。

“真不做?”

“不做!”

某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行了行了不闹你了,空了来我这喝酒,一醉方休,算我请客。”

“我要你的酴醾酿,舍得?”

……

有人咬牙,险险栽个跟头,无语低骂?

“你倒是狮子大开口!”

“姑娘我别的不会,就会搜刮嫖 客身上的嫖 资,如何?”

她摸摸鼻子,终究是理亏。

“行了行了,嫖来嫖去没个正经。”她咬咬牙,狠狠心,“随时奉陪,不醉不归。”

说着,神色颇有些怅然?分怀念?

东方雁啧啧嘴,叹。

“我也好久没醉过了……”

“雁儿,人想不想醉,不是看酒,是看人的。”

桃雅肃了神色,带着提醒的意味开口。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在彼此眼,看到了不甘和苦笑?

“我走了。”

她转身。

“宴公子慢走,姑娘我不送啊~”

你这女人……

她摸摸鼻子,无奈翻个白眼?

翩翩离去。

不知有人在那熏香粉帐里缓缓叹息?

“雁儿,我很羡慕你……”

羡慕你敢作敢当,独我空寄相思。

——桃雅(月素)

……

“东方雁在哪?”

“哎呀公子什么东方雁啊?我们这只有落雁……”

柳青青话音未落,见了眼前人,一愣?一惊!

失声——

“哎呀洛王殿下。”

有人在二楼懒懒招,含笑?

“青青,这位你拦不住,放吧。”

“姐姐……”

那人已经直奔二楼,脚步匆匆。

“东方……”

话音未落,看见纯银面具随意的仍在一旁桌案上,面前之人轻衣缓带坐靠美人榻,自斟自饮,那脸上带着几分酒晕,淡秾,媚人?不由晃了神。

“玄,坐。”

她却已经爽朗开口,似乎如此稀松平常?

他呐呐坐下,因了这句许久没听见的唤而心神荡漾,她那般疏狂潇洒,恍惚便映照了去沔南之前那肆意爽朗的人儿?

含笑唤他,那般随意。

“东……”

“你若是喜欢我唤你洛王殿下尽可直说,只要你再唤我一句东方小姐。”

她又仰头干尽一杯,直言不讳。

“你知道,我不喜欢做这劳什子小姐。”

他挠挠头,今日她这般随意,仿佛又是那不远不近的青梅竹马再到眼前?他有些欣喜又有些惶恐,欣喜她态度如常,也惶恐她态度如常?

如此一来,难道当真是放下了?

素日温存,便一笔勾销了?

“雁儿……”

他没注意他语气里有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此刻宁静亲近,难得两人相聚,何时成了这般小心翼翼的模式?

“嗯?”

她眼风斜斜飞过来,也不多说。

司马玄被她这眼风一扫,那心里又荡了一荡,不可遏制的想到她喝了那合卺酒,也是这般迷茫流眄的神情?

想着,竟然无端心里就有些躁动?

她还在自斟自饮,看也不看眼前之人,仿佛这人存在不存在并没有多大区别。

“雁儿……”

他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心里那躁动,开口?却是无稽得很。

“少喝点,怎的大白天也在喝酒。”

他知道她嗜酒,这半年来没什么会喝,想来也未曾尽兴,他觉得他不该阻拦的,一时却似乎相顾无言,又找不见其他话说?

她也不理,又倒一杯。

他:……

那一杯?却是给他的。

她神色如常。

“喝不喝在你,总不能说我吝啬不是?”

她浅笑,难得带了些调笑?却是回到王都之后,两人相处,近乎没有过的。

他呐呐接过,刚要再开口?

却有人洞悉了意图。

她酒坛一顿,主动相询。

“有事?说吧。”

那姿态分外爽朗,恍惚又是轩辕凝华阁,潇洒倜傥的公子宴方。

“有事才能找你?”

他不满。

“没事你找我干嘛?”

她反问。

他哽住,似乎想起上次她试着唤他,被他冷硬的一句‘有事?’轻飘飘的堵了回去,这是在报复?

若她愿意计较愿意报复?那倒是极好的……

他不自觉松了口气,才自嘲自己有些患得患失?

往日对她冷言冷语,习以为常,怎的她就这般冰冷一点,都分外让人难受?

“洛星河那府邸,你觉得如何?”

无话找话,却一语道出心底愁?

她煞有其事的点头,不带私人情感,恳切评价。

“很好,和我胃口。”

他一杯酒刚送到唇边,呛住,终究是忍不住酸涩嘲讽?

“和你胃口有什么用?又不是你的。”

“和不和我胃口关你什么事?你问我答,何来这般话多?”

她又喝了一杯,神色悠然。

“司马玄,你是不是想太多?”

她冷冰冰开口,司马玄觉得心里像揉了一抔冰雪?分外粗粝难受。

他不承认,有种感觉叫吃醋。

他不习惯,过去几年只有女人倒贴他,何时他有心来哄哄这女人,还这般不识抬举?

原本想邀她去看看他的新宅邸,看她那欢欢喜喜坐在别人堂子里喝酒吃点心便觉得分外不爽,想着她若是能在自己家也那般明快,是否也是一种惬意?

而今看她醉的不轻,便无奈打消了念头。

“你爹……”

“别跟我说他,关我什么事?”

她愤愤。

酒过巡,似乎才终于露出了些许醉态,喜好爱憎不加掩饰?

“十五年了,见过几面一只就能数个清楚,这是爹?”

她伸出雪白的掌晃了晃,却只有一根指,轻摇。

“十五年,就见过一面,还是出生取名字的时候?真是好爹。”

她嘲讽。

司马玄愕然,呐呐道……

“你出生见过他,现在还记得?”

她挑眉,斜觑他一眼,抿唇不语,暗恼酒后失言,便打个哈哈道?

“想来是见过的,不然这表字哪来的。”

她借着酒坛,遮掩那心虚的神色。

他心里微苦,她这些年过得这般潇洒自由,何尝不是无人管束的缘故?也不知……

是幸?是不幸?

她胡言乱语,思路却似乎还很清晰,他却总不放心,试探着问?

“你醉了?”

她蹙眉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神情却清清楚楚表达一个‘你是不是蠢?’的意思,无声埋怨?

有人这般问喝酒的人吗?

他摸摸鼻子,暗想与她这般熟稔,读个表情?还是不难的。

不知是高兴?是不高兴?

她往下蹭了蹭,半躺在美人榻上,一个疏松惬意的姿态。

“一个个都来跟我说我爹的事,你们很闲?要管别人的家事?”

司马玄黑了脸色,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一个个’是哪些人?

他不知道她交友多广,也知道那一个个必定有洛星河一份。

看她自斟自饮,提起洛星河顿时觉得坏了气氛?他转身离开。

没注意身后,东方雁看着他的背影。

那神情?

分外缱绻。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一曲素翎诘痴心

清风疏雨,斜风飒飒。

那风吹进瑶阁,分外沁凉,带了秋的萧瑟与寒凉,细细秋雨落在东方家大院的池塘里,点起圈圈涟漪不休?

此刻却有人叽叽喳喳打破这沉静,因此,使她分外烦恼。

“小姐啊你怎么不着急?将军就快进府了你怎的不换身衣裳?”

鹂儿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看东方雁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着急得很!

她扶额,昨天听说东方柏要回来,一个个都跑来找她通信,一个个比她还着急,一个个跟她叽叽喳喳?

烦躁的很!

她烦躁的挥手——

“皇上说,除了皇室我不必和任何人行礼,换什么衣裳?走开走开别烦我。”

鹂儿傻傻望着她,呐呐……

“我的小姐啊,可那是你爹啊!这这这……这和行不行礼不一样啊!”

她脸色全是嘲讽,嗤笑?

“我爹?他记得有我这个女儿?”

鹂儿哑了口,东方雁对东方府多抵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有这般不满,不由也不知是焦急还是苦涩?

院外家眷家丁侍卫齐聚,即便是缺了谁?自然也不大看得出来,家眷们站成一排,有人高声迎门?

“恭迎主人回府。”

那声音已经响起,在寂静的院子里悠悠回荡,鹂儿分外着急。

东方柏虎目高鼻,十余年来变化倒是不大,此时看着一众姬妾儿女在门口恭迎,不由也有些恍惚,这才是家的感觉?

躲在外面十余年,逃了心债却依旧还不清那情意,一朝回来?倒是分外的生疏。

他看了看人数,分明还是过年见过的那些人,家眷们赶到边疆来看他,却独独缺了那人的女儿?

他不说,心里却还是有几分记挂,却不知是近乡情怯或是别的什么,此时没看见她,也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爹爹。”

东方菲欢欣的笑,就要凑到近前。

东方柏含笑揉揉她头,却不多言,抬脚往芳菲阁走去。

一众家眷浩浩荡荡跟着,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回来,不先去正堂大厅,要去看这芳菲阁?也只有傻傻跟着。

路过瑶阁门前,那人脚步似乎顿了顿,却没有真正停下来,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而去。

只有东方含抬眼看了看大门紧闭的瑶阁,暗暗捏了把汗,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不出来应门?此时没人提起,她也不敢说起,不知是对是错?

东方柏踏进芳菲阁,却往那正厅而去,东方菲暗暗捏把汗,不知道爹爹到芳菲阁来要做什么?表达对她的关爱?还是别的什么?

熟料东方柏走进大厅四处晃了晃,又走向那闺房轻轻敲门?

三姨娘没忍住开口问道——

“老爷你这是找什么呢?菲儿在这里,这房里自然没人,何必敲门?”

她自然不会觉得东方柏无事来敲门听声……

难不成,看看这木头朽了没有?

他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什么叫菲儿就在这里?”他开口询问,“洛华住哪?”

三姨娘脸色一白——

惨了!十余年来习惯了,竟忘了这里本来是嫡女的住处?

当年东方雁放逐,便便宜了菲儿,此时竟也忘了这档子事?

东方柏前后一想,哪里不知道这个中缘由?据说他这女儿回来就干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沔南水灾平叛,亲自赶赴前线,还是领了官职的?倒是分外出挑,像……

像她娘。

当年,也是某人女扮男装,暗中潜伏指挥杀敌?不逊于男子。

此时没见着她,东方柏心里,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

四姨娘浅浅开口,笑意里颇有些幸灾乐祸,却有人未曾察觉?

“雁儿现在住在瑶阁呢。”

那语气不起不伏,三姨娘不满的视线望过来,她也是视若无睹——

斗了十余年,这四姨娘不偏不倚,任她二三姨娘互相争斗?倒也保持了个微妙的平衡。

东方柏蹙眉,语声疑惑微带不满——

“怎么回事?”

三姨娘脸色一白,不敢说话,终究是讪讪道了句……

“老爷你忘啦,你当初安排那妮子……哦不,安排小姐去雁园,这宅子空了,菲儿见着心喜?便给她住了。”

她不敢抬头,没看见她说那‘妮子’时,东方柏脸色一沉?

声音也沉沉。

“那人呢?我听闻上个月便回来了,就一直住在瑶阁?”

二姨娘浅笑开口——

“雁儿四岁那年便回来过一次,当时短住来不及腾宅子,便让她在瑶阁暂住了两月,这今年过完年才回来,没多久又走了?自然也一直住瑶阁呢。”

东方柏蹙眉,却没多言语,东方菲却有些讪讪,心虚……

每次去看爹爹,都没见他提起那个所谓的小姐,怎的今天一回来便急冲冲的想起了?

东方柏大步流星又走出了芳菲阁,往瑶阁去。

二姨娘和四姨娘对视一眼,又故作不知的撇开了视线,只有三姨娘有些揣揣,不知道老爷到底什么意思?

又想起东方雁今天未曾出来应门,又有了些底气,不论你嫡女不嫡女,教条礼数要有,一会当真说起来说不定还得先发制人!免得那性格古怪的女子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东方柏一转一折,便耽误了不少时间,东方雁才懒懒的起床?随意的披了件衣裳——

鹂儿心喜,以为自家小姐想通了,要起来拜见老爷?

谁知?

东方雁披了衣裳,脚步一转又坐到了琴边?她单手支颐拄在琴案上,心里想起——

据说当年娘亲一曲如梦令,惊艳全城?

说起娘,她的神色是怀念而惆怅的,指尖无意识的撩了撩琴弦。

低低的震颤响起,她神色有些恍然?

“鹂儿,开窗。”

鹂儿看了看东方雁稍显单薄的衣裳,愣了愣,想说什么,东方雁淡淡道——

“开窗。”

语气分外坚决。

鹂儿不懂,今天小姐怎的这般古怪?

却还是不敢反驳,走到窗边,一排排开了……

那冷风乍然灌了进来,拂起东方雁未束的青丝?

远远那瑶阁正好背对的颜玉阁楼顶,有人一身劲装?飒然坐于其上。

他眼光看那瑶阁排排开了窗?不由挑眉。

鹂儿一开窗,不经意抬眼看见对面屋顶,险些就要惊呼出口?扶风从那屋顶上冒头,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东方雁?

鹂儿顿住了惊呼,愕然的神情还挂在脸上,看来颇有些傻,随即,却是不赞同的看向对面两个人——

像在自家屋顶似的坐着!

而那冷雨潇潇,微微润了衣摆,那两人似乎毫不在意?

鹂儿又回头看了看东方雁毫无所觉的样子,不由暗瞪了一眼?又回到东方雁背后,老老实实束手立着。

东方雁神色淡淡——

这几天来人人都来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她心意也微暖,然而——又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东方柏要回府的消息?

她烦不胜烦。

这‘人人’,却独独没有司马玄。

上次弄华阁一别,算是不欢而散,她也不甚在意。

殊不知——

司马玄不闻不问?终究是不放心,到了时日,却自己来了?

知道她不喜欢东方府,或者连带着不喜欢东方府的人,也不想她和家里关系太过僵硬?

他忧心,又觉得近来和她的关系奇奇怪怪,若是当真当面说了,依着两人如今的关系,劝解开导不仅没用,必定还会起到相反效果?

既然如此,担心?

不如自己来看看。

朝堂上,前排少了司马玄的身影,不由有些官员交头接耳,纷纷探问这洛王上哪里去了?

大皇子司马峪但笑回应——

“二弟有事,今日来不了,让我给告个假,若有什么事儿?回头我再跟他交代就是。”

一群官员虽然疑惑,也不可能驳了大皇子的面子,纷纷哑口?不多言语。

洛王殿下金尊玉贵事务繁忙,今天却不上早朝,如今蹲在别人家的屋顶,吹凉风?

看佳人背影?

凉风萧凉,却也吹得惬意。

……

东方柏站在瑶阁门前,神色凝重,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竟然有些不敢伸手推开?

鲜红染帐,有人决然撞柱?是他的孽。

而他躲了十余年,终究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那鲜明决然的女子,得之他幸,却不是她的幸,说不愧疚?也是不可能的。

一连站了好一会儿,一众人揣揣,不明白这东方雁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更不明白这东方柏又是个什么态度?

说是揣揣,二姨娘和四姨娘只是相对不知,还算平静?

这三姨娘便愈发揣揣了,因了这些年,苛责嫡女的?似乎只有她一人而已。

或者连带着三房所出?

东方菲这些年享受的都是嫡女的待遇,而这正牌的嫡女处处躲着东方家人,连相见都不过几面,如今老爷这般态度,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初一出生便决然放逐,难道不是打入冷宫的意思?

他这厢犹豫?

东方雁却不犹豫。

她心思分外飘忽,能感觉有人站在门前,说是敏锐?

又感觉不到有人在身后默默守护注视,那又是迟钝?

此时傻傻说不清楚,近来她心绪烦躁,到了此刻反而意外的平静。

她深吸口气,抬指,勾弦——

恍若银瓶炸裂,恍然便是一个低低的音爆响起?!炸裂了偌大东方府寂静到近乎凝固的空气!

有人一惊,白了脸色?

这般时刻响起弦音?!着实是令人惊悚的!

而这般殊不温柔,甚至带了些铁血凌厉的低音,除了当年的正室夫人,又还有谁能奏响?

东方柏也惊讶,白了脸色抬头望着二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东方雁凝神,沉指,勾弦!

素翎!

自由狂放随意散漫的曲儿,竟然让她弹出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意思来?

听着弦音乍起,司马玄神色一暗——

这是多怨?

其实曲子压根不怨——

不仅不怨,还格外潇洒疏狂放荡?满腔豪情壮志满腔热血沸腾,却激荡得下方东方柏脸色却越来越白???

是谁经不起如此凌厉的责问?

东方雁沉神,神色颇有几分愤愤。

红颜佳人绝代,何止命陨于此?!

若得到不懂珍惜,何故苦苦追寻?!

红颜早逝痴情怨怼,一生明艳不受拘束的人为你委身深宅大院,你如何相对?!

是否得不到的永远美好,轻而易举得到反而不值得珍惜?!

句句愤怒句句指责!

化在琴弦里,谱入琴曲中?

司马玄脸色一白,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对号入座,呐呐道——

“雁儿,你这……”

他苦笑一声,颇有些难言……

“你这一曲……也是在怪我吗?\u2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一、若有家归不识路

曲调激昂慷慨,满满是疏狂放 荡!

有人脸色如雪,眼中破碎,难捱心伤?!

抬指落音,句句是对自由的向往,不是怨,却比怨更诘责人心。

一句一句一起一落,句句诘责声声催泪,东方柏脸色如雪,三姨娘脸色难看,二姨娘和四姨娘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早年纵横沙场,有红颜一抹,女扮男装对阵杀敌,虏获当时还算年少的东方将军一腔真心?

如今那人的女儿也携了这金戈铁马之气,却是对这当年红颜委身苦苦追寻的少年儿郎,凌厉逼来?

戮心,更戮情。

东方柏已经不知所以,抬起的手仿佛有千钧重,推不开那轻飘飘的木门,或者更是无颜面对这声声句句的诘问指责?

女儿指责亲爹?

前所未有的事儿。

而今却不是唇枪舌剑的诘责,却是旁侧敲击,却更加处处敲到了痛处?!

令人折心!更戮神。

前前后后一耽误,到了散朝时分,有官员陆陆续续回府,路过东方家门前,都是一顿?

本就相距不远的孟府里,孟梓桑更是敏锐的抬头?看向了东方家的方向。

东方雁命鹂儿打开这窗,声声传播远扬,这不大的品彤街回荡着激昂慷慨的琴音,不由引人驻足,纷纷疑惑?

“这是谁家公子?还是小姐?能弹出这般霸气的琴声?”

没人怀疑这是出自男子之手,那金戈铁马之气便是大多男儿都自愧不如,没经历过血腥的人,弹不出一手杀戮之音!

那又为何怀疑是女子?

荣锦讲究琴棋书画,大家公子可以粗通,却也只是会而不精,若有男子能弹出这般技法高超的琴曲必定早已闻名,何至名姓不知?

再一看琴音出处?

好家伙,东方府!

东方雁骑马闯宫自请沔南一行,作为闺阁小姐,早已是闺名远扬?

此时琴音一出,没人能联想到东方家其他人——

东方雁,已经成为了王都近几月来闺阁女子的代表,而今提起东方,能想起的似乎只能有她?

纵使她每每推脱——

‘在下没出什么力,反而拖了几位大人后腿。’

‘在下一届弱女子能做什么?’

‘在下不过正巧赶上了时机而已。’

然而闯宫本身?就是个考验胆量的事儿!

即便是当真‘碌碌无为’,能因救人落水再被众人找回?本身已经是传奇,不论东方雁如何欲盖弥彰,抵挡不住政客雪亮的眼光。

即便是你什么都不做,能在沔南那暴乱动荡的局势下成功回归的人,定当不是草蟒!

这是政客们心中的统一结论。

面上却都很给面子的表示——知道你拖了后腿,知道你一介女子碌碌无为,知道你运气好,好巧不巧赶上了密报还赶上了皇上恩准?

至于信不信?却自在人心。

男子们心生钦佩,女子们却暗暗嫉恨——

男子钦佩间一边大喊此举非常人可有之胆量?女子嫉恨间一边叫喊,那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山下野丫头!有什么不得了?

属于东方雁的谣言,在曜日,却连三五岁的孩童都能编撰成曲脱口而出?

爹不疼娘早去,雁儿初生归山林?

她本人却不知,基本各家各户都对她大概经历了如指掌?

东方府嫡女,出生便被放逐,十四岁才回京本身不是秘密,于是——

更有人看轻这个有名无实的东方家嫡女?却抵挡不了沔南章章奏折上报感谢东方小姐所作所为,圣上有意无意提点却不明言,政客们却敏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官报说东方雁无所作为,沔南那封封奏折上报却是出自民心!

孰真孰假?自在人心。

然而再贡献再出名?终究是政坛上的事儿。

深宅大院消息闭塞,能收到官报上的讯息便算是消息灵通,又哪里有有政治嗅觉的人,锁在深宅大院呢?

即使有,不上朝堂不闻风声,又哪来的准确消息呢?

于是东方雁便成了王都一个万分微妙的人物,一边光芒万丈,一边遭人嫉恨,她本人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走她的康庄大道,独断专行——

老子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完!还担心你们怎么看我?

咸吃萝卜淡操心,闲的没事干吧!

此时,便沉心于琴音,曲调渐缓,却不是她本意?

弄琴劳心,一番激昂慷慨不顾后果的诘责带来的,是后继无力的疲软?

她略微倾身,秀发丝滑,丝丝缕缕流泻在琴案上,如水肆意铺洒?心口绞痛一时竟无以复加,指尖痉挛,险险就要绷断了琴弦?

少弹这带着怨愤带着诘责的利曲儿,却是分外消耗心神,此时弹不下去也不勉强自己,她双手一抹平音,一曲戛然而止?

府门口有人一头雾水,还在那慷慨激昂里无法自拔,回过神,东方府命人紧闭了这大门,窥不得全貌,是闭门谢客之意,不由都有些心欠欠的讪讪散去?

司马玄听这弦音戛然而止,一回神?却看见那单薄的身影伏在那琴案上,太远竟然看不清动作?

他一惊,险些就要忘了身在何地,要飞身而上?

少见她那般脆弱无助,单薄的身影随意披了外衣,任那带着秋雨的飒飒秋风灌注满室,他却咬牙切齿——这恼人的女人!还是这般不爱惜身子?!

恍惚间却觉得那紧张,是看见她在那万丈悬崖攀附腾跃不幸失足的无助?

恍惚像是她为他杀熊取胆,却被那熊一掌拍翻撞飞在树的重伤?

恍惚是她为他割腕引血,眼神看着他的分外水光?

而他?

竟无能为力。

一切都未曾亲眼见过,却仿佛清晰地就在眼前发生?

他去对岸山崖采那同心果,只看见了岩壁上斑斑驳驳的血迹。

他路过那山林熊穴,只看见了那粗重的力道撞断了树干?小腿粗细的树枝被生生撞断,又是何等惨状?

而他只能默默看着,提供不了一丝帮助,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力,仿佛不是第一次。

又仿佛——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起身,却被扶风绊住了脚步——

“主子,去哪儿?”

他恍然回神。

而这一起身,那敏锐的女子便似乎有所察觉,就要回头?

与此同时有人脚步匆匆奔上了二楼,‘嘭’一声撞开了大门!

那身影颇有几分摇晃几分踉跄,牵扯回了她的视线,不过短短一刹,再回眸,却只有冷雨飒飒琉璃碧瓦?

水流颤颤,原本一处干爽也被这冷雨转瞬浸润,再窥不见气息。

这厢东方柏却怒冲冲上前,声音严厉微颤!

“洛华!你这是干什么?!”

她呐呐回神,看着眼前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亲爹,眼中颇有些嘲讽颇有些冰冷,她回神,却发现心口似乎不痛了?

她也不在意,缓缓起身恭敬行礼——

“雁儿见过……”

她顿了顿,再开口,满是嘲讽?

“我该叫爹爹,还是该称呼东方将军?”

那男子脸色一白,上前一步。

东方雁不闪不避仰头看着,甚至有些期待有一巴掌落下来,她是不是可以转身出门再不回来?

谁知那人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抬手扯了那美人榻上的薄毯披在她身上,不过淡淡一句——

“小心着凉。”

眼中的关切?无法作假。

她自嘲,演得拿手好戏,演给谁看?

那该看的人已经永远看不到了,她却不说,淡淡的将那薄毯拢了拢,公式化的开口——

“谢过爹爹。”

那大手一僵,眼中苦涩冲破冰层,十五年前,那女子临死前也是这般冷凝这般生疏,原来终究,都是他的错吗?

现世报啊现世报,那女子红颜早逝独留一女,如今这女儿也十二分像她,青出于蓝,那剜心戮骨的本事?可一点不比她差。

一朝踏错,他不知如何面对这孩子,早早的送了出去,十五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五年前想管想问,然而她的下落,居然连这亲爹都无处去寻?

多么讽刺?

难怪她怪他,便是他自己,也是该自责一番的。

那厢三姨娘已经跟着冲了上来,伸手就想指骂责问,当年那狐媚子同样一曲琴音勾走了东方柏心魄,如今她的女儿又来?!当真是阴魂不散!

而一上楼,看见东方柏竟没有气愤没有恼怒,还给她披上了薄毯,丝毫不见想象中的气愤责怪指骂讨伐?

她顿时愕然了神色,一手还盛气凌人的指着,呐呐收不回来……

东方柏见了脸色更黑,低喝!

“唐芝芝!什么时候这府里的嫡女也是你能用手这般指着的?许久不曾管教,越发的没有规矩!”

她呐呐,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

为东方柏竟为这从没见过面的东方雁说话,为他竟为了那早已死去的人的女儿,这般连名带姓的含怒称呼她?

东方柏回头,语声涩涩,带着那么一点儿试图挽回的努力。

“洛华,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她一震,脸色满是嘲讽。

“回爹爹的话,女儿过得好得很,托爹爹的福。”

鹂儿也一震,从没见过东方雁这般阴阳怪气的神色语气,不由抬眼觑了觑?又呐呐低下头去。

东方柏大掌又是一抖——

像像像,像极了当年的孟婉柔!

有话直说,从不像那些深宅大院的妇人只知道无休无止的抱怨,拐弯抹角的怨怪,或是心里明明是怨的,面上还要那般曲意逢迎?

这直接的指责间接地反话更戳心!扎得人生疼。

他愧疚,他想弥补,他呐呐不知言语。

东方雁已经淡淡后退一步,退开了他掌下名为父亲的温暖距离,恭敬而疏远——

谁知道内心是不是只是觉得站的近了都觉得心烦?

他蜷了蜷指尖,掌下温暖退离,轻轻抓握,只握住了寒凉的空气?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他声音有些颤抖,努力压抑。

东方雁冷笑——

“爹爹不妨问问三姨娘?”

三姨娘脸色一白,看着东方雁难得这般针锋相对,那气场无声散开,一时满腔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竟然无处可说?

她傻傻杵在那儿?东方雁也不管。

勾了勾嘴角继续道——

“或者说……爹爹觉得我该住在哪里?”

他愕然,芳菲阁住着东方菲他不是一无所知,这些年来却大抵是一个默认的态度,此时也有些哑口无言,却看向了三姨娘?!

“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究竟是怎么对她?”

她无所谓的望天。

“爹爹不觉得杞人忧天?我东方雁沔南落了水失踪三月有余,多方寻找探问,却独独没有东方家的消息,此时在这做戏,是做给我看?还是做给这瑶阁的主人看?”

他一颤,竟然觉得面对这第二次见面的女儿分外陌生,当初襁褓里的孩童已经成长得这般惊人,那疏远的气息若有若无隔开两人的距离,心里也像揉了锋利的霜雪?

他口不能言,又不能不言?

嗓音干涩,却也只听见自己颤声道?

“你不该住在这里。”

她冷笑,却似乎有满意之色?唇角一勾。

“我懂爹爹的意思了,我走。”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二、若解风情何来生

“你不该住在这里。”

东方柏声音颇有些颤抖,颇有些不安?东方雁听不出来。

她冷笑,唇角一勾。

“我懂爹爹的意思了,我走。”

她何尝不想?

受着这身份束缚,难道她就愿意?

此话一出,她自动理解成了她想要的意思——恼羞成怒?无法面对?不敢指责?逐出家门?妙!妙极!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刚一抬步,便被身后人喝住?

“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回眸一笑,竟然分外灿烂,如同草原上的彩蝶熠熠生光翩然展颜,向往自由与即将奔向理想的光辉散发?那是自由的气息?

“爹爹要我走,雁儿不敢不从,自然是不在这碍着爹爹的眼,自己出了门去,让东方府清静。”

没等她转身,又一声低喝——

“站住!我何时要你走!”

那声音颇有些恼怒,有些愧疚,恼怒间,却是难言的心虚?

“爹爹不是要我走?”

她冷嘲,挑眉。

“偌大东方府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莫非要我住到下人房去,求个躲雨的地方?”

她牙尖嘴利,东方柏脸色一白?

那边三姨娘回过神来,看见东方雁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似朵飘飘摇摇的露晓莲花?风吹即折、

顿时足了底气——

有人向来欺软怕硬?

“小姐!你怎么对你爹爹说话呢?!”

她缓缓展颜一笑——

“哦?三姨娘有何高见?何时姨娘见着我这嫡女不必遵着礼仪见礼躬身,想插嘴插嘴,想责骂责骂了?可见我这嫡女着实是个虚架子,连我自己都做不得真。”

屋顶有人颤了颤,却有人幸灾乐祸道——

“啧啧,主子,你这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母老虎啊……”

有人一个眼刀飞过来?不做言语。

再俯首,眼中却满满是怜惜和包容,悲伤她的悲伤,强撑一张笑脸,何必?

东方柏一颤,那三姨娘还想唇枪舌剑再来三百回合,被谁喝住?

“芝芝!够了!这是这个家的小姐,你这样像怎么回事?!当真规矩脸面一并扔进了湖里?!”

三姨娘脸色一白,东方柏从未用这般严词厉色的样子对待过这府里的人,如今这般,是摆明了要袒护这所谓的嫡小姐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去!叫菲儿今天之内把芳菲阁腾出来,住回她的洛瑶居去!”

东方柏一脸严厉,言辞解意。

“从前洛华不在,住着也无谓,如今洛华回来了,怎的也不见点自觉?还要我来督促不成?”

东方雁浅笑,明嘲暗讽。

“我觉着洛瑶居比芳菲阁听着顺耳多了,不如我住过去?”

那声音神情,满满都是戏谑?

三姨娘脸色一白,顿觉不好!

东方柏果真脸色一沉,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说什么胡话!那芳菲阁才是嫡小姐的住处,洛瑶居哪是你住的地方,你这是什么要求?你若是喜欢,我叫人拆了牌匾挂在芳菲阁上就是了,别闹了,洛华。”

那语气颇有些无奈有些哀伤?和对她束手无策的无奈?

一闪即逝。

东方雁故作不觉,满意点头——

“哦,还可以这样,当真是个好主意,女儿谢过爹爹了。”

那声声女儿声声爹爹都是讽刺,满满是讽刺,竟无以复加。

她满意的笑笑,似乎心情舒畅?低语。

“我约了大嫂去孟府喝茶,那女儿先走一步了。”

她路过三姨娘身边,还露出森森一笑?

“三姨娘,还请把那芳菲阁收拾仔细了,千万别落下什么。”

三姨娘恨恨一哼!

“你想的美!”

她却捏捏鼻子,满是嫌弃。

“其实我不喜欢别人住过的地方,你若留下些什么,当心我不知轻重一并清理了出去?届时可不要找我哭诉便是,哈哈哈~”

她张扬肆意如同宝刀出鞘锋芒毕露,这样的锋芒下是怎样的哀伤?

无人懂,无人能懂,只有人默默怜惜?心里却满满也是酸苦。

她大笑着下楼,挥挥手不再回头,多么潇洒?

谁知道,潇洒背后是心酸?有多潇洒有多痛?

“哥哥们,早上好。”

她到了楼下,灿然一笑,对东方诚几人打了招呼?

一转身,是东方菲颇为得意的神色——

“哟,雁儿,这是要扫地出门了?好走不送~”

东方含愤愤,却一边被东方菁拉住,一边被东方雁的手势止住,她愣了愣,看东方雁含笑相望?

“既然如此,麻烦菲儿你了。”

麻烦她?

麻烦她帮着清理门户?

东方菲尚未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神色一喜。

“菲儿。”

东方柏下楼,听了这话眉间一蹙?

“爹爹,你看雁儿要……”

东方菲恍然惊喜,得意忘形的低唤?然而,一抬首,她看见东方柏严肃的神色?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试探的叫道……

“爹爹?”

“去把你的芳菲阁好好收拾收拾,晚上洛华回来要住。”

她脸色一白,再出声,分外有些不可置信?

“爹爹?”

东方柏尚未回答,东方雁却笑得好不灿烂——

“麻烦菲儿你好好收拾收拾了,哦,扫地出门?让你失望了,是你扫地出门~倒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

她满意的看着东方菲惨白的脸色,颇有几分得意几分心酸?

“不过你还是住芳菲阁的,我住洛瑶居罢了。”

这话说得奇怪,所有人都在云里雾里。

东方柏深知其中含义,开口解释道。

“洛华喜欢洛瑶居的名字,你拆了牌匾,晚些把芳菲阁给你安上洛瑶居去,以后就这样吧。”

……

一霎沉默。

东方菲面如死灰,其余人却微有惊色?

东方雁笑得好不开心——

“谢谢爹爹成全,哈哈哈~既然如此,雁儿先行离去了,不必相送~”

转眼,只剩潇洒的背影,缓缓步出庭院?

小雨淅淅沥沥,鹂儿连忙从楼上收拾了披风下来,追到门口才后知后觉懊恼忘了带伞,就要回去拿?

却有人执伞,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她苦笑,得意是得意,他喜欢东方菲?她就欺负东方菲!

酸苦?

那究竟是自己讨厌东方菲,还是因为他喜欢东方菲,她才讨厌东方菲,因此偏要欺负东方菲?

什么时候,养成了这妒妇习惯?

头顶雨丝遮没,她头也不抬,似乎也懒得看是谁为她执伞。

她冷冷道——

“心疼了?”

司马玄一愣,少见她问话这般直白,此时却顺着心意?点头。

心疼她。

她那一笑分外嘲讽,勾唇。

“恨我?要为她出口气否?”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呐呐……

“为谁?”

她推开他,转身就走,仰头任冷雨飘零落了满身满脸,她语声嘲讽,心底却是寒凉。

“不管为谁,总归不会是为我。”

“东方雁你怎么神叨叨的!”

他恼怒,她身子不济自己怎么还不注意?

拿着伞一路追随上。

她脚步一顿,自言自语……

“连你都觉得我神叨叨的?”

那看来确实是神叨叨的了,说好的放下呢?

她淡淡一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不是?

她转身,伸手去取司马玄怀里的另一把伞。

“借我。”

谁知道这无赖把手里另一把伞一抛,抛给了扶风?

“嘿,赏你给你未来媳妇打伞!”

扶风笑嘻嘻接了,把门檐下躲着雨的鹂儿拉下来一起站雨里,含笑高唱。

“主子英明。”

东方雁无语瞪视,幼稚!

转身就走。

司马玄却把那伞一递!

“哎哎哎别走啊?有人给你撑伞,不要白不要嘛。”

她翻个白眼,觉得自己越发小心眼!咬牙切齿道?

“听墙角爽不爽?”

额……

有人僵住,讪讪挠头,笑笑……

“雁儿你知道?”

她翻个白眼,不胜其烦。

“跟你说别没事来我这晃,喜欢东方菲你直接翻个墙就到了,到我那多麻烦?”

他愕然,低呼!

“谁说我喜欢东方菲?”

她神情古怪,眉头紧蹙。

“司马玄,你跟我装有意思吗?”

他更是愕然,觉得十分云里雾里。

“啊?你究竟听谁说的?”

“不止我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嘲讽一笑,分外厌恶不加掩饰。

“东方菲天天拿着你的手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瞎!你要是没有闲事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司马玄!”

她近乎是咆哮,咆哮过后是一脸哀伤的宁静,仰头闭目,努力忍住冲到眼角的水光?

她低低呢喃,近乎戮心,是谁苦笑?也不知在说谁?

“有的人,你对她好一点,很容易当真的。”

他被她吼得傻傻,对号入座,却坐错了位置?

“所以洛星河对你好一点儿你就当真了不成?”

她转身要走,不想胡搅蛮缠!

今日情绪颇有些失控?!

他恍然回神一把拽住她衣袖,却惶惶低问?语气不像作假?

“你看没看错,我什么时候送过她手帕?!”

她脚步一顿?

扶风想了想,一拍脑门!

“主子,沐春节晚宴!”

她更是嘲讽,一甩手甩开司马玄拽着衣袖的手!

觉得他装模作样很是虚伪,而她,差点以为他真不知道?傻傻信了!

“你看看人家记得都比你清楚,你当真是有心,还是无心?”

他扶额,她甩开他手,他手一伸扣住她手掌。

她咬牙低喝!!

“放开!”

“不放!”

“我叫你放开!”

“你说放开就放开?!”

她咬牙切齿就要运功震开!他却蓦然开口转换了话题?

“我的府邸也建好了。”

他不出所料看着她茫然的神色,似乎对这突然跳转的话题接受无能?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蹙眉淡问,刹那恢复了平静,似乎也恼自己今天控制不住情绪?有意收敛?

他坏坏一笑——

“向你证明我的心啊?”

她愕然,这人转眼便似乎回到了当年在小村庄里,那无赖模样?

四目相对,恍惚间又电流流转接触,气氛一时间沉静……

颇有些令人窒息?

令人沉溺。

……

她怯怯有些欢喜,又深深有些惶恐——

不要亲近,不要示好,越是这般越放不下,我不要自己跳进你的陷阱?做那可笑的祭品!

“哦?洛王殿下要证明你的心?需不需要人见证见证?”

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窄窄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两三辆马车?

又似乎是早早就存在在哪里,两人吵吵闹闹满腹心事,一时竟忘了注意?

东方雁似乎并不意外,头也不抬,煞有其事的点名?

“哦?子良星河孟梓桑,大哥云帆柳青青?”

她摸摸下巴,微微含笑。

“哦?好押韵。”

她神色古怪嘴角一勾,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嗯,来的很齐。”

却有人疑惑不解——

“咦?你认识我?”

有人呐呐回不过神,却是跟着常子良来凑热闹的乐云帆?

宴方和乐云帆自然认识,落雁和乐云帆也可以说是认识,问题是——

东方雁和乐云帆并不该相熟?

她一愣?随即一笑。

“哦,听子良说过,说过……”

一众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了她的存在而碰巧聚在了一起,倒是分外可喜,司马玄脸色却黑了?

这电灯泡一抓一大把!随时随地随处可见,怎的都这般不解风情?

孟梓桑看了看司马玄黑黑的脸色,却也嘿嘿笑了?

你有风情我就不放心了,抢我妹妹,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乐云帆眼底暗暗放光——

有大八卦!

司马玄的?!

有机会也要和小宴分享分享!

……

她见此,一拍手掌,转眼也明白了司马玄那句‘我的府邸也建好了’的其中深意?

她狡黠一笑——

“洛王殿下要庆祝府邸落成?邀我等前去观赏?敢问可有酒喝?”

……

他无语……

这女人一提到酒就兴奋,难道只有酒能拴住她胃口?

人不行吗?!

想是这般想,却又觉得能有酒拴住她胃口也是好的,便煞有其事的点头?

“都有都有。”

她双眼放光击掌一笑,刹那换做谄媚的嘴脸?

“那敢情好,在哪在哪?”

……

他不明白怎么会闹成这样……

偌大的府邸此时便坐了情敌一堆堆亲戚一堆堆,他在桌子这头,她却在桌子那头?

好长的距离!

这当真是能说上话的节奏?

有人,无语望天?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三、若论洒云不如酒

酒香浅淡,余韵绵长。

他不明白怎么会闹成这样……偌大的府邸此时便坐了情敌一堆堆亲戚一堆堆,他在桌子这头,她却在桌子那头?

好长的距离……

这当真是能说上话的节奏?

那厢谈笑风生语笑嫣然,忽然有人问道……

“洛华,你气色好差……”

话音未落,有人着急打断。

“啊?有吗有吗?”

有人急急背过身手一抹,若无其事,含笑。

“你看错了吧?”

纵使她动作再快,也有人晃眼看见方才那如雪脸色,此时已经点上了胭脂,润了润气色,却骗不过一桌子人?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的脸……”

“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怎么了!”

“噗……”

未出口的问话?被这厮的厚脸皮无效反弹。

她很不自觉,她很洋洋得意,她很淡定无稽,问话?眼看是没用了。

一群人无奈,看她神色如常谈笑风生,不由觉得莫非当真是多虑?此时看着她脸皮贼厚也是哭笑不得,都轻轻放过了话题。

而司马玄脸色古怪多看了她两眼,随即也淡淡转开视线?

此时不由想起楚丰云说她‘寒毒深重,气血亏虚’,他不由疑惑,究竟——

发生了什么?

她素来气血极差,在接连用血又伤了根本,他离开村庄前又悄悄探查过,远远比现在好得多,那是……?

他记得她归途中受伤时的血色脉象都十分的黯淡,那便是受伤之前?离开村庄之后?

离开之后,受伤之前?

他们分离仅仅半个月,据闻蛊毒用得到血的地方倒是甚多,那是驱蛊又用了血不成?他不由有些懊恼,总是觉得是自己一时赌气没留在她身边才导致如此情况,然而当时皇宫一道道指令下来,他又怎么耽误?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他低低吩咐扶风一句,那厮已经把鹂儿拖拖拽拽往厨房方向走去。

绕春寒、新菊饮、百花糕、引露羹、金丝蜜饯酒酿枣,一水儿糕点茶饮络绎不绝道道上桌,看得一桌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

这哪里是家宴的规制?

司马玄神色如常,看那厢东方雁已经神色发亮?

他满意点头。

早知道她喜欢各色糕点茶水酒饮,用吃打动果然没错。

东方雁出门得匆匆,只是不想呆在那压抑的地方,以至于匆忙之间连妆都未化?一头青丝也只是简单的捆扎,分外随意疏懒。

司马玄却是满意的看着,思量着这个样子,像不像女主人在自己家招待客人?

心里一动,分外澎湃。

澎湃间就想做些什么……

他刚要开口?

“主子,你要的东西来了。”

奈何生不逢时?次次有人打断!

……

有时候吧,想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一鼓作气的事儿,一旦打断便失了再做这事儿的热情,司马玄无奈翻个白眼?

这侍卫好说歹说跟了十几年了,怎的这般没有眼力价??

此时也是无奈,随意抬手示意扶风端上去。

“呀!雪岭血燕!”

那边有人大呼,满满都是惊讶。

东方雁淡淡看着眼前一碗金粉色的羹肴,似乎有细碎金光点点,不由挑了挑眉?语气怀疑……

“很不得了?”

骆宛天悄悄在她耳畔嘀咕——

“这个是去年战国进贡的,全国就进贡了这一颗,听说稀奇得很,百年才成熟一个,算得上是灵药了。”

她抬眼看向司马玄,眼光分外不解,或者带着一丝丝警惕与不满?

“什么意思?”

那厢骆宛天拉着柳青青嘀嘀咕咕眉飞色舞,东方雁丝毫不为所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司马玄神色却是分外坦荡,却神色如常淡然含笑?

“请你吃个点心,蠢得要问我什么意思了?”

这话,说亲昵也不算亲昵,但若说是朋友间互相损两句,又总觉得有那么点儿暧昧的味道?

孟梓桑洛星河几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同的神情,唯一相同的便是——

这三个月来,似乎确实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蹙眉,也不反驳。

司马玄无奈,何时送她些小玩意儿也要如此警惕?当真是……

就算不是,多年友谊不值这些外物比对?

扶风挑眉,邀功似的,得意洋洋道?

“这可是今年封王大典上皇上封赏的,价值……”

东方雁挑眉,眼睛盯着司马玄,却看也不看扶风那边——

“你要是不想让我给你钱就别告诉我这个东西多少钱,有意思?”

司马玄含笑耸肩,不置可否。

“当然没意思,小小心意,何时你我还需如此介怀?何况……”他笑谑,眼光三分期待七分风流,“你也不该是如此矫情的人才对。”

她轻嘲,浅笑。

“是补偿?”

他一愣,一惊?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

苦笑。

她睚眦必报,他能不能理解这一句为洞房那夜他无心之言,成为她此刻嘲讽的理由?原话奉还?

她果真不矫情,抬手接过那小蛊,轻抿一口。

“不好喝。”

她撇嘴。

司马玄失笑,摇头?

“战国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个,要是得了你这么个评价,战国人会不会气死?”

她蹙眉,始终不懂那什么百年灵药什么气血价值,在当今新新社会生存太久,觉得一切天然的药物都被抹杀,充其量是人工养殖的玩意儿……

“到底是什么?”

她不掩饰满满的嫌弃。

司马玄含笑,也不在意她不当回事儿。

“雪岭血燕,滋补气血最佳上品,你身子如此虚弱,这个正好不是?”

孟梓桑神色古怪?补充一句——

“滋补气血还是小事,据说最重要的是保护心脉,习武之人可遇不可得,说是万金难求?倒是也不过分,只是——”

他看向司马玄的眼光格外不友好,因此,语声也带了三分怀疑七分警惕,当真是和东方雁如出一辙的兄妹?

“洛王殿下倒是大方?”

他似乎也带了东方雁偶尔露出的那销魂蚀骨的笑,浑不在意?

“大方,也要看是谁,”他轻轻挑眉,视线一转,直直盯着东方雁,三分轻询七分挑逗?浅笑,“你说是吗?”

她一口喝完那金粉色的‘灵药’,毫不客气把那碗往扶风托着的盘子上一顿,开始装傻充愣,转移话题?

“是吗?不是吗?哎呀今天天气好凉,倒是正适合对湖小酌不是?”

她拒不承认龟缩躲避他也不在意,话题一转,似乎也不逼她承认些什么?淡淡笑道——

“若说你不熟悉我这府邸构造?我大抵是不信的,”他含笑看着她,“这府邸建成到现在倒是还没来过客,你们算头一波,来看看我府里的洒云湖?”

“洒云湖?倒是稀奇。”

她似乎只要不提及太过暧昧的事情都是比较热情的,司马玄挑眉,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

“从北边春亭引了水来,到了我这每每下雨就会泛起朦朦的雾气,我记得你……大抵是喜欢这种格调的?”

那眼中,似乎带了一丝探寻,一丝期待?

她装作听不见,无稽望天。

“啊,有山有水怎么能没有美人和琴曲?”

……

气氛一时诡异,一群人看着东方雁司马玄你来我往的对话,似乎都觉得另有玄机?表面却是再平淡不过的对话,两人诡异的气氛流转,却是让一群人都有些疑惑渐渐浮上心头?

两人却再不多话,仿佛刚才你来我往风马牛不相及的交谈只是众人的错觉?

此刻——

烟波渺渺,清风疏雨。

东方雁当真是很喜欢这样的地方的,此时一边对湖小酌一边有美作陪——

跟桃雅在一旁讨论曲谱,众人皆惊?!

因了——

东方雁说要美人和琴曲,于是——

便多了桃雅?!

湖畔多了桐木古琴一架,洛王府邸,自然不会缺了这些风雅之物的。

然而……事不遂人愿?

有人不承认,原本期待以为今日会是烟波渺渺,湖畔对酌,琴音环绕,有美作陪……

的幻想悉数破灭?!

众人以为她要招了桃雅来谱曲助兴,谁知道这人便直接拉走了桃雅一边去嘀嘀咕咕了?

……

和她在一起,似乎总是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大一样的……

孟家人呐呐——

“雁儿什么时候和桃雅如此熟识的?”

柳青青解惑——

“弄华阁刚开门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桃雅姐姐还帮了我们不少忙,有时候实在人手不够,姐姐还让桃雅姐姐来撑台呢。”

洛星河喃喃——

“王都四雅桃雅最胜,那般心高气傲的姑娘,能和洛华谈得拢?也是稀奇。”

常子良倒是见怪不怪,被乐云帆拉到一边品茶。

“唉唉子良,你说玄和这东方姑娘什么关系?”

常子良笑瞥他一眼,含笑,“你觉得呢?”

他看了看看乐云帆一脸疑惑的神情,怅然?

“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算什么关系。”

乐云帆笑得颇为不怀好意,眼光狡黠?

“小宴说不定知道呢,你问问他?”

……

他闲闲瞥了他一眼,那眼中带着笑,三分提醒七分探寻?

“你觉不觉得小宴和东方姑娘有什么关系?”

乐云帆惊愕,仔仔细细看一眼东方雁侧脸,又带着审视看了看常子良,蓦然一惊?!

“你是说——”

常子良唇角微勾,虽然某人不让在任何人面前揭穿她的身份,而此时?

他这算是提点,不算犯规。

“你是说东方姑娘是小宴的心上人?!”

“噗……”

有人语出惊人,导致素来精明温润的常掌柜险险呛死自己?

他就差想问一句,你不觉得小宴和小雁很像吗?!

却碍于东方雁本人在场,老老实实咽回了腹中……

这厢还在暗自揣测?

“哇,不是吧,那玄也喜欢这东方姑娘?还是因为小宴那层关系才多有照顾?”

乐白痴喃喃自语,全然没注意常子良一脸嫌弃的眼神!

“啊!”他猛地拳头往手掌上一拍,紧张兮兮的凑到常子良耳边,“要是他们俩喜欢同一个姑娘那可怎么办啊?!子良,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打起来……

……

常子良翻个白眼,他觉得自己不得不对现代社会的人类智商和人文观点提出重新的审视——

这白痴,怎么当上老板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厢东方雁闲闲扫过一眼,眼中含笑,是谁语带提醒?三分警告?

“嗯?子良?”

常子良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恭听吩咐的样子。

东方雁却不再开口,抬起玉指指了指嘴,又往下一滑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后拇指食指相圈,三只手指竖起,比了个ok的动作???

常子良苦笑,和她相处久了总有些别出心裁的手势,常子良不明白其中深意,却似乎也能明白其中大概意思?

似乎是只有两个人懂的,他如此想,心底似乎有淡淡喜悦。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也苦笑着回了个ok的手势???

她满意点点头,又回去和桃雅讨论琴谱,心里在想看古人比ok?当真是别样的感受,这世界真玄幻啊真玄幻。

而没人注意,山脚有人望着新建成的洛王府邸暗暗咬牙切齿,远远还有山林树冠悉悉索索一片轻响,恍如风吹?

扶风悄悄走到司马玄身侧,轻唤——

“主子,那些人……”

他挑眉,唇角微抿,似乎想了想,终究挥挥手表示无妨,是谁笑?

“有的人敲打敲打便可以了,无需太过紧张。”

没人知道,有阴谋正在悄悄酝酿?

近来窥探洛王府的人似乎来路分外驳杂,也不知究竟是来自何方,是敌是友?却大都只是观望,久而久之,司马玄也不甚在意其中奥妙?

只要不来惹他和他的客人,大可以让他随意窥伺,能探查到其中秘密?

算你赢!又何妨?

此时此刻,有人看着湖畔两人胼手砥足叽叽咕咕相谈甚欢,湖面淡淡烟波仅为陪衬,不由轻轻一笑?

似乎远远看着她也是满足,此时此刻,却不愿此刻宁静被人打扰?

一群人挤眉弄眼嘀嘀咕咕,好煞风景,于是,主人相邀,干脆去里间参观参观他这王府构造?

只要不吵到她就行~

是谁如此放纵的宠溺,深埋心底,仅一人可知?

长风吹来温柔几许,有人身在其中?

不知其中深意\u3

卷三 风云暗涌 十四、若有缘可曾相忘

琴音渺渺,小风戚戚。

她耳边总有几缕碎发无法束起,闲闲散散飘零在颊侧,却分外将人显得慵懒悠闲,随意潇洒?

有人娇声嘀咕——

“我总觉着这尾音还该长一点,悠远一点,才有神秘感嘛?”

有人嘀嘀咕咕,眼光疑惑?

“要我说要配舞还是短点好,就单单这个弦音不知道要多转几圈。”

“嗐,要是不配舞……”

“雁儿!还在聊呢?吃饭啦!”孟梓桑风风火火跑过来,那厢还跟桃雅聊得火热,都没注意身后早没了人?

她笑笑招手,含笑回答——

“哦,来啦,知道了!”

一边拉着桃雅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听见是谁嘟哝?

“行了行了咱们吃了饭在聊。”

桃雅翻个白眼,不置可否,却不满嘟唇?

“吃了饭我还要回销香楼,你当我是你东方大小姐,整天闲的没事到……”

没事到处跑……

未曾出口,止住语声?

说完自觉失言,讪讪看了看东方雁?

她哪里是闲的没事?她是有家不想回……

那厢毫不在意,似乎没在意某人不慎言语?

“嘿,你别说我这小姐就觉得这一点好,要是每天出门还得盘查个十几遍,什么不能露面不能上街?我想想就得被烦死。”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到了饭厅,司马玄按着东方雁要求,直接把小湖畔的小书房收拾收拾随意上了饭菜,一群人就湖赏景吃饭,未免不是享受?

而一群人疑惑,这碗上……

怎的没放筷子?!

司马玄作为主人家高居主位,迎着众人疑惑的眼光,却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只一脸笑得高深莫测,看着渐渐走近的东方雁身影,两人落座还在嘀嘀咕咕,而东方雁一偏头,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司马玄,立马就要起身?

“啊我去拿筷……”

……

气氛如水静默,一群人目瞪口呆,看着司马玄怡然自得笑得好不得意?而东方雁顿时反应过来,有些傻傻不能回神?

桃雅默默望着她,却似乎并不惊讶,终究……

轻轻一叹?

而她站在桌边,袖底的手颤了颤,偏头看向司马玄的眼神如转眼冰峰般凌冽?那自然的语声也戛然而止,似乎犯了个无伤大雅的错误,却话锋一改,语气寒凉?

“洛王请我们吃饭,总不会筷子都不准备不是?”

那语气,十足嘲讽,甚至……有些怨念?

他失笑,心知再逗她也许会炸毛,虽然内心也很想她炸毛,然而这大庭广众?

她不会的。

因此,只能无奈拍手——

“拿筷子来。”

身后立刻有侍女上前布筷,东方雁故作平淡,就要落座?

他却不让她安生,含笑开口?

“府邸才建好,这些少不了要慢慢习惯习惯,你着什么急?”

‘吱嘎——’

一声。

有人险险跌下了座位!

需要谁习惯?!谁要你习惯?!谁要习惯你这里?

急不急?!

急着习惯?!

关她什么事!?!!!

她猝不及防某人语出惊人,险些坐到了地上!被桃雅一把拽住?

那包含风情雅韵的眼中,此刻尽是调笑?

“是呀,东方小姐想必是饿了,着急得很。”

她狠狠瞪她一眼,眼光凶狠!

胳膊肘往哪拐的?!

众人相视一眼,视线又在两人之间徘徊轮转——

谁知道这俩人一会儿唱一出,转眼便又没了声息,那古怪气氛却是久久不散?

先前一晃而过,若能说是错觉?

然而,这样的古怪对话一而再再而三?

此时若非要再说是错觉,便多少有几分诡异?

一群人心里打着小九九,眼光从碗里悄悄瞥着当事两人,一句看似寻常又不大寻常的对话后,又没了声息?

平常,平常到像是同处屋檐下的老夫老妻,衔接自然?

不平常?

那欲盖弥彰的掩饰,又是在掩饰什么?

转眼稀松平常不在,恍若相见不识?

而一众人各吃各的,眼光闪来闪去,各自交集后错开,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然而,此时此刻,开饭之后?

反而只有东方雁看来最是闲散?酒不离手——

不过半个上午的功夫,下人们收捡下去的酒坛已经近一人高?

饭局过半,一众人心思却似乎不在饭上,一顿饭多少有些沉默寡言,晃眼看来便是一群人脸埋在碗里眼盯着外面?像是悄悄打量外面世界的土拨鼠?

分外滑稽……

东方雁视线一扫,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三分提醒七分调笑?

“哎呀哥哥,你看你饭怎么都挂鼻子上了?”

孟凡林愣了愣,孟梓桑却登时回神?急忙抬头用手擦擦,却什么都没有,一双眼都要看成了斗鸡眼???

嗯?哪有饭?

柳青青默默扶额——

姐姐狡诈,一如既往。

而她毫无所觉,变本加厉?

“乐兄,你脖子上有个什么?红红的,哎呦不会是吻痕吧,你也不低调点?”

乐云帆大惊,扯过一旁孟凡林问!

“啊?有吗?有吗有吗?!”

孟凡林扶额,不知如何言语,看看东方雁混不在意毫无愧疚的眼光,哪里不知道某人上了当?

“嗯……”

孟凡林也不知该不该拆了表妹的台?只能纠结的‘嗯……’

半晌‘嗯’不出结果。

她狡黠一笑,自圆其说?

“原来是光晃的?我看错了,你心虚什么。”

乐云帆大松口气,煞有其事拍拍心口!

“吓死我了,我以为又被谁非礼了……”

……

司马玄眉眼弯弯笑得好不得意,看那厢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狡黠,不由也觉得有趣?

而唯独桃雅作为明白人,左瞅瞅右看看?

这俩人,知不知道他们笑起来……颇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满满不是东西的味道~

分外……

司马玄顺手夹一筷子鲜蘑,隔着半张桌子看着东方雁,也不说话?

东方雁神色微醺,眼光迷离,恍然顺手就要去接?自然接口答话?

“你自己吃就是,何必……”

……

‘吧嗒’——

一筷子鲜蘑已经落入碗中,她茫然间,也震惊?!

顺着青瓷小碗抬头,看到的是他好不得意的笑容,登时一愣?

一桌刚刚被东方雁挑拨起来的气氛,又顿时一巴掌拍下,拍到了隔着竹栏的湖里?

没掀起一丝波澜……

两人动作如此熟悉,如此自然?如此……

亲昵?

夹菜,在王都通常是十分相熟毫不避讳的人才会有的动作,按照王都礼仪寻常不会乱给别人添菜,若是如此要么是自家亲人,要么是——

夫、妻?

她恍然回神,脸色一变,把碗往桌上一顿。

‘啪嗒——’一声!

玉筷敲击碗边,清脆一响。

“我吃饱了。”

她转身就要走。

那厢司马玄神色一僵,刚刚升起的笑意恍然落下,是谁苦笑一声,十分无奈?

“雁儿不必勉强,你慢慢吃,本王还有公务,先走一步,各位随意。”

他身高腿长,竟然一步跨在了东方雁前面出了房门?

一桌子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她神色复杂,回头,晃眼一瞥司马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绣凳,一愣?

随即想起,我才不上你当,肯定是故意的。

她不知那厢司马玄也悄悄打量着她的神情,脚下仿佛当真没注意一般,抬脚就要踢上?小亭门口就是石阶,若是摔上一跤,必定很是难看?

却似乎有人毫不在意——

他抬脚,挑眉,默数?

她看着那脚离那绣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踢上去。

酒意上头,身体的记忆远比头脑清晰。

恍惚间忘了此间何时何地何人,恍惚便是以往小村庄,他眼疾未愈,跌跌撞撞险险又要摔上一跤?神思一晃。

她抬脚,匆匆去踢开了那绣凳,一把扶住他——

“怎么还不注意……”

语声戛然而止,是谁眼中浮现一抹惊色?

刹那间,似乎酒都醒了大半,又似乎——

身在梦中,不能自已?

她抬头望进他眼里——那是怀念,是平淡,带了一分意料之中的喜悦?

她茫然把未完的话说完……

“还不注意点……”

孟梓桑下巴已经快落到了地上,结结巴巴,满是震惊!

“雁儿……你……”

震惊之余,他神色傻傻,忘了如何组织言语,颇有几分滑稽,却无人笑得出来?

“你……他……你们……”

她恍然回神,脸色煞白,连那胭脂的色泽都黯淡了许多,遮掩不住她此刻仓皇脆弱?

‘哐啷——’

‘噗啪——’

有人狠狠撞上了身后书架,看着她的神情一时有些难言,似有苦涩?

是她,一把推开了面前少年,眼神格外凌厉,一字一句,冷声质问?!

“司马玄,你玩够了没有!”

一厅人反应不来此时的变故,司马玄被她一推?撞到了一边摆放墨宝器具的架子,‘哐啷——’一声?

随即笔墨纸砚也因了这撞击而簌簌掉落,‘噗啪——’

墨玉砚台摔得粉碎……

更有笔墨‘叮啷哐啷’落了一地,满地狼藉?

他毫不在意,扶着架子站起,眼神格外火辣,语声也带着凌厉逼人的冷寒?轻嘲,开口——

“明明没忘,何必作出一副相见不识的样子?”

这句话信息量好大。

众人此时一时惊愕。

唯有桃雅,神色古怪。

她嘲讽一笑,满是森寒?

“我是没忘,那又如何?洛王殿下一句话便可以轻易抹杀,此时又何必戏弄于我?因为有趣?”

“我什么时候抹杀,什么时候戏弄你!是你回了王都便是一副奇怪的样子,难道怪我?”

他震惊他疑惑他不解,看着她,自己都没注意这话颇有几分怨念不满?

她自嘲一笑,似有凄凉之色。

“是我作茧自缚?自作多情?从你叫我东方小姐的一刻起,不是什么都一笔勾销了吗?”

他脸色一白,恍惚震惊不已?

“我……雁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

“那洛王殿下什么意思?”

她及时打断,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

“我知道什么?你什么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神色分外嘲讽,转眼,凌厉诘问不再,化作一丝冷笑。

“殿下总觉得我什么都知道,可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你是洛王殿下!民女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姐,殿下想让我知道什么?我却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很像绕口令,从她口中说出,珠玉落地般清脆琳琅?

不知是否演戏了多遍,而此时——

那神情却恍然凄迷悲凉?

让人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一群人痴痴看着,这方才时而相顾无言,又不知不觉体现出无声默契的两人,此时又情况一转怒目而视?

司马玄有意引诱挑逗勾起回忆?

东方雁有意躲避装傻故作不知?

你来我往明刀暗箭,操的是情刀,戮的是真情?

却只有局中人深知其中纠葛,莫名其妙。

而有幸围观者纷纷不明白——

何时画风一转,便成了这诡异尴尬的气氛?

今天一路匆匆而来,总担心她因了那家里的破事儿心情不好,却看着她似乎丝毫不为东方家的事所影响,反而时时对司马玄的一举一动格外过敏?

这是什么现象?

而司马玄却似乎被她一语震惊得说不出话,她却自嘲一笑?

“洛王殿下高高在上,民女不过一名草芥,高攀不起,还请殿下高抬贵手算是放过,就当看在我们十年相识的份上如何?”

他心口一痛,却不觉得难受,只因此时看着她一脸平静,眼底波涛暗涌的神情,一霎不知作何反应?

看在十年相识的份上,什么?一笔勾销吗?

为什么?

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他呐呐,她却已经回神?

转身夺门而出,只剩飘摇纤细的背影,在细雨中渐渐远走。

“雁儿!下着雨呢!你慢点!”

孟梓桑已经当先追了出去,一众人看着司马玄呐呐回不过神的神情,神色都颇有些神色古怪?

看来,这三个月……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是什么事情?

外人不得而知,只因这两人对外口气出奇的一致?此时却像是一幅纠缠不休旧情不断的样子?

那?这三个月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五、该来总也躲不掉

天,终究是亮了。

她头疼的扶额——

说好的放下说好的无视?

又为什么被他轻易地撩拨起怒火,一走了之?

回到房里闷头睡大觉?

这算什么?

彼此的默契早已深入生活中每一个习惯,布筷夹菜,多么相熟?

她也不由长叹——

习惯?

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鹂儿猛地拉开了帘幕,语声试探着询问?

“小姐,纪家小姐的请帖,你去还是不去啊?”

她抬手遮住眼睛,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

天光不算明亮,似乎最近的雨特别的多?窗外还是淅淅沥沥细雨绵绵,她一直躲着各家的宴会邀请拜见,终究……

是躲不过吗?

“小姐?”

她懒懒撑起身子,语声淡淡。

“去。”

她轻轻扶额,似是无奈,怅然——

“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

鹂儿呐呐低头,嘀咕。

“我倒觉得,王都的小姐们……对小姐你,好像……”

她如有所料,并不意外,挑眉,轻嘲?

“枪打出头鸟,这沔南一行唯一的女子,带了这条命回来总归是有人嫉恨的,难道就能躲一辈子?”

她起身,衣衫一抛。

懒懒接过鹂儿递上来的衣裳——

“等秋狩回来又要好好锻炼锻炼,再这样下去我觉得骨头都酥了,脖子上像挂了丝线,多像那戏台子上的傀儡?”

鹂儿嘟嘟哝哝——

“有你这么不按规矩出牌的傀儡当真是戏班子的悲哀。”

她噗嗤一笑,挑眉?

“鹂儿,我觉得你最近春光满面废话忒多,精力太旺?”

鹂儿脸色一红?轻啐!

“啐,小姐就会打趣鹂儿!”

她也不在意,懒懒散散的换衣梳妆?

“你最近出去约会还是低调着点,我这府里全府上下都盯着咱俩呢,我就你一个丫鬟,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鹂儿连忙上前为东方雁梳妆,一头青丝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她似乎也不在意?

却实在是不好梳理的……

她呐呐看着东方雁那慵懒的毫不在意的神情,只觉得自家小姐?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她一失神,东方雁便敏锐的察觉到了——

“怎么?不太好梳是不是?”

鹂儿回神,呐呐。

“啊,不……”

她浅浅一笑,似乎说的不是其他大家小姐视如生命的头发,对她而言更是毫无意义?

丑就丑,也不是她自己看!

哼~

若不是在这个时代短发太过于标新立异,天知道她多想一剪刀换个清静?

是谁笑?

“无妨,再长一点直接剪掉就方便多了,现在?先将就将就吧。”

小狐狸醒了,身边没看见人?一看梳妆台,却甩甩尾巴冲上桌案,将她面前那一盒首饰胭脂一顿蹦腾,弄得七零八落?

她恨恨拎起小狐狸后颈,这家伙自打她回来越发肆无忌惮,却像是怪她不带它去?

那日自孟府接了回来便各种傲娇各种横,她也拿它没有办法……

此时胭脂水粉散了一台,鹂儿看着她拎着小狐狸,两相对视,大眼瞪小眼?

鹂儿不由抬眼看了看窗外,神色颇有些古怪?

有人墙头危坐,视线盯着房内——

而东方雁?

毫无察觉。

鹂儿只觉得——

如今的洛瑶居似乎更适合登徒子翻墙了!

那人玄衣蟒服,坐姿?那叫一个潇洒!

若不说不看不问,谁又知道高高在上的洛王殿下会爬人墙头不是?

东方雁说得对,他要翻墙,从前的芳菲阁自然是最简单的。

现在的洛瑶居,相比之下?

离院墙更近……

要翻墙?便更简单了。

起码……

比翻墙去瑶阁?近、多、了!

他细细思考了东方雁跟他说的每句话,前后一想,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

里面有误会。

还不是一星半点!

扶风稍加提点,他才明白?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表面看上来,却都确实是东方雁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却不知——

他拒不承认所谓成亲?

是怕她闺誉受损。

他城外古寺借着逼毒轻薄于她?

是一时恼怒,这女人不懂他心意!

他回来之后句句疏离?

是看不惯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围绕她,关心她,却独独不在乎有没有他?

于是,他不得不承认——

他在吃醋。

按理说?从前他定是不会承认的。

而现在?

他觉得——

让她难过让她伤心?还不如承认了的好。

自上次府邸一别不欢而散,距今三日有余?他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

他对她?大抵是特殊的。

从前连自己都看不清楚,如今看清了,不知道算不算晚?

一群侍卫在墙根儿下挤眉弄眼。

“喂,小姐知道了莫不是又要惩罚我们这些个?”

“哎呀,洛王殿下又没做什么,不就爬个墙吗?”

“嘿,你忘了?上次洛王殿下翻到小姐院子里,不是惹恼了小姐?”

“嘿,要我说小姐就说说气话,你没看小姐提起洛王殿下那眼神?哪里是真的生气?”

……

东方雁一身青绿色衣衫,披了薄薄的黑纱拢上,端的是稳重大方的路线,她若当真板起脸来?倒真能震住那衣裳的沉稳气质。

按说?从前她是不喜欢这样沉重的风格的,然而——

小姐近来的脾气越发诡异难测。

鹂儿这样想。

东方雁似乎也是这样想?

低头看了看一身衣裳,颇为不适应这种太过沉静的色彩,也是蹙眉?

终究一回头,从桌案上取了枚挂着银铃的银簪?随意斜斜一插。

一身沉重稳妥的衣裳顿时多了三分生气,那银簪随意的别在发间,一举一动带着银铃轻响,顿时消散了沉闷的感觉,多了三分少女活泼的气息?

鹂儿暗暗松口气,小姐今年不过十五,从沔南回来,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她嘴上不说,心里着实有些担心,如今看来——

似乎也不算是太坏不是?

她雍容浅笑,满是淡雅。

“走了,鹂儿。”

转身,一转颓然慵懒的模样?她神情轻扬,唇角微勾,气场顿时发生了转变!

一改懒散疏狂,神采飞扬,斗志昂扬?

“赴、宴。”

司马玄满意又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那身影,那决然?

着实像是赴战场的豪情壮志,哪里像是寻常家人的宴会?

但?也确实是赶赴没有硝烟的战场——

王都子弟的大家聚会,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却有人墙头失笑?

“雁儿啊雁儿,你当真是让我欲罢不能啊……”

……

画面一转?

东方府门口,三辆马车静候——

纪府本也就在品彤街,倒是相距不远,不过此次邀约却不是在自家的内院,而是场地一转,把会场放到了王都以北开放不久的春亭湖?

前不久,春亭湖终于修建完毕正式开放,一时间颇为受到广大各家各户的欢迎,城北非富即贵,往日?本就三两相约游玩,此时一路邀约?

倒是格外热闹。

东方含蹦蹦跳跳出来,一见了东方雁,欢喜得大呼小叫?!

“啊啊马车两辆就够了,我要和姐姐一起走!”

东方菲神色漠然不屑一顾,径直上了马车示意启程?

东方雁满不在乎,一身青衣黑纱烟雨中更显朦胧,她回身浅笑?

“那就走吧。”

没人注意,有人站在府门口远远凝望那马车的背影,神色分外怅然,视线望向远方,似乎想透过这一幕看到更远更久的以前?

他也轻叹——

“婉柔,你的雁儿,果然像你。”

……

说实话,这个特殊时期开办宴会属实不算是明智。

按理说,以往秋狩之际便是各家各户后宅内院争斗最为不休的时候,一如既往,各家各户老爷公子都远远避了出来?

也一如既往,弄华阁聚缘楼的生意每每此时格外的好,各家老爷争相诉苦惆怅,也包括了同行沔南的几位官员,都拉着洛星河或在聚缘楼或在弄华阁说长道短,叫苦不迭?

洛星河便无辜了,人家没有家室没有争斗,这秋狩今年是首次参加,一见了各位大人此情此景,不由便对秋狩产生了一种——

狩场上,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女人们,双眼冒绿光的错觉?

是以,洛星河不由有些犹疑,犹疑间便拉着东方雁问道——

“洛华,这秋狩当真如此乌烟瘴气?该不该去?”

她笑得不能自已,是谁淡淡揭破?

“你放心,那些小姐们要争也就在自家后院争争,你要去了就会发现到处都是名门淑女,文静得很,哪有那般可怕?”

于是洛星河半信半疑的?收起了因病请假的折子……

可以看出这几位大人一番抱怨,把这位新晋的侍郎官吓得不轻?

嗯,着实不轻。

此时马车摇摇晃晃,她在里面昏昏欲睡,只有东方含常年滞留王都算是习以为常,此时却也不免有些疑惑?

“姐姐,按说以往这个时候不是什么宴会都停滞了?怎么这个时候想起兴办宴会?是什么个意思?”

东方雁唇角一勾,并不意外?

“你人在王都,没听见些什么风声?”

东方含傻傻,呐呐。

“啊?什么风声?”

她笑得嘲讽笑得得意,似乎毫不在意?

“你不知道?人家都想看看我这拽着洛王殿下失踪了三个月的妖女是什么样的存在,如今也算炙手可热,往日里又推拒了太多拜帖请帖,如今怕是有人按耐不住请了我出来不是?”

东方含傻傻不懂。

“啊?那纪家小姐算是个不错的人呐,又怎么会刻意这般叫了你去?刁难你不成?”

她浅笑嫣然,看着自家始终是单纯的小妹?摇摇头。

“怕有人无心?有人有意啊,这宴会这般时刻,不就是一种风向?”

东方含似乎仔细想了想,东方雁稍加提醒,竟然当真想起了些风言风语?此时脸色一变!

“呀,那惨了,那姐姐你还去?不如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

她饶有兴味的看着东方含,年纪不大倒是一点就通,对这个妹妹,她始终是真当妹妹看待的?此时便带了三分调笑。

“那你自己去?”

她摇摇头,嘟嘴不满。

“不,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去了,凭什么欺负我姐姐?一群只会说长道短的妇人,自己没那个胆子请命,又有什么脸在这嚼舌根?”

她也莞尔,这小妹直爽,倒是讨人喜欢。

“这来都来了,断断没有要走的道理。不过是些妇人,除了一张嘴皮子?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

东方雁失笑,打趣?

“哟?不过看含儿倒是一副积怨颇深的样子,怎么?谁说叨你了不是?”

东方含神色古怪,蹙眉呢哝。

“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有人拿我和菲儿姐姐比较,什么琴棋书画样样不如她?哼,那又如何?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笑得不行——

“看来是有人挑拨离间?”

东方含并不意外,嘀嘀咕咕道——

“挑拨我倒是不怕,但是每每这般说,菲儿又是一副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样子,在我面前炫耀?我心里倒确实是不大舒服。”

东方雁淡淡一笑,宠溺的拍拍她脑袋,眼光真挚?

“自己的路,何必听别人说长道短?她再厉害再通天,不一样是关在笼里的金丝雀?天多高地多大,井底之蛙又哪里知道?说起琴棋书画风姿样貌样样胜过她的也不在少数,终究是视线狭隘了不是?”

她浅笑,比如——

凝华阁里,那战国长公主战北绣?

嘿嘿,那才是个和她胃口的美人儿诶~

东方含搓搓膀子神色古怪,嘟嘟哝哝?

“姐姐你笑得好荡漾。”

雁:…\u20

卷三 风云暗涌 十六、鸿门宴与百家计

秋色萧凉,湖畔莺燕齐聚?

春亭渺渺,水波粼粼。

小河道蜿蜒九转,杯盏齐备,兴意正浓。

有人曲水流觞?自成一派。

东方菲到这边就找到了组织,东方含也蹦蹦跳跳找小伙伴玩去了?

只有东方雁知道——

自己一进来就吸引了一大票的眼珠子,有人不时望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嘀嘀咕咕?倒是分外吵闹。

有人不怀好意,也有人眼神崇拜?

赫然是东方含身边一群小伙伴,被她一串儿给拽了来?

“久仰姐姐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会。”

她不经意回身,便被一群小粉丝包围?

那小眼睛扑闪扑闪的,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她含笑。

“妹妹们过奖了。”

转眼,却僵了唇角?

“呀,东方姐姐和我说话了。”

“含儿,你姐姐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哼,我什么时候说我姐姐可怕了?”

“姐姐一笑好漂亮……”

“那是我姐姐!我的我的!”

东方含愤愤宣布主导权……

……

她扶额,实在不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

那感觉吧,人家崇拜你你总不能说些什么,然而要她个个去寒暄谈笑?却实在是勉强了。

小姐们在这厢设宴,那厢自然也没闲着?

远远湖对岸,也有人曲水流觞坐成一排?

眼光……

不时望向对岸?

“诶?洛华也在?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

有人疑惑。

常子良笑答——

“她只说女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再讨厌,奈何人家请的是东方府小姐?身在职谋其位,总是不来,也不大好,是不是?”

洛星河似乎能想到她说这话侃侃而谈的样子,也不禁莞尔?

“大道理倒是一套套,其实压根是个不受束缚的人,可惜身在高官大户,便是躲?也躲不得。”

说起来因了她,话题分外热络,却是谁含笑相询?

“说来你在哪认识的雁儿?这人足不出户,倒是少见能认识身居高位的侍郎大人不是?”

这厢嘀嘀咕咕,有人早已竖起了耳朵?

洛星河神秘一笑?却并不扭捏——

“就在此,她,救了我。”

常子良挑眉,打趣儿。

“哟?一见钟情?”

洛星河也不否认,淡淡抿茶,两人相视?却都是苦笑。

那女子潇洒放浪不甘拘束,心意高飞行事疏狂,又无人驾驭得住?

实在是可望不可及,又耀眼至极。

难免佳人才子,心生爱慕?却触手难得——

情之一字?苦乐自知。

难得几位皇子也处在高位,一众公子们似乎也并不拘束?都淡淡品着小酒儿,不时嘀嘀咕咕?

有人又不安分——

“老三,你看表妹在那边!”

老三淡淡瞥他一眼,不置可否,淡然揭人老底?

“你怎么还不长记性?十年前你差点玩完了人家小命,到现在还没等得人家原谅你,还想干嘛?”

老四磨皮擦痒,浑身的调皮因子似乎也没有因时光的流逝而淡然,是谁含笑?

“嘿,表妹那么可爱,怎么会记仇记这多年?难得回了王都,当真不找出来玩玩?”

幕然一阵寒风从湖面吹过,老四脖颈一凉?抱抱膀子。

“哎哟怎么今天这么冷?”

老三无奈看了看那边司马玄的方向?苦笑。

司马玄对这边淡淡举杯,却也是含笑?

“四弟近来想来很闲,不如来我府上聊聊闲天?”

老四终于搞清楚了这寒意的来源,想起十年前那场意外,雁儿表妹伤了,而他却被二哥狠揍了一顿?突然觉得牙酸!

“啊,二哥,我忙得很,忙得很,改天再聊……”

话音未落,却随风吹来了远处的书香渺渺?

“闲时淡看月,秋风渡几波。”

那厢有风声承载了诗句,远远而来?格外风雅。

赫然是曲水流觞已经拉开了序幕?

两岸离得不算远,若是大声说话也能勉强听个真切,有人小酌一饮而尽,眼睛盯着杯中,心思神游在外?

却不知,隔岸之人有心牵挂,风来盈目?

“纪府今天的酒不错。”

有人淡淡呢喃,看似心不在焉,却似乎别有深意?

这厢男宾席,曲水流觞,转眼也已经开始?

“弄华琴一曲,明月海生波。”

嗯,文雅。

“有舞若惊鸿,有琴似相思。”

嗯,文艺。

“对镜自梳妆,不语自难忘。”

这是洛星河接到了酒觞,有人手指一僵?

杯盏顺水而流,顿在司马玄面前,是谁含笑一饮而尽?

“携手赏夕阳,佳人诗吟讲。”

他淡淡垂睫,看着酒杯波纹渺渺荡碎了天光,眼里满是回忆?

小桥流水,夕阳落日,有美相陪?

好一副温馨愿景。

这次换洛星河一顿?

气氛越发古怪,似乎句句都是风雅佳人,无外乎围绕几个主题——

弄华,琴,舞,回忆,佳人?

似乎有人觉得这些个关键词各个都有共同点,又奈何找不出一点关联?唯有知情人深知其中含义。

司马玄看着杯中的酒,神色分外古怪?

什么时候似乎什么话题都关于她?什么时候王都贵族子弟的话语都三句不离弄华阁?什么时候她影响力已经如此深远???

常子良接到酒觞,淡淡一笑,却似乎并不恐于吟诗作对,反而三分期待三分含笑?

“终于到我了。”

他一杯饮尽——

“幸得伯乐识,伴景共安知。”

这一句终于无关风雅无关佳人,却自有关联之处,依旧是她?

至此相遇,十年,难忘,出口,最想说的,便是她……

是谁伯乐识好马,慧眼识英雄?她把他自婉柔县带了出来,由此开始商业生涯,直到如今小有所成?

而他?

愿渡她一生安宁,不过深埋心底而已。

这是常子良,想对她说的话压在心底,心事也格外悠远绵长?

酒杯摇摇晃晃,顺着水流自上而下?

再一顿,又顿在了洛星河眼前。

他似乎酒兴大发,一口饮尽,竟然起身对对岸喊道?

“洛华!”

!!!

她垂眸不语,好容易被人淡忘了些,那厢便不让她安生?

她无奈回头,语气实在算不得友善?

“干嘛?!”

“愿有佳人常相伴,明月归景雁归巢!”

“嘶——”

有人倒抽冷气,荣锦民风开放,如此说来虽突兀,却不遗风雅,不由有人亮了亮眼神,颇有几分看见八卦的兴味?

按理说,若两情相悦一句对答,便可以算作口头婚约,实在是风雅至极!

只是这人选嘛……

嘿嘿。

却也有人想起东方家与司马家婚约在身,不由都抬首看了看座上几位皇子?却各个淡定无稽恍若不觉,让人看不出蛛丝马迹?

那厢东方雁也倒抽口冷气,书生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样不好!

她咬牙,吸气,呼气,挠头,无奈,苦笑?

举杯——

有人淡淡看着她一系列小动作,隔着湖岸本身看得并不清楚,却能想到她一系列的小动作,如在眼前——

鲜活如此,刻骨难忘?

她……

会怎么答?

有人面不改色也难掩心里惶惶,她……

究竟对洛星河……

“明月须共赏,天涯共此时。”

她含笑开口,一语落地,不辩心意,却似乎铺垫情绪,思考一个委婉的结果?

她淡淡抿了口酒,此时出口,何尝不是一分难言的选择?

她,竟愿意赌一把那冷心冷情的人,是否有意回头吗?

渐渐那边声音大了些,渡了微凉的秋风而来,分外舒爽。

她一饮而尽,笑得淡雅?

一句答案呼之欲出,有人屏息期待?有人故作淡然,捏着酒盏的指尖却微微苍白?

“知己难逢千杯少,但愿把酒只言欢!”

!!!

有人眼光闪闪,刹那寂灭,却终究是意料之中苦笑一声?

有人神色如常,轻抿酒盏,指尖却稍稍放松,唇角几不可觉一勾,似有轻松释然?

却有人煞了风景。

“噗……”

只言欢……

有人一口酒喷出,低骂?

“谁这么不解风情?温文尔雅身居高官的洛大人也能得一句‘把酒只言欢’?如此青年才俊,如此风雅气氛,莫不是眼神不好?”

他嘟嘟哝哝没想起‘洛华’是谁,抬眸一看,东方雁已经款款落座,一愣!?

“咦?表妹?”

这是老四。

却有人淡然开口,唇角含笑,笑意森森?

“四弟怕是闲事管的太宽,若是闲来无聊不如帮我把礼部接上一接,整顿整顿?”

这是老二,现今洛王殿下。

而这话——

分明带了几分不满?

她眼神不好?哼。

老四讪讪做望天无语状——

“哇,二哥,今天你不像你。”

司马玄淡淡一笑,有森森气息席卷?

“你想怎么像?”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这二哥可君子可流氓,那是动口动手两不误,全看心情!

老四觉得今天一定不适合说话,怎的句句得罪了他?于是此时便做出重大决定——

嗯,不要招惹姑娘,也不要招惹二哥!

那边似乎也是一阵轰动——

洛大人啊,多少少女少妇心中的高管总裁暖男大帅啊!当初东方雁落水,扬言不找回人誓不罢休?!一场轰轰烈烈痴情郎年度大戏啊!一度闹翻了王都轰动了政坛的新近权贵啊!

如此痴情?梦中情人啊,表白啊唱诗啊!

砸谁头上谁不乐啊?!

奈何砸上东方雁?分分钟秒杀一大片啊。

竟然拒绝了?!

伤心啊!

伤心……

咦?伤心?!

该伤心男神被拒?还是该欢喜有了机会?

有人想通了眼冒绿光,有人没想通泪眼朦朦?旧怀感伤?

却有人淡淡抬眸看了看那人背影,抿唇,眼光闪烁?

东方雁早已落座,神色分外漠然。

她闭眼,仰首。

这一刻心中抉择,是谁深知?

她不能不承认洛星河对她?当真是极好的,然而,比起那人?

似乎也是无可挑剔的。

可是,心之所向,无人能控,一旦心有所属,任外界繁花映眼,便只能生生错过。

一错?便是一生。

有人低低惊呼,她闻言抬首,酒觞静静飘在面前,酒香朦朦氤氲?

她眼中水光不过一闪,恍然如梦。

她淡淡执杯,仰头要饮?

“诶?等等,这单单作诗没个章法不是不好玩了?不如博个彩头,定个命题?”

她放下酒杯,敬候佳音。

那厢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得意洋洋,这放逐在外十几年的人儿,不知腹中有几滴墨水儿?能吟诗一句是否便算能干,如今再加命题,会不会丢丑?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东方菲,忧的是小妹东方含,一个姓百家态,是否是幸?

她淡淡等待,似乎并未有过多紧张。

那边声音听来颇有几分尖利,恍惚划破了湖面的平静,顺着风声吹了好远?吹到了对岸?

“不如请东方小姐吟诗留对?引物举反?意思必须不尽相同?如何?”

女宾席一片哗然,这难度着实不小,要说一件事两面相反,意思还得截然不同?这个……

难办啊。

有人已经开始思考,对岸男宾这方也静了下来,不知何人有些期待?静候风声?

“这题目着实不算简单。”

洛星河摇头失笑,不知洛华会怎么答?

常子良却看他,神色分外欣赏,三分敬佩三分向往三分苦涩?

心有属意大胆相邀,即使被拒那又何妨?

好歹不枉一番痴情。

而他?却不敢迈出那一步——

生怕由此,连静静陪伴的资格也被剥夺?

始终,还是希望——

‘伴景共安知’的好?

常子良苦笑。

“洛兄好胆量,来一杯?”

洛星河也苦笑,举杯。

“把酒只言欢,常兄,共饮。”

不算拒绝却绝对没有暧昧,她向来是非黑白分明,如此,便是再没了机会?

或许不甘或许无奈,他——

却无法忘记她。

万千心事化作酒,一饮而尽,如鱼饮水?

冷暖自知。

有人等着看东方雁笑话,这厢却纷纷有些期待,这惊才艳艳有胆有谋的女子会怎样对答?

这边女眷一片议论纷纷,有人纷纷露出了苦色,只觉这题分外难办,明眼人不难知道,何尝不是刁难?

她浅笑,扬唇,举杯一饮而尽。

落杯,众生百态,或喜或怒或不屑?尽入眼中。

有人露齿森森,分外寒凉。

“远有瘟疫近有荣华,死一半,活一半,谁死谁活谁自知?”

!!!

“呀!”

有人惊呼,更多的人脸色变换一阵青紫?

登时有大片抽气声传来——

有人涨红了脸颊,赫然是荣华富贵的各位家眷小姐们,随之脸色纷纷一白?准备看笑话的人,登时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这犀利这讽刺,分外戳心!

这句话里,有敏锐的人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洛星河失笑,险些笑翻了酒杯,是谁笑叹?

“敢作敢当敢说敢言,我佩服,我倾慕,不惘同行半路!”

司马玄指尖却颤了颤——

嗯……杀气。

这女人想吓死一群没见识的女人?心够狠的,不过……

他很喜欢。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七、无情可敢言攻心

流觞宴,倾杯盏。

美人吟诗才子作对,秋景萧瑟,唯独风雅不减。

“湖畔佳人心共赏,怜惜对岸无酒香。”

东方雁落杯,淡叹。

……

而女宾这边?

似乎除了东方雁,没人注意对岸男宾的曲水流觞已经悄然停止,只剩水声潺潺,和静聆对岸女宾们诗兴大发?比这流水更畅。

女宾这边,却有人没听出其中深意,咬牙再道——

“这次来吟月!不准带月字!”

“举头望,不见心伤,有影落霜,何故?不思量。”

“来吟风!不能带风字!”

有人咬牙切齿,‘咯咯’作响,眼带恨意看着东方雁依旧淡然如故,身后酒盏成山?

“秋意萧瑟落叶鸣,何载共度金秋赏?”

“来吟江河大海!”

她一杯一杯,身后酒觞堆了半人高,兴致不减?

“有水不知自何来?天云风雨地引怀。”

“那……那……”

她哈哈一笑,再饮一杯,不顾流觞酒盏尽落入怀中?

“纪小姐家酒味浓香,好酒,好酒。”

……

这厢古怪气氛,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那边……怎么似乎全是东方小姐在喝?”

“嗯……都快成东方小姐专属诗词大会了……”

有人唇角微勾喃喃自语,混不担心?

“她倒是乐在其中。”

“啊?二哥你说什么?”

“哦,四弟,来一杯?”

“唔……”

……

那厢有人神色不甘,似乎已经无题可出?

“这一杯……”

她嘲讽一笑,唇角勾起莫名的弧度,起身有些醺然,却是笑叹?

“酒逢知己千杯少,可惜独饮浅醉殇。”她熏熏然起身,走向那出题的小姐,含笑?“不知高小姐可还有高见?”

那被称作‘高小姐’的人儿,却没从她的呼唤中察觉到一丝丝恭敬的意思?见她步步走进,不由心里也有些发毛?!

“你……你别过来。”

她果真听话驻足,端起酒碗淡淡又倒了一杯,眼尾淡红,三分醉色三分媚?

“瞧瞧高小姐吓得,我不就倒杯酒,你叫什么。”

那人满脸通红,终究是不敢和这年岁尚小的人对杵?气势上已经弱了三分。

东方雁抬手一超,水花乍起,一枚圆盘状物飞入她手,众人尚来不及反应,却有人含笑?

“高家有御赐玄铁一枚,想不到这春亭湖畔竟也有相同之物?当真稀奇,稀奇。”

水里也能捡到磁铁,当真稀奇。

难怪她总觉得今天酒杯略重,第一杯就有所察觉?

况且——

所有酒杯都落在她面前?未免太巧。

她不管众人作何反应,淡淡将那浅银色的圆盘翻手一抄?

扔进袖带。

“各位小姐不好意思,今天酒兴起,倒让各位都没尝见这酒香?歉甚,歉甚。”

她这话歉然,那边被称作高小姐的出题女子却已经脸色煞白?

“还我!”

她浅笑,挪步间熏风淡淡,步摇上银铃作响,清脆琳琅?

那铃声清浅,顺着秋季长风掠过湖畔传到对岸,她声音也如珠玉琳琅清脆?却满满是不怀好意的决然——

“高小姐花了这么多心思出题,不如我出一题?你答出,我自然物归原主。”

那女子脸色惶然,也不敢硬抢,东方雁气势慑人,她自觉不敢硬抗?

她不在意回答,淡淡渺渺倚在湖畔柳树旁,眼光淡然,却有冰霜凌厉?

“攻心为题,不能带字。”

那高小姐已经脸色发白,自然知道东方雁已经看出她故意之举?

此题答得答不得,分外叫人为难!

东方雁唇角一勾,失笑?

“我倒是醉了,曲水流觞,这般答题倒是失礼。”

有人还没明白过来此刻悄然转换的气氛意欲何为,东方雁翻手淡淡一抛?银白色的圆盘从手中抛出,落入水中,溅起水花无数?

那高小姐已经傻眼,呐呐任那水滴溅落裙摆上,不敢言语,更不敢闪躲?

东方雁无形的气场将她包围,她似乎并不怀疑,这一躲,便会被这含笑的人儿无情颠覆?

她已经走到小亭台,执起酒觞,淡淡从水口放入酒碗?

高小姐脸色一白。

那边纪小姐还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那酒碗摇摇晃晃顺水而流,在高小姐面前落定?

东方菲却愤愤起身!

Wωω ◆тTk an ◆¢ 〇

“怎么这样说?之前不是也有人喝了酒?雁儿你胡闹了。”

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哦?是吗?”

她顺手再滑下一碗。

在众人的视线中,那碗摇摇晃晃顺流而下。

‘叮啷——’一声清脆。

两碗相撞各自倾覆,酒液四溅,沉底——

还被水底银盘紧紧吸附?

……

一片死寂,只剩东方雁低低的笑声传来。

那高小姐已经满脸煞白,盯着面前水中瓷碗,眼底情绪分外翻涌,波澜不休,似有电闪雷鸣?

劈开清明,只剩混沌。

她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听她浅笑。

“是我胡闹,这巧合真是分外巧合,巧合~”

东方雁端起一碗清酒,含笑。

“这么说来,如此巧合,倒合该是我作答的?”

已经有人气愤不已几欲晕厥,此时便颇有些口不择言?!

“你!不过是生在王都外面的野 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明嘲暗讽?!”

声音尖利随风飘到男宾席这边,纷纷有人变了脸色?即使与东方雁不算熟悉,听此一言,却都觉得实在是过分了,好歹也是大家小姐,野 种一词,未免太过言重不是?

家风呢?教养呢?那是谁家小姐?

大家小姐怎能如此没有教养?或许无人可知。

而现如今这高小姐?却怕是在王都的贵族圈子中,已经颜面扫地了,日后,姻缘堪忧?

东方雁不甚在意那边言辞激烈剜心蚀骨,哈哈大笑?!

“何人自诩才无数,奈何攻心苦作答?”

末了似乎还不尽兴,轻嘲?

“山野游民闻雅趣,奈何高户苦人家?”

这诗含沙射影,她神色也是分外挑衅!

这边脸色已经分外难看,此时便是再蠢的人,见了那酒碗停在高小姐面前稳稳不动,也已经看出了三分局势?三分猫腻?

传闻御赐玄铁,金石难逃,如今竟有缘一见?

可惜气氛不妙。

何况高小姐那一句野 种,也实实在在点炸了东方雁再三嘱咐不要惹是生非的东方含?

说到底,还是性格太过直爽。

她脸色涨红,挡在东方雁身前,那架势活像护小鸡的母鸡?!是谁愤愤怒骂?!

“高小姐!你那是什么话!合乎你所谓的教养礼仪吗?!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欺负雁姐姐!你是庶出高家也待你不薄!夫子家教不比我们少,在王都呆了这么些年,教养还不如府里的丫鬟不成?野 种一词你也配说出口?这是看不起我东方家的意思?”

有人哗然,甚至有那么一刻东方雁逆来顺受隐忍不发,也险险忘了这是当今当红的东方府嫡出小姐?

如今,这俨然是上升到了家族的层面?

谁还敢与东方家为敌?

这高小姐,怎的如此不分轻重?她高家怎会为了她得罪当红的东方府?

日后……

诶……

高小姐似乎也心知口不择言坏了大事儿,如今东方含抬出了东方府,却诧然煞白了脸色,嘴唇颤颤,似是不知道如何接口?

那纪小姐没料到随心一场宴会,会闹到这种地步,许是无心而为,却不免刻意放纵?

此时作为主人家,也不免白了脸色。

东方雁淡淡拉过东方含,却淡淡含笑。

“小丫头,胡说什么?跟这种人置气,还要抬出家里?你何必?”

东方含却压不下一口气,脸色愤愤,似乎也带动一群小伙伴脸色不善?

她淡淡拍拍东方含脑袋,似乎方才被骂与她丝毫无关,此时平心静气,反而安慰起了东方含?

“瞎说,纪小姐知道我好酒,这不是有心请我多喝几杯?”

纪小姐脸色缓和了些,刚要开口。

东方雁却已经淡淡转身。

“可惜纪小姐这酒,民女无福消受了。”

那纪小姐脸色却又是一白?

她端起一碗面向对岸,是谁高声含笑赔礼?

“各位歉甚,一上午全听在下山野之人酸词馊句,在下以酒赔罪,望各位玩得开心。”

那厢似乎不明如此气度奇女子究竟何人,如此宠辱不惊?

封赏之后更是毫不拿乔,快言快语?被骂之后也不见愤然跃起,气度却着实令人折服?

由此好奇,不免投来视线,却只见一抹惊艳,盈盈跃于心间?

对岸秋景萧瑟一派荒凉,唯独青绿一抹,黑纱披身,徒添三分梦寐的春光?

她浅笑盈盈借酒赔罪,有人捧场,都纷纷举起酒碗遥遥一敬?

她端起酒碗仰头饮尽,向对岸晃晃空碗,淡淡一抛?

那酒碗已经碎成片片瓷片,阴云密布的天光下也能泛起淡淡的瓷光?

‘啪啦——’一声,才后知后觉的传来。

她仰首阔步,大步离去,一边走一边唱?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酒还需知己品,何故此处淡烟云?”

话音渺渺余音回绕,那边有人失笑不已。

“这小姐倒是直白,当真不给人留点面子。”

有人望着那边堆成小山的瓷碗,却嘀咕笑骂?

“估计你喝个百十来碗,也不见得还剩些面子。”

有人咋舌……

“东方小姐当真醉了?”

有人看着她单薄身影穿梭于瑟瑟秋林之中,昂首阔步路线笔直……

那步子,便是东方含勉力追赶也偏偏落后半步?步履生风一般……

此时傻子也能看出,她借着酒兴嬉笑怒骂不是?

有人高深一笑,并不揭破。

“是醉了,是醉了。”

却没人注意主座上少了一人?

只余空碗酒液回荡,震碎天光。

一片嘀嘀咕咕中,对岸有人惊声尖叫?

“呀!高小姐?高小姐晕倒啦,快找大夫来!”

东方雁远远嘀咕。

“王都小姐这般娇弱?这还没喝就醉了不是?”

哪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是谁有心立威,步步引诱,等人落入彀中?

一步一步,无从查觉。

若是那高小姐知道自己傻傻落入了他人陷阱?不免再晕上一晕……

她淡定无稽,踏上马车,淡淡打个哈欠?便倚在马车角落浅眠。

马车黑暗,有人游鱼般无声自车顶滑下,诡异的,便是这人从出现到落定没发出一点声音?马车也没有一点震动……

东方含稍慢半步,此时刚准备掀开帘子,低呼一声,还未出口?

便被她自己掩唇止住。

有人坐在角落边上做噤声手势,一手淡淡揽着东方雁肩侧,眼中含笑全是温柔?

他指了指酣眠的东方雁。

她立马噤声。

“三小姐,出什么事了?”

门外车夫似乎有所察觉,低低轻询?

她努力忍住刹那惊慌,一转,露出淡淡笑意,浅浅答道。

“无事,启程。”

……

他含笑,将搭在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她似乎扭了扭,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那形容,当真是分外熟悉的。

东方含吃惊,从没见过自家散发生人勿近气场的姐姐也能难得这般温顺?再看他含笑深情的神色,不由也掩了掩唇角?

一路颠簸,浅眠的她竟然未曾醒来?

梦里似乎有淡淡香气围绕,幽深清远的香分外熟悉,让人格外安心?难以抗拒。

恍惚有人淡淡嘱咐……

“叫她那丫头来搀,你喊不醒她。”

……

是谁?

那是谁?

淡淡温暖离去,只剩满车秋风萧凉吹荡,触碰过温暖的颊边?此时越加发凉。

“小姐,小姐?”

她迷糊睁眼,是鹂儿的声音?

“小姐,到家了,快起来吧,回房里去睡?”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是她的披风,服帖的掩在颈畔?她不习惯。

向来即使搭着也早已落地,这次,是怎么?

她望着对面东方含,东方含只笑,却刻意掩藏了某人的行踪?

“你这披风落得勤快,我倒是捡都捡不及。”

东方含笑意满满的眸中细碎浮光闪动,她又哪里知道,有人知她不老实,一路上更是紧紧压着她颈侧披风,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她茫然挠挠头,那一头束起的青丝已经被谁细心地拆散?

此时酒劲未过,她也懒得多想,只当是鹂儿或东方含为她拆了?却一边暗恼往日醉酒也没这般轻慢?有人拆了发簪都不自知?

……

‘叮铃,叮铃……’

有人轻轻拨弄手中银铃,那银簪羽雁高飞,脚掌处系挂银铃一枚?尾羽长长飘落细银丝缕,分外柔顺,分外飘逸。

若不言,当做凤尾?也不是不行。

有人看着手中精巧银簪,唇角含笑,似乎对这银簪分外上心?

也有人见不惯此情此景,啧啧有声。

“有人潜进马车,没偷了那宝贝人儿出来,悄悄拆了只破簪子?君子采花,不屑与之为伍。”

他也不生气,但笑?

“总比有人日日探望也没能偷个簪子出来的好,本王甚满足,甚满足。”

有人不甘落后,洋洋得意?

“嘿,那心是我的,早到了手。”

扶风斜斜觑一眼那把玩银簪的高贵人物,丝毫没有避讳,直言调侃?

“可惜有人一颗芳心在外,还遭无数人觊觎,岌岌可危,可危~”

‘叮啷……’

那簪子险些落地,被人一把捞住,珍惜的拿出手帕包好,揣进怀中?

他神色却分外张扬。

“再觊觎?也只能干看着,本王出手,可有铩羽而归?”

有人翻翻白眼,淡然揭了自家主子老底?

“城外古寺?有美一人,月黑风高,不曾得手。”

……

这侍卫最近是不是愈发没有尊卑?是否最近太过容光焕发春心荡漾?

他也不恼,这是事实,他只浅浅一笑。

“慢慢收网,才叫乐趣。\u20

卷三 风云暗涌 十八、十年故梦踏空来

秋风飒飒,有人独立马上?神色淡然。

秋狩,狩山,山脚。

时隔多年恍然回首,人还是那些人,变的?

是心境。

前面依旧皇家阵营掠阵,此次多了几个小萝卜头,当初那些小萝卜头儿,如今都是玉树凌风的青年佳人了?

于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还在前线上!

身为皇子?自然不会被扑在那沙滩上的~

有人旧事重提,四皇子今天格外兴奋,一马当先绕了回来,身边依旧跟着一脸无奈的老三,又绕到东方雁面前?

他笑得纯良笑得无害,自打上次皇宫有天人一舞‘召唤祥瑞’,便难得有机会再见?

此时不知何故,又带了三分悸动。

“这是谁家小姐?好久没有见过。”

对话如故,这是两人时隔许久相见第一句话?此时再提,心境多少有些波动。

她早看出老四来意,缓缓一笑,淡淡行礼。

“东方雁见过三皇子、四皇子。”

老三不配合,她依稀记得和这位表哥第一句话是‘哦,表妹’,奈何那时候这厮还在换牙,打死不愿意说话?

老四也不在乎老三愿不愿意旧事重演,伸出手来半空相邀?

“狩猎不必拘礼,表妹忘了吧。”

她淡淡一笑,抬手,就要握上那手掌。

有人眉峰一挑,下意识四下望了望,松了口气。

还好,四周没有烈马,想来不会如同上次那般被甩上马背,一番惊心动魄疯狂追逐?此时也是无奈一笑——

不知是怀念?或是无奈。

两掌相近,东方雁笑得越发灿然。

老四直觉敏锐忙不迭一缩手,这厢却猛地伸手一拽,已经将‘金尊玉贵’的四皇子拉下了马?!

远远孟梓桑看着心里一紧!见到此刻心里一松?

恍惚似乎也在害怕当年一幕旧事重演,随即也是自嘲?

那一幕惊险,恍如昨日,索性佳人尚在?不愁过去。

她浅笑。

“昔年旧事不提也罢,否则民女倒是也想在表哥这马上拍那么一掌,不知滋味如何?”

老四被拉下马也不狼狈,身子一翻站直了身子,与东方雁并肩而立?似乎也不在意某人小心眼儿,记得当初摔马之仇?

他笑。

“过两个月有草原公主来此友好交互,不知雁儿可有兴趣,和那公主比试比试?”

她整好以暇,理理碎发,微笑。

“若是没有好彩头,民女倒不想得罪了谁,不如让表哥去好好表现一番,争个佳人芳心而归?”

老四永远没个正经,勾唇一笑。

“据说赢了当真可以赢得芳心,去那草原上做个闲散驸马,整日牧马高歌单看日出日落,岂不美哉?”

她毫不在意,点点头。

“美哉,美哉,表哥慢去。”

她转身要走。

老四却拉着她不放?

“表妹何必走那么快?你如此将我拱手相送,表哥这醋,可没人懂。”

她无奈扶额,逃跑未果,摇头……

“表哥这醋,留给我表嫂喝想来已经是陈年佳酿?雁儿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陈年佳酿……

多恶毒的诅咒?一碗醋都能成了佳酿,不知相见解相思何年何月?

他也不在意,本就随口一说。

随即话题一转?

“依稀记得表妹马术是不错的,可有空切磋切磋?”

她无奈,挑眉?

“不错?不知表哥是说险些被摔死还是险些被射死?”

老四淡淡一笑——

“是没被摔死,也没被射死,全靠自己一力躲过,我记得当年表妹五岁。”

她一愣,没想到十年前的事他记得这般清晰,当年恍惚是没人提起早该淡忘,莫非……被他看出了什么?

她眼神一眯,含笑。

“表哥说话,雁儿听不懂。”

老四淡淡一笑,直直看她眼底,不加掩饰的兴趣?

“表妹糊涂了?要不要表哥再帮你回忆回忆?”

前方有哨声响起,这是自由活动的前哨,老四叹气……

皇子,要回到前沿带动气氛,此时便不能逗留于此?

东方雁乐见其成,笑得好不得意,似乎松了口气?

“表哥慢去,慢去~不送啊。”

老四一脸哀怨,翻身上马,远远有风声夹杂了语声传来?

“湖畔佳人心共赏,怜惜对岸无酒香,佳人有心敬歉酒,奈何无心渡月归~”

她眯眯眼,啧啧有声。

这表哥,几年不见?越发令人……

咬牙切齿!

索性她一场宴会立威,如今难得回来,倒少了一群虾米来眼前闲着蹦跶?

她乐得清闲,悠然漫步。

有人牵着枣红大马过来,到她面前,含笑?

“来!当归,给雁儿表妹道歉!”

她噗嗤一笑——

“我怎么觉得当归炖马肉着实不错?”

那马似乎听懂,不安打个响鼻,‘蹬蹬’后退两步,被包忻月拉住,含笑相询?

“嘿,炖了你给表妹赔罪如何!当初好一番闹!吓死一群人!”

这神情,倒似乎认真打着商量。

她看着包忻月粉嫩的颊,恍惚记起也不过一年不见?

当初凝华院学习,包忻月包忻雪都天天得见,只是当时宴方身份不一般,怕被她们认出,因此毫无交集?然而——

这沔南一行回来,却只觉得不久之前的事,似乎都恍如隔世?

不甚清晰……

有人声音淡淡。

“要我说你这当归当真不该归,当初早该炖了,谁让你还领了回来?当初把表妹害得那样惨,如今还有命在?也是难得。”

却是孟梓桑冷言冷语。

包忻月吐吐舌头?俏皮一笑。

“表妹,别生气嘛,当归现在可乖了,现在就养在马场,以后你要用随时来牵,它这小命都可以送你,算是赔罪啦。”

她浅浅一笑?

“哦?那我骑着它游山玩水,日后若是炖了再叫表姐你来喝碗汤如何?”

包忻月知道她这一说有心玩笑?便是不计较了,当下嘿嘿一笑?

“那是最好,最好。”

于是当归惊悚了,看着眼前两个足以令人赏心悦目的大家闺秀,淡淡的讨论它余下的马生?是炖汤还是炖汤还是炖汤?!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有、没、有?!

它要文得文要武得武,怎的就沦落到了当归马肉汤的地步?不是说女子都喜欢它这样大眼水灵的萌货吗?一定是谬论!谬论!!

于是东方雁含笑抬手,摸了摸当归的马头,似乎也在找当初回忆的感觉?

不由也是淡淡一笑?颇有些怅然。

十五年,不知不觉一晃而过,置身如梦,她依稀还是那梦中人,此时依旧是行那梦中事?事已至此,她似乎还找不到太真切的归属感,颇有几分唏嘘惆怅?

孟梓桑拽着柳青青,孟凡林拽着骆宛天,一人一匹大马?共骑。

她翻个白眼,单身狗这年头门都不敢出,一不小心就是一嘴狗粮?不让人活!

孟梓桑似乎对她颇有几分怨念,嘀咕?

“雁儿,当初你害我害得好惨。”

如今,倒是有心思来翻她引诱柳青青回孟家的旧账?

她翻个白眼,意思格外不加掩饰,就差直言低骂——

得了便宜还卖乖?

包忻雪痴痴的笑,被孟梓桑暗瞪了一眼。

东方雁却丝毫不见愧色?笑谑。

“表哥这是怪我?”她眼睛一眯,“那把青青还我,一笔勾销?”

孟梓桑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对答如流。

“那可不成,被你坑了再把人还你?我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哦,夫人。”

她狡黠一笑,看向柳青青。

“孟夫人,你看你相公欺负他表妹,你是帮帮姐姐我呢?还是帮帮小姑子我呢?”

柳青青莞尔。

孟梓桑翻个白眼……

“你这个有的选?”

她一脸认真——

“有,帮我。”

……

这人吧,有时候还挺无赖的。

这人吧,要无赖起来,还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是蛮难得的。

于是?

有人无奈了。

柳青青痴痴的笑——

“一定是帮着你的。”

有人惩罚性的腰间一掐?

“哦,这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她低呼一声,俏脸通红?

“没正经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东方雁翻个白眼,强行安利狗粮心情?当真不好!

她无语望天咕咕哝哝。

“我个没正经的没事出来瞎逛什么?回房,睡觉!”

说完转身就走,当真是被情侣光环闪瞎了眼的模样,有人含笑相视,无人阻拦?

她是走了,却没回房?

出门有满草场的小情侣甜甜蜜蜜冒泡泡,回屋有满院子的莺莺燕燕说闲话,于是她找了个清闲地方?

上树,躺下!蒙眼,睡觉!

下午阳光正好,有人酣然高卧,有人树荫乘凉?

闲来无事一仰首,低声道——

“秋日春景春睡醒,可有佳人苦乘凉?”

有人仰首,自然也发觉了酣眠的她,唇角一撇?

“大抵是不苦的,这人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偏生喜欢睡在这些猴子睡的地方。”

她迷迷糊糊听见吵吵闹闹,挣扎着要睁眼?被人抬手一蒙,挣扎的意识又被瞌睡翻涌扑下,又沉沉陷入梦乡……

似乎有温暖熟悉就在身侧?没由来的安心,舒缓了浅蹙的眉?

有人倒挂树枝神态温柔,却低低笑骂。

“也不怕着了凉。”

树下有人仰首而望,少见这素来冷漠的皇弟神态如此安逸温存?

他乐见其成,眼底却暗涌一抹怅色?

沔南一行,变了不少,不变的是人?改变的是心。

时光静缓,愿定格此时?

梦境中,距离不复,只余贴心。

有人不肯放过,树下有人叫喊。

却是她最贴心的小妹东方含?

“姐姐!下来一起玩玩嘛!每次你一有空就躲起来睡觉!还有没有意思啦!”

她挣扎着醒了瞌睡,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睛,似乎意识中有谁轻柔覆上眼睫?

无声安宁,似梦似幻,是真是假?

远远有人悄悄远望,暗叹?

“这难得一睡,当真是不让人安闲片刻的。”

有人神色古怪,心里疑惑。

这明明是有情,何苦拒了那一纸婚约?

让人分外不懂——

看不懂,看不透?

那女子清秀纤细,何故能镇压群雄解救万民?

他也看不懂,看不透……

司马峪望天,看天边云卷云舒,不知心底心绪几何\uf

卷三 风云暗涌 十九、顽皮公主请当心

烈日当空,秋风也仿佛带了些灼热,不似往日萧瑟。

此次出行多了东方柏,院落分配便与十年前不同了?

如今改为东方柏和几房姨娘一个院落,她们一群小辈一个院落,再分女眷男眷?

不过嘛,嘿嘿。

秋狩本就是变相相亲的时机,若是递了门贴?也不是不准人互相进入。

不过地点只能选在大厅?免得落了闲话。

她却毫不关心,所幸她早有先见之明?借了曲水流觞宴立威,此时也没有不开眼的阿猫阿狗前来招惹。

一时清静,不知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强悍?

以至于此时,门庭冷清?

她一张拜帖也没有……

与她同院的东方菲东方含多少也是有几张的,不过东方含似乎心有所属不愿接见?东方菲却不知为何,也任那门贴落灰,不予理睬?

如此难得的一致,以至于这东方家的院落此时格外清静?

她,乐见其成。

只是……

“姐姐姐姐走吧我们骑马去!你看菲儿都去狩猎了!哼,出尽了风头,咱们怎么能在这浪费时光呢?是吧是吧?”

有人有心安静,却总有人叽喳不休。

“去去去让我睡会儿。”

她无奈挥挥手,表示对狩猎毫无兴趣。

“哎呀,姐姐~”

有人甜死人不偿命,这一声姐姐一呼三颤?于是乎——

她也不由得颤了颤……

她愤愤坐起身抱抱手臂?嘟唇蹙眉。

“你这是要干什么……”

东方含也不客气,大眼闪闪看着东方雁?

“走嘛跟我们出去玩嘛!好难得秋狩,你就这样睡过去了吗!”东方含恨恨,“公子老爷们都去打猎了,我们就只能在草场上骑马?!多无聊啊!”

她翻个白眼又要躺下,被东方含一把拽住?

是谁不依不饶分外粘人?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带我出去玩玩嘛!”

她被拽着,想躺也躺不下去,只能无奈扶额?低叹……

“哎哟,你多大了还要姐姐带?羞不羞啊?”

东方含嘻嘻笑,浑不在意。

“不羞不羞~自家姐姐羞什么羞?哈哈姐姐你果然答应啦~”

……

于是,烈日西斜带了金辉抛洒,有人坐在草场边缘昏昏欲睡?

她懒懒打个哈欠,看眼前一群萝卜头儿,骑骑马就高兴得跟啥似的???

不由也是无奈……

也对,这些孩子也不像她十几年没人管辖,想玩什么玩什么?当年和孟旋一路遨游各国,骑马乘车那更是家常便饭?此时便对这些小游戏提不起一点兴趣。

奈何这些个大家大户关大笼子里的金丝雀?

难得放飞,自然该是分外开心的。

她一身劲装,外面拢了薄薄的灰纱,她自己觉得经脏,何况勉强还能御寒?这秋不算太冷,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抿了抿唇,想想那深重的寒毒?也是头疼不已。

此时,细细一想?她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然而——

不等她神游太久?

“啊!小心!公主殿下!(雁儿姐姐)!”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她却蓦然愣了愣?

若说此时哪里还有公主殿下?

便只剩尚且年幼的司马言了。

司马家两位公主,司马妙大东方雁一岁,作为公主自然也早早的踏入了狩猎的队伍中去?唯独这司马言太小,连胞弟司马莫都去参加了狩猎?

竟然独独剩下了她……

也不怪谁,她连骑马都不会,又怎么会带她进山狩猎?

于是这个不会骑马问题也大了去了,公主之尊自然有专门的女官指派教习骑马,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司马言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还是这马实在是不听管教?

远远见着学了一下午,竟然没有一丝起色???

自然,从东方雁被东方含拽出来一刻起,她就早早的见了那边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在学骑马,当时还无奈翻个白眼,心里暗戳戳想着?

——当初她学骑马愣是摔断了一根骨头才自己学会,哪里还有人教那么好的待遇?

于是便脑后一抛不放在心上,此时,司马言竟骑着一批黑曜石般黑亮的马匹冲向了这边?!

远远便见着那毛发在火红的夕阳下也闪烁油亮的光泽?看得出来是好马。

然而——

好马也是烈马,不允许任何人凌驾。

“啊啊啊啊啊啊快让开啊!快救本宫下来啊!!!”

那声音随着风被扯得老远,听得出来似乎带着几分哭腔?

多像……

多像十年前秋狩的场景……

不只是她,远远有人骑马而来似乎也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年马场惊魂历历在目,主角却转眼换了个个儿?司马言高居其上,马蹄下,竟又是东方雁?

她这运气……

啧啧,也是没话说了。

此时时近日入之时,秋狩饭食一天三顿,这是老规矩,于是此时便近了晚饭的时辰?

有人陆陆续续归来,见了这一幕不由都吓了一跳?

东方雁半撑起身子,似乎本来打算滚到一边的动作,做到一半……顿了顿?

原因无它,猛然间似乎觉得心口抽搐了一瞬,再抬首——

便是司马言那眼泪花花的神情,颇有几分可怜???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那马越来越近,原本是极快的速度向她冲来势不可挡,她竟还有空探究的看清司马言那可怜兮兮的神情?

恍惚想起了从前自己学马那忍着眼泪花儿不敢开口求助的日子……

一时间?回忆涌上。

多希望?

多希望那时候……

多希望那时候能有人帮自己一把?

她指尖一紧,一松……仰头?叹气!随后听见有人惊声尖叫?

“姐姐快躲开!!!”

她仰腰,抬手,一勾!一探!狠狠一拽!!

那边惊呼未落,已经有人尖叫划破寂静的天际?吸引了远远所有人的视线!

东方含不敢看那边惨烈,紧紧捂住了眼睛!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片空白之中她想——

都是她的错,不该拉姐姐出来的,若是拉了菲儿出来?好歹还会些武功自保不成问题。

如今,如今?

雁儿姐姐要因为她的任性受伤了?或者……

或者……

她惶恐的想,难道,雁儿姐姐会折损香消于马蹄之下?

毕竟马场受伤可轻可重,每年出几条人命似乎也是常事儿?

姐姐?姐姐……

她这般想着,突然觉得窒息?!

恍惚觉得是不是最初,就不该拉姐姐出来玩的?

有人惊呼,她却紧紧捂着眼,不敢看不敢言语?!生怕一放手,看到的——便是最惨烈的结局?

“哇!你们看!”

她身边的小伙伴已经拽住了她,恍惚听来却不是惊声尖叫,而是略带兴奋地呼唤?

兴奋!?

“阿含!阿含你看啊!哎哎哎你捂着眼睛干什么!看你姐姐好厉害啊!!!”

诶?这似乎不是害怕的样子啊?听小伙伴这语气……

还颇有几分惊艳?

那厢,东方雁狠狠咬牙,暗骂自己多管闲事,然而——多管闲事的后果?

就是身后滚落一筐眼珠子,快要把她看穿!

此刻她站在司马言身后,对身前这还在兀自哭号的妮子万分无语……

方才情急之下,她一掌勾过马辔,扭腰狠狠往上一蹿!便蹿上了马背,落在司马言身后?

这马还小,经不起两人同坐?

她无奈只能站在马屁股上,一手扶着司马言肩膀,一边生无可恋望天长叹?

耳边噪音哭哭啼啼分外吵人,她突然有点儿后悔?

她讨厌孩子,更讨厌爱哭的孩子!

是谁无奈?

“哭什么哭!坐起来!”

她低喝,眼却望向了远方,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若是那时能有人这般在她身后,即使是喝骂?

也好过于独自承受……

有女官已经骑着马追上来,声音远远从身后传来?

“公主!公主!起身!不要抱着马脖子!”

那厢司马言一味的哭喊已经埋没了所有声音,大抵一瞬间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殿下!公主殿下!”

有人焦急的呼喊,声音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却没有此刻肩上的热度来得吸引心神?

有人拉着她,狠狠一拽把她从马脖子上撕扯下来?

司马言一慌!

下意识又要俯身,耳边是谁沉静的低喝?

“坐直,挺胸,吸气!”

她听得懂,腿却在下意识打颤,意识很想按她说的去做?身体却想背叛意识紧紧抓住马脖子,以求心理依托?

有一瞬间她很想喊——

我不学了我不学了放我下去!

耳边却有人蛊惑般的呢喃?

“原来所谓公主也不过是个胆小鬼,你若不学?我送你下去。”

司马言一愣,一愣也忘了此刻狼狈?

她艰难的回过头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半缕长短参差不齐的发,随风飞扬?

“还学不学?”

她弓腰俯首,低问。

却没人看见这一刻——

她眼中波涛汹涌,或许是希望司马言回答不?心底里却执着的希望她回答要。

仿佛便是当年的自己独自面对恐怖的抉择,多希望有人这般问她一句——

能给她一个选择的余地?

没有。

当初便没有。

那么此刻,她又何必给别人答案?

她如是想,半晌沉默,也许她心里默认了是否定的答案?掌下用力一扣,就要将身前小人儿提起。

“东方姐姐!我要学!”

她愣了愣,神思一空?半晌……

嘴角却扬起一个莫名的笑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脑中浮现出的场景和此时截然不同,想当初?

是否也有人独乘一骑,面对害怕面对惶恐面对无尽无休的恐惧?年弱的女孩儿心里渴望着关怀或选择?

然而当初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

此刻,若有机会,她能不能为别人提供一个选择?

或许……还是想的。

她半直起身,扣着掌下女娃肩颈,语声沉稳坚定,带着一丝丝几不可觉的温柔鼓励和肯定?

“坐直,抓紧缰绳,放松身体,寻找节奏……”

似乎有人跟随她的节奏一步步放松身体,坐直,握紧,似乎感受到了身 下韵律的节奏,并不是一开始慌乱中那般复杂?

司马言深吸一口气——

眼前景色慢慢平稳,昏花的视线开始清晰,身后有人轻拂肩侧?似乎……

也没有想象中的令人害怕?

她努力保持平衡,似乎视野在变得广阔?

她深吸一大口气,似乎心率在慢慢平复?

她唇角扬起弧度,景物在流光般变化,身下的骏马似乎突然间也如臂指使,不再让她惶恐害怕?!是谁大笑出声?

那是孩童最鲜明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啊?!我会骑马了???”

那语气充满孩子气的喜悦,让东方雁刹那失神了片刻?

她不懂,也许从未懂过——如何能有人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表示满意表示欢畅?

她……

似乎从没有过这样鲜明的喜悦心情?

这样想着,前世没有,今生呢?

如此想着,似乎也有?

似乎是小竹屋黑夜魅,有昏黄烛光一星摇晃,有瓷碗盛接鲜血半碗,床 上司马玄挣扎着睁开双眼?那口中呐呐呢喃。

“雁儿,是你?”

半碗鲜血换他醒来,那一刻,是否也有这般喜悦?

也仅仅是如此一想,她便回了神思,远远有零星的人骑马从林中穿出,视线齐齐聚向这边,她汗毛一炸?!猛然回神!

身前掌下女孩儿还在欢畅的大笑,是谁邀功似的求赏?

“东方姐姐你看我会骑马了!姐姐你看!!!”

随着她这一喊,似乎有更多人注视到了这边?

有人身姿轻扬站立马背,单手扶住身前年*孩儿,有银铃般欢声笑语远远传来?她却始终是无声平静。

而她唇角勾起浅浅淡淡的弧度,那一刻——

神情似乎分外温柔?

刹那柔和了日光,柔和了秋风,柔和了猎猎草场剑拔弩张激烈竞争的紧张气氛?

马上少女是公主司马言,那她口中的东方姐姐?

东方家有三女,最活跃出名的却是东方菲和东方雁,此时,那人,会是谁?

有人下意识想到东方菲去年宴会表演的东方家剑法,那身姿灵秀那剑势沉稳,是否是她?

有人敏锐的望了望那女子腕侧,不经意间有光华一闪,细心的人很快发现——

东方菲似乎没带过手饰?

况且……东方菲素来喜欢纱衣霓裳,即便是舞剑即便是秋狩,也从不换上劲装?总是分外矜持矜贵,不落华服渺渺?

而眼前,那女子沐浴夕阳如火,金光普渡,一身劲装紧紧勾勒青涩的身形,似乎又有人拿出来比对?

东方菲身姿似乎稍微丰满?

不说太多,少说前凸后翘是有的?

而眼前女子……

劲装紧束,那春水般盈盈一簇的起伏,分外青涩,又分外充满青春张扬的活力?一头长发束成马尾,似乎有些斑驳,长长短短空中飞扬挥洒,也镀上一层金辉?

发尾闪烁着火花般亮泽的荧光,那荧光蔓延,似乎顺着流畅的发丝蔓延了一身?

恍然间似乎有金纱着裳,一层单薄,仿佛只是为了承接此刻金辉夕阳落日余光?在身后拖曳出飞扬流畅的金色弧线!

那一刻,似乎分外美妙——

那倩影身材不算最佳,那青春张扬放肆潇洒的意态,却随着那女子一举一动四散开来?

答案呼之欲出!

女官在身后苦苦紧随,奈何不得前面似乎越来越快?

马上,有人扬唇浅笑,女官却眼看前方马匹就要冲入树林?

她一惊,那可是后山猎场,若是横冲直撞进去遇上什么猛兽就不妙了!

即使秋狩已经驱逐了凶猛的大型猛禽,可司马言年纪小小,若遇上个野猪都是得不偿失的事儿!她猛地一惊?就冲了上去!

‘咻——’

有马匹如风穿林,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身后女官咬咬牙,没注意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

让公主受惊本就是大罪,若此时再……

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再出了事,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此刻远远看着那林子边缘,一霎间却觉得距离似乎分外遥远?拍马不及?

她猛地抽马而上,那黑色小马已经又旋风一样的穿了出来?!

同时传出的——

还有司马言的欢声笑语,是谁肆意言笑明快爽朗邀功请赏?

“啊!常女官!你看!你看!我会骑马啦!”

此时已经响起了晚宴的钟声,震荡一片秋风寂静,常女官却看了看司马言身后空空如也,那飞扬的人儿承载金辉的飒爽英姿一晃消失?

她也一时呐呐,只叹方才一刻英姿飒爽恍然如梦,却似乎深知其中不是梦境?

三人两马跑了太远,似乎早已淡出了人群的视线?

而那不过一晃回神,见了司马言有惊无险,纷纷失笑着散去,似乎也不以为意?

草场上零星几个人路过,偶然看向这边,看司马言笑着立于马上喜形于色,只觉有趣,却似乎已经忘了某人的存在?

常女官半晌回不过神来,失声呢喃——

“东……东方小姐呢?”

司马言眉间蹙了蹙,想起谁说‘回去之后别提到我’就翻身下马,嘱咐她晚些回去?

是谁大概知道东方雁不喜欢人前露面?

于是此时司马言敞朗一笑,眼光狡黠?

“啊~姐姐和我们玩捉迷藏呢~我们快回去吧常女官?”

两人两骑迎着晚霞向行宫走去,却有人丝毫不担心后山猛禽出没,让东方雁一人滞留其中?

方才惊鸿一瞥,她似乎看见她家二哥示意她噤声?

哼~让他们玩捉迷藏去吧!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骨玉抛来引风波

林中有人闲散漫步,蓦然脚步一顿?

脚下……

一只花色斑斓的大猫爱怜的抱住她小腿,柔柔一蹭?

蹭得她汗毛直竖,却不躲闪,挑眉看着脚下蠢萌蠢萌的猫儿似的虎崽儿?

树林中有声音悉悉索索,有人就要拔腿冲来?!

那是暗中的事儿,此时,她并不知情。

她无奈,若不是这大猫的神情不像把她这小腿看成香肘子,她不保证下一刻不会把这大猫变成香肘子?!

此时她似乎无奈,抬脚一踢,就要将大猫踢开?

大猫紧抓不放,她无奈翻个白眼望天。

远远有人见了这一幕不由停住了脚步,露出惊疑的神情?

袖子里有什么不安分的扭动,她抬手捞出一抔雪白,赫然是那无赖的蠢狐狸?!

此时狐狸见了猫,一阵呲牙咧嘴,那大猫似乎毫无反应,抬头盯着那狐狸摇摇脑袋?分外蠢萌。

……

这是虎?东方雁无语扶额——

老虎这么蠢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四下一望,望见一截残破的腿骨,挂着淋漓的血迹……

好吧,大猫终究是大猫,你不能因为它蠢就把它当成吃素的!

她却好奇,这厮怎么不怕人?又怎么不看着她流口水?难道她的美色已经遍布各种物种?让这肉食动物的虎崽儿不想吃她?

她抱抱膀子,一阵恶寒。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此时转身要走,不管这蠢萌吃荤吃素,既然不来招惹她,便放它一条生路?

然而,她有心放过——

那大猫似乎还不肯放她?

它紧紧抱着她小腿,大脑袋在她劲装上蹭啊蹭……

她一脸嫌弃——

一身老虎毛!她不喜欢!

那老虎似乎确实没有敌意,似乎只将她当成了玩伴?她无稽的想……

这会不会是现下最时兴的搭讪手段?

动物界也流行卖萌?

卖个萌让你心软?

心软就陪它玩玩?

玩腻了就一口吃掉?

她觉得这个世界套路很深,如此一想,竟然莫名想到了某某人?一口吃掉?

她脸一红——

我呸!打死你个胡思乱想的!

她一羞愤,转身就要走,那小家伙还咬定佳人不放手?竟然一张大口——

远远‘咯噔——’一声。

有人弯弓搭弦,箭在弦上?就要脱手!

那大猫此时不知自己也在生死危机上,势必要将卖萌大业进行到底?抬手,哦不,抬起毛茸茸的虎爪,一拍?!

拍住了半空飘逸的薄纱,张口咬住……

‘咯噔——’

“咳……”

有人轻咳着松了弓弦,似乎没想到那一幕如此戏剧,原以为要对东方雁下口的虎崽儿竟然还是只为了卖萌?居然还吓得他指尖发凉?

司马玄嘴角抽搐,内心大骂——

那是我的!再抢我的人小爷玩儿死你!

她也不知此刻有人把她的命看得比天都重,有惊无险却也吓的够呛?

她不满低头,挑眉看着死赖着她不松口的虎崽儿,略带警告的开口?

“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来补偿我?”

……

似乎有虎能听懂人语,便当真恹恹的松了口,做乖巧呆萌状???

远远有人一阵恶寒,似乎想起某次她递来茶水,他起初眼睛不方便,接不稳,给倒了她一身?

虽然当时她一声不吭……

但是……

她那时是否也有这般想法?扒了他皮来补偿?

他不怀疑!没毛病!

内心却似乎有些期待被她扒皮什么感受?

!!!

树梢上有人一拍脑门儿,司马玄你真是没救了!

她无奈,终于认真低头审视这只不知人间善恶的大猫?

一身细弱的绒毛还有些血迹缕缕的凝固,这附近除了它似乎并没有其他猛禽,附近没有太激烈搏斗的痕迹?

她也不怀疑这小虎崽儿能玩死一个野猪当宵夜,看这样子……

说蠢吧,又似乎还有点智商?

她低头,蹲下身子。

她不知道她一举一动都有人默默注视,手指紧握,若有意外,势必要保她平安?

如今,却似乎没有发挥的余地?

他惊疑又茫然,不解的看向她和卖萌的蠢虎——

动物与人,能用这种模式相处?

他惊疑,她似乎并不惊讶。

她抬手摸了摸那大猫的头顶,那大猫愣愣看着,歪歪头做不解状,似乎想伸手去扒拉?

被她一巴掌打开……

那蠢萌看着她呜咽一声,恹恹趴下了耳朵,可怜兮兮的低头瞅着她。

她似乎满意,抬手揉了揉那蠢萌毛茸茸的脑袋?

蠢萌并不算小,即使是刚出生不久的幼虎,杀伤力也不能和一般小兽相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

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的猛虎不怕人?

这倒是分外有趣。

光说那脑袋?不说多了,起码比她东方雁的大,即使此刻猥 琐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半坐的姿势,也和蹲下身的东方雁一般高?

于是便形成了奇异的一幕,少女蹲在地上,身形细弱蜷成一团,还没有眼前萌虎一半的体积大?却抬手似乎很满意的蹂躏那萌虎头顶毛躁飞扬的呆毛?

若是角色对调,体积调换,一定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然而此时——

却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氛散发出来……

令人难以置信!

那狐狸似乎也跟主人一个德行,看见东方雁去欺负蠢萌,竟然也顺着东方雁手臂跳上了那蠢萌头顶?!

那姿态分外得意,恍惚这小虎便当真是它小弟一般?

她噗嗤一笑,笑骂这蠢狐狸——

“狐假虎威!说的就是你!”

蠢狐狸翻个白眼——

狐假虎威,假你这只母老虎的威才对!

东方雁似乎能看出狐狸那点小九九,笑意森森?

“你丫很得意?下次别跟我出来了。”

狐狸似乎也能听懂,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神色!

一脸‘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要关人家禁闭’的狗腿子神色!

她翻个白眼,一把接过狐狸扔在肩头,恰恰躲过了大猫悄悄挪上来——

准备将头顶一坨耀武扬威的白毛球儿一把拍下的虎爪?

此时阴谋撞破,便又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东方雁无语,抬手挠挠它下颌,那蠢老虎似乎很惬意?懒洋洋的眯起眼睛。

远远有人看着一阵‘咯咯’咬牙切齿,这女人对他,似乎从没有那般温柔?

此时却有人说,好汉不跟虎比!

他跟老虎吃什么醋?!

她似乎玩也玩够了,清浅低语道?

“行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快回去找你妈妈去,别被别人逮了去。”

“妈妈?”

树梢上有人浅浅重复,随风吹来少女轻柔的嗓音,此刻似乎格外温柔三分感怀?

“是娘亲的意思?”

司马玄喃喃自语,是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那小虎也不知是懂是不懂,当真点点头,屁颠屁颠走了?

她松一口气,也是哭笑不得。

“怎的这般没良心?当真说走就走?”

说着似乎又想起了谁,神色一暗?又暗自呢哝——

“哼,一个二个,没一个有良心的。” щщщ⊙тт kǎn⊙C○

她也转身,步步离去。

那背影,似乎平添三分寂寥?

有人探出身形,轻抵下颌,低低呢喃?

“一个二个?”

司马玄脸色似乎分外古怪,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却兀自神伤低语?

“雁儿,你心里……还有谁?”

他下望,那蠢虎竟然坐在树下仰头望着他?

他心情格外烦躁,一挥手——

“去去去,她都放过了你,本王断不能再抓了你,找你娘去,别回来了!”

她身后,林中发生的一切,无人可知?

……

翌日正午用餐时分——

大厅里,却有人故作姿态惊喜低唤?

“什么?这次秋狩增加了比赛奖励?”

有人懒洋洋,却努力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洛星河苦笑,看穿她的心不在焉。

“怎么看你一点不感兴趣?”

她闲闲拨弄碗里的笋丝,口不应心?

“没有啊我很感兴趣。”

洛星河:……

终究,摇了摇头。

“我想比赛你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不过这次的奖品似乎很有意思,想不想听听?”

她还是懒洋洋,丝毫不顾外界投来奇怪的眼光。

“哦?你说说看?”

她打个哈欠,看这一桌东方含也在私底下和小伙伴几个挤眉弄眼,她翻个白眼瞪了瞪洛星河?

作为一桌唯一一个男人,也不见他丝毫尴尬?!

这是女眷的桌子!

女眷的!!!

有人在心底咆哮,却没想到……

洛星河也有这般强势的时候?

开饭前,一桌子小姐吃饭,这书生愣是挤上来问‘介不介意与他同坐一桌’?!

她很客套,很官方,很大气——

“嗯,不介意。”

然后一点没有让座的自觉,她似乎等着眼前洛大人转身离去?因为——

一桌子小姐看向这边的神情已经格外火辣了……

于是乎……

因为她不介意,所以洛大人忽视了那火辣的视线,潇洒撩袍,整整衣袖,在她惊愕的目光下当真坐在了身旁???

这个世界玄幻了……

东方雁呐呐的想,说句话都要脸红的书生,什么时候脸皮这般厚了?!官场当真能让人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殊不知政客几张脸变幻莫测,以备不时之需?脸皮——

自然是要厚的!

她还在这究竟是玄幻小说还是狗血言情小说的命题里纠结,那厢的回答却让她险些打翻了碗筷?!

“这次比赛的奖励是……”

他似乎多看了她两眼?才开口道——

“千金令和白骨寒。”

她一愣,怎么会是药材?

按说,用作奖赏的一般是名贵但是鸡肋又功效偏门儿的药材,价值在那儿,又没什么实际用途,却能凸显皇恩浩荡?然而——

千金令美肤驻颜几乎是高官女眷抢破头的圣品,市面上常见的不过十年,此时作为皇宫赏赐的药材,等级自然不会低到哪去?

她默默想了想,却似乎蓦然变了脸色?

洛星河看着她的神情,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若说品级?自然是百年。”

东方雁讪讪的想,作为美肤圣品,近些年市场开发过度,几乎是每看到一株就巴不得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而,想当初?

若不是她死命阻拦孟旋,当年就差点把落日涧千水谷里那颗三百多年的千金令直接送到她面前?!

不过没人知道,百年以上的千金令的果实,其实也有那般美肤养颜的效用?

长期服食不比十来年的千金令本株差,不过想来,即使有人知道肯定也不敢肖想?

毕竟十年以上的千金令已经炒到了天价!有价无市,又有谁能相信还有百年之上的存活呢?

何况千金令,两百年以上才会开花结果,自然,如此稀少?便被更淡化成了传说。

此刻重出江湖?竟然儿戏一般用来做秋狩的奖赏?

遥想,当年孟旋为了逗她开心,几乎是把所有的千金令果实都送她吃?她不想美得惊天动地!愣要塞一半儿给孟旋?

犹记得当时她笑谑孟旋——

“表哥要青春永驻才能招漂亮女孩儿喜欢,来来来一起吃。”

换来他无语失笑的宠溺神情?

想想往年一起练功,当真是分外的惬意。

然而,还有一味药——

白骨寒?

虽说名字阴森森的,却不免也是一味极其难得的药材!单独服用剧毒无比,若是能搭配合适的药物却能作为练寒性功法的绝佳圣品?通用名叫白骨寒,其实还有个更美丽的名字——

叫骨玉?

骨玉,其实功效倒是很适合白骨寒这个名字,不过她当年还为此和孟旋争执过一段时间?

她总认为不管是什么玩意儿,一个美好的名字可以决定一生,于是她愣要叫是骨玉。

孟旋确认为凡事还是要看到两面性,白骨寒剧毒无比,作为这个名字自然也是提醒那些冒进的人不要随意服食这种看似美丽的东西?

有利有弊,方能长久。

为此两人争执不休,最后竟然还是孟旋让步?

其实理所当然的,孟旋本就不会为这些小事与她争执,不过是怕几年谷里练功太过枯燥,每每找些理由来逗她开心罢了?

他表现得不明显,她也乐于装作不知道,只要一切安好,过程哪里重要?

她愣了愣,长睫垂下遮盖了眼中回忆神情,她轻轻放下筷子?

“星河,比赛开始几天了?”

洛星河挑眉,怎的问起了这般傻问题?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三天了,如何,洛华你要参……”

“我要参加。”

她抬眸,话语重叠了洛星河的笑谑,他笑意一僵?

本是玩笑,哪知道她当真要参加?

而她眼中却是坚定,眼底一丝冰寒一闪而过?

洛星河本就开开玩笑,倒当真没想到她要参加?!此时……有些呐呐?

“洛华,那秋狩比赛可不好赢,猎物以等级定分数,此时已经三天多了,你若是要赢,就必须猎杀到高等级的猛禽才有机会,你当真不是说笑?”

他看东方雁表情严肃,不由带了笑意,意图打破凝滞的气氛?

“其实你若是当真喜欢那千金令,招招手不是也有人送上?”

骨玉纵使对练武之人有奇效,对常人来说却是形同鸡肋,洛星河自然也想不到东方雁的所求如此偏门儿,只以为她一心在那千金令上,殊不知——

她对那些身外之物,向来不甚在意?

他看她面色毫无波澜,不由有些酸酸的开口——

“比如二皇子,此时分数稳居榜首?你俩的交情……嗯?”

她嘲讽一笑。

“我东方雁从来不指望依靠谁来获得想要的东西,若是喜欢,必然要自己出手才算来得有意义不是?”

那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寒凉,却是锐利的光芒?

他?

自上次不欢而散,到现在连见面都不曾?

她何尝不心高气傲,又怎么会为了这种小事去麻烦司马玄?

是谁笑意森森,似乎因为想到了某人分外咬牙切齿?

“星河,来讲讲规矩?”

她饶有兴味开口,静静等待,有人自愿建言献策,洛星河这人……

也许是此生难得的知己不是?

她不知道,有人紧紧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她‘要参加秋狩’,看她神色却也早已明白了三分?

她何等心高气傲,又怎会为一点小事来找他开口?

她的自尊不允许,那是她的骄傲。

可是为什么,她总学不会依靠?只能在睡梦中体现那霎那的脆弱?她夜夜呢喃呼唤,那人,究竟是谁?

他自斟自饮,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千金令固然难得,他却不觉得她是为了容貌甘愿下场参赛那般肤浅的人,那么问题便在于——

骨玉。

有人脑中同时闪过片段——

骨玉毒性霸道,一旦中毒必定驱散体内其他所有毒素,中毒既是驱毒?

却有人利用这药性改变体质,涤荡体内驳杂的内力?剩下的必然是精纯的寒性内力,增进功法,还能保护体内经脉不受寒毒腐蚀?

练功者,都知道无论寒性火性内力,练至大成必然耗损经脉,这骨玉如今这般作用尚不算很多人知道?然而药性如此霸道,却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

那么……

她,是为了这个?

司马玄无奈一叹,这人为了增进武功,竟然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uff1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一、势在必得我要来

晨光微熹,草场上一派朦胧的生机。

在清晨渐渐洒下的阳光下明媚了天光,明媚了草叶上的晶莹露珠?被晨光一拢,便像是落了满地的金色珍珠——

闪闪发亮,分外惹人喜爱。

有人一身劲装独立马上,长发有些参差,却在清晨的微光下打上了最美好的金边?

毛茸茸的金芒近乎覆盖了全身,为她浅银色纱衣镀上一层金辉,比这操场上的金色珍珠更为美艳,令人瞬目?

马匹也分外神骏,枣红鬃毛随意的伏在脖颈,被美人一手无意识的顺服?那马儿似乎也分外听话分外享受,大眼清澈,面向端正,此时也身披金色霞光,如同天马下凡?

更衬得一马一人,都不同寻常!

这丰神俊朗的马,自然是十年前险些玩死东方雁的草原马,原名当归?此时从包忻月手中借来,便表示了美人对这次秋狩比赛的重视!

狩猎者,好马好反应好箭术都是必备条件!反应箭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软规则,一匹好马,却能让人在激烈的比赛中占得先机?!

而眼下,这位美人闲闲散散坐在马上,单脚还蹬在马鞍上,做一件十分破坏形象的事?!比如——

吃、包、子!

有人急急忙忙追出来,稚嫩的嗓音哀怨的响起?

“啊啊姐姐,你怎么不等等我?”

来者赫然是东方含,此时也急急忙忙束发披衣赶出来?眼中全然是不解——

为什么往日喊都喊不起来的姐姐,今天这般积极?眼下天还没大亮,竟然就如此神采奕奕整装待发?这是她那个懒懒散散的姐姐吗?!

嗯,今天她一定看到了假姐姐……

东方雁眼光淡淡一扫,一脸理所当然。

“我要参加狩猎,等你干嘛?”

东方含理直气壮,一字一句铿锵!

“我要保护姐姐!”

“咳……”

有人语出惊人,她险险被包子噎死……

……

这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心下却颇有几分酸胀?

多少年……

没人说过要保护她?

多少年?

有人眼光遥远,却似乎看见了多久以前的暗室,男孩一脸珍重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都承载了生命的沉重?

“雁儿,以后我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你的命,比你想的重要。”

蓦然?眼前一花——

是大片的血花绽放,黑暗中也如此耀目?

晃、花、人、眼。

她眼光遥远,看向远方,眼中刹那破碎的星光?让人痛心。

她不知道自己抬手按上了心口,哪里闷闷的疼,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姐姐,姐姐?!”

见没人应答?东方含气鼓鼓的喊!

“姐姐!看不起人也不带你这样的!”

她眼睛有些酸涩,不论是真是假,不论是否是童言无忌?她只知道,有人说要保护她?

这样的心潮澎湃,前所未有,无与伦比……

而在此刻,如此清晰?

她灿然一笑,那笑在晨光下分外耀眼灼人,连同为女子的东方含不由也是一呆?

看着她那一笑恍若天人,那是喜悦是澎湃是从心底散发的感动?不知不觉表露在脸上,让此刻如此动人动情,无法自拔。

是谁笑言?

“那,便让妹妹保护我好了。”

东方含一喜,自觉得小小的自尊心刹那得到了满足!满足之下,就想说些什么?

却有人出现打断。

“表妹,早。”

有两人两骑远远奔驰而来,那声音远远就到了这边,比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如此一晃,她恍惚想起了凝华院那淡然时光——

傅青松也是这般跳脱性子,多令人怀念?

而此时向这边走来的那两人,一模一样的脸庞,连身材都分外酷似?唯独不同的是气质——

来人,赫然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殿下?

三皇子内敛沉稳大家典范,四皇子跳脱开朗,却像是邻家哥哥一般令人亲切?一张脸,两种气质,截然不同的反差,一起出现时,便更加光彩夺人?

有人不甘落后,一骑白马飞踏而来,语气中满满是笑谑?

“哦?你要参加秋狩比赛?”

这是洛王司马玄。

明明早就知道,未免她怀疑有人注视她的一举一动,此时还是假假的开口问道?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只因那答案分外肯定?

什么时候,熟悉到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能洞悉内心?

看到她昨日听到骨玉那动容的神情,便知道有的事儿她势在必得?

司马玄不知道,却分外满足这样的相处。

她坐在马上点点头,算是行礼,那边东方含却已经下马行礼?

“民女参见三皇子四皇子,洛王殿下。”

她翻个白眼,努力掩饰语气中对这群没正经的人还要行礼的不满,对东方含,却十分温和的教导着?

“骑装立马,有马上的礼节,含儿你得学学。”

行礼的东方含听她开口一顿?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姐姐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此时她话音刚落,却又响起了清脆娇俏的声音?

“民女参见各位皇子殿下,洛王殿下。”

她自然听出了是谁,却翻个白眼不予理会——

哦,她忘了,行礼也是个能吸引眼球的办法,一场秋狩各位大家小姐对这几位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垂涎若渴趋之若鹜,自然是不会放过如此机会拜见?

倒是她突兀了。

东方含却深信姐姐,翻身上马,神情坚定?

“是,那便听姐姐的。”

异样的是,东方含对身后行礼之人也是不予理睬,显然诸多隔阂,还不如别家的小姐亲近?

眼下场面便是分外的古怪了——

东方家三姐妹齐聚草场,东方雁东方含一身劲装潇洒利落,却有人劲装在内,还偏生不伦不类的披了纱衣点了胭脂,头上步摇金钗琳琳琅琅?

她确实是去狩猎的,这一点不会让人怀疑——

只是不知道狩猎的是猎物,还是人心?

这两天东方菲狩猎作为女子难得之举,已经备受关注,房里的拜帖也成倍增长?

东方雁不曾怀疑,若说她东方菲猎心的本事?

也着实是有三分本钱的。

她淡淡渺渺不愿争吵不愿理会,自打东方菲让出了芳菲阁改成现在的洛瑶居,对她便分外的咬牙切齿虎视眈眈?

她能躲则躲,也不是怕,只是单纯的懒得麻烦罢了。

而东方含态度也颇有些微妙,对这个常年在家朝夕相处的姐姐分外冷淡水火不容,姐妹关系反而不如近年归家行事风格古怪的嫡姐东方雁来得亲近?

倒当真是打破了嫡庶不亲的铁律?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招呼也打了,当下三两下咽了手中的包子,一边大口咀嚼毫无斯文之相,一边抬手示意东方含出发?

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分外肆意。

那大口咀嚼的豪爽吃相,却实在不能和所谓大家闺秀相联系的?

老四有些兴味盎然,这表妹行事不拘小节分外大气,早看惯了那些小姐猫儿似得细细咀嚼,此时觉得这般吃相豪爽也分外拉近距离?他追上去喊道——

“诶!表妹,我可是稳居第二!你要不要求求我,我们联手打翻老二?!”

某人似乎也忘了他二哥就在身后,直言老二更是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作为老二的洛王殿下脸色黑了,心里却咬牙切齿想到——

这老四,最近分外招人恨?

这边却有人怯生生走了过来,形容娇媚含羞带怯?

“玄哥哥也要狩猎?不如,我们同路?”

他敏锐的看见前方一身银纱劲装的背影……似乎顿了顿?

蓦然想起她一时气愤问他‘你喜欢东方菲翻个墙便是,何必绕远’?

她问他‘东方菲天天拿着你的手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瞎’。

他问她‘谁说我喜欢东方菲’?她眼神冷凝,明朝暗讽?

‘司马玄,你跟我装有意思吗’?

能让她那般责问两句……

他心里竟然是格外舒爽?!

满脑子是她是不是醋是不是醋是不是醋?

此时,却不愿徒添误会,再让她伤心一回。

“玄哥哥?”

眼前东方菲看着他,眼中波光渺渺,分外柔情?

她呐呐仰首,看着他露出了温柔的神色——那嘴角不自觉勾起,不知道那是个足以魅惑人心的弧度?引人神往。

他的欣喜却恍然打破——

为那厢,东方雁的身影已经远走?

或许,早该远走?

怎的此时似乎还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她喜静,又怎忍得老四无端纠缠?

是不是为他,是不是为他?

他看着眼前女子,那是她家姐妹,若以往,他并不在意谁家女子痴缠的眼神,而如今,他却不愿暧昧不清,是为谁?

是为她。

他心里如此坚定,由此,疏离开口?

“菲儿小姐。”

他含笑开口,语气有些淡淡,却不如那含笑的神情魅惑人心,眼角瞥见她身形一顿?

他不知。

不知她心里煎熬苦涩,想着一出精彩的话本子……

是否此时天高气爽适合表白?孤男寡女互诉衷肠?倾心仰慕一举成功?谈婚论嫁就在此时?

然后狠狠骂自己怎的就不死心,何必留下受辱?

为那明知道答案的答案,接下来是不是‘我对你倾慕已久,敢问可愿结下鸳盟’?

如此想,她心里狠狠一抽?

东方家和司马家的婚约是否就此结束?是否她终于得到了向往已久的自由?可以选择真心相爱互诉一生?

即使她现在没有那谈情说爱的心思,然而——

此刻面对终于获得的自由,是不是也颇有几分向往?

明明应该凭般开心,如何此时分外苦涩?

她自问,得不到结果。

他不知,那短短一霎,她想了那么多。

司马玄冷漠开口?

“菲儿小姐日后还是遵守些礼数的好,日常,还请唤我一声洛王殿下。”

那语气,含笑却淡淡,带着疏离与隔阂?

软语拒绝,却比那直言相向更剜心刮骨。

远远,东方雁一愣?

没等到‘互诉衷肠结下鸳盟’,却等来一句生硬的拒绝?此刻心里那淡淡的欢喜,是为谁?竟比得到自由的酸涩更加恬淡?

东方菲也一愣——

没想到司马玄今日态度如此疏远?

若放在以往,定当不会是这般回答,她有些回不过神,却下意识有询问脱口而出?

“玄哥哥……你……我们相识十余年,今日怎的这般疏远?”

东方雁不再等待,骑着马淡淡的前行,却有声音随风而来,吹满一腔绵软的思绪?

她刹那恍惚,身后远远,是谁含笑浅答?

“因为有了在意的人,不愿再有凭般暧昧。”

她故作不在意,缓缓前行,耳边那语声若有若无随风而来?

一吹即散。

她不知此时唇角淡淡勾起,不知此刻霎那芳华有人痴痴凝望?更不知身后有人顺着他目光远远望来,看着她背影的眸中,分外怨毒分外苦涩?

“是为雁儿?”

东方菲惶弱的声音带着颤抖,悲伤底下酝酿着惑人的毒素?

男子一心望着挺拔纤弱的背影,神色淡淡眼神悠远,明知答案如何,却依旧下意识选择了温柔的词语代替?

“或许。”

此刻他凝望着她的背影,却也看不见她唇角淡淡微扬?

心与心的隔阂在无声消融,自沔南归来?

此时最近。

而今尚且不知,女人心一旦怨毒,便堪比黑蝎子的尾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锋芒,便是悄然酝酿某个恶毒的计划?某人暗下决心,定要将那人——

推、入、深、渊!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二、巾帼可曾让须眉

今日秋狩比赛第四天——

东方小姐大展雄威,捷报连连!

十分,十分,十分……

一个野鸡两分,人家愣是一个都看不上。

她打回来的,全然是体积庞大的野猪獐子一类?

一剑穿喉,分外利落。

她眼中淡淡悲凉,却一晃而过。

她自嘲一笑——

若是不舍杀生,是否只能剃发出家?

短短一天,东方雁再次掀起秋狩热潮,有人云她是为了百年一株的千金令,有人云她与东方菲不合盘,有意打压?

人云亦云,众说纷纭。

却没人想到——

她只是为了那偏门的骨玉?

拔毒护脉,她觉得自己需要,没有更多莫须有的理由,仅此而已。

短短一天,她已经追上了榜单前二十!速度不可谓不惊人?早已经把东方菲远远甩在了身后。

有人说她见不得庶女风光?

她不置可否——

就算是,又如何?!

噗……

若是有人知道,必定喷茶苦笑?

她向来敢做敢说,否则又怎会一怒之下,和司马玄抱怨有人天天拿着他的帕子在她面前瞎晃?碍眼!

不得不说——

有时候,坦白?也是另一种美好。

起码可以避免很多误会,少走很多弯路。

老四连连鼓动,含笑怂恿?

“表妹啊,咱俩联手就能干掉二哥啦,到时候奖品全送你,让我赢他一次可好?”

她只留一个潇洒的背影,那言语霸气,震慑全场?!

“靠自己赢,才够意思!”

如此,又掀起一股贵族青年间的热潮!

闺阁女子尚有如此见地,他们有志青年,怎能屈居人后甘愿堕落?!

时间流淌,榜单又出现了剧烈的变动!

今年的秋狩比赛相比往年竟然一阵比一阵激烈?!不知何因。

或许,是首次女子参加鼓动了一帮青年贵族竞相展现风姿?东方菲着实带动了一批人,却无法否认后面的热潮——是由东方雁一语激起千层浪,一举拉起了战局?

如今战绩,远远超越了以往结束时的巅峰战绩!盛况空前。

有人开始发愁,猎物太多吃不下,不好保存怎么办?

东方雁提议——

未免造成浪费,猎物必须活捉,计算分数之后放归山林再来捕捉?

环保健康!有益身心!

有人不满,那还叫狩猎吗?

东方雁笑答——

“不,那叫乐趣。”

……

没人否认,此时她饶有兴味的神情足以勾起一帮人趋之若鹜献花送帕,她小 舌唇边淡淡一扫,眼光微眯,那阴坏阴坏的小神情,着实能挑动一群热血青年的呼号?

是以此时,东方雁秋日宴一句‘死一半活一半’震慑全场的杀气已经淡淡散去,此时门贴也呈匀速增长?

她不予理会,没空!

只有洛星河有幸,自从那次厚着脸皮蹭到东方雁所在的女眷席位之后,似乎由此习惯了不少?!

几乎每顿饭都赖在东方雁身边蹭吃蹭喝蹭眼珠子!

东方雁无奈,每每吃饭身边有人吸引一群如狼似虎的视线?当真是件很影响胃口的事情。

不是她看不惯那些饥渴的神情看着洛星河,别人招人喜欢,也是别人的本事!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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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饥渴的神情看了看洛星河,不自觉看到她这边,却已经化成了嫉妒的烈焰?

焚身蚀骨!

她激灵灵打个冷战,逃也似的行急匆匆?一把拽起同桌的东方含——

“走,我们日后在房里吃!”

洛星河苦笑——

何必?他知道影响了她,他走不就是?

于是洛星河走了,东方雁更不自在了……

那饥渴的眼神化身为狼,似乎眼眼都在逼问她为什么撵跑了洛星河?!

她也不得不承认,未来世纪来的新新人类?躺、枪、了!!!

是谁心里大骂?!

特么的洛星河在你们嫉妒我,他不在你们还怪我?!

有没有天理!

有没有!!!

事实上——

没有……

一桌子女眷自打洛星河走了胃口都有些不佳,看着她神情颇有几分哀怨?

那小眼神儿哟~

怪勾魂的……

她抱抱膀子,蓦然想起前人有句话,叫做——

‘帅不能当饭吃,但是帅可以下饭’!!!

此时想来?当真是无比的正确!

她一边神游天外,没注意到远远有一桌的某人看见洛星河离席,嘴角扬起,神情颇为得意?

但是洛王殿下不会承认的。

秋狩还在继续——

短短七天,东方雁竟然就追上了老四司马馨的名次?!

司马玄位列榜单第一无人撼动,司马馨紧随其后,东方雁稍次?位居第三,却比起老四都相差甚远?

三天的差距也不能轻易补足,只是她身后第四名,相距她?也是甚远罢了。

此时比赛进入了白热化,近乎就是二皇子四皇子和东方雁的战斗,有人自知无望默默退出,有人兴致勃勃权当游乐?

有人自备瓜子花生观战?

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孟梓桑,此时闲闲点评——

“雁儿这次好拼命。”

场上,有人高户分数?

“东方雁十分!”

“洛王十分!”

“四皇子十分!”

唱分此起彼伏,三人实在不像同场竞技,此时同聚一堂,非但没有竞争对手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显得分外闲散?

“老四你昨晚睡觉打呼噜?”

司马玄没话找话。

“我呸,诶?!二哥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爬我床?!”

老四一脸惊恐。

洛王殿下凉凉一笑——

“是你爬了我床吧。”

东方雁很淡定无稽,听着皇子之间互相揭短不由开始怀疑人生,不是说皇子高冷吗?针锋相对吗?手足残杀吗?!

她看来怎么像是相爱相杀?!这是耽美小说的节奏?

兄弟之间不得不说的事儿?!

什么鬼!她一定看了假的穿越小说!

她在一旁神色越来越古怪,那厢两个终于察觉气氛的不同寻常?转过头看着她。

她表示自己不是故意当电灯泡的,掩唇干咳一声转到一边。

这样的动作背后的深意是——

嗯,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继续……

这厢也继续不下去了,各自低哼一声,转到一边?

她觉得这样的模式很熟悉啊很熟悉,恍惚便是当年在雁园司马玄和孟旋的相处模式?其实她不在的时候两个人能相处的很好,不知为什么只要她一出现那边就开始针锋相对???

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相亲相爱,相爱相杀?

她表示不会看到两个帅哥举止亲密就随意拉成一堆乱点鸳鸯胡乱配对的,她真的不会!

不管她怎么解释,反正她这样的眼神一点都不会表现出——

‘不会’?!

你猜我信不信?

她眼中精光乱闪——

那是一种强烈渴望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能凑到一起的执念,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性别到底相不相同?

这是新新时代人们的通病,不论年龄大小,不论男女和次元,就介么任性!

这一番计较下来,场上却已经清点完毕,通报了分数?

“洛王第一,四皇子东方雁并列第二!”

有人高唱,高唱过后便是一片死寂——

死寂过后便是一片哗然?!整个场上顿时炸开锅似的!

是谁眼光惊艳交头接耳?

“东方小姐后来居上啊!第四天才参加比赛,这才第十天就追平四皇子了啊!”

“那算什么,据说参赛第二天就超过了东方家东方菲,有人说是俩人较劲?看这情况不像啊!”

“什么俩人较劲啊,你看东方小姐说话多霸气,多潇洒!那是势必要赢得第一啊!”

台下喧嚣震天?台上沉默无稽。

作为事件的焦点东方雁表示不置可否,她什么目的不足为外人道,自己知道,便已经足以。

只是……

她看了看榜单,司马玄一千三百分稳坐钓鱼台,她和司马新一千分,并列第二?

这并不值得高兴……

一只成年野猪也不过十分的分值,然而过程已经是万分艰辛?

三百分的差距,此时也如同天坎?

难以逾越……

她回头,注意到司马玄看她的神情兴味盎然,颇为得意?

她不愿面对,扭头转身就走。

不知更高的高台上有人看着这一幕眼底含笑,却也有疑惑不解?

有人低声轻询——

“峪儿,让你退出,会不会不甘心?”

“父皇自有安排,儿臣不敢置喙。”

“无妨,日后天下都会是你的,”有人沉默一瞬,黯然,“上 位者,要学会隐藏锋芒,如此一来?也是甚好,你也该好好学学了。”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公式化的对答,却是父子之间难言的生疏?或许想带有几分刻意的亲近,不过是徒劳——

十余年的生疏的沟壑,不会一朝填平。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血浓于水?自然也有互通之处。

面上装作无所谓,其实也想看弟弟一展风采?当年交换质子一事他自觉亏欠良多,司马玄若是喜欢,他甘愿相让?

无论是名次,或是别的……

却有人看着东方雁的眼神,深深?

锋芒尽掩,不行于色。

或是兴趣,或是酝酿之中的柔情,此刻尚不算浓厚,也不能掩盖渐渐发酵的心绪,连着血肉,终有一天狠狠撕裂?

虽能够挽回,然而伤痛不减?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u3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三、尔等可知也鱼唇

翌日,有人轻装简行两骑并行?

这是早起的东方含和东方雁,狩猎她自然没带上东方含,若当真是伤到了可不好说,却依旧是每天早早的起来陪东方含溜溜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因她难得早早的起了,此时坐在马上,看着远远树林里隐去的人烟,懒懒打个哈欠?

身后,东方含嘟嘟哝哝。

“倒是不知道皇上也有这好兴致?何必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狩猎不是正好?”

她懒洋洋瞥一眼单纯的妹妹哟,却依旧细细解释?

“皇上圣驾,岂容尔等揣测?”

狩猎场中本就事故频出,若是皇上在里面出了事?自然是与任何人脱不了干系。

她只希望不要是皇上箭术不好不好意思丢人现眼就好~不然这个皇帝太蠢萌了她怕自己接受不了。

然而——

可怜皇上九五之尊,就连狩猎也只能悄悄摸摸?大清早的拉着浩浩荡荡一队御林军,形容猥 琐的溜进了猎场?

她着实不理解——

这样的位子,为什么会有人抢破了头?血流成河?在所不惜?

想做的不能不顾一切去做,束手束脚条条框框,哪里好?

她淡定无稽,念头一转,突然想知道皇上箭术如何?

说起箭术,说起狩猎,说起狩猎的分数和名词?

她突然觉得心塞……

却又突然想起昨夜——

竟然有人猎回了老虎?这个是闻所未闻的大事儿,自然受到了全臣瞩目。

这个人,是老四——

司马馨。

日入之时,只有老四迟迟不回,连晚膳都险险要赶不上?

群臣焦急也不敢先吃,一边饿着一边骂着——

这四皇子怎的还不回来?

天色渐斜,皇上九五之尊也不免蹙起了眉头,不安低语?

“老四今天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再等……

一个时辰,天色混蓝,日头已经不见了踪迹?一群饿鬼翘首以盼遥遥无期?

只剩朦胧的光,和黑夜交接拉锯,就要败退——

皇上终究是坐不住了,抬手一招,旨意出口?

“御林军,进林搜寻,务必要找出老四下落!”

御林军领命,整编完成!就要出发?

蓦然场下一片哗然,还余着晚霞淡淡掩映的那边,树林如火昏黄金亮,仅剩小小的一线,却顽强的不肯退去?

那样的布景下,黑夜与白天的拉锯中——

有人轻装简骑,姿态潇洒,肆意悠闲。

就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缓缓回到了行宫?

那人丝毫不觉得气氛奇怪,笑得分外得意,巴巴的请赏?

“父皇,你看儿臣猎到了什么?”

他从马后抱出一团绒绒的肉球,那肉球上两个黑曜石般的大眼闪烁蠢萌无知的光华,眨巴眨巴看着那么多鱼唇的人类——

为什么都盯着它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虎吗?!鱼唇!

不是说人类聪明狡诈吗!?这群蠢人是人吗?!

老虎无奈的想,我一定遇见了假人。

……

皇上一见,满腔怨怪自然也无法说出,竟然展开笑颜?

“老四智勇双全,如何擒得猛虎?”

猛虎?萌虎?

东方雁看着那只傻傻的蠢萌,不加掩饰的嫌弃。

她没下手,果然也要被别人下手。

而皇帝如是说着,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颇有几分担心?

“莫非你去了后山?”

秋狩,为了保证一行高官厚爵的国之栋梁的生命安全,秋狩前半月便要开始驱赶猛禽,所以秋狩难度不算太大,即使是万分之一的高分?也最多不过是野猪……

再顶级?也不过是狼……

素来?

是万万没出现过老虎的。

何况今年秋狩改了规矩,后面的几天对于猛兽只能生擒不能伤其性命?一是今年秋狩现杀现取,今年竞争格外激烈,食物已经完全足够,再杀——

未免造成浪费?

二来提高难度,算是游乐的最高准则,怎么开心怎么来?

何况这是东方雁提出来的,虽然也是她素来不喜欢单方面的屠杀,更多却是心底也许还有一分隐善,总是在刚硬冷血的外表下不露于行,内心的温柔却始终存在,不容抹杀?

自然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提高难度,便一定不是一星半点的?

杀死一只猛禽很容易,然而——

生擒一只猛禽?

相比之下要困难得多。

是以从这条规则开始以来,几乎所有的得分都开始放缓了进度,渐渐趋于平稳。

从实话角度讲,这样的规则对她很有利,陷阱阵法于她都是雕虫小技,生擒一个人尚且不算困难,生擒一只兽?却不知道简单了多少。

而对于老虎这样的猛兽……

却只有硬打硬的实力,才能与之抗争得了。

是以,这只‘猛虎’?

被赐予了高达两百的高分。

自然,这样的分数并不应该算是猛虎的极限,原本皇上指定加上五百分,却由于老四的憨厚老实实话表示‘这货是路上捡的’?当真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以高分也打了折扣。

皇帝却分外喜爱老四的直言不讳,原本定的一百分便再奖励两百分,直直追上了司马玄的榜位?

司马玄却笑盈盈不做表示,却一边看向神情分外无奈就差写着‘找块豆腐撞死,好死不死我怎么不捡回来’这个意思的东方雁,眼里笑得好不得意?

这只‘猛虎’,自然是那日东方雁遇上的那只。

只是她心善?不愿绑了回来供人参观,她似乎很理解那种被人围观的感受?想来定当不会太好。

至于担不担心会被杀死?这是不必的。

荣锦狩猎有一项原则,实在凶猛的禽兽即使侥幸得之也必不能杀,据闻是为了避免山神震怒。

东方雁却知道,这是为了保护生物链完整性,只是相比之下你和古代人讨论达尔文生物理论自然不如神鬼怪力来得深得人心?以至于现在荣锦人狩猎都秉持这样的优良传统。

她却疑惑的想,会不会说这句话的人也是尼玛个穿越人?

这话说得虽然不够水准,但是怪管用的,粗暴简单,和她胃口!

难得的猛兽,自然也不能早早的放归。

可怜的猛虎还在沾沾自喜笑着人类鱼唇,不知道人类也在嘲笑这蠢虎的单纯?谁看谁都是智商下限不堪入目,谁看谁都是鱼唇不堪难当大任。

于是一虎一群人便这般互相嘲讽的互相瞻仰。

只因难得猎到的猛虎,未免伤人,只能先行关押起来,等秋狩结束再放归山林?算是放生。

蠢虎觉得这样很好——

每天三餐有肉吃!绝对亏待不了它!

它就说这人看上去比上次看见的竹竿儿人类鱼唇多了,它上次那么卖萌那么出卖色相都没把它带回来喂喂食儿让它饱餐一顿?实在是鱼唇!

能遇见萌虎又不带回来的‘竹竿儿’鱼唇人类?自然只有善心大发放它一马的东方雁……

而此时东方雁扶额头疼不已?

尼玛个傻虎,早说你要自投罗网还不如让她占个便宜,现在被老四逮了回来,偏偏一人一虎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蠢样儿?!

她作为正常人类表示难以理解,表示不明觉厉,眼下却只有听之任之,一边思考着只剩短短几天怎么提高分数,一边思考怎么能找个由头让人把这蠢虎放了?

看这虎崽儿毛色浅淡,绒毛偏多,如何看?都是才出生不久的幼虎。

通常来说母虎定当不会在这样的关头让幼虎独自觅食,多半是就在身旁不远处远远监视?

她有些不安,却不知不安从何而来。

眼下只希望秋狩平安无事便好,别再时时生出什么意外?

她不觉得自己有所谓女人的第六感,却只相信多年杀手之路浴血走来那朦胧的预感?

因为那不是第六感那种不可描述的玄幻东西,是身染鲜血的人特有的一种敏锐直觉?

这样的感觉好久不曾出现,显得分外不够真切,以至于她都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殊不知危险从来都不等人反应,就在第二天,让人猝不及防的猛然发生在眼前?

追悔莫及。

秋狩还在继续,因为一只蠢虎的介入使得她与司马馨的距离也显得越发遥远?

她一边无语不如当初自己抓了这蠢虎回来,偏偏司马新每每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她面前来来去去的炫耀?‘表妹,后悔了吧,早跟表哥联手多好’,‘表妹啊,现在联手还来得及,咱俩还能捅捅二哥的宝座’?

她自觉地将‘宝座’转换成了‘菊花’,配上司马馨猥 琐的神情,于是思绪便无法遏制的越飘越远,一直想到了——两男相爱相杀兄弟相亲相爱的美好场面?

是以,近来看着两人的神情越发怪异。

据说皇室秘闻被人知道了是要杀人灭口的。

据说你知道的太多了对你必定是不好的。

再据说……

算了,不必据说了,身为新时代的新新人类她表示完全不介意耽美的产生,只不过顾惜自己的小命和两兄弟的面子,她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这样的神情看在司马玄眼里越发古怪……

这女人……

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uff1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四、古有武松今有雁

秋日凉爽肆意。

她分外快意,眼看名次是追不上了,她也不甚在意,恍惚觉得这般明快这般风光也是世间少有,便不管是否出尽了风头?

既然得不到,不如自己开心就好。

司马馨倒是表示若是他得了第一?一定将千金令双奉上!

她却不置可否,打算等司马馨兑现承诺的时候再把价值万金的千金令换成鸡肋至极的白骨寒?价值相比不同而语,想来司马馨也不会小气的拒绝便是。

是以此时,她坐在马上姿态有些闲散有些肆意,唇角弯弯带笑?却是难得的好心情。

面前,一只野猪悠闲路过……

她无语,想了想,似乎还是决定抓起来算算分?

不论还能不能冲上第一,单单只算娱乐了去。

她又无稽的想?

最近这些野味儿越发肆无忌惮,似乎抓了放抓了放开始实行之后,就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悠然自得?她恶意的想这些猎物心里是不是想着——

反正被抓回去也会再放出来,怕啥?

……

她表示不安,会不会下次秋狩便会被做成了五香蹄髈?她心里很想劝诫动物们不要那么相信人类不要那么潇洒自如,却也改变不了终有一天会被做成蹄髈的事实罢了……

于是,一边想,又一边设陷阱双目放光抓猎物?

眼光分外猥 琐,便早已将所谓善意的告诫抛诸脑后,满满计算着还差两百多分好歹能追上司马馨,好容易拉成并列第一的司马馨短短一天就再被司马玄赶超,而她目标不高,干掉司马馨,算是落得个第二?

也算不错。

她没有强迫症,没有非要争个第一,却总是看不惯司马馨那得意洋洋的小样儿,势必要将他踩上一踩?

让他好好理解理解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今天,距离秋狩结束没剩多久,她也在闲闲的盘算,终于是肯定,若是努力点?

踩下老四不是问题~

眼下野猪上钩,自觉地踩进了她挖的陷阱里去?

现在,却也颇为没有什么成就感……

一开始,野猪们警惕得很,十个陷阱最多命五个?

没办法,陷阱是死的,动物是活的,东方雁没耗费精力做什么百发百的阵法,如此成果已经是万分不错。

然而现在失去了警惕的野猪,相比家猪也不会好得太多?她随布置的陷阱几乎是百发百,以至于?

东方小姐有些无聊了……

她懒洋洋的从树丛后起身,弯腰,就要去拉网?

忽然一声震天吼声远远传来?!

她蓦然抬首!感觉地下都颤了颤?!

以至于她心口都瞬间颤了颤。

她神色古怪,也顾不得坑里的野猪,翻身上马,一从肩上取下了弓箭,一路往前方疾驰?她一路神色古怪扯下一身银纱裹住几支箭头,似乎还想再裹?

终于又想了想,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

听见那声虎啸的一刻,她心里有个设想,那会不会就是行宫里那只幼虎的亲妈?

一边纠结着能不能兵不血刃防放虎归山,一边纠结着若是那虎当真伤了人必定不可能保得住?是以此时万分纠结,便如同的箭矢,半数裹扎半数尖利?

难言的矛盾。

远远能听见声音,距离却似乎分外遥远。

以至于她胡思乱想了半晌,都没能赶到前方的目的地?

她加快了速度,远远还能听见虎啸和搏斗的声音,这声音驳杂显然人数不会是少数,她转念一想,蓦然一惊?

秋狩多数单枪匹马,免得被谁抢了猎物引起无谓的争斗,若是能有这般大的动静?

人数必定不会少……

若是人数众多,还有人来不及逃只顾搏斗——

答案只有一个,呼之欲出!

她咬了咬牙,似乎觉得这件事分外难办,于是夹紧马腹,‘驾’一声又加快了速度,林的风挟裹着秋意微凉呼啸从耳边刮过,一片迷茫她似乎听见了司马玄的声音?!

她一惊,猛地回神。

不自觉又加快了速度,眼看前方人影绰绰就要到了近前!

忽然看见一庞大身影遮没了日光,高高跃起就要扑下,时光似乎此刻静止,她茫然的看着那巨大的影子笼罩而下,前方一骑,首当其冲?!

有人慌忙惊栗的呼喊——

“父皇!!!!”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反应,恍惚间想的不是转身离去,这样的体积显然不是任何小聪明小陷阱能框住的猛兽,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甚至称不上是明智之举?

意识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身体却违背了意识,猛地起身自马上跃起?!

她觉得几乎是炮弹般弹射出来,重重撞开了眼前马上的男人?!几乎是同时,她听见有人焦急而越发惊慌的呼唤——

“啊?!雁儿!!!”

几乎就在下一瞬,不出所料重重落地,那马已经双股站站软在一旁?

那虎一扑何等威力,直接将那马吓倒在地,而已经狠狠将她扑上地面?腥风阵阵,闻得见重重的血腥气息!

她茫然,不知道事情怎的就会发展成这幅样子?

此时虎口近在眼前,一瞬间她有些茫然……为什么?

明明觉得是件如此愚蠢的事情,她竟然还抢着冲上去做?

舍己为人?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样的蠢事儿自己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

是因为他?

因为听见了他的声音?

因为那是他的父皇?

因为她不愿再见到人间任何别离?那也不至于以身相代啊?!

恍惚间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也许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许只是不想他伤心?

仅此而已,如此简单。

一片茫然虎牙越来越近,她恍惚想通了什么,苦笑一声……

说好的放下,哪有那么简单?

放不下的,从来都是自己……

那腥风越来越近,她竟然还有空走神?此时望着眼前那巨大的琥珀色的瞳孔?蓦然回神!

果然……

然而,虎口之下还能走神需要强大的精神力?

要么无知,要么心理分外强大,东方雁不确定自己属于哪种,随即自嘲,也许两种都有?

忽然上方虎啸一声,她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碎。

有弓弦拉响声同时响起。

几乎同时,也有人大喊:“住!”

‘唰——’

一截箭尖几乎从眼前划过,穿过老虎利齿与脸庞的缝隙,没能射老虎,也没能射她。不知道究竟是箭法失准,或是别的什么?

恍惚似乎远远有人在喊——

“别伤了虎,受伤之下容易激发狂性!会伤她的!先引开!”

老虎的注意力成功分散,从她身上起开,她也抽空环顾四周?多数御林军已经下马,持长枪与老虎殊死搏斗,原来——

普通的马匹早已被吓得浑身发软,毕竟是常年护持皇宫的御林军。

那马?想来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分外软弱。

忽然‘灰律律’一声,有马蹄从天而下,‘踏踏’落在耳畔。

她扭头,竟然便是她那枣红色骏马,此时将她护在马腹身下,竟然是一种守护者的姿态?

百忙之,她也不忘给马儿点个赞。

恍惚想起十年前,她被摔上马背惊了马,包忻月她惊慌大呼‘那是才买回来的草原马’?

此时又一瞬间想起,‘草原牧草肥美可以没腰,是养马的好地方,唯独美不足太过茂密的草丛便很容易隐藏狼群柴猫一类猛禽,专门袭击放牧的马’?

那是孟旋说的。

此时恍然前后一想,这马莫不是买回来之前有幸见识见识狼群?所以不怕猛虎之威,此刻反而勇猛护主?!

那虎似乎被引得左奔右突,被一群人戏耍得够呛?终于不耐反扑!一声虎啸又震天响起,猛地前冲,不惧前方刀光剑影悍不畏死,就要猛地冲上去?!

她眼瞳一紧,恍惚想起昨天老四带回了那幼虎还给皇上摸了摸???

皇上那时候,是不是就穿的这身衣裳?

那虎,是闻见了小虎的气味?!

有人猝不及防那虎一扑猛然跌倒,此时空门大开,被她扑开的皇帝陛下就这样暴露在虎口之下?!

有人猛地冲上来,却始终是慢了一步,反而不及此时银光一闪。

东方雁最近!

此刻猛然扑上!

奈何皇上被东方雁先前那勇猛一推似乎扭了脚,此刻竟然也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东方雁上前一滚,将皇上拽起滚到一旁,顺着翻滚的力道猛地将皇上往马上一送,就摔上了枣红色骏马的马背!

也不管姿势如何,她猛地一拍!

骏马似乎受惊,猛地前冲一截!却似乎依旧不安的看向她,又耐不过她让它载着身上之人离开的意图太过坚决,以至于一人一马对视只是一个瞬间,那马便扭身绝尘而去?

皇上在马上以一个狼狈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看着,却奈何那马越跑越远,渐渐模糊了远方纤细身影腾挪?

东方雁腾挪间分外狼狈,皇帝眼却蒙上了回忆的光晕?

分外渺远……

“婉柔……”

一声轻唤,随风消散。

有人见着皇上成功送走,来不及松一口气,东方雁已经被再一扑?扑倒在地。

她咬咬牙,暗骂,当老娘是软柿子?!

想扑就扑想压就压?!

她一发狠,竟然比那老虎更狠!

她腰一挺,竟然猛地抱上猛虎脖颈狼狈翻滚几圈,外围有人刀光剑影始终对准,却似乎始终害怕误伤了人而不敢轻易动弹?

那虎似乎并不在意她!而在乎这人一而再再而坏了它的好事!

它的孩子!

它在那个人类身上闻到了孩子的味道!

母爱永远是最伟大的契,不论实力悬殊,竟然是殊死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十数名精良悍将的御林军一时竟也没能把那虎奈何!

她抽空冲着空地大喊——

“小虎!”

话来不及说完,便再被一扑压在身下?!

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截断了未出口话语。

开玩笑,老虎一拍可不是花楼的姑娘轻柔一摸?她清楚地听见骨‘喀拉’一声,却没能及时感觉到剧痛,便又被一个翻滚扑倒在地?

此时情况危急,有人心急如焚,看着她的眼光如此灼热,而她不知?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五、若有怜惜何痴心

她和老虎还在打架。

断了一根手骨,换那老虎一声痛呼。

她抬脚顶膝成功一挑,将猛然扑下那色中饿虎一脚踢翻!猛虎从头顶翻滚而过,她狼狈一滚,不经意抬手卡了卡手骨,却有人敏锐注意到此刻?

“绳索!”

那边在发号施令。

就看见众多箭矢从四周飞射,各个飞箭上都带了手腕粗细的绳索,此时纠纠绕绕缠住了那虎!然而不过片刻?那虎便猛然一扑!无视面前复杂绳索?

只是这一扑自然也不是那般流畅,被生生卡在绳索中挣扎动弹。

她大口大口倒吸冷气,此时迟来的痛感才猛然袭来,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大颗大颗滑落,却始终咬牙不肯发出痛呼,艰难的靠在身后树干上喘息?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分散痛觉,四顾一望,努力迫使自己抽离意识分析局势。

一边想——

妈的这老虎还有点头脑,此处便是森林深处的边缘,她竟然不知不觉间也一路在此徘徊,却始终没遇上什么凶禽猛兽?

感情看起来是这虎刻意驱散了凶禽,使得此处看起来和普通林子无异。

本就是狩猎,注意力并不全在脚下的路途上,只要没遇上特别的事儿,大多时候反应不过来脚下路途究竟走了多远?

那厢人虎较劲搏斗,她却始终没能分散太多注意力?

方才勇猛一扑救下皇帝陛下已经是一鼓作气,然而有时候一时冲动热血上头也就是那么一片刻的功夫,此刻手臂剧痛已经拍散了她那口硬气?此时才发觉身上不自觉的在颤抖,那是许久没经历过生死搏斗的生理反应……

她多么怀念?

想当年,被飞机扔到云南的热带雨林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只有猛禽只有毒雾,她何尝没经历过这般殊死搏斗?此刻想来,竟然是分外怀念。

怀念中,意识竟然开始朦胧。

前方人影交错看不真切,似乎有人在呼喊什么?她也听不太清。

恍惚间似乎听见一声微弱的虎啸,声音格外稚嫩?

她努力撑开眼皮,最后一刹那看见那小蠢虎远远屁颠儿屁颠儿的冲来,那大虎似乎被激发了情绪,更加费力的挣扎搅绕的绳索?手腕粗的绳索一阵‘吱嘎’一声呻 吟,就要崩断。

突然‘咯吱’一声——

似乎绳索已经崩裂!

她似乎敏锐的觉得周围的空气紧了紧,然而那老虎却没有更多的行动?左右踱了两步,却没有扑向人群。

那猛虎挣脱绳索,只向小虎而去?

两虎相伴而行,人群躲避锋芒,所幸似乎大虎也没了搏斗的心思?

一大一小相伴,渐渐远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两虎最后离开一刻看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歉意?

一定是她梦魇了。

她的马给了皇上,此时孤立树下,意识有些混沌,混沌中似乎有人将她拉上了马?风景渐渐倒退,剩下的只是无声的风景。

她依偎在谁胸膛,似乎分外安心,眼皮渐渐沉重。

耳边似乎有声音格外熟悉,唤着她名?

绷紧的意识似乎悄然断裂,在安静和祥和下更快的进入休眠。

她疲倦闭眼,意识和感官都在倒退,似乎有人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意识模糊中她觉得自己似乎呢喃了什么,连自己都不大清楚,便沉沉陷入黑暗……

她不知道黑暗中似乎听见有人呢喃,他又说了什么?

不清楚,听不清楚了……

……

然而,事实上?

她说——

“司马玄,怎的每次遇见你我就这么倒霉?”

他答——

“雁儿,谢谢你。”

她苦笑一声,“需要你谢?”

“我喜欢你……”

他鼓足勇气,却没能得到她的回答,那时?她已经昏迷过去……

听着她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稳,他终于松一口气。

她不知道,他看见她冲向父皇那一刻多么心惊,也许是为父皇担心,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心里更多,却是她的位置……

只是喜欢吗?

不。

有一个字太过沉重,以至于素来胆大包天的洛王殿下也不敢轻易出口,他期待,也害怕,期待她的回应,害怕她的拒绝,若是往日温存她当真能放下,此时,是否便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颤了颤长睫,似乎温床太过绵软,让她下意识不想睁开。

却有人不肯放过。

“若是每天都能看到你醒来,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他语气带着掩饰性的轻佻,努力装作风情世故的样子,却掩盖不住眼底多少有些期待?

她本就浅眠,此时一旦被吵醒,便再不可能睡着。

她似乎没睡醒,轻嘲着呢喃……

“说什么胡话。”

她睁开眼,一时间迷蒙的眼眸被金辉刺痛?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嘶——’

一抬不要紧,要紧的是等她回过神来,却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他他他!他怎么在她床边?!

乖乖嘞!这可不得了!

有人无奈叹息——

这人,总是后知后觉。

此刻上前倾身,扶着她肩背将她轻轻拽起,努力带着笑意调侃?

“你再不醒,我都准备叫你了。”

她坐起身,才发觉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夹着坚硬的夹板,恍惚间记忆涌来,才记起她刚从虎口脱险?

此时,便带着些梦境般的不真实,有些茫然。

他难得见她这般懵懂神色,终究是软下了神色,走到桌边去倒一杯清茶给她润嗓?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陌生的布景,呢喃询问……

“这是哪?”

“太医馆。”他淡淡回答,“你晕在我的马上,这伤回了房不好验诊,我便自作主张将你留了下来。”

她不意外,接过他递过来的茶,低低问道。

“你爹呢?”

他一震,眼中刹那有华光四射?

她说的是‘你爹’,不是‘皇上’不是‘陛下’,简简单单称呼的变化,他也能读出他想要的意思?

因为在意,所以分外敏锐。

其实他不知道,若是他早开始在意,便能从很多细节发现她的改变,一点一滴润物无声,对他,对他周遭的事物,格外敏感,格外细腻。

一震之后他很快平静,却蹙眉低喃——

“雁儿,你为什么会冲上去。”他看着她喝茶的动作一顿?他继续开口道,“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怎么那么傻?”

她眼光一闪,被长睫遮挡,窥不见全貌。

她淡淡放下茶杯交还给他,工整刻板。

“哦,陛下乃万民之首,万万出不得事的。”

多么世故的回答?

他不信,似乎根本不理会她的解释,自顾开口。

“雁儿,你变了。”

她茫然抬首,他却坏坏一笑?

“变蠢了。”

她一愣,还以为这厮能说出些什么令人期待的话?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煞风景。

她苦涩的想若是他突然肉麻起来,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她撑着身子起身,被他扶了一把,此刻坐到太师椅上,她一愣?

“我断手又不是断脚,怎的感觉走路都没劲?”

他噗嗤一笑……

“晚饭都要错过了,两顿不吃你还能活蹦乱跳?铁打的不是?”

她咂咂嘴,用左手别扭的想倒杯茶,又被他接住,稳稳倒了一杯。

她喝完,他却站在她面前不动。

她一愣,抬头,撞进他深邃火热的眸,一瞬间有些心慌?

“额,你……”

她话音未落,猛地瞪眼!

这人不吭一声就猝然俯身,抬手撑住扶手,将她禁锢在椅子与他的距离间?营造出一个危险的距离与氛围,鼻尖几乎能嗅到他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后退闪躲?

“雁儿,你冲出去那一刻,在想什么?告诉我。”

她颇为不习惯这样被压迫的姿势,眼色飘忽呢喃开口。

“没……”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愣,随即一震?!

他竟然抬手抚上她左胸,不带狎昵不带情欲,珍重如同拈花,那般轻柔而怜惜?

他的声线沉静而蛊惑,像是带了钩子?把一些尽力隐藏的思绪全数调动。

“雁儿,说实话。”

她一慌,脸色一红!梗着脖子生硬道——

“我,我说的是实话!”

她抬眼,不经意撞进他深邃的眸,又是一愣?

觉得似乎意识都被他的气息侵占,他眼中是火热,是柔情,她躲不开,只能迎上去?

半晌,在自己沉溺不可自拔之前,她终于偏开头。

有些局促,“那是你爹……”

他一颤,没想到会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也是一瞬茫然?

又听她呢呢喃喃道——

“我……我不愿看见人间任何别离,不论是你,或是那虎……”

她说着,神色有些哀伤。

意识有些混沌,似乎全然被他占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一些总觉得平日说不出口的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

“雁儿,你心里……”

他回过神来,眼眸更加深邃,手上的力度加重一些,轻轻压着她心口,让她更加惶恐?

“这里,有没有我?”

她脸一红,听见这话又是一愣,胸口有些紧迫,她恍然回神,脸色更红,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努力逼出一个单音节来?

“我……”

“嗯?”

她似乎终于回神,脸色一白,猛然回神!

她猛地推开他,意料之中看见他一瞬间有些惊愕的神色,起身就要离去?!

他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转变,急急追上!

“回答我,雁儿!”

那语声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因为期待,所以害怕。

她回身,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指了指他——

“在你心里有我之前,我的心,便不能交出去。”

一室沉默,半晌……

她只觉得这样的气氛分外压迫,就要转身,忽然一愣?

他猛地扑上,她闷哼一声,身子撞上了门板!

“谁说没有?!”

耳畔是他焦急着,近乎是急着证明什么似的语气。

她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推,被他握住指尖压在耳侧?!

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蛊惑着心弦,一字一句,敲打她本就濒临崩溃的底线?

“谁、说、没、有。”

她一愣,下意识就要挣扎!

有没有她?

她看不见,也不愿意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男人的情,永远比纸更薄。

脑子里,是谁在说\uf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六、此人何曾有稳重

“我心里有你。”

他出口,语声全是坚定。

她一愣,有些茫然看着他?

他看着她眼,似乎直直要看到她心底里去,一字一句重复道?

“东方雁,我、心、里、有、你!”

眼神似乎颇有些期待,深深看着她,眼里难掩一丝波动不休,执着相询?

“你……知不知道?”

……

太医馆,有人脚步匆匆。

“东方小姐在里面吗?”

有人从水汽渺渺中抬眼,面前是煎煮着药材的小砂锅,看见眼前之人神色匆忙手提食盒,看起来风尘仆仆,却难掩书卷气息溢出?分外清爽轻朗。

恍如一道明光打下,亮了一片天地?

小宫女有些失神,呐呐点头。

再回神?

那人早已步履匆匆远走而去。

……

这厢别院里,细碎的动静敲碎了一院寂静——

“司马玄,你……你放开我。”

她有些局促,他气息无孔不入拢在身前,不知是饿还是别的什么,她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听他执着相询——

“回答我,东方雁。”

他不愿放手,此时此刻,不想让她继续逃避!

这妮子,若是不逼迫她面对,真不知道坦诚心意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她却决定龟缩到底?

“放开!”

她有些恼怒,似乎许久没被人如此胁迫?

他加重了力道,更紧的压住她指尖。

她身上小暗器小零件太多,即使换了衣裳,她也总有不经意的后手,令人胆战。

他不敢掉以轻心,却庆幸她身上暗器很多需要指尖操控,他制住她指掌,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她咬牙有些不满,努力想要挣扎,他却解释性的开口?

“我不敢放,除非你……回答我。”

他眼神有些期待,倒影她微微惶然的神色,却近乎自失的呢喃?

“再一放,你若当真飞了,我去何处寻你?”

她呐呐,没想到这厮此时还有心情调侃?

而他似乎明知她是多么口是心非的人,若是不逼一逼,当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窥得一颗真心,半分全貌?他深吸一口气,不厌其烦的重复同一个问题,却是内心惶恐之下努力逼出的镇定姿态?

“我问你最后一遍,这里,有没有我。”

他又抬手,扣住她心口——

近乎胁迫,如此强势。

她一愣,才褪下的红霞又翻涌而上,分外娇艳。

脑子里却想着和旖旎暧昧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胡乱念头——

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

她胸前柔软被他压迫,本也是不重的力度?她偏偏觉得气紧!

他姿势珍重不带狎昵,恍惚却也忘了注意,这样的姿态,更像是轻轻托起她稚嫩的拢起,分外挑 逗?

他感受掌下活跃的跳动如此鲜活,仿佛就在掌中,随时掌控?他越发满意。

掌中绵软下的跳跃越发激烈,她在紧张,是为他?

想到这里,心里似乎分外雀跃。

他渐渐逼近她面前,执着的期待着一个答案——

“告诉我,东方雁。”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答案,东方雁却暗暗咬牙?

若是平日,她能保证绝对不上他当?应该明事理的知道说不定一句剖心,换来便是下一刻轻嘲淡讽?

可是何时开始,面对他,似乎再难掩藏内心想法?

是东方府听墙角默默关心?

是洛王府故意勾引往昔回忆?

还是他对东方菲那句‘因为有了在意的人,不愿再有凭般暧昧’,哪里不知道是说给她听???

此时意识颇有些混沌,她茫然看着他脸颊缓缓逼近?

他坏坏的笑,只是吓吓她,若她心里有他,便再不需要强迫,他有的是时间等她,等她——

欣然接受?

忽然,远远有脚步声响起,惊醒此刻意识清明?

她一片混沌,意识猛然叫嚣占据了上风?!意识叫嚣——

‘不,不要爱上他!绝路相逢,苦寻一世,你早该知道,不会再有结果的!’

似乎有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语声苦痛悲怆,震撼心扉。

她猛然一震,马上要出口的‘有’转眼变成了‘不’!

他欣喜看着她羞赧的脸色,那红唇轻启,眼看应承就要出口,蓦然脸色一白口型一变,就要化作冰冷的拒绝?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愣,又一呆。

这个时候来看她的,哪里不知道来者何人?

她这般转变,又是为洛星河?

他眼神一暗,心里似有火起——

却不允许再如上次那般,看着他们二人相拥无力阻止,而狼狈转身?

他咬咬牙,一发狠,狠狠压住柔唇,狠狠堵回那将要出口的拒绝。

“唔……”

她闷哼一声,他猛地扣上樱唇,霎那血腥气息蔓延,打碎了意识惶恐的叫嚣,终于驱散了那梦魇般的声音?

那样的感觉像是鬼压床,意识十分清醒,却在混沌与阴冷中就要迷失,让人后怕不已?

被他一触碰,终于解除了那样压迫的状态。

她松一口气,却才回过神来——

是被他怎样的打断?

呼吸紧窒,恍然间她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扣得更紧,他用力握着她指尖,微微的麻。

门外脚步声一顿,她听不见,早已抛之脑后。

一心面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接受无能,她惶然不知所措,不可能如同上次,借着药效那般引诱那般迎合,真正意识清醒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吻,意识里只是茫然?

她指尖用力,下意识想逃开——

她挣扎,他便更加压制?

恍惚想起青石拱桥有人月色下相拥,心里难言的滋味涌上,那罪魁祸首此时就在门外,他下意识不想放过?

不想放过难得的机会,也不想放过她……

他恼怒她的挣扎,温顺乖巧素来不曾对他展现,是不是为了那门外之人?对他,就可以那般拒绝?他不接受!他堂堂洛王,向来只有被人追逐的份,何时他起心苦苦追逐而总把握不住?

他、不、接、受!

……

门口脚步停顿,有人轻轻抬手就要叩响,忽然门板颤了颤,恍惚间有她挣扎的声响?

他一愣,一急,就要推门。

“嗯……”

她一声轻柔的呢喃,成功阻止了半空中伸出的手……

他纵使洁身自好,然而身居高位,春 宫荤段子耳濡目染逃也逃不脱,哪里又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些什么?

门外有人一顿,那手掌僵立在空中,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指尖有些难以抑制的轻颤,不知是失落,或是别的什么?

他神色有些落寞,也只是一瞬。

随即他轻轻后退半步,自嘲的看了看手中提着的食盒……

他轻轻放下,再退——

转身。

洛华,纵使我知你心里有他,此刻又是否终于达成所愿?

有人脚步轻柔,渐渐远去,只剩背影七分欢喜三分落寞。

洛星河愿做你知己,愿与你把酒只言欢。

只要你安好,只要你快乐,只要你能在触手可及之处照亮我的天空,哪怕永远不能触及。

一腔心事,随风消散?

风过,无痕。

……

此刻屋内——

光影交错,不经意的剪影里恍惚看见,有人紧紧纠缠?

她紧咬齿关不肯放纵眼前之人的暴行,那人却似乎根本不急,在她唇际来回扫荡,不急侵入,活像一只戏耍猎物的猫儿?分外狡狯。

耳听脚步声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她一怒,包着绷带的手忍着剧痛就要抬起!

他却熟知她每一个小动作,压在她胸前的手轻轻一滑,便卡住了腰间?

她腰部最为敏感,素来习武只为防身,即使有不小心触及腰部之时也会努力躲避?又是何时,被这狡猾之人发现了弱点?

此时此刻,加以利用?分外可耻!

她更咬紧牙关,绝不屈服。

他却似乎根本不急着打开她天地,整好以暇的咬弄她的柔唇,在口中细细吸允,轻轻啃咬?

此时此刻,只为封缄她那永远口是心非的唇。

此时此刻,只为门外那最有威胁的人。

他不急不缓,指尖在腰际灵巧的腾挪。

她呼吸渐渐急促,他算准时机,门外脚步停止,他卡主她腰窝的掌轻轻一捏……

她再忍不住神经的战栗和他的挑逗,他大手所过之处无一不是一片酥软发麻,此时轻柔一捏,却恰好撩动她痒经,恰好掐住她弱点?一声娇哼,时间精准,令人发指!

抬起的手顿时发软,支撑不住重重的夹板,又无力垂下,被他轻轻托住?柔柔放下。

她恼怒瞪他,一怒便偏过头去,不顾他轻轻咬着她唇?

他却似乎了解她的每一个动作,大手一抬,便定住了颌骨,此时脚步渐渐远去。

她以为他目的早已达到,不过是为了气气洛星河,此时应该放过?

他却不这么想,终于少了碍眼的人,他又何尝愿意她此刻娇媚低呼被人听去?是以那一掐之后便再没了动作,此刻,才是正该进行时!

他被她撩起了火焰,此时颇有些控制不住,熊熊翻涌。

她松口气,来不及放松,他大手又霸道攀上她脸颊,定住她下颌?几乎是迎着她惊愕的眼神,无可拒绝的凑了上来?

在她来不及反应的一刻,他猛地叩开齿关,凶猛探入。

她一愣,恍惚间又是一声难以控制的*自喉间溢出,她脸色分外红润,从鬓角蔓延,一路往下延伸。

他火热他强硬,此刻霸道不容拒绝,她不愿轻易被人闯入,奋力反击,却激发他更灼热的火焰?大手一滑,插入她耳发,指尖在头皮轻柔挑逗,在颈后轻抚,指尖她的肌肤分外柔腻,他不舍放手?

唇间一丝血腥溢出——

他猛然回神。

努力控制意识轻轻放开她,换得她大口的喘息,红唇半张?分外娇媚。

“雁儿,为什么不躲?”

她恼怒,大口喘息难以开口,只能眼神控诉,你丫让躲了?

他却不是那个意思,直视她眼眸——

“石桥上,他抱你,你为什么不躲?”

此刻带了三分质问七分愤愤,憋闷已久一霎爆发?自己都难以控制!

却没注意自己语气酸酸,更像质疑夫君出轨的小娘子?

此时此刻,无伤大雅,徒添情调。

她一愣?低骂!

“你怎么知道我没躲?!”

那语气三分恼怒,似是质问,她东方雁是那么轻浮的人?!

她的恼怒却换来他一顿,眼中震惊,似有喜色?

“你没让他吻你?!”

“吻你个大头鬼!”她气息终于足够支持开口说话,眼神分外恼怒,“老娘有那么轻浮?!司马玄你给我让开!”

他眼眸一深,放开她指尖,却丝毫不退。

他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深深地怜惜,不由有些暗恼自己不刨根问底徒添误会,他冷淡相对,她是否也伤心过?原来说到底,都是自己太过自负受不得打击——

当时气昏了头,若是当初肯静下来想想,如何想不到。

十余年相处,怎会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他暗暗懊恼,当初费尽心思采来的同心果一怒之下化做灰烬,是否能够弥补,那受伤的真心?

气息在彼此之间交缠融合,分外滚烫。

他手指轻轻摩挲她红肿的樱唇,近乎温存的呢喃——

“你是说……”

他眼神分外邪恶灼热,指尖压住她唇瓣,带一丝得意的轻笑?

“这里只有我来过?”

!!!

这是什么荤话!老娘被调戏了!?

东方雁终于炸毛!积蓄已久的怨念终于爆发!

“来你个大头鬼!”

半是恼怒,半是娇羞,她一脸通红,连耳垂都分外晶莹,她恼怒不休?!

“你才该稳重点!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哪有半点王爷的样子?!”

他似乎难以置信,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被别人沾染?心里喜悦猛然炸开,似乎心情就要炸上云霄?喜乐无边。

他低低一笑,分外满意——

“好。”

她一愣,这人傻了?什么好?

他不管她疑惑,指尖撤开,换上火热的唇辦交接碾压辗转,她轰的一声又被点着!脑子里乱乱的骂?!

说好的稳重呢?这又是闹哪样?!

她思绪在混沌的骂,却奈何被他的气息一分分冲刷,洗刷天地一切杂念,此时只能沉湎于他滚烫的深吻中,无法自拔…\u202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七、一朝幻景入梦来

两唇艰难分离,换来一方粗重的喘息。

她艰难抵着他胸膛,此时情动,难以自已。

气息交融,她觉得自己就要在这样的交融中飞升,炼化,再找不回本心何处,何处归引?

他俯首看着怀中她艰难站立,几乎是靠他托扶才稳住身形。

此时红唇开合分外红肿娇艳,媚眼如丝,水汽迷蒙中倒影他情动的面容?此时分外狼狈。

她在这样的吻里沉沦,他却在沉沦失陷之前艰难的拉扯着理智,叫嚣不能继续下去?

今日此事,纯属意外。

他本不愿强迫她——

她自尊心颇有些强,断断容不得有谁这般压迫,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反复无常,似乎早已伤了她,不愿面对?

此时此刻,等他的,会是什么?

他不知此刻内心忐忑,忐忑间似乎想说些什么,于是此时调笑开口,颇有几分滑稽和打趣?

“如何,雁儿是否满意?”

她茫然抬头,情意未去。

他俯首轻笑,轻浮挑拨?

“本王今天,吻得够不够重?!”

她大窘!

尼玛,老娘是说稳重不是吻重!你丫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一段无厘头的对话,神智加快了清明的席卷,恍如一帘清风吹散了朦胧的水雾?

她呼吸渐渐匀净,神思清明渐渐回笼,一湖心水,澄澈如初。

他期待着,又惶然着,她明明情动,心里怎会没有他的位置?只是为何始终不愿承认?

是他……

总归不让她安心吗?

他脑中在思考,眼却盯着那红唇分外火热,似乎情动的火焰还在灼灼燃烧,天知道他得多克制,才能忍住此刻看她娇艳面容而不动手动口?

情意正浓,眼前又是心里想要那个,他却不肯,不肯毁她清誉,或许心里期待,再来一次鸳鸯帐暖春宵再渡,算作对她的补偿,也算作对她的尊重?

而此时,不论心中怎么想,总归是分外煎熬。

她脸色朝红渐渐褪去,就要再度化作那玉般的白,她不敢直视他火热的目光,讪讪低下头去——

那视线却分外火辣,容不得她半分忽视,存在于空气中,笼罩在周身外,无处不在?

无处可逃。

她为自己轻易动心而羞耻,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所伤,怎么会还抱有一分不切实际的幻想?

若是烛影摇红那一夜,他能这般强硬这般坦诚,她脑子朦胧之下一定会欣然接受交出真心?

然而此时,她不敢——

因他翻脸的本事太过强悍,扭个身便能化作见面不识,她怕。

因他装作冷淡装得太像,以至于局中人都不由茫然,她惧。

因而此时不敢随意回答他沉重的问题,这心里有没有他,自己知道,而让不让他知道?她却不作考虑。

她东方雁从遇见他似乎就有些犯傻,然而事不过三,她不愿做那撞南墙的傻 子,何况是已经撞过一次南墙的!

思绪翻江倒海,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一室静默,旖旎却无声温存,挥之不去。

他似乎看了看天色,猛地一愣,破门而出。

换她身后苦笑一声,无力的靠在门板上,仰头不语,身子越发棉软,顺着门板滑落,换做靠坐门边?

脸色有些惨白,她无暇顾及。

无意识抬手抚住心口,他的大手炙热,温度似乎挥之不去,分外滚烫,此时滚烫下却有几分虚弱?

心跳顿时细弱下来,几乎感受不到那细微的脉搏。

她深吸口气,重重吐出。

似乎脸色才稍微恢复,她全身酸 软无力,不愿动弹,便靠在门边,渐渐理清思绪?

半晌,她苦笑一声……

这般狼狈,为谁?

她撑着身子出门,门口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一愣,恍然想起了思绪晕眩飞跃的最初似乎就是那脚步声引燃了火焰,此刻既然只剩食盒,就表明——

表明……

!!!

她猛地捂脸!好丢人!!!

他他他!那个小心眼的王爷!竟然当着她熟人的面……当当当……当着洛星河?!

啊!她不要见人了!

此时却耐不住饥饿的煎熬,没时间纠结过往来去,她终于叹口气,捡起地上食盒,关上房门?

沉淀思绪。

她终于恢复平缓,一室旖旎温存烟消云散,除了红唇娇艳,几乎不留痕迹。

她叹口气,无奈打开食盒。

她下意识想伸手拿取筷子,一抬手,才回神反应过来,手上那重重的夹板?

她苦笑,抬起左手,笨拙的执起筷,颇有些生疏的握住,姿势分外别扭。

食盒里红白娇艳,青绿可人,橙黄亮泽,色泽鲜艳。看起来就很可口的食物颇有几分精致的娇艳美味已经失了温度?

奈何她饿得很,管他温度不温度,能入口的就是好食物!

她刚刚抬手,夹取一枚金黄香脆的栗子,即使没有温度……

她刚刚准备送入口中……

‘嘭——’

一声,大门打开,金黄的栗子咕噜噜滚落,在桌上翻滚几圈,终于停住了脚步?

她张着嘴,一个欲待将美食入腹的姿势——

此刻栗子滚落,玉箸上空空如也,便显得她此刻表情颇有些傻?

有人端着托盘,形容颇有些仓促,看着她的神情刹那有些歉意,却眼光一转,看见了她面前的食盒?脸色一变!

她哀嚎——

呜呼哉!

这小气的男人总不会饭都不让她吃别人的?!

很不幸,她猜对了。

司马玄风风火火冲进来,风卷残云将桌上几盘美食一扫而空,已经规规整整装入食盒放在脚边。

她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男人分外无语,早体会过这男人的小心眼,此时身子不便也不愿再与他抗争?

毕竟处于弱势,总归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无奈,就要放下手中筷子。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乖觉,自觉伸手去接过她手中玉箸,她无奈松手,默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恐怕今夜就要枕着美食入梦?

她倒是不怕饿肚子,只怕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罢了。

转眼,却有香气淡淡缭绕鼻尖,她抬首,迎上他温柔带笑的眼眸?

他手执玉箸,筷子上夹着一把金秋笋——

“你伤着,吃清淡点。”

某人语气分外温柔。

她呐呐望着,那一筷子金秋笋已经下肚?她脸一红,大抵是不习惯被人喂养的,下意识就要抢过那玉箸!

他却不让,手一撤,将玉箸一转握在手中?淡淡弯下腰去捡起托盘,布菜。

如他所说,大抵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她素来喜淡,此时饥肠辘辘,却也觉得想吃些清淡的?

免得一会油腻反胃,徒添难受。

而一细看这菜色,却是一愣?

三鲜汤,野菇山笋烩,莲花白玉羹,玉竹腾龙糕……

她从未说过自己的喜好,这一桌子菜,却大多都是她爱吃的几样?她有些不可置信,呐呐抬头,那人却神色温柔端起瓷碗,又是一筷子野菇夹给她?

她蹙眉,要让。

他却不给她机会——

“别躲,你不会想我用另一种方法喂你。”

……

流 氓!

她看着他眼神滚烫,哪里不知道所谓另一种方法?!

此时迫于银威,也只能无奈张口,看着他将菜肴送入口中,神色分外宠溺?

一霎有种错觉,恍惚她是他的宠,此时乖巧听话,任人柔捏……

她却始终不大自在,也没注意他颇为温柔的神色?

一室只剩玉箸和贝齿清脆交击的声音,她实在饿极也没来得及关心他吃没吃,等一桌子不知不觉消磨完毕,他饶有兴趣看着她羞窘的神情?

“嗯……居然吃了这么多。”

她耳根都有些红,往日觉得即使多吃些也没什么大碍,今日,他在这里,她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宠溺一笑,浑不在意。

“再多吃些也无妨,不够我再去给你端些来。”

她大窘,这是把她当猪养呢?

他却有意调笑,势必打破她的沉默。

“别害羞,本王养得起。”

她一愣,回神——

“啐!谁要你养!”

他笑意悠远绵长,语声悠悠,颇有些撩人?

“那我养别人,你乐意?”

她不语,装聋作哑状,就差脸上写‘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呢’几个大字。

他却也不再逗弄她?

一天劳累,他也有些倦了。

轻轻收拾了一桌碗筷,转身离去。

她终究还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在他出门之前急急开口——

“你……”

他脚步一顿,敬候佳音。

“你吃了吗?一直是我吃,都忘了给你留菜。”她脸色微红。

他回过身,背光的身影格外欣长美好,却不抵神情温柔分外亮色,亮过那如火夕阳?

他舔唇一笑,看着她红闰双 唇,神情分外邪肆。

“本王吃了,很好吃。”

!!!

她大窘!

看着他那神情,那动作?!简直是瞭拨!

旖旎刚刚消散,她又猛然嗅到了那暧昧的气息,只觉得自己问话也真是鱼唇?!

鱼唇鱼唇鱼唇!!!

她炸毛,抓耳挠腮,他却觉得要给她时间适应,便不再挑逗瞭拨,转身离去?

轻轻为她掩上房门。

出了门,他淡淡靠在廊柱上,听里面悉悉索索,半晌归于宁静。

他轻轻叹息,感叹这一刻晚霞如梦,迷离梦幻,方才刹那温存似乎还残留唇齿,那温软的触感,让人欲罢不能……

他自诩定力不错,也经不住她青涩的纠缠?

此时那含羞带怯的神情,便是强硬外表下别一番美妙。

“诶……”

一声叹息,轻轻随风飘散。

有人渐渐远走,有人凝望沉思,没人舍得,惊破这一霎镜花水月梦境般美好迷离,心与心的距离猛然拉近,恍惚过去误会纠葛烟消云散不见痕迹?

殊不知,不过是被梦幻的烟雾笼罩掩藏,存在过的沟壑,终究不会轻易弥散,轻易消失。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八、若有情人日常事

“今天的饭好不好吃?我给端了些骨汤,据说对恢复有好处。”

有人忙忙碌碌,语气温柔。

若不是背景是华丽的内庭大院,几乎贬要成为民间人家的家常对话。

有人懒懒抬头,神色困倦。

“最近吃完就困睡醒就吃,你不让我出门,是当什么养了?”

有人从食盒里端出菜肴,一脸严肃——

“我没把你当猪养!”

……

她一愣,随即猛一阵咬牙切齿。

“司马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有人笑盈盈贱兮兮凑过脸来——

“来来来你下的了手?”

有人粉拳紧握,青筋直冒?就要出手!

“嘿嘿,打丑了我就叫你负责,我娶不到王妃了,可就赖上你了。”

……

“司马玄你要不要脸?”

“你想我要我就要!你若不想,不要也罢!”

东方雁第一百零一次扶额——

总觉得自从那日之后,洛王殿下画风突变,有人接受无能……

他有些失望挪开脸颊,装模作样叹息——

“诶……叫你负责,怎的每次都那般神情?外边多少人抢着对本王负责,怎的偏偏有人弃如敝履?打击啊,打击。”

她伸出的手被人拍回,哀怨的瞪着眼前霸道的人?

“我自己吃。”

“不,我也想试试,”他神情颇有几分柔情,似有回忆似有满足?“你当初照顾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一愣,哭笑不得,感情这算是礼尚往来?

有人哀怨的看着她——

“说起负责你总是心不在焉岔开话题,不抓紧点,你就不怕我跑了?”

她淡淡流眄,语气随意,却也带着不苟言笑的认真?

“你要跑,我拦不住。”

他布置碗筷的指尖一僵?眼睫轻颤,看不清神情?

而她不看他。

她似乎认真想了想?摇摇头。

“何况?你要真跑了,我自己也能潇洒,谁稀罕?”

司马玄脸色也是一僵,她神情淡淡,他却知道,有时候她随意抛出的一句话便很可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不怀疑,她说的总能做到。

沔南一别,她冷若冰霜。

他能翻覆无情,她何尝不能?

他从不怀疑。

却苦于自己理亏在先,此时好容易解开了诸多误会,再不愿因这点等闲小事有所争执?他无奈退步。

“行了行了瞎说什么傻话?快来,吃饭了。”

她乖乖凑上去,理所当然接受他的喂养。

两天来顿顿亲自动手,此时她也少了最初那般窘迫。难以想象素来凌厉冷淡的洛王殿下也能有如此柔情的时刻?

她知道,他操此贱役已经是分外为难。

今日他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每每喂食那筷子总磕着她牙齿,叮当脆响?

她故作玩笑问道,“洛王殿下手怎么了?”

他一颤,缩了缩手,讪笑——

“看来我还是不大习惯,只有你习惯习惯了。”

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何时伺候过别人?她不该多求的。

他喂得开心,她心安理得,心里想的却是我救了你老子,奴役奴役你应该也不算过分,此时心理便越发轻快。

索性也只是心里想想,没人怀疑洛王殿下知道了她这般想法,说不定又想把这咬牙切齿的女人拉出来教训教训?!

一顿饭未完,有人匆匆赶到太医馆,要通报洛王殿下面圣?

他淡淡蹙眉,似乎不打算理睬,一口饭又喂到了她唇边。

她却轻笑——

“行了去吧,我吃饱了,再晚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他一脸不在乎,轻嗤,“能出什么事儿?”

坚持要喂她。

她无奈,轻轻别开脸去,那姿态轻柔,却是坚决不容抵抗?

有时她不经意表露出的轻柔姿态便是无声的强硬与坚定,这样的姿态,倒是和洛王殿下某些温柔行事强势之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无奈放下碗筷,匆匆出门,低低轻轻吩咐一会来人收拾碗筷?婆婆妈妈半晌才悄然离去。

她淡淡起身,伸伸手招呼人来收拾?

转身进门,又吩咐打些水来?

她、要、沐、浴。

回来那天只模模糊糊记得上了马,连怎么出现在太医馆都一无所知?人在行宫,一身衣物想来不会是司马玄换的,即使从前也不是没让他换过,而此时情况不同,想来他也不至于如此乘人之危不是?

她淡淡纠结半晌,一笑而过,暗骂自己多心。

一颗心思全在想些有的没的,也没注意太医馆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又被谁给摁了回去?

“你说二弟下令封锁别院是为了她?”

有人嘿嘿贱笑——

“那当然,表妹那天救了父皇,我看二哥倒是心不在焉,两天除了问安也没见多关心父皇几句,整天往表妹这跑。”

有人失笑。

“你还吃醋不成?”

“哼,就是吃醋!霸占表妹这么久,还不准人来看望,多霸道!”

有人看着那慵懒纤弱的身姿,若是不说,确实很难想到那女子有如此果决,面对猛虎竟然还能冲上去救人?

他司马馨自问足够冷静,当时也被吓得不轻?

看那女子一脸狠意将九五之尊毫不顾惜的推到地上,又毫不顾忌的将皇帝陛下提溜上马?那果敢那勇气?

——想来也是常人不能及的。

殊不知东方雁根本不在乎这个时代什么皇权什么地位,当时情急之下,不过是不愿看见人间悲剧就此发生?尤其是关于他司马玄的,才有了一时冲动。

门外想进来探望的人看见远远打进来的热水,各自对视一眼作罢,轻轻离去?

而此刻——

烟气渺渺。

此时的东方雁正在浴桶中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后悔不已?当时明明裹了箭头,一剑射出也能达到救人不伤人的效果,怎的就头脑一热自己冲了上去?

这断臂就是证明——

不能瞎逞能,一般付出的便是血的代价!

她背上有大片青紫密密麻麻,伺候的宫女见了便是一声低呼,她无谓挥手示意别大惊小怪?那宫女才忍着惊呼为她搓背,姿势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柔,眼光却有些明明灭灭。

这便是榜上有名的那位东方小姐?

尽管她尽力轻柔,也没能止住搓到那青紫处时那人轻轻地战栗,却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呼?

让人佩服。

东方雁淡淡咬牙——

那伤,她知道。

背上青紫是和老虎滚来滚去时撞的,却也有一块,是那天司马玄一推撞在门上造成的?

她半背青紫,当时好容易才咬牙忍住痛呼?

她不愿,不愿在他面前软弱,自尊不允许,她自己也不允许。

是以两日来连姿态都是分外云淡风轻的,不允许在他面前堕了下风?

是其一。

怕他担心?

也许成了其二。

他不知,她故作慵懒是因为一动全身都是酸痛,她不认为自己能时时忍住不露破绽,才故作姿态懒动懒作?

她不知,夜里意识分外模糊之际便是分外脆弱,骨伤疼痛每每夜半席卷而来,她梦里都忍不住有些蹙眉?一次梦魇她不经意一挥手,险险摔断了支架,却是有人险险捞住那手臂,淡淡放在膝上?

床头那人,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怜惜。

她不知,她那一挥,他情急之下用手臂去挡?前有她手臂挥舞支架重重,后有床栏阻挡棱角尖尖,她那一挥,险险砸断了洛王殿下手臂?

分外惊险。

其实他知,怕她逞强,怕她在他面前强装无事,才禁止她做事出门关在院中?

其实她知,他今天喂饭姿势别扭,她便是再笨也能看出什么,夜里思绪朦朦胧胧,似乎总有人陪伴,有人轻轻握住她伤手珍重而温暖,朦胧的意识只有在相熟的人接近时,才不会下意识反抗?

彼此了解至极,又故作不知,其实相思早已刻骨,关心已成习惯,何敢相忘?

傍晚,他姗姗来迟,却脚步匆匆。

他撞开大门,脸上却是欣喜和复杂的神情参半。

此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他有事耽误匆匆赶来,却看见她左手执筷略微别扭,却终究不算笨拙的吃完了饭?

此时刚刚放下筷子。

她见了他,露齿一笑?

“叫你别喂别喂,当真以为没有你我连吃饭都吃不成不是?”

他却没有答话,猛地冲了上去狠狠抱住她!

她压抑低呼一声,他一颤?轻轻放开了力道。

却不肯离去。

他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她惊讶之余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勾住他脖颈?

他轻柔将她放在床上,此时她青丝飘散,是她下午沐浴之后披散着晾发,现在都没来得及束起?

他叹息着埋首她颈畔,闻着她身上沐浴过后清浅的木樨香,突然想起这个时节想来便是木樨胰子产出的时节,这样的香气出现在她身上,似乎便有人觉得这香分外美妙,这季节格外动人?

他埋首不语,她无语望天却不做挣扎。

一片寂静里她无稽的想,这是狼性大发?这是寂寞成疾?这是霸王强上弓?

她这弓,却貌似不用强上,此刻也没那力气来被强,一身酸痛被他先前那紧紧一揽便颇有些抽痛,密密麻麻蔓延,此时分外有些无力?

他埋首太久,呼吸越发急促火辣,她终于连无视都做不到,环着他脖颈的姿势来不及改变,此时便将就那姿势拍拍他后背?

“喂,你不是打算在我肩上睡一觉不成?”

这一拍,她后悔了……

他猛地抬头,看着她的眼神分外火辣让人接受不能,她在他熬心蚀骨的视线中觉得浑身都滚烫起来,下意识又要别开视线——

却又被他狠狠俯首含住唇辦?!

他含着她芳唇,似乎呢喃了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也来不及捕捉,便被他强硬闯入肆意翻搅,似乎带着恶狠狠的力度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惶然她迷茫,此时颇有些不能自己。

脑子里却在无稽的想‘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不是便是这般酸爽?她唤他唤醒了神智换来此刻不能自已难以呼吸,是否也是她自己的错?

她乱朦朦的想,思绪却在这样的狂乱中渐渐涣散,再抓不住……

卷三 风云暗涌 二十九、药力与情孰生热

一室春光散漫,有人唇齿极分乍合。

唇齿碰撞的轻响不时发出,润色是某人难以自己的轻喘,主调却是有人难以自己的喘息?

她不太抗拒,此时一身无力或许算个理由,然而?

她若不愿,却没人能够强迫她。

即使暗器武器离手,她身上指甲里项链上用毒的把戏却不是一星半点?

她故作忘记,他也故作不知。

他一手假假的摁住她伤手的指尖,姿态却是无比轻柔?

象征性的强迫姿势,然而那力道?即使是她伤手,轻轻一挪也能闪躲,而他近乎是抚摸而上,哪里像是钳制?

却在这样的温柔里沉湎,惊心。

他指掌慢慢下滑,顺着纤细的脖颈一路滑下,带起她片片战栗轻轻喘息,终于在他扣上衣结的一刻,身 下之人一惊?下意识就要反抗!

占便宜姐认了,你是姐的准男友。

但是这便宜不能占大了!她没准备好!

她手一翻,就要打落那手!

那人却比她还快,手一翻,衣带已经散落在地?

她一惊,腰一挺就要翻身坐起,将他踹下!

他大掌一扭,握住她柔荑指掌顺着她力道轻轻一带,将她在床上翻了个面,面朝下背对他?

紧接着是谁一俯身,抬腿压上了她不老实的腿?

手一滑,衣裳已经滑到腰际。

她一慌,脑子里想即使是那啥,一般不也是正常的男上女下的姿势?!*花?一来就要玩高难度不是?

又一惊!

呸你妹高难度玩姿势!风月高手经验丰富!剥衣裳倒是痛快利落!此时却不是气恼,带着淡淡的醋意?

她受伤的手臂被他轻柔压在床上,力道依旧轻柔,此时却换了手法,不是那般容易挣脱?

此时她似乎突然也淡定了,他那样的情况还能顾及她伤手,一翻一滚,那伤手竟然被他有意无意的避开,此时安稳的落在床上,倒是一点没受到二次伤害?

她蹙眉,却是无稽的想——

给他?不给?

下意识的答案却是不!

她可以心甘情愿,却不愿被人强迫!

指尖正在唇边,此时指尖一颤,便要吹出细碎的粉末——

软筋散,人手必备,混江湖初级装备,可随身携带。

她携带的便是超级浓缩型,配方八比一,八倍精华,药效更好,是你的不二选择!

她轻喘,猛地吸一口气,就要吹出。

‘唔……’

他却洞悉她所有意图,淡淡抬手一堵。

堵住她红唇娇艳,也堵住了那启动软筋散的气息?

她一愣?随之一僵!

“啊呜……”

一声有些模糊,却是因为被谁捂住了唇,是以此刻声音分外娇艳呢喃,脆弱朦胧,平添三分娇弱怯怯的美 感?引人遐思。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微哑,气息也不大匀净,咬牙切齿恶狠狠低骂?

“不准出声!”

玩火会出事儿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努力咬牙忍耐,心里一边乱糟糟的骂,死流 氓!做事儿不能温柔点?!不能坦诚点?!搞什么突然袭击!会吓死人的你造吗?!

他收回摁住她嘴唇的手,指尖似乎还有红唇娇软滚烫旖旎淡淡缠绕,她背对着他,不知他也在暗暗咬牙,却有一抹红霞也悄然蔓延上了耳根?令人愕然。

风月老手也会如此青涩?!倒真真像是才上阵的童子军,那模样,分外可爱。

她暗暗咬着指节,他抬手轻柔拂开她背上披散的长发,此时依旧有些参差不齐?他抬手一撩,便余了其中不少短发紧贴背上,他轻柔珍重的一一挑开,气息——

却几不可觉的粗重了几分?

看着她瘦弱而不失娇莹的蝴蝶骨,在他掌下一点点清晰,一点点轻颤。

颤在了心尖儿~

……

他中午被急急叫去,却是他伟大的皇帝老子要喊他一起吃饭?!

他表示淡定无稽,充分体现出有了媳妇忘了爹的本质,见着这般阵仗,便要转身离去?

皇帝陛下看着自家儿子傲娇的背影,也是无奈叹息。

绝不肯承认——

这么多儿子,唯独这一个像他当年?

脾气最臭!

于是使出了杀手锏——

“玄儿,你的婚约,当真作罢?”

他头也不回,当初没有确定心意,他便十分抗拒这所谓劳什子婚约,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他做了这十年质子,还嫌不够?

而今确定心尖儿上的人,便对这一纸婚约分外排斥?

“作罢!”

“那这婚约也许就要落到新儿或峪儿头上了。”

他不置可否,表示只要兄弟们乐意,他无所谓。

“可以。”

他快要走到门口。

身后有人满不在乎开口?

“我以为你是喜欢东方家小姐的,你当真如此讨厌这门婚事?”

他一顿,愕然回头,素来淡定的脸色撕开了裂缝,突如其来的问题砸的他一懵,出口的声调都微微有些失声?!

“你说什么?”

皇帝陛下也傲娇了,叫你摆架子,叫你跟你爹拽?求我啊,求我啊?

果然有人巴巴的停住了脚步,看皇帝陛下一脸傲娇的神情不由也滑下几滴冷汗,暗叹这父皇何时也如此小心眼了?

殊不知东方雁若是在,必定嘟嘟囔囔表示不满,‘你司马家人心眼都小’!

皇帝陛下傲娇,皇帝陛下不理。

皇帝陛下用下巴指了指跟前的座位,表示你随意?

司马玄随意了,司马玄无奈了,司马玄不急着陪未来老婆了,司马玄终于坐下了……

然后皇帝陛下,优雅抬手,执筷,那姿势有些别扭,也不影响尊贵的气场?他在桌上轻轻点点筷子,‘铎铎’有声。

司马玄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

他傻傻看着——

然后?

然后皇帝陛下开吃了,皇帝陛下吃的很开森,皇帝陛下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儿子一脸惊愕的盯着自家老子,皇帝陛下很得意?面上却没有表情。

而司马玄一颗心思并不在吃饭上,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一边心痒难耐想回去陪陪受伤的她,一边心痒难耐想着自家老爹究竟是什么意思?

婚约,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他料定他会留下?料定他会后悔?料定他会等他傲娇的吃饭摆架子?!

好吧,他留下了,他后悔了,他等着自家老头儿傲娇的摆架子了。

可是你丫到底有完没完?!

皇帝陛下礼仪优雅姿态尊贵,举手投足都是大气,一举一动都是霸气,只是那菜已经在碗里堆了个小山尖,那菜一口都没动,像是无聊的人用筷子搭积木一样理得整整齐齐?

像是有人刻意拖延时间,眼前一盘金秋笋竟然快要被摆放得恢复一个完整的笋尖儿样儿?!

洛王殿下咬牙了,洛王殿下挠头了,洛王殿下爆发了!

洛王殿下确定自家老子应该是闲的没事干戏耍他了!

洛王殿下放碗起身了!

却有人头也不抬一脸淡然,开口?

当头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看来你是乐意看见东方小姐做你大嫂的,或者弟妹?”

他驻足,皱眉,回到座位上,审视自家老子傲娇的搭积木?虎视眈眈盯着那快要成型的金秋笋。

而皇帝陛下慢悠悠的搭建,似乎破有耐心,仿佛他一直在做这件事,刚才听到的语声都是幻觉一般?

洛王殿下却深信自己不会幻听也不会出现任何错觉,此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说的东方小姐是哪个东方小姐?”

皇帝陛下一副‘我老人家耳朵背我老人家听不见’的样子。

司马玄叹气——

在自家说是九五之尊金尊玉贵,其实倔起来和那地痞流 氓差不多的老子面前?!

没了脾气……

此时谄媚着,狗腿的,摆正态度的,讪讪笑着开口——

“父皇,儿臣请问您说的东方小姐是哪位东方小姐?”

皇帝陛下突然不耳背了,嗤笑。

“我以为你知道,一个家里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作是小姐。”

司马玄当然知道——

一个家里只有正室夫人所出才能算是真资格的小姐或是公子,其余各房姨娘所出充其量不过是庶子,哪怕过继给正室也无法改变事实?

他摆出了和各国使臣商谈的架子,轻敲桌面,和他老子那无赖模样如出一辙——

“不知荣锦尊贵的陛下有何高见呢?”

陛下表示我没有高见,你爱听不听。

他摆出了垂涎不已的神色,笑得越发恶心?

“父皇进来保养越发的当,看这皱纹一根根都充满了王霸之气,此时更是满脸都是王霸之气!实在令儿臣神往,神往……”

???

这儿子肯定不是亲生的,陛下无语望天,神色分外无奈?

终究一叹——

“当初说好司马家的婚事,倒是忘了专门和你打个招呼,不过,我原想你也是知道的?”

洛王殿下惊悚了!他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

陛下抬头,看了看他,终于开口?

“司马家和东方家的婚事,是十年前定下的。”

司马玄愕然,皇帝陛下神色淡淡——

“是你皇爷爷和孟国公定下的,东方雁身份特殊,身后是孟家和东方家的底线,这样的身份万万不可能随意嫁给普通人家。”

皇帝陛下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在叙述事实?

“我原想着不过是你皇爷爷和孟国公一厢情愿定下此事,若是东方小姐当真心有所属,我来做个主放她一马也不是难事儿。”

司马玄眉头挑了挑,却没搭话,认真听着,皇帝陛下似乎神色有些怅然?

“说到底我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当初我对东方小姐的娘有心追逐,竟然也没能赶上东方柏那臭小子?原来以为她若能幸福快乐,也何尝不是一段幸事?谁知道……”

这是皇帝陛下第一次说起他和当初名动王都的佳人间的故事,真正的开端却在更早以前?

大战以前,也许从更久之前开始,能听出也是一段少年风流过往,蒙着岁月的微光?此刻闻得见香醇,却满是心伤。

他不打断,皇帝陛下带着回忆的神色说着,却意识到此刻似乎也不是和儿子讲风流过往的时刻?淡淡总结。

“所以我原本希望你们中能有谁娶回她,也算是圆了我当年一个梦,孟婉柔不能属于我,她女儿也必定会嫁入我司马家,也算是我一分心意没能白费。”

陛下神色淡淡。

“所以,我当初一时兴起,把你送去了雁园。”

!!!

看着自家儿子震惊的神情?皇帝陛下苦笑……

“你也猜到了,当初你母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因为我要将年幼的你送去给东方雁做伴,而是因为她总觉得我对孟婉柔念念不忘,心有不甘。”

惊悚的事实被皇帝轻描淡写的说出,他原来就想不通母后怎的反应如此激烈,如今可算是有了结果?

皇帝又淡淡开口?

“当初你坠崖东方小姐救了你,我知道,你母后定然也是知道的,她确实心疼你再不醒来便拉了东方小姐给你做伴下葬,想来更多的是咬牙切齿。”

……

司马玄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他时候回想起来也觉得,就算送出去学习,自家母后反应确实也太大了点,当时不理解只以为是舍不得?或者后怕他丢了命?

原来也确实是别有深意的。

司马玄却并不觉得失落,只因他也觉得,遇见雁儿?也许便是这二十年来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了。

皇帝陛下不顾儿子此时心绪翻涌的思考,只是带着淡淡的宠溺——

“当上皇后了也不见得宽宽心?婉柔已经去了,她还和她女儿置气,当真是孩子气。”

司马玄见了这神情也觉得是分外柔和的,此时他本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却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那么父皇若是有机会,想来现在的皇后并不会是母后。”

这话从皇后所出的亲儿子嘴里问出来感觉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司马玄的语气却半点不带不满?只是单纯的询问罢了。

皇帝陛下也没料到会有人直直戳破这样的关系,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最喜爱也最亏欠的儿子?

他无奈,却还是没有逃避。

“其实你娘和我自小相识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陛下神色淡淡,像是说着别人的事儿——

“我们也从小便有婚约,我也以为一辈子也许就那样了?琴瑟和谐,朝夕相伴,也不是不能接受,前景?还颇有几分美好。”

他轻叹,却似乎也惋惜事事不如意料之中的发展,此时颇有些无奈和暗恨?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有种东西叫爱情,不是习惯能弥补,不是外界能勉强,有的人喜欢上了?便再也拔不掉了。”

司马晟露出回忆的神色。

“我第一次见她就是战乱初起之时,我还是个公子爷,那时候跟着你家皇爷爷和孟国公四处游历,直到一次跟着孟国公去了他家?我好动,便跑到人家后院,那时候婉柔便悄悄藏了一个伤员在枯井里,她在给他送吃的。”

他苦笑,叹命运不公。

“那个人,是东方柏。”

司马玄咋舌,有的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那么叫人无奈,有人失心有人倾心,一时也分不清孰对孰错?也许只是在错误的地点安排了美丽的相会,却永远不会有终点吧。

皇帝陛下笑得开心,似乎有人倾诉也是不错的感觉?

虽然这个人是他儿子。

“后来动乱开始,莫名其妙上了战场,她也是闲不住的?女扮男装冲锋陷阵,居然一路坐稳了东方柏手下副将?!想来这东方柏也是个眼神儿不好的,男扮女装都看不破,我却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拿这事儿威胁她?”

司马玄淡淡的想——

雁儿说他无耻也不能全怪他,谁叫他还有个无耻的爹呢?

皇帝陛下也不管他心理活动,自顾说道。

“结果后来事情败露,她受伤惨重,终于被发现了女儿身?那个人却是东方柏。”

他苦笑。

“她为他挡箭受了伤,被他抱回营帐才发现,竟然一怒之下告上了将军营帐,愣是削了她职位?兵荒马乱又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回家,便只能留在营帐里做后勤兵。”

后来我还被她哥哥几个打了一顿,他们总说若不是我隐瞒,婉柔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司马玄咋舌,却眼光一亮?不像是听自家老爹的情史,像是在大街上听话本子!

皇帝老子被打过?他突然觉得新奇!

并且若不是时机不对,当真想拍手叫好,点个大大的赞?!

某人心里活泛了,花花公子的却本性暴露了!心想——

这锅背的漂亮,说不定还能去佳人面前求赏一圈,替你掩饰遭了好大的罪?表示委屈!

然后他家狡猾的父皇当真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真求赏去了?!

然后内心猥 琐思想累赘的洛王扶额了——

司马玄很想表示这个人他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可是结果便悲剧了,皇帝陛下被发了好人卡?皇帝陛下失恋了!

之后便只能干看佳人疯狂倒追咬牙切齿,一腔心事深埋心底,却终于在心里烂了谷子发了芽儿?

佳人早逝,却奈何这心事疯狂生长,原以为愿意看她幸福快乐共度余生,谁知道佳人婚后误会连连,一度险些被逐出门去?

索性东方柏也不是个全然的负心汉,终究一力将这事情压了下来。

却没料到,红颜芳华名动王都,倒头来惨淡落幕?徒添悲伤。

是以此时联姻这婚事?皇帝陛下想来也是有几分赞同的。

算是弥补当年心中遗憾有心撮合——

终究到此,看着她的孩子圆满,便也算是圆满?

他听完故事表示淡定表示无稽,淡淡一嗤。

“所以你是说将这婚约落在我和雁儿头上,算是定了?”

嘴上毒舌嘲讽分外嫌弃,却难忍内心汹涌澎湃?

皇帝陛下表示——

你、想、的、美!

“东方小姐救了朕,无以为报,愿收为义女封洛华郡主!”

皇帝陛下心里臭臭的想——

叫你小子拽!让她做你妹!看你还拽不拽!

司马玄一脸黑线,表示这个爹一定是便宜爹!有这么坑自己儿子的?!当下表示不乐意了!

“你敢这么做我就把你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捅给母后!我不安生大家都别安生了!”

。。。

这儿子狡诈不输于他,‘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惨死沙滩上’?

皇帝陛下默默的抹了把冷汗,并表示此时对这句话格外的赞同……

于是看着自家儿子淡定远走的背影,却没能掩住脚步有些急促的加快?几不可觉,却几步之间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口。

皇帝陛下苦笑,对着空气低呼?

“老刘,上酒,来我们喝一杯!”

侍卫首领刘 奇苦笑上前,早年跟随皇帝打江山也算是半个老人,他那些事情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倒也不担心什么知道的太多杀人灭口一类。

皇帝对皇后情深人尽皆知,只是若用他自己的话说更多是亲情,更多是补偿?心里却是宠溺的。

有的时候人生未必能事事完美,但求无愧于心?

但求终老不悔而已\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有火燎原无可灭

他恶狠狠的神情盯着眼前肤光如玉,纤细肩膀瘦不露骨,蝴蝶骨的轮廓在光线蒙昧中若隐若现,伴随她忍痛的低呼,心里怜惜,更多是难耐?

他一听闻敲定了和她的婚事,便兴高采烈的赶了回来想告诉她,迫不及待,他表示之前当众拒婚当真不知道那婚事的另一头是她!是以多了这许多误会纠葛?

现在想来当真是很不合算,是不是当初他早些知道那是他们二人的婚约便能窥见先机?免了这一路上许多弯弯绕绕?荆棘坎坷?

而他兴冲冲回来,却下意识觉得自己也要多注意注意小道消息,免得又发生一些什么乌龙?

倒头来追悔莫及,得不偿失?

便不合算了。

于是临门之际,他不小心听了个墙根。

内容大概是东方小姐下午洗了个澡。

大概是东方小姐神勇英武。

他表示她洗个澡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女人神勇英武也是人尽皆知的,却分外让他咬牙切齿?

她可以不那么神勇,她可以不那么英武,她可以再多些依赖多些小鸟依人?撒撒娇卖卖萌也是极好的!

自然,只能对他一个人。

于是他便要匆匆略过了,忽然听见有人低呼一声,又掩唇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

那样子便颇为吸引人去听听墙角的,于是司马玄做了,还做的毫无愧色,表示小道消息也是分外重要的!尤其是事关自己未来王妃!

于是当他听见东方雁半背都是淤青的时候?愣了,怒了,炸了?!

这女人!为什么不说?!

他猛然想起他推她撞倒门上,按理说她一般是不会痛呼出口的,那声闷 哼都是他认识她以来很少听见的呼声,她向来能忍,若那声是因为没忍住,那会是什么样的伤?!

他暗恼自己不够仔细,暗以为她夜里睡不安稳只是因为手痛,毕竟断骨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仔细想来却不足以引起她那般蹙眉睡不安稳?

许多事情一旦知道了答案,联系起前前后后便是分外的通透了然。

于是他冲进御医坊揪起楚丰云衣领,语声狠狠?

“你知不知道!”

各位医官表示对这样狂暴的洛王殿下接受无能,表示对这无厘头的问话一头雾水?

楚丰云却丝毫不在意,浅笑一声,摸出两个瓷瓶儿来?

“百花玉露膏和红花跌打酒换着擦。”

他咬牙切齿,他果然知道!

也是,他身边的医女素来调 教有方,自然不会乱嚼舌根,下午若不是他随意唤了宫女听她差遣,想来此时都不会知道原来她也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真是蠢!和老虎打架那本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儿!

她在马上晕了过去,他只当是惊吓过度,却素来理解她精神强大?

连坠崖都能面不改色,拽着昏迷的人在虎视眈眈群狼环饲的森林里游走三天三夜!还有什么能把她吓成那样?!

那完全是痛晕的!

此时暗恨自己很多事情还是不够关心她,如此简单的事情前后一想便能想通,为什么偏偏要靠别人说了才能发觉?!

她不敢交心于他,是不是也因为他心思不稳,还带着年轻气盛尚存的急躁,是不是……

是不是总也不如洛星河贴心关心细心?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有所欠缺。

但是他不表示你贴心关心细心就能改变大局!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总之人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一众医官表示战战兢兢看着洛王殿下神情变幻,忽而咬牙切齿忽而懊恼自责,忽而洋洋得意忽而愤愤不平?

医官们摸不着头脑,表示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癔症?!

便是我们常说的精神分裂!

然而?

没有的,洛王殿下很正常,洛王殿下拿了两瓶伤药转身就走,身后楚丰云风轻云淡的理理衣襟?故作女气嘀嘀咕咕~

“死人,把人家衣服都弄乱了。”

……

医官们觉得这秋风怎的这般凉爽?

嗯,太过凉爽,有些渗人……

远远司马玄也是一个踉跄,却满心惦记着谁,不愿和某人斗嘴不休?

楚丰云见着没恶心到他,依旧淡淡道?

“先用红瓶,再用白瓶,要内力辅助啊~”

嗯?天上飞来一句广告词儿?!

东方雁没听到,不然想来会分外怀念这充满时代感的广告词儿,不免要惆怅一阵。

小药童却十分好学勤恳的表示不解。

“为什么要内力辅助?只是外伤。”

会不会太浪费?

他不敢问,素来不敢质疑医官们的决定?

楚丰云却阴测测的笑——

“为了东方小姐的终身幸福。”

潜藏台词是——小娃家家你不懂~

excuse me?

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东方雁若是见了楚丰云这贱兮兮的笑?想必是想一巴掌拍飞之的,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这样的表情代表的含义,赫然是——

被、坑、了!

然而此刻却根本无力拍飞,她只咬着手指想把身上这人一把拍飞?

本来挺正常一个事儿,偏生被这人演绎的多么无耻多么丧心病狂!偏偏他这一幅好皮相做来又风流倜傥潇洒自如,便如同从前看过古龙的小说里那盗帅楚留香一般?她突然不可抑制的想到——

‘强盗中的大元帅,流 氓中的佳公子’!

于是这强盗一进门便强取豪夺做了那旖旎的主宰?

你说他流 氓吧?偏偏还有那么几分清艳华贵的仙气儿?!

某人自然不肯承认,若是细看?还有几分赏心悦目,然而她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

她咬牙切齿,手指上都印上了深深地齿印。

她束着裹胸,被这厮毫不留情一把扯开——

她还穿着肚兜,被这厮轻轻解了衣带,软棉绵伏在身下,却一点不贴身?

她羞愤得想死,此时背上那柔捏那抚摸恰到好处,药液清凉夹杂着内力滚烫,冰火两重,是以分外难忍?

她勉力忍住那就要出口的低呼,此时已经是在脆弱的边缘,很想就这么叫出声来?

她能忍痛!也宁愿忍痛!

总好过在这如狼似虎的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还颇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想法?总好过酥嘛难耐独自忍受,此刻他一本正经给她运力活血擦药,她却总觉得思想不正常的是自己?

于是——

此时着实难以忍受。

当然,所谓‘一本正经’?是因为她没回头。

她不知道,他单膝压在她腿上,神色也是分外煎熬,膝盖似乎此时也有了触感,感受她的腿部混圆有力,充满爆发的力量?

分外弹韧,韧到惊心。

掌下她肌肤细腻,裹了凉凉的药液更凸显了揉腻细软?又难以遮盖肌肤本身的温热熨烫,一凉一热,极端的反差从指掌间毫无阻隔的传来?

他也觉得此刻分外难忍。

他咬牙看着她紧 咬指节,生生担心那玉琢般的玉 指会被她如同那精致圆润的金秋笋一般,被她拆了入腹?

是以此时愿做代劳,为她将那玉 指入腹,想来口感便是格外的好。

他一想,便觉得这药液似乎浸透经脉,绵绵密密翻上来,又是一股火气涌上?

这天干物燥,他觉得自己该下下火,却奈何眼前这便是最现成的解药,却只能望梅止渴?

于是越望越渴,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东方雁忙着天人交战也没时间注意他,他却不敢再神思恍惚,只能视线下移盯着她背上?冰肌玉骨形容她并不过分,她似乎少晒,也很注意保养,此时下午才沐浴完那香气还有些浓郁,似乎刺激着每一分感官?

他努力心无旁骛为她运力活血,却难耐神不思蜀遨游天际?

拉也拉不回来。

她身体细弱却充满弹 性和爆发性,他想起她教他暗中视物,她凝华院大展风采那诡异的功法,分外柔韧伸展?

她背脊细弱曲线流畅,她腰纤细盈盈一握,有常人难及的腰窝,他很想去握一握?

终究——

是忍住了。

她腰部最敏感,还是他在轩辕销金窟里看她被那金发舞娘伸手试探才看了出来?是以每次调戏,弹无虚发向来得逞——

也是这观察细致的功劳?

此时却不敢惹她,生怕这个时候一炸毛再发生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来。

也不知是怕她控制不住,还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转移视线,看着这样的艺术品般的蝴蝶骨上带了那大 片的淤青,在莹白的肌肤上更显狰狞,却平添几分脆弱狼狈的美 感?格外刺激感官。

尤其是男人!

他的变化如此明显,掌下她身子一僵?

他也一僵。

她变化如此明显,她松开手指转过头呐呐看着他?

他一惊停下了手中动作,却也没愣仲太久?

她红唇娇艳,眼中水汽迷蒙,此时带着微微的愕然看着他,那无辜的神情?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的!

于是洛王殿下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

想到什么就做!

于是手掌一压,摁住她肩胛,小心避开了她背上的淤青,却成功压住了她欲待逃走的动作?

她一惊,正要运力,才发现此刻浑身酸 软……

莫说运力,连抬手都分外困难!何况此时重伤在身?

她逃不掉,他也不想她逃掉。

峪火焚身,他不觉得自己能忍心舍得放开她,于是他俯身,并不敢翻过她,似乎心底也深怕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对大家都不好?

他俯身亲吻她背脊,呼吸在她西瓷般的肌肤上喷薄起伏,一落攀升?顺着流畅的肩线蔓延——

后颈,肩头,颈窝,那滚烫的唇将她烫得一颤?似乎事已至此,她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却不知道如何自拔?

眼睁睁看着他一路毫无休止的轻薄,竟然就这般覆上了薄唇?

她呜咽一声,被他闯入了天地,恍惚又是先前那激荡昂扬,一闯入便猛然占据了主导?

她不明白,本来吻着吻着,这人怎么就开始擦药了!

此时更不明白,怎么这药擦着擦着,这厢又吻上了?!

他怎么会让她有时间想明白?他技巧高超轻柔挑动她内心深处的渴望,手上动作居然还能不停?

内力还在传输,掌下还在柔捏伤处?

力道恰到好处。

然而此刻你说他刻意,他似乎不算刻意,背上那按柔的手力道稳定路轨迹正确,似乎全然没受到影响。

然而你若说他不刻意,那指掌间的腾挪不经意的按 压,似乎都带了那么一股子挑逗的味道?她毕竟也是年纪轻轻的怀春处子,哪里经得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瞭拨?

然而东方雁自然为意识足够强大,也难以抑制此刻喉间难以自已的呢喃低低出声,却似乎更刺激了压迫身上忙忙碌碌的人?

是忙碌——

手口都没闲着,还忙的不亦乐乎!

她却只能被动在他瞭拨里不由自主的沉浮,只能勉力维持一颗本心不要受了他的蛊惑,早早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儿?

他情难自已,那一丝薄弱的克制似乎已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他在她甜美里沦陷沉浮,不由自主,一颗心被烟花绚烂包裹?

怀中这人儿,迟早会是他的王妃,于是他也在找理由说服自己。

只能看不能吃,他忍。

但是不收点利息?大抵是对不住自己的!

她小动作不断,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又似乎有意放纵?

却是谁暗恨她不够专心,是以想小小惩戒一番。

几乎就在她拢好衣襟的同时,他猛地握住她的肩头,小心避开她伤口和断手,将她翻转过来?

她似乎惊吓,一声惊呼未来得及出口,又被这急色的人封在口中?

未能出口,便化作那骄软迷蒙的呢喃~

他欺身而上紧紧压住她,几不可觉的用上了禁锢的姿势——

她乱发几缕贴在肩侧,黑得惊心?白得分明。

小手死死抓着衣襟,肚兜已经有些歪斜,裹胸布早已不知扔到何处?此时这肚兜也是歪歪扭扭堪堪遮住了某些重要部位,欲语还羞半遮半掩,却让他眼神更加火辣滚烫?

却耐不住她死死揪着衣襟那紧张的模样儿,终究努力偏头,拉过她柔荑,细细允吻,在那齿痕上着重停留片刻?

也是轻轻一咬,青葱玉 指上,落下印记,覆盖她的那淡淡的齿痕?

她指尖有微微的痉挛,努力深吸一口气,勉强忍耐着什么——

他却模仿那口齿相缠的亲昵姿态,眼神露骨火辣看着她?耳畔听见他大口粗喘,也努力平复翻涌的火焰?

她也逃难似得叹息一声,口鼻得到了自由,那细细的喘息难忍情动的骄媚?

果然情动这一刻的女子分外娇艳,他却不敢早早采撷,生怕辣手摧了一枝娇花,于是此时努力撑着身子,猛地松开她?

一番你来我往挣扎不休,两瓶药酒却是早早的抹完?

也不知是药酒的热力散发还是他的内力传输,或者是自身暧昧生热?东方雁神思也朦胧,呐呐看着他的一切动作。

而他一把捡起锦被盖在她身上,头也不回的大步跨出了房门?

房门掩上,他的背影消失。

他的气息却久久不散,分外灼热滚烫萦绕周身?

他出门得急,没注意东方雁脸色除了绯红娇艳,还透着那么一丝丝虚弱的惨白?她揪着衣襟的手勉强艰难拉到了左胸——

掌下,是心口的位置。

她看着他出门,几乎同时猛地弓起身子低呼一声,却被她死死咬在口中?

一丝血腥气息蔓延口齿,冲淡那清凉华艳的气息,无声妖 娆诡异,有人粗重喘息?指尖近乎痉挛,紧紧扣着心前?

门外,他也忘了——

最初来到这里的目的,似乎有什么没说?

好像也不重要了\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一、眉目传情秀恩爱

她不敢亲近他了。

她不会说她心悸,心悸他灼热的眼神,仿佛仅仅是亲吻便能将她拆吞入腹,那眼神?

贼可怕……

司马玄表示我是无辜的,我对你不这样你不会怀疑自己身为女人的魅力!?

不会!不会!不牢你费心!!!

有人眼神交流,信息量庞大内容分外丰富!非常人可以理解,这个可以理解为——

秀、恩、爱!!!

有人讪讪看着这边散发出的磁场不由退避三舍,只有找到依托的孟家兄弟几个浅笑盈盈,笑得分外狡狯。

自打洛王府邸一日游便能看出两人之间颇有几分暧昧,只是大抵是有误会在,你看我情意绵绵我看你情殇几许,相对不言故作不识,不知道自己演技在外人看来分外拙劣?

当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抵局中两人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此时一盘金丝蜜饯摆在桌上,有人专门挑了那甜枣放到一旁小蝶里,用那甜死人的语气甜死人的眼神儿道,“雁儿,吃。”

她淡淡蹙眉,发现近几年来吃甜食的习惯似乎越发改不掉了,从前孟旋宠着哄着逗着,她勉为其难吃了。

近来好容易改掉了些,此时看着那枣心里下意识抗拒,‘不要’正要出口,却在未出口之前被人从表情上读了出来。

一刻蜜枣已经塞到唇边,对上他期待的眼神,眉间微蹙。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话?”

……

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嚣张了,或者?

一直是嚣张的。

然而他自打两人坦诚心事以来似乎越发肆无忌惮,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偏偏她还没能抵抗,或许是不能,或许是不想,总之每每让他得逞?

而他每每就在她面前笑得像偷腥的猫儿,分外令人咬牙切齿。

一如此时,这么多亲戚朋友在,她总觉得像是被长辈捉奸的娃,分外窘迫,无所遁形,偏偏这人还不知收敛,越发放肆!

孟凡林笑得满意,像看着女儿长大的欣慰。

东方雁发憷……

孟梓桑也笑,笑容下似乎有不满有欣慰有不安,格外复杂?却没在此时表达出其余的意见,只是拽着柳青青闷头吃蜜饯儿,不做反应。

东方雁无语……

司马玄满意的看着她乖顺的模样,像做了错事的猫儿,一双大眼东闪西闪有狡黠有不安,分外可人。

许是不论她如何都是可人的,这猫儿不好搞定,以至于相识十余年此时才能拉近距离,想起一路艰辛?当真是分外咋舌——

凝华院再会三年,三年来有一年视若无睹故作不识,他每每想起这女人当真骗了他一年,迟迟不敢确定她身份?便分外咬牙切齿!

所幸之后两年,自打鹂儿受辱她重病不起喂药以来,便当真不理不睬?偏偏逼得他借着她落水之机匆忙施救,落在暗河洞穴里共度一天一夜,终于在最后紧急关头才半胁迫半请求的让她恢复从前关系?

自那以来才换得她重新正视他,好容易恢复了朋友的身份。

自那以来他小心翼翼维持关系,她却始终不远不近不咸不淡,恍惚只是普通朋友,若当真论起来似乎还不如她和乐云帆的关系近些?

因了他的身份,相处同一个国家,思维阶层明晃晃摆在那里,便不愿过多瓜葛过多牵扯,明哲保身?

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苦苦追求?

是她回来带她游湖?

是每日尽快处理公务想快些见到她?

是看她失落看她怅惘看她不甘束缚带她出去散心放纵?

一开始是兴趣更多,事到如今,沔南一行才终于像是春雨催开了花朵——

她一路护持行事霸道,她机智果决避免流血冲突人心动乱,她不好大喜功,一路回来低调得令人发指!

他知道,他发出的公文她都看过,极力要求抹去她的名字。

他知道,他蛊毒发作她割腕相救,他醒来后只字不提,只当平淡。

她不知道,她病中,每每夜半有人书房彻夜灯火通明,只为让那些烦人的小事儿不要再惊扰了她的休息。

她不知道,她夜半熟睡有人轻手轻脚挪到床边替她掩被,知道她睡觉习惯不好,不愿她再为着凉而病弱。

她不知道,她落水那一刻他心跳近乎停止,几乎是没有过多考虑就投身湍急的河流中去。

若当时冷静想想?大抵是不该如此冲动的,毕竟水流湍急,若是卷入其中,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命在旦夕?

而他那一刻什么都没想——

有些事,明知是蠢,却还是做了,没有理由。

那一刻只觉得没有她的世界似乎也格外无趣,失了色彩暗了颜色,分外苍白,宁愿相伴。

什么时候起?

是客栈被围她委身脱困,争得一线生机和逃跑的宝贵时机?

什么时候起?

是水坝罢工有人动荡民心,知道她只身前去完美处理,令人省心?

什么时候起?

是茶田她仓皇流泪梦中呼唤脆弱难言,心痛难以,自己守在床头不愿离去?

什么时候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他从前不懂,留恋花场故作风流,放 荡不羁,只为明哲保身——

身为质子,怎能不顾?

他从前不懂,嬉戏人间,多少女子投怀送抱狂蜂浪蝶照收不误,风流至此?

他从前不懂,若心里有了珍重的人,再多繁花难以入眼,再多若水难以入怀?

若水三千,唯一瓢可饮。

有种人表面平淡无奇不喜崭露头角不喜居功自傲,有种人不在乎身份钱财不在乎地位荣华,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潇洒快意不管不顾,何等逍遥?

有的人晃眼遇见便会匆匆错过,独留暗香几许,像一盏香茶?

然而那茶若是细品,便愈发欲罢不能,为她痴狂。

他从前不懂,现在懂了,不知道算不算晚?

大抵是不算的。

此时此刻她在他身边,此时此刻她与他的婚约已成,终于在她前路上烙下了自己的名字,就此相伴一生,是否千金难求?

无论前路坎坷,如今春风入怀再不愿松手,不愿再因了什么误会,一错?便险险是一生。

此刻想来,分外后怕,以至于怀抱她的力度如此霸道如此紧密,是因为怕她当真如那蓝天高云上一晃而过的飞雁,风过无痕,只留幽香几许?

险些错过了她,索性命运让他弥补,只属于他,无可替代。

他思虑良多,她此时不知,暗暗跟面前的金丝蜜饯做斗争,吃与不吃便是此刻最大的烦恼,盖过此时一切,只愿纠结是否打破前尘禁锢?

前生杀手黑暗生涯,如今已经淡淡不可捉摸,然而——淡去?

不表示不存在。

只是终于能短暂忽略不做考虑,却有些习惯带着黑暗的阴影在心头挥之不去,让意识下意识厌恶抗拒,每每这样的时刻不经意的展现,便分外挠心?

令人纠结。

甜食如同毒药,是她前生所作出最精辟的总结。

然而这辈子遇见的人偏偏各个都宠她,甜食蜜饯点心几乎不断,原则似乎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然而每每再面对甜食?却依旧是要再复杂那么一阵阵的。

司马玄举的手有些酸,看她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由蹙眉,低低传音一句,便吓得东方雁连忙张口将蜜饯狠狠含入口中?

那厢又低低传音,换她一霎惊愕,险险咬了舌头!

第一句是‘你总不希望我用别的方式喂你’。

她一开始总不明白他所谓别的方式,直到有一天她不愿意喝药……被他……口对口喂了……她……

喂药自然不是免费的,锱铢必较的司马皇子自然是要连本带利一起收了的,是以每每亲近一些便难免遏制不住的撩动那一丝心弦,便久久不能松口,每每一碗药喝完?她只觉得脸上烫的想找个地缝钻了!

这人!太坏了!!!

索性自上次擦药事件以来他似乎总算有所收敛,大抵是体会了那利息也不是那么好收,每每还得换得自己一身*难熄?想来也是分外煎熬。

是以每每亲近?终于带了那么几分克制。

却依旧能将未经人事的东方雁挑逗得不能自已,再换得他坏坏的一笑,意味深长?

第二句是‘你若是咬我能有这般力度?想来也是极好的’。

!!!

她一脸红透!想起他每每吻得她气喘吁吁仿佛便要被他生生闷死,直到有一次恼怒之下狠狠咬他一口,那狠狠?想来是不够狠狠的。

否则他怎的还能生龙活虎带笑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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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司马皇子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嫌她力道不够?

每每她想正经,奈何有人不肯配合,一个巴掌拍不响,又怎么正经得起来?!

雁女侠内牛满面的想——是不是姐这生的光辉形象已经无望了?

雁女侠觉得自己太弱了!竟然屡屡被他得手?!

还要不要人活?!

于是心里盘算着,该想想办法让这人别那么不正经了。

殊不知,有人饶有兴趣的看她满脸通红满眼算计,笑得分外得意分外期待?更加满意。

他喜欢挑战,尤其是挑战她,若是少了情调,日子怎么长久?

自然要有点反抗有点挣扎,才算是有那么股子打情骂俏的味道不是?

这厢小剧场不停,那厢饶是一帮子有了归属的人,见了这一幕的气场也不由得退避三舍?

是以东方雁司马玄这对分分合合终于修成正果的小情侣便直接跳过了最初的懵懂期,直奔热恋期,那气场分分钟秒杀一片!等级不够,都难以承受。

那边粉红泡泡分外火辣,噗噜噜遮了满眼,而这边已经讪讪收拾了准备退场?

本就是来探望她的,既然她无事?那便好,那便好……

目的达成,再做这电灯泡,便是一点没有意思了不是?

唯有孟梓桑,临走前意味深长望了一眼还在打眼底官司的两人,似乎根本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散了场?

他眼中却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对这样的情况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知是真是假,后续如何。

他自嘲一笑,但愿是自己多想,东方雁好容易找到了幸福,做哥哥的……

应该是须得好好祝福的不是?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二、上得厅堂下厨房

星疏月明,又是一年圆月节。

她看着这样的月色分外有几分惆怅,月大如盘,仿佛就在眼前?

身边,是他。

“记得吗?那年你第一次参加圆月节,发生了什么?”

他浅浅发问,她淡淡一笑。

“那都过去了。”

“自那以后,我们很快就分别了。”

她沉吟不语。

“十年,为什么我没有更早抓住你?”

她噗嗤一笑,回过味儿来,却似乎哭笑不得?

“怎么抓?那年你几岁,难道就开始想情情爱爱?”

他笑的得意,“哦,情情爱爱。”

她终于承认这是情情爱爱?他手下捏捏她手掌,温软,缠绵。

她脸一红,低骂。

“没正经!”

手下用力想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也不看她,看向远方。

“似乎你在,就这样安安静静也是不错的。”

她也不再纠结,看向远方,嘟哝。

“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

他看向她的眼神无奈而宠溺,回过神来?也觉得哭笑不得。

“怎么尽说些煞风景的话?”

她狡黠一笑,挑眉戏谑。

“因为我觉得像梦,不煞煞风景,怕一会儿就醒了。”

他无奈一叹,手紧了紧,似乎想拥她入怀,这般没有安全感,是不是也是他的错?

她却用那缠着厚厚绷带的手抵在两人中间,嘟嘟哝哝,“大庭广众,白日喧淫,不要。”她眼中戏谑而调笑。

他不甘心,猛地俯首,却终究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在她颊边轻吻了吻?

“那幽暗角落,你侬我侬,就要?”

她脸一红,仿佛想起了沔南回来古寺中那令人脸红的场景,不知道,那个……算不算她主动……要?

呸!

不算!那是飞魂散的错!不是她干的!

幸好……没到最后,她心里,终究还是没准备好的。

司马玄饶有兴趣的看她脸色转变,忽而羞赧忽而恼怒,却不知道耳根都红透了,即使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星光,也能看出晶莹如玉?

他声音低哑,故意逗她,低哑着嗓音在她耳边低语——

“雁儿,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她大惊,似乎要跳起来,却被他死死扣住唯一能活动的手而动弹不得?只能瞪大了眼看着这人没一刻正经的表情,不知道洛王殿下高冷桀骜的传言哪来的!那些人良心不会痛吗?!

他调笑着逼近,她羞窘的把脸转到一边,“不要。”

他一顿,向来知道她强硬不容反抗,这几日好容易相思得解,委实孟浪了些,每每看着她就这般站在面前,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是种诱惑?

他,经不住瞭拨。

他沉默,她紧张,却以为他生气了?她试着开口解释。

“好累。”

换他一愣,“累?”

她努力往后退一点,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然而本就并肩而坐,再退便躺了下去,她不敢……

脸,却越发的红艳。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红着脸开口,似乎分外难以启齿,“我……我喘不来气。”

他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笑?

他一笑,她却越发窘迫,不住扭动着身子试图冲开他的束缚,她腰背绷成杨柳般的弧度,从外界看?好看是好看,然而?

天知道!她腰都酸了……

他却越笑越忍不住,幸灾乐祸之际,却也没忘了她的感受,他伸手一揽,揽着她腰将她拉起,却埋首在她颈窝,肩侧忍不住颤抖?

她羞得想钻地!

这人没个正经!笑什么笑!!!

她想归想,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颈间,却没骨气的软了身子,抵在两人之间的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努力的抵住他?

近来,当真是怕了他的亲近……

司马玄意识到怀里的人儿羞窘,若是逼急了,十天半个月躲起来不见他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从前只是肖想,他可以忍,如今两人关系拉进,他却觉得一天不见都分外难受,是为什么?

他不懂,也不想懂,只要她在身边,什么都不想想。

她不愿,他不强求,他有时间等她,等她成为他的王妃,哪里还逃得掉?

想到这里,似乎心情便是格外的好。

她松一口气,他呼吸却不曾远离,一路攀升到耳后,不怀好意的挑 逗?

雪白的肌肤被他轻轻一吹,泛起朦朦的粉艳?

他感受到怀中她一颤,他笑得更为得意,在她耳边低低开口——

“那是你太笨,接吻都学不会,”他坏坏在她耳边蹭了蹭,耳廓火热,分外灼人,他越加满意?坏坏调笑,“哪天我抽空,好好教教你。”

她一慌,猛地推开他!

司马玄被推开也不恼,看着她笑,那笑分外难言,他一笑似乎冰冷的气场荡然无存,余下的只是邻家哥哥一般的点点羞赧,和欺负了自家妹妹的得意?

她也被这样的笑晃的一花。

见过他官方的笑,假意的笑,邪恶的笑,却少有此时这般纯净不含杂质的笑?

只是单纯的高兴,不为任何外界原因。

她一愣?

随即也是笑。

不知道为何,似乎只是因了他的高兴而高兴?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有时候笑,也许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她不知道此时的模样很傻,她也不知道有人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却打心底里希望她一直傻下去?

仿佛这样,便不会轻易被抛下,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气氛一时如水融洽,相识多年,此刻最近,无声的笑意中,有绵绵情意,脉脉蔓延?

就在心意纠缠之际,总有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传来。

比如——

“咳咳,吃晚饭了。”

……

两人颇有些目瞪口呆,以至于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人都不知道?

孟梓桑一脸毫无愧色,一本正经。

身后是柳青青探头探脑,语声虽小,也听得不甚清晰,有几分小怨怪?

“梓桑,你也不看看气氛,没看人家小两口儿你侬我侬吗。”

孟梓桑一脸坦然,铁面无私。

“等等,我还没承认是小两口儿。”

柳青青窃笑,“叫你嫁妹妹又不是嫁女儿,怎的总是这般神色?”

他挑眉贱笑,“哦,那你给我生个女儿好了?让我看看嫁女儿什么神色?”

……

东方雁目瞪口呆,只觉得男人坏起来都是一个样子,总之女人是拗不过的,看着柳青青一脸赧然,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也总是这般模样?

嗯……怪傻的。

她内心想着以后还是克制点好,这般模样真真是自己也看不下去的,不知道司马玄却想再傻一点最好,再傻一点就永远不会被拐跑了!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各怀心事,南辕北辙。

于是一路,便已经到了草场。

零零星星的火星闪烁,有星星点点的帐篷布满,他们在做什么?

烤、烧、烤!

东方雁目瞪口呆,记得往年这个时候便应该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派华贵美艳,何时这般朴素?

也有舞蹈,也有杯光。

舞蹈竟然是弄华阁?她不知道……

杯光竟然是桂花酿?她不知道……

助兴节目竟然是烤烧烤?她不知道……

什么时候改了规矩?她还是不知道……

司马玄却丝毫不吃惊,反而含笑往前拉了拉她?

“我记得你总是喜欢这样的风格不是?每年官场应酬我也怪累的,今年向父皇进言,晚会稍微闲散轻松一点,你往年说的,是不是这样的意思?”

她一愣,记得偶尔也有无心之言,似乎说她认为宴会就该轻松尽兴,宴会就该悠闲散漫?

没想到,他都记得。

她欢欣愉悦,远远有人望过来,面上不动声色,眼底暗含满意,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似乎也看到了更远之前的谁和谁?

仿佛时光如水倒流,再不记得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这是皇上。

也有人神情多数是愉悦,眼底略微复杂,大致是对弟弟找到心上人的满意,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是大皇子。

也有人瘪嘴,看着这边两人很不开森,表妹被抢了?不好玩!不好玩!

这是老四,只想玩!

于是东方雁却觉得很好玩,看司马玄一脸漆黑花猫儿般的样子?

分外的可笑,让人忍俊不禁!

宫女看不下去主动要接过尊贵的洛王手上的活计,二皇子不干!

二皇子和烧烤拗上了!!!

于是,黑烟漫天花猫儿几只,因为——

洛王说他要负责今天的晚饭!

东方雁却觉得……

今天恐怕吃不上晚饭了。

远远有人看着这边目瞪口呆,或是嫉妒或是不甘!为什么?!

自打洛王殿下从树林里带回了东方雁,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一定是这狐媚子勾引了尊贵高傲的洛王殿下!她们不甘心!洛王殿下是大家的!

东方雁也不在意,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眼神中也许有些许小得意?明晃晃写着——

嘿,嫉妒吗?羡慕吗?来抢啊?

也有人不禁问了——

真抢?你能愿意?

东方雁表示她很愿意,她无所谓,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来啊?

呸,谁说你大方?小心眼!

却有人分外喜爱她这样的小心眼,没人提醒她她现在的神情似乎很是得意,看着司马玄忙忙碌碌似乎煞是满意?

东方雁心里想着……

他虽然下不得厨房?好歹上得厅堂啊!她知足了。

司马玄含笑瞥着她此时的神情,就像在屋顶晒太阳的猫,分外惬意。

于是,在又一声惊呼中……

起火了…\u202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三、下得厨房满忧郎

起火了……

司马玄看着手中燃烧的烤串目瞪口呆,似乎自己也很想不通……

为什么他堂堂洛王殿下,会连一串烧烤都搞不定?

没天理啊没天理!!

东方雁无奈了。

东方雁摇头了。

东方雁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上手了。

哦不,上阵。

她无奈,命宫女拿起扇子扇风,把那不知道究竟怎么产生的黑烟扇开,火光掩映着她的面颊似乎产生了分外红润的错觉,火光中她神色愉悦?带着回忆的色彩。

她让司马玄把签子放在支起的铁架上,那是防止木炭乱滚架起的支架,此时便被她用作简易烧烤架使用吧。

兔子火腿串了一排,她指指点点,示意洛王殿下转转这个翻翻那个,黑烟不再,此时一经传出渺渺的香气?引人口齿生津,食指大动。

却只能干看着……

于是此时,许多目光都转了过来,她游刃有余打掉了司马玄不安分的手,司马玄讪讪笑着?

“可以吃了吧雁儿,你不是饿了吗?”

她笑骂他心急,现在只是表皮熟了,里面还早呢。

于是东方小姐起身,端起一盘调料,闻闻选选挑挑拣拣,挑出了五六瓶精致的玉瓶?

她挨个举起,每串烤串上星星点点撒一些,香味顿时发生了改变!带着孜然的清香,带着胡椒的浅香,浅浅淡淡?焦香四溢!引人胃口!

宫女们颇有些兴奋地低呼——

“这柔然进贡的香料原来也有这般滋味?!我们之前都不会用呢!”

于是这一手,这一呼?

将身居高坐的皇帝陛下惊动了。

皇帝陛下下乡视察了,皇帝陛下丝毫不惧自家老二分外不满的神色凑了过来,远远东方将军见了,顿住了要走过来的脚步?

皇帝并不喜欢他,因为什么?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素来他都避着那位,一如此时,也不愿面对。

东方小姐知书达理尊老爱幼,挑挑拣拣用小刀分分划划,举起一串儿烤兔,用布帛细细包了烫手的铁签,伸手递给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身边的老熟人高总管要接,被皇帝淡淡一挥,高公公欲言又止?

即使知道东方小姐没有害人之心,然而皇帝陛下的饮食必须道道由人检验过关试吃才能送上玉桌,向来由不得意外。

东方雁直立着,全然不惧皇帝威严,直直将手中的铁签顺着方向递给皇帝陛下,是谁含笑?

“皇上,你可知这世间最美味由何而来?”

言语间,她笑意嫣嫣。

有人为东方雁这大胆惊愕?!

素来没人敢直视皇上!

素来没人敢这般不惧龙威,直视直言?

素来没有……

东方雁素来不管你素来有没有,皇帝在她眼里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存在,接受了现代社会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的教育,嘴上不说,却对皇权专制分外反感。

不过所幸荣锦还算开明爽朗,从没有发生什么让她特别反感的独政专权事件,是以便也不算特别反感?

皇上也不批评她,此时也很给面子浅笑着问了~

“那么东方小姐说说,世间美味?”

她的肆意她的爽朗,像极了故人,他不愿排斥,下意识亲近。

此时开口的语气有几分笑谑,有几分怀念,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包容慈祥?

于是此时面容,越发柔和。

“饿了,趁热吃,便是美味!”她笑得狡黠笑得得意,“皇上若是不放心民女来试吃试吃?免得来来去去耽误时间,哪里还有热气儿?”

饿了,趁热吃……

有人风中凌乱,这是大家闺秀能说出的话?!

有人目瞪口呆,这是名门淑女能说出的话?!

有人忍俊不禁,这分明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的至理名言,粗犷,却不失有理可循,有据可依,质朴醇厚。

有人幸灾乐祸,满心满脸等着皇帝陛下发威降罪,御前失言,什么下场?

然而,有人很不给面子的笑了,有老熟人高总管,有一脸正色嘴角抽搐形似中风的刘大统领,更有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洛王殿下?

此刻分外不给面子,此时也顺着自家女人开口道?

“父皇想罢是从没体验过人间美味的,当真要让那一来一回煞了风景?若是父皇不敢吃,不如儿臣代劳为父皇品品这美味?”

这话,分明是有怨的——

自己还没能尝到第一口,就被这老头儿突然出现搅局?!

最好别吃!我还没吃!

他脸上这样写着。

皇帝陛下很亲民,皇帝陛下很慈爱,皇帝陛下接过了东方雁手中的铁签。

有人目瞪口呆满脸失落惶恐不可置信?!

降罪?!没有!

发怒?!没有!

什么兴师问罪御前失言?!

更、是、没、有!

皇帝陛下就像个慈爱的长者,面对小辈表现出了十分的慈祥和关爱,此时也很接地气的,一口咬了下去?满嘴油光,烫的咝咝抽气,却笑得满意,笑得怀念?带着缅怀开口——

“当真好久,没吃过这般滋味了。”

当年无名人家,游历江湖,初遇佳人,那般肆意,从没在意过什么美食的吃法?

直到后来上了战场,和佳人偷偷打了野味烤来吃,而当时是什么味道?

他不记得。

婉柔没有这般心灵手巧,婉柔掌握不来火候使用不来调料,反而是他来动手,婉柔说趁热吃最美味,他不置可否。

当年就着佳人浅笑下饭,是否再找不回当初那般滋味难言?

东方雁也不欣喜若狂也不觉得隆恩盛宠,此时不过是淡淡的,从架子上取下了另一串铁签,递到司马玄面前?带着调笑笑谑他。

“洛王殿下需不需要民女试吃?”

洛王殿下丝毫不在意,嘻嘻接过了,痞痞的笑着?

“你毒死本王也是本王甘愿的,不过本王倒是想和小姐一起吃,小姐可愿?”

她翻个白眼暗骂他没正经,当着自家老子都能调笑出口,然而皇帝陛下很识趣,自己捞了新烤出来的兔子回到了宝座?身侧是皇后娘娘高贵凤架,他也学着东方雁那语气调笑出口——

“皇后娘娘可知人间美味几何?”

皇后娘娘嗔他一眼,答出的话同样有理,同样牵扯心扉——

“与君共宴,便是人间美味。”

今夜一个个都回忆纷纷,一个个都笑逐颜开,皇上今日格外亲和,是以,下面原先对这新式晚宴多少有几分不习惯的贵族们此时也铺开了酒席?

各个举着酒杯这尝尝那嗅嗅,搜刮美味。

搜刮搜刮,便凑到了洛王殿下周边……

却只敢看不敢动手?

美味刺激味蕾,生津得很,却奈何没胆上手……

洛王殿下很不满意一圈电灯泡围观,洛王殿下很不爽,洛王殿下看着自家女人匆匆吃了一些就被一群宫女拉去求教?洛王殿下看不惯一群人如狼似虎盯着自家女人流口水!

好吧,不是盯着东方雁,是盯着她手下灵巧翻转焦香四溢的肉串串——

她未受伤的指尖微红,一只手裹着绷带,也没能挡了她的好兴致。

她细细指点着,细心解说如何翻转如何判断烤熟,解说什么样的调料有什么样的作用?眼中倒影火光闪闪,清眸水润亮泽,分外惊心。

她含笑,看了看司马玄的臭脸,又看了看一圈有意无意瞟着这边的各位贵人?

笑得无奈笑得开心。

此时,有人动了。

这个人——是洛星河。

“洛华好手艺,不知道下官可否有幸品尝一二?”

司马玄脸色更黑,火光都照不亮!东方雁毫不在意,举止坦荡?

“那是自然,你我交情,一串烤肉还是绰绰有余的,请洛大人品尝。”

洛星河神色一淡——

交情。

终究是不露声色的,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烤串?

她举止坦荡眼中清澈分明,他懂——

她不愿让人误会,是以分外坦荡?终究是无愧于心的。

入口香气四溢引人胃口,心底却有淡淡苦涩?

知道是一回事,面对是一回事,终究是不舍的——

他不甘,却愿意祝福。

她从一开始便如同天上的明月,不经意照亮了一方世界,却注定不能握在手中?早知如此,却在明知不能撷取时依旧有失落,这是人之常情。

懂是一回事,面对是一回事,他却不愿影响了两人间的关系,友情更为天长地久,他知道?

并为此满足。

于是此时,也笑得分外爽朗,大赞好吃!

有人开了先河,便有人前仆后继,却迫于洛王殿下的淫威,只敢远远绕开捞着就跑?一个个朝廷官员生生猥 琐成了街上饿虎扑食的叫花子,然而,美食当前,哪里顾得这许多?

这些,便是沔南同行的官员们——

对东方雁自然也是分外熟络,此时便撑着厚脸皮上前讨要?

东方雁来者不拒,都是熟人,何必端着架子?

何况他是洛王,她觉得是不是也有必要,为他融合融合场面?毕竟很多场面,确实是比较适合女人出面处理的,何况这些小事?

她没注意,某些不经意的时刻她已经以他妻子的角度自居,此时,或者为时尚早,却无人可知,命运翻覆通常不会给人提前提示与警醒,并最爱在猝不及防之际打下无情的浪花,笑看红尘倾倒翻覆,扬起诡谲的弧度?

分外有趣。

于是,有人开了先河,圈子越发集中,最中间是歌舞摇晃,他们便在歌舞一边——

东方雁来者不拒,笑着奉送食神秘诀,终究在某个被人海包围的某刻,被某人黑着脸拉走了,也不忘记顺手顺走仅存的几串烤串?!

于是小心眼吃干醋的某人恨恨把她拉到一边,强硬扯着她手漫步其中?

林中月光散漫迷蒙,如同珍珠光华莹润洒下,如烟如雾,分外柔和。

她笑着,看他一脸阴沉。

他受不住她的目光痴缠,掩饰着心中的喜悦,恨恨将一只兔子塞到她手里?语声嗔怪。

“你不是早就饿了?自己不吃,在那边叽叽咕咕什么,呱噪!”

她窃笑着慢慢啃着手中的兔子,模模糊糊说——

“那都是你的同僚,怎的不是也得热情些?你也别总冷着脸,总有一点会有事物能帮上忙的不是?”

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骂她蠢,转念一想又眼神一亮?

“你是说你是为了我?”

她笑得开心,“哦?我没说。”

没注意手中烤串已经换了一串,她吃相晃眼看上去斯文,那速度却是无与伦比的,司马玄也愣愣看着一旁已经被抛开一旁的残骸,目瞪口呆,她毫不在意一笑?

又扔下一串……

铁签落在铁盘上,‘叮啷’清脆。

……

看了半晌,某人唇角抽搐着,终于是没忍住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斯文?”

“不知道。”

他问得笑谑,她答得自然。

换来一刻目瞪口呆相视而笑,各自是无奈各自是欢欣?他贱笑——

“雁儿喜欢直接的?”

这话似乎没毛病,她却挑眉不答,总觉得这人句句都富有深意。

他却笑的得意~

“先下手为强,难怪我能追到你。”

她无奈白眼,这人要不要脸?

他看着她小嘴满嘴油光,似乎也觉得没大吃饱。

她看着他这样的目光有些发憷,生怕他下一刻又扑了上来。

于是乖觉的把装着烤串的盘子托到面前,笑得讪讪,谄媚无比?

“洛王殿下请用,请用。”

他笑着接了,问她:“你说……”直视着她眼,“这算不算举案齐眉?”

她一愣,觉得这样的问话似曾相识。

他借着她愣仲的时间,拿起一串烤串狠狠咬下,送上她口。

她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咬了,才发现这人又逮着机会占便宜!

他却十分安分,仅仅是将烤肉送到她唇边,便含笑退出?

此时笑得分外得意,挑眉发问?

“我怎么觉着你似乎有点失望?”

她嘴角一抽,险险咬了舌头。

她觉得和流氓对话是不理智的,于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不知不觉烤盘空空?气氛正好,他含笑。

“终于不算食色两饥不是?”

……

她不答,他笑着凑上来。

她红着脸偏头,他却温柔笑问——

“雁儿,可不可以?”

她别扭开口,不难听出语声颇有几分颤抖,那是紧张——

“嘴……嘴上有油。”

他含笑,慢条斯理掏出精致手帕,覆梅花几点,帕子一角,一个龙飞凤舞的玄字。

他笑着给她擦了擦唇角,又笑着给自己擦了擦?

余光瞥见她手指微蜷?

那是羞赧。

他又笑问,“可以了吗?”

她耳根已经红透,如那精致珊瑚珠,散发醇美光华。

他似乎突然学会了斯文有礼,执着的等一个答案?

“雁儿?”

她低着头回过脸,眼睛却不敢看他,终于咬了咬唇,在他惊愕的视线中试着将唇凑上去?一睁眼,看到他眼底的惊愕?

脸色一红,惶恐要躲!

殊不知?

他是惊愕她的主动!她向来羞赧不敢主动,今夜气氛正好,却没想到能见她真心一幕?此时双唇相贴,哪容她真的退开!

他一把扣住她后脑,低低笑着吻了上来,这可爱羞赧的人儿,怎的如此可爱?

如此,撩人心弦?

主动不过是一时脑热,他一占据主导,她根本不知所措——

饶是多次亲近,也难免脑子一片空白,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含笑引导,步步引诱,喘息渐深,换得此刻情动难言。

月色下,有人攀附着他脖颈,身形相依分外柔曼和谐,多少年来寂寞无边,换来此刻秋风吹开一池春水?

柔软温暖,涟漪不休。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四、有琴一曲洛神赋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

“如果……”

声音清浅淡淡吟唱,那神色?颇有几分回忆之色。

弄华阁。

有人闲时操琴,想起上午在东方府出门竟然被细致盘问?自秋狩回来难得出门,更是讨厌这些规矩礼节!

她神色十分不耐,想唱个歌儿冷静冷静?

奈何心事重重?无声复杂。

有人轻轻上前,抬手捞起一把如水青丝,有人声音痴怪,轻柔耳语——

“怎么不束发?”

她一僵,回过神来也不吃惊,头也不回?懒懒。

“哦,不想动。”

有人抓着她发轻轻下滑,青丝如水顺滑,他试着绾起青丝,可惜有断发几缕,总是难以束上?

她懒懒不言,衣着些许单薄,手指闲闲抚弄琴弦,拨出几个细碎的音调。

脑后有人忙忙碌碌,她乐得自在,如同被顺毛的猫儿露出享受的神情,爱怜的蹭了蹭大掌,低笑?

“束不上就别费心思了,你一天也够忙的。”

他却轻轻一簪,轻巧别起了长发。

她一愣,抬手摸了摸,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哟,簪子?”

他爱怜的神色看了看掌中青丝如水,坐到她对面,自己翻起茶杯倒了杯茶,余光悄悄睨着她的神色,傲娇开口?

“高兴吗?”

她毫不掩饰,点点头,笑得满足。

“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他挑眉,嘀咕。

“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嫌我小气?”

她浅笑盈盈,“民女不敢,殿下赎罪。”

司马玄无奈抿茶,想着最近公务繁忙,几天不见她,今日下朝路过街口难得看见一枚玉簪,便鬼使神差买了下来?

原来不是不想,而是无时无刻想着,便突然忘了在做什么?

他不置可否,转开话题,“刚才的,是什么曲子?最新的舞曲?”

她也淡淡端起茶杯,从善如流。

“不是,随便唱着玩的。”

“从前没听你唱过,不像荣锦的曲子。”

她淡淡的笑,眼光深深,掩藏说不尽的愁?

“从前听过,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不提也罢。”

他失笑,“说起来怪可怕的,你似乎总是记得很多很久之前的事,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才十几岁?”

她娇嗔,白眼一飞~

“民女是老妖婆附体,专门吸取男子精气的,洛王殿下可小心点。”

他手肘拄在膝上,托腮看着她。

“女妖都这么美艳?本王倒愿意自荐枕席奉送精气,愿姥姥青春常驻,留人间春景繁盛。”

……

要脸吗?

她觉得这个问题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此时翻个白眼,痴嗔。

“那洛王殿下可要失望了,老身功力有限,终究是要生老病死的。”

洛王殿下笑意嫣嫣,胡扯连篇奉陪到底?

“本王愿陪姥姥生老病死看尽人间百态,请姥姥高抬贵手,放过红尘其他痴儿可好?”

她指尖一滞,抬眼看他,那神情,是分外认真的,可是——

她、不、信。

此时也不多言,淡淡抿茶不语,记得谁说?

宁愿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

洛王殿下得不到回应?心里也是苦涩——

她向来理智冷静,可惜他当初放过了机会生生让两人险险错过,此时她不愿敞开心扉?也终究是他的错,怪不得谁。

“雁儿最近似乎越发懒动,这样对身体不好。”

她举手示意左手端着的茶杯,脸上写着‘本人伤残二级,请不要摧残花朵’。

他无奈失笑,看了看她吊着的右手,心里想着高坐龙椅那人,分外咬牙切齿?

没事玩儿什么老虎!没事聊什么天!没事吃什么饭!

想起那天被老头子拖着吃饭闲扯回去晚了,这厮就表示她自己可以用左手吃饭不用洛王殿下服侍了?越发牙痒!

此时想想也是,她伤了手,做些什么也不大方便,于是也不强求她多多运动,只是靠在石椅后不言,心里却美滋滋的想着,哪怕只是陪她喝喝茶?时光也是分外静缓的。

她似乎闲着便想弹弹琴,奈何单手扶弦还是太过勉强,曲不成调,终究是把琴一挪?傲娇表示不弹了!

他低低一笑,“没别的东西打发时间?”

她恨恨,心里表示实在闲得慌可以去聚缘楼看账本,可是——

好容易闲着,她能愿意吗?!

司马玄浅笑,“那想不想去洛王府喝茶?”

她挑眉表示洛王府的茶比弄华阁好喝?

他无奈摇头,似乎她一句不说也没能影响两个人正常交流,什么时候养成的默契?倒是有趣。

他也不再劝解,也闲闲抬手撩了撩琴弦,却似乎来了兴致?

“不如本王为你谱一曲?想听什么?”

她一愣,认真想了想——

“洛神赋。”

司马玄一愣,没想到这厮一来便来一首难度高的,犹记得当年凝华阁结业考核最难的一曲便是洛神赋,索性最后没人抽到这道考题,想不到这里她倒是点对了?

他唇角一勾,似讥似嘲。

“雁儿果然喜欢直接的。”

难得点个曲儿也不知道客气客气,万一他不会,不是丢了丑?

幸、好、他、会!

某人得意洋洋的得瑟着……

……

她翻白眼不作回答,表示对方不想和你说话?

洛神赋——是盛英国赫连王朝最早之前流传下来的民谣,只有草原上的民族还相信世界上有神明的庇护,并且有人相信是洛神保护了草原保佑了每年风调雨顺丰衣足食?

是以赋歌一首,旋律却是激昂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说,赋歌一曲聊表此情——

他沉心,抬指,撩弦。

琴音低沉初起,如同风雨欲来压顶过境,他姿态闲散,似乎也并不觉得这首被许多琴师啧啧称难的曲子有什么困难?

不过那大气磅礴的心境?想来大抵确实许多人演绎不来。

东方雁看着他指法也是赞赏,便当真仰首闭眼当起了听曲儿的大 爷。

他笑得无奈,也不看指下,只看着她,眼中情意如水波潺潺,将她包围笼罩?

不愿放开。

低沉的弦音一浪一涌,表示草原那年大风大雨不断,多少人饥饿哀嚎,绝望度日?

忽然有神女从天而降撕开黑云,洒下一抹金辉,琴音高涨,一个高昂的起伏?

她静静等着,许多人在此高音换弦处会有颤音?她等了等,没等到——

勾勾唇?满意,不语。

他却似乎看见她勾唇的一幕?失笑……

这妮子把他当学生呢?

他手上不闲,音调慷慨雄浑渐渐在指尖起伏,传闻神女带领草原上的人们找到了水源找到了牧场,从此人们丰衣足食幸福度日?

琴音轻微停顿,表示当时草原上人民的惊愕?

因为不知何时,神女悄然消失,不留痕迹。

当时人们却感激涕零,以为神女使命完成升天离去,由此有流浪歌手用草原特有的马头琴赋曲,留念神女事迹?

曲音渐渐平缓,表示人们喜乐安详,就此生活下去。

一曲到此,似乎意犹未尽~

而后?

司马玄握拳,收势,抹弦,一曲却已尽——

这便是洛神赋的上谱,就此而止。

她淡淡开口,似有疑惑?

“怎么不继续?”

他无奈,轻轻摇头。

“洛神赋流传的只有上谱,下谱早已消失无踪,没人知道。”

她淡淡抬眼,纤纤玉手摁上琴弦,他的手还没收回,被她轻轻压住,一愣?

自那夜以来她的主动如同幻梦弦音,随风消散,自那以后偶尔相见?也再没了声息——

她依旧是害羞的。

此时她手掌温润又带着些微琴茧剑茧,恍惚间才想起,她也不是柔弱的女子,坚强刚硬,这些需时日你侬我侬软语相对,险险就要忘却?

她拉着他手,往下一摁,含笑轻询?

“我单手谱一遍你听,你再谱给我听,可好?”

他一愣,往日听过传闻,赫连王朝收藏洛神赋下谱,却从不让其流传,不知缘何,她又怎么知道?从哪里知道?

她放开他手,轻轻抬指。

闲散的音律有些不成音调,她皱眉,似乎单手总是有些吃力?却勉强谱完一曲。

终究是轻叹——

“好像有些难听,你听不出来便算了,日后再说吧。”

曲音散去,他微微愣仲,似乎觉得这曲调分外耳熟?怎么回事。

此时他也反摁上她手,目光疑惑。

“我怎么觉得在哪听过?你往日有没有谱过?”

若是怀疑,也只能怀疑是她弹过,所以微有映像?

她神色却也颇为古怪,·矢口否认——

“没有。”

她神色坚定,却也是蹙眉?似乎自己也在疑惑?

“可我知道这曲子叫洛神赋,和你弹得不一样,听你说完我才知道,说来?大抵是下谱。”

他神色古怪,撩了撩琴弦。

这下谱分外古怪,音调低沉似有血气浸染,让人心中发毛——

他下意识抗拒,却奈何她眼中有些期盼,似乎想听?

他无奈,试着扬弦,音律又是低沉古怪,有一段不停地重复,像是在重复着提醒什么意思,险险让人以为是唱片卡带?

终于弦音一顿,猛地高昂起来,像是谁嘶喊着尖叫?!

他手指一颤,觉得这样的声音确实很考人心神。

她先谱的曲有些凌乱,他勉强记了个大概,也不知道曲调对不对,怎么感觉如此古怪?

她皱眉,没发出异议,想来便是对的。

他也皱眉,这样的曲子直觉让他不太舒服,曲调沉沉浮浮,似是在波涛汹涌的黄泉河水中挣扎不休,散发出一种让人窒闷的感觉?

他抚平了弦,终究停了音调——

“雁儿,你确定你没记错?这么古怪的语调,感觉和上谱根本对不上啊?”

她皱眉深思,“没错,绝对没错,洛神赋本就是记录洛神的曲子,这下谱是记录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没记错,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记不得了?”

他一惊,偶尔发现她似乎总有些不着边调的记忆涌现。

恍惚间脑中也是什么一闪,树林幽暗树影摩挲,有人躺在他怀里低低诉说?

‘杀手、孤儿、蓝颜’,什么和什么?片段断断续续,一时有些连贯不起。

这一曲下来心跳似乎都沉闷了不少,她也不再纠结此事,浅浅一笑?

“算了,还是勉强了,有些曲子自己都记不得在哪听过了,无所谓了。”

她懒懒打个哈欠,抬头看了看桃树枝叶繁荣?光线浅秾~

云,淡淡的覆了一层。

不见阳光?也不觉阴暗。

这样的天气,却似乎有些窒闷。

她也轻叹,这样,是要下雨了吗?

——这一章闲散一点,但是是一个很早的伏笔,关于洛神有一个典故,会在很久以后翻篇出来,诉说三世恩怨爱恨情仇~亲们注意咯?嘿\u5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五、月下风流结鸳盟

“秋闱就要开始了,这个季节的好事儿似乎挺多,还有秋日宴乞巧节,金秋果实节,秋日宴皇宫会设宴,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穿我给你那件宫装好了。”

他啰啰嗦嗦,她无奈扶额。

最讨厌什么这个节那个节,累、都、累、死、了!

秋日宴倒是就在几天之后,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这就到了。

她无奈换上了司马玄上次送的那件宫装……

本来是春季的衣裳,此时放到秋季,似乎也格外合适?

她手臂始终包着不大方便,无奈拆了沉重的支架,只裹着厚厚的绷带?

一身浅金色纱衣拢上,不显奢靡华贵,只有浅淡流光。

里衣是浅银色绣金线曼珠沙华纱裙,罩上浅金色纱衣,沉静有余不失华贵,华贵有余不失内敛。

装饰很少,只有胸前和裙摆镶了蜿蜒而上的曼珠沙华金线,其实若是不提,她倒是觉得晃眼看去……

比较像菊花?

淡金色的绣线,缠缠绕绕的花丝花蕊栩栩如生,其实细看还是不难看出原型的,不知为何,她却总觉得这线似乎用大红比较合适?

起码不会看上去像菊花……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恍惚有人白衣纱裙曳地,有血色纹路丝丝缕缕蔓延而上,蜿蜒出复杂的纹路?有人轻声嘲笑怨毒不堪,恍惚间有白光一闪,脑子一痛?

仿佛被谁打了一枪般,霎时嗡鸣不已。

她突然扶额撑在镜前,恍惚看见镜中自己惨白的脸色,自己也吓了一跳?!

地面上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妆盒,鹂儿急急跑进来,失声低呼——

“小姐,怎么了?”

她一愣,刚才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此时却什么都不记得,她自己也很茫然,呐呐答道:“哦,没什么,快把地上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鹂儿看着她脸色有些讪讪,试探着轻询?

“小姐……你……你脸色不大好。”

她一呆?笑骂。

“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脸色好过???”

大病不断?小病也不断!!!她个悲催的货!

蓦然手一痛?她恍然回神。

……

刚才一拍,扯到筋骨了,闷闷的痛……

她无奈苦笑,怎么回事?平白无故怎么头疼?然而——

头疼手更疼……

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吹了吹,似乎就能缓解疼痛?

鹂儿见状轻笑,“小姐,你那是哄小孩子的做法!”

东方雁大眼一瞪——

少说话!多做事!

她耳边几缕碎发总也束不上去,看上来一头青丝总有些狼狈,她取下了头上的玉簪,那是司马玄买的,簪尾有祥云图案浅浅一弯?

她喜欢素净,这簪子倒是合她口味的。

此时,却被她轻轻收进匣子里。

一头青丝散乱,鹂儿焦急道?

“小姐你怎么给拆了?马上要出门了,来不及重新绾发的!”

她打开匣子,从里面勾出一串带着细碎水晶的腰带,将青丝一束握在掌中,将那水晶链子随意一绾,一勾一绕一盘,用紫水晶步摇簪住,留一颗水滴状水晶悬在眉心,如同朱砂一点,灼灼其华?

倒让人眼前一亮!

鹂儿低呼,“小姐厉害!”

她这样一绾,什么碎发都被绾进了发髻,整体精致简练,她轻点胭脂丹寇润了润色,刚才一闹?手臂还有些疼。

此时因了不知名的头痛和手上传来的的钝痛,她脸色便分外苍白,却不甘示弱?

只能用饰物胭脂润色润色,免得司马玄又担心询问。

九重宫门,缓缓踏入。

有人投来惊艳目光,那是今天的主角?

她自己并不知道。

东方雁神采奕奕步履轻扬,一头细碎水晶在摇红宫灯下,掩映出璀璨的光华?衬上一身金纱也泛起朦朦的红光——

一身金红,掩映了金丝绣线下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一步一换,到了御花园门前,便被绚丽的彩灯摇曳成了妖异的灼红?

恍惚间仿佛大红喜服,令人眼前一亮。

女子眉眼带着几分英气,红唇轻蔻,淡粉,淡红,腮上一抹浅浅红晕,犹如红霞彩云?

分外娇艳。

细颈修长,肩线细弱而流畅,往下?

是轻轻簇拥的起伏和流水般的腰线,被浅银色纱裙淡淡拢紧了流畅的身形?

腰部以下,便是微微隆起的硬纱,随着步步起伏,若隐若现,勾勒出饱满笔直的腿型?

一身衣袍,必定是量身剪裁,才能穿出如此风致。

其实不是,司马玄下意识觉得这样的风致很适合她,顺手也就买了,连大小都没看,莫非是巧合?记得她的尺寸?

其实也不是,衣裳是半年前送的,当时穿或许还小了一丢丢,而如今沔南一行险险折腾掉了半条命,瘦了许多,以至于如今穿上,还有一咪咪大了些?

还让鹂儿跟着仓促的改了改。

能穿出这样的惊艳,多数也是巧合,然而现如今?

这也是个美丽的巧合。

她一路走着,也没注意周遭人们惊艳的目光。

踏上石桥,河灯盏盏飘飘摇摇,也是喜庆的红光。

恍惚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像一缕缕孤魂,飘荡在忘川河上……

她被这样的想法惊了一惊?!

一低头,看见水面烛影摇晃间,闪现自己的倒影?

金纱已经染上了金红,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头顶有水晶步摇璀璨灼灼,她恍惚觉得——是不是这般穿着,太过正式了些?

恍惚间又觉得,就连这样的倒影都是似曾相识的,是错觉?

她一抬头,有人在桥那头含笑等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厮穿的更正式!!!

那衣裳晃眼看去有些像上朝穿的亲王蟒服,若是细看才看出细微之处点点不同,细节处还稍加改动?

看来似乎多了几分俊逸潇洒。

她被这样的风华一惊,似乎也总被他惊艳的,今日却似乎觉得分外的不大自在?

他也是浅金色外衣,相比之下颜色没有那么靓丽,暗金色在火光下流转出浅红的色彩,里衣是银白色,袖口领口绣了细致的暗纹,若是细看,能看出是曼陀罗?

曼陀罗,荣锦王室族徽。

恍惚看来和她的衣裳竟然是一套?!

她脑子乱乱的想这样算不算情侣装算不算情侣装算不算情侣装???

于是脑子一乱,她下意识转身就要走!不习惯!

那头那人含笑,将她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她转身,哪里又当真容她转身离去?!他大步上前扣住她手腕,俯首笑谑?

“来都来了,走什么走?”

她脸色一红,看了看水中倒影,恍惚看起来当真是神仙眷侣一对?

她为这样的想法一惊?脸色又红了红!一身衣裳都披上了宫灯喜庆的红艳,恍惚看来如此正式的款式,竟然如同喜服?

他含笑温柔看她,轻声细语。

“雁儿,在害羞?”

她不置可否,眼神有些哀怨?细细呢喃——

“你觉不觉得……我觉得我们穿的太正式?太……”

她欲言又止,他含笑打断。

“太般配?”他看着她脸色一赧,含笑对答,“这样很好,不是吗?”

……

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没想到还有脸皮更厚的!

有人说自己般配的吗?!有吗?!

洛王殿下毫不在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成功看着她脸色一亮?自己也是满心欢喜。

成功的将佳人牵下了桥,而今天,此刻她才发现——

这秋日宴竟然不像以往男女分隔两边?

此时纱幕垂帘随风摇荡,女眷席灯火霏微倩影朦胧,男宾席觥筹交错,相对而立,也是别样端庄?

今日宫灯分外红火,映照得到处都是一片火色,是喜庆。

她挠头疑惑,“今天的灯好红,以往不都是橘色?有什么喜事?”

他含笑对答,却不对她说最重要的事,势必要给她一个惊喜,既然当初一激动忘了告诉她,便留作如今算作补偿?也是不错。

“今天秋日宴,明天乞巧节,你忘了?”

她表示理解和不理解,“哦,两个节日一起办了?”一边嘀咕,“那也不需要如此红火不是?宫里人的想法真是搞不懂。”

她没注意,他们一入场,全场都寂静了下来。

各种视线盯着这边,或嫉妒不甘,或火热惊艳,或诚心祝福,或怒火滔天?她都没注意——

满眼只是他,忘了周遭忘了环境,似乎只要他在,这夜宴诡谲争斗不休也没什么让人在意的?

却似乎忘了以往——

这样的场合她避而不及。

如今,既然躲不过,但若有他相伴,是否深陷泥塘也是康庄大道?分外明朗。

有人远远高唱,声音远扬,一声高过一声,直上御前。

“洛王殿下到,飞雁贤士到!”

她险险一个踉跄,沔南回来那无稽的赏赐她抛之脑后,只记得不用行礼这头等大事,险险忘了……还有个贤士称号?

贤……贤吗?闲吧!

她嘴角抽搐,他含笑挽着她手臂,眼中全是笑意和宠溺。

她无奈白眼,示意他放手,他不放,表示要一起进去。

???

excuse me?

一起?她坐女席他坐男席,怎么一起?

他拉着她近乎是拖拽,把她挽得紧紧,生怕她一会儿临场脱逃了不是?

两人一路你拉我扯,面上不动声色,看起来更像是软语相依,分外羡煞众人眼球,她要回席,却被他一路拽到了御前,竟然也没人阻止?

她呐呐的想,今天这是什么风?以往送个吃食都要试毒,面圣更是要通过重重关卡,今天怎的就这般大胆了?

他一路拽到御前,她看见皇帝陛下慈爱欣慰的神情,身侧皇后宝座却空空如也?此情此景,她半晌理解不了。

他拉着她双膝跪地,她有些不满?却依旧按着他所说做了——

不知道今天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父皇!”他高喊,看了看身侧东方雁吓了一跳,满意的继续:“儿臣请旨,求娶东方小姐!共结鸳盟!”

她一惊,险些要跳起来\uf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六、大不敬与小放纵

“共结鸳盟!”

一语落地,四面哗然。

下面有人嘀嘀咕咕,纷纷讨论不是说二皇子不满意这婚约,要求退婚吗?现在又是在唱哪出?

她惊得一跳?!又被他死死摁住不能动弹,她惊愕望着他含笑的眼神,只觉整个人似乎都在空中飞舞,如轻雪如柳絮,轻摇慢晃,找不见归处?

她在他温柔的眼神中溺毙?没想到……

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上座有人神色恍惚,下意识瞟了瞟席下,那是东方将军的席位,觉得命运似乎格外讽刺?

当年两人争得你死我活,当年早早和她的女儿定下了婚约也有私心,后来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剥夺了这女子终身的幸福,然而自己的儿子又确确实实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如何不是命运弄人?

昔年你死我活情敌争斗,如今就要称呼一声亲家?真是讽刺。

分外讽刺……

御前两人俯首,底下打着眼神官司,那女子面色惊愕不加掩饰,那般明快那般炙烈,多像当年那人?

皇上含笑开口,面容在火光映照下不甚清晰,朦朦胧胧,那声音似乎悠远淡渺,恍惚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出出处?

“东方氏,你可愿?”

她此时才回过神来,这仪式不是普通的秋日宴,这规格这红灯分明是办重大喜事才会悬挂的灯笼,常年没有呆在荣锦险险忘了这般重要的规矩,此时想起来,是不是太晚?

她愣了愣,共结鸳盟?可愿?

可愿?

愿?

不愿?

感性和理性在拉扯,一边在叫嚣说愿意,你心里有他不是吗?

一边拉扯嘶吼,声音尖锐恍惚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像是意识中存在一只魔鬼,总在最要紧的时刻出来捣乱——

有人语气嘲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呢哝?

‘命盘轮转终相见,是缘是孽无从辩,前世他负你良多,今生当真不长长记性?’

恍惚间意识如同有钝刀在磨砺,她不知道脸色已经惨白一片,跪伏在地上她手握得紧紧,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隐忍,身体都有些战栗?

半晌没等到她回答,司马玄疑惑扭头,瞥见她身子晃了晃?

他一愣,就要扶住她。

却在伸手的一刻——

“民女愿意。”

她声音颇有几分细弱,仿佛简简单单四个字便带了深重的喘息,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她伏在地上,看不见面容,他没看见她冷汗快要浸透一身,说完这四个字恍惚便失了力道,有些摇摇欲坠?

高公公收声,看了看伏在御前并不抬头的人儿,轻咳一声。

“东方小姐,你若愿意,这称呼也该换换了。”

她俯首未曾抬起,却猛地捂住红唇,似乎在极力隐忍——

额间冷汗涔 涔,脸色分外有些苍白。

他担心的看着她,不明白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她神色怎就这般苍白?

她眼神有些涣散,脑中剧痛嗡鸣。

似乎有人在极力砍杀意识的藩篱?尖声嘶吼嘲笑无边?

蠢吗?

蠢吧!一生教训终究是不够的,还要跌得更惨,你才能长长记性?

感性却在奋力抵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希望如此,我自己所选,绝不后悔!

似乎有人冷嘲——

哈哈哈,希望你还记得你今天所说的一切,绝不后悔,希望你当真不要后悔,哈哈哈哈……

那笑声如同梦魇,从四面八方传来,内力猛然紊乱,似乎被这样的魔音贯穿了身体?!她全身一震!

绵密的疼痛,以心口为中心,四面传开?

他有些担心,想拉她,不惜终止此刻订婚仪式。

她单手撑起身子,手臂有些颤颤,广袖下弧度细微,难以察觉,却依旧被他收入眼底?

“儿臣……”

他被这样的称呼惊了一惊,随即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喜悦,一瞬间将她语声的颤抖忽略,只剩喜乐无边,她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其实之前他对这样的惊喜颇有几分期待,也颇有几分惴惴不安,她素来不喜欢被安排,今日隐瞒不报?其实也怕她不来。

那日表白心意,因了门外脚步声的打断,他纵使用强,她不算抗拒,也没能听见她亲口承认?是以——

心里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不明所以,其实有时候安全感很简单,不过喜爱的人一句承认,便足以炸裂九霄云外,只剩此刻清明,他悸动不已,恍惚间便想狠狠抱紧她?不愿松开。

她垂眸看不清神情,所幸他深知此刻场景,忍住了冲动,稳住了手上动作。

御台上已经高唱——

“洛王与准洛王妃,行大礼,订婚即成!”

他喜悦他兴奋,与她三跪九叩——大礼已成,订婚礼毕。

她要走,他直接把她拉上了高坐,与他同席?

她不肯,觉得太标新立异吸引眼球,要回到女宾席,却拗不过,坐在位子上屁 股如同针扎?分外不得安分!

这算是今天秋日宴一件大事,如今已了?气氛便分外活跃起来。

接下来是封赏——

上次秋狩的封赏。

“秋狩狩猎第一名,四皇子,司马馨!”

台下哗然,也有人唏嘘?

那小虎似乎引起了祸端,放归山林,因此司马馨的分数也减了下来?

若不是东方小姐身受重伤无奈终止,说不定便是我荣锦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榜首?

可惜,可惜。

也有人嘀嘀咕咕,二皇子还不是稳居榜首?据闻那时候便退赛,悉心照料东方小姐,连秋狩都抛在脑后,不然怎么会屈居第二?

更有人嘀嘀咕咕,早说这两位最后都会退赛,我们早努力努力是不是也能挤进前三?

……

台下一片唏嘘,四皇子也颇有几分尴尬,这个第一,哪里心安理得?

此时主动请命——

“父皇,儿臣实在是趁人之危,受不得这第一。”

皇上不置可否,“运气使然,也不算你错,这第一,你是得受着的。”

老四哭笑不得,这第一何等风光,他怎的觉得不是滋味?

皇帝收入眼底,看着他,笑得狡黠?

“只是这奖品你若是嫌多,可以让你皇兄和飞雁贤士挑拣挑拣,也不全算你错。”

此时还未大婚,自然称呼还是不能变的,即使司马玄直接把东方雁拽上了洛王妃的席位?规矩也是如此。

老二不置可否,语气颇有几分调侃?

“四弟有心,皇兄当然领情。”

……

人家还没答应呢,你是不是答应太早?

东方雁无奈翻个白眼,腹诽道说你脸皮厚你还真不谦虚。

赏赐到了东方雁这里,却似乎分外尴尬?东方雁护驾有功,却耽误了后面几天的狩猎,竟然当真被追上挤成了第四,于是此时皇上抛出了这个难题——

“飞雁贤士,你护驾有功,此次秋狩就算不得名次也着实该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她匀了匀气,似乎行了礼回席,那种窒闷难言的感觉便烟消云散?

她心中疑惑,内力探查半晌也不明所以,此时问题抛到头上,她顿了顿,看皇帝一副为难的样子?她觉得是不是该——

提点高要求,让皇帝陛下再为难一点?

想了想,以前古装片都是要求金牌那啥啥的,她寻思着,是不是也该来一块?

于是,她吸气,开口——

“父皇……”

两个字,气息弱了弱,被司马玄那激动地眼神儿烫的!

而对于这个称呼,没有人提出质疑,却暗暗觑着陛下脸色,会不会开口纠正?毕竟没过门,这样的称呼自然不妥,然而?

无人纠正。

自然东方雁也不会如此胆大,如此称呼,如何不是司马玄授意?

她迫于银威,无可奈何~

“儿臣……”

语声颤颤……

于是她无可奈何,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深吸一口气,一气儿说完!

“儿臣不求他赏,可否请父皇答应儿臣一个要求?”

她一出口,下面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这要求可大可小,何况荣锦开国以来素来没人敢向皇帝提出这般要求,倒当真是让人接受无能的?

于是皇上也愣了愣,下意识出口询问——

“什么要求?”

她俏皮一笑,过了那一阵儿尴尬,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眼光狡黠?

“雁儿还没想好,能否请父皇日后兑现?赐物为证?”

众人一惊,不用尊称,自称姓名,如此轻快,几乎有人便已经开始幸灾乐祸?若说秋狩是场面轻松皇上不多计较,而此时却是正式场合的秋日晚宴——

这般无礼,算不算御前失言?

没人注意到洛王殿下神情分外满意丝毫不做担心,单手支颐游刃有余看着跪倒案前的女子,那目光似水淡淡拢绕,以至于他也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心里不可思议的想着今日订婚竟然这般顺利?

难以置信。

台下台上一片坏心思小九九,御前却似乎格外安静,对台下一片各色神色尽收眼底,却视而不见?

孰料,皇上似乎对东方雁格外宽容,他沉沉思考一霎,也不过是一霎?提也不提称呼的问题,便欣然答应?!

倒让底下的人惊落了一地眼珠。

“朕,允你便是。”

皇帝陛下似乎想了想,复而开口?

“不过这个要求,朕有权利选择应或不应,你可得想好了,不能太过分啊丫头。”

说着他招手示意身侧高公公,高公公俯身听了几句?点点头,转身离去。

台下一片哗然,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怪罪没有不满,‘丫头’一个称呼,却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不是?

于是此时——

东方雁看着手中‘沔南副督监御使’,背后印着‘从四品’字样,她看着这块当初贴身不离的金牌不由一时恍惚,一切因它而起,是否终将平淡收场,从此山遥水阔一路欢歌?

由此生,由此幻灭?

皇上的理由是‘这金牌你也够熟悉的,当初收回之后也一直闲置没有用处,不如就赏了你做这要求的信物,也不算是浪费’。

嗯……不算浪费……

她从金牌上挪开视线,看了看身侧空空如也的座位。

皇子席位,按位排座,司马玄一走,右边靠近御岸是大皇子,此时温文有礼的对她笑笑,示意有好的举了举杯?

她含笑还礼,却不打算多言。

左边是老三,总是一脸沉静,比起老四稳重了不知多少,此时被老四骚扰着撺掇着,换个位子,跟表妹说说话儿?

她坐在这样的席中,台下视线精彩纷呈,多少少女看着这样的位子咬坏了手帕,她也单手支颐淡淡抿酒,眼光斜了斜,看了看东方家的位置?

东方含独坐席间左右逢源,似乎和同龄的小伙伴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此时对她笑了笑,摇摇手?目光怯怯的看了看她的身旁,又在被她察觉之前猛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一霎恍然,又继续和小伙伴们嘀嘀咕咕?

她眼光却一转——

东方含身侧,那个位置……

此刻空置,四处无人。

她眼中了然看了看自己身侧,又看了看远处一名宫女,在她的目光下颇有些揣揣不敢言语,指尖下意识颤了颤?

她不动声色,尽收眼底,眼中露出了了然神色,淡淡垂眸\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七、以情为赌不能输

夜风中有人高坐,秋风瑟瑟拂动衣袍,分外萧瑟。

高处不胜寒——

只因风很大啊!

她抱抱膀子,又喝一大口酒,沐浴着皇子们惊愕的眼光,她毫不在意,陷入了回忆里。

此情此景,有酒,有风?像极了当年凝华阁那孤独的夜……

一时酒意朦胧,让她也分不清现实与回忆?

是谁,雪夜独酌,闻言有奇毒傍身?

好冷……

她独饮一坛,有清冷月光相伴,真的好冷。

皇宫的酒果然是名酿,清浅的花香,那是木樨香,据说今年整整五十年……

咦?五十年前荣锦还不是荣锦吧,他们怎么发现的?

东方雁暗暗嘀咕——

酒还是要自己喝吧,让我埋一院子酒,离开之前全部喝光!才不便宜别人呢!

好暖,有酒意缓缓蔓延,从丹田散发**余韵,一波一浪席卷全身。

嗯,好暖。

她再饮一杯,被谁握住了指尖,间接捏住了杯盏?那手似乎一颤……

她抬头,神情有些懵懂,看着眼前的人似乎也摇摇晃晃模模糊糊,似乎不解,为什么要拦着她喝酒?

耳边,却后知后觉的传来了谁劝阻的声音——

“东方小姐,少喝点,这是五十年的陈酿。”

唔,是谁?好像他……罗曼……

像……像谁?罗曼是谁?

咦?我不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酒吗?

他回来了啊……

她的眸光也水润迷离,倒影宫灯的火红,闪闪烁烁,盈盈如波,眼尾三分媚红,那般幽幽的望过来,面前是谁一愣?

而她意识模模糊糊,片段交错,朦胧,低声呢哝……

“司马玄?你不是在荣锦吗?怎么到这来了?”

那人一僵,神色古怪。

随即画面一闪,一双手扣上了肩颈,温热有力,似乎不同于那握住她杯盏的手,相比之下,更加温暖?令人安心……

有人狠狠摇摇她?她只觉得眼前好多星星……

耳边嗡鸣作响,似乎是谁在低喝?

“我就出去一柱香的时间,你就喝完了一整坛酒?”

“啊?”

她愣愣,还有些懵懂回不过神来。

“一整坛?你觉得很多吗?”

“你是不是蠢,那是五十年的陈酿,你要喝我全搬回王府,你以后慢慢喝,着什么急?没人跟你抢。”

“有人啊。”她醉醺醺,“有人要和我抢你,我不让,那人就要杀我,可是那人是谁,谁要杀我?是你吗?”

“你醉了?”

“你要杀我?”

???

她呢呢喃喃,他听不懂,这说胡话的本事见长,每次喝了酒就嘀嘀咕咕,啊!听不懂啊……

可是她明明看起来很正常?

水晶步摇轻摇慢晃,她单手支颐单手举杯,眼中分外清明,却倒映不出面前的景物,仿佛在看向遥远的地方?

司马玄小心翼翼,神色古怪的询问道——

“雁儿,你醉了?”

“啊?你说醉话呢?你见过我醉?”

……

有人无奈扶额,“好好好你没醉,刚才嘀嘀咕咕什么呢?”

“我说你怎么许久没回来,不是被狐狸精缠上了不成?”

“我闻见了醋味。”

“啊?我只闻见了酒味。”

……

“姐姐恭喜妹妹定亲宴喜,特意舞剑一首!为妹妹助兴!”

她懒懒抬头,舞台上有人浅红衣裙身形曼妙,好像,好像风铃……

唔……风铃是谁?

东方雁揉了揉眼睛,想了想,方才的记忆交错混乱,似乎冒出了很多古怪的名字?她无暇在意,细看场中——

嗯?原来是东方菲?

她站姿笔直,眼光恳切,在看她。

剑柄入手,似乎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两人对视之间,似乎有电闪雷鸣,在火光中交错心意?

东方菲眼光也遥远,似乎想起多久以前芳菲阁中,是谁和谁的对话?

“你想做什么?”

“发泄。”

“为谁?”

“为他。”

“好吧,我会帮你。”

“怎么帮?”

“嘻嘻,”有人轻笑,“他若对你有情,必定不会全护着你,场面上多少还是要偏着你那妹妹的,你想试试他的情意吗?”

“他对我,有情意吗……”

有吗,告诉我,有吗?

谁在对话?假山幽昧……

是谁?

窥探心事,句句剖心?

是谁?

是谁鼓舞心中的恶念?恶向胆边生。

剑势轻狂利落,未开封的长剑越发如水流畅,她唇角一丝薄凉的笑蔓延~

“妹妹,敢接招吗?!”

有人望向了高台上一身金纱红晕的女子,头上的水晶闪闪烁烁,看不清表情。

“姐姐?”她呢喃,轻嘲,“来吧。”

他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走到了台中,那身影潇洒卓绝,恍惚独立天地之间孤身一人,却有气势平地炸起!无人能捍其缨锋。

“姐姐,一招见分晓吗?”

东方雁问。

“好!”

是谁答得干脆?

“可我不会让你啊。”

她浅笑,似乎带着酒意的朦胧。

“不必。”

东方菲却沉了脸色,唇角一抹笑意生生抹平?

东方雁娓娓下场,含笑接过一旁宫女递上来的剑,恍惚似乎借着酒劲,看向东方菲的眼光复杂?

她欲言又止,终究无奈开口?

“姐姐。”

“嗯?”

……

沉默片刻,她自嘲一笑,轻轻摇头——

“没什么,开始吧。”

台下有人嘀嘀咕咕,东方菲小姐那剑法前些年就展示过,那可是正宗的东方剑法啊,飞雁贤士今年初才回来吧,当真学过?

有人手指一僵,看了看台上妆容华贵浅笑嫣然的女子,眼中满满是歉意。

她为了他,和自家姐妹刀剑相向?

如何……

雁儿,你如何能做到对自己如此残忍……

有人红衣翩跹,轻摇曼舞,恍惚真的只是舞剑,而不需要任何人去对招?

有人金纱红晕,垂睫淡漠看着眼前影子,恍惚间眼底有什么聚集?一闪即逝。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自嘲,谁跟你同根?想太多。

东方雁发着愣,那边剑光已经一闪到了近前?!

东方菲眯了眯眼,预料之中没能当真下滑,没能刺入她的身体,听不见她的闷哼?不明白……

她这妹妹,雁儿,看着明明是在发呆,为什么能随手架住她的剑?

东方菲微微变了脸色——

而此时,东方雁手指似乎有些颤抖,没料到这力度当真是不掺水分的,那是她所谓的姐姐砍过来的剑啊——

这一剑,何尝不是砍在心上?

东方菲有意发泄,东方雁被动接招。

一时间气氛颇有几分怪异,下面开始嘀嘀咕咕,看东方雁这剑法并不像是正宗的东方剑法,如今看来,想来便是不会的吧……

东方诚眼底一抹几不可觉的忧心,两个妹妹都在台上?也不知是忧心谁。

东方菁闷头饮酒,不时看向高座上神色古怪的洛王殿下,又淡淡撤开视线?

东方烁含笑看着台上,那神情似乎分外莫名。

‘叮叮当当——’

东方菲似乎心中有怨,一剑比一剑凶狠,而东方雁狼狈接招,并不主动攻击?

台下有人啧啧称奇——

“自家姐妹对战居然也这么狠啊。”

“嘿,你们看没看见东方雁用的是左手剑?”

“咦?那是不屑一顾?”

“我看未必,飞雁贤士秋狩救驾有功,据闻摔断了右手,如今算算日子,不算上好吧。”

“那是东方菲欺人太甚?”

“嘿,那不一定,东方雁今年年初才回到荣锦,那东方菲小姐却是和司马皇子多少年的相熟,可惜东方菲不是嫡女,不然这婚事,嘿嘿……说不定还有变数呢。”

台下嘀嘀咕咕,有人蹙眉不语有人含笑围观?

众生态修罗煞,言语最能伤人心。

东方雁眼底颇有几分悲怆,直到一剑冲着颊侧划过,她也无心去挡,淡淡一偏头,让过了刀锋。

“菲儿。”

是谁在唤?

东方菲眼眶却已经微微泛红——她听不见,她满心满脑子都是他,都是他!

司、马、玄!

他请旨赐婚,他眼光只关注着她,她东方菲若是东方府的嫡女,如今站在他身侧的人,会不会是她会不会是她会不会!是她?

她好恨!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打破僵局?她和他初识的日子,东方雁还没出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菲满心怨愤,似乎也喝了酒,此时借着酒意,一剑比一剑狠厉?

她颊边的剑剑锋一侧,就要横劈而去!

那一劈——

正对东方雁脖颈。

她没注意,东方雁那一霎落寞的神情。

‘唰——’

一剑落空,东方雁生生一个横折,让开了剑锋。

‘咻——’

她一剑落空并不停顿,直直朝她砍了下去!

那一砍——

对着东方雁腹部。

东方雁一个铁板桥,难言的柔韧,几乎贴着地面闪开了剑锋,更扔了手中的剑?

她不愿,不论结果如何起始如何,她终究不愿手足之亲刀剑相向的。

她满心狂躁只待发泄,没注意脚下踩着东方雁丢弃的剑锋。

东方菲似乎已经红了脸颊,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或是酒意上头——

横劈,竖砍,斜飞,高挑,剑剑激愤!

底下已经一派哗然!

而有人不愿悍其缨锋——

折腰,后退,侧身,后仰,步步退让。

有人看出了东方雁不想出手,有人想要提醒东方菲此处何处?然而台上两人都太专注,没人注意周遭环境……

有人喁喁而谈——

“飞雁贤士不是不行啊,这分明是让招。”

“这身手利落,若说不会武也没人信啊。”

“终究是不想和长姐动手的吧。”

“诶……”

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是似曾相识的。

东方雁思绪有刹那的恍惚——

她总觉得是错觉?

其实不是——

有人阴暗角落眼神幽昧,看着这一幕也分外的似曾相识。

多少年前,那挥剑之人,是她。

多少年前,白衣女子也是那般不愿挥刀相向,甘愿步步退让?直到被她步步紧逼,逼到悬崖——

昔日闺房密语柔情相伴——終。

如今,她心肠依旧柔软,不愿刀剑相向?

曼华,你这样子,怎么得了?诶……

黑暗里,一双眼眸静静注视,带着跨越千年的爱恨痴缠恩怨情仇,跨过了时间的缝隙,踏入了如今的时空?

而此时战况一边倒,东方雁似乎已经退无可退——

再退,便快到了御案前?

已经有御林军神色戒备,她无奈止步,不再后退。

再退,她会被治罪吧。

她接战不为如此,原本,或许希望……

希望……

罢了。

她轻叹一声,无奈开口。

“东方菲,你闹够了吗?”

“不够不够不够!”

“你醉了。”

“我没醉!”

“你醉了。”

她依旧是淡淡,重复。

“我……”

东方菲欲待反驳?却不及开口……

‘叮当——’

清脆响声,有长剑一柄,飞出好远——在男宾席前打了个转儿?堪堪止住。

她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银纱翻飞金纱未落,半空中闪烁朦朦的红光,却倒影此时人儿脸色惨白?

长剑离手,东方菲已经呆愣原地,甚至没看清东方雁如何出招?

一局胜负已定。

无以取代。

她长腿轻柔落下,金纱翩飞,此时缓缓落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如同开始,从何处起?从何处终——

东方菲僵了僵,失去了长剑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她神色淡淡?火光中看不清神情——

似乎?她从始至终都没看清过这个见面的次数都能细数清楚的妹妹。

即使从未切磋?她也从未赢过。

“禀报圣上,姐姐醉了,有些失态,请圣上见谅。”

是谁跪在御前?

有人神色愕然——没想到如此地步如此步步紧逼,她依旧能神色淡淡为东方菲开脱?

圣上淡淡挥手,显然此刻东方府家事,他不予理睬。

而此刻东方雁也不甚在意,她回过身,轻轻俯首在东方菲耳畔——

“菲儿……”

她心情深藏,深埋风雪之中,从外看,是坚冰一块?却不知内里早已揉碎,化作凌厉飞雪,狂舞——

她语气却凉凉,似乎带着终年不化的北国风雪,带着肯定,带着心伤?

“你想杀我。”

东方菲身躯一颤,张了张口,看向近在咫尺的东方雁,更清楚的看见她眸底深埋的苍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表现得太明显,这样不好。”

东方雁轻叹一声,一言既出,似是提醒,似是教导?

东方菲神色陷入了呆滞,此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不,她不想的,不是想杀她,不是!或许……

是不想的。

东方雁轻叹,淡淡转身,神态依旧从容不迫?

她步步稳健,走向案上——

走向一双眼只装着她的那人身边。

她神色淡然含笑,如同胜利者的姿势走来?

没人知道,此时,她败得最惨——

败在那即使从未拥有,此时也伤人最深的亲情上。

他蹙眉,眼中是浓浓的怜惜,“为什么?”

她神色淡淡,似乎无所察觉?

“什么为什么?”

“你不该下场。”

他心疼的握住她还缠着绷带的手,怜惜的轻揉?他轻轻掀起广袖,那绷带已经散乱?一定很疼,却看她笑得越发从容——

“我该下场的,避无可避,无需再避,这件事,总归该有个交代的。”

“何必勉强自己?”司马玄无奈摇头,眼光中盈满怜惜,“你不是那么喜欢抢夺的人。”

她笑得越发开心,像个孩子——

“因为她要抢的,是你啊。”

司马玄手指一僵,探究的看着她,她眼底似乎全然是愉悦和单纯,此时却有些迷蒙有些落寞?她淡淡叹息——

“这场比剑的背后,筹码——是你啊。”

她仰头望天,星疏月明,再璀璨的星光照不见她眼底?是谁眼中有晶莹闪烁,似乎承载了星空的沉重?

东方雁的叹息化在风中,带笑?

“我……不能输啊。”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八、小酌一盏大放纵

马车上,有人浅浅酣眠。

他无奈而怜惜的轻轻拢着她肩背,让她靠在身侧,能睡的安稳些。

他似乎发现,她抱着什么睡总是比她自己一个人睡得安稳的。

她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一战落幕,东方菲神色僵硬,自觉退场。

他揽着她,以休养为名带了出来?

说好的,乞巧节一起逛夜市,她,却睡了大半天了……

他无奈扶额,秋日宴早散,本想早早带她出来再去别处玩一玩,谁知道这人趁他不在,直接干了一坛五十年的桂花酿?!

“诶……”

司马玄无奈叹息。

对这人,似乎永远不知道该气该笑,每每遇上偷偷喝酒的事儿,她还总是一脸无辜的样子?每每让人觉得——

你罚她,是你不对。

你不罚她,还是你不对!

真真是让人无奈的!

想起说好秋日宴早些偷跑的消息,她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和现在的醉鬼模样儿,哪里联系得到一起?

他轻轻咬她发丝,淡淡的木樨香弥漫口齿——她还没醒。

他无奈,又是一声叹息,轻轻吻了吻她发顶?

眸光似乎掩映出昨夜,有紫水晶步摇盈盈摇晃?倒影他温柔的神色——她,一战,伤心。

为谁?

为他。

哪里不知?

他拒绝东方菲在先,东方菲挑战她在后,她何等敏锐?不曾询问不曾揣测,直奔主题,还偏偏便是最准确的方向?

这样野兽般的直觉,让人胆寒。

他却丝毫不觉得胆寒,她为了他,和自家姐妹挥刀相向。

只为他,只为他……

怎么责怪?从何说起?终究事情因他而起,即使错,也是他的错罢。

怀中人儿眼睫轻颤,呢喃呻 吟。

“怎么了,雁儿?”

“渴……”

她懒懒支起身子,恍惚看见她枕在他肩上?

小脸一红,眼光四处乱转,看了看窗边透进来金色的霞光?

她慌慌忙忙错开话题——

“啊,天亮了?”

宴会结束了?

他整好以暇看着她,语气轻松——

“不,是天黑了。”

……

她无语瞪视,然而此时刚刚睡醒,眼中还带着迷蒙的水意?这样的瞪视,不如说是发痴……

他嘴角微勾,转身倒一杯水,含笑——

“要不要我喂你?”

她迷迷茫茫就要点头,猛然回神,又连忙摇头!

他笑得得意,如同戏耍幼鼠的猫儿,低声蛊惑引诱——

“真的不要?”

她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可是我想。”

她瞪视,连忙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干笑道?

“啊哈哈……我不渴了我们吃饭去吧我饿了。”

他一脸无辜,瘪瘪嘴,意图榨干某人的良心——

“可是我渴。”

她不接招,干笑……

“你渴你喝,你喝……”

“你喂我。”

……

这来来去去,不都一样?

她无奈应了,他喂,就不简简单单是喂了……

然而她是很老实的,伸手接过杯子,就送到他唇边——

“不准玩花样。”

她装作恶狠狠的警告,却抑制不了耳根一抹艳红渐渐渗透?比霞光更艳。

他笑嘻嘻凑过嘴唇,当真不耍花样,一口喝了水,眼光却盯着她。

她垂睫东张西望遮掩眼中的神情,他笑得不能自已——亲近多时,她依旧害羞的很。

他暗暗想了想,即使不能吃?婚前却要好好*一番的——

否则这禁欲下去?他觉得自己会疯。

他一杯水喝完,示意她再倒一杯。

她很想为自己倒一杯,可是只有一个茶杯……还是他用过的,那算不算……间接……接接接……接吻?

不不不,她觉得还是不要了。

他无赖笑嘻嘻凑到她手边,“快送过来。”

某人一脸理所当然一脸大爷模样。

她恶狠狠地想,喝这么多涨死你!

她依旧老实的凑上茶杯?他却不那么老实了。

他故作正经看了看她,轻询——

“你真的不喝?”

她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上当!心里暗骂——你丫就一个茶杯我怎么喝?

他点点头,就着她手喝了那水。

她无奈看着,心里碎碎念,这家伙没人性!哼!

她一边低骂,没注意他猛地凑了过来?

她再想躲,却是为时已晚。

他掌握先机一把扣住她后脑,送上了自己的唇?

她眼睛瞪得老大,脑中宿醉的迷蒙顿时清醒?呜呜挣扎!

他不理会,扣上她唇,轻易挑开她齿关?一口温热渡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吞咽,却正中他下怀,眼中带着细碎的光?

越发灼热。

她脑子里嗡鸣一声,被他占据了主导。

他并不深入,两唇相分,他低低笑了一声,呢喃着骂她——

“真是蠢。”

他直接仰头执起水壶灌一口水,她被吓得魂飞天外?只能傻傻看着,直到他再喂一口水过来,好一番津液纠缠?

连喝两杯……她终于不渴了……

他依旧是轻轻离开,却不远退,身子欺近,依旧压在她身上?此时呼吸可闻,她看着他的眼神,恍惚有种被锁定的错觉?

她下意识吞咽,唇角还有水迹,她下意识伸出小舌轻舔,却不可避免碰到他的……

她一愣,他一笑,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意。

“这是你勾引我。”

他低低笑语,又俯首下去,将粉嫩柔唇含入口中,这次,辗转挑逗,追逐她小 舌在她的疆域里驰骋?

这次,绝不松口。

马车外,有人感觉到车内的动静无奈望天,彩霞漫漫倒影波光涟漪。

扶风无奈下了马车,宁愿坐在河岸边吹冷风,也不愿意守在那马车前干柴烈火白受罪?

而马车内——

他不知餍足,不让她逃脱。

她本就宿醉未醒,此时一身酸软未过?又被他一番挑逗,几乎没费太多力气,便又化作了一汪春水,最近经常感觉无力困倦……

是不是后遗症?

有没有什么病叫接吻后遗症?

他将她压在坐垫上,她气喘嘘嘘衣裳半解,金纱外衣滑落一半,露出香肩盈盈一握?半明半寐的空间中一抹玉白光华,他俯首狠狠粗喘,她逃难般的叹息轻促——

他轻吻她肩头,轻轻一咬。

唤她无奈低吟,这流氓!恶形恶状!最近越发不加收敛!

他低低一笑,知道调 教是个漫长的工作,不能急于求成?

免得吓坏这只脾气不好的猫儿。

他从座椅下抽出一格,里面放着飘逸的便装?自然是女装——他抽出衣裳随手一抛?扔在她头顶。

正事儿却一样不落,依旧不舍流连在她肩侧,换身下她轻轻战栗,咬唇不语?

“雁儿,换衣裳……”

他语气模糊呢喃,留恋她肌肤如玉清凉如水,语气细听却有三分哀怨?

“说好逛夜市的。”

她浑身无力也没在意他手上做了什么,身体分外敏感,意识分外迟钝?一时一片空茫来不及回神,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语声有些闷闷,带着骄喘般的慵懒呢喃?却不动作。

他愣了愣,低低一笑,“不然……”伸手将她外衣往下扯了扯,她一愣,“我帮你换?”

她一惊回神,马车里摇摇晃晃叮叮当当,马车外有人无语望天。

心中默数,三、二、一……

‘啪嗒——’

一声。

有人靴尖落地,形容狼狈。

马车里有人低喝?!

“司马玄你滚开!”

有人幸灾乐祸,那是扶风,贱兮兮凑了上去——

“主子,被打了?”

那人丝毫不觉狼狈,淡定理了理衣襟,摇身一变,又换回了高冷从容的洛王殿下?他耸耸肩——

“是我让她。”

扶风自然相信是他让她的,她却觉得自己下手会不会重了点?毕竟司马玄武功不如她?

扶风为自家主子扮猪吃老虎的行为分外不耻,他一出生就莫名其妙带了一甲子的功力,每每装作打不过她还要输得天衣无缝?累不累累不累累不累?!

扶风眼神儿抽搐。

不累不累我乐意——司马玄脸上这般写着。

她脸色通红?眼角微红,一脸媚色,此时羞窘的探出头来——

“你……”

话没说完,就看见原本是两个人的身影,忽然之间就只剩了他?

诶?扶风呢?

扶风啊,机智得很,看到她这脸色马上就察觉到了危机感早早跑路了,想起上次不知道撞破了主子什么好事,愣是跑腿险些跑断了腿!

后来他恍然大悟,主子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哪里可能让别人欣赏所谓未来王妃一脸娇憨懵懂?!

此时东方雁浅蓝衣裙,样式简单利落,没有任何花纹,便足以勾勒最美好的余韵?

悠远绵长。

她此时才看清他衣裳,又是一愣?

他深蓝衣袍,也是一身款式简单,没有任何花纹,不足以阻挡他气质散发?

分外俊逸潇洒,令人神往。

又是情侣装?他真不是故意的?

谁信?反正她不信!

夕阳潋滟,波光金辉,一片天地光明——

只剩他身影挺拔,如在天边?

天人之姿,难以企及,她伸出手去,意料之中挽住了那片光明?她嫣然一笑——

“突然觉得,有你,真好。”

养眼养神贴心,长得帅有地位还会打滚撒娇卖萌?居家必备!

他一愣,眼中爆发潋滟的柔情,轻轻抚了抚她发——

“我也觉得,有你,真好。”

音轻体柔易推倒,脾气倔强有韧性,嗯,像养了个猫儿~生活因此多姿多彩?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

……

回到马车,恍惚还有暧昧气氛在马车内经久不散?

她心情有些毛躁,看着他打开食盒,她又觉得心中愧疚——先踹他那一脚会不会重了些?嘴上却不肯放松。

“司马玄,你说好不随便亲我的!”

他浅浅一笑,毫无愧色?

“我看你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他成功看着她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他悠悠继续?

“只是喂水,我没亲你。”

她脸色爆红!这人做了还不承认?!脸皮贼厚!

“你!你!刚才……”

她气结,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他早准备好了无数后招,此时风情一笑?

“那可是你勾引我,不能怪我不是?”

他怕她蠢死,此时似乎准备抵死不认?他笑得快意,带着提醒和调笑的意味,缓缓勾唇~

“刚才是谁,舔了我的唇?”

他成功看着她脸色羞红,低下头似乎到处在找地缝?

他暗暗想真有个地缝她一定会钻下去,索性咱洛王府马车质量还是值得保障的,别说地缝,连个接口都别想找到?

她终于不语,狠狠咬着筷子——

他却不肯放过?

“难道不是勾引?”

他脸色淡淡,一脸正经的——

耍、流、氓!

随手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到她碗中,拿出公式化的口吻审判?

“那是东方小姐轻薄本王?”

……

‘嘎达’一声,牙齿与玉箸的清脆磕碰……

恍惚有谁险险咬断了筷子?

他终于放过,她手不方便,看她埋首扒饭,他怀疑她不准备抬头夹菜了?于是单手支颐,一边随手夹了些清淡的菜色放入她碗里。

她抬头瞄了瞄,老老实实吃了。

他笑得得意,这样子,像犯了错的猫儿,分外心虚,他很心喜~

不知不觉,她碗里的菜便堆了起来。

她无语瞪视,从盘子里一筷子夹给他?!哀怨嘀咕——

“你自己吃!”

他闲闲望着,又夹一筷子给她?

她蹙眉,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不下!又将他才夹过来的菜夹回他碗中——

他似乎乐在其中?一顿饭来来去去好不有趣。

她恼了,挠挠头无语低骂——

“我吃不完!”

看了看她瘦弱的身子,豆芽儿菜似的,不吃怎么行?

他敛了神色,不得不说他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怕人?他沉声道——

“吃完,别让我用别的方式喂你!”

她立刻偃旗息鼓,这厮别的方式她实在不敢挑战,每每都是自己败下阵来狼狈不堪?他却一副餍足的样子!分外无趣!

他眼光坏坏撇向她胸前,那淡淡起伏水波般的柔软温润触感仿佛还在颊侧,暌违已久的柔腻,自古寺回来,再没品过其中滋味?

他神色似乎颇为留恋,不知此时眼神火辣惊动了她。

她顺着他目光低头一看,顿时炸了毛?!

你丫在看哪里?!

马车外也听得见某人恼羞成怒高分贝的失声低呼?!

“司、马、玄!!!\u20

卷三 风云暗涌 三十九、共度乞巧暗涌来

大街上,有人神仙眷侣,浅笑嫣然?

大街上,摩肩接踵,有人明明可以轻易躲过,却非要手拉着手装作平凡?在人群里挤挤挨挨。

大街上,有人满手抱着零嘴,一手牵着心爱的女子,满脸笑容——

有人银质面具遮掩俊朗面容,有人轻纱覆面,也掩不住满眼水艳光华?

她抱怨着——

“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他调笑着——

“你吃不完我帮你吃,从来没有这样过,当然要玩得开心。”

东方雁翻个白眼,“你是开心,堂堂洛王殿下带人出来玩,竟然只带黄金不带铜板,不吓死人不罢休。”

司马玄笑得得意,“不是有娘子为为夫解忧?还是娘子思虑周全。”

“我呸,谁是你娘子?!”

“娘子害羞了……”

……

平常至极不能再平常的对话,常人为之甜蜜羡煞,却不知道对于他们二人——是多么珍惜而难得?

洛王殿下日理万机,也不知怎么单独抽出这两天来专门陪她。

据闻她在皇宫二殿下从前的寝宫睡了大半天,他竟然也不去处理公文,就那般守着?她赧然——

早知如此,不该贪杯那酒,也不知他昨晚怎么睡的?

想着想着,她脸一红。

他却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也不愿她多想,徒添忧虑?含笑解忧——

“本王昨晚睡的外间,放心吧雁儿。”

她不自觉松一口气,不知道为何……

是因为他不至于傻得守她一夜不睡?还是他没跟她睡一张床……

他依旧不肯放过,含笑轻嘲?

“雁儿别失望啊,成了婚你什么时候要我陪你都可以~在那之前,我不会乱来的。”

她脸色爆红,卧槽?谁失望?陪、陪、陪,陪你大爷!

她一愣,甩开他就要走!

他却扣得死死,无奈苦笑?

“开个玩笑嘛,至于吗?”

她羞窘难以自已,不会乱来,她想想就来气!

整天见面有几次有个正经?自打表白心意以来,更是不加收敛,怎么得了!

他却总是笑得邪魅,调笑问她:“作为你未来夫君,我觉得可以有些福利。”

……

她……

“哎哎哎,那边的小两口,要不要玩个游戏?!快快快就差你们了!”

???

!!!

什么节奏?!

上一刻听到这句话,下一刻两个人就直接被一路人潮挤到了街口中央?!

百年桃花古树,此时葱郁葳蕤,挂满了喜庆的彩灯,远远还有娇娇艳艳的姑娘们嘀嘀咕咕?

“哇,这公子气质好独特。”

“咦?你们觉不觉得那姑娘很像落雁姐姐?”

“落雁姐姐不是说回家一趟,很久不能来吗?认错了吧。”

她一愣,手紧了紧,他含笑挡住她身影,对那边扫过一个眼光——唇角微勾,那是恍惚可以称作为魅惑的弧度?

成功的看到了一众女子兴奋的表情,似乎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生生将一张张俏脸憋成了猪肝色?

她翻个白眼,虽然吧,他是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但是这样的方式,她表示不爽?嗯???

他含笑一握,眼神交流,醋了?

她翻个白眼,眼神交流,才怪!

“小两口,快快,乞巧特办活动,来一起参加一个?”

她抬头,对面灯火通明,牌匾三个大字,‘聚缘楼’……

???

再转首,牌匾也是三个大字,‘乐容楼’???

额……

一路逛着逛着……不知不觉竟然就回到了街口中心?是曜日太小不是?

其实不是——

一路两人东逛逛西逛逛买了这个买那个,难得相处,心情放开,时间自然是过得格外的快?

不知不觉,逛完了大半个曜日?竟无人察觉。

此时抬头,眼前摆了一张木桌,上面有金秋特有的木樨花一碗,面粉清水各一盆?

她疑惑抬头,对上小哥热情的眼神,那眼底恍惚有些兴味?

她一愣,觉得那眼光似曾相识?

那小哥却已经别开眼去,她不由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这场比赛的节目是捏面人,看谁捏得最像彼此,最后炸吧炸吧嘎嘣嘎嘣吃了,表示……

嘿嘿?你懂的!

她转首,许多小夫妻跃跃欲试,粗衣麻布,却笑得分外开心,是人间大喜不是?

红尘翻滚,真情可见,是否也是一大幸事?

好过深宫诡谲尔虞我诈,豪门高户,不见真心,可对?

他看出她眼中淡淡嘲讽,捏了捏她手掌让她回神,司马玄低低开口?

“雁儿,不用羡慕的,那些,以后我们也会有的。”

她恍然看着面具下他的眸光深深,倒影她的身影,烛火映照灯火通明,分外看不真切?恍然眼前有些模糊——又换成了另一幅场景?

深宫暖帐,烛影摇红,是谁温柔浅笑?

“曼华,你希望的我都可以给你,何必羡慕?”

她一出神,他只当是她呆愣回不过神,宠溺失笑,怀中杂七杂八一大堆零食已经被小哥体贴的收捡到一旁收拾干净的小桌上,还有人细细讲解规则?

一共五局,胜出者可以免费系同心结一条。

她无语,同心结?什么梗?

司马玄却跃跃欲试,一脸兴奋。

好吧……她奉陪。

同心结,原来要二十个铜板才能买一根丝带?是以免费挂一根同心结,诱惑也是分外巨大的——

毕竟对老百姓来说,二十个铜板说大不大,说小?也的确是不小的。

她淡淡扶额,有市场的地方就有商机,果然没错。

然而,参加也不是免费的——

五个铜板。

好吧,比起二十个便宜了不老少,于是在司马玄期待的眼光下,她默默摸出了铜板……

某人心里暗想——

一般不是女人负责眼光发亮男人负责买买买吗?怎么到她这……

就反过来了?

此时许多丝带低低挂在树梢,这样的比赛不知道进行了几轮?百年桃树下,已经飘飘洒洒一大堆彩带,各自写着另一端的名字,这样便能有人心心相映?

她本是不信的,人若有情,何必寄托外物?

但看他兴奋地样子,她无奈作陪……

原本,按照小说既定情节,戴面具的俊男美女必定会在树下轻轻巧巧夺得第一,然后来一场质劣霸道五毛钱特效漫天花瓣飞洒的宣誓,表示此心忠贞不渝balabala?

可!是!

——结果却分外的跌人眼球。

金尊玉贵的人,和不下厅堂的闺阁小姐,捏面人?

两人都手艺不佳,东方雁还伤着右手,捏出来更是造型恐怖,令人捧腹!

炸出来?

便是看不出形状的一坨,分外喜感?

东方雁忍笑忍得不行,唇角忍不住的抽抽抽,然而……看司马玄一脸纳闷的神情,似乎当真不能理解?

她的笑愣是生生憋了回去……

第二轮,穿针引线绣香包?

东方雁自觉无能,外加手伤,自觉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洛王殿下。

于是,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洛王殿下拿着绣花针,大眼瞪小眼,穿线就用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好不容易歪歪扭扭把两张布片勉强缝在了一起,最后……

忘了留口儿,没地儿塞香料了!

于是东方雁很不给面子的笑了,看着一排排精致的香包,司马玄的显得尤为突兀?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被司马玄眼光示意咬牙切齿恶狠狠威胁?!

你再笑我就当众吻你!

好吧,东方雁终于被这无赖吓到了,故作正经,依旧……

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第三轮,削水果!

金秋特产有什么?橘子葡萄哈密瓜,大枣桃子红石榴!

这些都不用削皮,哈密瓜却是战国特产,万万不会出现在五个铜板的百姓游乐上的,于是——

桌上出现了一个苹果。

东方雁挑眉,表示一个苹果还是够本的,就打一个苹果一文钱,收五文钱也是赚足了本儿的,毕竟还出了那许多食材不是?商家是薄利多销的,如此一算肯定是不亏的,商业头脑肯定是杠杠的——

佩服,佩服。

此时……

洛王殿下拿起菜刀,表示神色分外纠结?

小哥解说,谁最先削完苹果皮并且和同伴一起吃完谁获胜。

吃完,怎么吃?这么简单???

嘿嘿,简单——吊在树上,两个人啃呗~

洛王殿下表示很兴奋,台下一群少女少妇小寡妇也很兴奋,此时目光灼灼盯着戴着面纱的东方雁,试想能不能挤掉这根儿豆芽儿菜站上台去?

也有男子很兴奋,台上都是歪瓜裂枣,唯有东方雁一袭浅蓝长裙身姿柔曼袅娜?

唯独美中不足带着轻纱覆面,不知待会儿取下轻纱会是何等景致?脑子里幻想着可否上台,忽略那带着面具气质高华的男子,一亲芳泽??

于是台上有人察觉了,各自吃着彼此的醋?

俩人儿自动弃权了……

虽然司马玄表示很可惜,难得能光明长大冠冕堂皇一亲芳泽,奈何东方雁是个脸皮薄的,他也不想她摘下面纱?

那样会有很多麻烦,而且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种!

尤其是招桃花?就更不好了!

于是无奈弃权?

没注意,小哥宣布一起吃苹果的规则时,人群中有人眼神愤恨看着他,小哥挑眉表示不谢不谢,台下却有人一脸踌躇,似乎很想就这样冲上来?终究是忍住了。

所幸看见两人自动弃权?忍住了步子。

那么,五局输了三局,还有得玩?

洛王殿下表示做什么事要坚持,东方小姐表示你若是喜欢买根带子挂上去不就得了?

于是,终究是东方雁无奈妥协,她觉得自己像哄着小娘子的大丈夫,而作为小娘子的司马玄丝毫没有自觉性?

好吧,她理解——

民间的一切小玩意儿也许都对久居深宫的皇子,唔,好吧,当今该说是洛王殿下,都有非常巨大的诱惑力不是?

于是她不知道,自己也宠着他——

玩吧玩吧你开心就好。

似乎什么不对?她没多想。

不知道此刻自己表现分外潇洒大气,那气度,不自觉泄露了些什么。

高高回廊上,聚缘楼和乐容楼连接的回廊,有人双手环胸一脸兴味?

“玄身边那是谁?这大好的日子,你们怎的都不叫上小宴?他不是也在荣锦吗?”

有人挑眉?那是乐云帆。

“小宴会不会躲屋里伤心呢?据说那姑娘和小宴有关系?”

有人险险打了个踉跄,这个——

是常子良。

共同的朋友很多,要成为朋友便更加简单,此时对乐云帆的脑回路表示无语凝噎,一边打晃道?

“不会不会,小宴是豁达的人,想必此时也分外开心才是。”

有人挑眉,不解——

“小宴喜欢的姑娘?怎么没听他提起过?这才一年不见,难道就有了新欢?”此时这人浅浅蹙眉,“不对,这气度,这举手投足……恍惚似曾相识啊。”

常子良默默点赞,这位直觉敏锐,恐怕接近答案了。

他却也不揭穿,雁儿说宴方的身份似乎有些事情还没搞明白,她不打算太早暴露,虽说隐瞒了轩辕被追杀一事不明,常子良也自有分寸,表示绝不外传?

于是此时,月明星疏,桃树周遭或是回廊上?或是人群里……

许多熟人汇聚,却又故作不识?

棋子聚齐,棋盘上的棋局,又怎么可能平稳如初?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情人总有纷繁扰

月光下,古树上。

有人身姿飘逸独立树上?树下一片哗然。

那是……

挂彩带的司马玄?

东方雁无语扶额,看着月光清辉下只剩一道剪影的司马玄,咬牙切齿——

挂个彩带,你丫飞那么高做什么?!

树上司马玄却未曾察觉,不经意抬头看向回廊?

月光下人影绰绰看不真切,他挑眉,抬手指了指,又摇头晃了晃?最后指了指洛王府方向,看见有人点头?

他笑了笑,系上彩带,转身落地。

东方雁神色僵硬……她听见身后有人叽叽咕咕?

“那个背影,看起来真的像是雁儿姐姐啊。”

她愣了愣,觉得全身发冷,似乎心口有绵密的痛点点涌上?袖中指节泛白,双拳紧握。

司马玄悠然落地,笑谑她——

“怎的脸都白了?像铺了粉一般?”

她讪讪一笑,竟然主动牵起他手,从另一侧下台,一边嘀嘀咕咕?

“谁让你挂个彩带都出那般风头?吓我一跳。”

他得意一笑——

“那可是树上最高的地方,沐日月精华,你不满意?要么……我在洛王府楼顶也挂一条?”

说笑着,没注意她匆匆拉着他没入了人群。

身后远远,似乎有人呢喃?

“雀儿,你看错了吧。”

少女挠挠头,嘀嘀咕咕,似有疑惑——

“可能是吧,雁儿姐姐怎么会主动去拉别人的手?嘿嘿,我们接着逛吧。”

司马玄终于察觉不对,略微回头,被东方雁一掌强硬扳过?细嫩的指尖狠狠捏着司马玄下颌,自己不知道这个姿势很是风流?!

像花楼的大爷和姑娘……

“在看什么?”

她不敢看他,眸光闪烁——

他挑眉,也不在意被某人维持着一个调戏的姿势,只是……觉得东方雁今晚特别不对?

此时调笑道,“嘿,雁儿,你今晚怎么了?”

她低着头,右手蜷在袖中,指节有些苍白?

“没什么,那边有人总盯着你,我心里不爽。”

他挑眉,这女人撒谎的本事越加拙劣,只是她不想他看?那他不看便是。

她不知,他刚才从树上落下,恍惚看见人群中有人身影一晃似乎分外熟悉?此时也不愿再谈,看她样子似乎不大舒服,他关心的问——

“是不是累了?要么我们回了?”

她想了想,点点头,终究还是又摇摇头?

“这样的时间太难得,你累不累?不如……我们再逛逛?”

她的请求,他怎么会不答应,此时轻轻拢着她肩侧,沿着河道轻摇慢晃~

月下有美相邀?最是风雅。

“行,累了你就说吧。”他一边浅笑咕哝,眼光一眯,试探道,“你看你拉我走的匆忙,吃的全落下了,不如我们回去拿?”

她一顿,很轻微,只是一霎。

他却很敏锐,只是一霎,也清楚察觉。

她笑了笑,唇角弧度略微僵硬——

“算了,留在那总有人会吃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

气氛,一时诡异。

……

河风清爽,扶起耳边发丝?

喧闹渐渐淡去,独留一心清明。

她走累了,随手撩起裙摆坐在堤坝边,他也撩袍坐在她身边,低唤?

“雁儿。”

“嗯?”

“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她想了想,认真答道——

“有,很多。”

他愣了愣,没想到她倒是坦诚?此时开口——

“比如?”

东方雁却摇摇头——

“没有比如,实在是太多了……”

司马玄眉梢挑的高高,想了想到底有多少瞒着她?她却摇摇头轻笑。

“我不愿意骗你,如果哪天你问我,我会说,但是没什么特别瞒着你的。”

她眼光淡淡,倒影对岸灯火辉煌,照不亮眼底?竟然开口反问——

“你呢?有什么瞒着我吗?”

他嘴角抽了抽,终究也是无奈叹息一声?

“有。”

她不出所料,笑了笑,也不刨根问底。

“你看,我们都有秘密,明明对彼此都不够了解,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他指尖颤了颤,似乎从最初,便是他强硬主动步步逼迫,她呢?心甘情愿吗?无怨无尤吗?连婚约都没有提前告知她,算不算是被迫呢?

他不知心里分外紧张,比最初等她表达心意还要紧张,此时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她眼光淡淡,似乎看向了遥远的未来?

“玄,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呢?”

她看看天上阴云渐生,心里空空荡荡,似乎潜意识里,总是不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轻声呢喃。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走的太快,比梦还幻,会不会有哪一天……”

她抬手指指天上明月,此时正被阴云拉扯笼罩,只剩一抹余晖,再见不到全貌,依稀是她轻笑?

“这个梦,忽然就破了?”

他心生惊惧,明明此时她就在他身边,却似乎无论如何把握不住?

他下意识紧紧拉住她手臂,却总觉得抓不住她的心,司马玄急忙道——

“雁儿,你会离开我吗?”

她愣了愣,不答。

他等不到回答,越发紧张,不知掌下力道有些鸷猛,换她眉间一蹙?

他恍然回神,似乎捏痛了她,连忙松手?

却似乎放开了什么心里更为不稳,无奈之下不知能做些什么,紧紧拥她入怀,力道大得令人窒息?

她在他怀里,温顺乖巧,闷闷不言。

“嗯?回答我,雁儿。”

她嘟嘟囔囔说了什么?

他听不真切,微微放开她,她却轻轻抬手环住他腰,直直看向他的目光?

“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不会,除非你离开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她低低的笑,“好容易抓住了你,怎么会让你跑掉?”

他却觉得他从来抓不住她,仿佛连此刻温存,都是借来的,他埋首在她发间,低低呢喃?

“雁儿,说爱我。”

她愣了愣,似乎觉得这样一个字此时深重难以言说,抿了抿唇。

他心中狂跳,她感受得到,抵在他胸前,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挑起她下颌,直视她眼底,轻唤——

“雁儿?”

她眼底朦胧,永远看不真切,回应。

“玄……”

那声音,恍惚从天上来?飘飘渺渺。

他低低俯首,隔着面纱触着她的温软的唇,却似乎还不满足?于是一把扯下她面纱,擒住她唇瓣,口齿模糊呢呢喃喃?

“雁儿……”

她在他怀里一颤,而他却不等她回答,随即深深允吻?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无奈叹息,化在口中,化作一声无奈低吟。

深深浅浅,此时灼热允吻,也不能慰藉心中窒闷?嘴唇稍分,呼吸相缠,略微急促,他低唤,执着的求一个答案——

“雁儿,说爱我。”

不知此时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揣揣不安?

她低低喘息,眼光朦胧。

“我……”

他又似乎怕她回答?

此时狠狠允她唇瓣,那力度深重唇舌辗转,直接剥夺了她说话的机会?

她头脑昏昏沉沉,似乎意识每每在抗拒对他的亲近,她知道那不是自己所想,却每每如此便心痛难言?

此时体会到似乎每次就要开口倾诉心事,心中便紧紧一揪?

说不出话来。

一吻渐深,有人心事渐淡,却终究留下了浅浅的阴霾,此刻沉寂难明?只待日后爆发。

河风长长微凉,拂过滚烫的脸颊?

凸显凉的更凉,烫的更烫。

……

她关上房门,重重叹息——想想他今夜离开时的神情,是不是终究有些生气?

夜半,两人忘情纠缠,有好事之徒路过于此,见小情侣干柴烈火,不由也起了色心?

见东方雁身姿曼妙,属于各种极品,即使年纪青涩,也不改面纱下气度风华?

有人上前挑事儿——

“小哥儿,这样的极品怎能独吞?不如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

她淡淡眯眼,气愤却不占上风,反而有些忧心的看了看司马玄?

月色不明,黑暗中她也看不清他神情,只叹……

今夜有人欢笑有人忧,有人落水没人救。

记得当时,东方雁低低的笑?

“洛王殿下屡屡被人挑衅,是不是太过俊朗惹人注目?”

水里有人扑棱扑棱,被某种力量一摁,摁下了水底。

他咬牙切齿,难得偷香窃玉,竟然也被打断!他不着痕迹用内力把那几个好事之徒压下水里,拂袖转身离去。

却又回过身来,拉着她,细心地扶住她腰际——怕她脚步虚浮跟不上步伐?一会儿又怪他随便吻她。

哪里忍得住?

她似乎也不纠结他想吻就吻,只是每每气愤他不知餍足总不放过?

此时坏了兴致,索性她也不算狼狈,试探着轻唤?

“玄,生气了?”

他淡淡开口,“没有。”

不敢多说,怕又忍不住情绪,想拥她入怀,今夜分外躁动,似乎心里在挣扎嘶喊想将她占有永远禁锢,只因怕那渺茫的前路,她会展翅高飞?

采撷尚未成熟的花儿,只能是摧折,他叹息。

她有些讪讪,像委屈的小兽~却在试着和他解释?

“哼,谁叫你让我说那么肉麻的话,我哪说得出口?”

他顿了顿,顿时觉得即使让他来说,这话也是分外沉重的?

也不能怪他,一个字,便是一辈子,任谁都得好生思量思量,纵使婚约在身,也怪他太过于急于求成,让她心境不稳?

是自己急躁了,该给她些时间的。

此刻,月光清华如水?

洛瑶居——

她辗转反侧难眠,窗柩轻轻响动,有人无声翻窗?

她一愣?惊坐!

月光一闪,照亮了人影——是他。

鹂儿急急起身,被人猛地摁住?听见低低呜咽一声,随即跟谁乖乖出了房门?

她无语瞪视……

“洛王好生霸道,夜闯闺阁还用美男计钓走我的丫鬟!还是在王都?有没有王法。”

他不管她瞪视,坐到她床边,轻车熟路,像是自己家。

“我睡不着。”

她挑眉,脸上写着——关我何事?

他淡淡开口,扯出蹩脚的理由——

“我怕你也睡不着。”

……

原来串门还有这种理由……

她唇角抽搐,不知如何言语,不过……

某人猜是猜对了?她也不能顺着他说——不然不免这人又得寸进尺。

是谁痴嗔?

“本来能睡着,见洛王殿下一来,小女子当真睡不着了。”

他低低一笑,觉得她这样子分外像那虚张声势的刺猬,竖起了满身的凌厉尖锐?他轻轻扣住她肩侧,俯首调笑——

“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来做做晚上人家都会做的运动?”

……

???

她又被调戏了?!这人最近怎的越发贱样!不知羞!

她一把拍开他狼爪,脸上抑制不住的薄红?轻骂——

“采花贼台词现在都是这般嚣张?还有霸王硬上弓的道理?”

“我倒觉得你是张软弓。”

!!!

这又是什么理儿?他近来说话越发荤素不忌,她无语偃旗息鼓,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此时睡衣轻薄,她淡淡拢起被子,丝毫不见窘迫,秋夜微凉,他身上也是淡淡的寒气,她试着往床内挪了挪,表示让他进来些,免得床边风大?

他却总能歪曲意思,见了她这点小动作,痴痴含笑——

“雁儿这是虚让枕席?你说这样,算不算引诱?”

引诱你个大头鬼!

不知是不是宿醉睡太久,一整天身体也不大对劲,总之模模糊糊睡不过去,谁知招来了夜半采花郎?她抱着膝盖,默默不语。

他轻叹,却不再轻浮——

“晚上是我不对,你别介怀。”

她咕咕哝哝,坦然承认?

“我也不对,我没准备好。”

她想了想,补充道——

“成亲那天补给你,你想听几遍我都说,现在,还不行……”

她总觉得,一颗心不能太早交付,即使早已淡化了一腔进献的热情,此时只余浅浅余温,像陈年的佳酿,却更加悠远绵长?

她在这样的温暖里沉浮,却谨守一颗真心,只在该交付的时刻交付。

他叹息一声拥她入怀——

“怪我,别想太多,睡吧。”

她来不及回答,被他在颈后轻轻一扣?合上了眼睫。

恍惚间觉得这样也好,相顾无言,不如不说。

他轻轻将她放下,为她掖上被角,鹂儿轻手轻脚回房,身边是落地无声的扶风?

鹂儿看了看床边司马玄,已经不算生疏了……

此时他看着东方雁的神情有些复杂,却大多是温柔和神情?

她撇了撇嘴,不满嘀咕——

“殿下,这个时候来,大抵是不妥的。”

鹂儿看了看熟睡的东方雁,有些忧心?

司马玄看也不看这边,没有责怪一个丫头的指责,心知对她来说也许这个丫头和姐妹一般重要,此时却也没坦然承认夜闯闺阁的错误?只是轻喃——

“我知道了。”

随即抬抬手,连扶风一并,风一般掠出了窗外——

扶风轻手轻脚关了窗户?

末了还不忘对她挤挤眼睛,鹂儿脸一红,挥手做驱赶状?

窗扉合上,有人呼吸轻浅,等鹂儿悉悉索索入睡,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纱幔的帐顶,无声叹息……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一、若有情请莫欺骗

九月底,是孟国公府骆宛天邀请各家闺秀来此一聚的日子。

意在——牵线搭桥?

前些日子她表弟拜访,询问能不能介绍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做伴?

……

这要求,真不低……

她大嫂无奈,看了看自家老大不小的表弟总没个定性,便觉得若能找个大家闺秀琴瑟和谐安稳度日,想来也让姑母一家省省心?

恰好,孟国公府种植多年的茶花盛开,以此为由,邀请来宴?

孟凡林操持大局,孟梓桑拉着柳青青悄悄躲懒?

府里也总有专职婆子主持宴会——

孟府多年未曾做宴,这便是难得一回,自然有不少大家闺秀到访?

于是此时,茶花树上,有人浅眠,终于被树下悉悉索索声响吵醒。

这不睡寻常处的,是准洛王妃——东方雁。

那日一别,她寻思着在家里呆着总不大自在,和东方菲闹了一场,日后都是见面不言——嘴上不说,心中的滞涩,亲情撕裂,终究是难以言喻的?

东方将军一回府,全府上下欢天喜地,唯独她这感情不深的嫡女反应淡淡,甚至可有可无?

东方将军觉得有人说东方雁竟然不会东方家剑法,有心要教习。

她却说她会的剑法足够自保,不必再多学什么,功法太过驳杂,反而不好?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盼望东方柏教习的他不教,这难得爹爹亲自下场,她还不要?

不知好歹。

最后,还是开心果东方含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爹爹要教剑法?那教教含儿好了。”

东方菁看了看东方雁,又看了看自家父亲?

也是两头不言,说不上话。

东方雁似乎很无所谓,于是东方将军表示校验一场,若能合格,便不再管她。

这话说得有些重,她似乎乐见其成。

她举剑,剑势轻狂,‘叮叮叮叮——’一阵脆响,一干侍卫目瞪口呆,即使有些放水有意让招,也不是寻常姑娘家能解决的问题不是?

东方雁随手解决四个,看了看东方将军,似是挑衅——

“还要比吗?”

东方将军抿唇。

她带着淡讽开口?

“不如爹爹你和我打一场?”

这话有些玩笑有些大不敬,她不在意,东方将军也无法在意——毕竟是他的女儿。

她等不到回答,转身要走。

不等东方柏询问,她淡淡通报?

“我去外公家住几天,表嫂要办宴,兴许需要人手,可以吗?爹爹?”

不等东方柏回答,她已经在一干人等复杂难明的目光下,走出了大门——

话是疑问句,却似乎只是一个例行通知?很本不在意无所谓回答。

因此,她也没注意——东方菲眼底一抹怨毒的颜色。

她难得呼吸此时自由空气,踏出府门就像放出了鸟笼,天知道,要她和一个感情不深的人强颜欢笑父慈子孝,多难?

很多事,一旦发生,无法转圜,哪怕东方柏再想弥补,方式终究是不对。

很多时候面对士兵的态度,用来面对几个常伴膝下的儿女,说是严厉?

可以。

而面对这个愧疚颇深感情生疏的嫡女?

不行。

是以换她更加无措更加烦躁,这一出门,算是休养,更算是逃避。

却有人悍然扰民?

“在下户部侍郎洛星河,敢问树上小姐芳名,何故此处海棠春睡,一枝独秀?”

有人带着调笑开口,树上有人茫然睁眼,有些恍惚,却眨了眨眼,微微拉回了朦胧的神思,从谏如流?

“民女名雁,姓东方,敢问侍郎大人有何见教?”

茶花聘婷,妖艳绽放,有美一人——

林中偷懒……

她翻身坐起,丝毫不在意此时是在纤细的树枝上,轻若无物?

她绣鞋花纹样式精致,近乎垂在洛星河头顶上方——

上望,便是纱裙朦胧,隐约能看见勾勒出腿型精致饱满?

她浅笑嫣嫣,眼光有些涣散,洛星河无语扶额——

还没睡醒……

远远有人悉悉索索嘀嘀咕咕——

“表姐,这是谁家小姐?”小子一边呢呢喃喃,一边眼光发亮,“好潇洒,好大气,我喜欢。”

骆宛天一愣?轻啐!

“你可别打这姑娘主意,这是阿林的表妹,已经订婚了。”

少年似乎泄了气……

“啊?怎么订婚了?和谁?”

骆宛天一拍他头,笑骂。

“你管和谁?总之你想都别想!”

有人淡淡开口,不知声音从何处响起?

“和本王。”

有人背影一僵,身子一颤?

身后——有人气度风华超绝,玉色披风下,一身玄衣浅金色绣线,绣出精致曼陀罗花纹,有蟒服暗纹?

这是朝服,他才下朝,却匆匆赶来了孟府?看着骆宛天,轻询道。

“怎么?这位是?”

骆宛天急忙行礼!

“民妇参见洛王殿下,这是民妇表弟,来王都游玩。”

她一脚踢了踢身侧表弟,表弟连忙下跪行礼?

“参见洛王殿下。”

他看也不看,“免礼。”声音淡淡传来,人已经步出几丈开外?

东方雁抬头远远见了他,淡淡一笑?

“玄,好久不见。”

洛星河顿了顿,就要行礼,司马玄淡淡抬手?

“洛大人免礼,家宴而已,不必拘束。”

东方雁自枝头已经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

他淡淡低头,撩撩她耳际碎发,带着嗔怪低语——

“怎的睡在这儿?不怕着凉?”

她不置可否,他从身上取下披肩给她披上,无奈轻叹……

“不知怜惜。”

她翻个白眼——感觉多了个爹!

他不顾她的嘲讽的目光,轻笑。

“明明才三天不见,为什么是好久不见?”

她直言不讳,“我想你了,三天,好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听过吗听过吗?!

他有些惊愕她的直白,想起她往日都是含含糊糊一笔带过?

那日小吵一架,他急着哄哄她,又奈何近了年关,礼部事宜繁重颇多,好容易抽了空,去了东方府,孰料还扑了个空?原来在这……

他拍拍她发顶,宠溺低笑——

“是,我的错,今天好好陪陪你。”

这厢恩爱气场是个人都受不住的,洛星河面上如常,看了看这边,含笑退下?至少表面上体面——

看心底那一抹苦涩?却似乎……

不是放下了,又或许……是放不下了。

她撅撅嘴,怪他出现的不是时候,许久不见洛星河,兴许是想好好聊聊的?

他却丝毫不觉愧疚,俯首耳语——

“有娇花一朵,几日不见便有狂蜂浪蝶,我心甚危。”

她也丝毫不愧疚,看了看明里暗里多少眼光看向了这边,她却知道,近日来的闺阁小姐居多,多数都是看着他?

东方雁翻个白眼儿暗骂——

这才是狂蜂浪蝶!冲着他来的!

随即又想起那什么一正四侧八佳的规定?不由翻了翻白眼——

她不接受一夫多妻制,却从没和他提过,不知为何?

她也明嘲暗讽——

“有王爷一枚,几日不见,一身芳香四溢扑鼻而来,不知可有美人垂怜?”

他当真仔细嗅了嗅,随即发现她是调笑?笑骂……

“我只闻到一身醋味,谁熏的?当真是酸。”

她也不反驳,嘀咕……

“东方家陈醋一坛,今年已经窖藏近二十年,不知王爷可喜欢?”

他笑得不能自已,也笑她的坦然。

“好醋,好醋,我心甚慰,不知何时可以开宴入腹?”

她瞠目——啐,入腹你妹!

从外面看只能看出两人你来我往,却听不见具体交流了什么,不由都有些好奇,有些嫉妒有些羡慕,有些人咬起了手帕?

身边视线太多,她略略不爽。

一个转身,利落潇洒,玉色披风随风扬起?

她月白衣裙,繁花下映衬了斑斓的花色,却似乎仅仅是染上,永远映不上她的身?

恍惚看来只能看见满眼月白,稚嫩纯真。

耳边传来她低低的笑——

“那天说,你我不了解彼此,那么……”她想了想,娇俏含笑,“要不要来看看,我在孟府的秘密据点??”

她并不等他答案,脚步有些匆匆。

不知是不想听见他的回答,或是可以肯定他的回答?转身而去——

跟不跟?在他。

司马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追上,捞起她手掌扣在掌中,含笑?

“你愿意分享,我自然要看。”

她唇角含笑,似是不经意的开口,“玄。”

“嗯?”

“我愿意分享,你愿意吗?”

他脚步顿了顿,似是思虑颇深,她却脚步不停,险险拉开了距离。

他停住,她手掌被他握住,此时一拉,也被带得一顿?

她疑惑,“玄?”

他似是有意似是无意,随手采下一朵素白色茶花,花瓣娇艳半开半含,分外内敛分外娇媚,他拉过她别在她发簪上,调侃?

“你也该染染烟火气息,我总觉得你随时都能飞了去。”他又笑,眼中含情脉脉,“你总不爱戴花,我却觉得这花是极适合你的。”

她也笑笑,抬手摸了摸脑后的花儿,羸弱娇柔,别的稳稳,却半是调笑半是戏谑的开口?

“你这动作倒是分外熟练,何时才子佳人,是否也有簪花一笑相对之时?”

他顿了顿,眼光有些晦涩——

“人,自然有过去,你可在乎?”

她仿佛眼光一亮,几不可觉扬起唇角,分外明艳?

“谁没有风流过往?”

她拽着他前行,一路明媚阳光,透过茶花间隙洒下,映照她头顶玉白茶花分外晶莹耀眼,彷如戴花的人儿?

一般明快。

他眼光暗了暗……

她,终究是介意的?转念又一想——

嗯?听这话……似乎也能理解为她也有风流过往?和谁?

于是短短时间,又把他们认识的所有异性都回顾了一遍。

她哪里知道他心眼还没针尖儿大,这厢还没落寞完,转眼又去思考她的过往?!

她心情明快,语出一半,却只是顿了顿,再道。

“数风流过往无数,何时缘起缘灭?看今朝。”她回眸一笑百媚生,眉眼弯弯,直直看进他心里去,“现在,你是我的,是否足够?”

他欣喜若狂,不自觉低唤——

“雁儿。”

说着就要上前一步。

她却猛地退了退,似乎被他吓了吓——

“嘿嘿,我们说好什么?这大庭广众,你不要脸,我可要。”

她狡黠的笑,分外得意。

他眼中倒映她明媚眸光,分外潋滟。

此时似乎有什么残垣断壁悄然碎裂?内心深处,有阳光普照。

这句‘你是我的’,倒当真分外让人心动,恍惚间心情一阵激越,当真想狠狠抱抱她!亲近亲近?

她却总是敏锐,一眼看出这人意图,抽身得爽快利落……

他无奈苦笑,却握着她手不让她退开?

这会儿掌心灼热撩人,甩也甩不开,她脸一红,终于有了三分女儿家的娇态?嘀咕——

“嘿,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上前与她并肩而行,从善如流?

“你说的,我是你的,还怕看?”

……

好吧,她承认她激动了,囊中揣着个未来夫君的感觉倒确实是美妙,以至于让她有些得意忘形?

是否心中有人,便该当是这般充实美妙的?

她一身洋溢着明快欢欣,此时却似乎有所预见?她漫不经心开口,“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不要有欺骗,即使有隐瞒,好过一叶障目,好吗?”

他也漫不经心,轻轻握了握她手掌,便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力度,却没得到他的回答,她不作他想,心情飘飘然?

不甚在意。

有人看着背影成双,眼中波光明灭,意味难明\u30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二、一盏清莲做嫁妆

花园中,有人貌似不经意撞见。

却有人心知,所有巧合,都不过是必然?

东方雁生无可恋,无语扶额——

“二哥,你跟了我三天了,累不累?”

她还被他紧紧握着,此时试着挣脱?依旧无果。

有人丝毫不觉愧疚,仰头胡扯,信口拈来——

“哪有?孟家就这么大,不过是巧合。”

她翻个白眼,“是,就这么大,八进的院子,每每去哪都能看见二哥你?当真是缘分使然。”

柳青青低低的笑,孟梓桑却神色一僵?

她也不扭捏,自顾自吩咐道?

“一会让人把午饭送这里来好了,我和玄就在这吃。”

孟梓桑顿了顿,抿唇,毫不自觉点头——

“哦,好,那我和青青我也在这吃。”

她含笑挑眉,“吃完你还有安排吗?”

孟梓桑想了想,认真开口——

“你有什么安排我就有什么安排。”

这是要跟到底了?

自打上次秋日宴后乞巧节夜失踪了一天一夜,似乎这表哥就分外不放心她和司马玄单独相处,每每派人打听?

谁知道司马玄这小心眼的家伙带她出门便只和东方府打了招呼,孟府有心找人,他却根本就没打算告诉孟梓桑???

她含笑,“那~一会儿我带玄去看看我的房间,你要不要一起?”

有人险险打翻了茶杯,故作淡定?孟梓桑点点头。

“哦,也不是不行,然后呢?”

她笑得狡黠——

“然后我要睡觉,你安排还和我一样么?我倒是不介意有人围观的。”

啧啧,瞧瞧这语气?

毫无羞赧,坦坦荡荡,如何了得???

!!!

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咳咳咳咳咳……”呛咳不止!

柳青青笑得无奈,看向东方雁那一脸毫无愧色的神情,暗暗竖了竖大拇指?

司马玄嘴角微微抽搐……

暗想,这女人不能得罪,不然连自家表哥都吓得不轻,何况别人?

孟梓桑一口气顺过来,拍桌而起!

“不行!!!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还没成亲就整天亲亲我我!成何体统!”

她装模作样,素手一指柳青青,眉头高挑颐气指使——

“听见了吗!青青!大家闺秀亲亲我我!成何体统?!回弄华阁去!”

“你!!!”

孟梓桑气愤难言,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努力压抑住心口翻涌的怒火,不想对她发火?

“你嫂子哪里需要你管!”

她笑得欠扁,对答如流——

“哦,你表妹哪里需要你管??”

孟梓桑瞠目瞪视,语气气愤!

“女大不中留!越来越不服从管教!”

司马玄身后轻轻捏了捏她手指,表示对你哥要不要客气点?

东方雁却趁孟梓桑不在意,回头对他做个鬼脸?

换他一脸无奈,不再开口,任她玩乐……

她拉着他丝毫不避讳孟梓桑眼下,浅笑盈盈分外欠揍?

“表哥觉得什么是亲亲我我?”

孟梓桑涨红了脸——

“总之!你不能和他……和他……”

她笑得狡黠笑得得意,“不能和他?什么?”她看孟梓桑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话,终于不再卖关子,噗嗤失笑,“不能和他一起睡???”

司马玄额头青筋跳了跳,惊疑看向她!

这话……分外撩人……

若不是知道她爱玩爱闹,说不得又是一片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他觉得,堂堂一个青年男子,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容她次次挑 逗?奈何情事方面偏偏她又那般生涩,却每每说句话都像是情场高手的超高技巧所得?

前后反差之大!令人无奈。

孟梓桑那架势,已经是恨不得将司马玄打出门外了?

自然,自家妹妹?那是舍不得打的……

司马玄表示他很无辜,雁儿爱玩,你总恨着我干嘛???

东方雁浅笑盈盈~

“表哥啊,玄吃了饭就走了,然后我要睡觉,你是不是想远了些什么???”

???

!!!

孟梓桑恍如雷劈,此时天雷轰顶七窍生烟——

被、耍、了?!

他瞪着东方雁,咬紧了牙关,终究是再没脸呆下去?

此时愤愤拂袖转身,走了!

东方雁笑得不能自已,柳青青神色分外无奈,此时有些哀怨?

“雁儿,怎么这般欺负你哥。”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没想到欺负古人这么好玩儿~

“那……你去……安慰……哈哈哈,安慰安慰他……好了……哈哈哈……”

柳青青无奈翻个白眼,表示为自己和孟梓桑的前途感到担忧,这般被这表妹咬的死死,怎么得了?

院墙外,听见有人恨恨吩咐!

“一会送些饭菜到知仪阁来!”

然后脚步重重,蹬蹬远去。

东方雁露出愉悦的笑容?

“行了行了,看那小气的样儿,你去告诉哥哥,下午来飞雁居玩玩好了~玄晚些要走,等他走了我再睡,我们许久不见,好好聚一聚吧。”

柳青青面色哀怨,聘聘婷婷离开了去。

有人不肯放过,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你若说和我一起睡,我倒是分外欢喜的。”

她一僵,耳后是他呼吸轻轻浅浅,却分外撩拨敏感的神经,调戏孟梓桑可以神色坦荡,对他?终究是做不到的……

是以,有人临阵脱逃。

“呵呵,是吗?你想多了!”

她讪讪想躲开些距离,却奈何他气息无时无刻处处笼罩,闪躲不开?

他轻轻启唇,抬口一咬。

换她一惊僵硬!险险就要蹦起三丈高?!

被他预料之中摁住了肩颈,顺手拿开了桌上一盏茶壶,以至于这一蹦,没蹦成,桌上没水的茶杯倒了一片?

叮啷有声……

茶壶堪堪幸免,所幸挽救及时。

他也不再逗她,孟家人对他很有戒心,他纵使爱怜,也不该在此时此处?

于是此时轻轻放过,轻轻扶起满桌空杯,将桌上糕点送到她面前,两碗清茶,轻谈浅笑?

彼此心中挂念,三日不见,确实是格外漫长的,是以她说想他的时候,分外理解,心里也是分外兴奋?

三日前一别,总有些心中揣揣,不知道那算不算两人第一次分歧,是以他有些懊恼,那日气氛正好,不该那样逼她,算不算是急于求成,反而一场镜水空花?

此时想想,才觉得两人婚前能在一起的日子当真是分外不易,每每都像是偷来的时间,一闪即逝,是以他还是决定循序渐进,以免当真吓到了她?

当初觉得她迟早是他的,他愿意等。

直到三天心中有结未解,才觉得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珍惜,不必急躁,只该享受。

她直接拽起他走向二楼,他含笑任她拽着?

“怎么?你哥刚走,你就迫不及待了?”

她瞪他一眼,“正经点啊,只是给你看看我的房间,嘿嘿,这可是这个世界我最喜欢的地方。”

“这个世界?”

“啊?你听错了,我说这个……这个……唔嗯,你看了就知道了,嘿嘿。”

她打着哈哈,错开话题。

他并不深问,自打上次以来,她不愿说的事,他便不逼——

但不表示他心里没数。

看到她的房间,他却一愣?

长长的羊绒地毯,展示精致的西番莲花纹,暖黄色一卷展开,铺满房间。

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淡香,不是熏香,却是楠木本身清而不淡,香而不俗的木香?

不经意间撩过鼻尖,细闻时却又消失不见。

精致雕梅的家具衣柜,粉色帐幔轻摇慢晃,他似乎也恍惚一阵?

不得不说,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闺房,甚至比她的洛瑶居更甚,更精致,更雅韵,更古典。

她作为主人家,拉着他进来逛逛,妆台上一盏透花清水冰纹盏,一如十年前初见——

她眼光温柔,似乎看向了远远十年前含苞待放的清莲,而此时,此时也绽了精致绣美的蓝莲?

像一簇蓝色的火焰,渐浅渐深,此时有两三花瓣零落飘零在水面,是以展现肆意的自然之美,不是完美,却更加纯粹?

她爱怜的抚了抚那蓝色莲瓣,低低开口——

“这莲,十余年来年年开放,是哥哥,为我换了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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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

她又开口,“十多年来这里一尘不染,一点没变,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他们为我准备的房间,这个地方,还和五岁那年一模一样。”

他眼光有些怜惜,似乎突然理解她的孤寂——

十余年不归,原来……她也不是不想。

提起孟家,她神色愈发温柔,是谁开口?

“恍惚这样就有人在等我一般,对我来说,这里,比东方家更亲,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他轻问,“你喜欢这样的?那日后洛王府我也为你这样改改?”

她愣了愣,轻笑。

“玄,家不是这个房子——”

她看着司马玄有些茫然的神色,她莞尔一笑,比那莲花更娇?

“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啊。”

他一愣,看着她的神情带着审视,带着怜惜,怜惜她有家不做家,偏偏爱回到这母亲的娘家,何尝不是悲哀?

她不在意他的目光,此时轻笑,低下头,细细嗅嗅,清浅莲香散发,寥寥绕绕,清浅诱人。

她含笑执起水面上的莲瓣,波纹涟漪铺开回荡?

而她轻轻执起那带露莲花,似乎想凑到唇边???

他一愣,伸手就要阻止!

她被司马玄惊愕的神情动作所惊,愣愣忘了动作?

司马玄忍俊不禁,上前握住她执着莲瓣的指尖,轻轻压下——

“雁儿饿了不成?”

她悻悻笑笑,“啊,习惯了,这些年药吃太多。”

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想到她蛊毒已祛,心情便分外明朗?试探着轻询——

“所幸,以后不用再吃药了不是?”

她垂睫,遮掩了眼中神情,此时不作回答,以此缄默?

他想到这里,心情敞朗便忽略了她复杂的神情,恰时有丫鬟送上饭菜,低低唤道?

“小姐,少夫人叫你去厅堂吃饭呢,可否移步?”

丫鬟惴惴不安,不敢抬头。

东方雁却蹙眉——

“不去了,我就在这里吃,回了大嫂吧。”

哼~当真是怕她和司马玄独处一室发生点什么不成?二哥真不放心她。

丫鬟似乎无奈,对她的决定也不敢置喙?此时躬身退出。

他笑着拉过她,带到桌边,摆起了主人家的架子——

“你不是饿了?饭来了。”

她却笑着拉回他,“嘿,想不想喝酒?给你尝尝?”

???

有人四处扫了扫,满眼的床帐粉幔,或家具衣柜,孟家装潢精致大气,她的房间也还简单,此时一目了然,哪里有地方可以放酒?

她却笑得神秘,抬脚点了点地下,似乎有轻微的空响声,听起来却不甚清晰?

她故作神秘,掀起半边羊绒地毯,蹲在地上扣扣敲打,竟然掀起了半壁地板?

……

此刻她一脸偷腥的猫儿般的满足,看起来又像她那只狡猾的狐狸不时露出的兴味神情,她伸手摸摸,竟然当真从地板掏出一坛精致红泥小罐?

听见她孩子气的炫耀——

“看,十余年的老窖,你是第一个尝到的,荣幸吧?”她笑得得意,晃了晃手中酒坛,拉上地板盖上地毯,一切恢复如初,看不出痕迹?

他有些接受不能,扶额低叹——

“嗯……你们孟家地窖都这么多???”

她嘿嘿一笑,“这房子据闻是战乱之前留下的了,不过稍加改造而已,原本的构造却是没变的,当年在这里住了几天,我也就发现我这屋的小地窖,正好用来藏了酒~如何?聪明吗?”

她眼神晶亮,看着他的神情像是等着夸奖的孩子,他宠溺一笑?嘴上却分外毒舌。

“原来你五岁就学会藏酒了?真是酒鬼。”

她不觉得可耻,反以此为荣——

“哈,知足吧你,我可不是跟司徒老头儿学的吗?喝不喝?不喝别嘚嘚啊!”

她话是这么说,还是轻轻给他倒了一杯,递到面前。

她一开坛,坛中顿时散发出淡淡荷香?

氤氲一室,化作清淡酒香,朦胧了她的面容。

他浅浅抿酒,心中一动,直直看向她,轻询?

“你这个,算不算嫁妆?”

她一愣,做莫名其妙状。

他淡淡抿一口,浅浅含笑——

“我看书上记载过,女儿家出生时种下香樟木一颗,日后嫁娶做成箱子作为嫁妆。”

她笑意僵了僵,他目光灼灼,一饮而尽?只看向她——

“你这个,算不算?”

她脑子反应慢了半拍,他已经抢过酒坛再倒一杯,换个话题?

“这莲花,你哪来的?”

她下意识回答,“那年房里的莲花……花……喂!你给我留一口!”

她伸手去抢,被他高高举起?仗着身高的优势!

她够不着……

他含笑低头看她娇颜近在咫尺,开口便散发淡淡酒香?

“嫁妆我收下了,不能反悔。”

微醺,她愣愣望着他,一时忘了手中动作?

气氛越发微妙,她颊侧渐渐染上了红霞,她低头呐呐,语若蚊蝇……

“这个不算,年份不够。”

他的角度,却看不见她眼底有细碎光芒闪烁?

深处,是苦痛。

他却不肯放过,轻轻挑起她下颌,含笑?

“我不介意,只要是你。”

她恍惚间一愣,似乎多少年前也有人这般语气轻柔,带着怜惜的嗓音在脑中回荡!?

“曼华,我收下了,不能反悔。”

语声如出一辙——

是谁?

她出神的片刻,他已经俯首而下,一手轻轻握着她高举的手掌,轻柔拉下——

她断骨未愈,他记得清楚,分外怜惜。

他拉过她右手环过脖颈,自己也是情动,轻轻捧着她颊?

掌下温软渐渐升温滚烫,他轻笑,心里分外满足,更紧的将她拉入怀中。

蓦然——

‘嘭——’的一声,房门大开!传来谁的高呼?

“雁儿你吃完没有?!”

来者一愣,屋里淡淡酒香渺渺,他狗鼻子般嗅嗅,嘀咕——

“我记得吩咐过不准送酒上来?”

屋里两人对坐吃饭,分外淡然。

司马玄笑谑,“舅子这般小气,一坛酒都舍不得?”

孟梓桑神色傲娇,丝毫不见愧色~哼哼唧唧——

“啊你叫谁舅子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呵呵呵。”

东方雁单手支颐低着头,侧对着里面,挡住门边那一侧的脸颊,看不清表情,听见羞恼的低骂?

“二哥你玩够了没有!!让不让人吃饭了???”

一边腹诽对面这脸皮厚的人,方才将那酒比作她的嫁妆死不松口,这时候又变着花样调笑她呢?!孟梓桑哪里是舍不得酒?分明是借着酒说舍不得她!

可恶!

司马玄轻笑,带着笑谑看着对面人儿~

她掌下肌肤一片滚烫桃红,此时单手挡住,正好挡住孟梓桑视线?

司马玄淡淡一笑,夹一筷子菜到她碗里,温柔开口——

“雁儿,吃菜。”

她嗔怪瞪他一眼,满是埋怨?

差点被抓个正着!一分钟不盯着你就得意忘形!!!

她觉得自己像偷情的小媳妇,方才那一霎那将将分开,此时心跳不已,难以平静,眼前这‘情夫’分外不自觉?

看他笑得得意笑得狡黠,她恨不得把他那俊脸撕下来捏一捏,究竟这脸皮有多厚???

孟梓桑狐疑看了看两人,终究是没看出什么猫腻,悻悻转身离去。

桌下,酒坛轻滚,酒液尽空。

桌上,有人餍足,满眼柔情?

对坐,有人眼底细碎痛色一闪,轻轻揪住了胸前的衣襟?

唇色微淡,如浅樱娇莹,摇摇欲坠,近乎盛放之时,凋零之际。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三、顶板坐岗恶客来

自那次从孟府出来一别以后,日理万机的洛王殿下又失踪了。

东方雁懒懒打个哈欠,看着楼下客人渐渐稀少,又淡淡斟了杯酒。

常子良说轩辕的分店堂子出了些问题,要他去处理处理,这算算时间该回来了,此时却又被一路风雨堵在了路?

于是作为正牌的聚缘楼老板,东方雁荣膺当之无愧第一人选——顶班。

原本常子良很培养了一批足以堪当大任的年轻骨干,奈何这几日纷纷有事?原本剩一个阿羽小弟,还因为老家出了些事儿,也在昨日临时启程。

她翘着脚,姿态分外悠闲,坐在四楼走廊扶手,靠着支柱悠闲喝酒。

鹂儿讪讪坐在一旁,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终究挨了挨,还是说了——

“小姐,你怎么又在喝酒??”

东方雁挑眉,不作回答。

鹂儿撅了撅嘴,看东方雁理也不理,又问——

“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您还需要喝酒驱寒吗?”

她神色分外悠远,半晌不语,鹂儿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咬了咬唇又准备劝劝之际……她却淡淡开口?

“这么多年的习惯,怎么改?”

她头也不回,淡淡开口,眼,却是意味难明的光。

……

月梢头,此时二更已过,近了三更。

她姿势不变,不为所动,似乎也没有疲倦,依旧是懒懒靠在廊柱,饮酒。

鹂儿却已经开始小鸡啄米,坐在里面桌旁,东方雁无奈叹息,伸手拉过一帘披风罩住她,鹂儿要惊醒?被她浅浅一拂——便再没了动静。

“该睡了。”

她叹,语气分外无奈。

这是她离开东方府第五天,那日自孟府宴会司马玄离开后,她午觉还没睡醒被聚缘楼的消息吵醒,于是急急忙忙换了装来了聚缘楼——

一呆?便是两天。

这堂子太大,没个掌事的总归是不行。

一楼大厅,人烟散尽,只剩一个公子哥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一边要酒喝。

有伙计楼来,低声询问这位新来掌事的‘宴公子’,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么大一帮子人……剩下这一个客人?

伙计支支吾吾,“公子,这位……”

她淡淡挥手,却也没有压榨劳动力的心思,只低低吩咐道——

“留两个伺候,厨子留一个,其他的该走可以走了,弟兄们明天还要工作,辛苦了。”

这样留的晚的客人,自然也是有的,纵使也不是没见过聚缘楼四更打烊这样的事情,以往自然是自行安排,然而这两天突然换了主事人,便有些分外把握不住尺度,此时前来询问?

自然也是小心翼翼。

宴方呆了两天,很少说话,不然在喝酒,一众伙计讪讪,实在码不清这位性格,只能试着试着询问。

孰料这宴公子似乎好相与得很,此时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满,直接做出了安排,底下一班伙计,都如释重负?各自挤眉弄眼,其实——

这位新任掌事,也没那么吓人。

三更过半,她也有些迷迷糊糊,昏昏欲睡之际,却被一阵吵杂吵醒?

底下——突然起了争执?

却也不是争执——

她猛然惊醒,底下嘟嘟囔囔像在发酒疯?伙计招架不住退到一边,她眯了眯眼,不做反应。

伙计匆匆楼,请求指示——

“宴公子,这……”

话音未落,传来‘啪啦——’一声脆响,有空酒壶摔成几瓣,碎片落了一地,伙计愣了愣,看向宴方。

她唇角一勾,似乎也并不吃惊,只淡淡的道——

“往日这般,子良如何处置?”

伙计有些悻悻,“往日几乎没遇见过,大多都是常客,能劝的劝劝也便罢了,今天这位……”

她不置可否,轻咦——

“哦,生客?”

伙计如实回答,“往日有几个会武功的哥们儿,今天都早早回去休息了,这场面……”伙计哭丧个脸,“我哥俩都拦不住,宴公子你看……”

她随意挥挥手,“随他去,”她又饮一杯酒,又问,“他还点不点菜?”

伙计摇了摇头,“这位公子点了一桌子了,估计不需要了。”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淡淡道——

“行了,你们下去休息休息,客人走了便回家,已经这个时辰了,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告诉子良我说的便是。”

伙计如获大赦,躬身退下。

下楼之前?伙计顿了顿,恍惚听见身后青衣少年嘟嘟囔囔——

“这桌子也该换换了,砸砸。”

某伙计险险一个踉跄,愕然回头,只见青衣少年还在淡淡饮酒?恍惚方才听到的声音只是错觉……

如此惊悚的话被她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只但望……是他的错觉。

她却没在意那厢,又抓起一壶酒,也不管底下如何喧闹?只淡淡想着——

算算时辰,子良也没多久该到了。

……

此时东方府,松魄居。

有人抵着太阳穴,沉声呢喃。

“这孩子,这多天了连请安都是草草了事,终究是恨我。”

烛火摇晃,有人面容疲倦,抬手揉揉太阳穴,一脸无奈。

面前?是东方家长子——东方诚。

东方诚并不表态,此时带着歉意一笑——

“爹爹别生气了,说到底是我们不对,雁儿回来这许久,出了这么多事,平日难得在家也少与我们亲近,终究是做哥哥的冷落了她。”

东方柏抬头,眼光颇有些犀利,低声询问,却不难听出其审视之意——

“她失踪一事,你们当真不知?整个王都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怎的偏偏你们不知道?”

东方诚眼光一暗,欲言又止,想了想,却终究轻叹一声,无奈摇头——

“菲儿说临城有夏日庆典,便拉了我们去,一去她不走了,说要玩够再回来,这一去,便是两个月,谁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雁儿还没回来?这时候……”他苦笑一声,暗叹自己大意,才摇摇头心有戚戚道,“这才知道出事了……”

东方柏冷哼一声——

“菲儿小聪明多,此事,她当真也不知情??”

东方诚挠了挠头,道。

“兴许……是不知的……”

这话,底气颇有几分不足,有些悻悻,有些无奈……

东方柏卷起面前一卷,无奈叹息——

“最好,是不知道。”

……

画面再转,皇宫出来的大道,连着四通八达的街,此处——

远远能望见灯火通明的聚缘楼?

“诶诶,洛大人,你看前面聚缘楼是不是出事了??”

有人披星赶月,沔南一事皇召见众人御房谈话,这一谈——

便是半夜。

官道一众人见满城灯火尽歇,唯独聚缘楼灯火通明,不时还传出什么碎裂的声音?寂夜里——有些突兀。

洛星河与常子良私交不错,自然知道常子良今日离开了荣锦,此时无奈叹息,歉然的开口道?

“那众位大人先行,常掌柜的近日不在,我去帮他看一看,前面聚缘楼出什么事儿了。”

谁知一群人吵吵着——反正回家夫人也睡了,都折腾这半夜了,不如再凑凑热闹?何况一群人也算聚缘楼的常客,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此时也觉得应该帮一帮?

于是,远远——

……

此时,聚缘楼内——

‘嘭——’

‘劈啦啪啦——’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娶她!!”

有东西落地声不时响起,有人醉语呢喃,竟然在聚缘楼的堂子里砸起了东西?

俩伙计一个胖厨子躲在厅门后讪讪望着,嘴角抽搐。

抬头,看向四楼栏杆。

有人一身青衣自斟自饮八风不动,仿佛听不见下面动静,那姿态?

分外潇洒悠闲。

三人苦了脸,开始思考——回头怎么和常老板交代?

纷乱还在继续——

一厅狼藉,碎瓷满地。

门口有一群人愕然,看着里面面目全非,活像是被仇人砸了场子!

可是又不完全像?

有人躲在轩花厅门后嘀嘀咕咕,眼睛不时望向方,引得此时门前目瞪口呆的洛星河几人呐呐抬头——

四楼,有人悠然喝酒,肆意潇洒,全然不顾。

这样的两种氛围能出现在一片场景里分外怪异——

厅里,这年轻公子似乎神情有些疯狂,一边呢呢喃喃一边砸东西,双眼通红,分外怕人。

有人认出了来人,挑眉,低呼——

“哎呀,这不是孙将军家幺儿子吗?怎的在这撒酒疯?”

“嘿,你不知道,老孙前段时间把这宝贝儿子揍了一顿,关了几天,看这样子,是刚刚放出来?”

有人挠头——

“他不是疼那宝贝儿子的很吗?怎的还舍得揍?”

有人挤眉弄眼看了看前方洛星河,用自以为没人听到的声音嘀嘀咕咕——

“你不知道啊,那小子喜欢弄华阁那落雁掌柜,回去求娶,结果啊……”

洛星河若有所觉,刚要回头。

眼前一片阴影笼罩,恍惚看见什么东西飞了过来,转眼要砸了额头?

他一愣,一愣之下也忘了闪躲——

此时再回神,已经有些反应不及。

‘啪啦——’

一声脆响,酒坛落地,一片寂静如死……

面前刹那有青衣翻飞,一闪,便见着有青衣青年一身酒气轻盈落地?

一落地,便是一身清浅酒香——呼吸可闻。

此时他回过头,看向门前叽叽咕咕的几人,神色不满,眉间微蹙——

“几位大人真是悠闲,这个点了还在外面闲逛,不累?”

这话说来,语气似乎分外熟稔,几位大人都愣了一愣?

她又抬头看了看面前洛星河,嘟嘟囔囔——

“生不好好回家睡觉,出来晃什么晃?”说着,脚下将酒坛的碎片踢远了些。

这一语,惊了洛星河,仔细审视这张微黑英气的脸庞,张了张口——

“洛……”

那厢似乎被人打断了酒兴,此时有些愤愤!

“你小子谁!敢来挡着爷爷砸东西!!!”

她无奈回头,翻个白眼,不屑一顾——

“你砸了两个时辰了,当真不累?”说话间,语气微嘲。

那人似乎分外火起,此时酒在头,看谁谁不顺眼,更何况这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只听见低喝一声——

“小子讨打!”

说着一拳便轰了来!

她蹙眉,洛星河刚要阻止?!

身后一干大人已经拉着洛星河退后两丈——

“嘿,老孙家拳法不得了,他那宝贝儿子更是深得其精髓,今日你我在此怕是帮不忙啊。”

洛星河猛然回神,要冲前去。

一众人拽着洛星河要拖,却蓦然发出一声低呼——

“哎哎洛大人你干嘛……”

‘哐啷——’一声巨响。

语音未绝,一众人目瞪口呆两眼发直,“啊……”此时那未落的语音,才悄然落地……

换一片静默无声。

那深得孙将军拳法精髓的宝贝幺儿子,被少年轻描淡写抬手一卡,卡主手腕,轻柔一转,抬脚一踢?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再细看?八尺男儿,便已经被放倒在地……

身下,是聚缘楼原本木桌的碎片……

纷纷扬起,在空如同慢动作的翻飞四溅,终于——

溅落在了脚下……

刹那寂静如死,只闻碎片顶铃声——清晰可闻。

青衣少年嫌弃的拍拍手,似乎颇为不以为意,不满嘟哝。

“什么玩意儿,不识好歹,内力都用不放倒了,真不知道这三脚猫功夫还在这瞎闹什么。”

有人呐呐,看着前方一边倒的局面,瞠目结舌——

“你说那小子深得老孙精髓?”

有人张了张口,那句‘前年武试榜首’已经说不出口……

……

恰逢此时,又有人匆匆赶到?

此人目瞪口呆,看着厅里一片狼藉,呐呐道——

“小宴,你……”

这人——是常子良。

此时风尘仆仆刚从轩辕快马加鞭赶回,终于回到了城……

于是看到了此时惊悚一幕,脑子里‘嗡——’的一声,那感觉恍惚间像是被人抄了家,一片嗡鸣作响,分外缭乱……

那少年背影却是一顿,僵僵回过身子,看向他,挠挠头羞涩一笑?讪讪——

“啊,子良,这么晚了,你也不在城外歇一晚再回来?”

常子良呐呐,痴呆状呢喃——

“我……我明天再回来……这,这里……会是什么样儿……”

少年丝毫不见愧色,嘿嘿一笑——

“放心,明天正常营业,我听说你桌子已经订好了。”

……

那你这么玩儿?

常子良无语,脸却明明白白写着‘生无可恋’几个大字。

宴方笑得无辜,伸手一招门后——

“嘿,你几个来把这家伙绑绑,几位大人说这是孙将军家的宝贝儿,明天门要钱去,然后你们,把这里打扫了能回去了……”

???

宴方忙着安排,没注意身后有狼爪袭来,环住了脖颈?!她一僵——

身后,是谁低嚎?

“爹啊!孩儿要娶落雁姑娘啊,你怎么不让啊啊啊啊……”

一众人目瞪口呆,数洛星河常子良更甚!

宴方也愣了一愣,不明白——这小子怎的喝醉了乱认爹?

这习惯可不好。

也只是一愣,她回过神,脸色一沉,认真严肃道——

“儿啊,落雁姑娘你别想了,喝醉了快回家,别在外面瞎闹了。”

……

尼玛!

有人喜当爹当得这么坦荡???

她神色颇有些古怪,感情这还是个她的小脑残粉儿?行,明天赔钱给你打个八折好了。

弄华阁落雁,开办以来从没露过脸,充其量不过是个琴师,还三天打鱼两天晒不常露面,不明白怎的有人这般脑残,一头撞这歪脖子树?

那人死不松手——

“爹啊,算命的说孩儿十八那年的天命贵人在身边,是个神秘的琴师啊,这京都,除了落雁姑娘——还、有、谁、神、秘、啊!!!”

……

噗。

这感情好……

这神秘,还怪她咯???

什么算命的?!出门没看黄历!!!这瞎吵吵胡闹似的的命数,这脑残当真信了???

有人急忙前,想要阻止。

此时宴方脸色一沉,抬手扣住脖颈的手臂,要用力。

却有人已经快她一步,此时扣着面前手臂一敲,那手已经松开——

一抬?那手已经离开宴方身体。

一拂!有碎屑漫天乱飞扬尘三尺来高,再悠悠落地——

又是‘嘭!’的一声!

才后知后觉的传来……

有人又被一招打倒——k·o。

她呐呐看着眼前黑着脸色黑着眼圈下巴冒着青色胡茬的人,有些反应不来,此时讪讪着,挤出谄媚一笑——

“哎呦洛王……”

话音未落,传来一声惊呼?!

“哎哎哎你松手啊!!!”

那人已经拽着她手臂扬长而去,一干官员正要行礼——洛王?洛字还没出口,便已经被眼前一幕震了一震。

洛王殿下一手提溜着那看起来很厉害的青衣少年,而那少年鹌鹑似的任洛王殿下提溜着数落?

听见洛王殿下恼羞成怒的低喝——

“你干嘛吃的?任人这样抱着,当真以为自己断袖了不是?”

东方雁只眨巴眨巴大眼儿,讪讪不语……

那出手利落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前年武试榜首’的少年,此时在洛王面前如同温顺的猫儿,前后反差颇大,令人接受无能……

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卖萌,却有人刻意忽视?

眼看卖萌无果,她也哀哀怨怨嘟嘟哝哝一声——

“我这不是来不及出手吗……”

常子良无奈苦笑,不看那边,却看着自家伙计和厨子做了那绑匪,从厨房找来了捆猪仔儿的麻绳前——三下五除二捆了那纨绔公子。

只是——

那样式,怎么和捆厨房里的猪仔儿一般模样???

洛星河却露出了然的神色,眼底自嘲一闪而过,缓缓收回了要踏出的脚步。

她武功颇高,哪里需要他帮忙?

一众官员挤眉弄眼,有人讪笑——

“哎哟,这公子是洛王殿下熟人?”

两人一愣回首,异口同声答了句——

“同窗。”

……

转眼又是大眼瞪小眼,官员们想了想,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二皇子早年送去了盛英,前些年轩辕开办凝华院据闻才山求学?如今说来……

这惊才艳艳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前年武试榜首’的少年,也是那惊才艳艳的学院里出来的妖孽???

她不知,凝华院出来的学子,短短一年已经在各国崭露头角,由此带起了那恍如流光一现的凝华院的名声,由此——‘妖孽学院’的名声也渐渐远扬。

而这样的少年,这样默默的出现在了曜日王都?如此许久声名不显???是否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四、自生裂痕何时圆

银质面具灯火下,流光璀璨,有人浅抿酒盏,红唇轻启。

和司马玄聚缘楼一见,距离今天又是天——

她今日,终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洛王殿下,是以至此,未来得及相认,她心里却有些窒闷。

那见到他的地方,不远。

便就是一桥之隔的,销香楼……

此时对面?有人眼光关怀的看着她,轻问——

“洛华,你有心事?”

她眼波淡淡,也不转头,几不可觉的淡淡一笑,颇有些嘲讽,答道——

“没有……”

他苦笑,“你知不知道你说谎技巧很拙劣?”

她不答,仰头饮尽。

厅喧闹,有人惊愕看着落雁难得露面,便和洛星河开怀畅饮?身边一叠酒坛比桌子更高,是以难得有人见到过落雁的豪爽,由此便得了个好酒量的名声?

他得不到回答也不尴尬,笑问她——

“怎的今天在大堂喝酒?往日不都是在房里?”

她微醺,指尖轻晃,白玉杯盏酒光潋滟,不如她眼眸万分之一的光彩。

她自嘲一笑,耸耸肩,又是一盏酒饮下,才轻摇慢晃的答道——

“因为有了在意的人,不愿再有凭般暧昧。”

洛星河一震,看向她眼光分外古怪,似乎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他低唤——

“洛华……”

“嗯?”她只看着杯的酒光,出神。

“我来的时候,在销香楼口,看见了……”

话音未落。

‘嘭’。

一声短促的轻响,洛星河一震,看她酒杯轻轻一顿?失笑——

“我不想知道。”

洛星河停住话头,看着她的眼光,颇有些不明所以。

她单支颐,醉醺醺看向他——

“星河,把酒只言欢,说喝酒,就只是喝酒。”她笑得快意而潇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能有知己对酒盏,才做人间自在魂。”

有人竖起耳朵,从听见那句‘因为有了在意的人,不愿再有凭般暧昧’,便有人碎了痴心一地。

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

啊啊啊?落雁有主了?

此时再听一席话,便有些亮起了眼神——

有人欣赏落雁的潇洒,远远举杯相敬。

“姑娘想法甚妙,我等自愧不如,自罚一杯。”

她浅笑,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四更过半,此时在这的多数都是熟客,分外有些熟稔?

她毫不介意,是以有这些人,她才敢与洛星河开怀畅饮,即便别人不知她是东方雁,也不愿再有风言风语传出,再成为他们间的罅隙。

而他……

呵呵。

记得早晨桃雅问她——

“你们吵架了?”

她不明所以,桃雅才说起说洛王天两头在她那儿喝酒,也不说话,分外搞不懂。

此时有宾客两两散去,天色已晚,是时候告辞?她含笑对酌,直到大厅只剩最后一个人,她摇晃起身,洛星河伸想扶,她却已经站稳,对他歉然一笑,下了逐客令——

“抱歉,星河,改天再喝吧,”她看了看门外,怅然嘀咕,“天色晚了。”

她不知道,自己眼,或许有期待看向门外——期待谁的出现?

而此时门外?

没有,只有清凉的月光,只有萧瑟的秋风。

洛星河无奈叹息,她有心事——

他傍晚便来,她却已经喝了两坛,至此——起身赶人,一刻不停。

饮酒。

一晚上谈天说地无所不言,却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她的制造话题?她大概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多么欲盖弥彰。

他看看地上酒坛,垒起来到他大 腿处,神色分外无奈。

他抬头看了看往日 她的房间——却恍惚愣了愣?

苦涩一笑,转身便走。

她有些微醉,未曾在意洛星河最后那一霎的神情。

她送走了洛星河,弄华阁已经空无一人。

她关起院门,微晃着回到大厅,一路自嘲苦笑?

“都说有心事的人容易醉,我没有,怎的也醉了?”

她又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连吵架都要外人告诉?真是可笑。”

她烦躁的抓抓发髻,拆下一支玉簪,长发披散,她似乎才觉得放松几分,此时仰头望月,自唱自叹,活像是喝醉的话痨——

她却笑?

“患得患失,可悲。”

她关上阁楼大门,心情有些烦躁,这多天没回孟家,对东方府却打着去孟府的幌子,再晚也不行了,该回去了,回——

东方府。

回去,她烦躁——却也不能不回。

毕竟,名义上,不论妖女也好嫡女也罢,她都带着东方家的帽子。

此时抬眼一晃,脚下忽然失了力道?!她恍然一惊。

“呀。”

一声惊呼出口,她下意识胡乱挥舞,却勾住谁的颈畔?听见耳畔有人低笑,她一愣?

有人低头无奈看着她,眼底一抹不加掩饰的微嗔——

“你是不是蠢?今天这般没有防备,小心被贼人轻薄了去。”

“你就是那贼人,”她哼哼一声,嘀嘀咕咕,“不是让着你,谁打得过我?”

这话说来,颇有几分怨怪的意味。

他看着她,神色全是无奈,轻轻摇头——

“瞧你这得意的样儿,女子会武功,哪里是什么好事儿?”

他环着她膝弯,坏坏往怀紧了紧,却突然失笑一声,轻轻俯首?

“往日可不容易这般偷袭成功,你还是蠢些的好。”

她酒意泛上来,也不挣扎,在他怀软软偎了偎,埋头不语。

司马玄听见怀里嘟嘟囔囔——

“太蠢了,就被你耍来耍去,像个傻 子。”

他挑眉,心情似乎格外不错,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意图将她瞭拨,却用那微哑而低沉的声线认真的道——

“傻一点,不好吗?”

她不答。

他抬头,看见厅里堆积如山的小酒坛,眉心一蹙?又紧紧搂了搂她,语声似有不满——

“怎么喝这么多?”

听不见她的回答,他无奈叹息,揽着她上了楼去。

她脑有些昏昏然,躺在美人榻上,身侧是他?

此时有人轻轻递一杯水,坐在她身边,俯首静静望着她——

“听鹂儿说你这嗜酒的习惯还是改不掉,怎么比以前还厉害些?”

她就着他喝了水,却有水从唇角溢出——她伸想擦,却被他快掏出帕抹了抹?那不安分的爪子又抹了抹她唇,眼光有些炙热。

他语气有些难以掩饰的酸涩,嘟哝着——

“哼,你和洛星河喝酒倒是欢快,聊了多久了?”

她眼水意朦胧,听他说起这件事,她撑着起身,他以为她要起来做什么事儿?还伸拉了一把。

谁知道她就着他力道翻身而上,将他压在她与美人榻间!

!!!

他猝不及防,一愣,一颤?

刹那间温香满怀盈盈满了一袖,他的神思也短暂的空白一霎。

没料到这素日来羞涩的人会有这般动作,此时身体一紧,将她往外推了推,语气疑惑试探?轻询——

“雁儿?”

她似乎没听见,埋首在他颈窝蹭了蹭,他浑身僵硬,伸抵着她肩膀,活像是个被非礼的小娘子,而这角色往日是对调过来的——今夜,她做了那强势的一方?

他有些惊喜有些无措,没想好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艳福。

她呼吸清浅吹拂在他颈畔,他咬了咬牙,只觉得颈间酥 酥 麻麻,似乎有火焰蒸腾而起?想闪躲,身后紧紧贴着榻上,没有空隙——

要躲?却只会迎上她的温软姣躯,这样翻覆的煎熬,他有些抑制不住喘息?

抵住她肩侧的双,改为了轻轻 握住,他语气有些颤抖,又唤——

“雁儿?”

她抬头,眼水光迷离,神色全是茫然?

她小不安分在他颈间轻轻拂过,指尖微凉,在他肌肤上蜻蜓点水般俏皮点过,所过之处,波纹涟漪不休~

他语气有些严肃,低喝——

“雁儿,下来。”

她不下来,抬环住他脖颈,迎着他隐藏着火焰的眸光而上?额头相抵,呼吸,便是清淡微辣的酒香扑鼻,无处不在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他有些茫然,感觉此刻分外不真实。

她呼吸浅浅酒香淡淡,身上有清爽的香气,说不上来的清幽滋味儿?有人煎熬惊喜,在这样的温馨酒香里,不饮自醉。

他伸,揭下她银质面具,随丢在一旁,抬眸迎上她,努力抑制蓬勃的火焰?他低喝,力道,却不是那么沉稳,带着一丝心浮气躁的紧张,说来——更像哄劝?

“别闹。”

她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她要闹——

她扣住他颈畔,一如往日,他对她所做。

此时,她轻轻俯首凑上唇辦,两唇相触,两人都颤了颤?她青涩的啃咬他唇,经验不足,便只是生涩的摩挲。

而此时怀的她语声模糊呢喃,娇骄软软,不复往日冷厉明快?却更加颤人心弦儿~

她眸光迷离,长睫下,迷乱的眸光迷恋的看向他的俊颜。

耳畔,是她的轻声喘息——

“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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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情况,樱子我月底要出个门,今天先加更一章,定在今天下午 点,从二十八号开始,可能不定期回访,也可能不回访,回来补上哈,么么哒~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四(一)、何时自苦不心知

此时,她轻轻俯首凑上唇辦,两唇相触,两人都颤了颤?她青涩的啃咬他唇,经验不足,便只是生涩的摩挲。

而此时怀中的她语声模糊呢喃,娇骄软软,不复往日冷厉明快?却更加颤人心弦儿~

她眸光迷离,长睫下,迷乱的眸光迷恋的看向他的俊颜。

耳畔,是她的轻声喘息——

“玄……”

“嗯?”

他嘴唇被她含住,语声分外模糊。

她闭眼,如同梦呓,在他唇畔不安分的轻蹭,呢哝——

“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松开他,说话间唇辦不可避免的相触,他便在这样的温软中有些混沌?

这样的问题有些奇怪,他无暇思考,此时已经按耐不住?抬手环住她纤腰,爱怜的蹭了蹭她唇辦,明明没有喝酒,却似乎身体也发烫发软,也犹自记得回答她的问题?开口——

“没有,怎么了?”

她不语,在他唇角吻了吻,眼光微眯,呢呢哝哝——

“我怕。”

他低笑,似乎今夜这妮子格外不同而语,他语声轻嘲?

“你也有怕的东西?”

她今日难得主动,他向来对她的瞭拨毫无抵抗,此时轻易被她点燃了火焰,情难自已的反守为攻——轻咬她颊侧?

有清爽气息如同晨间清露,分外清爽宜人,不同以往所尝,尽是胭脂粉末。

此时唇畔肌肤揉腻微烫,如同上好的青玉白笋?清香与细腻并存,他爱怜的吻了吻,又怕咬坏了她细腻肌肤,呼吸有些粗重,她在他的怀中颤了颤?咬唇不再言语。

他已经忘了最初目的,更紧的搂了搂她腰,似乎想将她揉入怀中。

此时一侧首,便意料之中的落在她纷嫩柔软的唇辦上,轻轻用舌尖挑开她唇辦,细细品尝轻轻允吻?这样的轻吻不同以往炙热——全是爱怜与留恋,分外珍惜,也分外挑逗。

她齿关轻启,放他长区直入,似是有意而为之?

他得到了通关密令,一路探入她的领地,情深辗转,她已经软在他怀中,化作一弯春水,在这样的吻里沉沦。

酒意一浪浪涌上,她不能自抑的轻声轻喃。

他在她锁骨上细细啃咬,听见这样的声音,更是忍不住烈火燎原——大手在她姣躯上游移,不知何时?衣裳已经半敞。

轻纱柔软滑挂在肘弯,他轻轻探索她的领域?忘了所以。

大手抚过她肩头,掌下触感有异,他顿了顿,低低开口——

“说你蠢,”难得三个字都断了断,他语声呢喃,轻吻她肌肤如玉,浅浅滚烫温香萦绕在鼻端,此时轻轻叹息一声,却似乎满是无奈——“总是受伤,让男人……”

她混沌神智眼光迷蒙,半睁着眸子,懵懂呐呐重复——

“唔……怎么?”

他轻轻掐了掐她腰际,换她低声呜咽一声——酒醉,分外控制不住。

他炙热的吻渐渐往下,轻咬温软肌肤,在喘息中低叹——

“你这样,让男人很没面子。”

她环住他脖颈,腰支杨柳般后仰,将某处青涩的饱满更加玲珑的呈现在他面前?他轻咬她锁骨下方某处上方,带着狠狠又怜惜的力度——

那是沔南她独自归来遇袭,留下的疤痕,许久不愈,此时在她细腻肤光中留下淡淡印痕?如同新伤。

此时看来——分外惹人怜惜。

她在这样的流连中轻颤,更紧的抱了抱他脖颈。

此刻她衣裳半解,抹胸襦裙在某处岌岌可危,在耳鬓厮魔中有些下扯,露出胸前半抹玉光?

分外惹眼。

他唇舌徘徊在她疤痕处久久不去,轻轻允吻,似乎这样,便能让它消失?因此——他分外珍重分外怜惜。

鼻尖她肌肤滚烫,更多是酒意所致,夜风微凉,更突显此刻滚烫与温凉,惊心的对比,更叫人心神躁动。

此时他有些粗喘,声音沙哑,沉沉低骂——

“以后老实点,不要再受伤了。”他低低俯首,呢喃,“不要逞强,有我在。”

她一震,眼中有些水意盈盈,梦呓般启唇?

“你在?”

他忘情所以,大手摁住她后颈,免得她承接不住他的力道?手指轻握,握住她襦裙衣料,此时轻轻一带?便能轻易将它剥离她身体。

理智和意识在无形中拉锯撕磨——

意识却在最后一刻恢复短暂清明?

他动作顿了顿,又如同过眼云烟转眼消散——手上力道一重?就要将她衣裙扯下。

她却猛地一挺腰身,抬手捧住他脸颊,逼他与她对视?

她眼眸晶亮,直直看着他的眼,神情有些期待有些惶惶,更多的,是酒意上头脸颊微红,眼尾也逶迤一抹艳丽的轻粉,悄然间,带了三分媚色——

她无力的抵住他额头,近乎梦呓的低喃,酒气扑鼻,也似乎无知无觉,混沌他的神思。

“几天不来,你在哪里?”

他有些昏然,凑上去抿了抿她唇辦,近乎呢喃——

“皇宫事情太多。”

说着,又要去探索她红肿唇辦,被她轻轻侧首让开——

那吻,便落在了颊边。

他紧紧抱着她,温度有些失控?双唇轻轻流连她脸颊,她让开,将唇凑到他耳边,柔软的唇有意无意的磨蹭他耳际,似是无意又带着刻意的瞭拨,在他耳边轻询——

“今天下午呢?”

她轻轻一咬,身下他身体猛地一颤。

他低笑,调侃——

“你和洛星河喝酒,我怎么觉着喝成了醋味儿?”

她并不放过,手臂滑闰,在他颈间紧了紧,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在他耳边低喃——

“我想知道。”

她一让再让,俯首在他耳侧,他便低头留恋她香肩,轻咬,语声模糊?

“我说我去青楼办了些事,你信不信?”

她不知道眼中有亮色一闪而过,此时俯首在他耳畔轻椯,带着几不可觉的愉悦低笑?

“你说的,我就信。”

他一愣,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感动,耳边是她温热椯息,此时回神,竟被她套了话去?惩罚性的一捏她腰际,果不其然换她一声骄吟。

他怕她多想,复而,还是别扭的开口——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多想……最近有些忙,有些事,”他咬她肩侧,她猛地一颤,他只当是她情动?低低一笑,“有些事在准备。”

他手上力道一重,就要扯下她襦裙,今夜她难得骄媚,即便他忍着婚前不能碰她,此时却不介意收些利息?他邪魅低笑。

她紧紧抱住他,柔软也紧贴着他胸膛,间接抵住襦裙被拉扯的力道?她不放过,执着低询——

“你说在青楼,我听见了,嗯?”

那鼻音重重,分外撩人。

他想转移话题,讪讪以为醉酒的人都好糊弄,只能轻叹——

“别想太多,雁儿,跟你开玩笑呢,我在皇宫,”他肆意挑逗,指尖在她背部流连点火,他轻笑,埋首,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今晚,你有些不一样。”

她全身绷了绷,换他低笑,轻轻推她,便要扯下她衣裙?

她却顺着他推的力道猛地将他一推!翻身落地。

他一愣,还没从她的旖旎景致中回神,只感觉怀中一凉?

身形一转间,她已经拉好了衣裙——

此时脸色苍白,指尖有些颤抖,她迷蒙低唤?

“司马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语声的娇憨,她仰首,雪白脖颈有落梅点点,曲线流畅,蒙昧的光线下,别样的诱惑银靡,撩人心弦,她语声即使带着遮掩不住的沙哑迷蒙,却突然恢复了那难得的冷冷?

她自嘲一笑。

“我说过,我们之间宁愿有隐瞒,不要有欺骗。”

刹那温情如同过眼烟云,一吹即散——

他眼中暗了暗,语声疑惑,“雁儿?”

她看向他的眸子平添几分凌厉,此时,却似乎才终于爆发了酒意和暴戾?

“我蠢,便任你欺骗?”

近乎凌厉的质问脱口——

他不明所以,皱眉,不满意她突然抽身?

司马玄蹙眉低语——

“你怎么了?”

她低低一笑,那笑明媚,嘴角的弧度却全是嘲讽,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敲击人心?

“你下午在哪?”

他眉峰紧蹙,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嘀咕——

“洛星河和你说了什么不成?”

“我问你下午在哪。”

她垂首执着重复,说着,人却已经靠在妆台上,身子有些情动带来的虚软?

他正要开口,那口型恍惚能看出是皇宫的‘皇’字,却在她凌厉的视线中咽下,再出不了口。

她眼中颇有几分嘲讽,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什么,她拉开门,靠在门扉上,看着他,眼中溢满悲哀?她却不再看他,眼光一转,看着远远。

语声?更是缥缈——

“下午,我在销香楼……”

他欲起的姿势一绷,看向她——几不可觉,眼中有些惶恐?

她觉得一定是错觉,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怜惜?

她继续开口,决意揭开某人的逃避——

“我在销香楼……看到了你。”

他一震,仿佛突然明白她蓦然翻转的态度,此时语声有些惶急,急急起身低呼?

“雁儿,你听我解释。”

她却已经拂袖转身,轻嘲,“我不怕身体上的疼痛,”她指了指心口,唇角一抹冷嘲,“却怕内心的伤痛。”

她看见他惊愕的神情,一笑?

“司马玄,若有一句欺骗,我怕。”

她神色一暗,埋没在阴影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怕日后,生活在欺骗里,无法自拔。”

她在笑。

那笑,凄惶,冷艳。

“我不怕你去不去青楼,”她低低开口,有些气喘,他想解释的神情又是一顿,“却怕你欺骗我,用拙劣的谎言。”

仿佛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他下午在哪这个问题——

原来,早有怀疑,却还是给了他机会自己解释?

而他还傻傻隐瞒,以为尘埃落定之前告诉她才是最大的惊喜,却不知道过多的惊喜,在果实长成之前撷取,只会是伤害?

此时他有些悔,想和她好好解释,却突然想起她说‘不怕你去不去青楼’,此时脑中一热,脱口而出的话已经变成了……

“什么叫你不怕我去不去青楼?”

这话说来,语气颇有些强硬。

她一愣,轻嘲,指了指他——

“就像你不怕无所谓不在意我的感受,我说过,我不愿做那一厢情愿的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他脸色一白,没想到善意的隐瞒,伤她至此,连这般决然的话都能出口,想必是气的很了。

又暗恼自己口不择言,怎么能那样说出口?

怎么忘了?

——桃雅是她好友,她有所在意了解他的行踪,自然也是桃雅所说,若桃雅告诉她他在青楼,必定也告诉了她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那一句‘什么叫你不怕’便定然是她心里有底,此时说来,便分外有些伤人,想来才刺激了她那般言辞激烈?

等他想清前后,她已经拂袖而去不留踪影。

他急忙追出院门,早已不见佳人倩影,他停住脚步,分外懊恼——她本就缺乏安全感,早知如此,不如早些把计划和盘托出?

却没想到,自以为是的惊喜,造成了两人有史以来最大的争执?

他知道,此时她不想听他解释,也听不进他解释,是以走得决然走得潇洒毫不留恋,是不想面对他……

月光凄清,有人独自靠在院外墙角抬手压住眼目,嘴唇紧抿,轻咬,不复最初的红闰,只余凄冷的苍白。

他的气息似乎还缭绕在周身,挑逗每一个毛孔传来细密的战栗,然而……她紧抓不放,不知进退,以至于如今一开口?

温情全无。

自作孽,不可活,如此也罢。

唇角有淡淡血色溢出,她轻轻添去,身体软软滑落在地?蹲下,缩成一团。

她轻椯,从领口掏出紫晶哨子?轻敲,扣出一颗褐色微腥的药丸——

她眼光似乎闪了闪,颇有几分复杂,稍作犹豫,却还是将药丸送入口中?

她埋首两膝间,一手紧抓心口前衣襟,咬牙忍受一波颤栗的疼痛浪潮般袭来,她在这样的浪潮中飘摇,堪堪忍住唯一一分清明。

心口抽痛,不知是何故?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五、孤身踏入雨潇潇

一场重病,险些丧命。

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得出的诊断,她自嘲的轻笑,就像现代的病危通知书,领了多少次通知?

重要的是——人还没死。

他的拜帖撕碎扔在床边,不看。

他也不像以前那样翻窗来看她,她也不失落,无所谓。

此时抬手摸摸额头,高烧未褪,她有些怅然。

期间她名义上的爹来看过几次,都只是叹息?

孟府的拜帖来了又来,她仔细的收捡压平,铺在桌上,落了尘。

一屋子萧瑟秋凉,窗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披起衣袍坐到床边,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府门外马车来来往往?有淡紫色曼陀罗暗纹马车驶过?

不做停留。

她但笑,不语。

何处秋凉何处萧瑟,相由心生,无可怨尤。

“尘惘大师,何为放下?如何放下?”

高僧双手合十,呼一句佛号,声音飘渺——

“离开,便是放下。”

她嘲讽一笑,离开,说来简单,可以有很多种——

而她?

似乎最接近最不想接近的那种。

这厢正出着神,身后,却有一声惊呼响起?往日听来分外呱噪,如今,却成了若然寂静中唯一一抹鲜明。

“小姐,你怎么又起来了?”

鹂儿放下水盆,急急走过来将她拉到床上坐下,微嗔道——

“你要多休息休息,怎的突然又病了?之前不都是好好地?真是不懂。”

她浅笑,看了看右手再次裹起的层层纱布,浸透淡淡的药味,她蹙了蹙眉,闻着不大舒服,躺下,任鹂儿为她掖上被角。

鹂儿蹲下身拧起毛巾,一边嘟嘟囔囔——

“洛王殿下也真是的,都订了亲,怎么也不来看看?”

她颤了颤,低低开口,语气近乎虚弱,却似乎不愿面对。

“别提他。”

鹂儿听见了,疑惑抬头,神色有些委屈,一脸无语纠结?

“我的小姐啊,你们不是又吵架了吧。”

又……吗?

她低低的笑,是吗?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当真都是在吵架和闹别扭呢。

鹂儿见她不语,也不再多说,将毛巾搭在她额上,悄悄退出了房门,以免影响她休息。

而东方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这几天来脑子昏昏沉沉,思绪却似乎越发清晰,像是精神分裂,她觉得无比古怪……

一如此时,她迷迷糊糊睡着,却总觉得有人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叹息,那是谁?

好像他。

睁眼,却一切如初,屋里的熏香不过半截,只是短短几分钟的功夫——

不是他。

她微喘,气息滚烫灼热,全身却像是浸了冬雪般冰凉——难过。

她闭上眼,没看见,也没听见——

有人轻轻叹息,眼光爱怜。

……

画面,何时一转,雾气迷蒙,似乎分不清时间的断层?

大雨簌簌不停,有淡淡秋雾平地而起,氤氲了地面,似是蓬莱仙境,却不过是品彤大街。

大街上——

东方雁孤身一人,步步沉重,神态轻松,全是嘲笑?

近日来心绪烦乱神智恍惚,没注意——被谁阴了一把。

她轻嘲。

夜半三更,被急急忙忙叫去正厅,也不管这位究竟是个病号?出了门,却依旧是神采飞扬大步流星。

正厅,是三司会审的阵仗,分外荣幸。

她站在厅中,便是那待审的犯人。

东方柏神色苦痛,看着她,眼光似是流连似是痛心?

一如十六年前,她出生的那天——

那神情再痛心,也没能换来一抹昂贵的怜悯。

她唇角轻扬,看了看满堂子全员齐聚,看向她的眼神或同情或不舍或欲言又止,却有人是期待而得意的?

那是东方菲。

高座上,有人沉沉开口,一语,敲碎了沉默。

“雁儿,从今天起,你出去吧。”

“好。”

她转身就走,不问原因,只因梦寐以求,敢想不想做,怕那红颜早逝之人寒心——如今正好,正大光明。

脚步刚刚一抬?

“站住!”

她不回头,只是脚步一顿,轻嘲,从善如流,立马改了称呼——

“东方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东方柏神色古怪,似乎还在犹豫,蹙眉,低语——

“你不问缘由?”

她分外觉得可笑,要赶她走,还要她问缘由?

问与不问,有用吗?不矛盾吗?

她冷笑。

“东方将军行事,从不需要缘由,一如十六年前,全是狡辩。”

东方柏脸色一白,忍不住低喝——

“你!”

她淡淡微笑,气度飒然——

“你怀疑我不是东方家的骨肉?这件事儿,不是自今而起,如今我看来,似乎又有人给您吹了枕头风,一目了然,何必多问?”

话未点名,却有人对号入座拍桌而起,依旧是那句苍白的——

“东方雁,你!”

她回过身,浅笑嫣然,一张苍白的脸上,却全然是无可置疑的冷静。

“三姨娘何必动怒?我,说是你了吗?”

她脸色分外苍白,容色却十分从容,不见窘迫,仿佛,她依旧是这个家的大小姐。

东方菲涨红了脸——

“雁儿,既然你出了这个门,东方家和司马家的婚事便再与你无关!”

她淡淡一笑,并不反驳,只问——

“那么——与你有关?”

东方菲俏脸涨红,面对她淡定从容,似乎无论如何都是狡辩?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能这么冷静?

她不甘。

东方雁却已经抬步迈出房门,一步一步,坚定从容。

有人刻意刁难,身后冷声开口——

“东方小姐出门,请还清这些年来在东方府所有开销。”

东方柏欲言又止,尚来不及开口,却看她已经有所动作,不由愣了愣?

此刻如此喧嚣,竟也没人注意,四姨娘宁蓝芩坐在角落一言不发,似乎被当做了空气,手中的一抹绢帕,却绞得紧紧。

身侧,东方含也是一脸不舍纠结,被东方菁轻轻安抚着,却也蹙着眉头望着她?心底,似有忧愁。

而东方雁无暇顾及,早就料到小说里,被逐出家门前有此一说——

竟当真伸手在袖带里摸了摸?

她从容的从袖带中摸出一枚碎金,随手一抛——

‘喀拉——’

一声脆响,落地。

“十六年来,每月二十铜板,算上我不在家的时间分文没有,至今不过一年——

她开始一笔笔算账,似乎都记得清楚。

一年中我半年出使沔南在外,我一并计算在内,去零存整,两百文,碎金一枚算算差不多一千文,千金换得自由身,划算!”

她这般精打细算,有人白了脸色。

东方柏看向三姨娘,神色不善——

谁家嫡女一月月银二十文?还不如下人???

三姨娘有些心虚,没想到这女子不好对付,临走都要挖个陷阱,如今勉强鼓起腮帮,一如那强装强壮的斗鸡,像像像,像极了十六年前的场景,有多嘲讽?

“哼,不过是个野种,嚣张什么???”

东方柏脸色一白,拍桌低喝——

“唐芝芝你够了!”

三姨娘腿一软,跌坐回去。

东方雁却浑不在意,痴痴的笑——

“如今要走,能欣赏三姨娘这般狼狈之状,着实算作是意外之喜,雁儿欣慰,欣慰。”

“妖女!你足不出户!哪来这么多钱?”

有人咄咄相逼。

她并不狼狈,飒然一笑,从容与度——

“我有个好娘家,你有吗?”

有人脸色一白,那是东方菲。

她抬步踢了踢那碎金子,轻轻一撵,便化作了一捧金粉,随着她抬脚一踢?落了满地——

金玉满堂,风光!

她抖抖衣袖,像是解释,更像是炫耀——

“这衣裳,自己买的,我便不留下了,想必菲儿小姐是看不上的,如此,十六年血缘情谊交代完毕,在下告辞。”

她大步跨出房门,步伐坚定轻快,如同放飞的飞雁?

分外轻灵,就要远走。

屋外簌簌的雨,挡不住她的步伐,正厅远远能看到,那单薄的身影已经到了正门。

厅里,有人没忍住含泪追了出去——

“姐姐!”

那声在雨里,分外萧瑟哀伤。

她不回头,不愿有所牵挂,不愿看到牵绊,她不该有牵绊。

有侍卫于心不忍,对这相处时日不多的小姐颇有几分感念,有人送上纸伞,语重心长低喃——

“小姐,保重啊!”

垂下的眸,正对水迹一片,不知是雨,或是雾?

她想了想,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抬手接过纸伞,并不道谢——她正对瑶阁,纸伞一挥?那气势恢宏,犹如剑尖所指,是谁霸气低喝,如此坚定?

“娘,你的清白,我证明!”

雨,似乎更大了——

哗啦哗啦挟裹着夜风,分外寒凉。

她神色坚定,那雨珠碎裂在琉璃瓦上的脆响?像是回应。

有人哭声堙没在雨声里,那是跟随孟婉柔多年的老人,此刻看着东方雁?神色分外凄凉。

她似乎突然有豪情万丈自胸腔狂猛激漩而起,便抓着纸伞抬手一挥?!

远远有瓷片碎裂声响起,有尖叫声凄厉,她笑得得意却嗜血,明媚的笑出现在苍白的脸上,如同地狱修罗?雨中,清晰地传来,她郑重的宣告?满满是嚣张——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哈哈哈!”

有纸伞入木三分,钉入了厚厚厅墙,裂缝蔓延四裂,有人坐在伞下,神情呆滞,一身瘫软。

最后一刻,是东方柏推开,否则那伞——

也是杀不了人的。

她仔细计算,即使她不躲,也不过最多钉碎她玉簪,命?却是在的。

她东方雁,不屑对弱者出手。

此时是谁大笑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雨声喧嚣中,唯闻她仰首大笑——

“罢罢罢,大江东去入海流,情情情,一梦消散在雾中。”

她嘲讽大喊,雨中分外明朗清脆,带着凄美带着潇洒?

一步一步,跨过了本就不曾常经过的青石台阶,绣鞋落在满是水洼的青石板砖上,踏碎一池天光,倒影一片混沌迷茫?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于此刻浓重寒夜中——

消失,不见。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六、有处容身何必离

黑暗里,有人挑破了迷蒙已久的真相,恍然梦破,被逐出门?

呵,多么狼狈。

事发突然,迅雷难以掩耳。

雨中,东方雁看着孟府的牌匾,生生止住了将要踏上台阶的脚步——毅然转身。

不找到陷害母亲的证据决不罢休,在此之前,她不允许自己脆弱,不允许自己依靠,纤弱坚强的背影淹没于滂沱大雨之中,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视线不自觉水雾模糊?

经历那么多波折辗转,人情温暖,此刻她即使外表再如何坚强?

也终究不是最初那个初来乍到的冷血杀手东方雁了。

有了温暖,便下意识靠近依靠,而她?

不允许自己生出这样懦弱的情绪。

此时此刻——

她需要发泄,丢掉心中的杂乱,让雨幕为她遮掩这人情悲凉?世事无常。

……

‘咕噜噜咕噜噜’——

有人夜半回归,僻静的大道上一车独行,大雨从车帘调皮钻入,湿了足底一片,驱不散马车里醺暖的温度?

有人面前公文一打,此时也不顾衣袍一角沾湿了雨迹,手持朱笔,勾勾画画。

“那是谁?这半夜还在路上闲晃?”

有人低低呢喃。

似乎有人挥手叫停,马车驻足,他埋首看折子,没有询问。

扶风有些为难的掀开车帘,讪讪道——

“主子……”

他扔下折子,揉揉太阳穴,一脸疲惫——

“何事?”

扶风眼光乱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咬咬牙,想了想,却终究憋出了这么一句?

“主子您最好亲自下车看看??”

他递上了一把竹伞,目的明确。

他挑眉,扶风人不靠谱,做事还算稳重,什么情况,需要他亲自下车处理?

他接过竹伞,下了马车,大雨帘幕长长拉下,铺开一幅水墨画卷,恍惚看来?没什么特别的。

他揉揉眉心,头有些隐痛,三分不耐的低询——

“什么事儿?”

扶风抬手指指,他眯了眯眼,抬头望去,一愣?!

有人一身白衣飘渺,身形单薄形似鬼魅,鬼魅般轻灵纤弱,脚步虚浮如飘,他愣了愣,却大步冲上前去——

身后扶风和侍卫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都撇了撇嘴,不知……

怎会突然如此?

东方雁一身瓷肌玉肤泛起淡淡的嫣红,雨中她衣襟凌乱,发丝缕缕贴在颊边颈畔,水珠滑下,在肌肤上流连辗转,如同清晨娇花上的露珠?在细腻芬芳上留下轻柔的痕迹,随着锁骨那抹精致的曲线滑入某个不知其中景色的沟壑……

美,美则美矣。

司马玄此情此景心中无限悸动,一霎生出狂涌的旖念,想将这朵娇花采撷——永远的握在掌中不再被世人发现?仅他独有,只他欣赏。

然而,她却是自由潇洒无拘无束的飞鸟,怎甘束缚?

那么,自己只能给她广阔的天空,任她翱翔。

但她此刻眼中彷徨迷蒙,不知归处的脆弱颤抖使他心痛更甚,转眼淹没了悸动,感受她的难过透过雨透过雾无声无息散发蔓延?

他心疼她的痛,伸手一拉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是自己都惊讶的温柔?似乎……

从未有过。

此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如此说来,更是无从安慰,他却只是静静拥着她,给她一片温暖天地,出口,带着稳定与令人安心的力度。

虽未询问,却哪里看不出她需要依靠和发泄?他拍拍她后背——

“雁儿,别忍着,我会当做不知道的。”

瞬间珠玉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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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奔涌而出,感受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衣襟濡湿,她手指紧抓他衣襟,痛苦而隐忍——像空中翩翩飞舞的迷蝶,脆弱而彷徨?

此时,此刻——

依偎在他怀中。

雨中,相拥的两人静谧而美好,落地的竹伞和着雨声发出噼啪之声,更显夜的沉静如水,隐约觉得心的距离无限靠近?似乎下一刻就可以融合在一起——

长夜未央。

她精神太过疲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在他怀中。

她静静地,不复以往精怪凌厉,紧闭的长睫,带着平时察觉不到的温顺?

晶莹的水珠挂在她长睫上,夜的微光中晶莹剔透如同他终于明了的心意,轻轻俯身,像琴弦上拈起娇嫩的花瓣,珍重而轻柔的拈起,轻柔的吻去那不知是泪珠还是露珠的晶莹?更紧的拥了拥她。

“雁儿……”

轻声呢喃的语声合着长夜中的微风轻轻盘旋,消散于长夜中。

他抄起她膝弯将她抱起,步步走回马车。

司马玄一步不停,却什么也没能耽误?

“扶风,查!东方府出了什么事!”

“是!”

有人身影一晃消散,如同这雨夜中的雾气,轻柔涣散,不留一丝波纹。

……

到如今——

七天,高烧不断。

他步履匆匆回到王府,第一件事便是去她房里看看。

门口侍女见了他来欲言又止,又抿了抿唇不言,低头恭敬迎进?

屋内水汽渺渺,有人仰头侧首,青丝披散,玉璧轻垂。

他一愣,声音微哑,似有震惊?

“雁儿?”

“嗯?”

她懒懒回答,似乎语声带了那销魂蚀骨的慵懒,略微沙哑,撩拨人心。

司马玄竟然头一次感觉不知所措,自两人吵架以来,这算是第一次正常对话,他挠挠头,找不到话说,又局促,没想到——

她在洗澡。

于是话音出口,便成了略带懊恼的责备——

“她们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在沐浴……”

她低低的笑,微微侧首,似乎并不在意?

“大概是把我当成了你带回来的美人?哪里敢说?”

他沉了脸色,似乎有意解释——

“雁儿,那天,我真的没……”

“嘘——”

她指尖轻轻抵在唇边,面容在渺渺热气中看不真切,仿佛长睫上染了水雾,映着烛光,迷离四射的璀璨光华?

此刻心事封缄,她不想面对太多,现在——没空。

她似乎准备起身,他竟然脸一红背过身去。

她也不回头,撩起搭在一旁的衣袍淡定从容的穿起,丝毫不顾身后还有个人在。

司马玄脑子当机,背着身,似乎联想到当年沔南一行那个雨夜?

她在湖中沐浴,那声响悉悉索索,仅仅是听闻?也是分外的销魂旖旎——

而她站在他面前淡淡的笑?

“你这个样子,我倒很想再把你扔湖里去。”

他猛然睁眼,她已经穿戴整齐,只有湿发披在肩上,一脸带着微微的倦和水意,分外慵懒疏散。

他咽了咽口水,换她低低的笑,他觉得颇有几分狼狈,对她的渴望似乎越来越轻易被撩起,此时她却丝毫不见羞赧——只因心中杂絮纷飞,装不下那情情爱爱。

他想起东方府的事,不由心疼绵绵密密涌上。

他双手绕到背后环住她腰际,隔着轻薄带着水意的纱衣,盈盈一握,扣住她身子,埋首在她颈间?

湿发散发清浅淡渺的木樨香,在鼻端悠悠萦绕——

她顿了顿,没有挣扎也没有迎合,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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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

一时间,无声胜有声,心跳的频率渐渐清晰,此时静谧,世间难言。

半晌,他不动,她却受不住这被压迫的姿势?低低开口——

“有人要抢我的东西。”

他静静听着,她淡淡微笑,轻轻拉开他环在腰际的双手,她浅笑盈盈伸手环住他脖颈,埋首在他胸前,难得的呢喃娇嗔——

“我不想给呢。”

他颤了颤,仿佛往日隔阂瞬间弥散不见踪影,此刻心与心的距离贴近,无声。

司马玄却只觉得怀中她似乎又清减了不少,他心中涌起怜惜之情,狠狠环住她纤腰?拉入怀中。

他低低安抚,大掌顺着她湿发下滑,轻轻拍她,像是捋顺猫儿炸起的毛?抚平心中堵塞的毛躁——

她在他怀中渐渐安静下来,听他孩子气的回答。

“不想给,就不给。”

她淡淡的‘嗯’,声音在他怀里发出,有些闷,她笑。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她低低诉说,依旧掩不住那近乎张狂的自信,此时此刻平淡至极——平淡下,是波涛起伏的心事?

此时化作清浅暗流,埋没于表面的平静下,等待突然爆发,炸裂现实。

沉默半晌,她不松开,他也任她抱着,享受此刻宁静?

“我要走了。”

他顿了顿,环住她腰的手紧了紧,轻询,“去哪?”

她指了指后山的方向,闷闷道——

“我不该住在你家的。”

他不松手,沉声纠正——

“这里,日后也是你家。”

她低低的笑,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地方分外在意,却只是笑——

“至少——现在不是。”

他坏坏凑到她耳边,似乎有意逗她开心,又深藏着一丝无法言明的心事?借机淡然出口——

“不如……现在把它变成你家?”

她愣了愣,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理解不来,却蓦然脸红了红?!

他手在她背上游移,轻易带起敏感细密的战栗,是那夜之后更加敏感的触觉。

暗示,无声而明显。

他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似乎也带着销魂蚀骨的滋味,轻询,“如何?”

他呢喃出声,因为咬着她耳垂,她猛地战栗,想推他,却被他拥得更紧?听他低唤——

“雁儿?”

她淡淡偏首,他不愿强求,看那耳垂渐渐涌起红霞,晶莹剔透分外可人,却不想在她心绪烦乱时趁人之危趁机占有,他低低叹息,埋首在她颈畔,语声模糊——

“你病还没好。”

她愣了愣,恍惚觉得这话有别的意思,然而……

她一时想不到更深远的地方,病?难道他知道……那蛊……

不,她心底不愿承认,下意识转向自己希望的地方——只道自己还在发烧,确实有病,没好!

她急忙开口——

“那……病好了我就走。”

他并不答,眼光看向远方,眼底有一抹璀璨光华灼人?他默默将怀中的人更加紧了紧,紧到她不能喘息——这样的力度?却令人安心。

她也懒懒依靠在他怀中,不愿多想,此时要尽快让脑子冷静,养好身体,才能去搜寻证据。

为了回到东方府?

不,她不稀罕。

离开东方府,甚至是求之不得,但是,不能是这样的方式。

她为的是孟婉柔的清白,她今生只见过一面的亲人,也不容事后她人构陷污蔑,有没有其他理由,她现在还想不清楚,或许不愿承认——那婚约,归属?

她的东西,从不打算拱手相让啊。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七、断袖分桃可属实

“东方柏还是人吗!雁儿还病着!竟然就这样半夜让她女儿家家一个人走了出去?!人呢!现在人在哪里!”

有人气急败坏,在厅中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屋外的雨,分外缠绵,连日不休。

屋内气氛,分外压抑,沉默不语。

孟国公神色有些疲倦,整夜整夜睡不着,想不到前几天还来陪他下棋的乖巧外孙女儿,就这么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孟梓桑咬牙咬的咯咯直响,愤愤难平——

“这蠢丫头!怎么不知道回我孟府来!还病着,一个人能到哪里去?!”

有人咽了咽口水,神色讪讪——

“那夜……”

小厮止住了话头,在孟梓桑刀锋般凌厉的眼神下再说不出口,却听见孟梓桑沉不住气的低喝?

“那夜怎么了!说!”

“咳咳,那夜似乎是有人路过府门前,却没进来,在门外站了站便走了……”

话说着,语声越来越低,在孟梓桑的低气压中……难以开口……

却有人暴跳如雷?!

“你们都是木头吗?!看见雁儿不知道叫她进来?!”

侍从咽了咽口水,讪讪开口道——

“二公子,那夜雨大,我们真不知道那人是东方小姐啊,何况那人也只在门前站了站便离去,姑娘一身白衣,守夜的丫鬟胆小,生怕是什么精怪愣不敢说出来,”他苦笑,“小的也是后来才知道啊……”

孟梓桑恨铁不成钢咬牙咬的紧紧,握拳拍了拍几案,‘砰砰’有声,似乎敲进人的心里——

“蠢货!都是蠢货!”

也不知道是在说侍从一干人?还是在说东方雁……

孟凡林神色也分外焦灼,眉间一丝抹不平的沟壑,忧心呢喃——

“女孩子家,一个人出门在外,会不会……”

话音未落,他急忙住了口,叹息一声。

孟梓桑捏紧拳头,咯咯作响——

“不!不会!雁儿那么聪明,现在一定没事!去,给我找!找到为止!!!”

滂沱大雨中,似乎有黑影一闪而逝,近乎无形。

……

有人目瞪口呆,望着王府新建的书阁——

许多二皇子旧日的书籍还散乱屯放在屋里,来不及整理。

而二皇子的书籍一搬,近乎就搬空了皇宫藏书阁的大半?这是十余年来他要求搜集的文书,消息传回,曜日照做,十余年,便堆满了几大间屋子。

多数,是二皇子在这五年之内收集的,据闻皇子回京,关在书房整整一月,将所有书籍阅览完毕,便埋没在了角落。

内容——在脑子里。

二皇子,就是现在的洛王殿下。

而现在的洛王府,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据闻,洛王十天前半夜回府,带回一个人。

这也没啥。

据说,洛王带回了那个人,直接抱进了原本为王妃准备的寝殿?!

这也罢了。

据说,洛王日日归来都要去那寝殿呆上半个时辰——

这也正常。

问题是,这个寝殿今天出来了一个人,便吸引了全府上下的关注——

那夜没看清楚,如今擦亮了眼睛仔细一看,这下可好!

这个人……是个男人?!

有人惊愕,目瞪口呆,听完一干同僚所说,目光都不由自主瞟向了远远那间未来得及收拾的气派书房?

湖边是小轩,皇子平日处理事务专用——真正的书房?

在北边。

“各位对此有什么看法吗?沔南水利步上正轨,棉花种植正在兴起,远水难解近渴,这半年来的赋税和收入依旧是一大问题,若继续靠财政补贴这样的情况起码要持续到明年,而现在……”

有人蹙眉坐在太师椅上,手捧一份压了金纹的文书,那金纹示意直呈御前——

此时,却出现在了洛王府的小轩里,出现在了这名俊朗男子的手上,何意?

他不耐去管这个何意,看着一屋子幕僚有些神不思蜀,他浅浅蹙眉,顺着一干人目光望去,有人身形单薄,一身浅蓝衣袍,手执竹伞却没打着自己?一把伞近乎全倾向了书卷上方,此时那人抱着一摞比人还高的书摇摇晃晃走着,只能看出步伐有些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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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踉跄。

他愣了愣,看了看,似乎一时恍惚也没认出那人是谁,眯眼细看了看,猛然回神,却清清嗓子开口?

“行了,这忙了一个时辰了,想来各位也累了,休息一刻,一会继续。”

有人冠冕堂皇,起身出了竹门。

身后有目光汇聚,他不在乎。

有人目瞪口呆看着不苟言笑冷面冷心的洛王殿下,出门,打伞,走去,接过半摞文书,把伞倾到了那人上方,两人低低诉语,似乎起了争执。

冷面冷心的洛王殿下恨恨一把抢过了文书,那人一急,恍惚听见谁说?

“别,别淋雨,都是旧书,哎哎你轻点。”

洛王殿下似乎怒火更甚,拿着伞抱着文书大步走去。

那人手中竹伞急急上前为他打住,洛王步子大,她追不上,有些狼狈,模模糊糊有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不甚清晰。

“哎哎哎你别光打着书啊!”

似乎有人看见洛王殿下咬紧了牙,不满低骂了两句什么,却慢下脚步来等她?

于是一伞打着书,一伞打着洛王殿下。

这次声音大了些,洛王殿下似乎在低喝——

“你再这样我全扔湖里去!”

那人似乎弱了气势,把伞往自己头上移动了一咪咪,有等于无。

洛王殿下终究软了态度,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寝殿——

王妃的寝殿。

半晌里面没传来动静,似乎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有人奋力打开房门想出来,看得见苍白细弱的指尖死死扣住门缝儿,被谁一把拉了回去,关上了房门?

再开门,出来的是洛王殿下,形容有些狼狈,衣襟被抓散了些,他丝毫没有不满。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动静似乎将雨幕都震得顿了顿?

随即,继续洒下。

洛王殿下执伞,轻轻敲了敲房门,似乎有人低喝声从屋内传来?他无奈叹息,召来了侍女,侍女点点头,躬身退下。

洛王殿下丝毫不在意这突然发生的插曲,唇角微扬,眉心微蹙,似乎心情很好,又似乎……心情不是那么好?

他招招手,神出鬼没的扶风侍卫出现,他指了指那边书楼,扶风大人点了点头,一闪没了踪影。

洛王殿下回到小轩,也不去整理衣襟,秋意微凉,他坐在临湖的窗边,随手拉下一席披风罩在身上,沉声道——

“好了,继续吧,”他神色从容,眉间的褶皱浅了些,唇角……似乎带着一抹浅笑?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关于沔南水利一事,各位……”

有人眼尖看见有侍女打了热水进入王妃寝殿。

傍晚,北面书房,有叮叮当当声彻夜不休。

雨,不知何时——停了。

翌日清早,有人路过,看见有大批木料堆积在北楼书房门前?里面还有人忙忙碌碌。

那少年似乎又来搬书,进屋没多久,却灰头土脸踉跄着跑出来,她回头似乎低骂什么?扶风侍卫站在门口,一副阻拦的架势。

那人似乎分外不满,理论两句,扶风大人寸步不让。

于是,有人看见身手不凡的扶风大人被那人轻易一掌,拍出了房门,扶风倚在门前廊柱上翻个白眼仰天不语,那人进去悉悉索索一阵,又抱出一叠文书?比昨日更厚。

晨光微熹,有人抱着文书的身影看起来越发单薄。

洛王殿下晨起,从寝殿走出,先去敲了敲隔壁房门,没有回应。

又转首一瞥,瞥见一摞文书,看不见人……

有人眯了眯眼,看见洛王殿下似乎……很不爽???

洛王殿下冲上前去,一把将文书接过跺在地上,也有及腰高的一叠?

那人和洛王殿下吵了几句,被洛王殿下一把压在墙上,这个角度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洛王殿下狠狠俯身而下,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隐约看得见那人推推搡搡——却没能将洛王殿下推开?

屋檐挡住了大半视线,看不真切,半晌,似乎那人一恼,洛王殿下踉跄后退,似乎……险险要摔下栏杆去?

有人眯了眯眼,洛王殿下去年担纲武试考官,那身手……怎么会弱?如今竟似不敌?就要被那一推,就要推翻?

似乎有人急急忙忙冲了出来,拉住他衣袖。

推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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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静静看着,见洛王殿下快要栽倒的动作立顿,顺着那人伸出手来拉他的手,被他紧紧一拽?那人还在前冲止不住势头,洛王殿下却顺着那一拽的力道已经站稳了脚步——

那人……直直栽进洛王殿下的怀抱。

有人挑眉,静待。

似乎又是一阵争执,那人在洛王殿下怀里处于弱势,终究被洛王殿下一把抄起膝弯,那人似乎还在挣扎?洛王殿下也不顾,抱着那人进了寝殿,房门狠狠关上。

世界安静了……

有人视线转回,看了看地上那一摞文书,扶风大人突然出现,无奈叹息,抄起一摞文书走到洛王殿门前,放下,转身离去。

远远,不知何处,有人神色淡淡,啃了口手中包子,还微微散发热气?在雨后的清晨被冷风一吹,吹散了少许。

半晌——房门打开。

洛王殿下抢先出门,那人紧随其后,看见了脚边的文书,弯腰就要去捡?

洛王殿下一把抄起了文书,不理会那人抗议,径直走入了自己的寝殿,洛王出门,指了指自己寝殿,又指了指王妃寝殿。

有人揣测,那句话约么是——要么去我房里看,要么回你房里去?

这揣测占了八分准确,洛王殿下的原话是——

“回去睡觉,睡好了我给你送过去,睡不好,那可怎么得了?你本来就身子差,怎的自己不知爱惜?”

那人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低低咳了几声,她自己也不甚在意,抬脚就要去他房里。

他不阻止,双手环胸整好以暇看着她就要踏入房门——

“你今天进了这门,就不要再想出来了。”

那人脚步一顿,僵硬回头看着他。

晨起的洛王衣着形容分外随意,秋日微凉,他还穿着轻薄的亵衣半敞,随手披了一件外衣,也不拉上衣襟,胸膛晶莹如玉线条流畅分明,顺着锁骨延伸往下……往下……

她不敢往下看,不管那景致有多美好。

他半眯起眼,眼中灼热跳跃着危险的光,她知道那样的光意味着怎样的意思,她无奈收回脚步,却似乎依旧不甘,低低辩解——

“时间紧迫,我好不容易……”

他似乎并不在乎,懒懒靠在廊柱上,双手环胸,唇角一勾~

“想来雁儿是不累的,不如喂饱了我,再从长计议?”

喂饱……

她悻悻咽了咽口水,气势顿弱,“可是我……”

那人不等她把话说完,上前揽住她腰支,就要将她拖入房中。

她大惊挣扎——

“司马玄你干什么!”

他笑得从容笑得蚀骨,“你好像不累?我想让你……”他舔舔唇,本就衣着松散形容慵懒高贵,此时站在房中,那眼光颇有几分邪魅?低低俯首在她耳边,肆意挑逗瞭拨——

“我想让你,累一累。”

她脸色涨红,奋力推搡,力道?却不见得多大,听见她无措的低呼——

“不用了不用了,我累了我要走了我要回房睡觉了!”她连连挣扎,竟然没挣开他铁钳般的双臂?被他拖入房内,她有些慌乱有些无措,惶然低骂,“司马玄你放开我!”

她奋力挣扎,咬了咬牙,手掌微拢,似乎就要出手!却被他揽着腰支,一身都有些酸软,她闭眼发了发狠,就要出手?

蓦然,闻见清香四溢引人食欲,她一愣——睁眼。

那人将她推倒,嵌在舒适的软椅内,她愕然看了看桌上,又悻悻抬头看了看他?他笑得得意,轻轻俯身,为她盛一碗热粥摆在面前,迎上她歉意的眼神——低笑。

“怎么?我看你……”他舔舔唇,分外魅惑,“有些失望?”

她一惊,连忙收回眼光,只看面前冒着腾腾热气的粥碗,似乎里面有大千世界,分外吸引视线,她不肯抬头。

她在他火热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抬手想去握桌上筷子,那人一把抓起她手,看了看,眯了眯眼,从她指缝中取出一枚褐色药丸。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目光闪躲。

他取来热毛巾,为她擦了擦手,一边擦一边啧啧有声唏嘘不已——

“啧啧,最毒妇人心,”他仔仔细细擦了擦她雪白掌心,轻轻捏了捏,又转身洗净那毛巾,她不敢反驳,分外心虚,听见背对着这边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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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不就请你进来用个早膳,就下得去那般狠手?”

那药丸被他随手一抛,抛出门外。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像做错事的孩子——

那药丸,不过是软筋散,她惊慌之中下意识抗拒,此时身体未愈,调动内力分外困难?强行调动只会自损,何况男女力量差距悬殊?

她一慌,就要发招——

却被他看破。

谁知道这人每每声势浩大,总能把正常的事儿表现的那么不正常?

害得她……那一瞬间当真乱了心神。

他挑起她下颌,不再开口,拿起毛巾轻柔为她净脸,一边嫌弃抱怨——

“这小红眼儿,兔子似的,”他动作分外轻柔,话语却分外毒舌,一脸嫌弃,“啧啧,瞧瞧这黑眼圈,怎么那么丑?”

她任他揉捏咬唇不语,他低笑,指尖轻扣,扣住她下颌逼迫她松了唇,那粉唇如今更加苍白,只剩浅淡的樱粉,相较往日更淡?更柔弱。

此时印上了深深的齿印,分外狼狈。

他眼神深了深,指尖轻轻摩挲她唇瓣,似是怨怪,似是不满?

“说你狠,对自己比谁都狠,咬那么重干嘛?咬我怎么没这力道?”

她愕然,不习惯他今日言行举止分外奇怪,行事作风分外强势,许是病弱许是心神恍惚,她格外有些招架不住——

耳根一红?别过脸去,抿唇不语。

他看着她侧颜,一抹红霞悄悄爬上晶莹粉嫩的耳垂,珍珠一般的色泽泛起了清淡的粉艳,分外魅惑,他低低俯首,她狼狈退避。

他在她耳侧,轻轻一吹。

掌下她下颌似乎绷了一绷,他低笑,今日分外安分,并不轻薄。

她姿容形态已经分外娇媚,手指紧握,指节泛白,透露主人的紧张。

他失笑,轻柔耳语,暗暗想着,这脸色——还是红艳些的好。

她愣神之际,他已经退开,此时捏起桌上玉筷塞入她左手,才自然道——

“你右手还没好,别急着用,书放在桌子上看,免得累,”他低低嘱咐,坐到她对面,淡淡吩咐,像是相公吩咐自家娘子,“吃完回去睡一觉,书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她埋首吃饭,不看他,也不理会。

临出门前,她眼光瞟了瞟脚边书籍?手指一动,似乎就要顺一本走,她手指还没触到书面,下意识余光瞥了瞥桌边——

一愣?没人。

那人本在收拾桌子,不知何时,就到了身后,此时紧贴着她后背,她身子一僵?耳后有人叹息——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老实。”

话音一落,她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他随意伸手捞住她腰支,手掌缓缓从她颈侧移开,他无奈叹息,弯腰抄住她膝弯,拦腰抱起,眼中是无奈是怜惜?走向隔壁寝殿去。

有人窗边喝茶——

今日公休,洛王殿下昨夜忙了大半夜,似乎也处理完了一些事情,今日这些幕僚们也分外悠闲,此时客卿所住的居所高有五层,足以俯瞰王都大半?却有人不看那山遥水阔民泰安生,只轻轻低头,看着远远洛王殿下寝殿房门大开?

洛王殿下怀抱那少年出了房门,轻轻抬脚抵开了王妃寝殿房门,缓步而入。

有人纷纷涌出,挤在窗前,这人已经躲开老远——不凑热闹。

那厢嘀嘀咕咕——

“嘿,王爷带回来那公子究竟什么来头?”

有人坏坏低笑,“能是什么来头?总归比你我高级。”

有人心照不宣,看见了八卦的光彩,客卿们今日也难得分外悠闲,八卦在哪都不会失了市场,此时高楼?浅浅喧嚣。

远远寝殿,有人眉心浅蹙,有人呼吸匀浅。

他探手探探她额头,回头看了看门边码起高高一摞书籍,似是她昨日带过来的,而那一摞旁,零星两本,未曾翻阅,他却蹙眉——

“一晚上看了这么多?”又回头无奈看她,轻轻怨怪,“打个伞也要人来教,叫你给你自己打着,偏偏要来打着我,这下淋了雨,又要费多少功夫,你可曾想过?”

他无奈叹息,转身离去,一声叹息轻柔缱绻,随着门口冷风袭来在空中打个旋儿,淡淡消散。

“蠢女人……”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八、有鸟高飞何苦拘

宫门九重,天光未明。

正殿朝堂,有华贵马车齐整停在宫门之前,大广场上,一派锦华气派,一派权贵繁华。

她站在浅紫曼陀罗马车车架前,俯瞰全景,嘴角浅嘲。

角落里,有一辆,她坐过。

也仅仅坐过一次,那是——

东方府的马车。

此刻,百无聊奈,不由想起昨天?

他没让她睡太久,不到中午,便轻轻唤醒了她——含笑吩咐。

“行了,白天别睡太久,晚上早些睡便是。”

床前,多了一张小几案,上面摞着厚厚的书籍,那是十六年前的资料,历史战事水利工程,没有共同点。

只有她知道,那本书你细细翻完,必定能出现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是——

孟婉柔。

他闲闲散散坐在床边太师椅上,手边一盏香茶,滋味分外清浅,他眼眉被淡淡雾气缭绕,朦胧几分,却自那茶香氤氲中透出了柔和的意味。

他悠悠闲闲看她,眼神平淡如水,就像只是在欣赏一处美景?更像在自己家一般自在懒散。

……

确实是他自己家。

也确实是美景。

床上人儿外衣除去,只剩轻薄绢丝里衣,盖上轻柔温暖的锦被,此时随着她起身渐渐滑落至腰际,衣裳微散,锁骨莹润曲线流畅,顺着锁骨往下?

是一片玉色的肤光。

穿着男装,她直接去了肚兜,只余裹胸。

于是那领口微敞,露出了白绢一抹,将那底下饱满细腻的景致完全遮没,只剩浅浅旖旎神思,思想中,画面似乎自行脑补清晰,越发鲜明炙热。

他却不敢仔细欣赏,低下头,只看茶盏中自己倒影——

想借着清茶水光浇灭心底火焰,无果,便不再去引火烧身,不如不看。

她看了看自己衣裳,浅蓝衣袍被随意搭在屏风上,腰带还散散趴在地上,那人似乎也无意捡起?一派轻狂奢乱,他似乎乐在其中,那场景——

活像是发生了什么……

然而两人都知道?其实——

什么也没发生。

她哭笑不得,从什么时候起,他剥她衣服分外自然?

这可不好。

她此时无心纠结这样细节,伸手就要去捞取几案上书籍,他淡淡开口——

“你有办法?”

她僵了僵,却不为所动,继续取书——

她没有,没有办法。

十六年前的事情,无人见证无人知晓,甚至连孟婉柔本人都不屑解释。

甚至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她是东方柏的女儿?

可是她不信,那般明快炽烈的女子,会怀着别人的孩子,住在丈夫家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知道,那女子和她性格多么相像,若是她那般遭遇必定早已远走高飞,何必受辱?

于是,她不信。

因她太过了解太过信任,因她性格太过契合太过无奈,明知解释是最简单直接的途径,孟婉柔不屑。

她,也是不屑的。

若无心,则无意。

若心有怀疑,便是疑根深重,又何必解释?

若有心,则放纵。

只愿花解语,不愿徒劳强求,又何必?强留。

她触摸到书本的一刻,他并不看她,淡淡开口——

“若是找不见头绪,不如去前朝找一找?比你在这翻书,来得直接。”

她眼光亮了亮,孟婉柔当年征战沙场,旧部繁多,分布全朝上下,若有机缘,自然比光看十六年前模糊的记载简单得多,她看向他,眼光复杂。

他感受着她的目光,唇角一勾,语气讥讽——

“被自家姐妹害成这样,太蠢,不像你。”

她垂睫不语,那几日她与他分歧严重,一场病重,一时疏忽神智恍惚,没注意全府上下气流风向变动?以至于不过病了一场,醒来已经天地翻覆,挽回不及。

他又淡淡开口,似乎说着别人的事儿,语声淡淡。

“你失了身份,婚约会易主。”

他说的,自然是司马家和东方家的婚事。

她顿了顿,手指蜷了蜷——

不语。

他低低近乎得意的笑,略带审视的看向她,又似乎不过是单单的怜惜?他启唇,似有期待——

“你好像,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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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的清白,甚至他觉得只要证明了她母亲的清白她会毫不犹疑抛去这个身份远走高飞,这是个酝酿已久的阴谋。

她本就不喜深宫大院王都礼仪繁琐,她适合翱翔天际浪荡江湖——

无奈身份束缚,动弹不得,早早酝酿着契机摆脱身份,如今当真摆脱?她高兴,却似乎不是她喜欢的方式,所以,挣扎着,要回去。

这人,打定主意做什么便当真一点不马虎,他看出来,她并不看重身为东方家小姐的一切,其中……似乎也包括了那一纸婚约。

他有些惶恐,仅靠这一纸婚约才能将她握在掌中,触手可及,而如今,若当真失去束缚,她便会高飞?

他不认为他抓不住,却知道强留的鸟儿,不自由。

她,不喜欢。

而他,要她欢喜,欢喜愉悦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她不答,淡淡翻开书卷,捧在膝上,埋首不语,眼光停留在书上,却看不清书上那富有年代感的笔迹?神思在外。

他轻叹一声,化在茶杯里,不让她听见,不愿让她知道——他的不安。

沉默半晌,她终于开口。

“我说过,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抬首看向他,轻喃,“你……是我的吗?”

他指尖一颤,茶水荡了荡,涟漪不休,在茶杯内来回涤荡,荡碎了杯中他的神色,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只叹——

“不是。”

她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失望,眼底却有一丝黑暗悄然席卷而上,分外哀默。

再埋首?不再言语。

他看着她神色平淡无波,有些气恼,终究,气不过开口?

“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的?”

她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继续。

他分外不满,叽叽咕咕——

“你见过谁说自家男人是自己的,一般不是女人是男人的?到你这,怎么就翻了个个儿?”

她不抬头,语气有些清傲,静静阐述——

“我喜欢掌控的感觉,包括男人,”这话分外狂妄,他喜欢,又不喜欢,然而不管他喜不喜欢,她继续开口,“你我谁都不是谁的,这是一场自由的追逐,你情,我愿。”

他眸光暗了暗,有危险的气息无声浮上——

“你愿?”

她察觉到他目光的炙热,不敢抬头,她蹙蹙眉,补充道——

“但若是你抽身,我会走得比你利落。”

他蹙眉,他是什么人?

叱咤朝堂冷面冷心掌高握权的政客,心高气傲的二皇子,这样的人,同样喜欢掌握,此时分外不喜,这种掌握不住的感觉,有些危险——

危险中,有些刺激。

刺激中,有些快 感有些欣喜。

那种东西那种感觉,被人称作——爱情。

他眉心微皱,冷哼。

“你不知道挽留?”

她神色淡淡,从善如流,混不担心。

“若留不住,何必?”

他从前分外赞同,好聚好散一向是风月场上的原则,她却早已超出了那些肤浅情爱的范畴,不知何时,是以这条原则对她?早早打破,他却开口——

“若有那样一天,我会留你。”

沉默片刻,她语气坚定。

“你怎么不想想,不要抽身离去?”她抬眸,迎上他,执着寻找一个答案,“别留下我一人?”

语气分外怨怪,他震惊。

猛然想起沔南落水被救,一路相互扶持相互照顾?那般感觉分外温馨甜腻,令人怀念,而最后是他,抽身而去,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心中微痛,似乎有心解释——

“雁儿……我……”

她抬手止住,随手一挥,像是抛开天边的浮云——

“过去的事,便过去,我没空追究。”

他无语愕然,她素来放手干净利落,不在乎任何过去,无论黑暗肮脏或光明万丈,他欣喜,又不喜。

对她?总是矛盾而纠结。

他欣喜她的那句‘谁没有风流过往’?潇洒利落,一笔带过。

又不喜她的潇洒利落,沔南回京,她抽身离去那般决绝,留着他看着她背影分外萧瑟落寞,当时不愿承认,现在却是怨怪的,又被她一笔带过?是情债。

他无语苦笑,和她吵架,似乎是件分外没有意思的事儿。

你还在气头上,她早已高高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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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爆发?爆发完便是沉寂,早已抛之脑后——

等你想要解释?

人家不想听了,剩你一个人憋闷,令人无语。

如今,她要走,他竟然留不住。

于是,搬出了十余年来搜集的历史等各色陈年杂书,才能吊住她,暂住时日?

他无奈他挫败,堂堂洛王,自己留不住人,还不如一堆破书?

什么逻辑!

却暗暗庆幸——

他去了盛英,养成了十年前和她在雁园一般的习惯。

她爱看杂书爱看古书,书中没有颜如玉没有黄金屋,却有各色消息各色风向,自己揣测,便是地图一张,比现下流传的地图更为清晰,局势动荡人心所向更加清晰明了,他懂的时候——

她?却早已远去。

记得那日他挽留她,她说——

“那把你书借我,看完我就走。”

如今那书阁她想看的书大抵不剩太多,她一晚上就看完了他四五天看的书,自然他看的细,她却只找她想看的部分,快了许多——

是以留在这府邸的时间,也不知不觉,逐渐消磨了许多?

如今,他只能再抛出新的砝码,才能引诱她上钩留下?

分外无奈。

除此之外,他竟别无他法?

他不知道,她向来不看重名声,怎么会突然拿闺誉来胁迫?

她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理由,可以住在一起?

却不知——

她怕,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总有一天会发生些什么难以控制的事儿?

一如那夜,险险……

她怕这心离得越近越不受控制,自己抓握不住,早早飞去了他那里,或许未来某日分道扬镳,她可不愿意少个零件上路,是以分外惶恐不安。

她怕他站在面前,即使他不想,她怕她自己想。

经过现代开放文化的熏陶,贞洁似乎不如这个时代的人那般重要,她不轻易交付,却也不是抵死要留到洞房,兴许无缘,但愿意奉献给一生挚爱——无悔。

于是,她着急逃离,怕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一颗心,早有躁动,按耐不住。

此时凉风拂面,吹散脸颊些许燥热。

身体向往冰寒,却奈何经受不住?却又在温暖燥热的地方瑟瑟发冷。

这样古怪的感觉在身体中并存,冰火两重分外煎熬,她无谓,或许有些人注定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蹉跎一生——

所以,她要快些,做些她想做的事。

时至今日,初到皇宫,她不打算到处乱跑,起码要留些时间熟悉环境?熟悉熟悉哪些人对十六年前的事有所了解。

急于求成往往欲速则不达,她性格急躁,却遇事沉稳,如此,甚好。

散朝,有人从大殿步出,有人容光焕发?有人神色惴惴心有余悸?

有人满面忧愁,有人分外得意?

有人面无表情孑然一身,有人四处拉帮结伙去哪消遣?

与她无关。

忧愁的人,是孟家人,孟云飞孟凡林同朝为官,许久的焦虑,颇有些憔悴,她脚步动了动,终于忍住,站定。

现在不行,她没找到这件事背后那个人,她不想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孑然一身,一脸正气,朝服稳重隐贵?

据说那是当朝首辅宰相,鱼宰相,往往宰相是朝内动向的风向标,动一发则牵全身,孑然一身,是正道。

面无表情,是东方柏。

似乎家中发生了大事于他毫无瓜葛毫无牵连,此时若有所思,眼神对向这边,她作为洛王府的幕僚,不能与之直视,淡淡低下头去。

却不是屈服,那是不屑。

那视线不过一晃而过,东方柏似乎对她兴趣不大,那人大步流星上了马车——

广场上,有马车零星驶出,顿时空荡。

她站立的马车迟迟等不到主人,她百无聊奈坐在门前,托腮凝望远方?

皇宫地势高峻,此处可俯瞰王都大半景色,此刻的她仿佛什么都看在眼中?又什么都没入眼。

在出神。

有人从大殿步出,日头高起,照亮他浅紫蟒服,一身正装宫廷样式,华贵有余丰神俊朗,可迷倒万千少女少妇——

有人入眼而平淡无波,只淡淡启唇,看向他,轻笑。

“今天,好慢。”

卷三 风云暗涌 四十九、蛛丝马迹不能疑

夜半,有人秉烛夜读。

有人事务繁多,刚从小轩回来,没到门口,有人低声禀报——

他眉头蹙了蹙,分外无奈,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披风,抬脚,转了方向。

屋里,烛火摇红。

她不愿坐在床上,自己拖过了椅子坐在几案前,听他的话,将书放在桌上,细细翻找。

这夜微凉,屋内轻暖,她虽然也披了外衣?却也只是单薄。

他悄悄上前,将披风一拂,搭落在她身上。

她一惊,仰首,看见他疲倦的眸,讪讪一笑——

“哎呀你回来啦。”

这话,分外亲昵,像为他等门的妻子一句软语?司马玄心中一动,有些昏昏然,便要俯首下去。

她翻找书籍太久也有些昏昏然,竟然任他俯首不做动作。

两唇相触,彼此都颤了颤。

她恍然惊觉,他沉湎于她的温软芳香,情动一霎,又要继续侵占。

嘴唇再落,却落在她指尖,她眼中有些水汽,淡淡看着他,分外媚然?他疑惑,就要撤开她指尖。

而她迷蒙中,却带着不可拒绝的坚定,樱 唇轻启——

“你再这样,我明天就走。”

他猛然回神,却不愿抽身离去?握着她指尖,凑到唇边轻轻流连,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去哪?”

她眼光淡淡,“城郊,有个空房。”

他握着她柔荑不愿松开,不满。

“王府,不比空房好?”

“我需要你的帮助,可没打算就此献身与你,留下,太危险。”

她试图抽回指尖,却是徒劳,她脸色一红,他却已经含着她指尖细细轻允?眼光映了烛光,有细碎火焰跳动,倒影她的羞涩,霸道宣布——

“不许走。”

他有些恼,恼他总留不住她,此时她近在眼前,很想做些什么,将她留下。

他握着她手不放松,绕到椅子前,轻轻一推,椅子远离了桌案,他在她和桌案之间,挤出了方寸之地,够他容身。

他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眼光灼灼看着她,似是威胁,又似乎带了一丝几不可觉的脆弱请求?

“别逼我,用非常手段,留你。”

她不想问什么是非常手段,也知道他说的非常,一定不会一般,无奈扭头,现在心中烦乱,无心情爱。

他俯首,却依言不敢再触及她唇,只是淡淡吻她额头?一触即分。

“早些睡,明天我又要去皇宫。”

你和我一起——

这句话不必说,她懂。

她却挑眉,“三天上朝一次,我怎觉得你最近天天都去?”

他直言,“为你。”

她无奈叹息,“何必?”

他低低浅笑,“为了不让我的王妃,易主。”

摇红烛影灯影摩挲的室内,有人呼吸咫尺可闻,一霎静默?胜过千言万语。

过往云烟烟消云散,只剩此时心与心的贴近,指掌相握,连心。

……

翌日,皇宫门前?

有人熟络寒暄——

“嗯,小宴公子来了?今天又跟洛王殿下进宫?”

有人腼腆一笑,“是啊,他总带着我,好讨论折子的事呢。”

某人傲娇双手环胸仰头腹诽——

我倒想和你讨论什么,是谁一上马车就开始看书?没情趣!

“看不出来小宴公子颇有几分真才实学啊?”

有人语声低低近似羞涩,“各位大哥过谦了,不过是早年有幸与洛王殿下同窗,获得殿下赏识,混口饭吃而已。”

某人哼哼唧唧——

混口饭吃,我觉得像是我在你这混口饭吃,撒娇打滚卖萌见不到一个正眼,宝宝委屈。

“不知各位大哥可听过早年孟将军的故事?”

“诶?婉柔将军?你问这个干嘛?”

她嘿嘿笑着,“仰慕孟将军已久,从书上看见只言片语已经觉得分外崇拜了,不知道可有幸见见孟将军本人?”

有人神色古怪,低低嘟哝——

“你知道孟将军,不知道孟将军早年已经……”

话音未落,神色间要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

她似乎露出吃惊的神色,低呼道——

“啊?不会吧,怎么会呢?孟将军大才,算来如今也算是年纪轻轻,怎的早年便……”

某人低哼,装得挺像。

他不放心,侧首看了看那厢少年,只见少年唱念做打一套做全?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由,叹息……

自揭伤疤?何必。

那侍卫似乎依旧神色古怪,却也重重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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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要说也是命苦,还不是她那女儿害的,真是妖女。”

本要离开的某人颤了颤,一惊——回首!

却见她笑靥如常,歪歪头,好学宝宝的模样——

“嗯?孟将军的女儿怎么了?”

司马玄眉间蹙了蹙,终究,无法言说,静静绕到了门后,消失于众人视线之间。

那厢,却并不平静。

有老资历的低哼一声,不满驱赶了那几个毛头小兵——

“去去去,几个黄毛!难产能怪谁!还能怪那飞雁贤士不成?!一个二个不务正业!工作做不做了?”

有年轻侍卫不满哼哼,“听闻那飞雁贤士还不是孟将军亲女呢!”

有人大惊,“怎么可能?孟将军……”

有人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她作态饶有兴趣的听着,凑到了那圈子里去?那些人看看她,似乎也不甚在意,自顾说道——

“嘿,这可是小道消息,别告诉别人啊——”

一群人附耳过去,她也兴冲冲凑上去,像是个闲来无事也爱听八卦凑热闹的无聊门客?

她听着,眼中却有乱光四闪,听说——

“十六年前孟将军去婉柔山的时候啊,山上不知何时突然杀出来个白毛怪物,听说当时孟将军和东方将军的四姨娘一同落下了山崖,后来……”

话音未落,一群人看着她面色有些古怪,她愣了愣,开口,努力掩住那一句催促,将要出口?改为——

“怎么不说下去了呢?”

一回首,才知道几人看的不是她,院门外,有人如沐春风,含笑走来。

“二弟,你怎么在这?”

一群侍卫鸟兽作散,临走看了看她,觉得一定是她拉了洛王殿下来抓包?!不由都有些愤愤,脚步也奔得快了些,转眼不见了踪影。

却是最开始出言阻止的老侍卫,回头看了看她,眼中一抹意味难明的光闪过,却终究转身快步离去。

独留她——

伸手在半空中,似要抓握,却无力垂落……

一群人跑的太快,留也留不住,此时无奈叹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总被打断?!必然定律——绝无幸理。

她翻个白眼,觉得她这本肯定是悲剧,哪个女主不是金手指大光环?只有她苦逼兮兮怪病缠身,如今还被赶出家门,这是苦情?

她蹲在地上失落叹气,感叹是谁写的剧本儿,怎的这么不公平?

院门外有人寒暄,有人无奈摇头,回头,果不其然看见她蹲在地上散发哀怨的气场?不由也是苦笑。

这突然打断,似乎也怪他……

来者正是当今大皇子司马峪,此时看着自家二弟靠在门外一脸苦涩,不由疑惑询问——

“怎么了?”

顺着他目光看去,院门后还有一人,身形单薄像个孩子,那细弱的骨架,晃眼看去却像个女子?

女子……

他看了看司马玄,又看了看里面那位,眼底露出莫名的神色,表面却是平淡无波,疑惑道——

“这位是?”

她拍拍衣袍起身,丝毫不掩饰脸上失落,垂头丧气走来,标标准准行个礼,“草民参见皇子殿下。”也不等人叫起,竟自垂着脑袋,熟门熟路离开了这僻静后院儿。

有人挽留不及,伸伸手未来得及出口?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出来?而此情此景,他只能讪笑。

“二弟……这是谁?”

司马峪看着她背影,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

司马玄却只能无奈苦笑——

“我家的幕僚,宴方。”

司马峪眯眯眼笑笑,“真的假的?你小子别骗我。”

司马玄此时一心想追上去,此时听见有此一问愣了愣,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一时想不起,也只能急急忙忙道——

“大哥,我先走一步,改天再说。”

马车里,有人躺在座位上抬手掩面,一脸疲倦。

某人淡淡开口——

“雁儿真是厉害,我才带你来几次?差点就打听到重要消息了。”

“是,差点——”

司马玄听这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来的话语,似是她并不言明的怨怪?

他却自知理亏,讪讪摸摸鼻子?不语。

而她咬咬牙,轻叹——

“下次再问……可能没这么容易了。”

他轻笑,“威逼利诱,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她淡淡嗯了一声,分外敷衍,转身背对着他,一手握拳,狠狠锤了锤座椅上的软垫?暗自散发黑暗气息——

“偏偏差一点,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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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自身后抬手握住她掌,无奈失笑——

“你太着急了雁儿,到现在才半个月,十六年前的消息,没那么好找的,别恼了。”

她哪里那么好敷衍?抬手挥开他手!‘啪’一声,拍开他在她颈侧的手?!

就在他愕然之际,却看她眼光深处似有火焰蓬勃?耳畔,听她冷声道——

“司马玄,你再打晕我试试。”

这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分外恼怒。

他一愣,没想到她如此敏锐,抬手抓住她手不放松,反而有些微恼?

“你昨晚又偷偷看书看了一夜,还不打算睡睡!?”

她翻身坐起,理直气壮——蹙眉。

“是,我睡不着,看看书怎么了?”

他俯身逼近她,“睡不着?你想快些看完离开王府?我告诉你,你要是走了,我再不带你进宫你信不信?!”

她似乎当真犹豫了下,他心中更是难言的窒闷,低问——

“非要这样要求你才肯留下?留在王府,不行吗?”

她咬了咬唇,“也不是……”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迫于银威,恹恹耷拉了脑袋?低头,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嘟嘟哝哝。

“但是明天我住到你的画梁楼去。”

他挑眉,“为什么。”

她低下头,想起昨夜去找书,遇见他的幕僚?那人神色古怪告诉她,她现在所住的……是为王妃修建的寝宫……

以至于她睡在那张床上,分外有些不自在,此时羞于启齿,确实只想快些找完资料搬出去?又想到他答应最近带她进宫,确实有过犹豫,想了想觉得……好歹不要再住在那栋楼,正想找个机会问问他。

谁知道最近两人一有空就在吵架?

相处半月,连闻言软语都未曾有过,不管她承不承认,似乎终究是在意他的欺骗?是以字字句句都带着任性带着怨怪,举止言谈下意识排斥他的亲近。

此时回神……算不算晚?

他没料到她会轻易答应,却也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此时愣了愣,终究有些不满,松开她手掌坐到她身边,双手环胸闷闷气恼。

半晌——

“那是幕僚住的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

某人傲娇开口,不知道自己语气带着微微的酸。

她挠了挠头,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可是现在宴方,是你的幕僚不是?”

他顿了顿,冥思苦想,嘀嘀咕咕——

“哼,我才不让你和那群臭男人呆在一块儿。”他蹙眉,回神,惊醒,“不对,怎么突然想换地方?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她避而不答,却讪讪转过了头,看向他处,气弱道——

“你在自己府里也不知道避避嫌,现在都在盛传我是你的男宠,你居然让我住王妃的寝宫?堂堂洛王,也不怕别人诬陷你断袖。”

他挑眉,凑到她耳边,似乎刹那心里有些愉悦?在她耳边低低调笑道——

“难道你不是我的宠?”

他成功看着她耳根一红别开脸去,他有些忘乎所以,想凑上前去,语声,越来越低?

“若对象是你,断袖也没什么的。”

……

“唔……”

他不满望着她,眼神控诉。

她脸色颇有些不自然,抬手抵住他唇边,撅嘴呢哝——

“司马玄你别这样。”

他不管不顾,拉下她手,看她态度坚决,便知道不能再惹她?

他发现了,自上次吵架以来,除了她病重那些时日,她都有意避开他的亲近。

终究……还是生气了吗?

他无奈叹息,拉过她手掌轻轻吻了吻,她似乎怕他像上次那般挑逗,急急要抽回掌去?

然而一抽?便抽回了手掌。

她呐呐张了张嘴,如此轻松的夺回主导权,她反而有些愕然?看着眼前男子眼底也微带倦色,此时却依旧是迁就包容她的样子?不由有些心虚……

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终究化作一声轻叹——试着,往他肩上靠了靠。

傲娇了许久的某雁却终于难得的软下了态度?哼哼唧唧。

“我累了,歇一歇。”

他忍着眼底得逞的笑,和她硬来似乎总没有结果,还不如勾起她的柔软愧疚?反而温顺得多。

她总拉不下脸来和他道歉,却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谁来对谁道歉,而此时她轻轻靠在他肩侧,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他肩膀微酸,却噙一抹满足笑意,为了此刻——

甘之如饴。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冷宫所在为谁锁

司马玄行动很快,她既然主动提出要求,他就在当天立马派人清扫了后方一座小院——

洛王府落成仓促,好些地方还没修缮,此处有些简陋,她却一点不嫌弃?甚至喜欢那里的情景。

安静,悠闲,不为外人所知,像极了当初落日涧那小居。

无名小院也没起名,这个小院有些偏,却离他的寝宫只有一道回廊的距离,她记得她笑问他这院子原本打算是给谁住的?

他的回答是——

冷宫的妃子。

他仔仔细细盯着她表情,想从上面看见一丝不一样的神情?有些忐忑,又分外有些期待。

孰料她不置可否,来的仓促本也没什么行李,直接就住了过去?

直到傍晚吃饭,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大概……是生气了……

以往不论再忙她再不耐烦,不论是无奈或是甘愿?起码吃饭,都是陪他一起吃的……

今天,她端着饭碗坐到正厅,一屋子幕僚闲闲正在讨论些白天的折子或三言两语聊聊八卦?却都在她进门的一刻刹那安静……

她捧着一本书,直接放在桌前,一手抱着饭碗一边看,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宴方出现在洛王府中到现在,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以,几分好奇几分试探,有人神色分外古怪?便是前夜书房遇见她的那人……

此时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打量,少年身形纤弱脸色苍白,她微微改妆,画粗了眉描了描鼻翼,使整个人看上去更添几分硬朗英气——

此时看来,便也只是个纤弱的少年郎?

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

有人底下挤眉弄眼,却终于淡淡轻咳开口——

“这位公子想必便是近日新来的那位……”

这是废话,人尽皆知,此时众人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个,下句却才是重点——

“公子不自我介绍介绍?”

她愕然抬头,挠了挠头,似乎看书太专注,本来是打算打个招呼的,一时专心看书竟然忘了这事?

她挠挠头羞涩一笑,“各位好,我是宴方,承蒙司马学长照顾招进府来,这厢有礼了。”

她化作宴方时,便带着略微腼腆的笑,看上去就是个羞涩却自有风度的翩翩少年郎,举止都是坦然,意外的直爽?

一干幕僚炸开了锅,她却呐呐一脸呆滞——

书……没法看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问题——接踵而至。

“哦,宴方,你和洛王殿下是同窗?”

“宴公子,洛王殿下怎的让你住王妃的寝殿?这不合规矩啊?”

“宴公子,你和洛王殿下究竟……嗯?”

“宴公子宴公子……”

……

她没料到,一群幕僚对八卦的热情足以瞬间将她堙没?!此时分外有些无语,开始反思赌气来厅堂吃饭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所幸,一干人虽然七嘴八舌?却着实是没有恶意。

看着这少年身形纤弱性格直爽又总带着腼腆的笑容,看上去便是邻家弟弟一般的既视感?这么可爱的少年,然而却和洛王殿下……

嗯……关系不一般?

于是八卦的热情即使再高涨,也带着一丝克制一丝理智?

嘿,说不定是人家相好,欺负狠了?回去告一状可要不得了——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却有人沉着脸色进了饭厅?刹那一阵死寂——

“你们适可而止点,”司马玄大步流星踏进大厅,脸色有些阴沉,不满开口,却带着威严——“这是小宴,凝华院出来的学弟,今日到了京都我代人照顾照顾,你们合适点,别把人吓着了。”

有人挤眉弄眼——

照顾,在王妃寝宫里照顾?

不管信不信,表面必须是信的,此时煞有其事的点头,却没想到洛王殿下今天会亲自光临,分外难得。

看来,确实是照顾啊——

寸步不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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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照顾。

她见了他来,眼光淡淡,转眼竟已经吃完了饭?人还没看清动作……

“我吃好了。”

他抬眼,便只看见了她的背影,匆匆离去……

他苦笑,他有时觉得好累——她的怒火似乎也如流水般淡淡?

从不爆发,也不经意,等你发现?

估计为时已晚了……

……

夜半,残蝉低鸣。

有黑影自街道宫墙一晃而过,隐约传来谁的闷哼?

夜静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身影轻灵,却似乎带着力不从心的虚弱?她扶住墙头,微喘。

蓦然有声音传来,她惊了一惊!

“谁!”

有人坐在墙头低低的笑——

“宴公子好脚力,驾驭轻功从愈山飞到城内?想来是收获颇丰。”

她仰首看月色下那人浅笑嫣然,语气动作却无不表示出轻嘲和戏谑,她无奈叹息……

“脚力好不好我不知道,洛王殿下闲得慌却是无可辩驳的,现在需要如何?上报官府?飞贼入室抢劫?”

他嘴角一撇,不置可否,心里却在咬牙切齿的想——

这女人,分外的不老实。

若不是他熄灯前要去她院里看一看,甚至不知道这厮悄悄溜了出来?

于是此刻,夜半捉拿自家不听话的幕僚的洛王,傲娇的仰头用鼻孔对着她——

“本王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小人形象?”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轻嘲——

“总之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

他叹息,这般谈话永远得不到结果。

有人跃下墙头,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眸,无奈叹息——

“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她眼光一闪,不做回答。

那人还在叹息,却步步逼近——

“我知道我瞒了你许多事,那不表示我对你的真心有假。”

她眼光一眯,看着渐渐走近的人,脚步轻抬,下意识要退。

那人却仿佛洞悉她每一个动作,此时伸手一拉?狠狠一步逼近!将她压在墙边——

退无可退。

她并不惊慌,静静抬眼望着他。

片刻,有脚步声响起,火光从眼前一晃而过?照不亮巷子的角落,有人呼吸可闻。

他满意她的冷静,眼中带着赞赏,低笑。

“雁儿觉得我们此时这般作为,像什么?”

那人冷静的很,轻嘲开口——

“像采花贼夜半路遇同行,贼贼相惜。”

他眼中带着戏谑,却并不揭开她蹩脚的不自在?轻笑。

“很准确,那么两个采花贼狭路相逢,接下来该发生些什么?”

他眼中闪烁期待的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灼热……

她移开眼光,目不斜视,此时面无表情盯着他领口,欲盖弥彰——

长睫遮掩了眼中神情,从外看来,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听她声音清冷——

“该各回各家,分道扬镳,自此再不相会……唔……”

她无奈眼神控诉这人的暴行,他一手堵着她唇,神色分外不满,有人轻声低喝。

“不许胡说!”

他俯首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终究是无奈,天知道那一刻他多想用唇狠狠咬掉她口中决然的话语?然而他不敢,因她——

不愿。

他无奈叹息,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难的此刻寂然相处,却也难得,想再体会体会她的温顺?他近乎自失的怅然道——

“不准离开我。”

他轻声呢喃,霸气宣告,力道紧握,像抓握空中的飞鸟?一不留神就会跑掉。

她并不挣扎,懒懒埋在他怀里,手指蜷了蜷?终究……

没做出任何动作。

或是推开,或是——

拥抱。

他不在意她不回应?低低轻问。

“你出来这般久,可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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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怀里被紧紧压住,语声闷闷——

“你这么问我,像捉奸的……”

话音未落,意识到这话不对?!赶紧住口。

他却眼神放光握住她肩头,并不放过,狡黠凝望她局促的神色?

“像什么?”

她偏首,倔强不答。

他眼光闪闪无法忽视,噙一抹得意笑的。

“像——捉奸的丈夫?”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她蹙眉,一手抵住芳唇,她很想抵住他的,巷子太窄,伸展不开,便只能抵住自己的,而他动作迅速,俯首已经贴上了手背?

他神色不满,薄唇在她手背轻触,也不离开,开口间像是无意识的摩挲她手背?簌簌的痒。

耳边,听他哑声低询——

“你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她眉间沟壑渐深,却不敢放手,手背抵着他的唇,天知道什么时候一放松就会被他趁虚而入?她不喜欢那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他技巧太高超,她自认不敢硬撼。

半晌,她神色颇为不自然的开口——

“堂堂洛王殿下,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龌龊思想?”

某雁语声闷闷,还捂着唇。

他不仅不退,似乎还被勾起了兴趣,不退反进?

“哦?雁儿说说,哪些叫做龌龊思想?”

他眼神火辣,暧昧的气氛包围着她,无处可逃。

她神色更加不自然,却不答。

这是自知之明。

此时,无论什么答案都能被他解释成他想要的答案,解释的意义已经不大。

他始终不放过,欲求不满的埋首在她颈畔,她一僵。

他低笑,热气喷薄在她颈间,意料之中,泛起薄薄的嫣红,月色下小巷中,分外明朗,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坏坏摩挲她颈侧肌肤,呢哝——

“真的不要?”

要什么?

她一愣,他已经坏坏抬头,在她耳侧。

她有些无措,挡住了嘴唇挡不住其他,他的气息无所不在从毛孔渗入,一片细密的战栗从背脊悠然而上?

她抑制不住紧张的低喘,却依旧不敢说话,他的唇,在她肌肤上轻轻摩挲,蓄势待发。

她越发绷紧,他却似乎极尽所能越发挑逗,势必要让她丢盔弃甲,甩掉那别扭的伪装?

司马玄眼光却深深,她明明敏感他的亲近,为何——苦苦压抑?

“司马玄,你闹够没有!”

蓦然一霎,耳边传来她的低喝,却不敢大声?

巡夜的官兵还在不远处……

他眼神有细碎的火焰燃起,从她莹白耳后下口,换她呜咽低吟一声?

分外婉转,分外妩媚,分外撩人。

她为这样的声音感到无措感到惊慌,一慌之间脑子便化作一团浆糊,浆糊里有什么在拼命挣扎?恼恨自己的不能自已,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

他含着她耳垂,眼眸半睁,眼中似乎有意乱情迷,有些许的期待,期待她冰释前嫌?

重新,面对他。

原本怜惜她突逢变故心境不佳,这半月来她却突然化作拼命三郎,只要醒着,或在打探消息,或在翻阅旧籍,对他?

却总是不冷不热。

自上次争吵以来,至此,都是如此。

他突然觉得不是因为心境不佳,甚至被逐出家门,或者是解除婚约这件事本身,对她心绪影响并不算大?

她如此拼命,不过是想为那离去的娘争一口气,而心里,始终是淡漠的。

他突然觉得,她的心,明明有他的空隙,却似乎在刻意挤压?

她拼命地想要将他远离,方才一刻,那样的感觉分外明显?是以——

他愿意试试,这人总不愿承认?

而他也不喜欢静静等待,非常时刻,非得要人使出些手段?

合该把这口是心非的妮子逼问逼问的。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一、波澜浪潮清白路

曜日城,寂静小巷里上演着古怪一幕,下一刻,却被火光揭开了蒙昧的现实?

“谁在那里!”

耳边炸响一声低喝!她猛然一僵——

火光映眼,有人在角落神情惊愕,有人一脸轻郁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采花贼夜采花,现场抓包?

东方雁看着那样的火光,一脸无语,耳根一抹红艳,带着湿意,浸着夜风的寒凉?悄然褪去……

面对质问,洛王殿下甚至笑得有些风骚,语气分外挑逗,有恃无恐——

“哦,本王家的宠跑出来了,本王闲着没事亲自出手,惊扰了各位,实在歉甚,歉甚……”

他敷衍着谈笑开口,说着歉甚,只是那语气?

着实没什么歉意。

只是洛王殿下平日也不是谁都见过,这宵禁被捉,也难不得一番探查?

一群禁卫军仔仔细细审询了,人没见过?令牌却是造不了假的,最后终于——

经过了小半刻的排查后……

洛王殿下,和所谓偷跑的宠,被恭恭敬敬的——

送、走、了。

不能怪官兵们,谁知道堂堂洛王殿下这大半夜的怎么会在黑暗小巷里鬼鬼祟祟?而发现这里的原因无它,不过是洛王殿下的宠炸毛了,一时忘了所处而已……

自然,不论宵禁与否,有洛王殿下在?

她自然不必担心,是否需要去体会一番刑部大牢的。

只是,翌日,便有消息燃烧着八卦的火焰飞向全城?!势不可挡!一夜成了全曜日最红火的段子……

“你听没听说?洛王殿下昨日夜半……”

“嘘……小声点!”

“嘿嘿,没想到洛王殿下那么俊,却是个断袖?”

有人笑得更加荡漾——

“嘿,洛王殿下可不光是断袖,有人说洛王殿下和那弄华阁落雁老板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密切,这是……”

“男女通吃?”

“嘶——”

一片倒抽冷气声传来,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侃侃而谈。

这样的消息疯狂散布了全曜日,宫内,朝堂,朝臣们看着洛王殿下的眼光有些惊悚?!

他本人——

浑然不觉。

更有人嘀嘀咕咕——

“飞雁贤士病重,听闻洛王殿下还去逛了销香楼?这……”

话音未落,神色却无不显示出——

两人之间的感情,未免太过淡漠了些?

有人轻叹——

“嘿,政治联姻而已,想来两方都是不大情愿的吧,如此说来倒也正常,只是——”

那人露出一副情理之中的神色,却不住啧啧摇头?

“只是可惜了飞雁贤士那般潇洒明快的女子,多少年来政治联姻不过寥寥几人,身为将军的女儿却在列中?实在是……”

那人话语未尽,摇摇头,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

不知为谁。

更有人嘀嘀咕咕——

“嘿,据闻飞雁贤士音讯全无,究竟是病重?或者……嗯?”

八卦横飞?却不乏有人得到了些许风声——

“许是病重,据说飞雁贤士从去沔南之前身子就不大好,也不知道落水之后是不是引发了旧疾?”

这句话似乎提点了某人,眼光一闪,想起她近来都有些倦倦的样子?往日少见——

可是,旧疾?

她的病……沔南回来一遭,不是早该好了?

司马玄几不可觉的顿了顿,袖底的指尖紧了紧,却似乎……又无意中联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似乎想起,上次御医院,楚丰云的一番话……

颇有些古怪?

疑根种下,此时却不动声色。

朝前,天光未名,八卦却能振奋人心?政客自然是消息最灵通的信鸽,兀自嘟嘟哝哝——

“可惜,洛王殿下前些时日还和那落雁老板来往甚密,飞雁贤士即便过门,想来日子也是……想不到孟将军唯一的女儿,会是这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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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和她本人最后的日子倒是……”

话音未落,有人也露出一脸惋惜神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是说昨夜洛王殿下还被人看见在宫外的小巷里和一个少年人……嗯?”

有人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悄悄看了看前排站的笔直的洛王殿下背影,表示不解。

有人摇头——

“洛王殿下当年在盛英便以风流为名,如今……”

想必是重操旧业?

有人不敢说,只委婉得不能在委婉的吭吭哧哧道——

“这……这口味……咳咳。”

有人表示不解,却并不算排斥。

朝堂散乱,圣上还未到来,八卦燃烧着烈焰席卷了政客的话题?他神色如常,所有消息尽收耳底,站在风暴中心,身后目光犀利如针?

他浑不在意,毫不动摇。

东方雁被驱逐出门的消息还未传开,此时却有人耐不住性子,上前高声询问?顿时又赚足了一把眼球。

当事人,却是一脸阴沉的。

政客的脸从来不体现真实的感情,此时一脸沉静,却任人都能查觉得底下暗涌的风波?狂暴而肆乱。

嘈杂而寂静的朝堂上,听见谁分外清晰鲜明的低喝?

“东方将军!请问东方小姐现在何处?!”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纷纷望向东方柏——

一脸不解。

东方小姐……不该好好在府里养病吗?

“东方小姐,哪位?”

东方柏面对质问,面不改色,淡然回答。

孟凡林脸色不善,咬了咬牙,却终究似乎是忍住了什么?语气不善的道——

“自古以来只有嫡女能称作小姐,东方将军这是明知故问了。”

没人注意洛王眼光闪了闪,看向这边,不动声色。

而东方柏的反应,却更让人震惊?

朝堂上蓦然出现一片倒抽冷气之声,足以形成一场小型的风暴。

洛星河也面露惊色,有些难以置信。

东方柏的回答是——

“东方雁身份不明,逐出家门。”

孟凡林神色颇有几分隐然的怒火,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却忍了又忍,咬紧牙关?暗自压抑。

“东方将军此言何意?”

一字一句,自齿缝中挤出,别样的咬牙切齿。

他的神色并不算吃惊,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然而忍不住当面质问,怒火却引燃了半壁天空?

来势汹汹,措手不及。

东方柏神色如常,眼底有些晦暗,似有萧凉之意?

“字面之意。”

洛星河当即跳起,神色比孟凡林更加怒然!

“何意?!洛华还在病重,东方将军就这般将病中的女子逐出了家门不是!?”

东方柏神色不置可否,看了看周围看向他的眼光大半是不善?他觉得自己未曾做错,却在这一刻,心里有些酸涩,有些苦楚?

因了这一幕,让他不由想到——

当年的婉柔,在朝堂上也有这般多的知己吧……

或是仰慕?或……只是朋友?

沔南一干随行官员也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一时接受不来,看看东方柏,又看看洛星河孟凡林几人?气氛灼热将要燃烧,一触即发!

有风暴暗暗酝酿,渐渐形成。

可是,怎么会?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能传出来?

有人露出了惋惜的神色,眉头紧蹙——

“可惜了,本宫倒真真是佩服飞雁贤士的,飞雁贤士勇闯宫门沔南随行,无不是大将之风,如今看来,竟不是东方将军有方?”

有人眼光淡淡,一语悄然开口,揭开了风暴的开端——

“这其中,会不会有许多误会?”

一语既出,有人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大皇子的话多数时候不偏不倚,此时能为东方雁说话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为难得。

有人看了看一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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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的洛王殿下丝毫不见焦急之色,不由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寂寥感?

身为未婚夫,对这样的情形不闻不问,甚至不如大皇子开口劝解?是否确实有些……太过薄凉?

而司马玄并不打算解释,眼光闪了闪,看了看自家大哥?

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风暴的根源隐然酿下,圣上的驾到却及时阻断了爆发的引线——

然而,阻断?

却不是消失不见,只是转移地下。

今日朝堂上气氛颇有些沉滞,为刚刚得到的消息震惊不已,却注定,下了朝,想来也要再掀起一次惊涛骇浪?

圣上驾到,矛盾无法升级,不过得到了一句——

“东方将军,你要知道,雁儿不光是你东方家的人,更是我孟家的人!妹妹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孟府与东方府势不两立!”

这是孟凡林,素来沉稳的人,在接连半月搜寻不到东方雁的消息也颇为引燃了几分怒火?!再沉静的人,也不是全然没有情绪,此时为了这妹妹,终于露出了素来深藏的獠牙。

司马玄眼底闪了闪,看了看孟凡林,眼中颇有几分可惜?想起昨夜,是谁轻询——

“你不打算给孟府报个平安?”

“现在不行。”

她在他疑惑的眼神下继续开口,淡淡。

“司马玄,东方菲的脑子不足以找到足够的证据将我扫地出门,这背后有黑手,一切情况都不够明了,我甚至不知道这人最终的目的,我……”她疲惫靠在椅背上,轻叹,“我要把它找出来。”

他眼光闪闪,有些不忍。

“孟府找你很久了,我觉得你大哥他们大概都快忍不住了。”

她倦倦闭上眼,不曾睁开,却低低嘟哝着……

“很快,很快就可以给他们消息了。”

沉默半晌,话题,却终于转到了昨夜一直围绕的重点?

“你今夜收获如何?”

她勾了勾唇,说到这里,终于露出了少许轻松地神色。

“不错,有所进展。”

他神色古怪,蹙眉嘀咕。

“你怎么让那人说出来的?毕竟这种高官秘闻,素来很少有人敢于出口,恐怕招致灭顶之灾不是?”

她笑得得意笑得嘲讽,挑眉,只笑——

“洛王殿下不是说过?威逼利诱,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司马玄神色无奈,摇头,兀自排除。

“我觉得大抵利诱你是做不出来的,那么——威逼?”

她摇了摇头,笑得高深莫测,难得的,带了一抹调侃。

“我觉得为了维持你心中我的形象,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他眼光一闪,酸酸开口——

“你只要别告诉我你爬了人家的床,都好商量。”

她挑眉,似有惊色?!

“若是不喜你该早说?”

真爬了?!

他愕然,看她笑得疲倦笑得无奈,便生不出那诘责的想法来,颇为无奈……

这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倒不觉得她会去做什么一档子的事儿,然而……那人估计今晚也过得分外悲催?

她有洁癖,自己或许都不知,只有他知道即便来了洛王府那床铺每每都是她亲手整理,即便是迫不得已,让她无奈睡了谁的床?想来便是被逼无奈坐一坐,这人都很可能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儿来的。

此时,今天正在风头浪尖的人物没出现在日日打卡签到跪求八卦消息的洛王的马车上?幕僚没有继续跟随洛王殿下上早朝,却出现在了城郊的繁华市镇?

一个——

偏僻无人的当铺里。

这是,大隐隐于市的——

江湖的堂口。

见了来人,伙计有些心惊?素来敏锐的伙计察觉到……近日来的风向,似乎……

不大寻常?

此时有人步步踏入,神色似乎并不吃惊,一言,道明了来意?

风雨欲来,此刻,风起。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二、有钱能买历史真

夜半,月光颇有些凄清。

有人孤枕难眠?走到窗边。

这一幕——

出现在东方府。

……

与此同时。

有人一身疲惫,值夜归来?

这一幕出现在皇宫之后——

御林军值夜寝居。

床上有人,这是直觉敏锐的军人第一反应!

棉被豁然乍起,有人欺身而上,形同鬼魅?

多年来的训练不是吃素的,有人伸手一探,就要打响寝居碎铃!有刺客?!

这是问句,即便是短短几秒,他也能察觉没有一丝杀气,豁然耳边有声音响起,是以摇铃的手,顿了顿?

这一顿,足够她出手。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是谁逼音成线,将今日冒昧之行简单总结为三个字?足以说明来意。

“孟将军。”

简单粗暴,直奔主题。

那人愕然,近日来这不是第一个打听这个问题的人,他看着眼前少年,有些愕然,却在那眉眼中找到了几分熟悉?

“你是……”

那少年眼光一闪,有香气扑面而来,这人脑子一晕,她淡淡叹了声抱歉,看到此人神思眼光已经混沌?才淡淡开口。

她是——

“东方雁。”

她蹲下身,直视他的眼,她眼底似乎有凌乱的光?牵引思绪,回到十六年前,十六年前跟随上山的士兵或死或病,总而言之便是音讯全无?

有人刻意隐瞒,手法天衣无缝。

这不是别人,当事人——孟婉柔的手法,干净利落。

却为十六年后她唯一想为她证明清白的女儿,徒添了许多难事儿?

她扶着头,那人也扶着头。

她脑子里是疼痛,那人却是茫然,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的做法。

而随着她的话题不住的牵引,却终于把话题带向了——

十六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十六年前的夜里——风雨交加。

有人暗杀,有人帮忙出手解决?隐约看见华发一闪,月光下如水沉寂——流光潋滟。

夫人和四姨娘双双坠崖?

过了许久,搜寻未果,有谁听见细碎的*?不甚清晰。

翌日清晨,四姨娘神色呆滞憔悴,被夫人一路背上了山崖,神色全是愧疚讪然,不敢言语?

孟婉柔却沉声开口,神情严肃——

“今日之事,你们全部,守口如瓶,违者世代为奴!你们可愿?”

有人不愿,那是东方柏的亲信,被孟婉柔神色歉然,一手抹灭,至此,再无人开口。

之后的事,便人尽皆知,又不露于台面之上。

夫人和四姨娘一行,回到东方府,双双有孕。

疑、点、重、重。

至此?

便有风波不休,有人妄加揣测?有人恶意猜度——

孟婉柔毫不在意,安心养胎,四姨娘却神思惶惶,被诊断出了神思伤损?得论孕期焦虑,产后可复。

便是俗话说的——孕期忧郁症了。

其中隐约提到一个人,叫王大夫,他语焉不详,她敏锐捕捉。

此时,她为这样的事实所惊,往日将那话出口的,是这侍卫的儿子,而断喝阻止的?

是这侍卫。

在人群散去的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那位。

外人不明所以揣度事实有所歪曲,他儿子自然也不知其中道理?只是——

菲薄孟将军?他实在见不得。

而所谓白毛怪,却是他早年讲给儿子听的故事,说来也巧,一行人中只有他晃眼瞥见那人满头华发?

此时讲述下去,或许期许未来的某一日,这句话能引来有心之人,重证将军清白?即便保护那人是将军的意愿,却有人不愿看见当年明朗猎猎的红颜将军背负骂名。

今日,终于等来了她的女儿?

他朦胧之间混沌出口,欣喜之余又在害怕,当年郑重发下不得泄露,否则世代为奴的毒誓?

东方雁满眼哀伤,看着这忠心耿耿的老兵,那事之后被孟婉柔有意安排改头换面,名字能换身份能换,不变的是忠心——天地可鉴。

是以,她决定做得彻底,从哨子里加上一味猛药?势必要将这混沌的记忆残渣都统统处理——决不能让他记起今夜吐露的实情?

免得这人后半生心有愧疚。

那是她的孽,不愿让别人承担了后果。

他说,他不是第一个被找上的人,却守口如瓶没让任何人得到消息。

有人在和她抢时间,这人——

是谁?

她无暇顾及,脑中的抽痛已经让她满头大汗,无暇顾及其他。

所谓摄魂大法,不过是药物辅助产生的幻觉,一如吸食致幻药物所带来一时的快感,说来伤害之大,稍不留神便是神经错乱?

她无意伤害谁,不过意在探寻真相,这样做,便调用了九成的内力护住这人脑络心脉,套取真相,自己?却自损八千。

精神的抽痛告诉她继续下去的危险,她咬牙坚持用内力在那人经脉中运行一个周天,势必要将损伤降到最少,势必要这忠心耿耿的侍卫不受到任何损伤?

内力滞涩,此时却能全力调动?

是她服食了骨玉。

秋狩之奖,她无奈退赛,那人有心,向老四讨来了骨玉,纵使知道她对那千金令无意,也依旧和骨玉一并抱来给她?

免得她当真有意,宁可多此一举。

她笑纳,内心是感动,面上是平静,对他的心意满怀感激的接受,面上却计较着他的欺瞒?至此——两人相处都十分别扭。

此时内力九成调动,仅剩的一成根本不够护住经脉保护寒玉侵蚀的寒毒?

经脉在瑟缩,却在遇到那一股寒流之际瞬间平复?原本是她不计后果,却因祸得福——因寒玉契合她的功法,此时抽掉了内力的经脉完全暴露在寒性内流冲刷之下?阴差阳错增强了保护心脉之功效。

那寒?却愈加深重。

她无所谓,她感觉得到,这身体,也许……

不搭配其他药物服侍的寒玉功效狂猛霸道,她一时接受不了,便化作一股沉闷的气压死死压住了丹田?

她今年连连病重,内力早已滞涩难言,她知道原因,不愿探究,十六年来解救无果,不如顺其自然?

她这样想,这身体便越发不加爱惜,以至于到了最后,还不如他悉心照料来得稳妥。

她歉然,又享受他的关心?

这不矛盾——

她如此觉得。

脑子里像钝锯在拉扯,她全身无力险险就要昏死过去?

她强打精神,将眼前之人唤醒——

“我是谁?”

侍卫喃喃重复,“你是谁……”

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从一开始,她通报了姓名,一是有意不让这侍卫心里愧疚更甚,更多也是为了消除记忆之后拿来验证?

记不得,便是最好的结果。

愿你一生平安。

她这样祝福,自己觉得代表了那红艳早逝的将军,想必若是孟婉柔在此,也会大加赞赏。

她满意今夜满载而归,此刻身影却颇有几分狼狈,踉跄翻窗而逃。

不知道身后阴影中,有人看着她的背影?呢喃道——

“将军啊,你有个好女儿,世代为奴又何妨,张某愿以此,换您及您的孩子一份安心安详。”

当年发下毒誓所处非常时刻,十六年如水流过,此时朦胧听见有人说你做的很好?

毒誓早已失去了效用——

真正忠心的人?不该受到任何束缚。

冥冥中有谁记得,这是战场上,被孟婉柔救过性命的小兵,此时发挥的作用,搅动全局,这是命运早年埋下的伏笔——此时爆发,意在天命。

一转,今晨?城郊当铺。

伙计呐呐的看着踏入堂口的少年郎一脸老江湖的模样,开口便直奔主题。

“我要找十六年前的王大夫,曾在孟府与东方府任职,你们江湖消息灵通,想来不会办不到。”

少年成竹在胸,一气呵成。

伙计却谄媚搓手含笑——

“客官可否留下名讳?届时消息好代为传至。”

“宴方。”

少年神情冷冷,有人面露惊愕。

“可是刀狂柔剑的剑客宴方?”

她神情冷冷,看向伙计,不明白这轩辕江湖的破事儿怎么就传到了荣锦??皋昊穹有那般卖力宣传?她觉得有些古怪。

伙计讪讪搓搓手掌,谄媚道——

“不瞒您说,您不是第一个找这人的人。”

‘喀拉——’

一枚碎银落在桌上,一声脆响,撬开消息获得之法。

“大半月前,有人命小的寻这王大夫,前几日……前几日……”

‘喀拉喀拉——’

碎银哗啦啦细细响动,这是消息的源泉,足以勾起部分可能忘记的回忆?

伙计果然不再结巴——

“前几日貌似在沙溪有了消息,再具体的现在当真没有,估么要几天以后才再有消息传来?”

伙计说话流利了许多,是以——

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此刻见证真理。

她不知远远对面阁楼上,有人闲倚栏杆眼瞳深邃,不过向这边递了个颜色?其实已经胜过那碎银几许。

伙计尽职尽责探寻道——

“客官怎么收取消息?”

‘啪啦——’

一声。

沉重许多,一锭白银。

伙计讪讪搓手笑着,这狡狯笑容突然分外有些腼腆?却有人讪讪心虚——

“客官,这当真是最新消息了。”

来者神情冷冷,不置可否。

“这是委托的赏金,三日后我会再来。”

少年转身离去,走到门前一顿?没注意对面阁楼有人悠悠转身,在黑暗中堙没了身影,眼光却不曾移开。

少年回过身,低语。

“我要这人活着,对你们来说相比不难,相信你们比我更有把握,你说是吗?”

伙计腼腆笑着,吆喝着送客,送到街边——

“客官您放心嘞,这次的货一定为您留好了,活当三天,请勿相忘。”

少年满意勾唇,抬步离去,有人望着少年纤细身影?

眼光悠悠。

而街上,宴方打扮的东方雁蓦然脚步一顿,猛然回身!险险撞上了那暗中的视线?

有人背靠窗边,心惊,那一刻投来的视线有如实质,刀锋般刻骨。

所幸只是一刻,回头的少年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人员?

她暗自疑惑,方才那被注视的一霎,兴许会是错觉?她不甚在意,却在心里暗暗留了底,抬脚迈步,迈向——

京郊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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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示:小伙计为啥知道轩辕的破事儿呢?这一章藏了个大boss~猜得出来是谁吗?嘿嘿,谜底可能要在*部分揭晓,各位不妨先趁这机会猜一猜,更有惊喜等着你\u54d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三 、朝夕情动孰能冷

“诶诶?据说洛王殿下有本高阁论?”

“左边,对对,往左,第一排第五本。”

“洛王叫我来找水利政策前鉴?”

“高阁第三柜,对,就是那儿,第五排最右边。”

“还有刑部法策?”

“第一个柜子下面三排都是关于国法政策的,你自己翻翻。”

“还有……”

有人在刚建好的书房,面前是一摞比人高的历史书籍,那人漫不经心看得闲散,有人来来去去找书,却都能随手指出?

一本两本无所谓,而渐渐下来不下十余本生僻书籍,淹没在整个书房少说上万的书籍里都能被她点出名来?真真是令人心惊。

原因无他,这些天来这里找书,一眼瞥见她也能记得个大概,算是记忆上佳。

洛王书房终于赶工加班加点建好了,却有人霸占书房?

一呆,便是一整天。

这是只见过一次的幕僚宴方,这是王都曜日绯闻的男主角,嗯……

嗯,好吧男主角,两个都是男主角。

据说洛王殿下和宴方公子在小巷里……

嗯……亲亲我我?被巡夜的禁卫军发现?

咳咳,一众人表示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洛王殿下和宴方公子在洛王府里便更加不知收敛,经常两个人在王妃寝宫里一呆便是好长时间,一众幕僚表示司空见惯。

然而——

近来相比之下,却似乎收敛了不少?

据说宴方公子搬出了王妃寝宫住到了王府后的小院?据说宴方公子近来越发光明磊落,大多数时候呆在众人审视的眼光下面不改色淡定如常?据说宴方公子很喜欢这新改造的书房,一呆便是一整天?

还有,昨天看书太久,似乎就在这儿歇下了???

新建的书房,三层的高度没有顶板,四面墙壁都是木板与书架,有高架木梯上下取书?通风良好光线明亮充足,有人就坐在最中间的华贵书案面前靠在座椅上,神色淡淡?

此人姿态肆意张狂,却似乎——

无人阻止?

有人把洛王殿下好容易搜集的名砚随意拿来压书?

有人占了洛王的位置,连洛王本人来也不会让开?

这人此时一身天青色水蓝长袍,轻衣缓带姿态闲散倚在太师椅上,神态分外悠闲?

有人呐呐看呆了去,于是洛王殿下便亲自找了来——

“白若,让你找的水利政策前鉴呢?”

洛王殿下脚步匆匆,抱着一卷文书,看起来有些倦怠。

有人懒懒抬眼,挑眉。

“水利?什么时候工部也归你管了?张思邈的事儿,让他自己操心去吧。”

……

这话好狂,这架势倒十足像是王妃问话的架势的。

洛王却似乎没看见这人的乖张轻狂,比如压书的名砚,比如看见王爷殿下根本不打算挪挪窝儿的某人,此时,只是恨恨瞪她一眼?

似乎不满。

“你倒是悠闲,你给上水利的折子,也不把这烂摊子收拾收拾?”

???

宴方上的折子???

据说殿下接下沔南辖区的事儿,便是因为在沔南出使时,上了一封关于水利的折子而接下的。

这件事儿,竟然有宴方的功劳?

不是说宴方近一月前才到了洛王府吗?

可是——

去沔南?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

有人呐呐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宴公子跟着洛王殿下去了沔南?”

她懒懒转首,不置可否,语声淡淡。

“有幸同行罢了。”

嚯!这轻描淡写的模样儿?!

多少人自己请旨前去都是无果,这一帮子幕僚更是请求跟随,奈何当时情况紧急,从前这些人在洛王殿下还是二皇子的时候便跟随,只是当时还没有王府,分散于曜日各地?

那日启程仓促,等这些人得了消息,二皇子早已整队出发?

多少人为之有憾,这人竟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司马玄上前拍案,不管身后一干幕僚目瞪口呆生无可恋的样子,只双臂撑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只看着她?

“我看你这两天很闲?不如来帮我看看折子?”

“嘶——”

倒抽冷气声响起,多少人抢着帮洛王殿下看折子,奈何好几封都是火漆封口直呈御上,多少人想为洛王殿下解忧,却都不敢去碰那火漆封口的折子,如今洛王殿下一开口,竟然就叫这少年为他看???

那可是直呈御上的十万加急密报!

他手上正拿着一本火漆折子,她却不甚在意,从书里抬眼,只是细细看了看他?

此时眼底有些憔悴,下巴有青涩胡茬来不及整理,整个人都有些疲倦狼狈的样子?

她撅唇嘀咕。

“你最近好像很忙?”

他揉揉额角,不胜其烦。

“要到年底了,礼部户部事情一大堆,最近父皇还把沔南的事儿都交给了我,是有些累。”

她蹙眉,嘀咕。

“这样压榨劳动力,涨不涨工资?”

这是个问题。

她的词汇新颖好多人听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是工资?

司马玄相处日久大抵有些习惯,听来应该是月俸的意思,他苦笑——

“帮自家老子干活儿,哪有什么月俸?”

她啧啧摇头,像看个傻子~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什么事儿惹你老子不高兴了?要这样折腾你。”

……

这话,放在平常随便哪个权贵家里都有些大不敬了,人家可以说自家父皇是老子,你行吗?

谁知道宴方根本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堂堂洛王殿下的老子便是当今圣上,从她嘴里说出来便仿佛是街边卖煎饼的……

这轻狂?着实令人咋舌。

某人却并不在意这样的细节,只满心抓着某人刻意掩藏的重点。

“你这是算关心我?”

洛王殿下眼光灼灼。

她神色淡淡,浅笑。

“算也不算,随你怎么想,要我帮你看什么折子?”

他随手把手上那封着火漆的折子扔到她面前,厚重的纸封落在桌上一声闷响,有人波澜不惊,随手捡起……

“嘶——”

一干吃瓜群众做了配音演员,有人倒抽冷气吓得不行犯了老慢支,有呛咳声响起,不足以打扰两人的交谈?

直呈御上的十万加急,在洛王殿下这像是没用的废纸!

这也罢了——

‘啪——’

有人比洛王殿下更随意,抬手一挑便挑开了火漆,一脸嫌弃的将那装着折子的火封扔到一边?!

那架势!更像是扔包煎饼的油纸……

于是吃瓜群众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洛王殿下和宴方公子讨论的是煎饼和馅料,而不是御折和水利?

天下民生大计这样的沉重的命题在这里似乎掀不起一丝波澜,在两人指掌间随手转圜,看不出凝重,仿佛只是平常?

她闲闲瞥了两眼,抬头看他——

“你要不要去睡会?”

他看了看她,不答。

她却不甚在意——

“只有这一本了吧,我下午还要出门一趟,这水利图一会我画好放你书房,或者说你还有其他事要做?”

这语气,像闲话家常……

住了几天王妃寝殿,当真住出来一股子王妃味儿不成???

他目光灼灼,有些无赖,却浅然失笑?

“我以为你要陪我睡会儿,白操心了。”

……

有人老慢支受不了这强大气场,匆匆夺门而逃,太雷人了!

往日庄重的洛王殿下,今天怎的换了个人似的?还是说……面对这小白脸,哦不,宴方公子,向来如此?

庄重呢?!矜持呢?!礼义廉耻呢?!!!

她挑眉,折子一甩——

“我收回前言,看来你还是很有精神的,你慢慢看吧。”

她说着放下折子,起身,掸掸衣袍转身要走。

她看了看一屋子电灯泡,实际上不多的,这书房占地不比司马玄寝殿小,偌大的屋里挤了七八个幕僚?自然不算夺门而逃的几个,此时也是分外宽敞有余的。

有人眼色不错,眼看洛王殿下和这小白脸,哦不,宴方公子气氛不对,悄悄往门边移动——

果不其然,她刚刚起身,便被司马玄扣住手腕。

她低头,眼中是淡淡的不耐,抬首迎上他眸,却看见他满脸倦色?心软了软,面上却越发冷硬。

“司马玄,我说过……”

“我知道你说过,”他淡淡打断,不甚在意,“不过是玩笑,何必当真?”

她挑眉,“如此看来,洛王殿下倒是经常和姑娘们开这样的玩笑,脱口而出神态如常,想来是时常操练着的。”

他轻笑,低低咳了两声,兴许没注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切?也只是兴许……

否则——那咳声怎么越发大了些?

却见他眉眼弯弯,看向她?眸中有波光盈盈。

“我怎么觉得,咳咳,你在吃醋?”

她含笑,环视一周,一众吃瓜群众早已撤退,她神色满意,他的幕僚还算是精明,那老慢支犯的也确实是时候,只是那些青年才俊……

哪来那么多老慢支???

这是另一个问题,此时暂且不谈,却有人明朝暗讽——

“想来你确实是很闲的,幕僚们忙着出谋划策,你倒是忙着和我斗嘴抓字眼儿?”

他撇撇嘴,这女人看来心情不错,前几日他有意调笑纾解气氛,这不解风情的女人生生把他晾了半天?是以他在她面前总有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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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堂堂洛王殿下青年才俊风华正茂,还不如那一堆子老旧残书来的重要?

此时,却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儿要问。

“看来你的事儿要办完了?”

她点点头,不甚在意。

“可以这么说,不过还差一点。”

“我记得你说有人在幕后,你不放长线钓大鱼了?”

他今日早朝,看孟府今日上朝的态度便知道了——孟凡林孟云飞眉宇间郁色稍减,想来是得了东方雁平安的消息?

她淡淡一笑——

“我总觉得还有好戏可看,昨天去做了些事儿,貌似觉得线太长而饵不够诱人,然后——昨天?东方雁现身了。”

这话说的古怪,两个人却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他也眯眼一笑——

“以身为饵?你也不怕无心者有心,有心者引陷?”

她疏狂一笑,似乎天塌下来也满不在乎的样子,落在某人眼中,却越发撩拨本就隐然的火焰?

“若有人能引陷,我倒是满意的,”她淡淡远望,“但那人会不会是东方菲?我倒是越发肯定了。”

“我看你很高兴的样子。”

“有吗?没有。”

他笑,也有些明朗,只因她的明朗而明朗?

她的愉悦,像细碎的星光,笼罩着夜空,洒落淡淡余晖,不耀眼,却柔和,引人入胜。

她蹙眉,不满某人贪婪的视线,肆无忌惮的扫荡而来?

让她不自觉生出一种被生吞活剥的错觉,此时,某人掩饰性的轻咳?语气威胁。

“再用这眼神望着我,我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咳咳,太露 骨了?

洛王殿下乖巧的收敛了眼神,转眼化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软语道——

“你可真是狠心,诶,也罢,这折子你不看,我回去慢慢看吧。”

她含笑看他做戏,看他一步三回头,那手在半空中游曳,她倒是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抓起那身前方寸的折子?

他笑得无奈,被她看穿,他也不扭捏,转手拿起折子就走。

她无奈叹息,一把抢过。

没能抢走,他一手握着折子,一手似乎等着她伸手一般挡在了最佳位置?于是等着她一伸手,他便将柔荑握在掌中。

她抬眼,撞上他诡计得逞般小得意的眼神儿?笑得无奈。

他笑得阴坏,手中柔荑细嫩柔滑,他留恋的磨蹭磨蹭,许久不曾品尝她的甜美,便只能借机占些小便宜?回味回味。

她恨恨抬手一掐,他当真松了手,却不生气,颇有些兴味的看着她。

她转身坐下,闲闲挥手——

“行了,你去睡会。”

他点点头,乖巧听话,转身要走。

走到门口,再回头,迎上了她如有所料的眼神?她洞悉他的举动,他笑得无奈。

“我希望我醒来,你还在。”

她单手支颐神色兴味,笑得满不在乎。

“希望如此。”

他无奈苦笑,转身离去,她看着他背影,眼眸深处,有种情绪叫深情?

————————

这几章穿插了一下时间顺序,比如被捉奸那一夜的情景是在下一章解释的,比如宴方去江湖堂口找人的时候也穿插了一点儿之前的线索,不知道这样看着费不费劲?嘿嘿,为了留点悬念,让大家动动脑子,话说,七夕快乐吗?么么哒\u30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四、当真本是同根生

所谓昨天,化作当时叫今天,却是回忆中的昨天?

这话有些拗口,说来,不过是宴方得了消息赶赴堂口的当天下午,出门,撒饵钓鱼的时候?

说来——

如同过眼烟云,回味起来分外滋味绵渺。

有人一身青衣纱裙,缓缓步行于街道之上——

城郊小县?分外热闹。

有人目瞪口呆,那是街上的老丐帮,此时揉揉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一个公子近了巷子,出来便成了姑娘???

她刚从掩饰堂口的当铺出来,还颇有些事要做。

姑娘闲散的在街上游荡,颇有几分招摇过市的既视感?

此时脚下,是城郊的城郊。

她早知道,这里有座空房,有些年代久远,有些战火喧嚣?

此时只余岁月的沉淀?却所幸没有成为丐帮的据点。

留给她,等愿者上钩。

她淡淡走进,看了看地上灰尘遍地,神情无谓?

原本被赶出来那天她就准备在此落脚,谁知道那天阴差阳错东摇西晃竟然就撞到了司马玄手上?这样一想,她又不由想起——

鹂儿那蠢丫头,现在干什么呢?可别泪流满面哭着要小姐啊,怪丢人的。

她淡淡转了一圈,又转首,身形一晃?

转眼,到了曜日。

服食了骨玉,内力稍微圆融了些,勉强能够调动少许,轻功是不成问题的,却也颇有几分费力——

只因为她的轻功运行简单,启动却颇有些难度,大抵便是启动那一片刻?消耗的内力是十分巨大的。

她轻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呼吸。

因为迎面而来,有两个熟人——

一远,一近。

有人泪眼红红,像兔子眼睛,猛地扑到她怀里,带着哭腔,死命的往她怀里挤?

“姐姐,含儿好想你,你这一走那么久,去了哪里?”

她张了张口,无法回答。

东方含眼睛红红,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呢喃道——

“孟哥哥好担心你,姐姐你为什么不去孟府?”

……

这个问题她也答不上来,总不能说不小心撞上了司马玄?别人会认为她投怀送抱的!那要不得!姐要形象的!

此时,她对这兔子妹妹却有些无奈,轻声近乎哄着的柔声开口——

“含儿别急,姐姐会回来的。”

东方含恨恨,有些义愤难平,抱怨着。

“菲儿太过分了,她就想抢你的洛王妃位置!姐姐你生病那几日我就觉着不对,一时不查,竟然让她得逞了去?明明姐姐你才是我东方府的小姐,哪里由着她说不是便不是?!哼!”

她仰头望着她,泪眼兮兮,四十五度天使角乖巧卖萌。

好一片水光朦胧。

含兔子不肯罢休道——

“还好姐姐你没事,你不知道,孟哥哥他们找了你好久,一家子都快急死了。”

东方雁却轻轻俯首,拍拍她脑袋,含笑?

“你下次去孟府,告诉他们我没事。”

东方含愕然瞪大了眼,呐呐不解。

“姐姐你不亲自去看看嘛?”

她淡淡摇头——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完。

东方含呐呐,似乎从来搞不懂东方雁的想法,她有些委屈——

“姐姐,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很多人为你担心啊,还有洛大人,整天跑孟府打听你的消息,你都不去看看嘛?”

东方含愤愤,今天出门竟然撞上了东方雁,一月来颇有些委屈牢骚小女儿情绪便要爆发?她一转,又变回了那孩子气的傲娇本色。

“哼,其实那洛王也不是什么好人,偏偏菲儿还望着捉紧!真是没眼色!”

她一愣,忍着淡笑,似乎难得有人这般腹诽司马玄?她倒是来了兴趣,挑眉轻询——

“怎么了?”

东方含愤愤——

“你不知道,那天朝堂上闹翻了,孟大哥当面询问爹爹你的下落,洛大人知道你失踪了也担心得不得了,只有那个什么洛王,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下落!还和那什么小白脸厮混得紧,那日半夜被逮个正着!”

小白脸摸摸鼻子,为洛王殿下的形象默哀一秒,若洛王殿下知道被这小妮子这般瞧不起,不知道会不会气歪了鼻子?

童言无忌,东方含依旧愤愤,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时半刻停歇不来。

“哼,难道姐姐你还不如那个小白脸?没眼色,不如姐姐你别回来了,让菲儿去接那烂摊子,她不是巴心巴肺的要求娶吗?这样的人,不嫁也罢!”

东方雁指尖顿了顿,仔细看了看东方含神色,却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然而这妮子是个心直口快的,向来藏不住什么事儿,此时这话倒当真不带恶意?她无奈摇头,也只道——

“含儿你这性子得改改,日后嫁了人,那深宅大院水深得很,小心溺着。”

东方含悻悻,左右望望,没什么人在意这边?才后知后觉的回神——

当街议论一国王爷当真也是要不得的。

东方雁告诫过她——

人云亦云,你不能云,是明哲保身之道。

东方含苦了脸色,委委屈屈呢哝?

“姐姐你还是回来吧,你不在我的日子好难过,你不知道你走了我今天才第一次出门?爹爹都不让我们对外透露你的消息,和孟哥哥都只能书信往来,面都没法见!”

她失笑,笑这世上,始终还有人真正关心着她,此时却是无奈?

“你一会要我回来一会要我不要回来,到底想干嘛?”

东方含讪讪挠了挠头,嘿嘿干笑——

“姐姐你不知道,孟哥哥他们好厉害,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们就收到消息了,可是都没能找到你,你到底去了哪?”

她翻个白眼——得,问题又绕回来了。

她不答,东方含也不紧抓不放,又问——

“姐姐你银钱够不够用?需不需要含儿帮帮你?”

她左挠挠右掏掏,竟然当真掏出来几个碎银角子?她神神秘秘凑到她耳边,低低得意的道。

“姐姐,这些给你,别告诉别人啊,这可是含儿的私房钱。”

她一把揉了,塞东方雁手里。

而东方雁觉得这银子颇有些烫手?

一家小姐,一个月也不过一锭碎银,算算这分量,少说也得是两个月的份儿?

而除开吃穿用度,确实不知道是攒了多久,此时一并拿了出来,想必是随时揣在身上准备给她‘救济’的?

这一烫,鼻梁颇有些酸涩。

一家姐妹,一个明招暗箭难防,居心叵测。

一个心思简单性格直爽?

倒确实是像她。

偏生这妹妹又喜欢粘着这姐姐?确实,也带来了几分温暖。

东方含没注意东方雁暖暖的眼神,那种情绪,叫做感动。

她一边恨恨,咬牙切齿。

“都是菲儿的错!那日竟然还让你拿钱出来!什么人啊!一家姐妹至于赶尽杀绝吗?!事情都还不清楚就赶了你出来!这东方家也已经坏透了!没一个好人!”

东方雁失笑——

“错了,还有你个小傻瓜,珠混鱼目。”

东方含傻傻,嘟哝。

“哼哼,姐姐你才是明珠,我也就是个鱼目罢了!”

她不知道,这样纯粹的笑容比明珠更耀眼,带着真心带着感动,永远最能打动人心。

东方雁淡淡俯首,拍拍她脑袋,难得的温柔——

“不要妄自菲薄,无论明珠鱼目,找到自己的价值,便是最闪亮的明星,懂吗?”

她似懂非懂,点头,又摇摇头。

东方雁但笑,却脚步匆匆。

“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你若有事便找孟家,他们也会帮你的。”

而东方含傻傻——

“我没事啊,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此时望着东方雁远走的背影,孤身萧瑟颇有几分潇洒浪荡的气场?看起来悠闲自在得很。

听她语声淡淡传来——

“很快。”

话音随风散去,一地秋风涩凉,纤细身影没入人群不见了踪影?有人痴痴凝望,眼光崇拜,那是向往。

有人神色怨毒,带着痴嗔?那是嫉妒。

有人淡淡前行,人前形形*流水划过,不入她眼,不甚在意。

一片落叶随风划过,叶落,人影消失无踪?

再换,便又化作翩翩公子一枚,如明珠落地?珠玉生光。

人群中一道风景,靓丽人间,揽了一怀惊艳的眼神?

一年分别,她终于捡起了往日不削一顾的易容术,以至于日日出现在人前,无人察觉,洛王府那许多幕僚日日相见?也未可觉。

她神色淡淡,向来不喜欢面具一类东西,一支炭笔,照样生花,这次妆容更加精湛,不曾改动样貌,却已经改动了五官?

眼尾细长微挑,竟有些像司马玄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眼?

鼻梁高挺,薄唇樱粉。

不说其他,就说做了那绯闻男主也是挡之无愧的,她知道有人私下在说,据说那宴方公子面生桃花,难得虏获了洛王殿下倾心,也是有几分妖艳资本不是?

她对这样的流言不置可否,也有些嗤之以鼻,哼哼。

他若当真有心阻断,又怎么会任这样的流言片语漫天飞舞?

她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也知道也许他有事要做,是以上次吵架事件也多半因此而起,很多事当时发现不了的细节,事后淡淡回想便生出了许多肉眼可见的漏洞?分外明显。

她但笑,任月白发带拍打脸颊,不知不觉,抬首——

弄华阁?

敞开的大门里,闻见丝竹渺渺余音绕耳。

有人浅笑嫣然曼舞翩跹,一派常态,未受影响?她赞赏。

脚步再转——聚缘楼。

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红红火火,她含笑点头。

没注意,回廊上有人低头看着一抹纤细身影,神情温柔有些恍惚?

有人低低呢喃——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出事,每每闹出点动静都要把人吓死。”

那神情,似乎终于松下了某根紧绷的弦,此时看着她的背影,浅浅含笑?

“子良你看什么呢?”

有人打破了此刻无声温柔,大大咧咧从乐容楼方向过来,顺着他目光下望,有白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人海漫漫中。

他惊疑?

“诶?我怎么好像看见了小宴?我眼花了不成??”

常子良不答,但笑。

乐云帆挠挠脑袋,嘀咕。

“说起来确实好久没见到小宴了,最近跑哪去了?他上次说的糕点我都做出来了,叫他尝尝味道和他说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啊,这坏小子,肯定跑哪风流去了!”

确实风流,乐云帆生意繁忙也无暇注意那些小道八卦,或许还不知道——

某人在洛王府风流,忙着——

做绯闻男主。

有人打个哈欠,抬脚进入王府。

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位幕僚多少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或者更有几个知情人知道这说不得便是王府未来的主子?

于是态度格外恭敬,行礼待遇规制,不下于王妃。

她浅笑流眄,桃花美目夺人心魄,下人恭恭敬敬一路欠身致礼,她淡淡走过眼光清澈微寒,繁花落叶映眼晃过,仿佛一潭清水照亮了半壁天光?却终究只是幻影。

即使遍看大千世界,也不入她眼,不过是匆匆流过有幸得见一遭,她似乎什么都没上过心,唯独看见他的一刻才流露出半分真实情绪?灼热而温软。

那是她,一颗真心捧出,迟迟不舍交付,却似乎早已不受控制。

风流?

确实风流。

美男在怀绯闻遍地,风流得很,快意的很。

她仰首,迎着山风浅浅闭目,气息间涤荡涩爽秋意微凉?

衣袖翩跹,有冷风灌入,身体在冷风中越加发寒,似乎又有哪里叫嚣十分舒爽?她无奈摇头——

这身子时而畏冷时而喜寒,近来似乎越发古怪,等这桩事了却?她该好好调理调理上上心才是。

免得好容易夺回的东西——

再被人轻易夺走?

比如……那玩笑似的一纸婚约,有人不言不语,却不动声色看得比谁都重?

即使去日无多,总不能叫活着的时候有所掌握的东西,再被别人觊觎不是?

她淡淡转身,有他在身后,眼光将她包容,轻怨——

“雁儿,你又不带披风,不冷??”

说来,语气有些怨怪。

一搭披风被他轻柔裹上,微暖。

她含笑低头,看着他指节莹润分明,在她领口轻系结扣,眼底笑意波纹般扬起?被长睫遮挡,看不清情绪。

那长睫也遮挡了她的视线,看不见面前也有人含笑将她注视?

一霎,温情暖融无声氤氲开来,柔和了视线柔和了时光,柔和了有人身影成双,浅笑嫣然\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五、若真相煎何太急

黛色未褪,月光如练。

火光映了漫天,月光被阴云遮盖?短短一瞬,脑子有些空白——

洛王的寝殿不愧是整个愈山最佳的地理方位,俯瞰全城最佳的地点,此时,有景,映入眼帘。

那是京郊。

有火光星星点点从远处聚拢而来,有人站在院子里,看得不甚真切,漫天火光照亮天际,恰逢晨起钟声响起?

荡凉了一颗真心。

此时只应香梦正酣,却有人,满眼冰冷,火光也照不亮的寒,负手而立……

方才梦魇,似乎有人恳求她代为照顾某个少年?她不明所以,即使是梦,也不愿随意应了谁的请求,那女子却乍然神色一变,哈哈笑道——

“原来如此,本不必拜托你,缘分,真是难以说清的东西。”

末了,那女子向她深深一躬,“谢谢你,云霄便拜托你了。”

梦醒,不明所以,直到火光映眼,耀醒了迷茫?

东方雁看着漫天火光只觉无限森凉,想起昨日偶遇东方含那巧笑嫣然,远见东方菲神色愤愤?想不到啊想不到——

一家亲姐妹,也能下如此狠手,当真是她低估了东方菲?还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命来还?

当时她留了个心眼,将一切线索指向——

京郊废院。

如今,火光映照半壁天空,熊熊烈火焚身蚀骨?

本该安眠在京郊废院的东方小姐,此刻——

冷眼旁观。

以至于,她不由想起当初街上偶遇东方含,近乎无意透露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似乎,想看看,东方菲下一步,有何打算。

而今,句句关切默默期待化作泠泠刀刃,戮心而来,凝了一腔血脉化作冰凌,每一次跳动都如同钝刀割肉?

千刀万剐体无完肤,血缘至亲尚且如此,世间还有何可信???

东方雁双手环臂身影孤绝而凌傲,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弧度,暗夜火色橙光中不显温和,反而让人生出一泓如坠冰窖的窒息感?如同阿鼻地狱百炼千锤不灭神魂爬出来的修罗鬼煞——

妖异,而危险。

唯有方才步出房门的司马玄,看着那纤细的身影落在一抹火光中,感受到那千人围绕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的孤寂无边无际散发出来?找不到尽头。

心痛,便绵绵密密蔓延开来。

他悄然上前,从身后环住她,在她耳边低唤。

“雁儿。”

她并不挣扎,懒懒靠在他怀里,多像那个雨夜?她的脆弱,清晰可见。

血亲伤害,她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么无谓。

伤心已深,反而更加平淡——

无论那幕后是否有黑手,也哪怕是有人促使东方菲这般作为?

如此一来,便失去了原谅的理由。

她唇角扬起,是一个嗜血的弧度。

她轻轻抬手握着他环在腰间的手,轻叹。

“好冷啊。”

他将她抱得更紧,耳边是他坚定地声线传来。

“我在。”

她愣了愣?失笑——

“你能陪我一辈子?”

其实一辈子很短啊。

他也愣了愣,一辈子……太过沉重,应答就要脱口而出,却似乎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不是不想,而是一时间的震惊。

不过一霎,她却不再想等他的答案。

她轻易掰开他手,翩然回身,一转,又化作了那温文有礼疏理而不亲近的门客宴方?

面前,火光下,有人巧笑嫣然——

“京郊失火,洛王殿下,要不要一路……去凑凑热闹?”

他愣然她的毫不留念,不过一恍惚之间似乎她已经并不期待他的答案——

是心中有数?还是心冷如灰?

他神思还有些朦胧,漫天火光倒影她纤弱的身形,一身男装,却是早有预料的神情,此时穿戴齐整蓄势待发并不意外,是否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戮心更多?

何必?

明知会伤,何必去看?

明知东方菲会对她做些什么,又何必欲擒故纵,非要看着那人执刀,划破亲情的假面,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空洞的心?

他想问,问不出口,因为她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已经转身——

向大门走去。

……

有人跪坐在地,这大半夜,竟然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现场?有人心里唏嘘这女子蛇蝎心肠,面上,却都是不言不语。

“妹妹……”

东方菲神情呆滞,面对地上一句焦尸,精神恍惚。

有人狠狠冲过来将她推到在地,低喝声随即响起——

“东方菲,你好狠的心肠!你逼走了姐姐还不够!当真是要赶尽杀绝吗?!!”

冲过来的人,是东方含,身后还有一群人,目瞪口呆。

来的真齐。

东方府的人,此刻,近乎齐聚。

有人唇角扬起一抹兴味的弧度,看一场好戏?

这焦尸身份不明,却有人第一时间冲过来对着那焦尸大喊‘妹妹’?

此地无银——

那么,这身份?不言而喻。

东方柏一身衣裳来不及换,颇有几分狼狈,上前一掌挥开了东方菲,娇滴滴的小姐被扇落在地,发髻凌乱,万分狼狈?

东方雁化作宴方,故作无稽,啧啧有声,挑眉,幸灾乐祸?

“打得真狠。”

而司马玄忧心的看着她,面露痛色,想了想?还是开口劝慰道——

“小宴,你还是先回去……”

她美目流眄浅笑嫣然,挑眉轻笑。

“洛王殿下如何赶我?好戏不看,更待何时?”

转眼,她面露难色,似乎有疑惑不解,听她轻喃——

“可这人……会是谁?”

有人呈上文书,恭敬道——

“请洛王殿下过目。”

被她一把接过,那人呐呐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脸色惊愕,看了看洛王殿下。

洛王殿下很大方,一挥手示意无妨,于是这人的身份也清晰得很了。

绯闻男主——宴方。

“死者年方十六?死因……”她呼吸紧了紧,却又松了一口气?轻喃,“死因不明。”

尸体的归属,却已经有两方对峙起来——

东方柏坚持要将其带回葬入东方家地陵,京畿司却认为这具尸体身份不明,应该带回衙门,此案待审?

这不知名的焦骨带回去,究竟是心疼当年红颜将军骨血流落在外呢?还是为东方菲脱罪,死无对证呢?

毕竟东方家如今只剩下两位小姐了,这样做的理由,倒是十分耐人寻味啊。

有人淡淡上前,那厢两方对峙竟然也无暇顾及这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着实可怜得很。

有人上前拉她,欲言又止——

“小宴,你……”

那温暖大掌被她轻描淡写挥开,东方雁含笑,噙一抹嘲讽。

“洛王殿下小心些,免得污了殿下慧目。”

“你……”

他怒火涌起之时,她已经蹲到了尸体旁。

没人注意,远处草丛悉悉索索,有一双眼,看着这边,满眼是愤怒和仇恨?蒙蔽了一切景色,再无其他。

火光未歇,有白衣少年神色安详,她卷起衣袍轻轻启开了焦尸口唇,她细细凝望,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她抬手摁了摁焦尸胸膛?

有异物感,她面露惋惜。

此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焦尸的异动。

“你是谁!案发现场!请速速远离!”

京畿司的小队长颇有些恼怒,今夜平白起火,毫无警兆,无缘无故又有人搅乱现场秩序——现在又来一个?如何叫人不恨!

她却已经确定了想确定的事实,淡淡起身,神态从容。

她丝毫不顾手上脏污,就要从怀里掏出什么,却被人一把捧住双手,神色怜惜,手帕轻轻覆上?

一抹白绢,被她肆意揉躏,转眼便黑。

她望着他一脸无奈,笑得有些轻松。

“劳烦洛王。”

……

司马玄梗了梗,说不出话……

有心情开玩笑了?这女人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

上前阻拦的人也无法阻拦了,目瞪口呆的人继续呆着了,有人神色愤愤破口大骂,也因为这一幕无声恩爱惊了神思?忘了所以。

于是,此时少年身份呼之欲出——

这是……洛王殿下的男宠,很出名的那位……

东方菲见了司马玄,脸色一变,侧首扭到一旁,不再用依恋的目光相望?

只因此时,手染人命,已经失去了肖想他的资格?

却有人泪光婆娑张口就骂!

“洛王殿下你怎么能这样?!”

这人神色愤愤,眼含泪光,破口而骂?

东方雁无奈扶额,这人——

是护犊子也护姐姐的东方含。

“姐姐尸骨未寒,你就当着她的面和这小白脸儿亲亲我我!你在意过姐姐吗?!不是你请旨赐婚的吗?!你怎么这般薄凉,你还有人性吗?!!”

少有人有胆量这般斥责当今风头正劲的洛王殿下,此时,有些讪讪……

似乎在纠结应该装作没听见,还是应该装作没听见?

洛王殿下本人并不在乎,反而是那‘小白脸’一僵,对上他眼含戏谑的眼底,笑得无奈……

她尸骨未寒……

也是她亲亲我我……

这话怎么听着,怪不对劲?

会不会就此发展成冰恋小说?从此踏上了人鬼情未了的征途?一路到黑?!

……

脑洞无时无刻在开启,即便是在这个严肃的场景内,作为焦点的少年也不由嘴角有些抽搐,此时心里除开最开始的一阵失望之外,竟然是分外轻松地。

还好……不是烧死的,这样不足以说明什么,起码……不是因她而死。

是以,她也没弄懂,明明昨天来此并没有人居住,怎的今天会凭空多出来一具女尸?死因,却是肿疡——便是现代所说之癌症。

口鼻没有异物没有烟尘,是在大火燃气之前咽气的,她心里松了那么一松。

却转念一想——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弄不懂,如今也没时间去弄懂。

当即也不管东方含愤愤就要扑上来的举动,因那边已经被东方菁抬手拉住?听见有人低喝——

“含儿!你失礼了!”

有人神色愤愤,努力挣扎——

“可是!”

有人浅笑嫣然,复而颔首。

“回去吧小妹妹,夜深寒凉,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东方含为之一惊,真正对上那白衣少年含笑的眼眸?似乎心中有熟悉的感觉涌上,一股平静的力量传来——

她呐呐忘了手中动作,呐呐看着那白衣少年转身上马,向洛王殿下辞别?见她含笑。

“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洛王殿下当真看也不看地上女尸一眼,也不在意此时那女尸暂定的身份,是他名义上的‘王妃’,要薄凉,便薄凉到底。

此时只蹙眉问道——

“何时归来?”

她神情淡淡眼角含笑,薄唇轻启,“很快。”

一语落地,东方含也是一愣,似乎看见了前不久的大街上,是谁含笑回眸,短短一句,斩断了绵绵相思?

而此时她无声远望——

一骑绝尘而去,有风雨雪火被淡淡踏在路上?那人头也不回,似乎繁花鲜血同样难以入眼,只是从容平淡,一身孑然,就要远去?

似乎……

把握不住。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六、血缘至亲哪来亲

七天,整整七天。

距离起火那夜宴方径直离去,至今,音信全无。

有人坐在书房,端详手中所谓水利图……

乱七八糟……

那人,似乎有心整他,一张图画得潦草,他细细看来,却似乎又经纬分明?她淡淡附笔一封。

“工部的事,让张思邈自己操心去。”

有人无语失笑——

“雁儿啊雁儿,我能不能理解为,这是你在心疼我?”

她不在。

若在,想必又是一个大白眼?真是……

无比怀念的。

荣锦二十年八月初七——

东方小姐,封号飞雁贤士,薨。

消息一夜之间传遍王都曜日,多少才人士子为此颇有些伤感?那惊才艳艳的少女,竟然就在京郊香消玉损?

一场秋雨瑟瑟中,死的不明不白?

那么大的雨,都没能浇灭那熊熊烈焰,是事故,或人为?

有人揣测,也只是揣测。

然而,朝堂上一反常态,早已退隐的孟国公突然出面——

“东方雁若有缘回归,只能在我孟家!与你东方家再无瓜葛!你且记住了!”

少见年迈的孟国公大动肝火,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往来甚少的外孙女?

有人不由唏嘘,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间一大悲凉之事,孟国公早年丧女,是最喜欢最活泼的女儿——孟婉柔。

如今世事变幻伦理无常,再来,竟然又是那惊才艳艳的红颜将军之女?!也是那惊才艳艳名烈如火的女子——东方雁。

真真是天妒红颜,天妒红颜……

而此时——

孟国公一出面,孟家顿时转换了态度!与东方家人形同陌路——

即便是女婿,也是相对不识?!

不为其他,单为这人摇摆不定,一祸害,便接连是两位惊才艳艳的女子——

东方府正牌夫人,及嫡女。

朝堂将散,有人惊声通报?!

“禀告陛下!有人闯宫!”

朝堂一片哗然,有人不免想起了年前的沐春节那夜,也有人一身狼狈一身傲然骑马闯入?这样的情景有些不约而同,官僚们面面相觑,却不由冒出了同样的疑惑——

此人……是谁?

疑问陡升,盘旋在心头。

不可怀疑,有人第一时间想起了那惊才艳艳芳华早逝的少女,此时却都是唏嘘,才传来了那人的死讯,又怎么会……

皇帝波澜不惊,眼底似乎并不意外,似乎有所预料?却还是借故问道——

“来者何人?”

没人注意,洛王殿下勾起唇角,一抹宠溺的弧度,轻轻扬起。

尚来不及回答,却已经有人惊呼?!

“快看——是飞雁贤士!!!”

一语震惊了四座!!!

飞雁贤士?!哪个飞雁贤士?!!前两天下葬那个???

什、么、情、况!?

惊呼之人,便是站在朝堂靠末尾的几位大人,此时一声惊呼,看那鲜衣怒马飒飒而来?!自己也是难以置信。

有人眼底含笑,瞥了眼朝堂上一脸愕然的东方柏,御座上如此沉稳的人,竟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兀自呢喃。

“我就知道,那个丫头,不比她娘简单。”

眼看这朝没法继续,所幸大事要事也已经讨论完毕,近了年关,事物冗杂,以至于至此,日头高起,还有人高坐朝堂,扶额议事?

而此时,似乎也因此,迎来了一场好戏。

中央广场,有雁西归。

有人红衣白马,傲然而立,那身形纤弱,被阳光轻轻披上打下一层金辉?

有人哗然——

天人之姿不过如此,粉唇艳泽,不施丹寇,却依旧流眄生波?

又让人不由想到——

当年惊艳四座的婉柔将军,是否当真也是这般绝色?

可是——

这般绝色,又怎么沙场血火无人认出?

有人嘴角勾起,淡嘲。

傻货,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易容吗?

有人震惊不已有人笑得得意,千丈朝路直通朝堂,却有人驻马而立,身披金霞?

马背上,她含笑一礼——

“各位大人勿怪在下叨扰之罪,在下有幸领了圣上‘骑马进宫特权’,今日难得拿出来用用,展现展现我荣锦皇恩浩荡?实在威风,威风,失礼,失礼。”

她笑得得意,威风有之——

失礼?没看出来一分愧色。

天子下朝,看着她也是分外无奈,状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看走在身边一身蟒服的洛王,眼底一抹狡黠划过——

这儿子比他这老狐狸还狐狸,难说飞雁贤士失踪他便安稳了这般久,原来是早已紧握,松不开手?

实在是狡猾,狡猾!

她伫立马上,并不下马,远远抬手一指,红衣玉指,分外青葱玲珑,嫣然一笑?

“东方将军,在下有心为你解惑,你,想不想听?”

她一身红衣明艳白马肆意飞扬,洛王想了想,这是不是就是这丫头说过的气场,说过的排场?是不是这丫头说你首先要气势上压过别人,才能让人认真听你说话?

她说那叫什么来的?装x??

此时看来,她费心安排这般排场是十分成功的,也不算他白费心思专门叫扶风牵了白马日日城门等候她归来——

如今这一番光鲜亮丽,想来也是废了许多功夫才匆匆得来的,看看那发端的微潮?带着夜露未散的湿意。

她说过,不能堕了她娘的形象,要让那姓东方的好好思考思考当初究竟是该是不该,她对她娘的事儿,似乎是分外捉紧的。

此时。

四座哗然,知情者,皆知飞雁贤士被逐出家门原因无二,不过是当年婉柔山一事,有因未果,如今有心解惑,便是有了证据?

再来,飞雁贤士下葬?

此时谣言便不攻自破——

飞雁贤士下葬,站在这儿的是谁?想必其中诸多误会才是。

有人步态蹒跚,自马后颤颤巍巍走出,那姿态,似乎并不是老态,而是恼怒?

老者抬手愤怒指着东方柏,怒喝——

“东方将军,当年老夫敬你为人,敬你得了夫人的芳心,放心离去,多年后夫人的女儿找到我,竟然告诉我你怀疑夫人清白?!你要不要脸!”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包括孟凡林孟英天,一脸惊色。

而脸色煞白之人,属东方柏莫属!

王大夫——

早年孟府任职,婉柔出嫁后便一路跟了过去,做了东方家的大夫,一语既出,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这位行医多年的老大夫,然而此刻被东方雁拉到这里,是想证明什么?!

王大夫似乎也忘了此处何处,破口大骂——

“东方柏你这小人!我临走前为夫人诊出喜脉,她有心要给你惊喜!说等她从雁园别院回来,恰好你也回来东方府,想亲口告诉你!小老儿我放心离去,谁知道多年来夫人的女儿找到我,竟然说你怀疑夫人的清白?!!你真是……真是!”

老头儿神色愤愤指尖颤抖不休,似是恼怒过甚,流畅的言语也因此气恼到发颤?半晌,憋出了后话——

“你真是好大的心啊!”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属东方柏神色苍白,呐呐失语——

“王老,你说什么?!婉柔她……”

王老气的浑身发抖,愤愤指着他——

“夫人在天有灵,竟然也容得你这般胡闹?!东方柏!老夫当年真是看错了你!你对得起夫人吗?!当年战场上她为了救你,险些丢了性命!你便是这般对她?!对她唯一的女儿?!”

孟云飞神色苦痛,显然也是想起了当年孟婉柔沙场救人,那一箭堪堪射入了肩胛,不明白怎么就会险险丢了性命——

如今看来,似有隐情?

东方雁却含笑,俯身轻轻拉住了王大夫的肩侧,语声柔柔。

“谢谢你,王老,我心愿达成,多说无益,还请王老您将息身子,莫为这不相干的人动怒。”

不相干的人——东方柏脸色一白。

像是看见了当初那明烈的女子向他挥手诀别?

诀别那本不该存在的爱情,到头来不过空付一腔心思,只剩水波东流,谁也没能留住谁的心思。

他神色有惊色,却呐呐不敢相信,只唇片颤抖,艰难抖出一句话来——

“王老,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王大夫脸色愤愤,一脸悔色,仰起头,老泪纵横。

“夫人于你之心意,外人都能看出来,偏偏将军你不知道,老夫我又从何说起?”

东方雁始终神色淡淡,如同看一场凄美绝伦的戏。

红颜一腔痴心不改,误会纠葛终究用生命言说的好戏,好一出话本子。

若是戏?便是娱乐所用。

然而——

若成了真?

那便真真是一场悲剧。

她叹息,仰头看向朝阳升起变得红艳,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她淡淡疲倦开口——

“东方将军,你若是再晚一些,说不定连王老都见不到了。”

东方柏一惊,楞楞看着东方雁,王大夫也是一脸心有余悸?

他出门行医,突然冒出一伙人来,他年老体弱哪里跑得过?本以为一条老命就要葬送,谁知道竟然杀出来一名清秀少年,将他从那些人手里抢了出来。

他更想不到,这少年便是当初夫人唯一的骨血,此时蒙受冤屈,需要他来澄清?

这是命,他这样想。

不知道没有命中注定,只有人为安排,一切都不会是巧合,只是有人想将真相掩盖,目的为何?目前不知。

东方雁却冥冥中觉得洛王妃这位子太多人觊觎,此时,便突然萌生了退意,若注定一条路能提前预料到的腥风血雨?

她不愿,愿一腔痴心,化作过往云烟。

东方柏一脸悔色,开口,竟然叫出了她的闺名?

“洛华,我……”

她神色淡淡,垂睫遮掩脸上神情,淡嘲。

“东方将军不必太过愧疚,终究是母亲有心隐瞒,”她唇角嘲讽一勾,“瑶阁二楼,琴案墙边,有个暗格,或许,将军您合该去看看的。”

东方柏呐呐,却不全然在意她所说之话,脑子乱乱抓不住重点,此时却惊愕于她的冷情!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洛华你叫我什么?”

她含笑重复,一字一句。

“东方将军。”

东方柏脸色灰白,一瞬间仿佛抽去了精神,恍惚年近而立之人,刹那有些站不住脚步?

“洛华,你是在怪我吗……”

她含笑,看不出一点不满。

“不,东方将军,我怎么会怪你?”

她眼看东方柏露出一丝希望的神色?满意,淡淡点头——

“若从没有过期许,何来怨怪之言?”

东方柏脸色一白,蹬蹬退了两步险险摔倒,终究有人看不过去,上前搀扶一把,是同朝为官的孙将军?

此时看着这样的场景,也是叹息一声,一脸无奈。

远远,却又有尖利女声,一语,划破了平静!

“东方雁!你为什么在这里!!!”

有尖声传来,远远可闻,还不见人。

她含笑转首,一脸愉悦——

“菲儿,有句话我想你一定听过。”

有人面露惊色看向宫门?

她所料不错,来者——正是东方菲。

也是一身红衣,却脸色苍白娇弱不胜?有人不禁用来比较马上沐浴朝阳的明艳少女,一见真知,不得不说,东方雁一身精气神,足以弥补许多外界物质上的东西。

何况,东方雁眉目间有淡淡英气,一张皮相着实也不差,此时,愈加散发沉稳的气息?令人沉迷。

东方菲一脸竟然是惊喜,或惊惧?

喜悲参半,分外诡异。

东方雁却似乎非常愉悦——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她眉眼弯弯,竟然当真是笑意,仿佛被狼狈赶出家门的不是她,前些天传出死讯的不是她,从一开始,任何狼狈都与她无关?

那都不是她。

只有此刻,这面含嘲讽笑对人生的她,才是这女子真正的面容?

她看向东方柏,笑得越发快意——

“既然祸害遗千年,我这妖女之称,自然不能白白背负,你说是吗?东方将军。”

东方柏已经脸色发白,无法言语。

她淡淡剔剔指甲,似是不经意,但若当真不经意,又怎会淡然随口提及?

“当年因妖女之名将我远送他乡,如今又因妖女之名起死回生,我总觉得,我该是对得住你们的厚望的。”

皇帝身侧,司马玄脸色如常,眼底一丝怜惜划过——

淡淡笼罩那看起来分外潇洒明艳的女子,旁人却不懂她,外表多潇洒,内心多伤痛?不过一张皮相掩盖,无处可查。

————————

你们觉得肩胛中了一箭为什么会危及性命呢?我觉得这剧透实在是太早,或者有些无厘头~不过这一点贯穿全文~亲们不妨想一想哦?可能和雁儿身子不好也有关系~加油\uf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七、悸动夜半闻花开

明月高起,她似乎很开心。

澄清母亲清白,婚约没能易主?

她哪会轻易承认。

此时,洛王府张灯结彩,第一次有了家的气息?却也是因为她。

她开心,便全府欢庆,这家伙自作主张捞了他府里最好的酒,开怀畅饮,连带着一群幕僚,也玩得尽兴?

她见了他,眉眼弯弯,巧笑嫣然。

“玄,来喝酒!”

有人恰逢此时提出个疑问,是黎疏醉——

年纪最小,一向跳脱。

“小宴啊,你看起来像个娘们儿似的,和洛王殿下谁上谁下啊!”

????

小宴嘴角一抽,刚迈进门的洛王殿下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她转眼笑得得意,像没听见后面那句——

“啥?像个娘们儿?你要不要来证实下???”

!!!

有人看了看洛王殿下黑了脸,纷纷同情的看向那一脸无知者无畏的傻货,默哀——

阿门,谁敢试???

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她含笑带过,却有人不肯放过?是洛王。

“对啊小宴,谁上谁下呢?”

有人银牙紧咬,耳根薄红,好容易绕开了话题,这人怎的那般不知趣儿呢?

众人期待的眼光看来,冒着八卦的火焰……

洛王殿下含笑,宴方不答,他露出了认真思考的神情,眼神颇有些迷离有些不怀好意?直到看得她心跳加快小鹿乱撞,不知所以的别开眼去?某王才坏坏开口——

“嗯,可上可下。”

!!!

流 氓!

流 氓被赶出了厅堂,因为他再呆下去?她便呆不下去了!

他含笑欣赏,被她推出房门,也是无奈叹息,他也没空呆,书房里公文还有一大摞……实在是,苦啊。

……

书房里,他无奈叹息,总能听见她的欢声笑语?

这公文,似乎越发看不下去,直到聚会散去,她斜倚门框,青丝随意绾起,洗去了宴方的易容,端着茶壶?笑看他——

“啧啧,这王爷有什么好,忙得跟什么似的。”

她大大咧咧,随手搬来一张太师椅,大爷般的坐在了他对面。

他却失笑?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什么时候洗了妆?”

她嘿嘿一笑。

“你那些幕僚都回去了,反正不会有人看见,你慌什么??”

他倒是不慌……只是怕她闺誉受到影响,宴方出现也就罢了,此时这东方雁的面容出现在洛王府,又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然而,此时,她有恃无恐?他也只能扶额无奈——

苦笑。

……

他看着公文,眼光却似乎总被她明媚笑意吸引而去?他无奈,将公文往旁推了推,看她。

“你好像很高兴?”

她眉眼弯弯,笑得快意。

“高兴,为什么不高兴?”

她取过一只茶杯,给他倒上一杯,深秋微寒,这茶冒着热气,暖心。

他无奈扶额,这人开心一个样不开心一个样,每天不重样,万花筒似的,却耐不住她目光迷离的注视?他只能找些话说——

“王老呢?”

她头也不抬,自斟一杯——

“孟家。”

他又问,“你离开皇宫后……去了哪?”

她淡淡抿上一口,蹙了蹙眉,却似乎越发欣喜?

“还是孟家。”

她端来一摞书本,脱了鞋只剩娟袜,将书本垫在脚下,一派轻松写意。

随即,像是宣告像是通知,淡淡的扔下一个炸 弹给洛王殿下醒神?

“对了,鹂儿来了,你家宝贝侍卫安排了个房间,住下了。”

他不甚在意,看了看她脚下那本治国之策,唇角抽了抽,无奈苦笑——

“你做主便是。”

她挑眉,自斟一杯,靠在椅背上,神情渺远——

“司马玄,世间……”在他淡淡的注视下,她自嘲一笑,“世间,真的还有感情吗?”

他唇角一勾,“有,我和你。”

她愣了愣,微醉,淡饮。

“我能不能信你?”

他失笑,他该怎么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你今天似乎越发的蠢。”

她也失笑,随意出口的话,让他一僵,她却微微屏息,似是毫不经意,又似是满心忐忑?

“司马玄,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给得起?”

他一愣,抬头,迎上她迷离的目光,似有期待,似有惶然?越发深邃。

他深吸一口气,答案早在心中,无需犹豫。

“我给。”

她眼中爆发狂喜的光,他却似乎在她眼底看见一丝悲哀,一闪而逝。

她有些忘情,竟然抬手隔着桌案扣住他的手——

他一愣,对上她水汽迷离的眼?

听她近在咫尺,语声轻缓。

“玄,陪我十年,”她眼中似乎有请求,呢喃重复,“好不好?”

他反手握住她手,细细把玩,垂睫凝望,似是不在意,眼光?却不自觉的看向她。

“十年之后呢?”

她单手支颐,望着他,酒后似乎越发难以掩饰眼中的深情。

“你先答应我。”

她看他点头,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的弧度弯起,她眼中水雾迷蒙似有泪光?一闪而逝——

他愣了愣。

“雁儿,你怎么了?”

她沉默,他似乎有一丝不安?执着的开口,不肯放过——

“十年之后呢?”

她埋首,单手做枕,反手握住他的,十指紧扣,她闷闷的开口?

“十年之后再说吧,最少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他一震,就要紧扣她,她却低低一笑抽回了手,将他公文往前一推——

“行了,看你的折子吧,我待会就走。”

他想细问,她却已经别过视线?仰头不语。

她手中茶盏高举,似也带了喝酒的飒爽?又一杯,一饮而尽。

烛光微暖,映照她颊边一抹红霞,越发娇艳?

他无奈叹息,努力埋首细看手中公文,半晌……终于定下心来。

这一入神,便是两个时辰,期间似乎鹂儿来访,端了两壶茶来又悄悄离去?无声无息。

是她有意吩咐,不要扰他,他有注意。

桌上茶盏已经凉透,她却还坐在对面未曾离去,似乎在深思什么?

他猛然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问——

“这算不算夜读书?”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

“这叫对牛弹琴苦做情。”

……

他无语凝视,你能不能看看气氛?

她却一向是不看气氛的,此时似乎颊上红霞越发冶艳,他愣了愣,疑惑看向她,不是在喝茶解酒?怎么看起来越喝越醉?

不知何时她干脆扔开茶盏,径直手执茶壶浅饮,公文渐少,他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宁静祥和,她单手支颐趴在司马玄桌案上,又捞起茶杯自斟自饮?眼神迷蒙。

半晌,她看了看他轻蹙的眉,似乎终于觉得还是打扰了他?

起身,一个踉跄——

扫落一地书卷。

“唔,抱歉。”她扶额。

司马玄连忙去扶,看她眼神迷乱眼底一层化不开的冷霜?气息略重。

他一惊,去端那茶壶。

糟了!这是白天皇兄送的秋日烈!茶香实酒,滋味独特,闻着清淡,却是十足十的烈酒!他晚上才带回来还没来得及存库,想来是鹂儿还不熟悉府里事物拿错了?!

而当下……

门外没有下人,只能自己送她回去……

她还想走,被他拦腰抱起?呢喃低呼一声。

她酒意一阵阵泛上来,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浑身滚烫,她脸颊靠在他颈间,像捂热的丝绸锦缎,分外柔腻滚烫,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撇开心中杂念,抬步跨出房间。

她发端,身上,沁凉的茉莉冷香,无所不在,盈入鼻端。

她似乎又换了香沐浴?清淡。

他抱着她走入她的院子,进屋。

他见她梳妆台上全是易容用的工具?无奈苦笑——

暗骂她没有女人味儿。

而走至床榻放下她,又不知是什么香味儿从被褥间散发,柔滑馨香清浅淡不可闻,又不容忽视的存在着。

他不由疑惑看了看她,暗想——

这女人不熏香又不用胭脂,哪来的香?

不由愣了愣,又叹——

难道是传说中的女儿香?她真有???

他表示怀疑,埋首她枕畔深嗅一闻——

若有若无的浅香勾人心魂?

他低低叹息一声,随即愣了愣!自己……

这是在做、什、么?

……

他苦笑暗骂自己色心不改,然而,对自己喜欢的女人……

没有色心才不对吧??

他低头看她,月光洒落长睫,凌乱了鬓发,他轻手轻脚为她拆散发髻,那丝滑的发便黑色锦缎般如水铺开,从指尖划过毫不停留的铺洒?如水逶迤。

她不知不觉睡了,睡得正香,唇边犹自带着几滴酒液,茶香——

他眼光深了深,似乎被什么吸引着低下头去?

轻轻允了那几滴残酒——沁人心脾的芬芳。

于是神思恍惚,他不自觉向散发清幽酒香的樱 唇探寻?

恍惚间似乎听见秋花绽蕾,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秋景萧瑟,唯独眼前这朵芬芳静好,引人采撷,情不自禁?

此时夜半,寂静无声,她酒意渐渐涌上,听得她嘤咛一声随手拉扯外袍?似乎不大舒服。

而她不知不觉迷糊间扯松了外袍扯散了里衣?

月光下一片莹润雪白,刺眼的很。

他无奈叹息一声,咬咬牙拉她起来,半哄着开口——

“来,把外衣脱了再睡,舒服些。”

话语自然的脱口而出,如同来把饭吃了那般简单?等出口才惊觉不妥,思想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向另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晃神间她迷迷蒙蒙已经扯开了腰带脱了半边衣袍,此时坐在床上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看了看他拉着她手臂的手,那嘟嘴哀怨的神情,仿佛是在控诉他——

‘你这样抓着我怎么脱’???

晃眼看来那无辜的神情颇有些像她带在身边那只没睡醒的狐狸,看来竟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轰的一声,将司马玄的脸烧成了火炭,如同避开洪水猛兽般一退三步,暗暗咬牙微恼这难伺候的女人不知不觉间流露的媚态,有多引人遐思又百求不得?

偏偏这主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因他舍不得……

他神思迟钝,这厢那女人却已经脱了外袍,哗啦啦往他脸上一扔?

反应过来时已经兜了一头一脸,他刚把衣服撸下来,又‘吧嗒’一声,两只鞋飞到了脚边???

他愕然抬眼,那女人——

竟然和衣倒头就睡了!

气恼间鼻尖幽香一绕,恍惚已经勾去了大半心神?

到处一寻,才发现那馨香来源竟然就是手中衣物。

他表示疑惑,这没有女人味儿的家伙竟然也有女儿香???却不等他恍惚太久,隐隐一声,拉扯回了跑远的神思。

“阿嚏。”

听她秀气的打了个喷嚏,整个人往里缩了缩便不动了,他无奈而气恼间当真是不想再管,任这女人得一次风寒长长记性!

心里想着,手上却依旧是无比轻柔的走过去拉起锦被为她仔细盖了?

他回身放好她衣物,将她鞋子捡起也工整放在了脚踏上?

然后他赌气般一屁股坐在床边无语望天,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事做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似乎从认识这女人开始,他就离一个高贵皇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思绪越飘越远……

他又晃了神。

今夜酒香淡淡,他未饮,却也有了三分醉意?

恍惚间听见窗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起身准备查看,然而他一起身?床上那女人便一脚踢开了半幅锦被……

……

有人唇角抽搐。

月光洒上床榻,照亮她纤细身姿水波般潋滟起伏?才恍然惊觉他在这里呆了太久——

他无奈准备捡起锦被,刚刚盖上……

‘啪’的一声,这人竟然又踢开了锦被?!

刚一弯腰,竟然又被她一拉?跌坐回去!

他横眉一竖,此刻她睡姿娴雅直让人觉得那不老实踢开锦被的人似乎不是她,白天姿态张扬不失风姿卓绰,怎么夜半一喝醉了就是这般德行??

而这一望,便再转不开视线。

窗外是谁悉悉索索?有人叽叽咕咕——

“唔扶风你怎么让……”

“嘘……”有人低低开口,凑在谁耳边,“主子们的事儿,咱们别操心了。”

是谁拉着谁的肘弯越走越远?

而司马玄思绪飞散,竟然此刻外面有人悉悉索索鬼鬼祟祟也未曾顾及?

他弯腰捡起金杯,恶狠狠往她身上盖了!

可惜她一手抓着他袖子,别扭间也早已失去了狠意,举手间却又是难以言说的轻柔?

他想扳开她的狼爪,却又听她梦魇般的呢喃?

时而神情悲伤,时而愁眉深锁,不自觉僵持着。

他不由自主的一手握住她手,一手轻轻拍着,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就光持续着动作。

许是心境间的放松,让她想不管不顾醉一场?第二杯时,她就发现这茶壶里是酒,心情明快轻松间让丫头再了送上一壶,此时今夜,终于放下心防,不管不顾?

一杯又一杯。

往日千杯的酒量,不过是因为不敢放松不敢放纵,不敢醉罢了。

迷茫间前世今生画面交叠烦乱,理不清剪不断,就这样纠纠缠缠,纷纷扰扰愁上心头?

使得她梦中郁郁不得安宁,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照顾她,陪着她,梦境一转再转,美好之事也接踵而至?喜乐无边。

一瞬间,拨得云开见月明,迷茫间,唇齿微凉温度火热而温暖?模糊间又沉入了梦境,悠远——

而绵长。

耳边宁静雨声微凉,恍惚听见是谁嘟嘟囔囔?

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梦中呢喃着调侃该怎么办怎么办呗,问什么?随即又沉沉睡去。

屋内月光下司马玄脑中突然掠过想品尝一下,这唇是否有当初那庭中无意间一滑,余香萦绕的温暖香甜的想法?

忽然记起那年映荷亭她面颊绯红,目光羞愤,转眼和眼前这一枝月下红桃般的恬静睡颜重合,待回过神来已经俯下身去?

香醇近在咫尺,呼吸香甜,与他的冷香——交缠?

隐约像山谷间一抹月下幽兰,散发着绰约气息。

诱人神往。

他轻柔,带着几分小心——她唇色淡淡,却依旧带着一眼能看出的柔软与娇嫩,此时挂着细碎的水珠,似是酒液的流连不肯离去?

他很想细细帮她擦掉,不知不觉凑上的,却是他的嘴唇。

便是脑中清醒了一下,也不愿自拔,不愿挽回这个疯狂的旖念?他不过片刻的犹豫后,却依旧一偏首——贴在了那清新芬芳,没有脂粉庸俗的清新骄嫩唇瓣上?

唇瓣上酒香隐隐,便只是香,也平添了几分醉意,辗转间与她清芳唇重合。

他缓缓贴上她的唇,浑身一震!

暌违已久的芬芳,此时乍起,震慑心神。

此时唇瓣滚烫,他惊觉回神,触电似的一触即分?

心中如惊雷滚滚,在耳边震响——像天雷劈开了混沌,血液在体内沸腾奔涌?

呼吸急促间又贴上她品尝她,这样一个念头,是千年寂寞芬芳催开了屋外长廊下,曾经盛开的紫藤花?芬芳葳蕤——

于这秋景瑟瑟中盛开在心头,缤纷绚丽的色彩,在脑中炸开?

唇齿间香甜芬芳,让人堕入疯狂。

他呼吸微促,舌尖一扫,将那酒液纳入腹中,此时却下意识地索取更多?

酒液醇香在口齿间微辣而曼妙清香,他向着酒香散发之间探出舌尖,温柔的轻允,小心翼翼的辗转探寻着深入,似乎怕惊扰了她的酣眠?

他闭上眼,舌尖扫过她珠玉贝齿,不知酒香醉人,还是这温柔乡醉人?

他觉得自己也醉了,心中又想起前人说宁愿醉死酒香,他似乎觉得这话说的极是,此时忘了所以,挑开她贝齿,辗转深入,近乎狂乱的索取品尝,又始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轻柔?

他在矛盾中战栗,温度愈发滚烫。

他忘了所以,大掌在她腰背流连,手指握了握,青筋绷了绷,似乎要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扯开她衣衫?

身下人儿蓦然唔嘤一声……

刹那惊醒沉溺芬芳中的司马玄,他慌忙的退出城池,脸上滚烫看着她唇色娇艳,眼睫轻闪,她低吟一声,翻过身抱着锦被?

她与他自上次一吵,似乎太久没有亲近,他不由忘了所以,这是惊醒了她?

他心虚的轻唤——

“雁儿?”

声音低哑,似是被某种苦苦压抑的火焰烟熏火燎渲染所致,却没得到佳人的回应?

他不由松了口气,又怕自己再禁不住诱惑,给她匆匆搭上了锦被,狼狈而出。

黑暗中,东方雁抬手抚颊,颊上绯红娇艳?

她星眸半睁,似醒非醒。

梦里似乎也炸开了烟花,却只闻夜声静静——恍惚间也似梦,又似醒\uff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八、无双门客巧出场

今日的朝堂上,洛王并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一名月白衣袍面容清艳的男子,他自称是洛王殿下的幕僚……

一群人惊疑的看向这突然出现的幕僚,神色不解——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却在愤愤!那人大早高烧不退,迷迷糊糊还要派人送折子去宫里?顺手给了她个玉佩,没人敢接……她只有自己来了……

一众皇子在一侧细细打量——

“喂,大哥,这人感觉……有点熟悉啊。”

司马峪点点头,“是有些。”他眼中疑惑着,那人已经向他走来?

白衣少年草草一礼,手上捧着一沓文书,最面上?

是一本明黄的折子。

少年面含桃花,却不苟言笑,似乎对这样的场合分外不耐,急匆匆开口道?

“大皇子殿下,这是洛王殿下让我代为转交的事物,已经处理好了,请殿下收下。”

司马峪一愣,抬手接过,不小心触及那手?温软如若无骨。

他顿了顿,眼光一闪——

“你是宴方?”

白衣少年似乎并不吃惊,颔首一礼,轻声应道——

“是。”

蓦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底下嘀嘀咕咕——

“这就是那勾搭洛王殿下的断袖儿?是有几分姿色……”

“咳咳,什么姿色!胡闹!”

“错了错了,呸,胡闹!”

……

她充耳不闻,面上有几分不耐,转身要走,却被谁一把扣住?

蓦然,又是一片倒抽冷气声。

“嘶——四殿下不会也动心了吧!”

“胡说!那怎么得了!”

“可是……”

她不耐回头,对上司马馨目光灼灼,那厢却紧盯着她开口询问?

“你就是宴方?”

她翻手一震,震开他手,后退半步——

没用内力,全是技巧。

她眉间微蹙,不耐低询。

“正是,四皇子有何贵干?”

司马馨蓦然上前一步,她急急后退,却不如他快,竟然被他欺身而上?

近在咫尺,一掌之宽,耳畔,有人低低疑惑,气息喷薄在耳侧,她却刹那觉得一身紧绷,某人轻描淡写不露声色,却敏锐直觉一语?揭穿真相——

“雁儿?”

她一震,再退三步,拉开距离,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眉头微蹙,似有不满?

“殿下自重!”

底下倒抽冷气声越发浓重,有人瞠目结舌——

“这这这!祸国!美色误事!四皇子竟然也动了心??!”

……

她只在司马馨眼中看到了胡闹的快感,他似乎刻意这般作为?

她无语……

“圣上驾到!”

她一愣,再退已经来不及……

无奈翻个白眼,只能随百官一同拜下,一身白衣,在百官的玄色朝服中分外惹眼?

圣上一转首,见了他,先是一震,又是一愣?

皇帝眉头微蹙,语声疑惑——

“这是何人?”

有太监急忙上前,面色古怪,在皇帝耳边嘀嘀咕咕一阵,皇帝面色也是古怪?一挥手,指向她——

“你,抬起头来。”

她无奈抬头,看见皇帝一愣的神情?便翻个白眼一脸无奈——

得,暴露了。

皇帝蹙眉,似是不解。

“老二今天怎么没来上朝?”

他神色分外古怪,又看了看她腰间一块玉佩?印着司马两字——

远远看不清,做工精致却是货真价实?他眼底似乎满意笑了笑,不动声色。

她清清嗓子,故作低哑,姿态恭敬——

“禀告皇上,洛王殿下病了,我只是来转交公文,免得耽误了国家大事……”

她无奈对御上眨眨眼,比对口型,做了个饶了我吧我悔过的姿态,地下一片脑瓜子朝地,没人注意,身边几个皇子却悄悄瞟了瞟这边?表面不动声色。

皇帝一脸不置可否,淡淡开口。

“折子呢?”

司马峪却抢先一步——

“父皇,折子在儿臣这里。”

司马峪起身,将折子交给刘总管?刘总管接住,路过宴方身边神色似乎分为古怪,走一步看她一眼,看一眼,走一步……

她一脸冷汗,心里腹诽您悠着点,别摔了……

话音未落,便有人一个踉跄,险险摔倒?!

她翻个白眼,心里暗骂——

不怪我不怪我,是你自己走不小心!

皇帝眼底含笑,也不责怪,笑着接过折子,才缓缓开口?

“众爱卿平身。”

地下起来,抬眼,便先看见那少年站的笔直,似乎分外自觉地起了身,皇上竟然无动于衷……

有人腹诽——

爱卿!爱卿有你什么事儿?!你算哪门子爱卿?!!哼!

有人仰天不语,嘀嘀咕咕——

爱卿怎么了?说起来她还是准王妃呢!御座上这位,迟早得叫爹!老不修,瞎闹什么?!

御座上,安静得很,顿时一片死寂,连腹诽的都渐渐停了心思?

高处,有人开口——

“你说你叫宴方?”

她一愣,这皇帝耳朵不好?

随即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不是。

又转念一想,不是耳朵不好何必明知故问?蓦然——她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东方雁耸了耸肩,突然觉得——

大事不好!

有人惊呼一声,也不顾此处朝堂重地?一跳!跳起三丈高?!失声惊呼?

“啊!你就是宴方?!”

她猛地一拍额头——遭!忘了这老头儿!

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那老头三步并作一步,竟然一转闪到了面前?!

面前一人衣衫齐整相貌堂堂,面相却带着几分疏于打理的粗犷?连胡子都是拉拉喳喳并不齐整,她并不嫌弃这样的容貌,却嫌弃这阴魂不散的人?

——工部张思邈!

她扶额,蹬蹬后退三步,奈何那老头儿穷追不舍,再退,便到了御前?

她一顿——

一顿之下机智陡生!

“慢!”

她雪白手掌伸出,停在半空——

身前是张思邈那虎扑的姿势?此时一僵,生生止步于此,分外滑稽……

她故作羞涩一笑,流眄生波?

“张大人,在下喜欢俊的。”

她似乎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故作羞赧的低下了头去,好一副女儿家扭扭捏捏的俏生生模样儿?又似是不得不说,颇为无奈的说道——

“大人年纪大了些,不过想必当年也一定是一名颇有风韵的青年才俊,可惜在下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那惋惜的神色?当真不像作假!

……

一片死寂中……

有人后知后觉,却蓦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

一帮子朝廷要员,默默看着最前排姿态位置都颇为显眼的张思邈,只看见——

一张脸绿了蓝了青了紫了,有人憋笑不已,有人下巴落地?

呐呐不语。

却也有人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神色,从她面不改色神情自然喊出‘四皇子有何贵干’一刻便暴露了,此时又面不改色喊出了‘张大人’?

这没上过朝堂的小子,如何开口直直点出几位大人身份名姓?

她自己不知,有人知,却也故作不知。

司马峪默默转过头去,收敛了眼中一抹肆意乱闪的精光。

皇帝低咳一声,张思邈顿时神思回笼?惊悚的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语出惊人的小白脸——

噔、噔、噔。

后退三步!唯恐避之不及的神色与一开始那势在必得霸王强上弓的架势,形成鲜明反差?!

长得人模人样,竟然是个兔子?!

兔子故作羞涩,表示她任务完成请求退场并康凯表示皇恩浩荡?

却有人不肯放过,那无赖的神情,一如他那狡猾的儿子?比如……

洛王殿下?

御座上,有人似是没看见她步步向着殿门外转身欲逃的意图,淡淡开口?

“沔南水道向沙溪改进,可否?”

她无奈,这是要干嘛呢?

突然出题?临场测验?

奈何,问话的是别人她肯定不理!可……

这人是皇帝!

她只能抱拳弓腰,神色分外愤愤,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不可——”

全朝哗然,这水利工程的大案,怎会让这门客轻易答上?有理?有据?

底下一排惊愕的视线如同针扎,一针针扎在身上,她全然不理,无奈叹息?既然出口,便再没有装哑巴的道理,只能打破砂锅说到底?

“沙溪地势低矮,若贸然引水,会造成洪涝之灾,所谓南水北调,是调向真正缺水的汉麦,可自曜日取水道,涂个方便。”

张思邈眼冒绿光,那架势很像又想一冲冲上来?!那惜才的人,爱才如命的眼光,看起来生生生出了一种守财奴看到黄金的猥 琐意味?

奈何这人语出惊人,似乎吓着了工部侍郎张大人?

此时便只能巴巴看着,想上不敢上,神色纠结?

皇上笑得得意,敲敲折子边缘,却话锋一转——

“老二病了,这折子是你在看?”

下面一片哗然,虽说门客帮着参谋不是不行,然而直接上折子的事儿可是前所未有,此时不由有些交头接耳,看了看这清秀纤细的少年,不讨论其他?

在讨论这少年和洛王殿下谁上谁下……

朝堂上讨论这个,合适吗???

合适,因为八卦在哪都是无比火爆的话题,尤其是这八卦主角就在眼前,就好比厕所偶遇演唱会明星,自然是分外激动地!

宴方却讪讪一笑,不知底下八卦的波涛汹涌,对于皇帝的问话,说是不也对不是也不对?连连表示不敢,欲待否认?

“洛王殿下昨晚处理了这张折子,在下只是代为转交,转交……”

老狐狸不置可否,勉为其难的信了她的转交,却一开口吩咐道?

“那你把这折子带回去给老二吧。”

她眉头一蹙,想起似乎近来那人夜夜灯火通明,此时却终于意料之中的倒下?不由蹙眉,强调——

“陛下,我家洛王病了。”

你家……

下面……一片眼珠子咕噜噜落地……

她表示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口误而已!众臣腹诽——

就算真是你家的,你丫也不能跑朝堂上来秀恩爱不是???

老狐狸笑得得意,这一笑,便突然没了皇帝的架子?反而像是八卦团的头头儿,更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我听说老二最近迷恋男子……是你?”

她眼睛一眯,不明白这朝堂上老狐狸提这事儿是什么个意思,却不能否认,因为那小白脸确实是他,还没法儿抵赖?

此时她还带着司马玄的印鉴玉佩,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坑了?据说这是每个皇子的私佩,除了枕边人儿,轻易不离身?

却挂在了她的腰上……

便更加抵赖不掉,只能无奈应是——

兔子就兔子!断袖就断袖!咋的?!

可是……

这私底下的勾当吧,她也不说了,这会儿闹到明面上来又是什么鬼?这老狐狸似乎不是想惩罚,那么这样一来便算是光明正大?炒作舆论!?

她不懂,暗暗思考——

这是唱哪出呢?

老狐狸高高提起,轻轻放下,竟然也没再提这事儿?似乎对她护犊子的表现非常满意,于是便大赦自家儿子?

行,让老二歇半个月吧,老二的事情,就先让老三和老四分担着点,就酱,你去吧!

???

某人一头雾水,骑在马上冷风瑟瑟,分外纠结。

混沌的思绪被老狐狸一搅和?便更加迷糊了去——

这一提,断袖一事,又不责罚又不表态,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光明正大准许他家儿子同性恋了?名声呢?!不要了?!

奈何此时她却似乎心有记挂?便越发理不清楚——

此时纵马而驰?

却记挂着心里的人\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五十九、蜜枣风云添甜情

扶风一脸无奈看着忙进忙出的男装女子?

望天无语……

想起她问他,主子为什么突然就病了?

怎么回答?

主子原本近来就有些操劳,总是休息不好,昨晚又冲了一夜凉——

能、不、病、吗?

为什么冲凉?为什么半夜从她小院儿里跑出来就去冲凉??

哦呵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而此时——

东方雁坐在床边,靠着桌案小憩。

大事已了,此时她有些懒?觉得什么也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有些百无聊奈,有些呐呐不解?

不解——

好端端一个人,怎的就病了???

她昨夜宿醉,一起来便被人告知司马玄病了?

啥?为啥都来告诉她??

幕僚们口径一致,经过半月来相处,似乎发现这位特殊的幕僚除了性取向特殊外?其他都是比较正常的!时而交流心得时而讨论棋艺,无论话题,总能接上几句儿?也算是混熟了去~

于是如今,需要人拿主意的大事儿?!便分外有些心照不宣,达成一致——

在王妃进门之前,便把这位做王妃待遇供着吧!

???

有人单手支颐,昏昏欲睡,那边有人呼吸衮烫,又分外有些不安?一双手胡乱挥舞——

“我不会负你,你信我,信我……”

她猛然惊醒,上前握住他胡乱挥舞的手,他却一手拉着她柔荑胡乱的往脸上蹭?

她肌肤温凉,触及他的脸颊火 热。

她无奈叹息……

顺手一手将那毛巾取下扔进床边水盆,想去给他换一换那衮烫的毛巾,却被那人拉住动弹不得?他似乎还在呢喃什么——

“曼华,别走,别……”

她一僵,挑眉,此时分外来了兴趣,低头在他耳边低问——

“曼华是谁?”

他蹙眉,半晌,竟然不答。

他呼吸滚烫就在耳侧喷薄,她耳际冰凉,却触及他皮肤灼人?一颤……

她脸一红,无奈叹息,坐起身来,狠狠抽出他握着的手?

恨恨低骂——

“朝三暮四!”

她一边拧毛巾一边低叹……

“喂,说好十年啊,我不管你什么曼华漫画小说电影的,十年之后,随你胡闹好了。”

她神色怅然,眼光空洞,呐呐嘀咕……

“给我十年就好,这要求不算高吧。”

“为什么,十年之后……你要去哪?”

那声音带着虚弱与灼烫的沙哑,就在身后响起。

她一惊,险些打翻了水盆?!

她惊慌回首,那人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一句话却把她吓得不轻?他……

似乎没醒。

她松了口气,将毛巾为他敷上,转身——

轻叹,不语。

不知,她背过身,有人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眼光灼热,却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她一直提起的十年——

是、什、么?

……

小院里,寒风萧萧,她拢了拢衣襟——

身后?

鹂儿有些讪讪,认错似的低喃?

“小姐,你那晚被老爷叫走之后我找不到你,后来……后来才知道……恩……”

鹂儿欲言又止,似乎不愿再提及那夜猝不及防知道小姐被被赶出家门时自己的狼狈,又暗恨自己竟然没在最危急的时刻陪在她身边?

更不愿意再勾起东方雁的心绪,只能支支吾吾简单略过,道——

“后来我便留在了弄华阁,等你的消息。”

东方雁不置可否,点点头,并不多问。

半晌沉默,终究又是鹂儿打破?

“小姐,最近弄华阁……”

鹂儿刚开口,话音未落,又被她轻轻挥手止住,表示不想听?

她纠结一瞬,欲言又止,终究换了话题——

鹂儿看着她,神色有些悻悻——

“小姐……”

而此时鹂儿似乎在犹豫,有些话……

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抬眸,淡淡,看着远方,那是司马玄的阁楼,漫不经心的轻询——

“怎么?”

鹂儿挠了挠头,咬了咬唇,摸了摸鼻子,一系列小动作做完?才憋出了一句……

“小姐你……你离开东方家以来,一直……都在洛王府?”

她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鹂儿又问——

“你们……你们……”东方雁投来目光,鹂儿咬唇,脸色羞红?支支吾吾道,“你们有没有,睡……睡……”

睡一起。

她挑眉,怎不知道这丫头的意思?却不愿这丫头无事闲操心,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答道——

“没有。”

鹂儿一脸讶色,下意识脱口——

“那……昨晚……”

“昨晚?”

东方雁敏锐的察觉到鹂儿话里有话,蹙眉,看着鹂儿分外不满,带着不耐的催促道?

“我怎觉得你最近越发的蠢,话都说不来了??”

鹂儿咬了咬牙,一口说出——

“洛王殿下很晚才从你房里出来,你们……你们……”

她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眼中似乎有冰寒的气息溢出?咬牙切齿道——

“昨晚?”

鹂儿咽了咽口水,在她强大的气场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迫于自家小姐的银威,支支吾吾嘀嘀咕咕道——

“昨昨昨昨昨晚……洛王殿下抱抱抱抱着你进进进进了屋,我以为你,你们……”

她捂着脸,终究是无法出口,落荒而逃!一边逃到了门边?!一边传来远远地呼声——

“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好了,唧唧喳喳的鹂儿飞了……

……

她眯了眯眼,看见远远有人注视这边,无奈叹息?

她笑了笑,牙齿森白近乎锋利——

又招了招手,活像是引诱无知人类踏入陷阱的妖孽?

噙一抹妖异的笑,越发森然,努力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道——

“扶风?昨晚啊~你在哪儿呢?”

扶风险些从树上掉下,连忙摆了摆手表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便跟着那蠢丫头的身影一路逃跑!转眼儿,就没了踪影?

他感觉到了杀气!

有人眯了眯眼,神色复杂,没人注意她耳根轻红?分外惹眼……

她下意识磨挲嘴唇,眯起的眼却是在努力掩饰那一抹谜离与赧然?她暗自嘀嘀咕咕——

“那梦……是真的?我以为……”

以为……

咳咳!

……

此刻,某人寝殿——

他迷迷糊糊醒来,有人轻柔推搡。耳边有人轻声曼唤,分外温柔?

“玄,起来喝药了。”

他意识,谜蒙,判断不出其中的关键,只下意识不耐挥挥手——

“不喝不喝。”

她神色淡淡,低头看着手中药碗,神色温柔,轻轻搅动?一边嘴上不停,低低催促——

“快点。”

那人似乎回神,丫鬟哪敢这样对他说话?思绪迟钝,突然回神,丫鬟也不敢直呼他大名不是?

他迷迷糊糊翻过身面对她,语声模糊近乎呢喃,却是后知后觉的询问——

“雁儿?”

她挑眉,报以一笑,森然。

“你希望是谁?”

他顿时回神,休息了大半天,此时,却突然一转那病恹恹的模样儿,神采奕奕?!龙精虎猛带着惊喜的低呼!

“就希望是你!”

她含笑,笑意里暗含一抹森然——

“有人……梦里在叫别人的名字~”

她语气分外调侃,带着危险的气息,眯眼看向他,一抹审视深藏,不露于色——

“你猜猜是谁?”

他也眯了眯眼,含笑——

“你醋了?”

她呵呵一笑,放下 药碗——

“呵呵我不醋,与我何干?你慢慢喝,慢慢……”

说着,她起身准备离去,她一起身,被他扣住手腕,猛地拉下拽入怀中?!背后紧贴他坚实有力而滚烫的怀抱,头顶,传来他低哑坚定地语声?

“我不可能叫别的名字,一定是你听错了。”

他心里,只有她。

他全身酌热,气息将她笼罩,秋意微凉中有些暖?她贪恋,便有些轻倦——

她在他怀里温顺靠着,默了一霎,却闷闷道?

“我可不是第一次听你叫那个名字。”

头顶,那人语气分外疑惑,近乎无辜——

“真的?”

她哼哼不语,那人却开始不老实,大手在她腰背游移……她轻颤,一挣就要起身?

有人病中,却养精蓄锐龙精虎猛,也不是此时的她能抗衡?她稍稍一挣扎,便狠狠收她入怀,坏坏勾了勾唇角,像是摁住了猎物的猫儿?怀里——

她咬牙有些难耐的闷闷低喃——

“别闹,快点喝药。”

他便学了那无赖样子,抬手端起床边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分外爽快!

她无语,因这人此时喝了药,怎的还不放开她?

正这样想着……

那药碗被他重重一顿,扔在桌上,有药汁轻溅?

他灼灼捏住她肩侧,将她从怀中拉起,她坐在床边腿在床下,却被他拉起来面对着他,姿势……有些别扭?

此时她呐呐看着他,似是不解——

“放开我啊?我把碗拿出去。”

他似乎越发孩子气,嘴一撅,竟然撒起娇来?

“我的蜜枣儿呢?”

她一愣,想起以往她喝药他会给个蜜枣儿,这时候倒没想到他会主动讨要?

她启唇,刚要说我去给你拿——

便被酌热的气息狠狠一咬,将那未出口的话咬在了口中?!

口中微微苦涩,她蹙了蹙眉,因了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她下意识咬牙?

她略微不满,睁着眼,看这琉氓肆无忌惮,酌热的气息笼罩下来,他扣住她后颈,不容退缩,她这姿势着实腰酸,便不安分的扭了扭,被他顺着方向一推,倒下?

他欺身压上,低低呢喃——

“唔……这个蜜枣儿够甜。”

两唇 间挤出模模糊糊的话语,唇却始终没有分开,话音刚落,便又俯身吻下?

她还呐呐回不过神来,此时后知后觉捕捉到那句话的含义,脸上一红,齿关一松,便又被他轻易占领了城池?你来我往,忘了疆域归属。

他气息越发滚烫,发了狠的将她柔入怀中——

她喉间一丝难以自抑的低吟,妩媚,娇憨,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听见这样的声音,身上那人却似乎更被挑逗起了火焰?

身上那人便越发放肆,肆意佻逗引诱,为了将她引诱入腹?

他灼热的气息笼罩在她周身,一身有些发软,榻上他刚起,滚烫的温度未散,此时便又掀起了另一股热潮?

她在他唇下,掌中,化作一弯春水,越来越软,他大手不安分在衣襟里游走柔捏,她神思混沌,分外妩媚,在他不安分的大手握住一方柔软之时?

猛然回神!

“你……嗯~~~”

那语声分外妩媚如丝,带了微微的颤,和一丝不知所措的惊慌?

是他坏坏捏她腰眼,便轻易堵住那未出口的轻斥,眼光亮得异常,他俯首在她耳边,酌热的气息喷薄?

“雁儿,我好喜欢你的声音……”

她脸一红,要去推他!

他却坏坏抵住她肩侧不让她推开,只是俯首在她耳侧,细细吸阭?

唇舍佻逗,一抹湿热在耳际佻弄,她咬牙不可抑制的低哼一声,他却越加放肆?带了轻咬带了添弄——花样百出?

她脸上分外的红,周身越发酸 软,在他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

那人大手分外邪恶,轻轻上移压住她耳后,又自咽喉处一路滑下……

明明什么也没做,东方雁却感觉他大掌似乎带了火焰?一路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战栗灼热,她不自觉的瑟缩,被他狠狠抵住肩头,堵了退路?

他一路放纵,她似乎也难以自抑,那轻椯越发怚重,在他的攻势下化作春水潺潺,软了一怀。

她顺从本能的抬臂环住他腰背,小手也学着他不安分的游移——

游移一分?那人便轻 颤一分。

她低低的笑,不知道这样有意而青涩的佻拨,足以叫任何一个男人丢盔弃甲,放下一切防备与理智。

他不过愣了愣,似乎意外她的主动,而仅仅是一愣,便又狠狠埋首,在她颈侧肯咬阭吻?!

不知何时拉开了重重衣襟,一抹莹润雪白,若隐若现,他呼吸越发粗重——更深的俯首埋下。

她抵吟一声,仰起头,被他压迫的姿势,她无意识的弓起纤腰,却更将某处莹润和青涩的起伏送到他唇边?

他埋首沉浸,专注在那雪白澄净的雪坡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此时有些忘情,理智似乎在拉扯,又哪里拉扯得住?

腰带委地,衣衫半褪。

秋衣微寒,她衣襟几重?此时被轻易抛了个利落!

他顺着她纤细流畅的肩头捋下了衣袖,露出更多雪色风光?白得晃眼,他觉得眼睛酸胀,某处也燃起了苗头——

他不怀好意的轻蹭,她愣了愣,顿时大觉羞赧,要努力躲开?

然而,这床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两人一躺!哪来那么多空间——

她无论如何闪躲推搡,都是徒劳的加剧了摩擦,引得某处越发炙热?她脸上红的快要滴血,终于打破了那故作风情的伪装,此时有些慌,有些羞赧,身子一僵,便越发显得青涩?

他体会到了她的紧张她的僵硬,动作顿了顿,揣息怚重咬了咬她的绢白裹胸?却终于重重埋首,不语——

仿佛没注意她手指紧了紧,揪住背后他衣衫,指节用力泛白,一霎那就要推开,将他从身上掀起?

却在最后一刻颤了颤,无所动作……

她脸色越发红艳,在这样的酌热温暖中化开,红唇色泽鲜明水光潋滟,一张一合,难抑的轻揣,润了一室旖旎?

他在她温软中闷闷的开口——

“雁儿,你再不反抗,我就要吃掉了。”

她咬唇,有些难耐,“我……”

他猛地抬首,凑到她面前,呼吸相闻,额头相触,他额头灼热,她却似乎并不亚于他?都是一愣。

他狠狠咬了咬她唇,似乎惩罚她的乖顺,又是纠缠半晌,才模模糊糊自彼此唇齿间溢出一句——

“为什么不躲?”

她低低申吟一声,红着脸开口——

“我原本想着,若你不负我,早晚……”她轻揣,语焉不详,“于我也没多大区别……唔你……”

他恨恨闯入她齿关,低骂,“笨蛋”,一边骂一边吻,“你蠢……你知不知道这样……”他忙忙碌碌,将她品尝,却依旧忙忙碌碌,执着把一句话说完——

“你这样……会让人……忍不住?”

他狠狠占领她的疆域,她气揣吁吁溃不成军。

他眼内微红,带着深情与吞噬的火焰,让人战栗。

她媚眼如丝,半睁半闭,却依旧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懵懂,似乎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儿毫无所觉?

那人低骂一声,又不舍流连了半晌,却终于——

退出她天地?

身上一轻,一凉——

她一愣,他竟然猛然抽 身离去?

那凉,不过一霎,锦被酌热已经重重覆了下来,连带着冲了整个思绪,满满是他的气息,无法忽略,以至于,她神思似乎越发模糊?

而此时,她看着那人有些无语,有些羞赧?有些悻悻。

她伸出手来,玉璧半果,看起来像是……

没、穿、衣、服?

他愣了愣,看了看地上腰带衣衫乱甩——

一、地、狼、藉!

他懊恼的扶额,没想到一时情动竟然险些将她剥了个精光?索性此时理智回笼,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珍重她,便不愿如此轻易占有,想等到大婚之后,给她最好的一切……

他神色分外狼狈,她痴痴的笑,分外妩媚,分外撩人?

他转身恨恨出了房门,没注意一盒蜜枣儿放在桌上……

情火因蜜枣儿起,一发不可收拾。

她看着那蜜枣儿,有些愕然有些怨怪有些甜蜜,却让她痴然了半晌——化作一张痴痴的笑脸?

她轻笑——

他不知?她便故作不知吧。

殊不知——她知,他也知?

起身下床,哪里会没看见那桌上一盒蜜枣儿?

而此时宽广的大殿内——

一颗蜜枣儿引来的风波?

旖旎回旋,经久不息,温软徘徊,流连——

不去\u30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歌沉他乡遇故知

有人小病未愈,有人大病初起。

洛王府几日来忙得人仰马翻?便是分外的热闹,因——

宴公子进屋照顾洛王殿下,洛王殿下出了门,宴公子却出不来了?

据闻也病了,高烧不退……

有人露出了暧昧的神色,嘀嘀咕咕——

“据说风寒会传染,想必是没忍住?”

确实是没忍住的,不过一番耳鬓厮磨,便让她昏昏欲睡了一整天……他不忍叫起,扰了她酣眠,她便生生在他的寝宫睡了一天一夜?

睡觉没问题!

睡了一夜没问题!

一天?那更没问题!

可是!睡在他的寝宫!还一睡就是一整天?!这是个大问题!!!

等她醒来?

早已经是流言四起,八卦漫天……

洛王断袖的八卦已经不知从何处,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大街小巷!若说原先只是朝堂内风言风语?那么现在便已经是天下皆知了!

此时,所有人都紧盯着孟府?

名义上的王妃与东方家脱离了关系,有东方柏苦苦请求回归的消息,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据闻飞雁贤士一直住在孟府,有雪花般纷飞的八卦紧盯孟府,这位未来的准王妃怎的就一点动静没有呢?

没有!肯定没有!她忙着做绯闻男主呢!

可是……

孟梓桑却总是黑着脸色,不满嘟哝。

“司马玄这般做,对雁儿的闺名,当真是不大好的吧。”

每每他起身意欲将那放飞的雁儿给抓回来,就有人将他拦住?

“雁儿大了,自己知道分寸,你别瞎操心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神思恍惚看了看周围环境,半晌回不过神?

有人含笑端了药来?两碗……

“你要习惯,明年这时候,你便做了这的主人了,”他看她懵懂和将醒未醒的娇憨,坏坏的笑,“以后?自然是要在这里醒来的。”

她脸一红?知道这人没个正形!

一不留神,句句都是荤话!还偏生说得那般文雅那般理所当然?!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

她呐呐看着他手上的两个药碗,努力从意识的跑马中抽回神来?便别扭的错开话题——

“这是……?”

他歉然的笑,挠挠头——

“这下好了,算是同甘共苦了,有人说风寒会传染,见了你,我便忘了。”他又贱贱一笑,“谁让你不准备蜜枣?不能全怪我,一人错一半!”

她挑眉,头脑有些昏沉,也哀怨嘟哝——

“谁夜闯闺房?半夜冲凉?怪我?”

有人老脸一红,恨恨仰头痛饮。

她愣,这人喝药何时这么爽快??

他却眼光灼灼,俯身喂了一大口苦药过来,她神思立回,顿时苦了脸!

想退?又被扣得紧紧。

这药明明苦涩,唇齿间又怎么弥漫了一股甘甜?若有似无,却无处不在。

直到一碗药狼狈喝完,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他戏谑的笑,眼光灼灼看她——

“怪你~”他拉长语调笑她,“怪你秀色可餐。”

她狠狠瞪着眼前这无赖,感情都是她的错咯?

她恨恨嘀咕——

“又不是我不给,怪你自己。”

他似是听见似是没听见,挑眉,带着危险与挑衅,鼻音轻哼一声?

“嗯?雁儿你说什么?”

她红了脸,错开,不语。

有人贱兮兮笑了,抬首把自己那碗喝完,从桌下抽出小格拿出一盒蜜枣,一边低低嘱咐道——

“今天还是老实点好,免得风寒互相传染,到最后都好不了……”

她看着那盒蜜枣,蓦然一愣?!脸色爆红!

蓦然想起昨天……昨天?!

他含笑塞一颗给她,启唇,带笑,“好甜。”

!!!

他、知、道?!

知道她当时拿了蜜枣?!

既然知道,还……还?!

东方雁一脸生无可恋——为这荣锦王朝有这样一位揣着明白装糊涂趁机揩油不学无术的王爷殿下而担忧大荣锦王朝的前景!

……

月余未归,弄华阁聚缘楼井井有条?

没有因为主事者不在而弄得一团糟?

她低叹。

“这世间少了谁,也不是过不得日子。”

他愣了愣,觉得她这话分外古怪,低语——

“雁儿,”他看着她,目光认真,“没有你,有人会过不得日子的。”

她身子僵了僵,几不可觉,他扶着她肩侧,却感觉分外明显?他紧盯她神情,她却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嬉笑如常,不见异样。

她打着哈哈离去?一脚,跨进弄华阁——

此时是清晨例行的练舞,免费开放短短一刻钟,却依旧是门庭若市?

舞台上,有人水袖翩跹姿态柔曼温存旖旎?

她一愣。

那人银质面具,和她的飞雁面具做工相似,却在眼角勾了细碎的暗纹?

那暗纹的花样是勿忘我,她亲自设计的款式,送去打造,未曾想有一天,这面具当真会被人戴上?

此时,那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玉生光?

她颤了颤。

目光?也不由自主被台上那人牵引而去——

那舞姿时而婉娈时而炽烈,紧紧捉住台下一片人心鼓鼓,随着舞姿或快或慢的跳动,被她紧紧控制住节奏,曼妙的旋律随她的跃动抛洒而高低起伏?

是技巧,身为舞者的技巧。

她晃了神,恍惚看见聚光舞台镁光闪烁,是谁——

挥汗如雨,相顾无言?

她愣仲失神不过片刻,身侧他却已经敏锐察觉。

台上一舞已经结束,一片死寂,还有人呐呐扯不回神思?嘴唇微张,呐呐看着,那人早已下台——

舞台一侧,有小狐狸猛地蹿上这女子怀中,她似乎习惯,抬手轻柔抱着?

眼光被面具遮挡,只能看见唇角一丝温存的笑?

勾魂万千。

狐狸今日分外不安分,咬她衣袖?分外不老实,在她掌心拱啊拱~她却不恼——

轻轻顺毛安抚?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不乖?”

那语中带笑,是温柔。

那狐狸抬起毛茸茸的大头,又抬起那毛茸茸的爪子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她一愣,也有人一愣?

愣住的人中,有一位,是柳青青。

她一见宴方,顿了顿,讪讪凑上前去,低低解释?

“落雁姐姐,这面具……面具……”

她有些忐忑,东方雁对这面具珍重程度不一般,时常看见东方雁神色怅惘轻柔爱抚?

然而——

月前弄华阁被销香楼销香四雅中的菊雅大闹挑衅,却有人大喇喇冲进舞楼一舞扬威?

便是此人……

这人面向隐含贵气,表示愿意出手,却也不愿暴露真实面目。

落雁的面具她不敢轻易取出,这舞楼又哪里临时去找什么面具?

她情急之下,捧出了落雁床下至始至终珍藏的檀木盒子——那人一见,爱不释手,竟当真不愿归还?

那人爱抚的托起那面具,神情恍惚看向远方,露出回忆的神色。

记得当时她低低一笑?

“这面具,是否是你们阁主为沉鱼所备?”

柳青青来不及回答,一抹讶色尚未收束,更来不及问她怎么知道?

——这是东方雁的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那厢?

她却已经毫不犹豫的戴上!

一瞬间,光芒万丈无形无色散发出来,竟是张扬是明烈是炙热的光散发?那是气场!

那样的气场,她在落雁身上见过一次?

也仅仅是一次——

是落雁在小院里练功,练着练着,抛了剑,招式还在,竟然转化成舞?

而此时——

她悻悻,不知东方雁是否会因为她擅自取出她的珍藏而责罚。

东方雁却抬手示意无碍?她神色怅然,低叹——

“找不到的人,何必强求?这女子适合,便赠予她也无谓。”

她转首,那女子竟然抱着狐狸走到了她面前?此时痴痴看着她,那眼光中竟然有水色潋滟,此时众人回神,都是一惊!

洛王殿下易了容,站在一旁,而他身侧那面含桃花的清秀公子,不是当今火热的宴方公子又是谁?!

一时无人注意——

绯闻男主宴方身边跟的不是洛王爷而是另一个小白脸?!重点,又被那近来新晋的美人儿吸引了目光?

这弄华阁新来了沉鱼姑娘,一舞扬威打败菊雅立名,她说要找人,是否要找一如意郎君?

有人揣测?也有人打压——

什么郎君,那郎君只能是我!只是在众说纷纭之中被一个浪头打落?淹没在滚滚八卦洪流之中。

宴方含笑颔首示意,抬手要去接她怀中的狐狸,因那狐狸拱啊拱,向着她?

又不乖了。

她浅浅含笑,嘴角一弯,想起什么时候,是谁说?

‘雁儿啊,我们有机会买个狐狸养养吧’。

是谁说?

‘狐狸多可爱啊,比猫猫狗狗狡诈多了’!

是谁说?

‘实在养不了狐狸咱养个猫儿吧,中规中矩多难受?咱俩没有自由,看看别人自由是不是也挺好’?

谁说,谁说?

无论谁说,十六年了,再不见,兴许便再也不见了吧。

她出神,没注意那人看着她的眼光分外潋滟分外复杂,愣愣看着她伸出的手,出神?

司马玄蹙了蹙眉,看着这女人看着女扮男装的东方雁的目光?

他一边想东方雁是个玲珑的戏子,扮男扮女都随手转换,近来不过稍稍声名鹊起,因了那张思邈的围追堵截,转首就收获了一篮芳心暗许?

她不意外,一笑了之。

此时,却在想——

她魅力大到足够让人一见倾心?

还是女子?

他看了看,那带着面具的女人隔着面具似乎也觉得熟悉,看她的眼光却分外复杂?

没察觉到杀气或别的什么,他想了想,手指抬了抬?不动声色。

他疑惑间,顺着沉鱼眼光低头,看向她手?一愣——

一串玲珑珠玉盈盈 滑出衣袖,落在皓腕之上,白得更白黑的更纯,却不似平日小姐家带的的玳瑁珍珠翡翠?

黑色的晶石,低调内敛,不时闪过彩色光华,一闪不见?她似乎并不在意装饰的作用,对这手串分外珍重,只是意义特别?

那是她从小佩戴,他知道,只是不知道——

这手串,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对她?

宴方伸手,却不见那女子动作,她不由抬眼,却撞进了那潋滟的水光中,顿时一震?

司马玄看了看她,就要开口。

那女子手一松,狐狸应声落地,轻巧空中翻个身,神情控诉?分外有些哀怨。

秋风瑟瑟,似乎地上很冷,那狐狸眼光转了转,贱兮兮迎上一旁看着这一幕回不过神的柳青青?它窜上去,柳青青下意识抱着,却看着东方雁神色有些揣揣?

这……

这究竟是怪她随意抛出她珍藏的面具了?

那女子语声婉娈甜糯,此时却也带了一丝控制不住的哭腔,开口,众人都是一惊?!

为那其中悲凉。

她语声低哑,颤颤,问——

“是你吗?\u20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一、女大确实不中留

“是你吗?”

她脸色顿时有些煞白,是激动?

素来坚定的手指竟然在微微的颤抖,伸出在半空,反应不来收回。

她僵硬转身,无暇顾及司马玄投来关切的目光,带着忧心?

她一开口,装作低哑的声音不必伪装,带了战栗的沙哑,艰难从咽喉间努力挤出?

芳唇轻启,似有自己也不可置信的惊疑——

“沉……”

话音一顿,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惊艳曼妙的舞娘如同乳燕扑怀,一蹭冲进了那高挑男子怀中?!

紧、紧、抱、住!

有人惊落了眼珠有人找不回下颌,都或羡慕或吃惊或嫉妒的看着,听见一片倒抽冷气声响起?

宴方呐呐,温香满怀,手有些僵硬的立在半空,怀中有人低低抽泣,声音低弱,只有她能听见,便更是一颤,竟有些不能自已?

有人目光冷冷看着那女子扑在她怀中,那埋首的位置……

司马玄危险的眯了眯目光——

那是他的,怎么能让人随意沾染?

不行!女人也不行!

他抬了抬手,刚准备出手狠心将这一对‘郎才女貌’撕开,却有人比他还快?!

代劳,一把将那女子狠狠揪了出来!

那人身形熟悉,司马玄也是一顿?!

那人揪起那面具女子,眼光危险的看向那艳福不浅还没回过神来的男子,却一愣,一愣之下,所有人都一愣?!

司马玄大步上前,一呆之间刹那回神,已经反应过来那是那坏毛病小心眼流连花丛不学无术的发小酒友——

都、扣、弦?!

他无奈,有心解释,却想起她叮嘱过宴方的身份不要随意暴露,此时张了张口,一回眸,也是一愣?

‘吧嗒——’

脆响,珠玉落地,溅裂,粉身碎骨,萧瑟于一地干草枯荣中,他少见她的泪,十余年来不过一次,是凝华院里他失控,欺负了她,她无措的泪?

此时,这泪,却从未见过,却似乎悲伤欲绝?

东方雁眼光空洞失神低唤——

“沉……沉歌……”

所有人都是一震,然而还没人来得及捕捉这两个字的深意,便有人惊呼一声震碎了所有神思。

“呀!”

她眼角含泪,身形晃了晃,竟然就这般倒了下去,倒在司马玄怀里,他也是一愣?!

急忙低唤!

“雁儿,雁儿?”

她脸色惨白,嘴角却似乎带笑,凄然欢喜,却没有回应……

他惊了惊,抬手拍拍她——

“雁儿?!”

那厢也楞楞反应不来,尤其是那男子,都扣弦急急上前,一看?

惊疑,低呼——

“咦?”

司马玄无暇顾及,一门心思看着怀中之人,她气息渐渐微弱,他一慌?都扣弦俯身在他身侧试探的低唤——

“喂,司马玄,是你?”

他抬头,两人步行而来未乘马车没有工具,他猛地抓住都扣弦衣袖?!

“马车借我,我要进宫!”

……

耳畔声音嘈嘈杂杂听不真切,她脑子里是嘈乱的嗡鸣,鼻端是熏香渺渺淡香轻柔?

是谁?焦急询问——

“楚御医,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没听见答案,沉沉坠入深渊,梦里,似乎有沉歌的声音?

沉歌,老天让我再见你一面,可我不希望你和我走上一样的路啊,你有那么多粉丝那么多关爱,如今这里见到你,是你也死了吗?

她在这样的心念里,愈渐——

冰冷,沉浮。

意识在身体外飘摇零落,身体在冰冷中沉沉浮浮,如同被谁撕裂,心口传来了令人窒息的疼痛?

她竟然勾了勾唇角,还会痛——

自己……还活着吗?

是谁,将她揽在怀中?冰冷渐渐消散,是谁炙热的怀抱?

她在朦胧中呢喃,“我等了你好久,你去了哪里……”

有人震了震,看着她的目光悲怆难言,欲言又止——

带着怨怪,终究不能在此时怨怪?

他重重叹息,将她紧了紧,揽在怀中,他在她发间爱怜的轻蹭——

“雁儿,”他顿了顿,再开口,“雁儿……若有机会,你能不能给我比十年更多?”

她勾了勾唇,说了句什么?

她不知道了……

转眼——

又陷入温暖与冰寒的拉锯,无法自拔……

他却更加怜惜的将她紧了紧?

身侧,他低唤——

“别离开我,什么十年,一辈子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有人进门,便见着这样一幕。

粉色帐幔轻垂,被秋风吹得飘摇起伏,模糊了帐后谁的身影?

是谁?

隔着距离,也能察觉到其中悉数的柔情?

熏香渺渺,氤氲一室热气。

秋后——平常至极的一场冷雨,如期而至,夹杂了细碎的雪,落地化做冷雨,浸透谁的心事?

有人脚步抬起在半空,见了这一幕犹豫了一阵,退了退,终究又是咬牙,一步跨入?

掀开帐幔,颇有些不满的看向榻上之人!

“喂,司马玄,纵使你是她未婚夫吧,现在抱这么紧干嘛?又不是要死了……”

那人语声顿了顿,原本只是玩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凌厉的眼刀飞射而来?!一瞬间有如实质——

却也只是一瞬间。

司马玄撤开了目光,眼光深深看着怀中的人儿?低喃——

“她不会死,我不会让她死的……”

孟梓桑轻哼嘟哝,似有不满。

“死什么死,司马玄你今天哪根筋不对?”

他怀中又人轻轻扭动,只是一扭,便驱散了他满目的疮凉?

不能让她看到啊——

她苦苦隐瞒,那么高傲,若她知道他的知道,会不会独自……

远、走、高、飞?

他死死抱着,有人哼哧哼哧轻咳!见不得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在别的男子怀里!势必要打断打断!

“哎呀今天天气好晴朗。”

屋外细雨绵绵,冷风瑟瑟……

她抬手压了压额角,轻轻挣脱,呢哝……

“沉歌呢?”

她一愣,急切的翻身而起抓住司马玄领襟!满脸张皇!

“哎哎司马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见到沉歌了!!!”

他本就只是虚虚坐在床沿,此时竟被她猛地一扑?!

电光火石间他思索——

不能往后,会狼狈的栽在地上。

那就只能向前。

却被她扑倒在床?!

又有护犊子的醋坛子二哥孟梓桑哼哧哼哧深藏一抹不满,不合时宜的咳了咳——

“雁儿,你们还没成婚呢,你悠着点。”

她顿了顿,却不松手,急切的看着他,不理会孟梓桑,又似乎在哀求他告诉她肯定的答案?!

苦寻十六年,原以为放下了,可那是相伴一生唯一的火光,如今再遇,怎么可能放得下?原来……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迎上她目光,戏谑带笑?

摊手摊脚任她欺压,他故作轻松?含笑调侃——

“来吧,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她愣了愣,眼中露出狂喜的光?!翻身而起!

“我找到她了!”

她竟然也不穿鞋,赤脚在长绒波斯地毯上落足,有些忘形的手舞足蹈,像是懵懂的孩子,用最原始最简单的姿态表现着这一刻的欢欣喜悦?!

她看向孟梓桑,也是兴奋地低呼——

“哥哥!我找到她了!”

她躺了太久,又没吃饭?

她僵了僵,眼前一黑?

身子便失去了重心,旋转的视线中她看见孟梓桑急急想扶——

那手?

却总是差一丢丢……

孟梓桑哭笑不得的微嗔险险就要出口,看见她跌落下意识要去拉,而这一刻伸出的手却是一僵?

即使是哥哥……

也不能随意触碰自家妹妹的身体啊啊啊!

她苦笑以为自己得意忘形就要摔那一跤狗啃泥,她眯起眼不敢看,她现在的姿势肯定很难看,多丢人?!

一霎还在无稽的想——羊绒地毯啊,摔起来没那么痛吧。

蓦然,她身形顿了顿,预料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她试着睁开眼,对上他的眸,无奈而浅笑——

“得意忘形,蠢得你。”

他将她拦腰抱起,送回床边。

当着孟梓桑的面……

无视孟梓桑气结又理亏的傲娇不满?!

她有些羞赧,此时竟然当着自家哥哥……

她脸色红了红。

司马玄一边骂她蠢!一边想为什么外人在他才能见到她不好意思的时候?是不是他,已经在她心里,与外人不同?

她愣了愣,顺着司马玄曲线流畅的脖颈下颌看上去,看见朱红色的屋顶?似乎突然才意识到此刻场景陌生,呐呐嘀咕——

“我怎么会在这?”

他眼光眯了眯,抵住她额头?微烫。

是她风寒未愈非吵着要出来走走,这下好了,撑不住了。

他低低启唇,不顾身后孟梓桑要将他戳成塞子的锋利眼光,傲娇不满——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她内力空虚沉滞难以调动,是以上次耳鬓厮磨渐深,她有意抵抗却无力推搡,她以为他不知,然而那不是当真情愿?或许也是情愿的,而更多的却是——

不能?

想到这,又心里酸了酸,又觉得不该酸在此时,他无奈叹息。

“没有!我好得很!就是风寒没好而已!”

她倔强的眼神,望进他眼里,看见他满眼的无奈?她笑得没心没肺。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愣了愣,孟梓桑一听说她送到了太医院便急忙的跟了过来,愣是守着要把她带回孟府,自然是回不去了,可是?

她……

想回去吗?

回洛王府?

孟梓桑也愣了愣,神色古怪——

“雁儿,你离开的够久了,看看你这个月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该留下休息休息了。”

她似乎有些孩子气,抬手勾着司马玄脖颈,闷闷道——

“哥哥,我想和他在一起,过段时间再回来,好嘛?”

孟梓桑难得听见她这般语气,似乎刹那间从她凄凉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

回神,又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

却不由脱口——

“雁儿,你怎么了?”

她闷闷的道,“没怎么。”

孟梓桑仔细望了望,看司马玄双手高举表示无辜,显然是没威胁她的,那么……

便是她自愿的吧?

孟梓桑无语扶额,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那欲言又止?千言万语也化作一声复杂叹息……纠结片刻,愣仲半晌,自己叹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便转身离去。

她在他怀里闷闷,看着孟梓桑步步远去的背影——

神情复杂。

司马玄耳听到孟梓桑出门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坐到床边,将她轻轻拥住,轻叹?

“雁儿……”

“嗯?”

“没什么……”

他语中分外无奈,也努力忍住一丝即将溢出的叹息,只道——

“我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长睫遮掩此刻眼中意味难明的,她也轻轻的应道——

“嗯,好。\u20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二、风云卷后波浪平

清秋烟雨朦胧,池塘上泛起清淡雾气。

有人倚栏独酌,意态潇洒,茶香四溢?

身后,有人一语,打破了沉静——

“小宴,你怎的一个人在这喝茶?这大冷天不喝点酒?”黎疏醉凑上来,笑嘻嘻,“我倒觉得你这般潇洒姿态,和喝酒的豪爽也没差别的。”

她嫣然挑眉?

晃了晃茶杯,轻笑——

“洛王珍藏,疏醉君……要不要也尝一尝?”

有人傻傻不觉,凑上前去,眼光颇有些垂涎,努力掩住——

在她面前却也只是徒劳?

“哎呀洛王珍藏也只有你能喝到啦,在下有幸路过,当真能尝一杯?”

黎疏醉嗜茶,洛王府人尽皆知……

此时宴方的笑?

便颇有些不怀好意。

她也不扭捏,扬手斟一盏茶,十指芊芊双手奉上?她笑得嫣然,轻询——

“疏醉名疏醉,不知酒量如何?”

那人浑然不觉宴方笑得嫣然,她轻妆浅点,一条眼线将大眼勾勒得淋漓尽致,棱角锋利了些,眼角微扬,面含桃花,好一副翩翩佳公子骗人模样儿?

这一笑,便有些醉人。

他不敢多看——

再醉人?

也只能醉倒洛王,他可不敢沉醉……

此时在她眉目嫣然间却依旧抑制不住有些昏昏然,接过茶杯,触碰到她温润指尖?

他颤了颤,觉得那指尖分外柔腻细嫩——

又愣了愣?!

忙不迭别开眼去!

一群人躲在花丛后,嘀嘀咕咕。

“洛王说不要招惹小宴,据说他一笑便不大正常。”

“怎么不大正常?”

“唔……”有人沉思一瞬,嘀咕,“洛王没说,不过看当时洛王那眼神……颇有些……唔……有些……”

他似乎在思量措辞,顿了顿,却猛然一派手掌?!笑叹——

“不、怀、好、意!”

……

是谁愕然?

“有吗?没有吧,小宴开心的时候也很爱笑啊?”

“唔……不清楚,洛王殿下只是提点提点你我罢了,且看着吧。”

……

黎疏醉慌忙别开眼光不敢看他,却也知道外面怎样流传这位公子——

面含桃花流眄生波?

似乎当真不为过!

何况……

宴方一表人才,那才学?也是不亚于文人才子的!

他顿了顿,又想了想,闪神了半晌,才想起她方才的问题?

唔……酒量?

他愣了愣,已经轻抿一口,清茶入腹口齿生香,却有微微的灼辣?他还在沉思,想了半晌,慎重答道——

“酒量尚可……”

他在她含笑的美目里沉沦?呐呐,颇有些昏昏然?后知后觉的嘀咕……

“这茶……这茶好像不大对啊?”

她的眼波似乎在摇晃,在勾人心魂,他在这样的摇晃里有些控制不住?抬手扶住了身后栏杆!

她兀自笑得得意,挑眉,反问?

“疏醉酒量尚可?”

和酒量有什么关系?他愣愣反应不来。

在她含笑期待的目光下将剩余半盏一饮而尽,他觉得有灼辣自胸腹升腾乍起?

恍惚视线浑然之间,看见她衣袖飘飘,被湖面微寒的风扬起——

划过指掌,便是一阵滑腻温凉?

她笑了笑,对远远勾了勾手,黎疏醉呐呐回不过神来,顺着她目光,眼光晃了晃,下意识呢喃——

“你……你在叫谁?”

她垂睫含笑轻抿茶盏?

低语,噙一抹高深笑意——

“叫人来救你。”

话音未落?!

‘啪啦——’

青玉茶盏清脆落地。

‘咕噜——’

茶盏轻滚,在栏杆缝隙处滚动,摇摇欲坠?

‘咕咚——’

茶盏落湖,溅起清脆水声?

“疏醉!”

有人低唤着急着冲出来,一把拉住那下滑的人,看向宴方的神色带着疑惑带着不解?!三分努力潜藏的凌厉质问!

“小宴你做了什么?!”

她笑得得意,低笑出声,扬了扬手中茶壶,示意自己无辜?就事论事——

“请他喝茶。”

这厢已经不省人事,她还笑得疏狂笑得随意?

“疏醉说他酒量尚可,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冷轩愣愣望着这俊朗妖异的少年,回不过神……

有时候,真的不懂她的意态,忽而沉稳内敛纵横朝堂?忽而无赖狡黠,眉目生光?听了他们一致通过让她去照顾洛王的决定后……

忽而笑得狡黠笑得疏狂,似乎人间难留一抹靓丽景色,不过留恋凡尘拂袖过往?!

集于一身,便分外迷蒙茫然不知归处,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云遮雾罩,看不真切?

究竟哪个——

才是他?

门客,幕僚,断袖,才子,近乎完全搭不上边的几个身份统统汇聚一人之身,妖异而朦胧,千面而多变——

她似乎并不在意外界风言风语,我行我素潇洒随意孑然一身?

她和洛王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感觉——

没人能留住她……

没人。

有人嘀嘀咕咕七手八脚拉起黎疏醉,这厢醉醺醺一脸嘲红,一群门客分外不解?!

不明白为什么——

一盏茶能让人变成这样???

下 药?

没必要。

勾魂?

是有点,不过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犯病?

怎么会?黎疏醉这家伙年纪最小是有点跳脱,素来没有什么病痛不是?

有人无奈大步流星而来,远远就听到一声无奈的低骂——

“小宴,你又在胡闹。”

一众门客讪讪看着洛王——

一身浅紫衣裳翩跹,下摆染了这烟雨雾气,颜色略微深重?

他玉树风华执伞而来,竹伞玉骨芭蕉面,他姿态风流大气,此时,脚步却带了略微的惶急?

竹伞递到头顶,她含笑看了看湖面烟雨寥寥?但笑不语。

洛王站定,终于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黎疏醉——

一愣?

司马玄呐呐,转首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终究?只能无奈的扶额低喃——

“你呀你,疏醉怎么惹你了?这样欺负人?”

东方雁笑了笑,笑得十分无辜,扬了扬手中茶壶,示意自己根本没做什么,故作可怜巴巴的嘟哝!?

“我没有哦,他要喝茶,我便请他罢了。”

此刻鼻端,随着她说话而嗅到那茶香淡淡而清洌,甘醇,似乎也带了这烟雨雾气的柔润?

他苦笑,对上冷轩不解的神色?他无奈对一众人解释道……

“秋日烈,茶味酒香,一盏醉三天……诶……这小子,莫非以为我有好茶不给他尝不是?”

他似乎在忍笑,又有些无奈看向她——

“疏醉酒量不佳,我倒真错怪你了。”

一众门客呐呐无语,想了想方才那杯盏不过巴掌大小,又看了看宴方似乎一直握着茶壶在喝!

到现在……

不见醉意?!

谁知道,她喝起来那么轻松的香茶,竟然是烈酒???

一众门客深知怪不得黎疏醉,这家伙见到香茶便挪不动步子,难得洛王府香茗品种众多,平日倒大多也赠予他,这秋日烈是洛王近日带回,却似乎没有下赐的意思?

难怪这家伙把心思动到小宴头上……

只是没想到——

小宴这家伙看起来纯良!竟然也不提醒提醒?

是以,多少明白了些,所谓‘一笑便不大正常’是个什么意思……

却为时已晚?

一众人暗暗打了主意,日后见到宴方笑得荡漾绝对不要接近!

这、货、有、毒!

一众人见宴方那荡漾媚人的笑还挂在脸上,不由大惊——

还没完?

于是七手八脚抬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黎疏醉撤离了现场!

惹不起,便躲!

她又仰首要灌,被他轻轻伸手止住,宠溺的低骂?

“喝了多少了?悠着点。”

她笑,越发轻快潇洒?扬了扬茶壶,狡黠一笑——

“怎么?舍不得了?”

他无奈叹息,摇摇头,哭笑不得的低喃——

“知道他们为什么躲那么快?”

她笑得狡黠?调侃开口——

“难道……不是迫于洛王殿下银威?”她看着他无奈的笑,挑眉,低笑,“既然如此?愿闻其详~”

她趁他不注意,又仰首喝一大口。

他无奈,抬手扣住她身后栏杆,将她压迫在他与栏杆间?

距离狭窄,她再端不起茶壶,被他止住了动作。

他不知,她指尖用力,轻晃了晃?茶壶空空……

他含笑开口——

“我告诉他们你一笑便没什么好事……”他微微低头,离她近些,失笑,“所以叫他们看见你笑,便离你远些。”

她美目灵动一转,挑眉——

“哦?”

她笑得越发荡漾,不怀好意。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她抬手理了理他衣襟,眼睫轻扇,遮住一抹狡黠,却嘟嘴不满的含笑呢哝——

“想必深受其害?”

他目光深深,抬手轻抚她脸颊,轻轻捧住?浅笑——

“是,深受其害。”

他捧起她脸颊,对上她笑意深深,忘情的俯首?轻叹……

“被你蛊惑,引神勾魂,再回不来……”

语声越发低沉,最后几个字探出,他薄唇便已经抵住她唇瓣?

她笑得深深,将酒壶放在栏杆上,抬手勾上他肘弯,她微微一推?让开他唇。

“哦?我引神勾魂?将你勾去了那销香楼?”

他愣了愣,望进她眼眸,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却时常避开他的亲近,想必……还是介怀的?

他低叹,讪讪,似乎颇有些自知理亏……轻唤……

“雁儿……”

“嗯?”

她眉眼弯弯,低低的鼻音发出,勾人。

“信我吗?”

他有些迷乱的去寻找她唇,被她侧首躲避。

“我倒是想信,能吗?”

她后仰,腰肢轻折。

他恼她的躲闪,扣住她脸庞的手微微用力?定住她的退路——

她似乎并不在意,也不执意躲闪,乖顺臣服。

而他认真望进她眼中?开口,有些严谨,微微的沉重——

“雁儿,信我。”

她说:“好。”

不曾犹豫。

他俯首,呼吸可闻?

“等你回孟府,也许会发生些什么,外面风言风语,你不要理会……”

他望进她眼底,神色全是认真。

“好。”

她依旧干脆利落。

他笑了笑,抚了抚她脖颈,像是安抚那乖顺的宠物,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真乖。”

他俯身而下,她抬首迎合?

唇齿相缠,细密的战栗从唇齿间四散蔓延?酥软了肌骨。

‘啪嗒——’

竹伞落地,溅落一伞珠玉晶莹?

再在半空中,轰然碎裂。

他忘情的俯首,抬手掌控她后脑,轻轻向上,下意识为她遮挡小片天空?

秋雨如丝,缠缠绵绵。

她抬手环住他脖颈,忘情的仰首,迎合,闭眼,嘴角含笑?她低唤——

“玄~”

换他更炙热的揪扯缠绵。

秋雨如丝如缕,一如情爱欢愉,细密战栗,有人在一片烟雨朦胧中忘了这世界忘了那冷雨?相拥轻吻,唇齿纠缠——

纠缠的却不是唇舌不是发丝,不是所谓红线情缘?

而是那广阔多彩的人间情爱,是铭心雕画的——

刻、骨、相、思\uff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三、那年初冬飞寒雪

有人忘了纠缠的伊始,忘了冷雨的萧瑟,忘了有人还在病中,椯息微重。

他懊恼的看着她无力的软倒在床,呼吸间全是酒香和灼热?他自己也忍不住的轻椯,贪恋她的芬芳,竟忘了形。

怎么忘了?

她的病,还没好……

半月假期过半,他早已痊愈,早已可以开始上朝?却为了她——偷懒。

只因他近来太过繁忙,以至于她自己处理十五年前那事,却没帮上什么忙?他自觉有些冷落了她,便有意好好补偿——

近日来,寸步不离。

除了今早——

今早她在他回来前对湖独酌,他又在她独自饮酒之际,去了哪里?

窗外冷雨细细绵绵如丝如缕,分外纠 缠曼妙,有人轻叩房门?

是冷轩,为了表示上午因黎疏醉一事错怪了宴方,送食盒来。

他抬手接过,就要关门。

冷轩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

床上有人轻哼,似是不大舒服?他蹙眉。

冷轩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又见洛王这副神色?当即表示没什么大事儿,退下。

她挣扎着坐起,娇痴嘟哝——

“饭来了?”

他提着食盒走到床边,低笑,“别告诉我你是饿醒的。”

有人丝毫不觉丢脸,一脸坦然——

“为什么?多正常?”

盒子打开,是一碗漆黑的药……

有人当即表示我困了我不饿了我要睡了,被谁一把揪住?笑谑——

“不是饿了?”

她僵硬笑笑急忙摆手表示不饿不饿。

有人不肯放过,低低俯首,无赖的在她耳旁吹着热气——

“又要我喂你?”

某人笑得无赖表示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一边乐见其成的表示愿意‘喂她’,那药……就要往嘴边送?

有人瞪大了眼表示这无赖又开始使坏,瞪大了水汽迷蒙的眼儿,急忙捂住唇连连摇头支支吾吾——

“不不不风寒要传染殿下你高抬贵手,哦不,贵嘴,还是在下自己来,自己来……”

某人轻轻一吹,看她一眼?笑了笑~

“这药还有些烫,我帮你吹吹,还需要这么客气?”

……

坏人!

某人翻个白眼无奈望天,有人笑得越发得意——

“不过雁儿这风寒本就是被我传染的,若让你传染回来,也是扯平不是?”

她瞪大了眼,眼看那坏人又要使坏?!

连忙飞身一扑作势要抢下药碗!那人却高举药碗笑得得意,目标一换,看起来就像是她如狼似虎?

如狼似虎……扑到他怀里……

他含笑,一把揽住重心不稳的她纤腰,一边在她耳边摩挲着呢喃?

“雁儿好心急。”

心急你大 爷!

某雁瞪大了眼,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没人怀疑那锋利程度能不能切金断玉?!

不过……

看她那恶狠狠的表情?没人怀疑她酝酿着能咬下一块肉的力度就是了。

眼看这猫儿又要炸毛,洛王殿下急忙顺顺,将她揽在怀里拍拍肩膀,像安抚炸毛的娃儿?

她无奈翻个白眼,却对此很是受用。

他含笑低头望着她,感觉像当年照顾司马言那鬼丫头——

再调皮的人?这一抱也是有用的。

他笑得温柔,将药碗送到她唇边,她乖顺的张口,一碗药喂完?他笑得很是得意。

“雁儿倒是很习惯啊。”

她笑笑,表示‘你是我的喂个药有什么我当然习惯’!不过也只是表情表示,这脸皮薄的人儿清醒的时候是万万说不出这种肉麻的话来的。

他笑了笑,忽然眼神一凌,看向她枕下露出一个小瓷瓶的一角?她愣了愣,刚要低头,被他一把扣住下颌!被迫抬起?

???

她愣了愣,不明白这人怎么唱一出是一处?突然又来上演这霸王硬上弓的风流戏码?

她玩心大起,故作柔柔怯怯模样——

“殿下威猛,请放过小女子病体虚弱,怜惜则个?”

他看着她还能浅笑嫣然没心没肺,蹙了蹙眉。

她一语落地,没能得到他调笑的回应,也是愣了愣?她回过神,蓦然望进他眼底,是搅动着黑暗的风暴?

正、在、酝、酿。

她疑惑望着,半晌。

受不住她这般无辜的神情,他蹙了蹙眉,终究是觉得这神情是不是吓着她了?随即转过眼轻咳,低语——

“雁儿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愣了愣,眼光乱瞟,眼底一抹心虚?

也就是一霎,她笑了笑,再抬头?已经神色如常——

“有啊。”

却换做他一愣,没想到她那么爽快?那件事她究竟隐瞒了他多久?此刻,又怎会如此轻易答复?

他有些期待,有些害怕,害怕楚丰云说的话……成真。

她眉眼弯弯笑了笑,笑得狡黠笑得得意笑得没心没肺~

“我喜欢你啊想和你在一起啊,算不算?”

他僵了僵,神色复杂,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是越发不满?他想了想,又要开口——

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小姐,我送饭来啦,我开门咯?”

……

一室沉默沉淀如水,一次没有硝烟,甚至某人未曾察觉的交锋就此偃旗息鼓。

而他出了房门,眉头紧锁,胸臆间满满是怅然,不知如何纾解?

视线一转——

入夜。

咦?那屋顶……是谁?

有人单手枕在脑后,神态悠闲,远眺星云繁乱—— www●тт kΛn●¢〇

如梦,似幻?

有人鬼鬼祟祟,她侧了侧首,唇角微勾,不语。

悉悉索索,有人爬上屋顶,嘀嘀咕咕——

“小宴怎么喜欢躲在这种地方?让人好找。”

她闭起眼,假寐。

有人试探着低唤——

“嘿,小宴,小宴?”

那人鬼鬼祟祟接近,就要抬手拉她……

手指越来越近,指尖已经勾住那柔滑衣袖,蓦然脑中一晃?想起白日那衣袖拂过指尖,如同白云缱绻,温润丝滑,便愣了愣?

他一愣的空当,已经有人睁开了眼,正撞进迷茫少年的眼底。

“啊!!!”

有人猛地惊呼一声,‘啪嚓——’

有屋瓦落地,脆响。

一群人急急忙忙冲出来,便见屋顶有人笑得悠然,一手轻轻提住那少年衣襟?这一幕如此不和谐,但一群人都看得出来——

若她一放手,黎疏醉便会如这瓦片?悠然落下。

她一手还执着小酒罐,起的太快脑供血不足眼底有些迷乱?她顿了顿,回神。

一把将那少年拉回?失笑~

“疏醉,吓人之前,要准备好不要被人吓死才是啊。”

来者赫然便是白日里找宴方要茶喝反而被秋日烈一杯倒的黎疏醉?他愣了愣,笑得得意~

“哈!还是吓到你了?”

她笑了笑,点点头,看见黎疏醉奸计得逞般笑得得意的神色,悠悠启唇——

“你的叫声太难听,吓得我。”

……

低下一片‘嗤嗤’低笑?黎疏醉蓦然红了脸,似羞似恼!

“啐,小宴你就会洗涮我!”

她笑得悠然,浑不在意,只笑——

“疏醉何时醒的?此时如此扰人?”

秋日烈一盏能让人大醉三天,早上一杯倒,晚上卷土来?如今看来,黎疏醉这酒量似乎当真也不算差?

他脸色一赧,也不由想起今日白日以为是香茶?

找她讨要,结果是洛王新带回来的秋日烈?心里正不爽着~

“哼,你怎么不告诉我那是酒?害我丢人!”

她笑得得意,一抹狡黠在眼底闪烁,灿如星辰~

“嗯?我有说那不是酒?”她挑眉浅笑,满满是调侃,“你自己贪杯,现在还来怪我不成?”

黎疏醉也不恼,痴痴一笑算是揭过。

他神神秘秘,凑到她身边嘀咕——

“嘿,小宴,你风寒还没好?”

她愣了愣,探了探额头,神色古怪,嘟哝——

“算是?”

黎疏醉却猥 琐一笑?

这书生看起来呆呆傻傻,这么一笑连宴方都觉得惊悚!!!

就像看见洛星河逛销香楼!怎么能有文质彬彬的书生能把‘猥 琐’两个字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她还没想完,那厢黎疏醉一开口?

“嘿,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明天就好!”

话音未落——

变、故、陡、生!

……

她不明白怎的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她丢下了房顶?!此时,蒙着眼,感觉走在一条不归路上……

她许久没有体验黑暗,此时却不同。

往日的黑暗中是血腥相伴,如今耳边却是嘈嘈杂杂,分外热闹?

听见有人嘀嘀咕咕——

“喂,疏醉,你也不怕洛王生气?”

有人理直气壮,一副气吞山河的傻样儿~她闭着眼都想得到。

“小宴风寒没好,我带他来转转,有什么生气?”

有人嘿嘿笑了声,看向宴方的背影有些暧 昧,含笑调侃——

“你小子最好小心点,小宴可是洛王殿下的……咳咳,你可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她不明所以,没察觉到敌意,握了握指尖,颈间小哨也在,有绝对能力自保?

按说没人能让她做不想做的事儿,被扔下屋顶?

她要是想,挥挥手就能把那七八个幕僚扔下屋顶!然而——

她没有?

却是因为相处久了,心知司马玄手底下幕僚心思并不坏,何况留在府里的全是几个三脚猫?当下举动莫名,她故作不敌配合着,心里却暗藏一抹好奇?

此时,却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步步踏出,似乎视力短暂的失去没对她造成太大影响,有人看着她神色古怪,挑眉不解?

“嘿,疏醉你小子是不是没把小宴眼睛蒙好?你看小宴走路哪像看不见的人?”

她不置可否——

眼上覆着白绢,说是什么惊喜?

她在思考,洛王府按说也算是轻车熟路,这一路看不见也能勉强着盲从行进,而她却弄不懂一群人的用意?

她算算距离和路线——

此时,迈出台阶,一路向下,似乎已经超出了洛王府建成的范围?

她眉峰挑了挑,不知为何,十余年前似乎和他来过这里,此时,那路线便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她恍惚记得十年前这里有随处零散的曼珠沙华,她摘了一朵,送他?

践行。

她记得这里有零零碎碎的零星野花?她摘了一把,比喻——

比喻这时局,比喻那身份地位如野花如浮云,比喻朝堂这水汹涌浑浊,教他自保教他警惕?

如今,他已经如此出色,哪里是当初还要她来提点的懵懂少年?

她记得五岁那年这里有青草没膝?此时——

不过堪堪及踝。

扫过脚踝扫过娟袜?簌簌的痒~

当年……这里还有天真正太一枚。

如今——

高坐朝堂,翻手为云?

那是洛王。

她神思晃了晃,步子却已经停顿,被谁拉住?

似乎有风声萧萧,擦过树叶尖利的边缘,发出轻轻撕裂的声响,清丽而尖锐~

眼目明亮,却不甚明亮,是谁打起朦胧灯影,月光也因此刻朦胧,影影幢幢里,看见一群人笑得荡漾?

黎疏醉傻傻凑上来,一脸跃跃欲试道——

“嘿,小宴你没来过肯定不知道,愈山名产!驱寒疗毒,对你有益,试试?”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试试,是试什么?

便感觉身子一轻,被谁从后一推——失重?!

风声乍然响起,似乎就在耳边。

一片倒抽冷气声响起?

随即——

‘噗通——’

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个眨眼的功夫,捕捉到了这许多声息?

谁将她拦腰一揽,顺势一抡,她重心回稳,稳稳站住?

此时含笑,优哉游哉。

她已经站稳脚跟?淡然俯首——

“洛王殿下好兴致,这半夜的,来洗温泉?”

周身气泽温润,有浅浅热气从脚边泛起,她顺着当年的记忆一点点探索思虑,哪里想不起此处何处?

十余年前于此,孩提时期与他的最后一次相会?分别之处——

愈泉。

当年,她还感叹这好地方没人敢泡,如今?

嘿嘿……

她好兴致,蹲下身,撩一捧水,向那在水中刚刚冒头的美男当头淋下?

‘哗啦啦’水声自她指尖滑落,滴在那人本就湿淋淋哗啦啦的头顶上?司马玄蓦然抬首——

撞进她狡黠得意的眼眸,倒影他湿 身诱 惑分外满意,听她含笑调侃?

“有美男出浴,夜半观赏,别一番滋味?”

……

有人悄悄后退,这两位一站在一起——便是强大的粉红气场瞬间爆发!

多么有爱的男男,顿时有人觉得小宴面含桃花,似是柔弱?

如今又看了看洛王殿下锅底般阴沉不怒自威的神色,又钦佩的看了看岸上那浅笑盈盈的人儿?顿时觉得小宴威武!

可攻可守可擒王!豪杰!

洛王却无心调侃,此时锋利的眼光四下一扫,便是一片轻寒?

无聊门客们瑟瑟一缩,似乎提前感受到了冬的气息……

有雪花飘扬落下,落在谁掌间?

她含笑,起身,张开双臂,笑得肆意轻狂——

“初冬有雪,今年,似乎更晚一些!妙哉!”

她大步转身离去,不顾身后有惨嚎声四起?是谁大叫着——

‘洛王我错了,都是黎疏醉的注意啊!殿下饶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片混乱惨叫?

她笑得得意笑得敞朗,一步一步,原路而回。

笑意敞朗下,暗藏一抹黯然一抹心伤——

她抱了抱肩臂,仰头,眼光却带了微微亮泽的水意?四周雾气升腾,有雪花自天而降,落在眼睫上,晶莹一片,被肌肤温润吻化,化作水泽,顺着脸颊滑下?

那是今年初冬——

第一场雪\u30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四、时光静好故人旧

半月悠闲时光如水一滑而过。

是谁坐在屋顶浅饮,是谁飞身而上,坐在身旁?

相伴。

他告诉她——

“雁儿,明年年底,是我们的婚期。”

她点了点头,反应不大,低头浅酌。

有人蹙眉,看着她,深藏一抹傲娇的不满?嘀咕——

“别家的女子若是嫁给玉树临风俊朗潇洒的洛王殿下早就乐开了花,你这朵,怎的不乐?”

她噗嗤一声低笑,笑中带媚?嗔他一眼,低骂。

“要不要脸,哪有人这么夸自己?”

那人似乎分外兴意高起,索性傲娇卖萌到底~

“我早想告诉你,奈何你看起来并不期待?我好伤心。”

她笑了笑,靠在他肩侧。

他顿了顿,拉起披风轻环她肩头?微拢。

此刻静谧无声,月光清明,屋瓦上,缝隙里,有浅草冒头,白雪微覆——

冬夜?微凉。

有人相拥取暖,她不言不语,看向远方。

他不言不语,看向——她。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更深的依偎在他怀里。

她伸直长腿,微微交 叠,又将他手指拉下,在细 嫩掌心中细细把玩?

他不恼,含笑,看着。

她把玩半晌,似乎依旧觉得无趣,一抛?那手落回她肩头,早有预料。

有人轻笑颔首——

“雁儿怎么了?”

她无奈翻个白眼,比他更傲娇——

“做不成单身贵族了,都怪你。”

他笑得得意,俯首,在她发顶停留,开口,气息拂过碎发发梢?微痒。

“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她认真想了想,摇头。

“把你自己赔给我,就够了。”

有人低笑,忘情俯首,将她脸颊轻轻扭回,半侧对着他,在她耳边暧 昧轻笑——

“你要求真高。”

她挑眉,把头偏向另一边,傲娇哼哼,表示——高吗?

有人俯首,在她耳边轻吹,她受不住痒?转过头来,却正好撞上谁等待猎物已久的唇?

两 唇相触,各自顿了顿。

他低低的笑,胸腔震动,肺腑里盈满了愉悦——

“雁园映荷小亭,好像也是如此,我记得,你当时……吓得不轻?”

她也笑了笑,挑眉,嘀咕~

“好意思说?我以为你要非礼我,”她撇撇唇角,似是不满,“小小年纪,没好心思。”

两人相视,一笑。

有人忘情的凑上芬芳的唇瓣?

当年,一触即分。

如今?再难舍弃——

辗转,渐深,轻椯,缠绵?

翌日——

洛王府少了宴方,孟府多了东方雁。

半月之期如期结束,是时候……

各、回、各、家。

……

是谁在孟家苦苦等候,在东方雁进门的一刻猛然扑上?

去了面具,那样的眼神?却是东方雁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因为,已经是一辈子了。

司马玄送她一路到了门口,此时也是一愣?

看见她努力安抚怀中的少女,轻轻拍着少女肩背,一脸温柔?

司马玄不明所以——

印象中,十余年来没见她露出过这样温柔的神情,不由开口,不解,轻询——

“雁儿……你和……鱼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是大家的疑问,自打东方雁出生少有时间呆在王都,如今突然冒出来个知己闺蜜?也是不明觉厉。

孰料,她对这样的问题显得平淡至极?只紧紧抱了抱怀中鱼沉歌,怅然轻叹——

“或许是上辈子吧……”

这不是玩笑。

这是司马玄的第一直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似乎记忆中封存着很多与她有关的事情,总是模模糊糊不得真容,他不知道是何时知道的这些记忆,兴许是她亲口所说?

然而,他也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没有印象?那是什么时候她曾对他说?

此时?

他也没时间细想。

天光未明,他该去上朝了——

堆积了半月的公文,足够他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她?

此时分别,是无奈,也是必然,带着积压的想念,似乎是一种还没开始别离,就过早喷薄无法遏制的想念?

那么……她呢?

司马玄回眸,看她忙忙碌碌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离去?

他苦笑,看她这忙碌样儿?想来是没空想他了……

他不知,他转首上车的一刻,有人视线饱含深情,透过车窗透过时光,一往无前而来?不求回应而去。

她只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隔着车帘默默注视他远去的背影——

一往?而深。

鱼沉歌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哭诉太过丢脸,于是便被东方雁爽快的拉进了房间,直直将一干孟家人甩在身后,目瞪口呆?!

暗骂!这丫头……

想骂,舍不得,又似乎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只有孟梓桑恨恨咬牙,哀怨不满嘟哝一句——

没、心、没、肺!

她不知道身后一群人的打着心底官司,想骂她最后终究又舍不得,想欢喜,又看着妮子沉静如水?

此刻,知仪阁,东方雁屋内——

鱼沉歌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

“嗯。”

东方雁淡淡,不是不喜——是喜不自胜,反而无以言表。

“原来你就在曜日,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十六年!整整十六年!!!”

少女有些炸毛,满腔哀怨!面对这冷冷淡淡的闺蜜。

“嗯,我知道。”

东方雁神色依旧如常——

鱼沉歌却气红了眼?!

“你知道!你还敢说你知道?!”

东方雁垂下眼睫,唇角微勾,开口,少女扑上来的势头顿止。

“我知道,因为我也找了你十六年。”

她低头浅笑,一抹怅然?

“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愕然,看向东方雁自责的神色,有些失措。

“雁儿!雁儿你别哭啊!”

她唤雁儿的名字不是雁、儿,而是连起来一个雁带个儿音?短短,轻快,亲昵,多令人熟悉?

她哭笑不得,她顶多有些激动,除了第一次见她落了泪,再回想?

便分外觉得有些丢脸——

什么时候,她也成了那哭哭啼啼的小娇娘?

她怅然靠在床边,抬手手背覆住双眼,这一刻吐露的心声,却是积压一生也从未见过的苍凉?

“鱼儿,你也……死了吗……”

这话问来有些奇怪,两人却都懂,各自一颤。

她没注意鱼沉歌脸色古怪,此时开口似乎也有些神不思蜀?连她自己都是不解——

“我不知道……”

东方雁蓦然放下手,神色震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抬手抵住下颌,严肃思考——

“难道只有我死了,你是魂穿?”

她越想越有些哭笑不得,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这样复杂离奇的情况,只低骂一声——

“咱俩一起来的,难道还能分两种模式来?这是开挂啊?!”

鱼沉歌愣了愣,也被逗乐了,只笑?

“管他开挂不开挂呢,有你就够了,别的我都不要!反正那个世界没啥可留恋的,幸好还在一个时空啊。”

她有些悻悻,叹息。

鱼沉歌还是不甘心,十六年的哀怨不容小觑,旧事重提——

“说起来都怪你,早点不出名些,让我好找!”

她无奈扶额,比她更哀怨——

“东方家的妖女不够出名?名字都没换,这样你都找不到,能怪我吗……”

鱼沉歌想了想,又想起东方雁身世,前世都是吃尽苦头的人,今生也没能尝一点点甜?

自幼放逐父女隔幕?

她叹息,多想说命运不公——

又想起,好歹这辈子,她还有关心她的人啊?

比如孟家,比如二皇子?瞧瞧二皇子看她的眼神?

啧啧,好深情。

鱼沉歌想着想着,想到闺蜜要成亲了,便打心底里欢喜升腾,此时嘿嘿一笑?

阴霾尽散,又一改那哀怨,乐得开花儿?

“好意思说,宰相家的嫡女你也不知道打听打听,我这名号可一直也响亮啊。”

两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哭唧唧一阵也就过了,此时却开始讨论起八卦?

“嘿嘿!雁儿,我听说你明年就要和二殿下成婚啦?多幸福?”

东方雁蓦然薄红上脸,轻啐——

“去你个大头鬼,十六就成亲,幸福?!”

按照荣锦律典——亲王皇子所娶王妃十六便可成亲,独独仅此,其余所有却都是十八再来谈婚论嫁的?

如此一想,她倒也有些郁闷,却也不知是郁闷更多还是欢喜更多?

总而言之,不过只能顺其自然,她闲闲撇嘴,恨恨嘀咕!

“政治联姻!你觉得幸福?”

鱼沉歌笑得不怀好意,挑眉狡黠满满闪烁着八卦的颜色——

“哦?只是政治联姻?”

话音刚落,她柳眉倒竖,便刹那又摇身一变——化做那凶猛慑人的母夜叉?!

“好啊你,政治联姻,政治联姻你都能见了我之后,还放我半个月鸽子?!你知不知道递拜帖多麻烦?!有了男人闺蜜都不要啦!重色轻友谁看不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政治联姻?!你敢说你不是心甘情愿?!”

饶是东方雁脸皮再厚也颇有些招架不住,红着脸轻啐——

“什么男人……你说话能不能斯文点!还是宰相家的小姐呢?!我呸!”

于是你来我往,闺蜜喜相逢?画风一转,便成了你来我往的骂架模式……

而似乎如此,才算正常?

聊来聊去,十六年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聊完的事儿,鱼沉歌出门一趟不容易,何况还在弄华阁帮她镇了半个月场子?

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已经是十分不得了了。

此时想来一回去便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临走,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

孟梓桑无奈扶额——

“雁儿,我怎么觉得在你这左右排不上名次呢?”

他自然心里不满,在她心里,爱人有司马玄第一无可厚非,亲朋好友又有突然冒出来的鱼沉歌,能轻易地把他这哥哥推得远远!竟连说句话都要等着排队?

她却俏皮一笑,好一番打滚卖萌~

“哎呀哥哥别乱吃醋啦,你是我哥哥别人都抢不走,自然可以放松点不是?”

孟梓桑却也不满的嘀嘀咕咕——

“我倒是希望能被抢抢,免得被你这无视一遭两遭,迟早都得受不了。”

哟,醋味儿挺浓~

被东方雁送到门口的鱼沉歌笑笑,也有些心暖——

起码孟家人对东方雁是真心的,她多少也算是真心替东方雁高兴高兴?

此时便笑笑开口——

“孟公子若是无事可以时常来鱼府玩玩,我记得大哥和你倒是分外聊得来的,到时候把雁儿捎上可好?”

东方雁顿时亮了颜色,展开攻势!

“啊哥哥原来还有这档子事?你们男眷见面不用递门贴吧!咱们什么时候走着?”

孟梓桑哭笑不得,痛并快乐着。

快乐此时终于在妹妹面前多少有了些存在感,又开始懊恼非要和别人扯上关系,这薄凉又跳脱的妹妹才会上来巴结那么一番?!

感情还是托了鱼沉律的福?!

此时分外有些傲娇——

“不去!我去找鱼沉律最多下下棋,谁知道你们要聊多久?到时候三盘棋下完了,你们倒把我晾在那儿?”

傲娇也就那一阵?对着自家妹妹,终究是持续不久的……

东方雁威力全开,软软糯糯嗲嗲一句——

“哎呀哥哥诶,我的好哥哥~哥哥最好了,最体贴雁儿了~”

她难得一句三颤,娇痴难言,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无辜卖萌,大眼闪闪满是期待——

“哥哥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没人注意她自己都抱了抱膀子,一边恶心别人一边恶心自己,表示十分无奈。

然而孟梓桑这傲娇货倒是分外受用的,说好的坚定不出三句就被东方雁的粉红攻势轻易土崩瓦解软了心思?

说起来……如此受用的还有孟旋?也是个吃软不吃硬,傲娇起来比谁都麻烦的主儿?

这两位面前,东方雁出马,一句话搞定!

此时孟旋那没心没肺的,却音信全无?

东方雁触景生情,倒也想了想那人如今是在干嘛,消息都不给她传一个,眼光落寞了一瞬?

也仅仅是一瞬。

时光静好便飞逝而去,殊不知美好时光易逝,岁月风暴无情,隐然酝酿?

此时柔情似水温情暖融,彼时瓢泼大雨泼雪倾覆?

再柔情蜜意嫣然不舍,转眼?

也能为时光之——

轻易翻覆。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五、故梦是梦还是真

近来孟家嫡孙女与鱼府来往甚密。

孟家就俩嫡孙,哪来的孙女儿?

“嘿你这不是废话?上次东方府与飞雁贤士决裂,至今未归,孟家掌事上朝言明从此东方雁与东方家再无瓜葛,这不就是嫡孙女了吗?”

此事说大不大,倒也成了权贵人士茶余饭后消遣所用的八卦。

而东方府一反常态,不再苦寻东方雁回归,近来倒是安分许多,却摆出了一副你名字还在族谱上你飞也飞不到哪去的泼皮架势……

有人摆谈起来都是无奈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十六年前的孟家老医者王老被东方雁送回了孟府,再被孟府又送回了沙溪?

故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也是多留几天和孟老爷子叙叙旧来,人老了,回忆便凭般的多,见了故人,便分外的打开了话匣子。

是以,前些日子才启程出发,可惜——也没再见东方雁一面?

她在洛王府,过得潇洒,而王老年纪大了颇有些挂念,也许这一别……便是永别?

最后,却留下一封信,望东方雁能够亲启,交到东方雁手上时?她却颇有些神色古怪。

她拆开,淡淡阅览一遍,引燃烛火,烧了个彻底。

具体内容?无人可知——

却时常看着东方雁出神,叹息,深思,蹙眉,如此便打发了大半时间?

孟府有些担心,派了孟梓桑来询问,她却也是瞒得死紧,只说没事?却更让人担心。

只是渐渐这件事便被淡忘,东方雁不时弄华阁走走聚缘楼瞧瞧鱼府去逛逛,忙的不亦乐乎,便再没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就此揭过。

此时,弄华阁也颇有了些规模,东方雁并不担心这里的人撑不住场子,不说当时鹂儿在,便是韵娘或柳青青,也是足够撑起一方的人物,何况阴差阳错还有鱼沉歌撑场子?

她一月不来,反而分外风生水起——就连白天,也凭般多了许多生意?

尤其是近来许多家宴小聚也请了弄华阁的舞娘去,久而久之,成了熟客?便也时常造访谈心。

有人试探着问落雁老板,她们是否可以……可以……

东方雁看了这些姑娘神色,又何尝不知她们顾虑?这解语花,她也是做得的,只笑?笑得豪情万丈——

“若有喜欢的人,你们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我弄华阁并不低人一等,何必委曲求全?届时找韵娘给你们做主,我弄华阁出嫁妆!绝无问题。”

如此,便大多姑娘欢欣鼓舞!

大多也是十五六岁的怀春姑娘,曜日王都多权贵才子,又怎么不动动春心,荡漾一番?

她却再三嘱咐,可得看清了人去,别被那些花花架子无良公子给拐了去,一众人当时表示落雁老板多虑了,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又怎么会分不清?

东方雁当即撇了撇嘴,当初那泽兰不就是识人不清?

可惜芳华早逝,如今再言也是无用,她操心的事儿太多,便也将此事抛到了脑后,日子流水般缓缓而过,竟大多时间是发着呆过去的?

有人见了,也是分外担心。

许久不见司马玄,她也颇有些想念,又顾忌他事务繁多不便叨扰,此时便颇有些讪讪轻叹?

“哼,咱俩时间还有多久?你就这般晾着我,怪你怪你。”

她埋首,嘀嘀咕咕。

再抬首,便出现了想见的人?她愣了愣,恍然如梦。

那人却坏坏的看着她呆呆的神情,笑得得意?

许久不见——

一见?便一发不可收拾,好一阵缠绵的深吻,将那人儿围追堵截气喘吁吁连连告饶才就此作罢?

那人却开了口——

“近来礼部颇有些事情,雁儿若是无事,不如……”

她翻个白眼,哪里不知道其中意思?

叫她做廉价劳动力!哦不,免费苦力!

这时候却使起了性子,分外不乐意!

他苦笑,连哄带劝才劝动了佳人,奈何佳人并不领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颇有些气愤!

他却依旧在第二日下朝的时候见到了宴方,他笑得无奈笑得宠溺。

她哪里知?

忙是忙,也不至于忙不过来,不过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哪怕只是看着?也是极好的罢了。

她却分外有些使性子,近来几日更是不跟他说话,帮忙照帮,帮完了便不见人影?

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许久不见,这使性子也是少见不是?

直至后来稍闲,他讨教了都扣弦,很是询问了几招如何对付女人使性子的办法,是以此时,便终于逮着机会捉住了这来去如飞的人儿?

马车里颇有些狭窄——她似乎很是不满。

“你洛王府的马车不能用了不是?忙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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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也没个地方躺躺?让不让人活了!”

他表示马车坏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殊不知——

这马车便是都扣弦专门借用的?

狭窄也不算狭窄,只是她素来喜欢宽敞,一有地方能躺就躺,即使不能?也要将腿放上软椅,分外不拘小节的。

此时这马车小是小,躺躺坐坐是无所谓的,只是此时多了人?她无论如何动作,多少都会有些磨磨擦擦,此时心情不大美丽,便分外不想与他亲近而已。

于是,前方马车一顿?!

这出戏,自然也是都扣弦有意安排的——

当时她正端着茶碗轻抿浅酌,此时这一顿,便险险飞了茶碗?

那茶碗一飞,竟然张了眼睛似得像司马玄飞来?!

他一愣,苦笑……

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却没料到她身手矫捷,竟然一个飞扑过来一手接住了茶碗,整个人却控制不住去势,直直向他怀里扑了去!

颊边是茶香淡淡渺渺,怀中是温香如玉满怀?

他一刹那有些怅然的想,不愧是都扣弦……这些难道都在计算之内?

殊不知不过是东方雁身手敏捷,不然那一碗茶汤,此时便应该落在洛王殿下头顶上。

她红了脸,想发脾气,却被那人逮住机会狠狠抱着!

好容易抓着这别扭的人儿,又怎舍得放手?

此时就着她高举的手将那橙黄茶汤抿了一口,在她耳畔低哑轻笑?

“好茶还是美人喂着才香。”

她愤愤,蹭了蹭就要起身,殊不知此时身体紧贴……

那一蹭?便将那不算丰盈有些稚嫩的饱满挤了挤?

分外销魂——

最能撩拨最深情地火焰。

他眼光暗了暗?不肯放过。

几日来忙的焦头烂额还要顾及这炸毛的猫儿,久了不安抚会不会再闹出些别的事情来?时时记挂,便分外劳累,此时好容易得了机会,他——

也想尝一点点甜?

于是他从她手中取出茶碗,放在桌案上,将怀中人儿好好爱怜那一番,她红着脸却躲也没地方躲,竟只有任着这人又亲又抱又羞又恼挣脱不得?逼得狠了,恨恨咬了一口!

他却分外高兴,只笑得快意笑得得意——

“你若能天天咬上一口,便是十分满足的事情不是?”

她恼了,推开他,便要下车!

只是那一脸娇媚红霞,又哪里逃得过众人雪亮的眼?

她受不了这火辣辣的目光聚焦,汗毛发炸!分外羞赧,转身就走。

有人急急追上,安抚这炸毛的猫儿?孰料——

她竟然驭起轻功溜了个彻底,从此便再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是方法没用对?还是他太过急躁,吓跑了这羞涩的人儿?

兴许都有,东方雁向来不喜欢他的风情他的熟练,那是多少经验尝试累积下来的技术?仅仅是轻柔的撩拨,她便分外的经受不住,此时便颇有些愤愤,他想起她的时候就没个正形儿!气人!

却不久又收到了皇宫的召见,召见飞雁贤士时常进宫玩玩?

她无奈,表示不知道——

这又是在唱哪出?

孟梓桑却分外有些担心,仔细叮嘱着——

“小心些皇后娘娘,她貌似一直对姑母……嗯,不大待见。”

这话说的婉转,不过是当初一段风流往事,至今那皇帝老子对她娘还是颇有几分歉意与倾心?说来,都过去了,试想也许没什么大不了,即使上次一见不也没什么事儿?

近来忙忙忙,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总之是没歇气儿的,她觉得头脑越发昏沉,鹂儿却往返药铺也是越发勤快,总归是些安神镇静驱寒的药变着花样儿的买。

每每问及,东方雁又总说无事?便分外有些奇怪。

此时,她戴着面具茫然走在街上,便听见耳畔有人惊呼——

“落雁姑娘?怎的这般时候还出来游荡?”

她愣了愣,才恍惚想起此时还带着面具,怎么就出来溜达了?她也不由苦笑——

最近这究竟是怎么了?

远远,却有惊呼声响起,是谁大喊?

“哎哎哎,雁儿!那人偷了我的荷包!!!”

她愣了愣,下意识出手,轻易地截住了眼前横冲乱撞的人!这一看,她却一懵?

因这个人……这个人……他是一个——

一个……小孩?

此时那孩子分外有些恼怒,红了脸,也红了眼,看着她那小眼神儿?分外委屈。

她下意识使出了得心应手的擒拿手,将那孩子手肘背过来压在身后,动弹不得?而她也是一愣——

近来内力越发空虚滞涩形同虚设,当年的身法手法便悉数捡了起来,此时一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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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一个轩然大波?只听耳畔一阵喝彩!

“落雁姑娘好身手!”

“厉害!”

“干得好!”

她分外有些茫然,却下意识挡住身前小孩儿的面貌?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免得日后改邪归正,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不是?

远远叫喊的人却转眼摸出了沉鱼的面具戴上,也急冲冲跑过来,索性注意力都在这边,竟然没人发现赫赫有名的沉鱼又是从何时何处冒了出来?

显然已经忽略了一开始大呼小叫的那位……还没来得及戴面具?

这可实在是错过了一个揭穿沉鱼身份的难得机会啊~

而此时?东方雁也不明白……

不过顺手擒了个小贼,怎的就有这般多的人围观叫好?

却是回到孟府来她也不大关注外界消息,是以便连司马玄仔细叮嘱过的‘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你不要顾及’也给一并忘了干净?

她忙到想顾及都没空,何必在意?

殊不知,洛王宴方落雁沉鱼已经占领了曜日权贵茶余饭后最前排的八卦头条——

她愣了愣,拉起鱼沉歌和那孩子一闪到了小巷里,不明所以?

自然,此时更是不知——销香楼四雅如今只剩了三雅,却是那菊雅竟然闲得无聊跑到弄华阁来砸场子还闹得沸沸扬扬,扬言是说挑战落雁舞技云云一类的说法?

便十分类似于当年所说的打擂,若成功,一夜成名,若失败,一朝往昔不再,不知这菊雅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跑来弄华阁较劲?

殊不知,弄华阁既然敢开办舞楼自然也是不乏其中高手,挑战的是落雁,却出来几个不相干的人来,此时便包括了当时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的鹂儿,自己随手打了个面具雅号就叫鹂?!

径直扬言便是落雁姑娘的贴身丫鬟,大说落雁姑娘何等身份怎会自降身份与你这小小花魁来一较高下?便让她来出场。

这许多年,东方雁虽对鹂儿要求不严,时有时无舞技却是也指点了不少,一舞曼妙,还颇有几分像模像样,只是小丫头毕竟没怎么上过台,人前多少有些紧张,影响了正常发挥?

当时,那菊雅便百般刁难表示不依——

于是,柳青青上了台,一舞水袖勾人心魂,获得大片叫好声?却依旧被那菊雅大概请了几个恩客带了一大帮子人表示不服!虽是小半呼声,也不能算是大获全胜。

于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个沉鱼?

早年便听说落雁姑娘本就和沉鱼姑娘交情颇深,一朝失散不得相见苦苦追寻,便也是多少年前早在弄华阁初建之时的风言风语,此时再提——

便颇有些引人遐思?

这人,便是鱼沉歌,她早怀疑落雁的身份,奈何那边确实瞒得死紧,她多方求人,愣是调查不出?那不如打入内部,直接揭了那落雁的面具。

她直接扬言落雁之舞远胜于她,不如让她来一试?

若落雁当真便是东方雁她倒不必担心,东方雁的舞确确实实是不亚于她的,若说分开舞种,东方雁甚至多数舞技比她更甚?

这话不算错,也不怕日后砸了招牌。

自然,这落雁若当真不是东方雁,又舞技一般丢了丑?

自然也不能怪她,只能说是那落雁自己没有两个金刚钻,便偏要揽了这瓷器活儿罢了。

孰料——

这一战,一举成名!赌上了菊雅的名声,竟也连带着押上了落雁的?

不成功,便成仁!

鱼沉歌是毫无负担的。

如此一招算是狠,她势必要闹出些动静来,好让东方雁一眼便能看见?殊不知坐镇半个月也没见着落雁半分影子,那日最后相见的一舞,便是她最后打算一舞?

若当真见不到落雁,她便不找了——

东方雁不会避她而不见,再不出现便一定是她认错人了。

孰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正好那日洛王赋闲陪着东方雁逛逛走走,正好到了弄华阁?命运总算不会太过克扣某人,如此不厚道,让这跨越了时空的友谊得以相见?

便也是分外难得,是以此时,都有些如在梦中~

沉鱼落雁大展舞威,八卦热点直逼洛王断袖?!

是以,才有了这一片叫好之声?

而此时如梦?

比如这突然乍起的声名,比如这猝然相见的故人,让人措手不及——

惊喜之余,飘飘忽忽,分外的找不见真实感?

就在这心情飘飘然之际~

这顺手擒拿的小贼——

似乎刹那间,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

————————————分割线么么哒————————————

ps感谢梅锦知(小呆)友情出场么么哒~小樱子抱一个~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六、他乡有梅胜锦知

原来——

那偷了鱼沉歌荷包的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娃,如今只剩他一个照顾他那生病的娘?

东方雁不由唏嘘,要论起人世间还有真情真爱?她倒是十分愿意相信的。

当下便问那孩子想不想谋分差事?总好过整天干这不光彩的事儿。

谁知道那娃倒警惕得很,摆出了可怜攻势——

“啊啊啊姐姐你那么漂亮不要拐卖小孩啦!我那么瘦那么小卖不上价价钱的,看姐姐出身不凡举止高贵别把小呆卖了啊!”

小呆……

她无语瞪了眼,一脸——我从认识你到现在不过五分钟你是怎么看出来姐出身不凡举止高贵那么漂亮的?姐还带着面具呢!

于是乎她无奈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

‘这小子这么滑头有些方面倒是和那谁有的一拼啊’一类,随即又想起,听闻子良最近也在头疼?

时至年关正是用人之际,偏偏厨子厨娘一家说想回老家探个亲?

你说……人之常情,也不能拒绝不是?

于是,聚缘楼多了小呆一家……

一家,也就俩人——

小呆,和他娘。

他娘病了,但也不是卧床不起的那种,而是手脚发麻全身发冷明显的寒毒症状,据说是生了小呆便死了丈夫,为了拉扯孩子坐着月子就出来做活路,弄出来的一身月子病?

一到阴雨天发作的格外厉害些,曜日近来都是阴雨绵绵,小呆见不得母亲难受,便偷偷溜着出来想弄点银子买药给娘吃?

东方雁倒是也好人做到底,屋里一大堆驱寒安神的全数拿了出来赠予这对母子,鹂儿却有些哑然?

这辛苦买回来的药转手又送了出去是个什么理儿?

小姐自己不用?

既然都送了……那用不用再买一副?

她想做,却被东方雁抬手止住了,只道——

“原本备着用的,如今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她眼光暗了暗,鹂儿没注意。

那药包的数量对不对成分少没少?鹂儿也没注意。

用人之际,也不管是不是孩子?现在没有什么童工制度,再说急需用人之际,不管能不能做好,帮点忙也是好的?

常子良安排他们在后院打杂剥菜一类的,小呆他娘身体不好,常子良也有意照顾?便有意无意隔开了那接触水的一类阴寒的活儿,只让她烧烧火一类的?

母子俩当即表示万分感谢,聚缘楼包吃包住,他娘俩也不用再挤在那阴寒潮湿还落雨的破木屋里,更是感动万分似乎已经十分满足?

并在发工钱的时候当即表示落雁老板送了药,又给了他娘俩一口饭吃已经十分感恩——

工钱?便只拿了半数左右,表示有些闲钱零用便可。

母子俩干活麻利性格也好,大家多方照顾,日子也过得滋润。

至于那一半工钱?

他们不要,常子良也没办法——

却当即偷偷发给了与他们来往甚密的几个人,表示多照顾些?用这些钱买些东西给他们。

几个都是憨厚老实的人,便也不会生出什么私吞银钱这一类无耻的事儿,了解了小呆家里那状况实在不咋的,有时候还自己掏出些银子买了些衣裳水果一类的来给他们?

有此一事,小呆和他娘干活更加卖力——

小呆他娘是个灵醒人儿,这日子过得滋润,哪里不知道是落雁和常子良多方照顾?当下也表示无以为报,便只有告诫小呆要知恩图报!

小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十分听话。

小呆还有个名字,叫梅锦知,倒是分外文雅?得知这件事儿,于是一众人才知道——

原来小呆那苦命爹也是个有志青年文人士子?

却可怜命薄,早些年出了意外,否则说不定哪日飞黄腾达文试高中,也是一只腾云龙?

文人,多半不大富裕,看小呆便能看出来。

是以知道了这些,落雁还吩咐买些书回来给这小子看看,指望着日后能不能也官拜一方?完成完成他娘的期许?继承继承他爹的志向?

然而,现在这些?她无暇关心。

宴方骑在马上,昏昏欲睡。

想起马车里这人在朝前广场围追堵截?只听见耳边嘈嘈杂杂——

“小宴你别急着走嘛,这堆折子一会儿回府再帮我看看可好?”

有人翻个白眼,“有什么好处!?”

有人贱贱笑着,“把我赔给你好不好?”

是谁把头扭到一边,哼哼唧唧——

“你?”她转过头一脸嫌弃,“你有什么?初 夜权?”

……

有人为这断袖儿的直白汗颜,擦了擦额头。

司马玄也汗颜,分外有些悻悻,所谓初 夜权……自然?

是没有的。

却有人灵机一动,笑了笑,“终生使用权算不算?”

……

有人一脸嫌弃,却撇了撇嘴还是应了下来,此时颇有些后悔?

坐在马上,小鸡啄米。

有人担心的看着,生怕那一栽便会栽下了马来?

于是有人于心不忍,掀开车帘,只唤——

“小宴,进来睡会儿?”

某人立刻打了鸡血,精神抖擞!

“不不不我清醒得很!”

心里却在想,进去了谁知道再发生些什么事儿?!

洛王殿下哪里看不出来?

只道上次猛 浪了些,还是吓到她了……

无奈叹息一声……司马玄只道。

“要么你进来睡?你不放心我,那我出来骑马好了。”

她看了看洛王殿下越发疲倦操劳打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当即也表示于心不忍?坚持骑马表示——

你不用出来我不用进去,这样就好。

某人终究是舍不得的,说走就走,掀了车帘就要出来。

于是傲娇雁终于被某忠心的护卫一把拉下了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霸占了去?

她站在地上,哭笑不得,扶风一脸无赖霸着她那马,她无奈只能摸摸鼻子干瞪眼?

于是洛王殿下要陪她走路,想了想,许是当真困倦又许是心疼某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叹息一声,还是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扶风便觉得苦了自家主子,敢看不敢吃——

多憋闷?

于是又开始累赘的反思把她赶进去是对是错?

马车里,某人昏昏欲睡,终于被某人一揽?枕在肩头,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养成了习惯,在他怀里总是睡得特别踏实,马车里,他俯首看着她,眉间微蹙?

她近来又开始了……连睡觉都蹙着眉头。

他无奈叹息——

“何必一个人死撑着?瞒着我有意思吗,忙完这一段,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不好吗?”

他语气宠溺眼光深情?

她不知道。

若是知道?便也不会发生日后那些事情。

命运总是在你隐我瞒之间兜兜转转,或许明知是误会,也是事件引燃的*?间或许,气头上,很容易改变某些答案,将要系上的红绳,险险扯断?

此时——

幕僚们也神情疲惫,洛王府里俨然也是个小朝堂的翻版,各司其职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于是性子跳脱的黎疏醉不经意的嘀嘀咕咕,便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讨论!

“这些明明是明年的预算和文案,如何偏要赶在冬至之前赶出来?”

“洛王殿下的意思你我还是不要妄加揣测,据说明年洛王殿下大婚,洛王殿下曾经提及,要去度蜜月?”

“什么鬼!我只听过柳月杏月桃月槐月,没听过什么叫蜜月啊?”

有人嘀嘀咕咕,吭吭哧哧——

“据说就是新婚夫妇一起出去旅,旅……诶?旅什么来的?总之就是出去玩玩的意思吧,都公子说的,洛王殿下似乎觉得很有必要呢。”

“嗯?蜜月?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这也有这样的说法?”

有人抱着一摞文书进了书房,又闲闲点了几个名?俨然一副管事的样子,道——

“黎疏醉冷轩赵云,一会去小榭亭帮他翻翻去年礼部的文书资料,整理书房的时候好像不知道放哪去了,你们三个用书用的多,去看看有没有映像?”

洛王也跟了来,跟在小宴身后,他兴味盎然看着她俨然一副管家的样子,只笑——

“如何,你也听过蜜月?好像是鱼小姐和扣弦曾经提及吧,那家伙倒是上心。”

她愣了愣,蹙眉嘀咕——

“你那什么扣弦和鱼儿很熟?”

话语中嫌弃的意味很明显——不能再明显!

他板着脸矫正,“你要叫都公子,别随便叫别的男人名字。”

她不在意,只不休的问——

“是不是很熟?”

他哼哼不满,却还是回答她的问题~

“人家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据说等鱼小姐成了年,届时也是要和扣弦成亲的。”

他哼哼唧唧,她放下文书,他表示最近被她冷落了很委屈?拉起她小手细细把玩,对她手上那串珠子很感兴趣?翻来翻去的看——

“你这珠子从小就带着,什么时候成了你和那鱼小姐的信物?”

这显然是想起了,起初鱼沉歌看见宴方并没有认出来她的身份,甚至没认出宴方是男是女,却在看见那手串的一刻豁然变了脸色?

这厢叽叽咕咕,那厢却分外不满!

一干幕僚表示——

洛王殿下不让人活!他们在这讨论讨论八卦容易吗?洛王便带着那相好来秀恩爱了?!吃一嘴狗粮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于是——

一群人努力的!蠕动着……

向着——

房门。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惊扰了相好俩的独处时光,洛王殿下会不开心?

那脚尖儿高高提起,轻轻落下?那边还在嘟嘟囔囔。

她毫不在意,看了看他,那眼光也是柔和与深情?他一心研究她那手串,竟然也没注意她眼光潋滟如此柔顺?

否则,哪来日后……

罢了,没人能预见到未来,也许都是冥冥中的安排罢了。

她闲闲撇唇,看着他,也不动作,仿佛这般安详便很是心满意足?只笑——

“嘿,跟你说是上辈子的朋友了,自然也是上辈子的信物。”

他看向她,小心翼翼撸她手串?

这是其一,人在曹营心在汉,不为观摩她手串儿,而是意在——

揩油?

她手常年握剑的剑茧因了近来似乎少有时间练武而消磨了不少,分外柔嫩细滑?他握在手上,柔若无骨,爱不释手。

她垂睫看地面,不想撞上他眼神,怕一个升温,又做些期待又不期待撩人又无可奈何的事儿来?

幕僚们悄悄撤离,耳朵却还是竖起老高?

这边动静不大,却都听得真切。

她笑了笑,分外明媚,抬首,迎上他——

“你悄悄取我手串干嘛?你要想要就说一声,小爷我送你玩玩儿也不是不行啊?”

‘嘶——’一片倒抽冷气声。

一众幕僚看向小宴,顿时觉得那形象高大威猛——

一、定、在、上!

小宴看起来柔弱,不时行事霸道语带机锋?幕僚们顿时脑中出现三个大字——

进、可、攻!

看那洛王殿下愣了愣,大方的将那手串撸下来放在手上细细把玩?并不恼这看似柔弱的宴方不时的彪悍之语,此时还带着调侃,波澜不惊?

于是一众幕僚们顿时觉得英明威武的洛王殿下也是‘退可守’的人物?!

黑曜石不时彩眼流光,当真也像一只只妖魅勾人的眼?

那五彩缤纷的光,分外惹人,他爱怜的把玩把玩,却还是戴回了她腕间?笑笑——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的东西,便放在你那,反正迟早你也是我的,何必急于一时?”

‘嘶——’

一个猝不及防,攻守调换,洛王殿下又换了那坏坏的调调,顿时又成为了站在上风的一方?小宴果不其然脸红了红表示‘我要走了,明天你娘还叫我进宫和你那宝贝弟妹培(免)养(费)感(保)情(姆)’?

后面半句还在心里腹诽没说出来,便被那坏人表示出极大的不赞成?

他低低压上来,不知不觉封锁她所有退路,距离的突然靠近使得她有些懵然,鼻端全是他的气息,清爽?华艳。

一众幕僚表示大事不妙千万不要打扰了那厢好事,洛王殿下近来欲求不满好容易得了空儿,也不在意书房里是不是有人在?便甜甜蜜蜜没完没了!

有人开始同情进门的王妃,洛王这断袖的毛病似乎不是玩玩儿而已,新来的王妃会不会受到冷落?

此时却也只是一想,那厢响起了细碎的挣扎声音,一众人也顾不得有声无声?!挪动着脚步!顿时夺门而逃?!

豁哟,那架势——

活像身后有狗在追!

有人好奇回头,只见着一个相拥缠绵的背影?却为之一愣?

这是黎疏醉。

此时愣了愣,看了看那小宴身影已经被洛王完全挡住,十指芊芊胡乱挣扎晃了晃神?被冷轩一把拽走,视线在门缝中,将两人背影隔绝在外?直到再不能见。

冷轩是个贴心的,拉出了磨磨蹭蹭的黎疏醉也不忘了为洛王大人贴心的关上那房门?

黎疏醉却还有些晃神,却被冷轩一个爆栗敲醒!

“行了行了别看了,小宴是洛王的,你就是断袖也不能找他不是?”

“难道找你?”

黎疏醉愣了愣,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看见冷轩的脸可疑的红了红,顿时觉得是自己莽撞,讪讪挠了挠头转身离去?没注意身后有人看他的神情似是复杂似是古怪,又回身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无奈叹息一声。

半晌,还是离去。

屋里,有人低唤——

“唔……要离开也不给我留个念想?几天见不着你我多寂寞?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那语声迷糊呢喃,似乎还含着某人的柔唇。

是谁难以自已的轻喘?

“没个正……唔!”

没个正经的经还没出口,便被某人确实没个正经的咬在了唇里?有人无奈身酥体软腰肢后仰——

被谁托住?

许久不见,难得缠绵,势必要抓紧一分一秒,好生亲近\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七、提前实习洛王妃

“姐姐!”

何处传来呼声,飘飘渺渺?

‘吧嗒’一声,她筷子上的金黄糕点落下……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是幻听,抬手又夹起那点心……刚要——

送、入、口、中?

“姐姐?”

‘吧嗒!’

她蹙了蹙眉头,觉得最近被小魔头缠的有些神经,这里是宫外,她怎么可能出来?抬手,又夹起那糕点——

却听见……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

‘吧嗒’、‘哗啦’一声……

这回糕点是真、落、了!

糕点落入碗中溅了一脸!她无暇顾及愕然回首,看见是谁一身黛色笑嘻嘻向她招手?!一脸藏不住的得意得瑟——

“姐姐我出来玩玩,你知道哪里好玩吗?”

这小祖宗怎么混出宫门的?!!!

……

她觉得今早颇有些玄幻……

一黛一黑两个身影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一跑一追,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路下来哎呦连天,好不热闹?!

而追的那人似乎玩腻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跃!

跃上了商户屋檐?

她脚尖轻点,一跃数尺转眼拉近了距离!而那黛色身影也身法如鱼在人群中游窜而过,一路惊马无数叫骂声一片,令人无语?!

百姓们远远望着房檐上戏鼠般的黑袍青年游刃有余优哉游哉的一闪一跃,张嘴惊呼?口水快留下来也忘了去擦?!

只听一片呼声此起彼伏——

“高——人——啊!!!”

‘高人’宴方险险一个踉跄,脚下却不敢停……

追、向、前、去。

……

直到黛色身影一窜,险些撞翻了路边老人的水果摊子?

黑袍青年终于一翻而下!抬手稳住了急于扶住果篮却险些摔倒的老人?!

她头也不回,一手揪住黛色少年的后襟,一提一拉到了身前,重重一压?躬身一鞠!

“对不住,阿公,小弟莽撞。”

黛色身影一挣未果,大喊大叫,毫无做错了事儿的自觉——

“凭什么啊,只准你们出来玩都不带我!偏心!偏心!!!”

远远城防军巡游的一队士兵从人群中挤到面前?先是一礼。

恭敬道——

“阁下,曜日城中有空禁,禁止轻功,请阁下注意些。”

黛色身影往后一缩,躲在黑袍青年背后紧张的扯他袖子,生怕他一抬手把自己抛出来?这下可要‘风风光光’回宫了……

黑袍青年却十分厚道,也不想把她提溜出来,自个儿自腰间摸出一把紫玉折扇,握在手中也是躬身一礼,轻轻一打?

‘哗啦’一声折扇展开,绢白的扇面风骚的一扇一扇?看看她笑意温润语声柔和——

“对不住,惊了各位。”

她故作漫不经心又无比刻意的晃着不合时宜的折扇,扇柄上一枚精致镂空花佩随着轻晃?秋日微凉里看着扇子颇有些格格不入,却有人眼尖的盯住了那玉佩?

玉佩上一面印着玄,一面印着洛字——

露出惊色?!

有眼力见的连忙欠身赔礼——

“啊,宴公子……”

最近名动曜日的宴公子,谁人不知?

著名的洛王幕僚,还是洛王的……

嘿嘿?

宴方笑得温和,却丝毫没有架子,只道——

“在下有命在身,莽撞了些,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大人勿怪。”

“是,在下几人告退。”

几名城防军连忙欠身赔礼——讪讪离去。

听见身后有人轻呼一口气,一口气没松完,被她一把拽出来,扇柄一敲?!

一改温和嘴脸,化作河东母狮——

“叫你跑,叫你跑!吓死你哥哥!”

再一看——

黛色身影明眸翦水,灵动非凡,一转便是一个机灵的小眼神儿?

可不就是当今小公主司、马、言!!!

而黑袍青年一身黑衣滚金边,复而镶嵌金色缠枝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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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执紫玉折扇,翩翩风骨面生桃花——

可不就是东方雁?

恰逢一辆马车香风渺渺而过,勒令伫马掀帘,露出一张精致小脸,一脸讶色来不及收束,转眼又修养良好的抿唇一笑,语笑嫣然?

“诶?宴公子,好巧,真是缘分呐。”

洛王定了婚约,还和宴方纠缠不清,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然而宴方却也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据闻工部张思邈一边惧他一边喜他,恨不得将他绑回去做了掌事?奈何这是洛王殿下的人,墙角太硬不好挖,说来也是一块炙手可热的美玉?!

多少美人垂怜,只巴巴的盼着这位被洛王殿下踹了,能投入弯男掰直大业!再投入美人怀抱?

届时若他宴方有志,张思邈巴巴的盼着,起码工部有他一份!

何况洛王手底下礼部也人数紧缺?

只要他想——

为官不为过!

才情面貌风情俱佳,如今的宴方,也是分外滚烫的俏手货?!

京中闺秀无人不知!声名远扬~

她又一转那河东母狮的彪悍姿态,切换自然,折扇一开——又化作翩翩公子宴方?

她上前一步挡住司马言,只笑——

“裴小姐也是格外明艳动人,今日也出来散心?那确实是缘分的。”

那人却掩唇一笑,风情万种,看她的眼神儿像是带了钩子,却没勾起宴方一丝荡漾?

见此,裴小姐也不灰心?只是笑答——

“哪里散心?忙着去弄华阁学舞呐。”

她一愣,愕然——

“学——舞?”

裴小姐故作妩媚一笑,只笑骂——

“当真是贵人事忙,宴公子还不知道?”她笑着调侃一句,却又答?“上月销香四雅的菊雅挑战弄华阁落雁姑娘,惨败,如今多少人向着那弄华阁的舞想学一学?趋之若鹜呢~”

她表示落雁姑娘上个月很忙,绯闻男主还做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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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挑战?哪来的惨败?哪来的辣手摧花?

她咋一点不知道呢?

面前的落雁一脸懵逼,裴小姐却掩面一笑——

“宴公子可有空?不如……赏脸一同吃个午饭?”

她笑笑借故推脱——

“哦,裴小姐不是还要学舞吗?”

孰料有人八风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笑——

“无妨,那学舞都是一节课交一次银子,若是不去,不交便是~”

这一听可不好——

东方雁哪里舍得断了自己财路?

她讪讪一笑——

“还是不耽误裴小姐学舞了,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先失陪,失陪了。”

那小姐也是个大气直爽的小姐,当下也笑着告辞,嘱咐有空欢迎相约?

宴方笑着应了,目送马车远去,轻松一口气,一把拉了司马言离开,转眼翩翩公子又变成廉价保姆!

一边狮吼着念叨——

“急死你哥!叫你跑!回去看怎么收拾你!”

造成现下这一幕原因无他——

wωw▲ ⓣⓣⓚⓐⓝ▲ C〇

似乎司马言这孩子分外敏锐,发现了某些事情的关键?

比如——

洛王和宴公子的马车排查总是不难么严谨的。

例如——

飞雁贤士入宫出宫排查也是十分松散的?这……算不算是共同点?

除、此、之、外——

还有更大的共同点!!!

她人小,站在地上,仰首,便能见着宴方公子那袖底若隐若现的彩色光泽,仔细看来却是黑漆漆的晶石?分外平淡。

而她原本毫不在意——

今早,却又在飞雁贤士袖底看到了那黑漆漆的晶石,不经意散现着五彩流光的光?

嗯???

有猫腻!

于是小丫头又开始鬼精灵了,她悄悄潜入飞雁贤士的马车底部一路溜了出来竟然也无人察觉,直到飞雁贤士大街上偶遇了洛王殿下,一脸焦急,表示鬼精灵司马言不在了?!

届时东方雁一惊,当下回想回想来龙去脉,拍着胸脯表示你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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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处理你的事儿吧,待会儿我把那丫头给你捉回来!

是以——

东方雁去优哉游哉吃早饭了,估计司马言不过是藏在宫里哪个角落让人着急,一会儿她转回宫里去好好找找?

谁、知、道——

这鬼精灵当真跑出了皇宫?!

猫捉老鼠便在曜日大街上上演了来?!

所幸——宴方公子名号响当当,不领官职,却没谁敢得罪?

才能在人来人往还禁飞的曜日城里大摇大摆抓住了滑不丢手的言泥鳅!

为何?

宴方公子敢脚踹工部侍郎张思邈,敢手提户部侍郎洛星河!敢上洛王马车面不改色,敢面对皇上有意考校漫不经心?!

妖孽!狂妄!传奇!

便集万千光芒于一身,当仁不让的占据了曜日娱乐榜八卦新闻头条首位,死死霸占,无可撼动?!

连那谁家的小姐昨夜在哪里被发现和谁家的公子那啥都没排上号来,便被八卦与耽美断袖的热辣浪潮生生淹没,连浪花都没翻起一个?

于是,此时,宴方提溜着久仰大名的鬼精灵司马言公主在曜日逛遍了大街小巷!见了绯闻男主不怕狗仔不怕曝光!拉着小姑子逛街?!

风风光光好不惬意——

便又传出一则震惊曜日的爆炸性消息?!

这是官方承认断袖p了?

白日宣 淫,哦不,逛街!他也不怕不怕了?!

这是宴方要逼宫飞雁贤士,占据王妃(王夫)之位了?

且看飞雁贤士撞上宴方公子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是一侍寝二四六排号第七天抽签?还是双双入了那摇红粉帐被翻红浪波澜不休?

于是很多人开始百无聊奈的揣测日后王妃和王夫的日子怎么安排才能达到生理和心里的和谐,却没人在意道进宫出宫探望未来小姑子的是飞雁贤士——

提溜着小姑子满大街乱转的是宴方?

也没人注意到宴方和飞雁贤士在宫里忙忙碌碌你来我往从来没正面撞见过!

没人注意飞雁贤士叫洛星河‘星河’,宴方公子叫洛星河也叫‘星河’?!

对此——

她却无奈翻个白眼,暗骂洛星河这书生扮猪吃老虎!

这笨书生!看起来傻,居然——

一、点、都、不、傻?!

就这人在聚缘楼有人闹事那夜匆匆见了一面‘宴方’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一如当初扮成落雁也是被一眼识破?!

不得不说——

书生直觉还挺敏锐。

更没人注意到张思邈巴着宴方公子跑上跑下分外热情不过是为了‘小宴公子若有心入仕千万要到我工部来’,也没人注意到飞雁贤士偶尔进宫出宫遇见了张思邈大人都远远绕道走一脸心有余悸的嫌弃神情?暗中猜想这总不会也是个老兔子?!

宴方和飞雁贤士对大名鼎鼎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来的工部侍郎张思邈都是一脸嫌弃又是个什么鬼!?

殊不知——

人嘛,老了看上去总有些猥 琐的,不过张思邈大人若是知道宴方公子把他看成了兔子多半坚决拉不下老脸再来死缠烂打不是?!

知道?不知道?

张思邈大人却是这样想——

管你的兔子不兔子!只要人才能到手,下来老夫牺牲一回又如何?!为了国家之大计为了天下之兴亡!

挖、墙、角!

哦不!挖人才!势在必得!

这是后话,而当今?

宴方公子可谓温和至极,手、段、也、不、错?

这些日子来前朝进进出出,临时接手了礼部的事儿,上上下下也能衔接得井井有条?原因无他——

有、关、系!好、办、事!

半个月才能下来的户部文书?生生被这人拎着洛星河大人逼出了账本?!

洛大人似乎乐在其中,笑呵呵表示——我马上就给你办,马上给你办。

这插队插得肆无忌惮,竟然——

插到了大皇子前面???

兵部一大堆年结预算也在等着排队,却被这家伙提溜走了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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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三下五除二理出了礼部的资金预算账本,偶然在户部门口遇见了正儿八经的苦主大皇子殿下,也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她笑嘻嘻随意行个礼溜了,不知道大皇子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嘴角含笑,一丝宠溺一丝黯然,却也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有人愤愤难平——

见了各大官员不行礼也就罢了!真罢了?

但是!见了大皇子怎么这般草草行礼?

大皇子则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看看那礼行的随意,笑得潇洒分外熟悉?当下也挥挥手表示也是熟人,不必多礼?

于是朝堂上下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皇子说宴方公子也是熟人?!

这是表示默认了亲弟弟洛王殿下和宴公子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事儿?这是断袖就要公众化就要国际化的前奏?!广大耽美腐女男同胞的福音???

这可是足以震惊一个世纪的大事儿,史记礼官不敢草草了事,便落笔写成了——

荣锦民风开化可容纳天下尖端之大计潮流!开拓先河不畏迂腐陈教!前途无限?!

于是,走在路上的宴方公子不知道有巨大阴云缓缓笼罩而来,一连三天进进出出都没见着洛王殿下,她忙过了这阵,突然回神——

却似乎也不大在意?

他忙嘛。

更不知,她在加班加点忙进忙出,却有人忙里偷闲,趁此机会——

逛、花、楼?

销香楼有人躲在床脚怯怯看着这近日来无事只在这房里喝茶的洛王殿下,手上还捧着一叠文书,细细批改?

这盖着被子纯聊天的事儿真能发生在眼皮底下?牡丹表示分外不解!

这逛青楼只看文书不看美人儿的好事真能发生在眼皮底下?!

真就这么发生了???

牡丹愤慨了,牡丹望天了!牡丹表示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人——不、能、理、解、了!

牡丹得了桃雅关照——

不必担心,静静呆着就好?

于是,久而久之——对这逛青楼摆正经的洛王殿下也是习以为常,久而久之便也做到了无视,每每来总能得一笔赏钱,还要她对外表示洛王殿下是她的入幕之宾云云?

又不用当真牺牲色相啊什么大不了,有人来探查的时候哼哼两声就有钱拿,这样的差事当真也是一桩美事?

她还等着赎身和城西那小王八羔子私奔呢,正是用钱之际,此时一想便含了笑,端上一碟桃花酥来?语气分外豪爽!

洛王殿下可是在和飞雁贤士吵架?

原以为洛王殿下不会回答,这丰神俊朗的人却破天荒的答了一句——

“不,我因她才来。”

……

嗯……因为自家未婚妻来逛花楼?

这是惧内?是未婚妻安排?还是所求无度怕夜里交不了差?

不该啊!不是还没成婚呢吗?!

这节奏不明觉厉啊!

这句话有什么深意牡丹不懂,也许也不用懂?

牡丹生性随意,向来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此时便也不再纠结?

潇潇洒洒坐到床上拿了一本诗集津津有味看起来,洛王殿下放下笔,不经意抬头,见这女子似乎习惯了他的存在,撇开一开始怯怯模样儿,之后也是分外潇洒,某些行事更是像极了她?

恍惚记起她似乎说过——

‘青楼女子大多迫不得已,是以私底下反而分外敞朗豪爽些,好过某些大家小姐表面清纯内里腐败?’

她说那叫什么?

绿茶婊?

他不懂,此时却似乎懂她能理解这些身处阴暗的女子内里的光明,他不由温柔了神色,她总是知道这人间疾苦见真性情——高门大户里见真腐败?

她总是那般通透那般明理,那睿智的眼光并不拘束于出身于背景,众生平等,毫无杂质?

让他——

欲、罢、不、能。

————————————————

2ps另外,教师节快乐!星辰小朋友生日快乐~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八、悍然揭破雾中霭

阳光微醺——

冬日里的暖阳?总让人留恋不已。

于是,御花园的梅树下,有人抱着金毛大狗,睡的正香?

司马言老实巴交的在积雪稍厚的地方堆雪人,两个雪球成型,一双豆大的猥 琐对对眼,一枝小木棍插上,勉强不知道是鼻子还是嘴巴?

宣、告、完、工?!

她兴奋地回头,对一旁一个比她大些的雪人东看看西看看,左三圈右三圈,最后托着下巴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很像!

像谁?

她兴高采烈地回头,孩子气的高呼——

“姐姐姐姐你快看!啊……”

有人悄无声息蹲在身后,对她竖起手指比在唇边,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愣了愣,点点头,轻手轻脚挪过来,看了看地上酣眠的人儿——悄声道?

“二哥,姐姐睡着了吗?”

她嘀嘀咕咕,做了肉枕头的金毛大狗顿时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两人顿时兴奋起来,摇头晃脑吐着舌头?

却被谁轻轻摁住大头,顿时乖顺的趴在地上——尾巴晃晃。

谁在温柔的轻笑,看了看趴在大狗身上侧身而卧的少女,心知她似乎在等洛星河处理的审批文书?今天不上朝,没有文武百官——

可怜洛星河被她抓过来加班?

今日难得清闲,她也没化妆——

反正飞雁贤士和宴方长一个样儿,洛星河也不是不知道!

许是等的无聊,便被司马言这鬼丫头拽了过来?

他什么也没看到,却随意得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源自——对她的了解。

此时——

酣眠正甜。

他眼光宠溺,看了看酣眠的人儿?笑笑道——

“这是最后的事儿了,账目清算好今年就解放了。”

司马言吐吐舌头,只笑?

“就说呢,怪不得姐姐心情这么好,还陪我堆小雪人!”

他挑眉,看了看司马言?想了想,将身上披风解下,小心翼翼的搭在少女身上,厚厚的狍子领毛盖住肩膀,越发映衬得小脸巴掌似的,小而精致?

他宠溺的笑了笑,伸出的手没有及时收回,似乎……想抚抚她的头发?

随即暗笑自己最近累坏了她,这件事完了,该陪她好好出去放松放松休息一下,算是犒劳。

那毛领厚重的毛似乎扫着了脸颊,她蹙了蹙眉,伸手将大狗紧了紧?

大手快要触及,此时却顿了顿,终究收回了手——

她本就浅眠,不该再吵了她。

司马言在一边托着下颌兴味盎然的看着,她眼光亮亮,痴痴的笑?

“哥哥真好,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二哥对雁儿姐姐这样对我的人。”

司马玄笑笑揉揉司马言柔软的发,只笑——

“找一个比你二哥更好的。”

语落,随即把司马言轻手轻脚带了起来,脚步轻轻,远离?

大狗老实的趴在地上,看了看两人,又回头看了看背上睡的正香的女子,晃了晃大头,又乖顺的趴了下去——酣睡。

远远,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哥哥不带姐姐回房去睡嘛?”

脚下是融化的积雪,唯独东方雁那块儿,地势稍高,晒着暖阳?

她可真会挑地方。

他回头看了看,勾唇一笑,温柔低语——

“吵了她,待会又睡不着了,这段时间也忙坏她了,让她睡吧。”

他回头一看,正正望见脚下的雪人?顿了顿——

司马言怯怯的斜觑了眼司马玄僵硬的神情,嘻嘻偷笑,好不得意?

“姐姐说这是二哥你,是不是好像?”

是像……

司马玄唇角抽了抽——

她也干脆,揪了两朵开得正好的梅花来做眼睛,看起来像是鼻子的地方插着一根木棍,啧啧……别提了,那惨烈一插不像鼻子,更像车祸现场!

所幸,鼻子还讲究的把木棍削了削?

却掩不住的做工粗糙……

嘴唇还算正常,只是……?

嘴是一排小石子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似笑非笑,恍惚看来有些狰狞——

那一笑?像是……唔……

唇角都快咧到耳根???

真真是难以描述!

司马玄:……

原来他在她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他低头细细研究研究,终于垂首……不语……

司马言讪讪,以为自家好脾气的二哥生气了,然而她凑下去仰首望着,却看见——

自家二哥低垂的神情不像生气,而是在掩唇低笑?似乎忍了忍,却笑得不可自抑,无可奈何?

“蠢女人,恨我也不藏着点。”

那笑意里盈满了哭笑不得却无时不刻流露的宠溺——

司马言见了这样的笑,吃了糖似的,也痴痴的笑?

而司马玄一转头——

顿、时、笑、不、出、来、了?

大雪人身边赫然是个如出一辙的小雪人,雪球圆得不大规则,看得出来小小的爪印——

是司马言的。

此时她倒笑得跟大茶壶似的?和身边儿那狰狞的雪人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而司马言笑得得意!看着他……

他看了看司马言,又看了看那丑得雷同的小雪人,最后转头看了看那笑得夸张的大雪人?顿时心头堵了堵——

别说……

还、真、像!

他无语半晌,司马言嘿嘿的笑,拉了拉他衣袖凑过来,凑到他耳边?

小人儿香香的,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儿,热呼呼的,簌簌的痒。

他含笑俯首,只想着那么多弟弟妹妹,唯独这司马言能让东方雁愿意带着?

倒一定是意趣相投的。

嗯……

看这俩丑的堵心的雪人就能看出来——

必定是物以类聚!!!

此时司马言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有些担忧?终于沉了明媚的容色,低下头去嘟嘟哝哝——

“哥哥,母后上午好像很不开心啊,叫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他侧耳听了听,又回头看了看远远树下的人儿,有零星梅瓣轻落,落在她颊上,东方雁兀自睡得香甜,似乎毫无所觉?

他回头,拍拍小人儿的脑袋——

司马言小人儿不解,却对这动作十分受用,小兽似的蹭了蹭?

他失笑,这动作似乎也像她……

……

像她?!

不对!

他也愣了愣,暗骂自己怎么什么都觉得像她?怎么什么都能联想到她?

真是无药可救!病的不轻!

得了一种叫东方雁的病!这是不是相思病?!

不是不是!

傲娇的司马玄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心里似乎抹了蜜,想了想事已至此,似乎就要苦尽甘来?他害着‘相思病’,却不由笑得越发明媚——

他低低道,“很快就没事了。”

司马言似懂非懂,看了看司马玄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远远树下酣眠的人儿?

东方雁神色似乎略带疲倦,酣睡不醒?

她挠了挠头,觉得无聊,却也不敢去打扰了二哥都不舍打扰的雁儿姐姐?

司马言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绕到稍远的另一边——

那里有稍厚的积雪。

她蹲下,又看了看梅花树下,有人酣然高卧?她撅了撅嘴——

低头,捏雪球。

……

日头渐斜,一团轻雪似乎受不住夕阳温柔的暖怀,渐渐化作了澄亮晶莹的雪水,挂在枝头,倒影夕阳橙黄明暖的光?

璀璨,更胜宝石,盈盈欲滴——

终于?

‘吧嗒——’

谁轻轻抬手抚了抚脸颊,一抹水泽,她愣了愣,坐起?

‘哗啦——’

一抔雪带着微化的水意当头罩下?

远远看见东方雁僵了僵,似乎还有些懵懂未醒?愣了愣,她轻轻抬手,随意的拍了拍……

远远司马言见了这一幕,却已经笑得不行?

她无奈翻个白眼,比了比拳头表示武力镇压,那丫头乖顺了,装作低头玩雪球,那肩却一耸一耸?状如抽风。

她支起身子,有谁的玄色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而滑落,她愣了愣,看了看身上的披风,呆了呆,随即——痴痴的笑了笑?

她将披风抖一抖,抖落一地梅瓣——

一扬?随意披在了身上。

她双手环胸紧了紧披风的边角,又笑?

他的披风怎么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温暖?像……像某人的怀抱?

咳咳!!!

怎么干什么都想他?!她也一定得了一种叫‘司马玄’的相思病!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而此时东方雁起身,金毛大狗似乎终于等到了自由?!此时撑起身,便有坐着的东方雁那般高?它狠狠甩了甩柔顺的金色长毛,如同放飞的野马顿时脱缰而出?

收势不住。

她被狗毛扫了一脸,呐呐愣了愣,低笑,抬手拍了拍肩侧?

睡得太久,微麻。

金毛大狗脱缰而出,奔向司马言,司马言似乎也玩腻了雪球,顿时和金毛大狗打成一片?

刹那有欢声笑语溢出——欢快,明朗!

她盘膝而坐,抬手捏了捏肩膀?

远远看着嬉闹成一团的一人一狗……笑得无奈?

那笑——

似乎也分外甜美而满足?

东方雁唇角轻轻勾起,眼中却是温柔的暖光——

是否,以后的日子,也能如同这般轻松?

蓦然,司马言惊呼一声——

东方雁猛然回神?!

大狗似乎对什么起了兴趣,从地上司马言怀里一个翻滚起身,顿时箭射般冲了出去?司马言哎呀一声,急急跑了两步,想拦!

又哪里拦得住?

小司马言跑得太急险险摔了一跤,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之际,又被一双秀气而轻稳的玉手托住?

她傻傻抬首,看东方雁笑得无奈,只低低嘱咐——

“慢点跑。”

司马言看了看金毛大狗背影,顿时变了脸色,咋舌——

“哎呀不好,往母后那边去啦!”她有些惶急,拉着东方雁衣袖不住的轻扯,“哎呀姐姐,母后不大喜欢旺财的!我们快去把它找回来?千万别是去了母后宫里呀。”

她愣了愣,看向那方,点点头,拉起司马言小手?往大狗消失的方向走去——

夕阳下,背影成双,一大一小,温馨和谐。

夕阳的橙光洒落,氤氲了一片祥和甜美?

有稚嫩的童音在空旷的花园里回响?

“旺财,旺财!你去哪儿啦!”

回应她的,却只有簌簌的轻雪落地?

化成清水,倒映天光。

小孩子脸色如同六月的天,抬头望了望,又顿了顿?嘟哝着——

“姐姐,母后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好,咱们可得小心点儿啊。”

孩子脸上有些悻悻,想必皇后威严深重?小女孩儿多少有些忐忑——

怕老妈发火?

她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拢了拢肩上披风,微暖,浅笑。

又听见司马言不甘寂寞的叽喳?

“姐姐,旺财会跑哪里去呢?千万别真去了母后宫里呀!”

她低头看了看,清雪就在脚下嘎然而至,连同狗爪印子——就此消失。

她抬头望了望,前方一片宫殿盘旋梅树错落,还有零星的浅绿也覆了轻雪?安详。

此时她却不急,只淡淡的开口道——

“别急,慢慢来,那我们分头找找,你找这边,我找那边。”

司马言看了看她指的方向,点点头,又悄悄叮嘱?

“姐姐别去母后宫里哦,母后今天心情不好,别吵了她午睡。”

她点点头,示意无事,转身细细找去。

时光流淌,静缓——

不知过了多久?

东方雁身形顿了顿,无奈……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

嗯……

好像很眼熟啊……

好吧,她不是认不得路,而是一路找过来满心思找狗,而到了这里……确实也没看见金毛大狗?

不知不觉——

就到了坤宁宫附近?!

她摸了摸鼻子,想起司马言忐忑叮嘱的话语,往里望了望,悻悻就要转身?

纵使不是怕,她也向来烦躁皇室那些繁文缛节,能不见便不见,心里却暗想着,那旺财多半也不会这么凑巧跑到这些地方来吧!

她拢了拢披风就要转身,蓦然一顿,一撮金毛在轻雪里晃了晃?

……

竟然真跑这里来了?

她一愣,回神,咋舌,无奈,苦笑,蹲下——啧啧有声?

逗狗。

她伸出雪白手掌,看了看天色,回头?低声道——

“旺财,过来,啧啧~”

大狗往这边踱了两步,又一顿,回头看了看,又转回来看了看她?

她浅浅盈笑,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快过来,一会逮着又被罚。”

大狗晃了晃脑袋,似懂非懂。

或许始终也不是听话的孩子,或许正值壮年,也有些叛逆?

此时又回头望了望,一溜烟——

跑、进、了、院、子?!

她愕然,目瞪口呆,呐呐望着那厢,只暗暗心惊的想——

这狗成精了?还学会叛逆了?!

卧槽这个世界好玄幻!真特么怕什么来什么!

记得上次司马言说这家伙打翻了皇后宫里的冰肌玉露膏被狠狠罚了一顿,怎的还不长记性?!

她柳眉倒竖,气呼呼半晌——

又失笑,觉得自己在跟狗置气?

此时却也觉得骑虎难下,哦不!骑狗!

她也总觉得看见了它不带回去给司马言,似乎又不大好交差?于是此时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悻悻跟上,东绕西转顿时有些找不着北?

她无语望着前面戏耍她似的大狗,有些来气!

这狗像是故意逗她,兜兜转转眼看就要抓住了,又泥鳅般一滑?

跑远。

她恨恨咬牙,就要扑上——抓住这调皮的家伙!

好家伙,又一闪,竟然进了一个小门儿!

她无奈翻个白眼,看了看那小门儿,似乎专门为它而设,膝盖般高……

东方雁无语望天,只觉得生无可恋——

妈呀,这是要她钻狗洞?

当小孩儿保姆还不够还要给狗当保姆?!

这也罢了。

给狗当保姆还要钻狗洞?!

欧漏!

这没工资的事儿似乎也太不划算了吧!!!

她无奈一拍额头,为这买一送二的赔本买卖大喊划不来——

为了这大的,还要照顾小的?结果,为了这小的,还要照顾狗?!

这就算了!

问题是为了照顾这买一送二的赔钱货,保姆也不是那么好当!

当保姆还要进可攻退可守,文可做侍郎武得会轻功!还要人脉手续样样齐全,才能做了那别人巴巴盼着,她坐着却也烦着的准王妃位置上?

搞、没、搞、错!

去尼玛的准王妃!谁家王妃这么悲催?!!

她哀嚎骂天之际一转头?

才发现……

啊!原来——

这里还有个大门?!

她暗暗一阵后怕,后知后觉的拍拍稚嫩的胸脯,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脑子没被门挤了去钻狗洞?!

她就说嘛!还要钻狗洞?!

这、也、太、没、人、性、了!!!

此时看了看这斑驳石墙,无奈叹息,又强打精神表示日后有机会跟司马玄好好讨论讨论报酬的问题?!

亲兄弟明算账!她东方雁要——罢、工、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骂着,一边像是打了鸡血,鬼鬼祟祟悄悄咪咪蹑手蹑脚探头探脑?进了那房门。

初冬微寒,那房里竟然还熏着地龙?

她短暂贪恋一瞬,又拉了拉快要滑落的披风,此时忽冷忽热似乎有些难受,原本是冷的,走啊走似乎就热了?

要说热吧?她总觉得要摘了这披风,会不会又冷了?

或许也是有那么一咪咪舍不得——

这披风温暖像是某人怀抱?

东方雁是不会承认的!

而此时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一冷一热寒热往来,每每遭个风寒就牵扯体内那怪异的寒毒,半晌不能痊愈?实在是拖得难受——

此时拉了拉披风,猥猥 琐琐四下一望?

好家伙,那大家伙蹲在墙角啃什么好东西呢!

她轻手轻脚过去,蹲下,从狗嘴里抢出那正在被蹂躏的玩意儿?

嚯,这下可好了,说你不长记性你还不信?!

手里精致白玉瓷瓶儿赫然又是一瓶冰肌玉露膏,她顿时哀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丫上次被罚不久因为这鬼玩意儿,怎的就这样不长记性?!

这玩意儿有这么好吃?!

此时东方雁讪讪想着这事儿怎么解决,皇后宫里坏了东西,她若悄悄走了,翻出来又难免说她过门不入不遵礼教?

问题是难得一出现就坏了东西……

上次来给人家上房揭瓦,这次来给人家抓狗不力?!

那不是什么映像分儿都泡汤了?!

据说得罪婆婆后果很严重!

这厢踌躇犹豫不决,远远却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她本不在意,头疼的看了看手中面目全非——只有瓶口套着金环,勉强能在几个狗牙印儿下面看出写着‘冰肌玉露膏’几个精致小篆的小瓶儿?苦笑不已……

啊啊啊!流年不利!

怎么办?!刚说到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就怕什么来什么啊啊啊啊啊!

表面很平静内心很汹涌的东方雁想了想,手上动作却蓦然一顿?

此时此刻如此安静,有语声清晰无比而势不可挡的灌进了脑海?!刹那觉得浑身一震寒凉——

是谁轻笑?

“母后说笑了,什么王妃?不过是投怀送抱的女人罢了,反正你说我迟早要定下来,是谁都无所谓,入了门也就是了,实在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愣了愣,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却似乎脑子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反应——而意识却在叫嚣不行不行不要听?!

为时已晚。

她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去——

那苦笑,凝固在唇角?

‘噗’一声轻响,瓷瓶儿落地,滚落在厚绒的波斯地毯上,吸去了所有声音……

大狗耷拉着脑袋无辜的望着,眼前之人煞白的脸色?

摇、摇、欲、坠\u3

卷三 风云暗涌 六十九、若有真情苦不知

屋内暖洋洋,舒爽?

却有人惨白了脸色,僵滞——

“母后说笑了,什么王妃?不过是投怀送抱的女人罢了,反正你说我迟早要定下来,是谁都无所谓,入了门也就是了,实在没什么好在意的。”

有人低语,朦胧的大扇屏风后,她的角度,看不见神情——

“玄儿,你要是讨厌这门婚事当初何必自己请婚?看看你最近什么样子,流连青楼还和那什么宴方厮混!怎么过成了这般模样?!”

“母后息怒,这不是没办法嘛。”

她能想到有人歉然带点羞赧的笑,此时一、字、一、句,却在剜心?

“当年父皇定下了婚约,儿臣又怎能不从?”

“哼,当时可是你自己请婚,如今就算你不想娶,又能如何?嗯……”

似乎有人在低低思考,沉吟片刻,复而开口——

“不若让峪儿或老四替你解决了这桩子事儿?当初婚约本就没说是谁和谁,换了皇子,也不算吃亏不是?”

“哎呀,我倒是也想,只是……”

他语音长长,每一秒却都戮在她的心上,心里期待一个否定的回答,却听见他笑谈——

“这样不好吧……”

……

是谁,脸色煞白,步步虚浮,摇摇欲坠?

不知道怎么步出了那华丽宫室,也不知道怎么出了宫门,甚至不知道如何出现在这里——

眼前似乎有人抱着酒坛走过,被她一把抢过?

“哎哎哎小姐,这是前面……”有人语声咋呼,猛然一愣,“诶?飞飞飞飞飞、飞雁贤士?”

她抱着酒坛,一步一步,沉重。

“诶诶!嗨呀……小姐,这个……”

“再给我拿几坛上楼来。”

“可是……”

她回头,脸色惨白,目光凌厉,一字一句重复,咬牙切齿——

“我说再拿几坛上楼来。”

有人被惊了一瞬,那一霎,似乎感觉到刀锋架在脖子上的气息?战栗。

他默默看着那少女的背影,纤细身影飘飘欲飞,让人怀疑那脚步有没有着地?

这是轻功?

“小李,前面等着要酒呢,你发什么呆?”

有人愣愣回神,惊醒。

“啊啊,掌柜的,刚才,刚才……”

谁笑得温和?

“刚才什么?先把酒拿过去,一会儿再说。”

“刚才东方小姐抢了那坛酒,吩咐小的再送些上去,这个……”

常子良眯了眯眼,挠了挠头,似有疑惑——

“雁儿?”

常子良看向远远香箬小筑——

一片漆黑,看不出人烟?

顿了顿,他目光思索,却知此刻不该耽误?只道——

“你先去前面吧,我帮她拿上去。”

“好的掌柜的,我这就去。”

……

酒坛零落一地?

此时高高叠起的酒坛,又添了新罐儿?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一个……

‘咕噜噜’声响响起,清晰。

有人蹙眉,无奈,伸手就要接过,无奈低劝?

“雁儿,不能喝了,你怎么了?”

有人被抢了酒坛,愣了愣,又抬手拍开一坛泥封,头也不抬端起就喝!

常子良又要伸手去抢,东方雁却直接把酒坛抱在怀里一把拍开他手?难得的语声凌厉——

“要么喝!要么滚!”

常子良愣了愣,似乎这许多年来从未被她吼过,刹那也回不过神来……

他顿了顿,收回手,无奈在对面坐下,意图开口,却被东方雁抬手塞进一个酒杯?听见她醉醺醺吆喝——

“喝!一起喝!”

常子良无奈,仰头喝了一杯,却听她不等他问,已经嘟嘟囔囔呢呢喃喃口齿不清的说道?

“谁稀罕!呵,又不是嫁不出去?!”

他愣了愣,觉得今天的东方雁实在是很奇怪,不由开口——

“怎么了?和洛王殿下吵架了?”

东方雁笑,笑得痴然,一丝冷嘲——

“吵什么?我是他的谁?我有资格吗?”她又喝一大口,自言自语,“人家根本不想娶你,你特么傻,人家说你傻你还真特么傻!东方雁,你真特么是个蠢货!”

常子良又开口,听不懂她的碎碎念,隐约听见她难得的粗口连连,他只执着询问——

“什么?为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东方雁却似乎听懂了,苦笑,嘟嘟哝哝——

“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常子良发现她有些神志不清,几乎是有问必答,又试着问——

“不是赐婚吗?和洛王殿下?”

“哈哈,他不愿意啊。”她嘟嘟囔囔,勉强听清。

“那……”

那你愿意吗?他突然觉得问不出口。

她趴在酒坛上,脸色酡红,眼神迷蒙,三分悲凉三分凄楚?

“呵呵,家世好就是好,他让我嫁给大皇子或老四,哈哈,多少还是个皇子,挑来挑去我还有选择?哈哈哈……”

“那……”

常子良顿了顿,神色微闪,若说不问,终究还是难受?只开口——

“那你愿意吗?”

“我愿意?”她笑了笑,分外嘲讽,又重复道:“我愿意?”

她迎着常子良探寻的眼光抬头,笑得讽刺,唇角扬起——

“我愿意?!有愿意吗?!将军府的女儿还能嫁给别人!?管他的!只要不是司马玄!谁都好!谁都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狗 屁十年之约!与其嫁给一个我爱他他不爱我的人,倒不如嫁个陌生人!多简单?!至少我是正妃!东方府不倒就有我的一席之地!多简单!”

她如同打了鸡血,嚷嚷几句,却又焉了下来?眼光迷离,嘟嘟囔囔……

“多简单……多简单?”

……

屋外簌簌落起了雨,或是雪。

缠缠绵绵丝丝缕缕,分外寒凉,谁一身清爽含笑跨步走出坤宁宫?冷气席面而来,他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呼出——

“哈……终于了结一桩大事!”

他笑得眉眼弯弯,想起了那明艳的人儿,步履如飞?想见她!

身后坤宁宫寂静的暖室里,有谁轻叹……

“一个个都以为我放不下,十多年过去了,哪还有什么放不下?”

有人递上热茶,笑得温婉。

“娘娘多虑了,皇上和殿下也是顾及娘娘感受不是?”

“哎……”

只听高座上华贵妇人轻叹一声,她端起茶杯,长长的珐琅指甲金光闪耀,晶亮的宝石倒影谁温婉面容?

她抿一口热茶,无奈叹息……

“我原以为玄儿是不愿的,是以那日赐婚宴都没出席,谁知道一个二个演起戏来骗我?!孟婉柔的事过去了便罢了,我怎么可能迁怒她的女儿?和小辈计较,也不怕失了身份。”

有人嘟嘟囔囔半晌,却一转语气恨恨——

“飞雁贤士会不会怪我?”有人再叹,“早说是两情相悦,我又何必?”

“诶……”

一声幽幽叹息,化在屋内,窗外细雨缠绵,氤氲了谁的无奈?

司马玄大步流星,面含容光,也没顾及那不大不小的雨,大步走出了宫门,晃眼瞥了瞥那梅树下,已经空无一人?一愣。

“主子,下着雨呢,总不能就那样呆着?”

有人似乎太过心切,反而忘了常理。

毕竟下着雨,东方雁怎么可能还睡在雨里?

他一拍脑门,失笑。

“我怎么给忘了?”他眉眼弯弯,意气风发,想起方才,顿觉这半年多来早早伏笔实在是白费心思,母后母仪天下宽宏大量,若早说,何必委屈雁儿赐婚宴都没见到母后出席?真真是父皇多虑!

嗐……

他一转首,顿了顿,脚下雪人已经半融半化,看不出形状?

他又愣了愣,轻叹。

此时司马玄似乎心情颇为不错,也不甚在意,又仔细看了看?

失笑,再叹。

连叹息都是如释重负的愉悦?

他又回头看了看远处宫殿,转身,抬步。

没注意身后,雪人‘吧嗒’一声栽倒,零落在地,化作一滩清水?渐融……

时光倒转,坤宁宫——

熏香淡浓,渺渺青烟升起,氤氲一室芬芳?

“那就让你父皇重新下旨,赐给峪儿好了,不过是正妃之位,不大影响。”

“哎呀,母后何必苦了大哥?那个小祸害,嫁给谁不都一样?还是正妃,何必呢?不然还是我将就了吧……”

这话十足十的勉为其难,却带着一丝几不可觉的忐忑。

高座上华贵妇人却悠悠一叹?

“你也知道,早年出使那件事,终究是我们亏欠了你的,我和你父皇都说——起码婚事,让你自己决定的好,若当真如此勉为其难?自然是不能委屈了你的。”

有人无奈叹息,保养得当的柔荑扬起一招?

“清婉,去请皇上过……”

“哎哎哎母后!别啊!”

有人抬眼,看见有人一脸焦急无奈咬牙挠腮?愣了愣。

“儿臣……儿臣……”

有谁嗫嚅,抓耳挠腮不得安宁?此时事到临头,终于再装不下去了!

再装?再装媳妇都飞了啊!!!

司马玄无语认命的望天,欲哭无泪?

“儿臣……儿臣是喜欢雁儿的……”

……

!!!

哈?!

一片死寂,半晌……

“你这孩子!”

有人瞪大了眼,半晌,一脸愕然——

“你若是早说你和飞雁贤士两情相悦,又何必做出那不情不愿的样子?!”

谁苦了脸?挠了挠头……

“不是父皇怕您介怀吗?让我早作准备!”有人恨恨,握了握拳,“你不知道儿臣在销香楼那庸俗之地日子多难熬!成天在那地方批改公文!这身子都不大舒服了!”

“你这小子!”

有人‘噔——’一声放下茶碗,一脸惊愕!顿时化作熊熊怒火!

“感情这就是你们父子俩联起来框我?!”

“诶诶诶母后息怒啊,”谁讪讪了脸色急忙上前,只能先安抚炸毛的母后?笑得快要哭出来,“母后息怒啊,不是父皇说……不是父皇说,我能这样做吗……”

司马玄欲哭无泪,皇后蹙起秀气的眉,半信半疑的嘟哝——

“你父皇这么说?”

“嗯……”

“诶……”

有人捏了捏太阳穴,一脸无奈,头疼不胜状扶额?

“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我好好想一想,下次再说吧。”

“母后万安,儿臣告退……”

坤宁宫一场闹剧收场,留下一群局中人哭笑不得——

只想打人?!

……

画面回到御花园,却听见谁愕然的轻询?

“什么?雁儿去了哪你都不知道?”

小人儿司马言委屈的对了对手指,瘪瘪嘴嘟嘟哝哝道——

“我和姐姐分开去找旺财,我找了半天没找见,就看见旺财在院子里,却没看到雁儿姐姐……”她咬了咬唇,小嘴一撅,“我还说姐姐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呢。”

他无奈辗转,蓦然一叹。

宫门口,有人拿着他的披风,捧着公文,在屋檐下乱转?

看到司马玄,一惊,却急急迎了过来——

“啊,洛王殿下?”

此人赫然是是洛星河,此时不经意抬头,便见了雨中有人大步走来?

“啊,洛大人。”

有人面上笑得温和,心底却在嘀咕——

哼,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奈何同朝为官,总不能不搭理?她总说关系要够好,万事不求人,此时,便只能扯起笑脸面对?心里却在咬牙切齿……

“这披风?”

他眼光落下,看见洛星河手里他的披风,一愣——

不是下午给了她?如今披风在这里……

人呢?

洛星河脸色古怪,蹙眉呢喃——

“方才洛华出来,我以为她找我要户部的批文,我叫她,她却不理我。”他唇角微撇,似乎不明所以,顿了顿,“我本说拦着她再等等,批文还没做好,谁知道她翻身上马就走了,披风落了也不捡捡?怎么回事?”

他手上捧着公文,似乎是已经处理好的批文,此时却一脸焦灼——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看她神色恍惚的样子匆匆离去,好像……不大对劲儿。”

他说着,又转手将公文交给司马玄,始终没忘了正事?

“洛王殿下,这是才赶制出来的公文,您先过目?”

“扶风,先收着。”

他眉峰微蹙,此时却没有再看公文的心思,略微疑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默默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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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微雨簌簌,孟府——

“雁儿?雁儿不是去宫里给你做苦工了吗?”

有人神色古怪,微带不满,嘟嘟哝哝,没好气的道——

“还没回来呢。”

话音未落,那华贵马车染了雨露,已经绝尘而去?

溅起一地水花——

大雨渐急,东方府。

“小姐?”

那丫鬟挠了挠头,有些讪讪——

“小姐自打上次一事啥时候回来过呀,多半在孟府吧,洛王不妨去孟府问问?”

上次一事便是逐出家门一事,司马玄意料之中,猜到她不会回东方府,却也在意料之外?若是她也没回东方府,好好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主子!姑娘没回王府!”

是谁一骑飞奔而至,停在车窗旁边俯首报告?

马车里,有人一僵,愣了愣,蹙眉不解——

“能去哪儿?”

话音未落,又有人飞奔来报——

“主子,弄华阁没人!”

“主子,惜春湖没人!”

有人双拳紧了紧,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神经终于开始紧绷?!

“怎么会?她能去哪?”

司马玄手抵下颌沉思,一脸复杂,神经嗡鸣,此时难得有些慌乱?

冥思苦想之际,想起某处?一愣!

不由想起当初都扣弦几个拉着他赴宴,聚缘楼香箬小筑,他无意的笑谈?

“咦?聚缘楼还有床铺?难道……常老板金屋藏娇了不是?”

那语音长长满是揶揄?出口的话语玩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记得当时自己调笑开口,脚下竹木地板,屋内装潢简洁大气,似乎分外熟悉——而一时难以记起是何处见过?

记得常子良赧然歉笑——

“我倒也想,娇确实娇,可惜藏不住啊。”

记得常子良不动声色拉上屏风,笑道?

“殿下多虑了,一位朋友偶尔在此休息而已,平时自然是不对外的,今天确实是实属无奈,厢房爆满,借贵客房间一用而已,还请几位包涵?莫怪,莫怪……”

有人嘿嘿一笑,是孟凡林——

“哎呀怪我没早跟你说一声,上次呀……”

他恍然回神,愣了愣,想起十年前她路上捡了个少年一路带回曜日,后来再不见有什么接触险险快忘了去,那人,可不就是常子良?!

那他所说的那位朋友!是谁?

他猛然一拍车窗,神情急切——

“快!聚缘楼!”

马车在雨中急速奔驰,有木轮碾压的吱嘎声略带仓皇,水花溅起,溅起一地尘泥?

冷雨中,分外萧凉,碎裂在地——

冷雨,冷心?

冷情。

聚缘楼,香箬小筑内——

“你可以拒绝的,你不是有……”

话语未尽不言而喻,东方雁愣了愣,伸手下意识探向衣襟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怀中——

方形块状物,黄金质地,分外熟悉,当初下沔南一路贴身携带,满腔热血?

此时此刻,如冰寒凉,贴在胸怀间?

却凉了一腔热血。

御赐金牌,代表着——皇帝,答应过她一个要求。

……

雨?

轻寒。

她自嘲一笑,把手从怀中抽出,苦笑——

“骗子……”

常子良愣了愣,看向她。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她神色苦涩,此时似乎再笑不出来?

若真笑,一定不比哭更好看。

“什么十年之约什么你侬我侬,骗子……”她埋首喝酒,嘟嘟囔囔,“都是骗子啊……”

远远有嘈杂之声,是谁惊慌阻拦!

“殿下,这里不对外的……诶诶?!殿下,这里面……”

此时被东方雁一拍桌子,本就在大雨里朦胧的语声顿时模糊大半……

常子良陪她买醉,此时酒过三巡,也听得不大真切?

细碎的动静一晃而过,他看向那少女埋首酒坛,心里分外酸涩。

此时他声音微哑,带着三分几不可觉的期许,似乎深思熟虑了许久,此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试着问道……

“雁儿……”

她低低‘嗯’了一声,闷闷?听不真切。

常子良咽了咽口水,试着开口,手指微蜷,难以抑制的紧张——

“如果……”

他顿了顿,她茫然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却终于鼓起勇气道——

“如果……如果有没有可能……我愿意……你……咳咳,你可愿……”

他支支吾吾断断续续,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意识朦胧,唇舌迟钝,早没了那伶牙俐齿八面玲珑,此时?磕磕巴巴。

“你可愿……”

“她不愿意!”

是谁‘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冷风倒灌进来,吹散了一室朦胧一室酒香一室暖融?

微寒。

司马玄脸色发黑,他苦苦找了几个时辰,她竟然在这里把酒言欢?原本的欢快经过几个时辰的苦寻渐渐升温,发酵,酸涩不已,蹭蹭上冒到了口中,化作苦涩,微恼!

这女人!看不出来吗?

常子良这话只说了一半,司马玄又不由想起当初无意所问,常子良笑而作答?

“我倒也想,娇确实娇,可惜藏不住啊。”

藏不住?

金屋藏娇金屋藏娇,藏不住,除了她,谁藏不住?!

此时此刻,终于后知后觉而清晰地意识到——

常子良竟然对她也……

“谁让你进来的!”

她却先开了口!低喝?!

司马玄一愣?

是谁讪讪探出头来,也是一脸苦色——

“对不住小姐,小的……小的没拦住啊……”

她似乎咬了咬牙,顿了顿,终究无奈一叹,没好气的挥手——

“罢了罢了,下去吧,这位是贵客,想来你也是拦不住的。”

话是对小厮说的,语气却颇有几分嘲讽。

司马玄蹙眉,不明白这女人这时候又在唱哪出戏?

又使性子!为何?!

此时苦寻几个时辰无果的酸涩苦涩尽数发作,又气恼她身边男人一个接着一个!一不留神,便消失了踪影,还每每能气的他无法言说?!

此时,他气势汹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心里翻涌?嘴角便噙了一丝古怪的笑——

“没想到常老板陪吃陪喝还可以陪酒?真是日理万机不是?”

不等常子良开口,东方雁却截住了话头。

“怎么是你?”

他拧眉,不解,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我是谁?!”他说完,又化作冷嘲的笑,“或者说,你希望是谁?”

这话,带了酸涩,带了苦涩!他不否认——

他现在很生气!

而她不为所动,似乎比他更冷,更硬?

她也冷哼一声,带了轻嘲——

“你兄弟呢?大皇子呢,司马馨呢?怎么是你?”

他一愣,没回过神来是什么意思,关大哥和四弟什么事儿?她似乎全然不在意,抬首,冷凝,嘲讽——

“他们都不来,轮得到你来我这儿大呼小叫?”

司马玄顿时怒上心头,还没想清前因后果,最初的轻快渐渐消磨,在此时,先前多欢快此刻多愤慨,他顿时怒上心头?一腔好心情顿时颠覆!

越恼怒,便越带了冷笑,东方雁万分熟悉他的怒火?

不常见,却一见难忘。

此时的她却不想再顾及他的心情——

就像他毫不顾忌她的心情!

“怎么?你希望他们来?我来——让你失望了不成???”

他笑,她也笑,从善如流——

“不失望,只是在想日后你该叫我嫂子还是弟妹呢?这身份转换真快,我自认为灵敏,都险些反应不过来。”

他顿了顿,怒火更盛,今天这女人怎么回事?!怎的这般无理取闹???

一想,便更带了怒火!

“怎么?还是我的未婚妻就开始肖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恍惚间似乎脑中有什么略过?

他愣了愣,一惊!

她却笑得愈发欢快,仿佛当真是开怀大笑,只是那嘲讽,无以复加。

“未婚妻?是吗?我还是你未婚妻???”

她笑得欢快,险险拍翻了桌上酒坛,蹭然站起!

“司马玄!”

她带了怒火,直视他眼,那火焰,灼得他心里‘咯噔’一声?

她冷嘲开口,“早在你说不娶的一刻便不是了!!!”

两人刀光剑影,常子良插不进话,便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此时心里却也是微微的苦,或许借着酒劲,此时终于看清?

他们之间,也许终究是没他什么事儿的。

外人……根本无法插足。

司马玄一惊之际,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

一晃神,却注意到常子良还在?

此时却火气冲上来打翻了那一刻的愣然,听见他阴阳怪气道——

“常老板若是没事请先出去吧,我们还有私事要谈。”

他将‘私事’咬的很重,意思不言而喻,分外明显。

常子良看了看东方雁,又转过头?无奈一叹。

抬步,准备出门,路过司马玄身边时,却顿了顿?

他看向司马玄,欲言又止,终究也是叹息一声,开口——

“她喝醉了,殿下能否担待些……”

“我没醉,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她截断头,只看酒杯,眼光淡淡,酝酿哀伤?

酒液微晃,倒影氤氲成一片,看不清表情。

“雁儿,你……”

常子良无语凝噎,哪里看不出此时的东方雁状态不是一般的差?

这死鸭子嘴硬,明显是要挑事儿的节奏啊!

“好了,常老板,她自己都说没醉,我看得到,请你出去吧。”

常子良顿了顿,终究是无奈叹口气——

“她心情不好,乱说话伤人,请殿下担待些。”

这话出口,说话间常子良刹那眼光清明,带着敞朗,似乎终于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不可能,便做亲人吧,至少也能远远看着她……

或许,一辈子。

他转身走出房门,东方雁还在仰头灌酒?

司马玄见了便更加生气,一把夺过酒坛,低喝!

“你自己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吗?怎么不注意点。”

说话间,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与担忧,即便怒火愈盛,也在不经意间流露。

东方雁并不理会,又拍开一坛,司马玄再抢,眉头拧起,自己都没注意到手掌在微微颤抖?

她却终于怒了!

“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

她一拍桌子,酒坛颤了颤,‘哐啷’一声轻响——

“我还没进你司马家的门,是弟妹还是嫂子都不知道!现在轮不到你来管我!!!”

‘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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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脑子一片嗡鸣,顿时忘了克制?他一伸手将她推倒!她踉跄着被压在椅子上,又被他扣在椅子间,微微的窒息——

而他压迫性的俯身?耳畔语声冷冷。

“就这么愿意嫁给大哥或四弟?”

话语里是无以为继的怒意和妒忌,夹杂着苦涩,汹涌而出!

自打相识以来,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别人,不许,不要,不能!意识某处在酝酿在喷薄——

即、将、爆、发。

“不愿意。”她低喝,“老子不愿意!!!”

他听到这句话紧绷的神情不自觉一松?似乎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咄咄逼人,转而试着开口?

“雁儿,我……”

话音未落,便被她蓦然打断——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我都不想嫁!!!”他一愣,她埋头低喝,“但不论是嫁给谁!都好过嫁给你!!!”

他刚松下的心情顿时猛然炸裂,恍惚听见理智断裂的声音?

他神情绷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有怒火蒸腾燃起,蒸发了克制,他猛然俯身,话语夹杂着刻骨冰寒,夹杂着风雨欲来的宁静?

恍惚听来,竟然是超乎寻常平静。

“是吗?你有的选???”

她只是笑——

“呵,没得选。”

她被他压迫,后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他,眼光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心绪?一字一句顿出,分外清晰冰寒——

“不过至少他们会因为东方家好生待我,比起嫁给你?强、多、了!”

她酒意上头,说话不经大脑,却恰逢发泄了许久以来苦苦压抑的什么——

此时,竟然心头一松?

他却无暇顾及她的古怪,只冷冷一笑——

“是吗?你真是打的好算盘,你想嫁,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咬牙切齿字字句句顿出,眼前,便是她惊愕的神情?

有黑暗的火焰悄然酝酿,渐渐升腾,燃烧肌骨,焚毁理智?

一、触、即、发\uff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一、重见天日何来时

“你想嫁,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有人隐忍怒火,猛然爆发,却不如她情绪翻涌来的激烈?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此时借着酒意越发愤然,语气中的嘲讽再不需要掩饰——

“需要吗?!不需要!!!你……嗯……”

她话音未尽,被谁大掌一把扣住下颌,力道之大捏的骨节都咔咔作响?

耳畔听见他语声森然,这一刻竟如此陌生?

“是不需要。”

她愣了愣,眼前是那平静的俊颜,他眼底是隐然蓄势待发的烈焰,吐出的话语却令人惊心?

“但如果你是我的人了,你以为他们还会要?”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刚要破口而骂!

“司马玄你!!唔!”

话未出口便被他狠狠咬在嘴里,她愕然的看着眼前猛然放大的俊颜,惊愕得无以复加?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愣愣,却被痛感刺激——

越、发、恼、怒!

刹那间血腥味在口齿间弥漫开来,她奋力挣扎,他不管不顾?近乎凶狠的肯咬深吻着她,不顾忌她的拼命挣扎?!

他大掌一抄,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嘎吱——’床铺发出濒临破碎的声响,整洁的床铺登时一片肆乱零落?

她惊呼一声,被狠狠扔在床上,一瞬间的惊愕使她动作慢了半分,此时来不及逃脱,腰身一挺还未起身,便被他翻身压了上来——

死死钳制?

身上一重,酒意顿时醒了三分!

她用力一推,被他一手抓握扣住压在头顶,她手指微拢,似乎就要扣动指尖的药粉,然而尚且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狠狠扣住,转眼被堵住了唇?

他在她口中肆意翻搅啃咬,带着一腔无以为继的酸涩。

‘嘎嘣——’一声。

被谁绷断了腰带,勒得腰际一痛,顿时一片青紫?

此时只觉得腰际一松,碎片便悠然落地?来不及反应。

她瞪大了眼惊愕的被迫承受他的狂暴他的粗粝,他素来或是轻佻或是温柔,带着有意的克制,却从未有过此刻这般不管不顾的放纵近乎狂暴的压制?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此时一身被他柔躏得酸痛?口齿间更甚!

她猛力挣扎,却不知被他有意还是无意扣住了腰眼——

顿时失了力道,化作无力的推搡?

她越挣扎他越压制,势必要将她彻底征服,他一手挽住她腰肢,用力拉近自己,她模糊的低呼从口齿间溢出,又被堵住。

厚重的冬衣被他层层剥下,夹杂着布料撕碎的刺耳声响,雪花般漫天飞舞——

她咬了咬牙,却换他更深的侵入?而她在这样的狂暴中就要窒息。

她痛苦的紧闭双眼,忍住腰间的剧痛,她手指用力紧了紧,泛白的指尖紧紧抠住他指掌,她扭头侧了侧,又被他狂暴的围追堵截不让逃脱?

‘哐啷’一声,重物落地,落在床边,恍惚有金光一闪?寂灭。

她愣了愣,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如同飘摇的小舟,只能干看着他的鸷猛,有心乘风破浪,而在他的粗暴攻势下无能为力?

她闭了闭眼,指尖又紧了紧,猛然颤了颤,终于无力的松开,无力的在他滚烫的怀抱中被他揉躏撕扯,没人注意她唇角自嘲般的勾了勾?

放弃了抵抗……

他头颅剧痛,意识中理智与感性在撕扯拉锯,意识在叫嚣拉锯着大喊别伤害她,你想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一边在喊要了她要了她!

要、了、她!

他在这样的拉锯里一时一片空茫,身体不受控制,只剩本能探索她,接近她,索取她,压榨她,他在这样的动作里茫然,一边叫嚣舒爽的快感,一边理智在痛苦的徘徊?

动作不停,步步是狂暴,刻刻是伤害。

“唔……呕……咳咳咳……”

直到她抑制不住的干呕,她心口钝痛绵绵密密传来,此时便分外克制不住。

司马玄顿时清醒,轻轻松开她唇瓣,起身?

一颤,脑子一片空白——

天!他都做了什么!!!

东方雁脸色惨白在他身下,干呕着神色痛苦不住的抽搐,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痕,双手被他紧紧扣住,掌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他愣了愣,视线下移。

她衣襟散乱露出大片玉色肌肤,自己一手还停留在她腰际,手里还握着她敞开的衣襟,他终于触电似的放开手,如遭雷击,终于反应过来——

一翻身滚落,狼狈的坐在床边?

窒息的感觉涌上来,随之是难以抑制的恐惧——

他一手抵额,神情空洞,喃喃自语。

“瞧瞧我都做了什么……”

东方雁禁锢一松,她翻身坐起趴在床边一阵干呕,脸色惨白,神色痛苦,司马玄心痛的伸手,想去拍拍她肩背?手已经伸出,却顿了顿——

她肩头是扯破的衣襟,玉色肌肤上挂着重重的血痕,是撕开衣襟不经意间的紧握,指甲划破的印痕在如玉肌肤上如此鲜明?

手在空中,一顿的空当,便被她一把挥开!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她踉跄着翻身下床,走到桌边,她无力的靠着,大口喘息,嘴唇红肿还挂着血迹?分外狼狈。

她一手捂着左胸,半拉扯着零碎的衣襟?

她哈哈大笑,神色癫狂——

“洛王殿下怎么了?不继续了???”

她笑得快意,喘息不匀,上气不接下气,却难言的倔强——

“强迫我很有趣是吧?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好笑吗?”

看她神色疯狂,他不禁懊悔的握紧了双拳,指节泛白,隐隐颤抖。

“雁儿……我……”

“洛王殿下怎么了?”她笑得嘲讽笑得得意,“洛王殿下想说什么?酒后失德?如何??可你没喝酒啊!哈哈哈,”她从桌上抄起酒坛,抱在怀中,笑得癫狂,“哈哈哈,不能说吗?不承认是吗?不过是一时疯狂失控不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她一顿,古怪笑了笑,低低开口——

“啊,不,不丢人,是我以身相报,多谢你收留这么久,想得到我是吗?成!”

她一语落地,司马玄却猛然一颤——

她一拍手掌,一声脆响?听见她笑得快意!

“一夜风流恩怨两清!划算!!”

她抱着酒坛,踉跄走过来,司马玄此时脑中如同乱麻一片,没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怅然?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被她一顿抢白,此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司马玄慌了,她今天不对!她今天太不对了!嘴上却不会安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此时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

然而——

为时已晚。

“你不是要嫁给大哥吗?别乱来。”

这次换她愣了愣,她神情苦涩,大笑出声?

“是了是了,多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不过过了今天我得谢谢你,失贞的人怎么嫁进皇家呢?!我不用嫁,谁都不用嫁了!!多好的算盘?大不了明天我皈依佛门六根清净!多好!”

“雁儿!别犯傻!”

他颤声道,不明白下午还能温存片刻,怎的突然便化作了针锋相对?

此时细想,却想不出前因后果——

乱糟糟一片,理不清思绪。

“我傻吗?是了,从遇见你就是错!傻子才会给你一腔真心!还以为,还以为……哈哈!”

她仰首,笑着流下泪来,眼中哀伤氤氲成一片,满眼苦涩,她冷心绝情,字字句句却都是在凌迟司马玄的心?

一朝踏错覆水难收,一腔痴心空付,何曾不苦?

他神情愕然,脑子里乱乱的想即便是她在坤宁宫听见了什么,可她素来平淡,即便是怒,便也是平淡的,冷漠的,何曾有过此时疯狂地举动?

不等他想清楚,她却已经步步逼近,她笑着站在床边俯首看他,笑得媚然——

“来,洛王,让我还了你的恩!”

说完一大口酒喝下去,却大半洒在了衣襟上,白色里衣透出肌肤粉红,白色裹胸压抑着青涩的饱满喷薄?

此时此刻,分外魅惑。

他在这样的魅惑中沉沦,咽喉一阵发紧干涩,脑子却一片迟钝——

东方雁俯身下来咬住他唇!一大口酒灌进来,香而辣,素来品过的一品红,明明往日喝过,口中却比往日更加香甜?

司马玄却顿时呛住,轻轻推开她大声呛咳,理智渐渐回笼,那手势便带了轻柔带了怜惜。

他呛咳不止,不待说话,东方雁却笑——

“酒后失德,我不会乱说的。”

他瞪大了眼,“雁儿你……”

她又倾身堵住他为出口的话,小舌灵巧挑开他齿关,换她占据他的天地?

悲怆而温柔,生涩而苦涩,她的唇如同早春即将凋落的残瓣,别样的柔软芬芳,盛开到极致,艳丽到惊心——

素来渴望她的芬芳,而此刻她主动轻柔的覆了上来,却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状态不能持续下去?

她按住他在肩颈准备推开她的手掌,发了发狠猛然一推——

将、他、推、倒。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落在唇齿间,哪里微微的苦。

司马玄眉头紧蹙,努力偏过头,不知道从她的温柔里退出需要多大的隐忍克制?他气息不稳微微喘息,只急促道——

“雁儿!别。”

东方雁软软伏在他胸膛上,眼底一丝悲伤如同暗夜华丽的流星划过,一闪即逝?她阖上眼,低低呢喃。

“你看,真的对我没感觉吗?你骗我……对不对?”

他察觉到不对,一惊回过神来。

她‘噗’一口血吐出来,妖异的红染红了床帐,血腥味登时弥漫了一片。

他感觉一阵滚烫在肩头蔓延,她便软软的滑了下去,他急忙伸手捞住,惊慌的低唤——

“雁儿,雁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要我解释?我骗你的!我想娶你!我想娶你啊!雁儿,雁儿?!”

东方雁却听不到了……

司马玄一把抱起她,一脚勾起地上的衣袍给她胡乱穿上,又脱下自己的披风草草裹住她?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得惊心,他难以抑制的颤抖,不知道自己也能如此害怕——

“药呢,药呢?你没带吗?!难道还在你房里!撑住,撑住!我带你去拿!”

他指尖战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慌?

他惊慌的想——

他要失去她了……

此时,却不愿面对,看她伤心看她憔悴看她后悔,心痛一阵阵翻涌而上拍打理智?

此时此刻,无尽苦涩,悉数蔓延……

真可谓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吹进了心里,凉透了心房\u30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二、冷宫成实何人归

雪雨纷飞,是谁在长街大道上纵马疾驰?

马上之人怀抱着一人,恍惚看不清面容,却能第一眼看见那失了血色的俏颜?暗夜中白得惊心。

‘嘭’的一声巨响!府门大开,惊醒了一片熟睡中的人?此时呐呐的看着月余前的一幕陡然重现,不由揉了揉眼——

一脸茫然?

月余前的深夜里,是谁急冲冲抱着谁冲进了大院,冲进了王妃寝殿?

这次,洛王殿下又急忙抱着谁大步流星冲了进来?却冲进了……

宴方在时所住的小院?

有人难以置信的抬手合上了因惊愕而脱臼的下颌,呐呐呢喃?

“这次这个……会是谁啊……”

……

有人睁眼,全身一片酸涩难言。

床边,还有残留的余温,她下意识摸了摸枕头下精致的小瓷瓶,还在原地,她登时松了一口气——

不用吃药?他没发现吗?太好了……

扶额,坐起身来,眼神空洞,扫了扫四周的环境?又是一惊。

意识在一瞬间判断出了所处之地才能下意识去寻找枕头下的药瓶,此时真正面对,却是一片酸苦难言?

她愣了愣,自嘲一笑,双手覆住眉眼,唇角一丝古怪的笑——

“晚了啊……”

‘嘎吱——’房门大开,是谁端着药碗出现在光明之中?

她下意识遮了遮眼抵住刺眼的光,那人却转眼合上房门,视线恢复了清晰,她却及时收敛了神色,换做一片冷漠——

冷冷看着他坐在床前一脸痛心,温存低唤?

“雁儿……”

她淡漠看了看他,不带任何温度——

让人惊心。

他又要开口,她却淡淡的低头,抬手掀了掀衣领?肤光胜雪亮了一方暗色寂寞,却有触目惊心淤青血红?

对比之下,更显狼狈。

那人顿时慌了神色,愕然看了看她,急忙开口——

“雁儿,你听我……”

“出去。”

“我不是……”

“我说——出、去。”

有人愕然,坐在床边一脸讪然,“我……”

而她看也不看,翻身下床,站起的一瞬间脚步踉跄?他伸手想扶,被她一把掸开。

听见司马玄无奈的低唤——

“你去哪?!”

她头也不回,脚步虚浮的前行,语声淡淡——

“离开。”

有人愕然之下下意识做出了反应,此时一把扣着她手腕,有谁倒抽一口冷气?

‘嘶——’的一声。

他愣了愣,顺着她冰冷的眸光所看之处下望,看见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她细腕上?似乎握住了那淤青的伤处……

而她眼光不带一丝温度?沁骨寒凉——

让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掌。

却依旧不甘的开口——

“你听我解……”

“我不听!”

她停也不停转身就走,刚抬脚,被谁抢先一步跨出挡住了房门?

她冷冷对望,冷淡一嘲,分外凉心。

“雁儿。”

“别这么叫我,我恶心。”

他梗了梗,试着开口,她却抢先——

“让开。”

“我……”

她冷冷望着,眼神坚决。

他有种预感,今日若是让她出了这房门,也许此生——都再遍寻不着她的身影?

此时莫名的心绪看来无稽,却似乎格外清晰。

他心生惶恐,却终于无可奈何地软了语气——

“好,我出去,你先把药喝了。”

他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临走小心掩上了房门,没注意她古怪的神色?

‘嘭’的一声,房门关上。

门后,有谁眼光晦涩撅了撅嘴,转身,坐到床边,闻了闻那药,从枕下摸出精致瓷瓶?小心的倒了一粒出来,扔进药汤——

‘咚’一声轻响,溅起几滴褐色汤汁——

乳白色丹药渐渐融化消散,淡淡一股清香,悄然蔓延?

她眼光暗了暗,仰头,一饮而尽。

院门外,谁在叹息?

司马玄懊恼的扶额,抵着门板的身体无力的顺势滑落,坐在地上,扶额叹息——

“怎么会这样……”

门外,锃亮铜锁挂在门闩上,门内,禁锢住了谁,愈飞的心?

时光流转,她淡淡的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

只有一个精致的瓷瓶而已。

时至午时,她终于发现了不对——

此时,距离那夜?竟然是第三天!

她愕然,有些不敢置信,这次一睡,竟然昏睡了两天???

此时?却被更大的事情困扰,只因——

此时的她,竟然走不出这个院门。

门口被紧锁,留下一个小门送进精致的饭菜,透过小门,能看见人的影子,却不够人出去?

她愣了愣,呐呐呢喃——

“什么意思?”

门外,有人听见低哑的女声响起,那影子似乎顿了顿,也是疑惑低询——

“你是谁?”

她也顿了顿,愕然……哪里没听出门外是谁?

竟然是黎疏醉?

此时苦笑,暗骂这算个什么事儿,软禁?

她怅然苦笑低叹——

“长痛不如短痛,你这又是何必?”

门外那人似乎觉得这样久留在门前不妥,便转身准备离去,尚未转身——

门后,她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却低低传来?

“叫司马玄来见我。”

黎疏醉愕然回首,带着突如其来的惊讶,呐呐惊疑——

“你……你怎么敢……直呼洛王殿下名讳??”

她痴痴笑了笑,开口却是冷然的淡漠,浑不在意。

“你管不着,照做便是。”

门外之人顿了顿,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一股睥睨的气息?

很陌生,但莫名有些熟悉。

似乎也没持续多久——

只因不过片刻,门外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

她蹲下身端起饭菜,哼着小曲儿回到房中,哪里看得出不快?竟然是有些享受的……

然而等她坐下,却还是咧了咧嘴,暗骂——

司马玄那家伙那一扔,下手太重!

她几乎能感觉到身后少说也有淤青一大片淤青?当真是惹不得。

她瘪瘪嘴,分外不满,却自嘲一笑,暗骂——

自作孽不可活。

屋里不断有动静传出,洗澡,出恭,换衣裳,下午茶?点心,瓜果……

有人愕然的看见一府为数不多的下人全数出动,竟然险些都满足不了院子里那人的需求,有些愣愣,看着一院子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登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却有人在院子里嘀嘀咕咕——

太不方便了,什么软禁!服务不周!

……

这算是软禁?

有人挠头抓腮百思不解,却有人乐在其中?明明一脸享受,还跟外面摆脸色看!

这位要洗澡,水里要加梅花花瓣……

有人忙忙碌碌去采……

这位要衣裳,不要锦纱不要珠坠?

要织锦!

有人忙忙碌碌去买……

这位吃点心,不要糖多不要其他……

点杀乐容楼?

有人忙忙碌碌跑路……

一个下午,洛王不在,这府里就快要被这位不知庐山真面目的神秘小姐给掀翻了天来?府里下人还恭恭敬敬任劳任怨不敢多言,忙进忙出不敢耽误?

这一幕……

着实有些惊悚。

下午司马玄回来,见了这一幕却是哭笑不得?这是……

在闹什么?

他推开院门,有夕阳金辉洒落,有人一脸平淡坐在太师椅上,湿发披散,淡淡的水汽氤氲得那人神情三分柔和,他也柔和了神色?话未出口……

她的声音却已经淡淡传来——

“你玩够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落座,愣了愣。

有人闲闲撩了撩湿发,眼波流眄,浅笑嫣然,却不如以往自然?带着刻意与假笑——

“洛王殿下可是还存着让民女进司马家门的想法?”

想……想你进我家门……

不是司马家门!

有人这样想,她却摆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洛王殿下若觉得民女提议有效,不妨就定在今晚?这般押着,对你,对我,不都是折磨?”

他愣了愣,什么提议?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愣仲,露齿一笑,分外明艳,晃花了他眼?却砸凉了心绪——

她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一夜风流,一笔勾销。”

刹那的心动却被轻易地扼杀,他白了脸,看向院中闲闲散散的人儿?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置信此时她在他眼前——

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还在笑,亲手解了披风一步步走来,走向他,笑得明媚?

他却不敢看,因她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心上——

前路,不归。

她伸手就要扣上他衣结,被他下意识一让?躲开。

她低低的笑,轻嘲——

“洛王殿下还不好意思了不成?就当春楼小阁金风玉露,过往云烟幻梦一场,如何不肯?莫非,你对我还有感情不成?”

有!

他心里在呐喊,看着眼前笑得明艳的人儿,半晌回不过神来?

此时,她抬手,柔柔勾上他脖颈,他僵了僵。

她吐气如兰就在眼前,呼吸可闻,他愕然看着,这个角度,一俯首,便能将那温香甜美噙如口中,那香甜馥郁?令人神往。

他神思空了一瞬,那温香甜美便凑了上来,她轻轻踮脚,姿态婉娈,形似勾引,却不带那风尘狎昵的气息?仿若天风金泽诧然一触,一见便是惊艳,一挽便是销魂,此时若能长长久久拥有——

便是极乐,再难逃脱?

‘嘭’的一声巨响!

门外一众看热闹的门客也被惊得一呆!

就看见洛王急急冲出来关上院门,狼狈而逃?

院门里,她听着上锁的声音,勾了勾唇角,低骂。

“傻子,送上门来都不要。”

于是,有人痴痴看着,看着洛王殿下兴味盎然进了那门,出来,却一脸惨白掩唇不语?便定下了是人都能看出来的结论——

院儿里那人儿,非同一般啊。

此后的日子似乎无比平静——

他日日来看她,她似乎并不着急,日日换着花样儿勾引?让那人每每进了门,总来不及开口,便被她给逼了出来?

不为其他,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应了她的要求。

逃跑的人很狼狈,心里却在咆哮?!

什么一夜风流一笔勾销?!等你做了王妃我让你夜夜风流一勾再难销\uff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三、左拥右抱须争美

日子一天天下去,每每持续着这样的情况,便让人分外不能理解。

每每洛王殿下只要有空,便坐在那院墙外,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儿,神色痴痴,活像犯了相思病?

然而,礼部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忙完,此时的洛王殿下是很闲的?

除了偶尔,急急忙忙召见几个人,不知是谁——

近来,越发频繁。

今日又落了雪,据闻院儿里那位也就在院儿里坐着,也不打伞,就那般接着那雪花飘飘?

洛王殿下一听闻,急忙冲了进去,却换那人儿低低一笑?

“什么时候放我走?这般下去,也怪无聊的。”

也只是听说——

因为今日里面打破了平静,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琳琅不绝,或有人低语轻劝,据闻那是洛王殿下的声音,素来少见这般温柔,令人诧异?

却有人不肯领情,有凑得近的,听说院儿里那女子暴怒低喝——

“司马玄!你有本事关我一辈子,我不信我走不出你这破院儿!你不信试试?!”

有洛王殿下低低劝解,“你什么时候肯和我好好坐下谈一谈,那日当真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有人笑得难以自已,“哦?你跟你娘在一块儿,还能哐谁不成?我可不信你会哐你娘!”

是哐了……

奈何她不信,他就是再解释也于事无补?只能温言劝慰道——

“你别激动,稳着点。”

里面碎瓷片弹射而出,滑到院门外,有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想瞅一瞅,却被似乎被谁一推出了院门的洛王殿下撞了个正着?

洛王殿下忙着锁门,一时也没顾及他,里面是谁声音传来——

“司马玄,你这样关着我,不可能一辈子的。”

洛王殿下也恨恨一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怒上心头!

“是,不会一辈子,那明天便开始吧!”

有人讪讪挠头,转身想走,被人喝住?

“黎疏醉,你找本王有事儿?”

这人便是黎疏醉,此时讪讪望了望门内,心里很想问您让人这样糟蹋宴公子的院子要得嘛?却撇了撇嘴角,咽了咽口水,道……

“殿下,孟府有人求见……”

洛王殿下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留黎疏醉看看院子里,却被大门阻隔了视线?

他看着那铜锁楞楞,眼神越发古怪,被人从身后拽了拽——

是冷轩。

听他道,“还愣着干什么?前面闹起来了,快走!”

前院一阵热闹,后院一阵冷清,是谁坐在瓷片琳琅满地狼藉冬雪未化的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嘟嘟囔囔。

“不行,时间不多了啊。”

……

翌日。

暖阳照人,分外懒动,有人嘀嘀咕咕蹲下身拾取碗盘?

不明白为什么,府里有下人似乎得了命令不敢靠近那个小院儿,却意外地允许这些门客代为照顾?于是送饭取盒的任务,便落在了年纪最小的黎疏醉头上……

于是此时,有人奋起发难,竟然趁着黎疏醉取碗盘的空当儿冲了出来?

黎疏醉愣了愣,便只看见一抹雪白裙裾如西归雪雁般掠过头顶,是谁爬上了院墙,翩然一跃?姿态潇洒翩跹——

落地。

见那人拍了拍手掌,嘟嘟囔囔——

“我要赶快才行。”

话音刚落,回头竟然见了黎疏醉?一愣。

她唇角勾了勾,像是看见熟人的欣慰,忽闻有风声呼呼?她蓦然脸色一变!扭头就走——

却被一众黑衣人紧追而上?!

有人有幸见过,那是洛王府的暗卫,素来并不出动,此时一出现,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一路疾驰,衣袂翻然,似乎那裙摆太过碍事,她随意拉起绾了个结扣?

跑起来,能见到如雪肤光一闪,那人在满院子里东躲西藏混淆视听,一众人见了连忙捂着眼睛大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却有人故作柔弱,“哎呦!”一声,那纤细身影便要扑上了站在湖边最为打眼的——

冷轩!

刹那间风声一紧,那一刹那,冷轩似乎感受到有凉意从脖颈间滑过,来不及反应,那眼看便要乳燕扑怀的女子猛然一扭,便消失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套着剑鞘的长剑,他隔着剑鞘都能感觉到其中锋利,汗毛乍起!

抬头,看见那暗卫懊恼的神情——

冷轩愣了愣?

远远只见雪光一闪,那女子又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

‘啪’一声!

冷轩面前那暗卫收身不及,就要扑上冷轩?!

这女子的出现没能改变任何既定的事实,那前扑的依旧在前扑,那傻愣的依旧在傻愣,眼看便要撞上个满怀,却似乎有人从中使坏?眼看冷轩腿上一软——

而冷轩一惊之下愕然间低头?

便见着长长剑鞘似乎隔过了空间的阻隔抵在他膝盖?!

那一霎,腿便软了软。

而那前扑的人奋力扭身,却已经收势不及,似乎身子忽然拔高了尺许?

不多,却足够直接翻进池塘。

‘噗通’一声闷响——

有人落水,水花四溅,溅起一地惊艳?

有人见着那身影如虹气势昂扬的临门一脚,是那女子,那一脚漂亮的踹上了黑衣人的……

屁 股?

此时那黑衣人还在保持一个托马斯旋转的落水姿势,只是那姿势没进行到一半?跳台高度不够,水花太大!染了雪衣女子裙摆?听她嘟嘟哝哝——

“切,姿势这么丑,零分!”

此时,一众吃瓜群众还在那零分里愕然,那轻快灵敏的人影已经一闪消失在了视线中?

屋顶阁楼有人风声霍霍,听见惊慌低喝——

“快!抓住她!”

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有人已经转移了战场,一路乒乒乓乓,战圈向大院转移了去?

这人分外狡猾,此情此景,并不硬撼,游鱼般虚晃一招便转而逃跑,竟然当真让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给混到了门前?

于是有人围追堵截包围战圈,势必要将她留在此处!决不能再前进一步?

远远门客们发现,那些人都抽出了长剑,却不敢真正对她出招?

于是她试了试,身子往那剑前逼了逼,那剑尖如她所料往后退了退?她哈哈一笑,劈手夺下那人长剑,招式展开,游若惊鸿,竟然摆开了剑招?!

于是有匆匆跟随到了前院的人,便只见到那剑光闪闪招式开合,分外的大家之风,却似乎并不能和那些暗卫硬抗,竟然过招之下步步后退,显出了弱势?

他们只道是内家功夫不够深厚,却不知其中那雪衣人也分外惊心——

以往只是内力滞涩,到了这个节点,却似乎已经一点不剩了?

她一边打一边惶恐,咬了咬牙,更说时间不能再拖了?

此时,便换了打法,干脆全盘放弃了防守,一招一式分外凌厉!每一剑都向着要害?

那些人似乎顾虑太多只能无奈后退,却没注意到这一招招在他们后退之后都停了停,即使是人站在原地,她的剑锋也绝对捅不上要害?

而洛王的暗卫也不弱,奋起反击,势必要拦住这轻狂女子!

剑锋凌厉,直直逼向那女子软肋——

她身形轻灵能躲则躲,甚至有些看起来不能躲的?

她也会虚晃一招,甚至直接用身子往那剑尖上撞,一群人一边打一边惊心,又得了命令绝对不能伤了这位,打得便分外有些束手束脚,此时这位却似乎敏锐的发现了什么,偏偏要往那剑尖上撞?

暗卫们硬撼不得,竟然也被逼得步步后退——

这一退,便上了台阶,就要临近大门?

那人咬咬牙,又想起确实得了命令不能伤了这位,但也得了命令不能放了这位,此时便咬咬牙,发发狠,似乎当真想硬撼一招将她给留下来!

她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挽一个剑花,就要抵住那剑势!

两剑对撞,‘刺啦’一声刺耳,便打出了火花,她不收手,那人也不敢收手,孰料此时大门一开,那人一愣?空门大开。

她翻手一拍,剑锋化作了剑脊狠狠抽了上去,那人吃力硬受了一招,便噔噔往后退去,让开了要命的剑锋,却也就要让开大门?

她一步就要跨出,却有人蓦然一步,自门外跨了上来——

那人怀中还揽着一名美人,她几不可觉的颤了颤?却急忙撤开了视线,一剑就要捅上去!

来者,赫然便是洛王殿下。

于是此时,便出现了和先前雷同的一幕,同样有人出现在门前,同样是她横剑相对,洛王殿下躲也不躲,甚至往那剑尖上凑了凑?那剑刹那停住——

差之分毫。

此时却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雪衣女子当下咬咬牙翻身一凑,那剑也是一翻?

翻做剑脊,就要抽上洛王殿下俊脸!

有人惊呼一声,这招够狠——

便是能接也没人想接了!

有人捂紧了双眼低呼,生怕看见世界上这般悲惨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毁容啊!多大仇多大恨啊!

然而——

意料之中的鲜血四溅或惊呼并没有出现?

有人呐呐睁眼,便见着洛王殿下抬手捏着那剑尖,微微蹙眉,似有不耐?低喝——

“你闹够了没有。”

那人却笑了笑,那一笑,亮了世界亮了寒冬?只笑道——

“殿下有美作陪,何须留我一枝不解风情的狗尾巴花儿在这?不是辜负了美人好意?”

这一笑,洛王也是一笑。

“本王愿意朝三暮四,不知餍足,得到的不想放,得不到的更想要,可好?”

这人似乎愣了愣,也不再多废话,抬手一抽,便自他指尖抽出了剑锋,此时一收再捅,眼看一气之下便要将身前那人捅个窟窿儿?

剑尖越来越近,那人躲也不躲,冷冷看着这一剑逼到眼前,他似乎并不在意,一双眼只专心倒映着眼前之人儿的神情,成功捕捉到那俏颜蹙了蹙眉?

那一剑看似狠狠而来,其实满满是余地,招式未到一半,力道却已经若了三分。

知她终究不舍对他出手,此时便已经分外安心?

随后听见‘叮——’的一声——

那剑清啸嗡鸣不止。

洛王殿下不过是抬手,‘叮叮叮’敲了三下,那手势飞快,便已经到了剑柄?那女子似乎颤了颤,手一麻——

‘哐啷——’一声?

长剑落地。

她急忙弯腰要去捡,手却僵在了半空?

那长剑从中间断开,他敲过的地方,似乎只为了使用暗劲敲碎剑锋,却无意伤她。

此时长剑落在地上,化作残尸?眼看——

便无法再用。

她一惊回神,那人却已经倾身而上。

她看着那逼近的俊颜有刹那的恍惚,也只是刹那,手指轻颤,便要抬手,却被那人在她关节上接连几处轻敲——

锁住了经脉?

她一愣,愤然相望——

“洛王殿下何必?你我早同这剑,一刀本可两段,何必藕断丝连?”

洛王似乎愣了愣,看了看脚下的剑,远远那美人却闲闲依靠在门边,此时含笑妩媚依偎过来?柔荑一圈——

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还留恋的摸了两把。

东方雁眼眯了眯,一身无力,不动声色,此时却冷嘲一声?

“洛王殿下神功盖世,藏得好深,好深呐。”

既然身怀内力,当初何必逼她以身相救?

欲擒故纵,还是蓄意而为?

话音刚落,便见着洛王殿下拥着那美人,看也不看她一眼,从身边直直错过?衣袂拂过她的衣角,却一触即分毫不留恋——

一错,经年。

有人愕然看着那女子僵立的背影萧萧,恍惚间似乎有种脆弱的错觉?

仿若风吹飘萍,孤苦无依。

而司马玄路过她身边却似乎无意的低头看了看她扎起的衣裙,隐隐能看见雪白的小腿晃眼?他眯了眯眼,看了看院中一众吃瓜群众,群众们顿时觉得一阵寒风盘旋而来?

顿时错开了眼或望天或望着远远地洒云湖——

一脸‘我什么也没看见’的鬼机灵劲儿。

果不其然——

寒意陡然消失,有人低低冷哼。

此时有人远远呼唤一声——

“小姐!”

那暗卫中有人挪了挪脚步,是扶风?不经意拦住了奔过来的鹂儿。

而东方雁看也不看,盎然仰首,似乎是在感叹……

听见远远身后有声音传来?

“扶风!送小姐回房!”

扶风无奈叹了叹,心虚的望向此时跟进来一路的娇俏少女,不出所料见着那俏丽的容颜似乎哭过,看着他的眼神也含了怒气和怨怪?

东方雁则始终静静,似嘲似讽,唇角轻扯?

一个悲凉的浅笑。

一枚晶莹雪花悠悠飘落,落在颈畔——化水,沁凉。

那水珠顺着骄嫩肌肤一路滑下衣襟?

心口,更凉\u30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四、一语成谶心愿了

据闻前院成天欢歌笑舞,分外银靡奢侈。

而这后院萧瑟,整天清清冷冷清清,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分外萧凉。

这一关,便是许多天了。

大雪似乎下得越发的勤,此时院子里堆了厚厚的雪,却没有人来扫,任它在后院堆积?似乎赏景也是不错。

今天也很安静,自打上次险险逃脱之后,他竟然就那般锁着她经脉,由此,连握剑都没有办法?

更加狼狈,形同丧家之犬。

她独坐院中,有鸟雀停在桌前?

叽叽喳喳,喧嚣。

她含笑,又有些笑不出来,前后一纠结?终于化作一丝苦笑。

她似乎嫌烦,想将那鸟雀赶走?手一伸——

那鸟雀却丝毫不怕生人,竟然一跳,跳到了她掌心来。

那爪子有些尖利,手心微痛,又簌簌的痒,却也只是轻轻地,令人轻易接受。

那鸟儿歪头看了看她,依旧吵闹不休唧唧啾啾?

她无奈,将桌子上的糕点轻手轻脚捏了一块下来,试着抬手——

轻喂。

此时,却有人打破了沉默喧嚣,闹到了后院。

她似乎听见有声音分外耳熟?

“二哥,你放了雁儿姐姐吧!你前面有那许多美人相伴,何必把雁儿姐姐关在这里呢?雁儿姐姐犯什么错了啊!”

她愣了愣,仰头,轻嘲?

“他又犯了什么错?偏偏遇见了我。”

似乎来的不止一人,院门‘嘭’的一声打开,开门的是鹂儿,热热闹闹一大群?素来少有。

此刻,她有些烦。

司马言司马峪司马馨、新,还有孟梓桑?最远身后看着院子那位,不是司马玄又是谁?来的……

倒是齐全。

她淡淡起身,那鸟雀还在她掌中婉娈留恋,嫩红的喙啄了啄她指尖,她也忘了在意?此时指尖微痛,缩了缩,却惊了那鸟儿?

一展翅,高飞。

众人惊艳了此刻惊艳了时光,有人雪衣雪裙,那人,似乎也如那雪般?

澄净,纯洁,不容污染。

她淡淡流眄,浅浅一笑,几分淡然几分嘲讽?

“终于盼着些人来了,不知现在,我可否踏出这院门了?”

她不看任何人,那眼光透过一切,直接看向人群背后——

一脸无奈的司马玄。

他转身,背手,不言。

此时,司马言倒是乳燕扑怀般扑了过来,扑进了东方雁怀中?

她被那一撞撞得晃了晃,稳住。

有人眼光时刻注意着,此刻,似乎想伸手,终究伸在半空?

顿了顿,依旧止住。

没人注意这一刻司马峪眼光淡淡而复杂。

院中——

她抬手拍拍司马言小脑袋,笑笑?

司马言分外依恋的蹭了蹭,却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望着她,可怜巴巴乞求道——

“姐姐,你别和二哥吵架了,二哥笨得很,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僵了僵,抬手,将怀中人儿拉了出来,轻轻放到一边?低叹。

“素来是没吵架的。”

她抬步,跨出院门,神情淡淡,众人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她看了看几位皇子,含笑一礼——

“多谢。”

又看了看孟梓桑,神色有些愧疚?只讪笑道——

“二哥担心了。”

孟梓桑却不如以往傲娇的骂她蠢,恨恨的看了看司马玄,一把拽过她?

“妹妹,这王妃,做不做又有何?我们走!再不要踏进这里!”

这话说着,东方雁却没注意到孟梓桑眼中几分忧心。

她浅浅一笑,抿唇?不语。

有人轻叹一声,走到她面前,面对她——

她始终垂睫,不肯看他。

耳边,却有人怅然轻喃?

“我与你感情,当真便如那流水散去了?”

她眼睫似乎颤了颤,不答。

那人却也叹息一声,抬手。

有人神色警惕,是孟梓桑,此时防范的挡在东方雁面前,眼光却和司马玄有一刹那的交汇——

而司马玄却不动声色,一把推了推孟梓桑,抬手在她颈侧轻点?

她身上一松,穴位贯通,却再没有内力能运行。

她淡淡苦笑,经脉里的空虚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只是淡淡道了谢?

转身。

那人却似乎不肯让,上前一步,又挡在她面前,听见她冷冷声音。

“洛王殿下还有何事?”

他语气似乎分外落寞,终于难得的带了三分脆弱乞怜——

“能不能别走?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笑了笑,分外明艳,轻轻抬手,似乎轻柔婉娈的抚上了他领口?恍惚看见俊颜苍白如雪,她贪恋的看了看,转眸。

一丝歉疚——

流星般划过。

她低头,十指芊芊轻轻理了理他衣襟,低语?

“等洛王殿下身上这胭脂味儿洗洗干净,再来说这句话的好。”

她转身就走——决然。

他再开口——她却又留步?

“若我答应你的要求呢?”

她顿了顿,想了想,只笑?笑得凄然,仅她自知——

“我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若能就此作罢,自然是不必。”

她脚步刚抬,他又开口?

“若算作是我的请求呢?”

她愣了愣,想抬脚——

却终究顿住脚步。

他低笑?

“若说要求,倒不如说算作是你的施舍,三天,三天我就放你走,说到做到,如何?”

她似乎在犹豫,似乎在纠结,似乎分外有些贪恋有些期待,又深怕自己这一留,当真交付,便再离不了?

孟梓桑不管不顾,拉了她就走,愤愤——

“什么狗 屁要求!你若有心,何必让她等到现在?!司马玄,你别欺负雁儿心善便趁机要挟!没有东方府,我孟府还在呢!”

没有回答。

也没人看见孟梓桑看似果决的脚步,几不可觉的在拖延,余光睨着东方雁脚步,手心快要冒出了冷汗——

有人‘噗通’一声,倒地。

有人惊呼一声,东方雁一颤!猛然回身?!

听见司马言惊慌的低呼?!

“啊!二哥,二哥你怎么了?太医!叫太医来——”

孟梓桑苦笑,便知道——

她这一回身,便当真是走不了了……

这妹妹啊,若有心要走,又哪里能留到现在?

但若她无心离去,孟府知仪阁,她房里,又怎么……

这次换做了孟凡林担心不已,他却无奈叹息一声,反而成为了最不担心的一个?他了解她,此时分外有些苦涩,但愿,这一留,能留下个好结果。

他能感受到,今天,她就算跟了他回孟家,也必定不会再留在孟家?

当然——

更不会回去东方家。

她素来向往自由,若当真无牵无挂?便是任谁也再留不住的。

孟家兴盛,并不需要任何人来操心,是以她便分外放心。

他讨厌她的放心,因为这样?他便再难放心——

若一定要用苦难和牵绊禁锢她,又哪里是真的快乐?

他看着有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洛王殿下,便知道,若他当真能留住雁儿,便随他一试,也好。

……

此时——

司马玄在自己房中醒来,在床边看见她?便知道——

他成功了。

他起身,抱住她。

“现在吗?”

耳畔她问。

孰料他吻了吻她唇,她并不躲?他邪魅的笑——

“说好三天,你好着急。”

她眼光转了转,并不开口。

他轻笑?三分肆意三分妖冶——

“回去吧,今晚,我来找你。”

话音长长,似乎一字一句都带了削魂蚀骨的滋味儿,让人痴迷。

她转身离去,暗房里,却有人走出?

“你是叫我等着看药效如何?还是要让我等着看你欺负她?”

他眼光转了转,含笑——

“哦?你想看我怎么欺负?”

那人噎了噎,对这不知脸皮厚度几何的人,无语。

司马玄却抢先开口?

“你算的时间,对不对。”

“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后天。”

“哦?不出意外?”

“你隐瞒了她时间,又凉了她的心血,算算再让她狠狠跟你吵上一架,心气激荡气血翻涌?算来也差不多了。”

他拧起眉峰,似有不满——

“你确定你是要救她,不是为了让她和我决裂?”

“或许不是,但……或许是呢?”

……

府里解开了她的门禁,只要不出王府,是随她的。

似乎即便出了王府,只要不离开太远?

也是随她的……

她被关了太久,一时间反而不大适应这广阔的地界,脚步,有些虚乏。

鹂儿自打上次来了,便也被他和她隔开了来,若是没有如她一般被关起来,想来传递消息的,也是鹂儿?

是以,才惊动了上下,连几位皇子都被请了来,只为让司马玄放了她?

这手笔,想必又是孟凡林的功劳。

她不知道,她消失的这段时间来孟府和洛王府打了多少口水官司,她不知道,孟梓桑亲自来要人时,见过她?

她不知道,夜半,总有人坐在床头,看着她如雪苍白的容颜,叹息?不语。

她不知道,每日都有人守在院门外,静静听着她,斟茶,自语?

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一如现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全府上下的人为什么还将她当做准王妃对待。

面前是一摞厚厚的文书,她恍惚以为现在她还是宴方,在帮他跑前跑后处理礼部的冗杂事物?

那时候为什么感觉如此轻松?心情飘然?她以为处理文书——

她大概是习惯的。

那为什么此时,忽然又不习惯了呢?

面前厚厚的一叠,大红印鉴?

是紧急文书,她知道。

她静静翻阅,有人默默注视——

却见她忽而一颤。

那所谓的紧急文书,竟然是……

李大学士嫡女,李悠然,才貌兼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拈花吟诗踏雪赋对,性格温顺,宜家宜室。

她素手纤纤恍若拈花,轻叹?

“郎才女貌怨天翼,妾有情来郎无意,何必徒添怨偶成双?冤孽冤孽,落花流水皆无意。”

‘啪嗒——’

那大红的折子如同雪片掉落,她懒懒打个哈欠,抬脚踩上——

“成双成双愿解裳,散场散场梦一场,”她神情悠然,又抄起一本?总结,“梦多愿寡。”

‘噗……’

有人憋笑不住,冒出一声诡异的轻声,所幸底下那位太专注?未曾注意。

有人眼角撇了撇那本,唇角一扯,这些官媒册自然是他亲自挑选,他记得那本上写着‘拈花吟诗踏雪赋对’此时觉得分外滑稽,下面这位,‘拈着媒帖做花吟诗,踏着媒帖履雪赋对……’算不算吃醋?

让她为洛王选妃,已经是王妃的职务范畴,也在——

司马玄的计划之内。

然而很快扶风就笑不出来了?

底下这位神情严肃,看似漫不经心,又朱笔轻勾点划?

原以为那旁边一本入眼的折子都不会有,时间推移日光西斜,那金灿的日头打在她脸上,白如雪,似乎有泪痕晶莹?一晃即逝。

此时,她左右手各执一本,似乎在纠结?

那身影,分外萧索。

恍惚给人感觉,那纤弱的身影,便会随着这阵东风西去——

翩飞?远去。

地上一片片落雪般翩飞,她咸咸淡淡踩在脚下,仿佛还不如那雪的触感?她膈得脚酸,挪了挪,又淡淡抬手擦了擦脸颊?恍若漫不经心。

她正襟危坐,朱笔轻勾,抛出了最后一本?

‘啪’一声——

大红折子落在手旁,恰时有人推开房门?

素日来书房最为吵闹,却因了她,此时分外安静。

有人进了门,看了看那满地雪片般随意抛弃堆放满满是嫌弃的媒帖折子,眼底一丝满意闪过?

一抬首,却愕然也晃了晃——

她扭扭脖子,起身,理了理衣袍,貌似不经意从他身边淡然走过。

一如那日,他挽着美人,从她身侧淡然横跨?

淡漠。

她的身影萧萧消失在门前,而司马玄上前几步,不看她,却呐呐看着桌上?

他抬手拿起书桌上整齐的一堆折子,摊开?细数——

不过五本。

王爷侧室按照荣锦例法,可有正妃一位侧妃四位佳丽妾室通房,可忽略不计,他手上有五本,其中两本被她郑重的用朱笔点了两圈?上写——

若有可能,可以正妃之礼入门,家宅安康四方不愁。

那是文学士家嫡女,文学士两朝为官清廉正直,在官场也可谓座下学生无数,分布朝堂各部,这家宅安康?有理。

四方不愁?似乎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又抬手拿起另一本,更是颤了颤?

那一本写‘性格坚韧不失威严,宜入座侧妃首位,可镇压妾室不受官家背景所缚,上可辅助公务下可痴心温婉,上佳’。

折子上署名,——东方菲。

他手指紧了紧,那烫金硬宣的折子险险被他揉了个烂碎!

纸边锋利,将他指尖划了无数细口?他并不在意——

此时,双拳紧握狠狠一锤,几本她细心摆放整齐的大红折子砰然落地,与那一地碎雪般的红纸片和到一起,不分彼此?

地上一滩,红艳艳的纸片纷飞,都有她亲手笔迹——

‘虽有花容月貌,但入室不可登堂,有堕王威小气难言,次之’。

他狠狠顿了顿木桌,登时坚实的沉水木桌碎开几条裂缝,渐渐蔓延全身?摇摇欲坠。

他神情懊恼紧咬牙关,似乎是在隐忍?!

有人悠然落地,看了看地上一地狼藉,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无奈轻叹?

却听见司马玄咬牙切齿的低骂——

“鹂儿都不知道的事儿,她当真瞒得死紧,让她选妃!她竟然当真老老实实给我选妃?!”

有人啧了啧舌,似乎也有些不满,拧眉——

这是扶风。

“主子你当真要这样对姑娘?这和剜心,又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司马玄身影笔直——

在夕阳下?略显孤寂。

扶风却淡然靠在门上嘟嘟囔囔,若有所思,低叹——

“主子,我觉得姑娘这样子,像是在交代后事,你觉得呢?”

那人晃了晃,双拳再握——

微颤,苍白。

“不。”他从齿缝中艰难蹦出几个字,“她不能离开我。”

……

今夜风也萧萧。

第一夜,他没来。

她一个人床空衿冷,淡淡在院子里望着月光?低低呢喃——

“还有五天。\u201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五、何时怨怪何时解

“啊~爷,你怎的一点不知怜香惜玉?”

有人消魂轻吟,姿态放浪,一身衣着分外暴露撩人,挂在谁身上,脸红气喘,酥胸滴滴半露,手臂涓涓纠缠?

仰首,情动。

谁埋首那细腻颈畔,狠狠深嗅。

那女子在谁怀里,叫的消魂?令人——

怪不好意思的。

她摸了摸鼻子,表面上淡定的围观,一杯茶端在手中?稳稳。

里面浪荡情喘,那低喘,便只是听?也分外让人脸红。

那两人半侧对着她,扭股糖儿似得,不时传出些银靡的声响——

却有人神色淡淡仿佛神游天外?怅然。

是谁,眼光不时瞟向纱帐外,却刻意凑到女子耳边,语声不大不小,恰恰足够外边的人儿听见?他唤——

“牡丹……”

纱帐外,有谁颤了颤,茶杯里的倒影破碎,她抱了抱膀子?

这名字……咳咳。

她突然觉得好冷。

“嗯~~~死鬼!你~啊!轻点!!!”

有人低低的笑,气息不匀?

“你最好,帮我好好外面那人儿,每每这般,她总像个木头,真真是没趣儿的,”有人语声呢呢喃喃,似乎唇齿间不大得空?呢呢哝哝不休,“你好好教教她,唔……什么是风情?”

那人哼哼唧唧叫的起劲,笑骂~

“那也是你不让人家满意,哪有人技术好,能让人愣成那样儿的?”

“噗……”

那茶杯又荡了荡,溅落几滴茶水,渐渐,恢复平静。

……

他恶狠狠看向怀中那女人,粉帐里,没有旖旎曼妙没有肢体交缠,两人中间隔着一条东非大峡谷的距离,恍惚从外面看来却似乎是紧紧纠缠在一起?

床帐内,是谁,眼带狡黠看向那分外无语的男人,风情万种的一笑?曼声唤道~

“哎呀爷~嗯~~别,别这样。”

从外面看,似乎有人情动入港,分外不能自已。

有人,握了握拳。

嘴唇,轻抿。

“哎呀,奴家知道你技术最好了~是谁惹您不开心……嗯……”

帐内,娇唤声低喘着呢喃。

里面有人闲闲调笑,似乎想抬手撩拨撩拨这满脑子想着外面那人儿的男人,她好她风情万种,那这人怎的看也不看一眼?莫非是那受虐型的?就喜欢那木头一般的人儿?

此时那纤纤玉手在半空中,被谁没好气儿的拍掉!

牡丹儿失笑,装腔作势嚎一嗓子?

“啊呜,叫你轻点你怎的听不懂?奴家不依~”

此时却在痴痴的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眼中好奇带着几分兴趣,眉眼弯弯。

听他那语气,不像不满?倒像是——想吃吃不着那欲求不满的酸劲儿?

外面那人儿,估计……听不出来?

也是,那木头一般的人儿,哪里会有那般玲珑通透?

她远远看着帐外那一身雪衣的人儿?便知道——

这是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大抵满脑子只有些单纯的情思,一如了相思解慰藉不过就亲亲抱抱的事儿?一如被翻红浪估计就是那被单是个红被单儿的概念?

风月老手,一眼——

看穿。

屋内,谁痴痴的笑,似乎也觉得那般笨拙的人儿分外可人儿?

一如她城西那小王 八羔子,那痴傻劲儿,有得一拼。

他似乎不满屋外毫无动静,此时放了猛料。

“你……要不要进来一同玩一玩?”

纱帐外,似乎有人顿了顿,似有犹疑?

也不过片刻,她轻轻放下茶杯,‘咯噔’一声,起身。

屋内一愣,顿时有些惊慌!

司马玄哪里料到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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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她的话,她竟然当真如此听话!真要进来玩那双飞的把戏?!

此时芙蓉暖帐内——

牡丹儿也一愣,忙着身上那本就不多却也没暴露啥的衣裳!

司马玄一身衣冠齐整,这时候才来忙着扯头发拉衣服,好不滑稽?

看着那女子脚步渐近,好一派忙乱,恍惚听来,床帐在摇晃——

‘吱嘎吱嘎——’

倒真像是那春宵帐暖的好去处?

她看了看鞋尖,蹙了蹙眉,脚步要抬,却听里面一片叮叮当当似乎战况激烈?

有人紧张的看着那纤细身影似乎当真要掀开帐幔进来,登时有些慌神,有人低低笑骂?

“哎哟官爷,你这裤子……”

怎的还穿着?

未出口的话音这是眼神交流,有人挑眉,狐狸般的大眼儿眼光灵动?

牡丹儿伸手就要去拉他裤子,他愣了愣,猛地抬手捉住那不安分的手!眼光不满。

牡丹儿痴痴的笑,也不肯轻易撤离,顺手再那精壮的腰上狠狠捏了两把?

她笑得得意——

这一票干完姐也能远走高飞了不是?这手感日后说不得是万万体会不到的,还不趁此机会好好揩一把油??

她这一捏,换那人低低一哼,恍惚听来便如同情动时的低 吟。

门外那人晃了晃,屋里这人眼光急切的望了望。

她咬了咬唇,眼光复杂闪动,终究?

握住帐幔的手无力的垂下……

划过帐幔,带起一层如水荡漾的波纹——

一扭,转身。

听她怅然低叹——

“不了,你们继续,太闷,太熏人,我出去走走。”

说着,那纤细身影便渐渐远去,那脚步声听来颇有几分虚乏——

仿若并未着地,步履如飘?

屋里静静屏息听着那脚步声渐渐消失,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一口气儿,屋里那风情万种的牡丹儿悠悠理好了衣襟,四下嗅了嗅?笑骂——

“哼,我这牡丹香气可好闻,你身上那才是什么熏人味儿?”

她嫌弃的捏了捏鼻子,司马玄一脸尴尬,桃雅说这样最有风尘气息,那胭脂,着实也是分外熏人的?他觉得以前流连花场似乎也少闻见这样熏人的胭脂?

此时也嫌弃的将那外袍扔到一边,一脸不满。

那牡丹儿见了,痴痴的笑……

“官爷哟,你这是多久没逛花场了?现在的姑娘们那香,也不至于那般低劣,你当那销香楼是那城西的勾栏院儿不成?咱们的姑娘们,那调香制香,想想也是一把手的~”

她见那男子黑着脸不答,也不管不顾?兀自痴笑~

“也就骗骗你那木头般的人儿咯~稍微有些经验的,哪里容得你这般戏耍?”

他愣了愣,远远看向她的背影——

其实早已看不到,不过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是痛苦。

牡丹儿已经拉好了衣襟,理了理鬓发,仪态万方~

“要我说,人若是活不久了,便该去做些那想做的事儿,若是真爱,都可劲儿的哄着疼着,哪有您这样儿的变着花样儿折磨的?”

作为女人,她似乎也有些不满,一拉一扬,穿好了大氅,此时撅撅嘴儿?哀怨的道——

“若是我~只怕都要少活几年才是哟~”

此时喧闹,心情烦扰,无人注意到屋外雪堆轻响?细碎声响被软雪堙没。

他僵了僵,看了看那已经裹得严实的女人,眼光暗了暗,却蓦然重重叹息一声?

“属实,是我不对。”

牡丹儿也只是抱怨抱怨,没想到这金尊玉贵的人儿当真会坦白承认的?此时却也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你们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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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新玩法儿?咱们这些穷苦姑娘,当真是品味不来的~”

她转身,扭扭腰肢,款款而去,末了一个回眸?只笑——

“官爷诶~别忘了把银子送老鸨手里去哟~奴家我就不回了,请您方便则个~牡丹儿在此谢过了。”

牡丹儿浅浅笑了笑,眼里是灵动的光,充满对新生活的向往?

似乎……如此熟悉。

多久以前,东方雁也是那般明快的人儿,却生生被他折磨成了这幅病恹恹的模样儿——是不是,着实,是他的错?

他愣仲之际,屋外一声熟悉的惊疑?

“啊~”

那一唱三转的消魂声气儿,可不就是那前一刻还在屋里‘燕好伦敦’的牡丹儿?

此时,他愣了愣,还是抄起衣衫冲出了房门——

屋外,牡丹儿蹲在地上,怀里一个纤细柔弱的人儿,脸色惨白。

“咿呀呀~瞧瞧,你这玩儿法的是个人都受不住的,怎的就好端端的晕在了这冰天雪地里?那可是要不得的~”

她细细看了看怀中昏睡的人儿,留恋的抬手摸了摸那稚嫩的脸盘儿?啧啧有声,似是享受——

“哎呀这姑娘可比我们销香楼的姑娘水灵儿多了~”

被谁恨恨一把抢过,拖入怀中!

一脸不满——

这是我的宝,怎么能跟你那些姑娘比?哼。

说是恨恨,也是只对牡丹儿恨恨,将那人儿抱在怀中的姿态?

却是分外轻柔的。

那牡丹儿看出他的不满,也不恼,嘀咕着清唱?

“你这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哟~床上是人儿,下了床便不是人儿了~”

……

他无奈,却对牡丹发现了雁儿还是万分感谢——

这两日来有心要欺负东方雁,又不想被别人看见,王府的人一时都给放了出去,若不是她唤人,他再在那屋里发发神,说不得雁儿又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躺上多久?

此时有些歉意,看向那人。

牡丹儿却一脸不在意,此时摆摆腰肢又一步三摇的走远了……

远远有谁轻唱?

“妾有意~郎有情~老天生生不顺心儿~哎,不顺心儿~”

他无语看着那神经大条内心强大的女人在院子里越走越远,终于估算着那边不会回头了,自此走出这王府大门,也就脱离了那红尘翻滚?畅快无边——

他才蓦然一声低喝?

“楚丰云!你死哪去了?!”

有人掏掏耳朵从屋后走出来,一脸无奈——

“洛王殿下,那声音你听着无所谓,可忘了在下也是男人?”

……

好吧,他一心挂念着她,倒当真忘了这档子事儿,虽是寒冬腊月,干听着那消魂声调确实也是分外灼躁的,他表示能理解,又还是怪他没及时发现东方雁晕倒在院子里?

此时急急抱去了她的院子让他把脉。

楚丰云坐在床前,神情凝重——

“要我说总觉着还差那么些,不如扔雪里去再埋埋?”

“你这是要治她的病?还是要她的命?”

楚丰云含笑看着司马玄将那纤细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低笑?

他一笑,想了想这句话却也有些笑不出来了,此时无奈叹息一声……

“我也想救她的命,可她这病,又属实是要命的,你说去了沔南,怎的一趟都没得点收获???”

他挑了挑眉,似乎在回想些什么事情。

怀中有人全身发寒,颤了颤,被他紧紧往怀里拢了拢,她在这样的怀抱里,贪恋的缩了缩,窝得舒适。

谁大手轻轻抚着她顺滑的发?丝滑披散在胸前——

淡栗色,微绒,挠心。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六、夜半梦魇无处归

谁,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

她低低婴咛一声,挣扎着颤了颤眼睫,费力的睁开——

入眼,是一张俊颜。

她愣了愣,又觉得恍然如梦,似乎又希望美梦成真?她抬手,似乎想触摸那略带疲倦的容颜。

半空中,顿了顿,终究——

怕惊醒了片刻的温存。

她刚要抽手……

却被谁一把扣住了手掌?!

他睁开眼,看着怀中的人儿被抓了个正着,脸色一红,就想闪躲?

他手臂有些酸麻,被她枕了一夜,有些僵滞。

此时,却狠狠拢了拢她,截断了退路。

她羞窘,想躲,却只能往他怀里躲?

他含笑半侧着支起身子,看着怀中不好意思抬头的人儿,轻轻俯身,咬一口那冰凉的耳际?

怀中人儿猛地一颤,抬手,将耳朵也挡住!

他低低一笑,又低头在那细嫩的柔荑上贪恋的蹭了蹭?哑声低唤——

“雁儿,该起了。”

她脸色爆红,埋在他怀里,他看不见,却能看见她脖颈间都泛起了朦朦的粉?

怀中她脸颊——

微烫。

他低低笑了笑,似乎觉得此刻温存如同幻梦,此时,也分外不愿惊醒,她也觉得总躲着不是回事儿,此刻抬头,眼中有些迷蒙有些水汽?湿漉漉的看着他……

“我……我们……”

她咬了咬唇,羞于启齿。

他却低低的笑,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没有。”

她一愣,又埋首下去,耳根越发的红——

他失笑不已,这笨拙的人儿,当真以为盖着被子睡一觉就算一夜风流不成???此时,却又怜惜她这般的笨拙,她这般稚嫩,蠢到藏不住心思,当初又怎么会误会她和洛星河……

千言万语,多说无用,他无奈叹息一声。

怀里,她闷闷的问——

“你怎么了?”

这一刻,似乎没有半月来刻意折磨没有长久以来诸多恩怨,他故作不知?她便也暂且忘了吧。

他愣了愣,唇角微勾——

“我叹你昨夜睡了一夜,春宵良辰这般虚度,实在是可惜,可叹。”

“咳咳……”

她似乎被这无赖的话呛了一呛,分外有些羞赧。

她埋着头,掩着唇,‘那,多陪你一天补偿’很想出口,终究,羞于启齿?

何况,即使她想,想一辈子?

那却是奢望……

时间不允许她那般任性了啊,如果被他发现,她还能走掉吗?

此时,便沉默,再沉默。

然而,幻梦终有时,日头高起,他拥美在怀,此刻,便分外煎熬,于是终究耐不过时辰的流逝,日头打进了屋内?

他无奈,叹息,起身。

她埋在被子里,懒睡。

不多时,他端了盘子来,有精致糕点,有茉莉香茶——

她愣了愣,他端来一杯香茶在她面前?她顺手接过。

低低抿茶,茶盅倒影她唇角微勾?

他记得她晨起要用香茶漱口?心里很暖。

今日,便放下那许多过往许多包袱,舒舒心心过上一天,没有他的风流往事,没有她的诸多顾虑万般畏惧,就这般,平淡如水,仿佛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无语,却和谐。

无言?却温馨。

茶香淡淡,余韵悠长。

她和他似乎难得这般平静,就坐在屋顶上,一壶清茶,一盘糕点,看景,看天,看人,看此刻心事尽数抛却,剩天地间一片清明?

相对无言,无声胜有声。

相顾不视,无景却有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也知。

奈何两情不长久,幻梦寂灭终有时?

终有时啊……

她啧啧舌,下意识抓起茶盏,那姿态,倒像拈着酒杯,她愣了愣,不大习惯,低叹。

他何等玲珑剔透?对远处扬扬手,一招。

便有黑影一闪闪到了身后,风声掠起她细绒的长发?

而她波澜不惊——

似乎意料之中,也似乎习以为常,她只坦然接过酒壶,丝毫没有一丝丝的不自在,似乎也很是习惯。

那人讪讪看了她两眼,被谁眼光轻飘飘一瞥?满满的醋味儿扑面而来!

扶风顿时大惊!

这醋吃得好没道理!

一晃,身形消失。

她痴痴的笑,饮了一口,又怅然一叹?

他似乎很是理解,轻问。

“若离开,以后便难得这般美酒,我可是专门从皇宫搜罗来的,你可喜欢?”

她眼光淡淡,低头,看了看清澈的酒液,倒影谁怅然的眸光?浅笑。

“喜欢。”

他似乎惊讶她今天分外温顺坦诚,少了那般针锋相对少了那些争执误会,是否,她本就应该这般温顺这般轻柔?那身影在冬日的寒风中悄悄缩成一团,让人怜惜,让人……

心疼。

他多想跟她坦诚一切?然而——

现在,不行。

现在时机不对,她知道了,便留不住了。

或许他能留住那躯体,心,却也渐渐凉了,他贪心,她的身体她的心?他——

都想要。

他故作风情,似乎对她的离开满不在乎,笑问。

“若喜欢,为何一定要走?”

她颤了颤,欲言又止,司马玄自知得不到答案,也只是轻叹——

“诶……既然要走了,那要不要多喝几盏?”

她指尖顿了顿,似乎下意识要点头。

他会心一笑,又要扬手。

她的动作却僵在那里,只是轻轻点了点下颌,又停——

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也僵在那里,看着她,不解。

她抬眸看了看身边酒坛,似乎惋惜的啧啧舌,轻询。

“明天,你会放我走吧。”

他点了点头,毫不在意——

“自然,”他又看向她,笑得荡漾?满满是风情,“但若过了今夜,你想留,我也欢迎。”

她心里很想说我想留——

却不能。

内心繁复而煎熬,被她强行押下翻涌的心绪?低叹。

“但愿。”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多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

“侧……”

侧妃的侧……

他单音节出口,看她顿了顿,终究狠不下心来?

有心气气她让她提前毒发,好让楚丰云给她解决,然而每每要开口又总是心软?

侧妃那件事她始终无声沉默,从头到尾温顺而平淡,他却似乎能理解那种戮心的感受——

即使明知道应该狠狠心,但他总舍不得。

只能轻叹……

“你若喜欢,何不多饮几杯?”

她垂下头,埋得更低,耳根微红,赧然低语。

“今天,是最后一天,今夜……”她顿了顿,努力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只轻轻启唇,“你的约,我得赴。”

他的约,今夜……

他似乎惊愕,她行事作风向来毫不顾忌,一如她要走?也走得决然。

而今,她竟然能说出这般话语?

他有心怀疑她故意勾引言语放 浪,却深知她的纯粹她的笨拙,这般无意识的佻逗,‘今夜’两个字似乎都带了消魂暖帐的意味?

便分外撩人心弦。

他咬了咬牙,努力按耐下内心的躁动,轻叹……

“怎的今日思虑这般周全?”

喝醉了不是更好办事吗?

他心里想着,暗暗失笑,却知她心意珍重?似乎不愿敷衍对待。

他欢喜她的周全,也心疼她的周全,难得的温顺,只是为了离开?

这般周全?

周全吗?

她轻嘲,苦笑。

没顾及他的情绪,杯中香醪一饮而尽,淡淡答道——

“因想做人间一场美梦,日后回味。”

屋顶,有轻雪淡覆,远远望去,便也是一片白得惊心黑的分明?世界的色彩似乎忽然变得单调,却有人双双坐在屋顶,吹着冬日沁凉的冷风,借着机会——

将心拢在一起,取暖。

远远,大门打开,有人陆陆续续回来,他放幕僚们下山游乐几天,如今,竟也有人早归?

他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黎疏醉这小子来王府之前也是个闲不住的,这偌大王都似乎也没哪里没去玩过,想来曜日城没什么新花样,也没太多兴趣再去回顾?

这小子素来喜新厌旧,想罢是觉得无聊提前回来了不是?

他不甚在意,看向远方,任寒风萧萧将她吹拂——

她似乎更冷的缩了缩臂膀,却不开口提及想要回房,似乎也有意任这寒风将一颗热心吹凉?

肩上,再不会有人体贴温柔的为她披上轻暖的披风?

心里,再住不下他人,只因这不长的余生,她都打算用来回味,便无暇顾及?

她得习惯——

一如现在,他在她身边,却再顾及不到她的心情她的感受?她的寒凉。

她只淡淡噙一抹笑,任寒风吹散温情的幻梦——

要碎?便该是碎得彻底。

她明知应该学会习惯,却依然不大习惯。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也不胜萧寒的蜷缩,很想拢她入怀,为她取暖,他伸了伸手,悄悄,握拳?

此刻,不能。

她需要寒冷,还需要炽烈,争吵也好戳心也罢,需要更多地寒冷和气血活络来提前激发那潜伏已久的毒素——

不论是身体,或心里。

她不该什么都藏着的,不然他哪里舍得这样对她?

他舍不得当真把她埋进深雪去冻,也舍不得再用侧妃那件事去刺激她——

毒素是需要尽快激发?他却是心疼的。

他能做的,便只能默默陪她,在这冬季夹雪的寒风中一同萧瑟,同寒,共冷,多陪她体会人间温暖寒凉,诸般喜乐哀怒?

后路,长长。

前路,茫茫\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七、若论抽身何来易

今夜的她,似乎格外的不一样。

带着放下一切的洒脱,带着刻意营造的留念——

她沐浴后的淡淡发香,是梅香,她素来不喜熏香,便变着法儿来给她找来各个时令的新鲜娇嫩的花瓣?

是以,她总是没有固定的香味儿,却总有一种萦绕在心头的淡淡余韵,悠长。

她的枕畔她的被襟都有淡淡的香,不是任何熏香花香,似乎褪去了繁华冗杂,那才是她真正的女儿香,叫不出名儿来,却馨香,质朴,是尝遍千百花香之后最为向往的醇香——

如酒,香醇。

不饮,自醉。

一如现在,他醉在她羞红的芬芳中,醉在她水盈盈的眸光下,她径直解了腰带,厚重的衣襟花瓣般层层绽开,如同月下的牡丹,层层华丽。

内里——

简朴,洁净,青涩……

是个男人都当真忍不住她这般娇媚神色,往日屋里烧了暖暖的地龙,今日,他却刻意吩咐温度要稍微凉一些?

她脱了一半,咬唇,似乎终究是下不去手。

他轻笑,愿意帮她。

他捧起她娇艳的脸颊,忘情的凑上,将她故意轻点的口脂舔掉。

那娇艳淡红,似乎总归不大适合她,她唇色总是淡淡的浅樱色,今日,却似乎刻意要引诱刻意要放纵,胭脂轻点,分外美艳。

意料之中,引来了他的沉沦他的迷醉。

口脂在唇畔融化,满满是馨香馥郁,丝丝清甜,让人痴缠。

他的唇舌似乎并不急着侵入,一改往日或轻佻或肆意的佻逗,似乎也是佻逗的?却比以往更加缠绵温柔。

他将她唇瓣轻轻含入口中,灵巧的唇 舌轻扫淡咬,氤氲了满口清香,他轻轻蹙眉,又似乎想笑——

笑她的笨拙,又不喜她刻意点了牡丹儿昨日点的淡香丹寇。

她在他怀里,僵硬——

僵硬又笨拙的伸手环住他的颈畔,带着刻意,和一丝东施效颦的笨拙姿态。

他眼光暗了暗,看她,近在咫尺——

她的眸光格外水润亮泽,此时眼底,却带着细碎的贪恋和缱绻?

那是一汪深潭,凑近了,才能看到,潭底那细碎的水光潋滟撩人,而当真见了,人却也深陷那清潭中?

自拔,已晚。

他佻逗的启开她齿关,换她低低,些微笨拙而惊慌的低 吟?

她仰首,被他扣住后脑刻意的下压,看上去恍若是她的迎合,她足尖微点挂在他健壮的身躯上,笨拙的承接他的热情他的占领,身体在轻颤——

今日,他格外安分,并不如以往大掌肆意点火挑逗。

她似乎想起,昨日,他说……

好好调 教调 教她,木头似的。

于是,今日,便有意想故意迎合,她努力的回想前生受过的专业训练,如何让人动情深入,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因为她杀人技术够好,自觉用不着*那种低级办法,所以,上课时,便分外心不在焉。

此刻,她却暗恼,这一生也许是仅有的一夜风流不能满足他的喜好,因她想做个美美的梦好踏上未来看不见终点的路,此时,却因为她的笨拙徒添了遗憾?她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该……

罢了,总是不该的。

她试图如他所说,放软身体,她脑子里昏然,有意想要迎合,却总也不知具体步骤?

兴许是知道的,可,她觉得不过是身体的进入,又怎么会有传闻中那种欲生欲死飘飘欲仙?没体会过,便分外难以理解。

她以为,给他,便是未这无果的恋情画上句号的终止。

此时,他却只是刻意的佻逗她的唇 舌,并不着急。

她却有些急进,想起他过往的经历,想必要求也是分外的高,她纵使有意放软身体努力迎合,却奈何这也是一门技术活儿?

没有经验,便万万做不得假。

他抬眸看着她双眼紧闭似乎是紧张,她笨拙的挂住他脖颈似乎努力在放软身体迎合他,却又是那般胆战心惊的僵硬着——

似乎事情在照着反方向发展,她有意放软,却因为太过刻意的动作而使得身子越发的迟滞?颤心的青涩。

他低低的笑,笑她的笨拙她的刻意,又不自知其实那般青涩那般笨拙,才是最撩人心弦的挑拨?

心里又淡淡的酸,她委曲求全曲意迎合,却是为了完美的离别——

此时,越发凄美。

他有意怜惜她的笨拙,终于低叹一声,更深的噙住她的丁香——

大手滑进她的衣襟,她猛然一颤,唇 舌忙碌,忙忙碌碌中溢出一丝呜咽的惊喘?

他也一颤,大手触及她肌肤温凉,是除那夜失控以外从不敢触及的雪凉细腻,因他总怕——

一触,便一发不可收拾?

毁了心里满心的怜惜,只想将她压在身下更深的欺负与掠夺!

原本打算给她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一如现在也是那般做想,却此时暗骂自己的天真和对自己的高估,当真沾染了她的身子还以为自己当真能稳稳控制住那越发燃烧的火焰?

他有意撩拨,她却向来承受不住。

他很想说你不像木头,你像一弯春水华艳逶迤,在他怀里分外可人,却不知那日为了醋她一句无心之言,让她心理压力累及至此?

想必还是在意的。

她的身体温凉,却在他不安分的大掌下越发滚烫,温度在升腾,地龙聊胜于无的燃烧,却不如此刻情动的火焰无源自引?一发不可收拾。

她迷蒙间似乎带着刻意,将他引向床边,他沉湎于火热与温凉的双重煎熬中难以自己。

恍惚间似乎忘了什么,只想沉湎于此刻温柔,将一切抛诸脑后?

不再顾及……

他大掌贪恋游移她的肌肤,第一次破开那重重衣衫阻碍当真触及,便是难以想象的撩拨与轻暖?

她在他掌下变软融化,渐渐滚烫,被那寒风一吹,起了细密的战栗,他终于微微拉回了濒临崩溃的理智?

此时眼光一深——

恼她的委曲求全战栗迎合?

便狠狠一拉,大掌在背脊间游移,战栗重重攀升,他轻易地剥开她重重衣襟,件件逶地,在脚边堆了厚厚的一堆,她娇艳咬唇,分外羞赧,便更不敢睁开眼睛?

怕看见他灼热的双眸,会不能自已,做出些难以想象的事儿来。

其实已经难以想象了——

重活一世,她从没想过也会被谁的感情牵绊如此之深。

以至于她想高飞,却发现早已被谁稳稳缚起了双翼?却是她自愿。

只是……

此时再想飞,想扯开那禁锢,便是撕心裂肺连皮带肉的疼痛。

她纵使不愿承认,也不是由得她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便能当做不存在的事实。

他是皇子,也是王爷——

高高在上,不会终生相伴她一人。

他让她为他选妃,安的是什么心思?她不想知道,只因过了今夜一切便都与她无关,从此各走各路,永不相见。

也许即使见了,也不过是擦肩而过,本就是露水情缘,更不该牵绊太深。

这样想,是她一手策划,却每每如此想起便分外心痛难忍?

她如同月下的雪兰花层层绽放,他灵巧的抛开她重重衣衫,不多时,便被剥了个精光?

除了裹胸,和亵裤……

那是最后的防线,天知道他内心要斗争多久,才能忍住不去撕扯那最后的理智,此时他狠狠埋首在她锁骨,分外怜惜,又分外恼怒,恼怒她总不顾别人感受自说自话自己决定。

恼她借题发挥欲擒故纵,当真纵了,却不想擒了——

多不负责?

恼她不想擒他,他却一头脑热发狠的想往那笼子里钻,想问问她,你还想不想要?我自缚双手,任你擒住可好?

她不要,她说不要就不要,她不想擒也不想纵了,她想放纵自已一个人远走,走在那条茫茫不知归途的路上,她不怕吗?

他在她身后只能无奈而怜惜的看着她一个人在复杂的思想里挣扎,却不知身后有人张开双翼为她挡住了多少风雪,她不贪恋就罢了,还想一头往那凶猛冰冷里扎,她不傻吗?

是谁傻,是谁怕?

谁怕羽翼下再没有可以为她挡风挡雪的人儿,是谁傻到她一心想走绝不贪恋,他还要苦苦哀求费尽心思的极力挽留?

爱情这东西,本就是两个傻瓜凑到一起犯傻,若一个当真摆脱,另一个便成了最傻的人儿?

此时,两个人一起犯傻,究竟是谁傻?谁又能说得清?

她身体上还有淡淡的淤青,是那夜他恼她的毫不留恋刻意留下*的痕迹,她从不开口,那伤口却历经岁月风霜久久不愈。

不是不说,便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一如他这些天的混 蛋行为,她不说,以为他看开了要放开她的,却不知这才是真正精巧的欲擒故纵,比她的手法高明了不少。

此时,却不如她的手法那般成功?

因她,不愿上钩。

因她被纵,即便想擒,也再回不来了。

她无心勾引默默走进了他的生活,他有心逗留却奈何那人转身就走?

爱情里,兵法不分上中下策,只有看一个人若愿挨,那个人还愿不愿打。

她在他怀中化作一汪春水,早忘了什么迎合什么伤害什么欲擒故纵什么借题发挥,鼻息间脑子里全是他的气息他的身影,挥之不去,弃之可惜。

她不可惜,却也弃不去,此时只愿沉沦。

金风玉露一夜相逢,从此陌路就此别离,她愿,却不知他——

不、愿\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八、来势汹汹不可挡

她沉沉睡去,他无奈叹息。

她颈间密布轻红的吻痕,是他动情而煎熬所留下的杰作。

她裹胸微乱,不经意露出肤光胜雪,雪一般的沟壑上有他揉躏的青紫大片,旧伤新伤交错?分外惹人怜惜……

他总是在欺她,无时无刻。

她也总是在欺他,一举一动。

他重重叹息,将她拉进怀里。

方才那般情动难以自持……他却骗她这般就够了,他突然不想要她了,她僵了僵,情意迷蒙的眼倒影他的清冷他的绝情,无奈一叹,似是失望又似是庆幸?想拉上衣襟——

他却狠狠将一堆衣衫全数抽离,扔得远远。

她愕然看着他,他却狠狠将她拉上了床,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不要是一回事,陪我睡一晚,你不能走。”

她脸色红得快要滴血,一句话却险些将他气得吐血。

她说……

不要就不要,何必引火*?

他……

无言以对……却狠狠将她拉进怀里,冷冷回答——

我乐意,要你管?

她也不挣扎,温顺的躺在他怀里,脸颊下是他坚实的臂膀,微烫,却令人安心,她在他滚烫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将睡未睡之际,她似乎睡不踏实,扭了扭,被谁狠狠一拍翘臀?掌下触感柔滑,如那最好的酥酪,最弹韧的奶冻,颤了颤,两人都是一愣!?

她低呼一声。

是谁恶狠狠低骂,“老实点,不准动!”

是以,这一觉睡得分外不够安稳,因为谨记着他说……老实点,不准动!

便当真老老实实的睡了。

……

不知道身后有人难耐,辗转难眠又怕惊扰了她的酣眠,轻轻怜惜重重叹息,挣扎,煎熬?

温香软玉在怀又不敢触碰,是自己做的孽,该自己来承。

他重重叹息,神思混乱,竟然过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将睡未睡之际,他贪恋迷蒙看着她裸露的肩头,上面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叹息,将被襟拢了拢,盖住。

天知道,最后一刻叫停,有多难……

他怕,怕她说的一夜风流一拍两散一刀两断。

他怕,怕这一拍,便当真散了。

迷迷蒙蒙之际,他有些失望,她毫无动静甜睡酣眠,过了今夜,便不能名正言顺的留下她了。

诸多策划诸多计谋,终究,是无用吗?

他不知,他将将睡去,便有人猛然惊醒。

他健硕的身躯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她明明无暇顾及,却努力咬着牙轻手轻脚将他铁钳般的臂膀掰开,他似乎眉头蹙了蹙,她狠狠咬着下唇,慌忙拉起胸前紫晶哨子,在他鼻端轻轻一扣——

药粉轻轻一撒?便再没了声息。

她翻滚着狼狈落地,地上不冷,地龙燃烧着阻隔着波斯绒毯的温暖,触碰着肌肤,温暖与冰寒却越发鲜明?

她感受不到,痛苦着战栗着蜷缩,玉色的指尖,似乎凝结了淡淡的霜,晶莹。

她玉璧探入枕下,在他的脖颈下才摸见了那精巧的小瓷瓶,她颤抖着战栗着打开,清香溢出溢满鼻端,她无暇欣赏,一倒,努力忍着指尖的战栗颤颤巍巍倒出一颗莹润雪白的丹药?

她猛地含入口中——

那翻江倒海的翻涌却分外不可收拾。

清香入腹,却似乎不如以往有着催枯竭朽之势将那战栗的疼痛压制,她狼狈倒地大口喘息,似乎咬了咬牙,又扣,扣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

再吞?

疼痛微微减轻,她分外疑惑——

原本计算着还有两天,怎的会今天就……

不等她想清楚,那疼痛绵绵密密翻涌而上,她不由痛苦的蜷缩战栗,一身香汗淋淋揣息重重,恍惚听来格外暧昧,尤其是她只着堪堪遮住某些部位的重要衣物,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床上还躺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男子?

似乎光想想便能想到早春的燥热,似乎提前来临。

然而——

并没有。

她并没有燥热,她痛苦的蜷缩,寒凉与痛感接踵而至前仆后继势必要将她这纤弱的身体摧垮摧折,她努力的缩成一团,难以抵抗寒冷的浸润,丝丝缕缕分外缠绵汹涌,她险些就要承受不住?

火,她想要火。

其实不想要火,她想要的只是温暖,地龙的温暖远远不够,似乎今夜,地龙的温度比往常还格外低些,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病引起的错觉。

此时床上那温暖健硕的身体便分外引人垂涎,她很想紧紧抱住那身体慰藉自身的冰寒与空虚。

然而,不行。

她苦苦隐瞒为何,决然离去为何?

为了不让他以为是她抛下了他,为了让他彻底的了却遗憾,以免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却处处看见她的影子。

一如当初的傅青松,他心里有人,哪怕不能拥有,也让他的余生都渡过在那人的色彩里,悲伤溢满心房。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分外没多大兴趣,所幸终究被她误打误撞解开了心结?

可是,她难以想象——

若司马玄的余生也如同那般朦胧痛苦,又有谁能来,解开他的心结?

一刀两断是成全,是她自以为是的成全,好过心结难解余生难过?

一刀,截断,便再不会有结,何须人来解?

她觉得自己是好人,临走前,便为他解了那同心结罢。

原以为,过了今夜,这断,便该断的干净。

然而她在绵绵密密的痛苦中却竟然隐含着期待?她希望这夜再漫长,再漫长些,恍惚他便能永远在她身边?

她不管不顾身体的痛苦,一心想要背离意志去拥抱他吵醒他,去自私的占有他?

然而,她思想累赘思绪却很清晰,说不要,就不要。

她不要一时的贪恋让他在未来失去她的时候再痛一次,不如早早了结?

长痛,终究是不如短痛的。

这一年来纠纠葛葛分分合合,平添了许多回忆,便应该格外满足了不是吗?

不是。

人心,总是贪婪的——

渴望着从没有到拥有,一旦拥有,又开始渴望更多?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却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

一波绵密的痛感褪去,她觉得自己像搁浅的鱼,在干涩的沙滩上不住的揣息,垂死挣扎,这样的感觉分外熟悉,一如去年此时,似乎也是这般?

去年……

不对,去年,此时?!

她愣了愣,看了看床上的人,恍惚间惊愕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仓皇掩唇,想要逃离,她破门而出,踉跄踱步。

不对不对不对!

距离冬至,应该还有两天,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忽视了什么,此时,一身剧痛分外侵占意识,便下意识地不愿相信?

远远似乎有火光暖暖,是洛王府特意吩咐留下的夜灯,昏黄烛光轻暖,为了照亮谁夜行的路?

黎疏醉眼神儿不好,若有天色渐黑之时便总容易摔跤,是多久她发现了这样的事儿,告诉了他,便从此有了这夜明的灯火?

无心之举,此时,却成全了她。

她很想烧些什么来取暖,她努力扼住急欲前行的脚步,踉跄,顿住。

现在的她不能见火,身体渴望温暖不知痛感,她会在火光中飞扑,最后湮灭——如那扑火的飞蛾。

她不是飞蛾,却比飞蛾更加可悲?

理智和感性都在拉扯,急剧的需要温暖来缓解身体的冰寒。

这寒毒,分外可恶,今年发作的也分外厉害。

那药,只能吃一颗,她知道,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得不服食两颗?不能吵醒他。

那里面有麻麻草的草籽,麻麻草是圣莲花罂粟莲的近亲——

仅仅是近亲,便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麻麻草,小量可以麻醉,大量可以止痛,再多可以致幻,而且仅仅是草茎便能麻醉和止痛?真正致幻的——

是草籽。

她,不惜一切,用来入药服食。

而罂粟莲,若能得到一颗,她的痛便能缓解多少年?

况且据说那玩意儿——

并不成瘾。

然而那种传说中的灵花根本找不见踪迹,不管早年她和孟旋多方采药游山玩水寻遍名山大川都见不到那踪迹?

不过是传说,当时不过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圣莲花是何等的风姿。

却不知道命运冥冥中开下了玩笑,她想见,见不着。

此时这病,却需要,也需要不了。

那莲花似乎时时缠绕在她的梦境,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疯魔的向往——

若能得到一朵,她是不是还能抱有幻想多陪他几年?哪怕只是几年?她不敢再奢求一辈子了,甚至十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美好向往,寒毒侵体,即便蛊毒不再,也只剩不超过常人一半的寿命。

何况,那蛊毒如同跗骨之蛆?

甩不脱。

她在混沌里挣扎,不能靠近不能索取,她不能靠近火,据说是早年谁对孟旋告诫,又告诫了她?

却有一次因鹂儿的疏忽忘了熄灯,那年寒毒爆发的似乎格外的晚,过了冬至,都以为平安无事,谁知道她夜半毒发,竟生生撩燃了半幅衣袖几缕青丝?

所幸被孟旋及时赶到,狠狠熄灭。

后来,她束发总有些拉不上去,无奈只能披散一段时间?

所幸那时秋假不用外出见人,除了孟旋没人看见她满头狼狈手覆白纱,因她不知疼痛一心扑向那滚烫取暖?

烧伤。

此时,混沌中似乎就要控制不住脚步,麻麻草的草籽似乎药效分外凶猛,何况她一服便是两颗,此时混沌间似乎就要扑上那热源。

猛然眼前一晃,是他?

不对,不是他,那是……

小时候的他?

她苦笑,明知是幻觉却也觉得此刻分外贴心,是谁十余年前相见便奠定了半生?是谁十年前的离别,便刻骨铭心了许久?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抬手,一枝白色的曼珠沙华递给他,预示将要离别——

她不开口,预示未来前路,他善自珍重。

秋风拂过了两人衣襟,又是她?

决然转首。

她苦笑,似乎她总在与他离别。

她愕然,看他在身后苦苦跟随眼光迫切,他在喊什么?小小的身子极速奔行越走越远,她呐呐的看着,一时竟然忘了疼痛,此时药效发挥到极致,忘了一切。

刹那画面一闪——

她恍惚听见他问,“知道为什么洛王府会建在这里吗?”

猛然回首,湖畔小轩清风徐来。

桌畔有人衣着装束紧窄,那时她是宴方的样子,似乎是她被逐出家门被迫躲在洛王府的那段日子。

她含笑回首,笑问?

“听你这问法,莫不是为了我?”

他笑得无奈笑得宠溺——

“你是忘了,我可记得。”

他笑得分外得意,走到她身侧将她强硬的扳过来面对他,看见的是她无奈无语也淡笑的神情?

他含笑俯首,神态温柔,她怀念那样的气氛,恍惚便能叫做温存。

他抵着她额含笑开口,温柔而珍重——

“十年前,你说你喜欢这里,忘了?”

她愣了愣,眼底是惊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回答,“忘了。”

他无奈她的调皮,又开口,“你说那愈泉只能看不能泡,可惜,是否也忘了?”

她还是俏皮故作不知,“忘了。”

他无奈宠溺的笑,“等你我婚后,带你去泡泡,兴许你便想起了。”

她挑眉低笑,“为什么要婚后?”

他坏坏俯首,“据说,水里……”他语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因为那时已经含住她唇?她记得她在满腔喜悦中翩然接受他的温存佻逗,他坏坏将大手贴紧她腰肢流连她曲线,换她无奈的软化?他低笑,低语,在她耳畔——

“因为,可以在水里……”

话音未落,她脸色红红恨恨咬他,瞪他——

不准说!

此时,却猛然炸醒意识,混沌间,那油灯已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她猛然惊醒忙不迭缩手?

不是只有火能一解慰藉!还有水!

温暖温和解脱寒毒而不必焚身引火的水!

她猛然转头,趁着刹那的清醒猛然抛却手中贪恋的火焰——

跑向后门!

后门有路,通往山腰,山腰上有成片的曼珠沙华?此时早已枯萎,而那枯萎的枝叶翩然掩盖的地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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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风云暗涌 七十九、撞破真 相命堪忧

火光大亮,是谁起夜眼神茫然?

青石台阶上油灯不知何时掉落,火舌舔舐而上燃起一片火光,热而灼烫,他急急忙忙扑灭那大火,看样子燃起不久,堪堪燃完了整个灯罩?

此时被他猛然打灭,便只剩了半炭半骨的竹架——

狼藉。

他本无意起夜,却做了个惊梦,似乎被什么牵引着召唤着醒来,再睡不着,不如……

方便方便?

此时,他不经意侧首,却见着往日紧闭的大门全数敞开,有宴方从前居住的小院儿,院门大开,后来他知道,里面那位据说是原定的洛王妃,不知缘何?被洛王殿下抓了起来,软禁于此。

据说,那原本就是关押妃子的冷宫,他不知真假——

小宴说的。

此时,那朱红大门里露出一角,似乎有月光打亮?

门边,衣袍凌乱,他撇了撇嘴——

难道这王妃很邋遢?被洛王殿下嫌弃了??才关进冷宫里面?

……

他撇撇唇,无稽,觉得女人还是该斯文些,又想起那日闯出门来险些就要闯出王府的惊鸿女子,又愣了愣,低叹一声——

好吧,女人彪悍些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得承认,那女子随手比划的两手剑招,当真是极其好看的。

他看了看,也只是看了看,似乎无意惊扰——

转身就准备回到阁楼?

蓦然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经意转身,又愣了愣。

远远,原本紧闭的后门此时也是大开,地上有细碎的痕迹斑斑驳驳,远远看不清楚,好奇迫使着他凑上前去查看?他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却愣了愣。

因为地上——

是血……

他抬首,往日杂草匆匆的小路似乎被谁大力碾压过,一片摧枯竭朽的毁灭之势?

也仅仅是一片——

前方,依旧杂乱。

他脑子里恍然虐过一个无稽的概念,这小片的痕迹,怎么像是谁跌倒而扑上去的痕迹?

他为这样的想法一惊,起身——

恍惚间看见什么,又恍惚什么都没看见?

他在这样的煎熬中纠结着……

要不要追出去,看上一眼?

万一——

万一是谁偷了王府东西呢?

不大可能,他知道,王府守卫森严,也会被人趁虚而入?

他视力不大好,那油灯损毁,这一片便分外看不真切,黑暗中影影幢幢,一阵冷风呼号,他缩了缩膀子?轻退。

他看不见,追上去也是无用。

他正准备退,或者回去告诉谁和他一起?

蓦然‘噗通’一声闷响,他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还颇有些远的阁楼,脑子里突然清醒!

那下面似乎有一眼泉水,他们经常去的——

那蠢贼,不会落水里了吧。

他愣了愣,有心不想管,便准备撤步回到阁楼,起码叫冷轩一起去看看。

脚步一退,似乎又想了想,若那人不会水怎么办?会不会出事儿?

万一因为他这一遭给耽误了呢?

即使是贼,也罪不至死啊……

这样一想?他又顿了顿。

广袖下他握了握拳,毅然,转身——

追了出去。

他不知道那确实是个贼,偷了王府最宝贵的,最珍惜的,最独一无二的,洛王殿下的——

心。

更不知道,王府素来守备森严,唯有今夜例外——

而他这一步踏出,更预料不到,要平白遭受多少惊吓?

……

画面一转——

是谁眼前蓦然一片迷离光影,听见她的声音,让人——熟悉,贪恋?

“妾身越矩了。”

他愣了愣,惊异她从来不用的称呼,似乎心里有些期盼,期盼她能软语相对?他看见自己急急开口——

“雁儿,你知道的,我……”

她却分外清冷,冷冷打断——

“本就是政治联姻,是我错了,还在奢望什么感情?”

“雁儿,你在胡说什……”

画面里,她笑得嘲讽笑得冷淡?

“殿下,请好生洗洗你身上那劣质的脂粉香,再来和我谈感情,可好?”

她看着他愕然的脸色,低低开口——

“你让我不信那些谣言,流连花柳夜夜风流,我便是不信的。可是……”

她唇角噙一丝冷嘲,但笑?

“你当着你亲娘,都如是说,我还有什么不信?”

她笑了笑,那般轻柔,带着淡淡悲凉?

“你以为我心不在焉,便当真不知道洛王殿下的风流往事?”

‘啪啦’一声,她高举摔破一个精致瓷盘,他听见自己的劝慰声?

“雁儿……雁儿你冷静点!”

她却沉沉低喝?不管不顾——

“我冷静得很!司马玄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愕然,愕然间不知道自己一怒也摔了满桌碗盘?!那精致的糕点散落一地零碎成泥……

她也愕然,愕然原来这人也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她又笑,似乎有些得意,得意于她能惹恼他,是否也分外值得骄傲?

他双拳紧绷,怕自己又一怒之下做些什么,再伤了她,转身就走——

她在身后,垂眸,静静。

似乎呢喃了什么……

他那日走得匆忙,恍惚听见了,却也不甚清晰,脑子被怒火充斥,只剩一片嗡鸣?

此时,却像是场景回放,他驻足,回眸——

想听听她说了什么。

这一幕如此熟悉,竟似画面回放——

却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让人身在其中,毫不怀疑?

而他——

迈开步子,走了回去。

她似乎全然没在意他的存在,他却一回首看见了自己怒冲冲冲出去的背影,一愣?

再回头——

还是她的院子,登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梦啊——

梦里,他站在那天的场景里,看着他们难得的争吵,因她不愿放过不愿成全,不愿,留下……

他凑过去,愕然,他看见她垂眸平静的神情?

一双眼,沉静——

却让他如遭雷击。

那眼,盈着泪,她的清冷她的绝情尚然无存。

她不愿听他解释,却喃喃低语?

“我知道……我知道的啊……”

她痛苦的抱着头蹲下,那身影,小小一团,我见犹怜,她又说?

“你快走啊,要整天对你强撑着冷漠,我做不到啊……”

他很想抱住她,告诉她不要再苦苦隐瞒不要再强撑着不说,他也知道,他也知道啊——

什么寒毒,你死死瞒着干嘛?!告诉我,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胡乱的伸手,却是徒劳,他在这样的梦中惊醒?!

他蓦然睁眼,满头冷汗,似乎还在下意识的捞取什么,怅然若失——

怀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一惊,猛然翻身坐起!

糟了!!!

……

树林中——

她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道何时倒了下去,又何时从哪里爬起?

她脑子昏昏沉沉,呼吸重重,恍惚听来——

或是痛苦,又或是欢愉的粗沉椯叹?

分外躁动干涸的空气。

她神智迷乱,胡乱挥手,呢喃自语——

“司马玄你不要执迷不悟!你看清楚!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女人!”

不时又神色温存?她恍然温柔的笑——

那眼神却是空洞没有聚焦的,不知道在看哪里,痴痴道。

“你知道我的感情,难道我不说,你便真装作不知?”

她痛苦的抵着额头,又蓦然低呼?

“不,不要,离我远点,这条路,我一个人走!”

迷乱间她又哭又笑,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更不知身后有人惊疑,一脸讶色,呢喃着惶恐着试探着开口,道——

“小……小宴?是你吗?”

……

远远,冷宫院外的树上——

“老大,今夜不用为主子守夜吗?”

是谁叼着草根闲闲望月?

“不用。”

他无奈叹息,看着今夜第三次问这个问题的手下,突然觉得头疼,有必要好好教习教习这些蠢新?他猛然翻身坐起,一脸严肃——

“主子要办正事,不需要你们守夜,别操心了。”

属下也很严肃的抵着下巴,认真的看向扶风——

“可是老大,以往主子办正事我们不是也要守夜?”

扶风猛地一拍额头,‘啪’的一声脆响,似乎用力过猛,又双手抵着额头低骂?

他似乎很想咆哮,然而多想了想便又深吸一口气,面对这操心的属下,叹息——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啪’的一声!这次拍在了属下脑门上,他终于忍不住爆发,猛然一跃三丈?!

“傻货!谁的墙根都能听!这位,不行!!!”

他看着那傻货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情,恨不得把他掐死,难道要他郑重严肃的告诉他上次他不过听见那位低 吟一声便被主子阴了半个月的惨痛教训?!!

虽说……那声音……确实也是分外……

咳咳!

“老大不好了!!”

!!!

一声高呼打破了沉寂——

他翻个白眼,今夜似乎分外不够平静,他不耐的问?

“你老大我很好!什么事不好了!!”

那属下似乎有些慌张,结结巴巴吞吞吐吐慌慌张张道——

“主子……主子那边……出……出事了!”

他望月,无奈,暗想——

主子那能出什么事儿?

“那位……那位从房里……出,出来了……”

他无稽的嗤笑一声,不甚在意——

“出来了能怎么?顶多不过是出恭。”

嘴上不屑嘀咕着,心里却在腹诽——

难道主子雄风不再?竟然能让那位还能下床???

那属下却神色古怪,拧眉低语——

“恐怕不是,那位已经离开两刻钟了。”

扶风无奈扶额,头疼不胜,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神色,郑重开口?

“顶多不过是便秘,值得你们大呼小叫?”

……

那属下终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

“可是……”

他似乎纠结半晌,想了想,却终于开口?

“茅房没有人!”

扶风一脸痴傻,脑子里第一时间却在想,这小子——

好大的狗胆!

不确定那位在不在茅房,竟然当真敢去查看???

若属下知道此时情况紧急老大满脑子还是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必定也很想狠狠拍老大脑门一下!

却听扶风鬼叫一声?一蹦三丈!

“那还不快去找?!!!”

……

“嗯……”

谁一声低哼。

‘啪啦’一声,什么重重落地的声音响起。

远远有人惊愕的看着,那人似乎一身颇有些狼狈,月色照不亮这里,他也分外看不真切?

只知道此刻那人,看上去有些……

不对?

她努力撑着跪起身子,一手揪紧胸前神色痛苦,她咬牙忍着不发出声音,此时神智似乎略微恢复了清醒,那剧痛便绵绵密密涌上?

她恍惚间却咬牙切齿,觉得……

不如不醒?

她咬牙,努力松手,那指尖,战栗不已——

她努力想拉开衣衫,却连这简单的动作都分外费力。

黎疏醉远远愕然的看着,那人披头散发看得不甚清楚,恍惚间又肤光如玉一闪,他猛然瞪大了眼?

却来不及反应,不过眨眼的瞬间,听见‘咕咚’——

一声。

再睁眼,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温泉边上,有月白色衣袍被水波扬起,如同招魂的白帆?

飘飘,荡荡……

他猛然回神,一个箭步冲了下去,似乎也没注意脚下,又是一个滚倒?!

黑夜里,听见黎疏醉惊慌的呼声——

“小宴?小宴你怎么了???小宴?!”

……

水下光怪陆离,有月光打进水中,荡漾细碎,浮动流光,支离破碎——

却似乎支撑起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暖,好暖——

她在这样的暖中舒展了身子,恍惚间能看见血色被泉水染淡,变成蒙昧的粉?

似乎有微弱的光,照亮一个个粉泽的晶莹水泡,竟也让她生出了梦幻的感觉。

她淡淡浅笑,似乎想要开口——

便又是一串晶莹的气泡冒出?

她意识缓缓陷入混沌,眼神却带着无比的温柔,水在口鼻间倒灌,此时,却似乎感受不到痛苦。

光源忽然黯淡,似乎被谁猛然一手罩住——

似乎是谁将她狠狠扯入了怀中,她身上一紧,只觉得痛觉也迟钝,却从没有哪一刻让她如此松散倦懒?她迷迷糊糊浅笑着睁眼,似乎看见了谁,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她迷迷糊糊的想,嗯……谁来了?

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救她?

是谁……

是谁呢…\u2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强留的爱也是爱(求推荐)

他愕然的看着那些人远去的方向,回不过神。【本章节首发-爱-有-声-网,请记住网址(om)】

手中温润寒凉的触感仿佛还在,他觉得像是握住了温软冰寒的玉

细腻

想起方才

洛王衣衫不整猛然出现,他也顺着目光愕然的看向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女,那容颜似乎分外熟悉那体型与肌肤却

他有些愕然,她似乎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袖。

这是小宴

他生出了怀疑却不敢确定,脚边有白衣飘飘,在水中荡漾,是谁一身湿透拥谁在怀

那是她的衣衫

此时那裹胸有细微的松散,一道雪坡若隐若现,自下而上,她身上是密密麻麻暧昧的痕迹

是谁在无声的勾引因此刻谁狼狈的模样落入眼中,更勾起了隐藏的欲 望

他不知道

黎疏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那声音在夜色寂静只余水波轻响的静谧中,分外响亮。

似乎被谁一扯,猛然扯破了半截衣袖

是谁温柔而颤抖的接过了怀中的人儿,那手似乎在她手边顿了顿,终究是不舍狠狠扳开,却舍得扯了他的衣袖

月色猛然打亮,打亮谁俊朗的容颜无比的怜惜打亮谁狼狈的俏脸湿发紧贴,分外苍白脆弱

又猛然一黑

是谁遮住了月光

森然下望。

有人在暗中窥视

或许不敢看向周身气场冰寒的洛王,却狠狠将他盯住,听见冷声的低询

“主子,这人怎么处理”

心里一凉,黎疏醉后知后觉终于回过神来

他是不是撞破了什么

比如小宴是谁,比如王妃是谁,比如洛王和王妃的关系,从哪暧昧的痕迹看来似乎

脑子里飞速旋转,黎疏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

看见洛王猛然扯下身上随意搭着的外袍,伸手一展将她紧紧裹住,不暴露一丝春光

他看了他一眼,却让他猛然战栗。

那种感觉是杀气。

黎疏醉在司马玄从未露出过的森寒目光笼罩下两股战战,顿时觉得哑然说不出话,似乎一身僵木,便再不能动作

“洛王”

他听见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那样的杀气陡然消失,却不是因为他的低唤,他似乎看见那纤纤玉指轻轻勾了勾随即

有人低低一哼分外脆弱

再回神,便只剩了那远去的背影连头顶上那片阴云

一同消散

是谁匆忙追了出来,与那人迎面相遇

司马玄视而不见脚步不停,从他身边错过,换那迎面而来的人愕然回首。

再转身

看见了他

今夜寒风似乎分外萧凉,黎疏醉一身湿透,被那寒风一吹,似乎侵骨的寒却不如指尖,那抹轻寒的细腻触感

久久不散

他愕然抬首,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飘扬。

是谁也为他拢上了披肩,看着他此时狼狈颇有些愕然听见冷轩不明所以的低询

“疏醉你起个夜怎么会弄成这样”

黎疏醉却似乎也在神游天外,他伸出手,想拉紧那身上的衣袍,却无意接住了一掌冰寒

有晶莹雪花落在掌心,缓缓消融,渐渐化水

消散。

是谁的声音在深夜里徘徊

幽凉,淡嘲。

“冷轩,你看。”

眼前有人眼神不解,他无暇顾及只怅然低叹

“下雪了啊”

是谁陡然一脚踹开了房门听见司马玄难得惶急的低唤

“楚丰云赶快点出事了”

楚丰云从梦中猛然惊醒,迷迷糊糊刚刚起身,便被谁霸占了那温热的床铺

有人把他一把扯下了床铺,神色急切,殊不温柔,只不住的催促

“快点,救她”

他一回头,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了看那脖颈间无意散开的衣襟流露出的狰狞遍布,摇头晃脑啧啧有声,似是调侃似是兴味挑眉

“太凶猛了”

似乎有谁脸色一红却无暇顾及,急急忙忙扯了他到床边,恼羞成怒的低喝

“少在那说风凉话怎么办快救救她”

楚丰云弯腰把脉,半晌

挑眉,看他,神色有些古怪。

“不难”

“要怎么做”

司马玄急切看着他。

楚丰云蹙了蹙眉,抽了抽唇角,一指床上的人儿,沉声问道

“她不是冷吗”

“然后”

“热起来就好了。”

有谁愕然看向他,是谁不怀好意暧昧低笑,三分兴味七分狡黠

“这种事,你应该很是擅长”

是谁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一身酸痛僵冷如同被马车碾压

她愕然看着自己原本随意裹着的裹胸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这间房

似乎也不是原本她睡的那间

她一惊之间猛然起身,雪坡上樱果般鲜活娇艳轻颤,她讶然低呼一声随手拉了一旁的衣衫,还没掩上,便被谁健壮大掌一扣恰恰

穿过腋下,扣住了胸前

她猛然一颤,似乎想要低呼,却猛然一阵天旋地转被谁狠狠压在了身下

此时此刻赤果相对,感受到彼此的躯体温热而隐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烈焰,紧紧纠缠,那种焚心蚀骨的煎熬与空虚,让人惶恐

她惶然迷茫的睁开双眼,眼前俊颜似乎带着一夜未睡的倦,她有些愣仲,却也分外安心

那惊愕间启开的红唇便悄然合上,殊不知,来不及合上,便又被谁猛然侵入难以自已

是谁,大清早忘了收敛忘了克制,紧紧缠绵于那紧窄的温软灵巧,勾起谁的舌,战栗迎合

她忘了

忘了那人何时翻身而下出了房门。

她脑子钝钝的痛,似乎全然忘记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影影幢幢画面不甚清晰的闪过,看不真切,头昏脑涨

却隐约朦胧的记得

他不要她。

是谁准备好了轻暖的衣裳床边,整整齐齐。

她穿戴整齐,步出房门。

鹅毛大雪迎风而来,顿时吹散了一室温热旖旎,她在这样的寒风中迎风而立,一脸冰凉,却似乎清醒了神智

抬脚,一步,一步。

步步远离。

是谁,冷漠,平淡。

刻骨寒心

她不知是失望或是清醒的轻笑,本不该奢望太多,若当真交付了身体,留下了痕迹,是不是便不算全身而退

若当真留下了思念,身与心抛得彻底,是不是便不算走得彻底

一路上,无人阻拦,直到走到大门,也无人迎接

三天之约,似乎,有人忘了。

这三天,好长啊。

她又仰头,在想

其实,好快啊。

是谁在身后嘀嘀咕咕她视若不见。

是谁在远远指指点点她恍若不知。

一条不归路,一人行,足矣。

却有人不识趣,拦在了面前的路上,来者不善是

冷轩

她一愣,顿时白了脸色。

谁说,“请你高抬贵手放过黎疏醉。”

疏醉疏醉怎么了

谁说,“昨夜冬至,姑娘可记得发生了什么”

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

是冬至

她白着脸,退一步,再退一步。

怎么会她算好了时间,原本不是还有五天倒冬至吗还有五天才会毒发,因此才应了司马玄的三日之约,留下两天让她准备赶路和祛毒

昨天

昨天怎么会是冬至

她下意识扣向腰间,她从腰侧的锦囊里摸出精致的瓷瓶,她将药丸倒出来数了一数,顿时颤了颤,狠狠一把捏住

不行,快走

意识下意识在逃避,恍惚想催眠自己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是谁轻解罗裳自荐枕席

是谁夜半无眠挣扎滚地

是谁冲出房门险些

是谁落入温泉引谁来救

是谁夜半无眠炙热的吻绵密,战栗,蒸了肌骨

是谁一夜陪伴,内力活血,忙了半夜

她不知道,她不想知道

然而不是她不想,便当真能当做没发生的。

是谁低低道一声得罪,便当真得罪了她,不知道怎么到了书房,是谁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笑看着被狼狈扔进来的人儿,像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猎物落网的狐

有人单手支颐整好以暇,语声调侃三分笑意

“雁儿想走,怕是舍不得”

恍惚听见似乎有谁呜呜挣扎,她愕然看了看地板,他的脚下,似乎有所松动

她故作无稽笑了笑,冷淡,冰寒。

“殿下多虑,我能走哪里去不过回孟府而已。”

他痴痴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的轻喃

“回孟府拿行李”在她愕然的眼光中,是谁轻柔提出一个简单地包袱一脸淡然凝视,开口,满满是嘲讽,“雁儿不用跑腿了,有人代劳。”

她退了半步,抵住紧闭的大门,强壮镇定

“哦那怕是个误会”

是谁含笑,步步逼近

是谁狼狈,退无可退

“误会”

耳畔,他低笑,抬手,一把扣住她腰间

她咬牙哼了哼,似乎经过昨夜,越发敏感,他却不加流连,只是取下一枚锦囊,那骨节分明精致润泽的大手轻轻拉开系带,取出精致瓷瓶,在她面前摇了摇只问

“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你,”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眼底全是怜惜,这样的压迫下,却满满是强势和暴戾,“能让你半夜逃离,放着活人不用,去泡那无聊的热泉”

她在他的气息笼罩下昏然,脑子似乎已经化作浆糊一片,却死不承认,咬牙道

“我没有,你做梦吧。”

地板下挣扎的声音似乎越发明显,她指尖蜷了蜷

他点点头,并不反驳,似乎也懒得揭穿某人谎言拙劣。

“是吗我梦里有谁抱了你,想必也是个误会,我却总不愿放过的,哪怕是梦,亵渎你,也要付出些代价不是”

他笑笑抬手,轻叩。

从哪里传来了声音,闷闷,似乎

来自地下

“主子,怎么处置。”

他笑得嗜血笑得轻缓,将要启唇,被谁温润手掌扣住了唇

他含笑看着她,并不恼怒,看她脸色苍白低语

“放了疏醉。”

他挑眉,高举的手放下,轻柔如同拈花扣住她指掌他轻轻一吻,掌心湿热,她顿时红了耳根想抽

抽不回。

“凭什么”

他低问。

她咬咬牙,逼迫自己仰首看他,一字一句。

“凭我们多年的交情如何”

有人淡淡失笑,摇头

“你似乎已经用我们的交情和我谈了许多条件,这次,我却是不依的。或者”他挑眉,看向她,似是笑谑,实则冰寒,“用我们的感情”

她咬了咬牙,看他笑得冷淡。

他也学着她的模样,一字一句开口,原话奉还

“可是你我之间,可有感情”【本章节首发..网,请记住网址(om)】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一、同心愿结不愿解

“你我之间,可有感情?”

有?没有?

若有,便是要求砝码万丈深渊,与她本意背道而驰,司马玄必定要强行将她留下——她不愿。

若没有,便是疏醉无辜,便当真只能因她而……

因她而?

司马玄准备做什么?总不至于杀了他?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低笑开口——

“死,很容易,却也有些办法,可以让人——”

他拉长了语调,笑得分外得意,一字一句,似乎也在凌迟东方雁的良心,看他笑意森森?

“生、不、如、死?”

他大掌扣上她左胸,似乎哪里便是一阵火焰升腾,心跳越发急速,在他掌中活跃。

她愕然红了脸颊,因那连撩拨都不算的细微动作便能轻易地勾起诸多战栗诸多酸麻,她侧首,却有人不肯放过?

“或者——”他凑到她颊边,“用你自己来换?”

她愕然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是谁一把扫落了桌案上的文书,露出了乌黑锃亮的桌面,是谁欺身而上,低低俯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你还在骗我,何时休?”

她想转首,那胸前的大掌便越发用力,直到她脸色惨白咬牙忍痛,是谁在近乎凌虐的蹂躏?

他怜惜的看着她咬唇,一抹齿印深深。

“别想逃,告诉我,这里,究竟有没有我?”

她不喜欢这样被压迫的姿势,此时却无可奈何,她很想破口大骂死鸭子嘴硬说没有没有没有!却在他期待的星眸下开不了口,怎么忍心当着他的面,再伤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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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就此沉醉他眸中星河浩瀚,再找不见归处,只能随波逐流,顺势沉沦。

沉沦间,她眼光水意盈盈,张了张口,却无法言说。

似乎没注意,地下挣扎的声音,何时消失。

他恶狠狠看着她死不承认,更用力的捏紧她腰际,她吃痛的低呼一声,不语,咬牙忍受他毫无温情的凌虐,近乎屈辱,她却无心顾及。

他咬咬牙,低骂——

“东方雁你明明知道那日母后宫中我意欲何为,你知道真相一心想走还拿这件事借题发挥,你幼不幼稚?!”他怒了,他低喝,掌心的力道越发沉重,“东方雁!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说什么为我着想!!!我、不、需、要!”

她在这样的低喝中回神,便更加发狠了神色,猛地腰际一挺,他愕然间也是一震天旋地转,她轻易运转内力轰开了他死死禁锢的大手,反而欺身而上揪着他衣领?

司马玄似乎有刹那的愕然,一边想着当年凤在上这个姿势是谁发明的,他好欢喜……

而她却没注意司马玄的思绪此时此刻无时不刻在跑马走神,眼圈微红,更加狂乱——

“司马玄!我也不需要你故作风流欺上瞒下说什么为我好为了娶我!!!我不要!!!”

他也猛然翻身,顿时扳回一成,翻滚间她重重撞上了桌面,却忍住不敢出声,只因此刻身体的疼痛——不如心痛。

他恼怒他怜惜,他死死扣住她下颌——

“什么时候说好宁愿隐瞒不要欺骗!你骗我,要骗到什么时候?!若是我不发现,你又打算何去何从?!”

她愕然瞪眼——

“我没骗……”

话音未落?又猛然回神。

看着他因恼怒而微红的脸色一阵气弱,她似乎也敏锐的察觉了什么,目光不住的躲闪,刹那底气也弱了三分?未出口的理直气壮在喉间一梗,‘我没骗你’的你还没出口,便一转讪讪道——

“你……你知道了什么?”

他顿时眼中痛色一闪,抬手轻轻抚上她脸颊,带着怜惜带着珍重——

“蛊毒,沔南,寒毒侵体。”

一字一句,她脸色越发苍白,愕然启唇,却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

原来他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只有她还自以为瞒天过海,倒头来连他都没瞒住……

原来早在两个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一切,知道她的蛊毒,知道她为什么去沔南,知道她身体糟糕成了什么状况,原来……

他什么都知道。

他神色带着不舍带着眷恋带着缱绻,带着三分审视将她淡淡笼罩,启唇,恍惚间听来却满满是怜惜和温柔?

“不要以为能骗过我,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不是说好了十年,你怎么能骗我?”

她痛苦闭眼,不敢看他——

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喉间的梗咽,呢喃近乎自语……

“可是我都不确定,什么十年……”她怅然,轻嘲,“究竟有没有十年,我自己都不确定啊……”

他不忍看她憔悴的神情,怜惜的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光?无奈,启齿——

“你要确定我陪你确定,你要去找你的药,我陪你去找,我陪你好不好?等我忙过了这一阵,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他也闭眼,眼底淡淡痛色,颔首埋上她颈窝,近乎乞求近乎惶恐而后怕的轻喃——

“不要轻言离开……好不好?”

“不好。”

司马玄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如此斩钉截铁开口秒回,而她艰难言语,带着颤抖带着哭腔,司马玄眼光似有疑惑?

“不好不好不好!”

她想起身,想挣扎,却被他死死扣住动弹不得,他眼底翻涌着不赞同,却听她再忍不住微微的哽咽,自己都不知语声微微的颤,带着些许几不可觉的哭腔——

“我能给你什么?司马玄,我能给你什么?”

他静静聆听,不语,却也不肯放过她,依旧压制。

“我身子不好,不知道哪年冬至就挨不过去,你用什么来等?等一个我给不起的承诺?”

她似乎放弃了挣扎,此时闭着眼,神情痛苦。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用什么承诺?我用什么偿还?我哪给得起一生一世?都是奢望。”

她语气肯定,轻轻诉说。

“你身居高位呼风唤雨,像我这样的,你最多是一时兴趣,你用什么来保证,不伤我的心,不伤我的情?什么终生不负,说的好听,我不信。”

她低低闷哼一声,被谁狠狠咬住了脖颈,力道之大。

他唇角溢出了血迹,满口是她血液的微腥,他动作凶狠,语气却无比怜惜?

“东方雁,你妄自菲薄,这毛病得改改。”

他温柔缱绻,轻轻舔去那血迹,换她轻颤——

“东方雁,你不信我,甚至不给我机会,我不满意。”

他在她脖颈流连,俯首轻吻,闷闷低语——

“我知道我错了,我和那牡丹根本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是为了气你,但你不知道,我也很气。”

“我气你委曲求全故作坚强,”他轻轻咬她,带着怜惜的力度,“我气你不信我们多年友谊今年相伴,我好不容易想通了我爱你,你就要抽身跑马不管不顾,我不开心。”

她低骂——

“我不要你开心!我想你记住我一辈子!哪怕是恨!”

有晶莹泪珠滚落,砸在锃亮桌面上,噼啪有声——

化作细碎流光,四溅消散,也砸在心上。

他低低叹息,怜惜的吻了吻她鬓角,沿着鬓角一路往上,舔干了那泪痕。

他轻轻吻她眼,她茫然睁开,看着他怜惜的神情,越发控制不住,想嚎啕大哭?

多年压力多少积怨,原以为已经习惯,却在看到希望后再亲身体会破灭的感觉?此时猛然爆发——

一发不可收拾。

却愕然一愣,听见司马玄的语声轻轻,却似乎以从未有过的力度,狠狠砸在了心上——

“不能是爱吗?”

她轻颤,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他无奈摇头轻轻拍她脸颊,一抹含笑的宠溺挂在唇角——

“你总是傻,你以为的成全,你不问问我要不要?”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温柔的语气,或恶语相向或横眉冷对,或嬉笑怒骂,一点一滴,铭刻在心,却从没有一刻如此贴近,如此——

鲜明。

他轻轻拢着她肩头,淡淡叹息。

“我说我爱你,你总是不信,其实高官厚爵呼风唤雨又如何?不如一人——”他看着她眼,深情眷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自己说过最喜欢这句话,像这样不好吗?”

她从不信山盟海誓从不信花言巧语,此刻却沉醉在他浩瀚的星眸中不可自拔,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受掌控不受束缚,奔向他。

“我知道你的药凑齐了许多,我知道你的身子不如以往,这一月来,你竟然蠢得没有一丝悔过?”

他似乎说起来依旧有些恼恨,卡主她腰间的手不老实的摩挲,换她无奈低吟算作默认,他又低笑。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公无私不要这么慷慨就义?你累不累。”他笑得无奈笑得心酸,“你怎的就蠢到来学不会自私?拴住我,直到最后一天,不好吗?欺我骗我,总好过你一个人痛,不好吗?你蠢到为了骗我,你痛苦,我也痛苦,有意义吗?”

一连串的问句,她喉头梗咽,说不出话,便做默认,不算冤枉。

他怜惜的俯首,在她耳畔轻轻叹息。

“你这么蠢,我怎么放得下?”

他语声呢喃,轻轻含入她耳垂,换她战栗僵硬,又不能自已的软下来,在他怀中化水,逶迤开来。

他带着惩罚的力度轻咬她,她轻颤,他便低笑,分外得意。

“忙完这一阵,我们一起,你要什么药你说,我让大哥也帮我注意点,不行咱们就去买,买不到就自己挖,挖不到就去抢,总归不能亏了你不是?”

她被他逗笑,在他掌中,绵软如云,那笑,却也是软糯而旖旎。

多少天来云开雾散,终于得见一缕阳光,尝见一缕清甜?

他说的,她都信,不论日后如何,至少此刻,心间甜蜜。

她想了想,又似乎懊恼,狠狠掐了他一把,换耳边一声无奈申吟——

司马玄似乎觉得委屈,怎么好端端的,这猫儿又亮爪子了?

随即,听见她咬牙切齿——

“你让我给你选妃,为什么?”

她终于开口,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力度。

他笑得低哑笑得开心,开心这蠢笨的人儿终于学会了吃醋,是不是也是一大收获?

他怜惜的蹭蹭她耳际,冰凉,他轻含慢允,感受那冰凉的耳垂在唇齿间一点点逐渐升温?

冰珠似乎在融化,化在口齿间,此刻口感清甜,像是含住一抹莹润的暖玉琉珠。

她不可抑制的红了脸,温度也渐渐上升,听见他失笑——

“为了气你,楚丰云说,你的毒,越激动,越猛烈。”

她愣了愣,自己都未曾注意这样的细节。

他低低解释,怕她误会,低叹——

“越猛烈,越爆发,越不会伤及性命,沔南二老把你的寒毒从骨里逼出,发作得猛烈,终究不至于再伤了性命,但是——”

他将桌角那瓷瓶轻轻一拂,‘啪啦’一声,瓷瓶撞上柱子,支离破碎,刹那瓷片飞溅丹药乱滚。

东方雁也在这样尖利而悲惨的碰撞与破碎间一颤。

听见他声音蓦然带了薄怒,开口微责——

“这样的药,不许再吃,我找其他的药代它。”

他恶狠狠捏她脸颊,似乎恨不得撕了她,手上力道却始终控制得极好,终究是舍不得——

听他咬牙切齿。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最初,是你告诉我这药的功效,你亲口说千万不要沾惹麻麻草籽,让人上瘾,飘飘欲仙,倒头来却生不如此,怎的这次自己犯了傻?”

她无奈叹息,“你早该告诉我,我总觉得我快死了。”

他神色古怪,似是想笑,又笑不出来?终究是无奈——

“是你蠢,我给你多少次机会坦白?你自己说说?还怪我,你好意思吗?”他无语望天,“从在轩辕,你就只相信孟旋,何时来找我倾诉过?他是多陪了你几年,我认了,以后慢慢补回来,可好?”

她听见自己说好,不管意识如何叫嚣,此时只愿顺从内心,向最向往的选择靠近,是谁书房里怜惜的俯首,是谁忘情的迎合?

唇齿交缠,玉珏金玉般轻磕的声响,春风般温柔,氲化了满屋的冷风,是谁旖旎销魂愿以身相陪?是谁忘情忘我如他所说,愿意做出选择自私一把?

是谁此时无声贴近,禁锢消融,便当真能牵着手一条路走到黑?

不管能不能,至少此刻,两情相悦,两心相许。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相伴之。

命运前路茫茫,何必空妄一场?若此生萧凉未尽圆满,何不亲手补圆?

不、留、遗、憾。

即便当真不能补圆,至少曾经努力,不枉白费一场。

笑叹萧凉,或命运弄人百求不得,或荆棘漫漫携卿与共——

此时携手想将,不知脚下荆棘丛生。

不想知,也不愿知。

或许,若能?便愿自欺欺人终生不知,也是——

另一种圆满\u30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二、再度入笼心甘愿

东方府,肃穆庄重,迎来了一位贵客。

说是贵客……

不过是自家人,却是自打上次一事以来,第一次再踏入房门?

此时,便越发值得关注。

飞雁贤士白马飞骑高调闯宫,证据确凿洗刷清白,在曜日闹得沸沸扬扬,多少人佩服她以女子之身行彪悍之事,也有多少人暗中唾弃小姐没有小姐的样子,这行事作风,哪里了得?

东方雁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必定嗤之以鼻。

梨花带雨轻拭泪,泪染衣襟霜满地——

呵呵,就能洗刷清白证明冤屈?

她无所谓,其实她根本不在意这个不算家的家,若不是为了那一面之缘的生母,为了那多少年来的期盼有朝一日能得圆满,她早就远走高飞,何必自甘束缚?

此时——

却是心甘情愿的。

因应了他,做他的王妃,不论时间多久,她剩下的时间,他都要。

他说,回去吧,那好歹是你的家,你让我压力小点,嗯?

她知道,她作为东方府嫡女定下的婚约,若她脱离家族,他执意要娶——

便得先堵住悠悠众口。

她还知道,他和她其实都不在乎天下人怎么说,两情相悦足矣倾心兮。他只是想她有个家,不要随随便便就能抛下一切,他怕——

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拴住她。

他说他不是不想要她,他怕她说的一夜风流一拍两散,不敢拍,怕她真散了。

对于他的硫氓无赖她只能翻个白眼表示——没正经!

那又如何?再没正经,她爱上了,没有选择。

他说爱她,她不激动不感动更不想以身相许,她觉得若是当真久伴,少说得是必须,她不必感激涕零,因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谁多谁少,何必?反正时间一长,该有的,便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就好。

有句话她却至始至终未曾开口——

她也爱他。

却不是不说,便当真不爱的。

也许她不懂情情爱爱有多奇妙——

也许爱情就是你时时刻刻想着他想为他着想,爱情就是想在一起想占领他想拥有一切,哪怕只是一顿饭的时光?

爱情……

罢了,她不懂,却恍惚已经拥有,多说何用?

无用!

此时,绣鞋轻踏,一步跨入房门——

月白的裙裾翩跹飞扬,翻飞翩然,若蝶。

她身姿潇洒举止利落,潇洒中带着霸气,利落中带着不拘小节的大气,却不影响女儿家的柔美,平添三分张扬七分轻狂?

这才是东方雁,无可取代。

她淡淡抬眸,眸光胜雪乌黑明亮,倒影眼前须发早白之人,许久不见,便似乎分外苍老憔悴——

恍惚便是一口气泄了,便再难回来了。

她忍不住轻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朝误会两厢情苦。

她还看见了东方菁,她浅笑盈盈,唤了声‘哥哥’。

东方菁苦笑,心里却在自嘲——

原来你根本不是我妹妹,从头到尾……只有我是局外人。

她看了看东方柏,笑得无奈——

“爹爹想必是想通了,能在这里看见你我才是应该高兴的,是也不是?爹爹?”

东方柏虎躯一震,多少年纵横战场的成熟男人,竟然为了这一声爹爹热泪盈眶,他盼了多少年?

看见她浅笑嫣然,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像极了婉柔……连性子都像!

那么决绝那么冷情,仿佛远在千里之外,不可亵渎不可触及。

恍惚间对你一笑,又如同忽如一夜春风来?繁花绽开世界光亮,不是容貌,仅仅是风姿,便让人拜服——

也让他拜服。

让他不由想起——孟婉柔。

如她所说,一个女子遭受了那样的事情便当真该以死谢罪?当真该余生都生活在黑暗的阴影里无法自拔?那次的意外,确确实实发生。

遭受欺辱的人,却不是孟婉柔——

而是四姨娘宁蓝芩。

而她早就坦白,在东方雁大闹前朝之前。

他想通了,也许婉柔便早就是这个意思,想用自己和他的感情,让他明白女人在这世间有时候有些事是不能自已的,最后再在他心无芥蒂的情况下告诉他真相——

为无辜受辱的宁蓝芩搏一条出路。

可惜,她没等到,她的寿命仅止于此。

因他执迷不悟,不改,不该。

宁蓝芩并不矫情,她似乎也放下了,释然了,也学着孟婉柔的坚强了,她说——

“老爷若是不喜,蓝芩带菁儿离开便是,但含儿确实是老爷的女儿,还请老爷看在骨血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她说——

“本就是我错,却让夫人为我承担了罪责,如今她的女儿下落不明,蓝芩难辞其咎,愿换她平安归来,哪怕用我一条性命。”

她说——

“老爷不必为难,一切都是蓝芩的错。这十余年,确实委屈了小姐,也希望老爷能和小姐好生谈一谈,小姐像极了夫人的性子,那般刚强倔强,确实只能顺着,万万逼迫不得的。”

如今,她却依旧在东方府见到了宁蓝芩?她也浅笑,轻唤了声——

“姨娘。”

宁蓝芩只是笑,那笑越发光明敞朗,似乎放下了许多,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她指了指腹部,含笑对东方雁道谢——

“小姐这些年受尽了委屈,日后叫这小家伙全数补偿给你如何?”

她也只是笑,也伸手探了探那平坦的腹部,多么神奇?此时,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她笑得温柔笑得无奈,启唇调侃——

“瞧瞧,多可怜?还没出生便被亲娘给卖了。”

也不知是自嘲还是调侃——

自嘲自己还没出生就被孟婉柔卖个彻底,还是嘲讽这还没出生的小东方被宁蓝芩一句话送来给她欺负?

她笑意里毫无芥蒂满满是调侃,引来一堂子哄然大笑——

笑里,带着一丝凄然的苍凉,和明珠回归的喜悦。

东方菲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只因东方雁那笑,淡淡,似乎也没将她看在眼里,便只能默默咬着手帕,一脸不甘,也无可奈何。

蓦然她瞪大了眼,眼前失去了东方雁的踪迹,她一愣之间四下寻找,却有谁在她耳后轻唤?

“菲儿,找谁呢?!”

“呀!”

她惊呼一声猛然回头,一脸愕然,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心里一阵翻越激涌——不知是惊吓,或是惊讶?间或许夹杂一丝庆幸。

东方雁却乐在其中,她轻笑,退开——

“菲儿,心中无鬼,不怕白日撞鬼,你可知?”

你可知……

知我知道真 相的那刻多么心碎?你可知你想杀我那一刻我心有多痛?所幸——

所幸……

你终究下不去手,你不知道,这辈子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骨肉相残。

东方菲呐呐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似乎无话可说?终究只能看着她背影渐渐远去,她兀自呢喃一声——

“太好了……”

你回来了。

……

东方雁回来了,她和东方柏在书房呆了一天。

而从她回来?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湖面浮了薄冰,她总是淡淡倚着栏杆看着,近来东方菁也不总是呆在家里,说无以为报,便想去谋份差事,被她笑笑引去了聚缘楼。

孰料,账面倒是理得不错——

时间一长,也能担纲一把好手,帮了她不少忙。

近来见了子良,也总是笑得无奈,暗暗埋怨她——

“你若早让他来,我不知轻松多少。”

她笑盈盈一指,开口大赦天下——

“行,我压榨劳动力,改日给你放假,让你好好出去浪一浪。”

常子良心有余悸,连连摇手——

“不敢不敢,你表姐最近缠我缠得紧,我还是忙一点多管管账面,万万不敢再说什么浪一浪。”

浪一浪……

她表姐?

嗯……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她挠了挠头,神情疑惑——

表姐???

包忻雪?还是包忻月?

她含笑看了常子良,他却被她看得发毛,她噗嗤低笑,常子良越发红了脸。

她笑着拍他肩膀,说——

“子良艳福不浅,不怕不怕,你若有心,做我姐夫也是无妨的。”

他愕然——

她表姐只大她两月,他却大她十岁,也就是说比她表姐大八岁!虽说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年纪……相比之下,却确实大了许多,她竟当真不在意?

她只是笑——

“爱情这东西来得莫名其妙,别为了外在的因素生生拆散一对本该相爱的人不是?”她又突然严肃了神色,“可你那未婚妻……”

他愕然,她这两月来近乎不怎出现,甚至上次香箬小筑一遇,她似乎也分外繁忙心不在焉,他未婚妻来了这消息传得不广,怎的连她都知道?

他不知道,司马玄的书房里一大堆情报消息堆了一整个架子,无用的都被他抛开,却被她宝贝似得挑挑拣拣,顿时觉得能订出来一大本娱乐杂志?

其中一条常子良未婚妻找上门来,便可以命名为——

‘多金高富帅偶遇缠女富二代,何去何从?敬请期待。’又添了一条小道消息,‘未婚妻逼上门来,大闹一场,竟只为解除婚约’?

她不由失笑,婚约这东西真是莫名其妙,有人接受心安理得携手一生琴瑟和谐,也有人纠纠葛葛终究是不满,分分合合?

经过了现代开明文化的洗礼她本人并不喜欢婚约这种陈旧古老腐朽的东西,甚至是抗拒。

然而若当真遇见了对的人?却终究无奈妥协。

一如司马玄宴会上第一次得知自己竟然身负婚约当众拒绝,她自认为若是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安排了啥婚约必定闹得还要凶狠些!

那时却没有这门心思——

只当是一项任务,完成便罢,身子不济,或许此生平淡,也总算是相安无事平安度过不是?

谁知道,那却是继‘转世重生’这个天大的玩笑以来,第二个天大的玩笑——

他和她纠纠葛葛分分合合竟然当真走到了一起?如今想来便分外是不够真切却足够梦幻的。

也罢,浮生一梦,管他作何?

其实还有一则,她在他书房里看到京郊失火,属江湖人士所为,受人之托杀人放火,那江湖帮派据闻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赫然是江湖风云榜榜上有名的——

鹰帮?

东方菲那蠢丫头,哪有那般手段找一个如此排的上名的江湖帮派来收拾她?这件事儿——

怕还有内幕。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总归好过自家姐妹自相残杀,这怒火,便分外平息了些~

她眯了眯眼——

鹰帮?我还鸽派呢!敢来惹老子?有空我来会会你!

常子良走了,她又托腮凝望那湖波淡淡,她似乎喜欢水,孟府东方府聚缘楼后院都有个大池子,即使只是看看,她也觉得分外敞朗。

说起最喜欢的……却是洛王府那个泛着朦胧雾气的小湖,洒云湖~

如司马玄所说,她当真是喜欢的。

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当真欣赏,何必纠结个根本?

喜欢就是喜欢。

啥?理由?

随他去好了。

她在聚缘楼求个安静,却看见乐云帆来来去去好几趟,一直叽叽喳喳嘟嘟囔囔没个清闲,听他问——好久没见到宴方,这小子死哪去了?

她无奈翻个白眼,不想说话。

却有人从身后将她纳入怀抱,用披风将她裹了进去,她听见那乐云帆傻货倒抽冷气的声音——

“喂!玄!你这样对得起小宴吗?!你不是和他闹得沸沸扬扬?怎的小宴一消失你便又另寻了新欢?这样要不得啊!”

‘小宴’本人无奈望天,对上司马玄含笑调侃的眼神儿,俯首笑望她。

他坏坏勾唇,对乐云帆说话,却看着她,一字一句满满是不怀好意——

“对得起,小宴不会生气的。”

小宴无奈失笑,有人又倒抽冷气?

“啊!这果然是小宴的妹妹!玄你这是把兄妹俩都纳入怀中了???”

……

她无奈翻个白眼,却似乎觉得好笑,司马玄也笑得不能自已,连推带撵赶走了乐云帆那傻货,坐到她身旁来将她拢进披风里,笑得无奈?

她温顺的依偎,淡淡启唇——

“喂,黎疏醉那小子最后怎样了?”

他笑的得意——

“吓得不轻,病了一场。”

她翻个白眼无语望天,这混蛋。

他又低低解释道——

“谁知道这家伙那么小气,居然怕蛇?一吓就病了,多没趣?”他低低的笑,将下颌搁在她发顶,嘟嘟囔囔,“我记得你还徒手抓蛇呢,让黎疏醉看见不把那家伙吓死。”

她却无奈翻个白眼,“我总觉得你这话里有话,不是个滋味儿?”

其实黎疏醉哪里是怕蛇?虽然那天被司马玄恶整——

堵了嘴扔地窖里,弄了个不比黄鳝大多少的蛇扔身上,而且是个还在冬眠的小家伙,就给吓得口吐白沫?

最后出那地下暗室,还是冷轩给架出去的,丢不丢人?!

不丢人的,其实哪里只是怕蛇?

好吧,也怕,但平日黎疏醉是万万没有那么怂蛋的。

大多归咎是一眼看穿了宴方的身份,毕竟当夜那时愈泉边上他离她那么近?近到——

该看的不该看的不知道看了多少!

疏醉被他威胁,心惊胆战了半夜,却不知,也许司马玄还带着点借题发挥?

或许是变着法儿甩干那醋味儿。

是以,冷轩也无奈只能干看着——

他知道,洛王殿下心胸宽广,若扯上东方雁?

那心眼顿时就比针尖儿小了!睚眦必报。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既然跑也跑不掉了,就只能慢慢受着吧。

冷轩无奈的想着,又一边胆战心惊?

他恶狠狠将东方雁拽到书房,虽说帮了司马玄大忙,却隔着袖子狠狠拽着她肘弯?不知道……

洛王殿下这醋劲儿会不会冒到他头上来???

也许会,也许不会,此时看来或许都不大重要。

只要能相伴,哪怕是短暂,也足够繁忙的洛王殿下忘记许多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比如——

月底有小国公主到访畅谈商贸?此时应该在路上由负责礼部身兼洛王的二皇子迎接?

此时,他却只顾着陪美人,早抛到了脑后。

……

礼部——

有人满头大汗面对这位姑奶奶,笑得比哭好看不多,看这姑奶奶一根小皮鞭甩得呼呼有声,声势惊人,人仰马翻?翻……

翻天了哟……

不由对天哀嚎?

洛王殿下啊!!!您上哪去了啊啊啊啊啊??\uf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三、大事以了心何去

“爹爹的选择,洛华自然是不敢置喙的。”

是谁素手纤纤端起了茶盏,眼睫下的神情被雾气迷蒙?看不真切。

由此,这张脸,便更像极了她。

像极了——

当年婉柔一时的风采。

是他无奈叹息,叹息他一时冲动听了三姨娘的怂恿鼓动,一时怒火上头将病重的她赶了出去,也不知道,那半个月——她究竟是怎么过的?

此时也无奈叹息,叹息宁蓝芩与他坦白之时,心里竟然多数是平静,也许是爱得不够深,这恨也不够切,终究,竟然是自己都没料到的平静接受。

毕竟东方菁多年来他也确实当做亲生儿子对待,若要狠心赶出去,当真还比当初对东方雁多了几分不舍……如今,倒也当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东方雁。

东方柏不由一时失神,半晌,终究是重重叹息一声——又开口。

“菲儿行事鲁莽不计后果,你多担待……上次……”

她低低一笑,“没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这个家,于我,本就没有多大感情不是?”她眼光放远,“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一愣,摇头——

她,终究是恨上他,恨上这个家了不是?

或许不是,她对这个家,没有感情,甚至连恨都不曾有……

半晌无言,书房偌大,何至如此冷清?

书房地暖,她何至于连大氅都不曾解下?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她又不自在的拢了拢大氅,怀里小狐狸在乱拱,她无奈,今年事情太多,当真冷落了它……

而东方柏不知道——

她不是不肯解下大氅,而是脖颈上……有重重的牙印……刚结了疤,看起来还颇有些狰狞……

那是在洛王府时司马玄惩罚的一咬,当真是狠狠用了力道。

带着血带着痛的诘责,她无言以对,即便留下,心里也不算太敞朗——

无奈。

终究是东方柏没话找话说,呢喃。

“蓝芩和我说了很多。”

她痴痴一笑,“这是怪娘没和你说那许多?”

东方柏无言以对,这是第一次她和他说起她娘,此时,却是无奈与悔过,然而佳人已逝,多说——

无用。

她笑得嘲讽,出口便带了三分傲意七分凌厉。

“人在爱 欲中,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她轻轻放下茶盏,‘叮啷’一声轻响?

是茶盏与桌面的磕碰,她垂眸看了看,不甚在意,开口也淡然——

“爱情,若没有十成的相信,本就不该走到最后。”

东方柏白了脸色,没料到。

心里知道也许她恨他,这样当面而直白的诘责,却是第一次。

或许她很早便想这么说,可若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他知道,她即便这般责问,自己也不会认识到错误的。

此时……

“晚了。”

她笑笑,成功看他脸色再一白,端着茶盏的指尖有细微的颤抖,而她眼中始终是沉静与潋滟的淡淡光华?

“可是,也许娘不想看见你余生在后悔里渡过。”她又笑了笑,自嘲,“但是我想。”

‘吧嗒——’

几滴茶水溅落,落在厚绒的地摊上,发出细弱的声响,随即转瞬消失,融入了厚绒的地毯,只留下一片水泽。

东方柏端着茶盏的手狠狠颤了颤,此时略微艰难的将茶盏放回桌上,茶盏与杯盖‘喀拉喀拉’作响,是谁的颤抖,无法抑制?

她笑得甜美笑得认真,却带着刻骨的寒。

他理解这种气息,和铁血气息相近,都是冰寒刺骨,却没想过她身上也能散发出如此浓重的寒,此时她带着笑,那笑却似乎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嗜血而冷厉。

她伸出手来,伸向他——

他很想抬手去握住,告诉她是他错对了她,能不能给他个机会补偿?作为——

父亲。

也许知道她的答案,不必补偿,本就没什么牵绊,何必徒添劳烦?

他明知道,却还是伸出手去——

多年来,自打她出生便没有一次触碰过她,连抱抱她都不曾,此时她对他,该是多么恨?就像……

他和他的父亲……

他不愿这样的遗憾再传接下去,所以尽量的弥补所有孩子。

那些孩子里,却独独不包括她……

她看着那伸出的大掌,渴望一闪而过,两手就要相触,她顿了顿,却猛然手势一转——

急转直下。

他愣了愣,意料之中握了个空,掌中的空气被挤压,他什么都没握住,却像是握了满手的冰——

凉血,凉心。

她一把扣住他的茶盏,轻柔若拈花?他却瞪大了眼——

他看见那茶盏冒着的氤氲热气转瞬消散,一眨眼的功夫又冒起了蒸腾白烟,他愕然,看着那杯盏外壁开始出现晶莹的水珠,顺着茶盏流畅的曲线滑下,划过她青葱的指尖……

‘吧嗒’,落地。

和刚才那片茶渍氤氲在一起,化作一团更大的水迹,在厚绒的地摊上涂深了色彩——浓重,惊心。

她含着笑,将那茶盏晃了晃。

他下意识去接,因那角度一定会晃出大半的茶水,恍惚觉得那冒着白烟的茶水该是滚烫的,怕伤了她。

手刚伸出,还在半空,他却又一顿,愕然睁大了眼?

她端着那茶杯大幅度的动荡,那茶水,却像是感受不到,在茶盏里稳稳……连波纹都未曾泛起一丝……

他瞪大了眼惊愕的看着她,她笑了笑,将茶盏送上。

他下意识握住,又下意识险些将那茶盏抛开,那寒,侵骨!

仅仅是瞬间,指尖便开始麻木,一路蔓延,沁心凉,经脉一阵瑟缩,蔓延到心里?

令、人、窒、息。

他惊愕的看着手中的茶盏,那蒸腾的白烟不是因烫而朦胧的水汽,而是——

因寒而散发的寒雾!

杯盏上凝集的水珠冰寒,都如同伸手抄了一把寒雪握在手里?

膈心,沁凉。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惊愕,此时便如愿的笑了笑?

“母亲不是死于难产,”她转开眼眸,远远看向瑶阁的方向,“也不是死于你的刺激撞柱,”她垂眸,又看了看院落里堆积的寒雪,她唇角撇了撇,“她的死——”

她又回眸指了指他手中的茶盏,将当年真相迷雾重重,一语揭开——

“因这寒毒。”

东方柏震惊,此时震惊于真 相的揭开!

又愕然,愕然看了看她苍白没有血色的指尖,他声音有些颤抖?

三分恐惧三分不可置信,恐惧当初婉柔死死咬牙不说的是自己的身体问题,不可置信,当初明艳的人儿,她的女儿比她更为明艳,却也终究摆脱不了残酷的命运?

东方柏听见自己语声也颤颤——

“那么你……你……”

她了然笑了笑,也不扭捏,一字一句,剜心蚀骨。

“噬心寒蛊,寒毒入体,浸入骨髓,按常理——”

她拉长了语调,却浑不在意的浅笑,一字一句,砸在心上。

“活不过十年。”

她成功看到东方柏白了脸色,他似乎想伸手抓她手掌,被她轻轻一让?

避开。

“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费什么心思。”

她笑得释然笑得无谓。

“不!”他一语既出,看见东方雁那笑顿了顿,他急切开口,“不,不论你还有多久,我补偿你,爹爹补偿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如今落得如此,自然都是我的错!”

她一愣,随即失笑,这笑,却发自内心?

他看着她的笑失神,又无可奈何的惊心。

她这般说,是因她余生不长,要他别费心思了吗?

不是。

她笑了半晌,似乎笑得有些停不下来,她努力掩唇,笑意满满,启齿——

“明年,婚后,我要出去,找药。”她似乎对东方柏一霎的急切和呆愣有些满意,随即又有些怅然,“我想陪陪他,多几年也好。”

他愣了愣,看她,顿时眼中冒出惊喜的光——

“你是说还有救?你要什么药,爹爹给你找,爹爹全数给你找来!”

她笑着摇摇头,心里微暖,也仅仅是微暖,暖不化那层薄冰覆盖,却能让人在冰冷中不是那么麻木?她低叹……

“不是那么好找的药,所以我大抵要去一趟轩辕,你不必费心了,这些药,不常见。”

他似乎很是急切,生怕晚一分钟东方雁就理解不到他的真心——

“无妨,你将药方附我一张,我能得到的,都为你尽力去取!”

她颔首,终于点了点头,樱 唇轻启——

“好。”

相顾无言,东方柏终于挠了挠头,却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无法言说的疑惑。

“可是,你娘素来身体很好,你所说那蛊毒,从何而来?”

她愣了愣,看他,“娘的册子,你没看?”

他无奈低叹,摇了摇头,满满是无奈满满是郁猝,终究,重重一叹——

“那册子,毁了。”

他在她惊愕的目光下苦笑——

“那上面涂了伊犁草汁。”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伊犁草汁防腐,素来多用。

东方柏继续开口,摇了摇头——

“是我,为了重温重温和你娘的旧事,多此一举醺了当初初见时那莫兰香,两香对冲,燃了……”

‘噗……’

她忍不住一声轻笑,笑得越发得意越发敞朗?为当初明艳的人身后已去后招不绝而觉得新奇觉得厉害?不由失笑——

“哈哈哈娘这一手留的妙,我说那草汁似乎味道过重了些,原来她终究是不想你看到的。”

伊犁草与莫兰香天生相克,若剂量符合,自然燃烧,她知道,却忘了提醒,或许也刻意没有提及,因莫兰香属实少用,似乎也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原来——

那是她娘的计?

连走了,都那么调皮。

却也心里微凉,而欣慰——

这是深入骨髓的了解,关于孟婉柔,这个精明灵醒了一生的女子。

若是东方柏对她无心,没有去多此一举熏莫兰香,那么那册子即使看见了也是无用,他心里——终究是没有她了,所以即使看到,也是不痛不痒,不必多言。

但若东方柏心里有她,为了重温往事去熏莫兰香,看到那册子里血淋淋的真相必定会余生煎熬——

所以毁了,因知他心里有她,所以不必徒添烦恼?

他看着她笑得不能自抑,顿时也无奈望了望天花板,这母女俩一个脾性——自作主张自说自话,肆意张扬,明艳动人……

他无奈叹息,终究——染上一抹遗憾。

深深。

“罢了,不重要了,既然你证明了你娘的清白,我想那册子上应该也不会提及当年的事情,她素来不爱解释,任我猜忌煎熬。”

恍惚听来这是责怪,却看见东方柏一脸回味思索的神情——

淡淡一笑,淡淡悲凉,只让人觉得这是有情人之间的埋怨?

外人……也无法插足其中。

听见东方柏也失笑——

“这调皮的人啊,连走,都那么不老实。”

提起孟婉柔,他的神色也是无奈,苦笑,无语……

东方柏笑了,东方雁却不再笑——

似乎难得此刻,能有如此温馨?她也淡淡享受。

半晌,她终究忍不住问了句——

“她不愿让你知道便罢了,你可知她重伤那支箭是何人所射?”

他愣了愣,当年那明艳女子为他挡箭,才暴露了身份?

虽说他对她女子身份早有猜疑,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糊弄过去,生生等到那一箭才爆发出来——

此时他也是无奈?

摇了摇头。

他看见东方雁略微失望的沉默了半晌,沉思着轻叹——

“那一战便是最后轩辕绝战的五国混战,人杂得很,那一箭,谁也不知道是谁射的,只是从中箭以来婉柔的身子确实大不如前,看手法,当初也……”

忽然,他愣了愣,神色惊疑!

“难道……”他愕然看向东方雁,呢喃,“那蛊毒,在箭上?!”

她无语翻个白眼望天,孟婉柔有意不让东方柏知道,所以最后都设下了计策不让东方柏看到真相,却被她无意提及弄巧成拙?

她不是故意告诉他那蛊毒在哪沾染的——

这算是东方柏聪明,不算她刻意提醒!

只是若想找见解蛊的方法……

还是从源头下手来的快些,却不料那时情况如此复杂,连这?都遍寻不得。

东方柏顿时青了脸色,却似乎后悔的想到了什么,猛然揪紧了衣角,呢喃——

“这傻女人,那一箭本就是冲着我来,逞什么强!”

她无语望天,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东方柏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开口——

“后来似乎有人联系过她,那信封,我看来是现今齐国的字样,你不若去探探?会不会与此有关?”

她愕然看他,像是在问——

你既然看见了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却也无语望天,淡淡郁猝。

“她的信,从不让我看。”

……

好吧,她表示理解,女人不能惹,惹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她无语望天,终究是相顾无言,她起身,掸掸衣袍,准备离去。

身后,东方柏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无法开口。

她回眸,低低笑了笑——

“我在东方府不会呆太久,别想再限制我的自由,若你不愿,我直接回孟府,如何?”

他不答,苦笑,这话风格与当年孟婉柔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女,如今,却当真再不是他能限制的自由……

她看东方柏没有表示,便当做是默认。

当下也是满意笑了笑,大步踏出院门,一步一个脚印,小狐狸蹭上肩侧迎风坐立,绒白的细毛在冬日的雪光映衬下越发莹白蓬松~

她爱怜的抚了抚,踏出院门。

此时,望天——

一览无云。

她笑了笑?轻喃——

“一桩大事了结,终于……可以提前出发。”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四、两国会晤于她允

她坐在酒席上,百无聊奈,不知何时——

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谁拿着小皮鞭跋扈的指着她,满身散发出肆意骄纵的气场和……暴发户的气息?

听见那厢娇俏稚嫩,微微尖利的女声,叽叽喳喳——

“听说荣锦女子温婉大方多才多艺?便是这无才无德的娇小姐也比我草原上最威武的勇士能干?”

……

听说就听说,你指着我干嘛?

东方雁无语看着。

接下来,她就听见这跋扈的小公举说——

“那我就来看看,这孟府的嫡孙女何德何能,如何能征战我国最勇猛的勇士?”

无才无德……

何德何能……

诶?不对!

孟府的嫡孙女……

是在——

说她???

是谁在高座上掩着唇傻笑,她细细看了看,眯了眯眼……

啊,老四——你是亲表哥吗?这么损!

看我躺枪你很开心的样子啊!

还有谁面色古怪,似是想笑又似是无奈?

她冷冷哼了声,腹诽——

混 蛋司马玄,你也是个幸灾乐祸的???

她无语扶额,从回到荣锦似乎素来不爱参加什么大家宴会才艺展示,据说这位小公举昨天在荣锦大家小姐的女人堆里厮混了一天,她才知道——

原来自己还混了个‘无才无德’的好名声出来?

原来自打上次救驾有功,就没人敢再喊她妖女……

妖女救了皇帝陛下,多有趣?

她当那些小姐转了性子,原来不过是换了花样?真真是让人无语的……

而此时。

似乎有人愤愤难平,拍桌而起——

“孟府的孙女,我该算一个,什么时候无才无德,需要你一个外来人随意置喙了不是??”

那跋扈公举全然不曾在意,看也不看跳起来给东方雁挡枪的包忻月,淡淡掸了掸衣角,满不在乎道——

“我说的是嫡孙女,有你什么事儿?”

她无奈扶额,多容易挑唆的小女孩儿?在那女人堆里厮混了一天,怕早就被迷糊的晕头转向,你知不知道,你踢了铁板哟~

包忻月愤愤红了脸色,东方雁无奈苦笑?抬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

她才恨恨坐下——

看着场中那跋扈女子,面色不善。

而东方雁苦笑……

这柿子都知道挑软的捏,她这柿子没人敢捏,便挑唆了这么个无知女孩儿来,有意思吗?

她眼光淡淡一扫,多少‘娇小姐’不敢接触到她的目光,瑟瑟一缩?

她眯了眯眼,看见还有谁笑得不可自抑?

她咬牙切齿——

好啊你鱼沉歌,幸灾乐祸有一套,嗯?

鱼沉歌确实幸灾乐祸,别人不知道,东方雁的斤两却没人比她更清楚,文可抚琴吟诗武可骑马涉猎,这无才无德也不知道是谁扣的帽子?有才!实在有才!!

可惜了,她知道,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自打东方雁坐实了洛王妃的位置,多少人气红了眼急白了头咬坏了绢帕?都恨恨巴不得好好整整她!

而东方雁百无聊奈的剔剔指甲,嘀咕着——

整我?呵呵,你们敢不敢自己来?

今日格局格外奇特,上座除了几位皇子,竟然还特邀了几位贵客——

她看了看常子良,他笑着对她颔首,分外悠闲从容,她挑眉,又看了看包忻月,那妮子痴痴的看着常子良,竟然脸红了?

她失笑,看来很快,便又有一杯喜酒喝了。

说起酒——

她舔了舔唇,似乎分外怀念……

于是一怀念便准备重温重温,她刚要执起桌上酒壶,竟被谁一把顺了过去?抬眸,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

她无语望向上座,司马玄笑着和那罪魁祸首比了个手势?眉来眼去好不可恶——

好吧,那是他妹妹她就不多说了。

她身侧——

赫然是她近些时日入门的大嫂?

司马妙……

这人似乎笑得狡黠,看了看她,顺手把酒壶远远一放?

那厢贼夫妇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她大哥东方诚默默接过——

放到一边……

东方雁恋恋不舍的盯着那酒壶,满眼的不甘和痛恨——

怎么东方家又插了个司马玄的奸细进来!!!

一个想法还没转完,就看司马妙又顺手抄起一个茶壶递过来?无比亲切道——

“雁儿可是渴了?尝尝这今年进贡的三冬暖如何?茶香韵长,分外绵渺~”

她无奈接过,狠狠看了看上面那位。

司马玄笑得得意,东方雁咬牙切齿——

还没成婚就开始多管闲事了不是!?!

此时却是无奈,总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只能无奈接过了那茶盏,还口不对心的道了声谢,又不舍的看了看那酒壶,终究是无缘……

但——

若说堂堂公主为何坐在东方雁身侧,而不坐上首?

便也是很值得一说的。

说来公主下嫁是首例,这样的排位便更是首例——

据闻公主放下千金之躯愿奉夫君为尊,不另辟公主府,而直接委身下嫁进了东方府的大门,让东方诚不必退居官职,她自愿卸任,平位入府。

自古以来有驸马之说,未免驸马势大,便只能在官职与驸马之间做出选择,可素来千金之躯哪来放下公主位置不做甘愿下嫁的?

是以,司马妙便开了先河,一切遵从公主礼遇,却削去了名号,不再拥有一切实权。

说来——

也确实是没什么实权的。

这思绪一绕一绕,便又绕到了座位排位上去,今日这排位分外奇怪,呈现半弧排列,据说是为了根据明徕小公举那边的需求,却依旧遵从了荣锦的民风?

由上而下,地位由高而低,自皇上坐顶端,由上而下由地位尊卑分派,文武分别,男女分席。

而鱼沉歌——

竟然还坐在了上首?

没办法,人家是宰相家的嫡女,论文臣家眷自然当居首位。

此时看鱼沉歌那得意洋洋,她不予理会,暗暗腹诽——

哼,小样儿~

这视线再一转,便又转上了上首——

女席尊客第一 ——

空余。

按照在场所有人的位分来看,自当是场中那跋扈公举的位置。

而下,竟然是柳青青?

她愣了愣,柳青青也对她笑了笑,她一呆,又看向了对面男席?

孟梓桑看着柳青青那眼神那柔情,啧啧啧——

够了!

行,她也认了,国公府嫡孙准孙媳妇,因为还没成亲,柳青青自然不能坐到孟梓桑身旁去,却在女眷这边十足十的排了个第一,倒也是意外之喜?

可惜准王妃没这待遇,过门之前,要么司马玄要求,她就可以坐到他身边去,否则过门之前这个所谓准王妃的‘准’总是做不了数的?应该说是历来如此——

成婚之前变数多,谁让那是抢手货?

而此时接见他国公主,自然也由不得司马玄任性提她上位,因此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照着小姐的排位而坐。

算起来国公府孙女加上东方府嫡女的地位倒是也不差,这座位也微微靠前?

而此时孟梓桑回过神,对上她眼光,哼哼傲娇一声别过头去!

她苦笑——

自打上次她收拾的行礼被孟梓桑发现,并且直接送上了洛王府去?便对她不甚满意!就差写着‘可恶’二字了!

她无语望天,当初是想走,竟然被孟梓桑发现了,这哥哥还不帮着她,反而拉通了司马玄拦下她?!

她还来不及生气呢!

只是……不是要走吗?

如今怎的又坐在这了呢?

真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她眼光放空,有些出神,却没顾及耳边叽叽喳喳好一派热闹,似乎听见有人唤她,素来灵醒的她却也没能及时回过神来?

她眼光空洞,眸光也远远,看向——

更远的哪里。

却听见一声微微尖利的女声?幻景跌破——

“喂,你怎么不理我?你应是不应啊?”

她愕然回神,啊?在说她?

此时许多目光汇聚而来,她下意识拉了拉颈畔的高领,松了口气,这样的目光聚焦许久未曾体验,下意识的——

不大自在。

却有谁在轻笑?看了看她拢着颈畔的素手,笑得得意笑得不怀好意?

上次一咬,便发了狠,却想来除了那咬痕分外还该有些其他痕迹。

她不好意思,他却好意思得很,让她逃?

若有机会,叫她再不能逃!

她无语,看了看自己一身正装,高领束上下颌,才觉得那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抬眸眼中还颇有些茫然,那表情落在明徕公主眼里,却赫然像是在说——

‘啊?你说啥?抱歉我走神没听见!’……

那小公举气红了脸,这女人竟然不听她说话?!

却有人忍着笑低咳一声,低低向东方雁耳语着解释——

“明徕国公主提出了比试的要求,若明徕赢了,让她进军荣锦商贸,开放权益,互惠互利。”

她啧啧舌,下意识回问——

“若明徕输了呢?”

……

她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安排格外的不合理,她的位置也坐的很微妙,恰恰便是大半圆弧最近边缘的位置——

隔着顶上除了皇上的位置,左男右女,各自和御上又隔开了些许距离?

万、众、瞩、目。

这个位置好也不好。

她能看见所有人,所有人也能看见她,这一句问话?在一片安静中格外突兀——

四周猛然静了静。

她愕然抬首,迎上那跋扈公主惊愕的神情,那傻货猛然回神?扶了扶下颌——

“哼!等你赢了本公举再说吧!”

她……

此时,司马妙桌下怼怼她,对她挤眉弄眼眼光急切恰似抽风,狠狠地抛眼色,眼光表示——

‘这是两国会晤,提点要求,提点要求啊’?

她抹了抹冷汗表示无语,这公主嫂子虽说放下了千金之尊却还是心系百姓啊……

此时,她也清了清嗓子,干笑一声——

“那公主输了,跳舞给我看如何?”

……

一片死寂……

有对方的使臣神色分外不大赞同,那公举却也笑嘻嘻应了——

“那我应了,把你们聚缘楼送我如何?”

……

又是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两国会晤?互惠互利?

他们怎么觉得这是在菜市口讨价还价,办家家跳卷卷小屁孩儿胡闹呢?

她咳了咳,表示无语,开口道——

“这个主在下做不得,你得问问当今圣上。”

那公主傻兮兮的望了望上座,那神情却是不带恶意的,亮晶晶的眼眸像看见喜爱之物的小狗儿……

圣上扶额,随手甩锅——

“咳咳,这个得问问聚缘楼的老板,如何?常先生?”

于是常子良也笑了笑,圆融甩锅,得心应手——

“子良愿听从东方小姐意愿。”

!!!

……

仿佛听得见殿外簌簌落雪的轻响,大殿上一片静默,眼看这个锅甩了一圈,又抡回了东方雁手上,不禁有些回不过神来。

此时东方雁很想骂娘,很想掀桌而起对上面那笑得贼兮兮的未来夫婿司马玄喊‘这个锅老娘不背’!!!

此时,却只能故作姿态的咳了咳,老气横秋的点点头——

“公主殿下以为你一舞,便值我荣锦第一皇商聚缘楼整个盘子?”

自打今年春闱秋闱聚缘楼全盘上下打点优待士子越发火热,一众士子高中落第便大加赞赏,表示——

聚缘楼老板仁心仁义对士子百般优待,便顺应民意。

被皇恩隆宠赐皇商封号!

这也是前不久的事儿,按理说她也不应该知道,却在司马玄的书房里该看的不该看的看了个透底儿?此时无语望天。

皇商听来风光,也没有啥油水,说来还得每年优待士子还得受着朝廷的监督,说不得哪天还被人弄来做个文章。

她看得透彻,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极乐生悲。

却也有人眼光不是那么透彻——

只看见皇商的风光?

她很想说,聚缘楼二四八月归你管如何?

优待士子,听来简单。

那开销,说来不小,她却也不甚在意,若非要接盘,比要那人先知道知道,这开销也不是比小数目才是?

此时,她也学会了圆融甩锅,噙一抹假笑——

“哦,既然如此,请公主殿下与礼部相商,在下弱质女子,无缘置喙本国朝政大事,您请,您请~”

她那随意样子,明显是一脸的怕麻烦,又怎的扯上了当真害怕置喙本国朝政大事的帽子?

有人心有疑问,这飞雁贤士,说来——

怕过什么?

于是,此时她便分外不曾在意,没看见上座司马玄无奈的神色宠溺的看着她,那神情,倒活像是在说对对对,麻烦事儿我来,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至于为什么是他来——

礼部归谁管?忘了?

有人看着洛王殿下一脸神采奕奕,丝毫没有背锅的自觉,似乎乐在其中?此时不免无语又望了望那心不在焉的飞雁贤士,擦了擦一头冷汗,当真是——

愿打愿挨…\u20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五、此时无声胜有声

寒风猎猎,是谁一身白衣融入冬景?

大氅下,她抱了抱膀子,肩侧一只白狐趴在肩上,似乎分外神气分外得意。

这比试什么烂规矩……谁定的?

有人默默骑马而来与她并肩,赫然是一批高大白马,曾近也被她用来装x,他那马取名叫随风,那她便另外取名叫逆流——

处处就要和他对着干,不需要理由!

其实哪里是她的马?

这是包忻月的草原马,对对,就是四岁那年把她玩惨了那匹。包忻月多番尝试无法驾驭,便干脆转手将这马送了她,原来包忻月给它取名叫当归,现在,她悄悄把名改了,养在洛王府里,日子潇洒得很。

这潇洒——

也不知道是在说马,还是说人。

而此时,耳畔——

司马玄低低的笑,“雁儿好兴致,竟当真应了?”

她无语翻个白眼,哼哼开口,“原来你确实想去草原当驸马?那是我多管闲事了。”她甩了甩缰绳,作势转身就要走,却被那坏人轻轻巧巧扯扯随风的缰绳,一转马头堵住了退路,换她和他面对。

他笑得得意笑得无奈,“我还没答应你这儿就醋上了,我该喜该忧?”

她也笑盈盈回道,“可惜人家不知从哪儿听说,又要宴方公子作陪,陪你断袖已经足够丢人莫非还要我去玩玩那蕾丝边儿?”

他呛了呛,她早早似乎说过,蕾丝边儿……

现在还没蕾丝那种高级东西,她也是某次不经意和柳青青谈论衣服时顺嘴一说,他一问,她便笑着径直给他往歪路上带——

哦,蕾丝边儿,就是女断袖,他当即黑了脸色,连她身边一众女子也连带着恨上了。

她笑得不能自已,这人,似乎也分外可爱的。

这人却时不时不准备放过她,此时一看四下没人,便贼兮兮凑上来,咬着她耳朵嘀咕——

“雁儿,你近来冷落我得很,不准备给点甜头?”

她无奈翻个白眼,“洛王殿下甜头太多,民女身家凄凄惨惨还等着洛王殿下救济,哪来甜头?”

却有人贼兮兮笑,“好,那我救济你如何?”

此时,雪上有人被一把拉下了马,两马对视那神情也像无语望天,却有人在马后,大氅紧紧裹住谁,恍惚看来分外臃肿,却容纳了两个人的天地。

她原以为这人最多偷个香,谁知道这人胆大到将她拉下了马拢进了大氅?此时大氅下他的唇狠狠压下,汹涌席卷而来,只求慰藉而去?

却又分外不舍这甜美,原也确实想着偷个香便作罢,谁知几日不曾亲近恍惚便像是隔了许久,此时一沾染这甜美的唇便越发流连忘返不能自拔。

是谁大氅下无奈环着谁的腰,又是谁被谁环得紧紧压得紧紧,近乎不能喘息?压迫胸腔中所有空气。

更远,远在院墙之内——

有人无奈轻叹啧啧有声。

“诶,若不是洛王,雁儿这一走,谁知道要去哪?”

也有人呐呐低叹,神色艳羡。

“洛王殿下实在胆大,这众目睽睽,竟然也……”

这人儿,是柳青青——

不自觉红了俏脸。

其实哪里是众目睽睽?这是狩山营地之后,所谓众目睽睽不过是大宅的后院罢了,除了这窗,又有谁能看见?

孟梓桑低低轻咳,沉声道——

“青儿,说来你也该回房去了。”

有谁相拥的身影一僵,柳青青觉得腰上某只爪子似乎僵了僵,却还是没有抽回去,侧首,是孟梓桑僵硬回头?语声干涩——

“啊,岳父大人……”

又是谁忍着笑板着脸?一本正经开口道——

“还没过门呢,别学那两人没个正经。”

他眼光看了看轩窗外,相拥的身影。

柳青青委委屈屈凑上去?

“哎呀爹爹,我最近忙得很,好容易跟梓桑待一会儿,你该干嘛干嘛去呗~”

……

这有了相公忘了爹倒真是被柳青青发挥得淋漓尽致,转眼这水还没泼出去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他唇角抽了抽,尚未来得及开口,远远有人在唤——

“楚大人,快来看看,你上次说的这驱寒的方子……”

他无奈叹息——

这人,是楚丰云。

此时撇撇嘴,一脸冒酸看着这抢了自家宝贝女儿的人,竟然又是他那宝贝侄女儿的亲表哥?这脸,是无论如何冷不下来的,此时——

只能无奈一叹,转身离去。

院外——

有谁猛地拉下那笼罩在头顶的大氅,下颌抵在他肩头艰难喘息?

那狐狸坐在马鞍上好不神气,是谁有先见之明在她落地之前便一跃平稳落在了马上?此时那狡黠的大狐狸眼儿里似乎全是纠结复杂,一副神烦的样子。

有人还将她扣得紧紧,也是逃难般的叹息。

他低低一笑,似乎又想凑上来,被她没好气的一推——

没推动,意思却分外明显,她环着谁紧窄的腰,狠狠掐了一把,换了她低低的笑?

“司马玄你玩够了啊,引火*我可不管。”

他不怀好意的将她更紧了紧,又更不怀好意的蹭了蹭——

“哦?引火*,你便忍心这般干看着?”

她俏脸红的快要滴血,恨恨拍他腰背,“你!”

那一拍,却是不带任何力度的,他低低的笑,不再逗弄,似乎上次对她太过没忍住,她脆弱她毒发,在他怀中娇柔辗转低吟,光想想,便觉得有火焰驱散了三冬之寒。

有火焰轻轻燃起了苗头,一发不可收拾。

她身子玲珑娇软,此时紧紧扣在怀中,便分外怜惜怀念,那暌违已久的柔……

此时尚未成婚,他却觉得自己到底忍不忍得住?忍到婚后?

她察觉到不对狠狠挣脱,运起内力猛地将他拍开,一脸娇艳狼狈,低骂——

“你该回去了!”

他怀里一凉,顿时无奈叹息,摸了摸鼻子望天——

“我大抵是觉得你还是没有内力的时候万分可爱些……”

她恶狠狠一瞪,他在这样的视线里又摸了摸鼻子,耸耸肩,无奈转身——寻思着,究竟什么时候派去轩辕的人才能回消息过来?

她的药不好找,唯有医术世家轩辕大抵能寻见些线索,此时也分外焦灼——

依王家人推断,若能解了她这蛊,再用驱寒的药活血逼毒,日后再慢慢调理,说不得还能多延长些时日,至于多长~

便要看药材足不足够支撑,他自认资金来说支撑她的药万万没有问题,而问题在于一切的前提……是那麻烦的蛊。

沔南王家人说那是噬心寒蛊。

虽然等级还不算高,却已经是两只蛊王都奈何不得的存在,想来毒力大抵也是分外凶猛。

所幸她自己似乎找到了些方法,每年近秋自己封锁了近半内力,好让那寒毒不至于扩散那么快速,似乎因了如此,才能拖延到现在。

他难以想象,若不是她当真遇见了那沔南的王家人,现在……

他甩甩头,回头看了看那靠在马边兀自出神的少女,暗暗捏了捏拳,想留住这人间一朵娇花,只觉得她似乎在这猎猎寒冬里越发单薄。

回眸,眸底也是一片氤氲的哀伤。

说好十年,却觉得这花儿在这寒风中转瞬便逝了。

说好她余下的日子他都要,却觉得她似乎并不抱太大希望,似乎只是淡漠的如同看着别人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身子啊!

她吃了那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竟然嘟嘟囔囔——

“司马玄……遇上我是你倒霉,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是以,他咬她,越发发狠!

他已经执迷不悟了,她既然知道,也不能擅自珍重珍重吗?出了事,第一时间把他推开,这是第几次?

他数不清,也不想去数,只愿以后的路都能与她齐头并进,有时候年轻就是种冲动,他抗拒的婚约抗拒的人,被迫接受,却因知道是她?又甘愿自缚囚笼。

其实他们都是无辜的人,都想做那自由的风,却都被身份束缚家世束缚,今后的日子里,能不能陪她,将那束缚的日子也过得自在些?

她无拘无束,鱼沉歌说过,他也看得出来。

她不管不顾,鱼沉歌知道,也是她多加提点,他才知道她的离开从不是故作姿态,而是说走就走——

只要没了束缚,她向来愿意飞翔。

是以,那日洒云胡畔小书房,是谁捧着茶盏含笑提点?

“这人啊,素来不知道珍重是什么感觉,你哄着护着,她感觉不到,或者不愿承认,总得叫她痛上一痛,才知道回头思过刻骨铭心的。”

也是谁神色严肃,凌厉看他?

“她这人看起来无所畏惧金刚钻火金晶,其实就是个玻璃心,胆小的很,和她以前的遭遇有关,至于多久以前你别问,最好等她自己告诉你,那就是你足够走近她心了。”

鱼沉歌轻轻拨了拨茶盖,含笑——

“你若当真考虑清楚不是一时兴趣,请你好好珍重,她这人,伤不得,一旦伤了,只会任那伤口流血流脓还笑得比谁都艳,希望你好好待她,算是请求,也算是警告,殿下,请恕我无礼。”

他神色古怪,“就是你们所说的前生?我恍惚觉得她对我说过,现在,大概记得不是太过真切……”

有人愣了愣,笑得越发灿然,满满是喜悦。

“若是如此,我便道一声恭喜。”

鱼沉歌的开心也是从心底的,她为了她,不惜前来苦苦劝谏,此时也叹——

“如此,我便能安心等你们好消息了。”

是谁起身转身离去,末了回眸,浅笑盈盈?

“我总是希望看她今生能够幸福的,殿下,拜托。”

是谁说道?

她,没有心啊~

其实,她心最热啊……

或是因他而热?

那夜唇 舌下的有力跳动,满满都是他。他——

能感觉到啊…\u2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六、百无聊奈无可拒

皇帝对这小公举的无理要求似乎很是包容。

她后来才听司马玄说道,“明徕的父皇有意让她出来玩一玩。”

明徕与荣锦向来交好,是荣锦与赫连的交界处一个小国,按理说是盛英的附属国,却似乎也不是那么受尽管制,处境十分微妙——

夹缝中生存分外不易,便要两边接着洽谈与上供,却与荣锦这老头儿是分外聊得来的。

“不过是个刁蛮孩子,你忍着点,便罢了,千万别正面对上不是?从小娇生惯养,毕竟是不一样的。”

她眼光闪了闪,司马玄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陪笑着哄着——

“哎呀不就是娇生惯养吗,我洛王府也能的,日后好好宠爱宠爱你。”

她无奈翻个白眼,脸上写着——谁稀罕?

此时烈风呼号,长发飘飘,她头扎利落马尾——

这一局,比射箭。

皑皑白雪里,远远百米外有人形箭靶无数,两人比试射箭,看谁命中率高?

她低叹一声,看了看那姑娘跃跃欲试,顿时觉得自己也是分外幼稚,竟然听那丫头说若是她赢了要将洛王殿下招为驸马便一口应下了这事儿,当时不过一头脑热?此时便觉着分外无聊。

于是,外界传言大概已经变成了‘两女争一夫,孰胜孰负?’或‘洛王殿下桃花飞,撷取哪朵?或……尽数收归??’

她翻个白眼,可怜兮兮的回了个头,看向高座上得意洋洋如同抛绣球招亲的那花姑娘,肆意闲散得很。

她眼神控诉,现在退出晚不晚?

他浅笑盈盈,表示——你好好玩玩,不急,不急。

玩你大 爷!

她翻个白眼狠狠瞪他一眼,估么着哪天两男争一女看这家伙还会不会这么淡定,不过眼神儿不好的估计就他一个,还有谁能看上她不成?

她啧啧舌,忘了宴方公子桃花朵朵大腿挂件无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姑娘该有多少。

她素来珍惜平淡的感情,更没有玩弄感情的坏毛病,于是便生生做了荣锦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禁欲系男神而不自知?

此时懒懒打个哈欠,表示对自己的烂桃花没有充分认识度,和此时此刻——

她有多么无聊。

箭靶五十,两人各准备了三十支剑,她兜了兜身后挂着的箭筒,蓝色的尾羽分外靓丽,那宝蓝色,竟一时盖过了小公举的大红色箭羽,分外分明,此时也是针锋相对。

好吧,针相对,锋想睡……

她开始后悔怎的随便应了人的激将——

三局,都是小公举随意定的,一比箭术二比骑术三比琴音。

没指定固定的人,她只说会派出他们最勇敢的勇士来对决,却指名道姓要求了她出场东方雁就必须出场的死规定……

她说——

公平竞争,你们不是擅长琴棋书画吗?虽说无才无德,这般似乎也太欺负你,给你一局机会,算是补偿!

尼玛,三局有两局都是你擅长你好意思说这叫公平竞争?!

她越发觉得是自己莽撞自己无聊怎么会应下这种无稽的差事?却已经是退无可退,愣是被赶鸭子上架,此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铎——’

一声轻响,小公举已经拉弦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剑钉上了远远那靶子,她笑了笑,分外得意。

原因自然是不知何时已经敲响了开始的铜锣,她在出神,竟然没有注意。

此时她无奈叹息,懒懒取弦,弯弓,取箭,一个个像是慢动作,漫不经心般闲散,有人失笑摇头叹息,你就是不想玩,也别表现那么明显不是?

这纯粹是敷衍!

‘铎铎铎铎铎铎’一连串声响响起,那边已经插上了一排红色箭羽,迎风而立,皑皑白雪中分外鲜明。

她却似乎在打量这弓够不够结实,那神态认真,不像作假……

却猛然有一阵风吹过,有人惊呼一声。

她太专注,没注意那远远高台上有人猛然打翻了酒盏,似乎急急忙忙就要冲下来的样子!

‘呼——’

寒风吹过耳畔,发丝扬起,她闲散撩了撩,却猛然看见寒光一闪。

她愕然,猛地抬头。

那箭矢被猛烈地劲风吹歪了方向,正摇摇晃晃向她而来。

她眯了眯眼,也不惊慌,有人看见她腰背挺直,缓缓从箭筒里抽出了箭矢,那姿态闲散,那箭矢竟也半晌未到近前。

她懒懒瞄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却似乎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越发淡定。

她勾起弓弦,握住箭矢,拉弓,瞄准,猛然一放——

‘咻——铎铎’声音连响!台下一片惊呼!

高台上有人长长松了口气,看向场中那丝毫不紧张的人儿不免便是一阵怨怪——

怎的这般淡定?弄得他都没有英雄救美的余地。

不过这么远的距离,估计着也奔不过去……

实属突发情况,难得,难得。

他却也没想到,若当真有杀气她必然反应的还要快上几分,就更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了不是?

他不知道,洛星河却也在苦笑——

英雄救美不成是小,英雄救美反而被美救英雄才真的是谜之尴尬!!

第一声,打落了那飘飘摇摇的箭矢,却丝毫没被影响那刚强轨迹。

第二声,击中了远远的稻草人,嘭的一蓬茅草乱飞,却是余势不止,穿破了稻草人!

第三声,那箭穿破一个稻草人还去势不止!铎的一声扎上了第二个稻草人!似乎还在挣扎想突破第二个稻草人,继续奋发图强?终究是尾羽颤了颤,有心无力——

卡在了那稻草人胸腹。

一箭穿心,两箭都在心脏处,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她却悠悠笑了笑~

“公主殿下还是注意些的好,刀剑无眼,可别误伤了无才无德的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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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

东方雁笑得温良笑得无害,此时那小公举却目瞪口呆看着这上一秒林黛玉下一秒花木兰的女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不就是追男人追不到想来撒撒气吗!她不就是挑了个‘无才无德’的不受待见的小姐来逞逞威风嘛!她不就是贪玩想出来闹闹天下吗!!!

她容易吗!!!

不容易,当真不容易,小公举被人轻易挑拨一脚踹上了铁板,此时还混沌不知傻傻点了点头,“啊,那我小心点……”随即回过神来不对,她猛然恢复了跋扈嚣张的气焰,像只斗鸡!道——

“啊!不对!是你为什么要站在我的箭前面?!”

……

她脑子里愕然翻出了一句话,貌似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公举是女子更是小人——

更、难、养、啊!!!

她无奈叹息,觉得自己被连哄带骗上了贼船,而那个笑嘻嘻骗她上贼船的人还在后面贱贱的笑,她翻个白眼,轻叹——

“你慢慢玩吧。”

“啊你什么意思!”

小公举话音未落,听见场下发出了惊呼声,她愕然的看见东方雁微微含笑,唇角微勾,她缓缓摸出身后箭矢,动作娴雅缓然~风度从容。

这没什么好惊奇的。

令人惊奇的是——

她数也不数,随手抓了一把!

台下有人愕然瞪大了眼,呐呐喃喃,“啊,姐姐上次只射了三支啊……”

有人更愕然的盯着东方含,“啊?!你姐姐这么厉害?!你怎的不早说?!我还撺掇我姐姐去……”

东方含转过头,浅笑盈盈,“姐姐说,这叫……”

扮猪吃老虎。

有人已经领悟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咻咻咻——’几声连响,东方雁还保持着拉弦的姿势,不变。

指尖,还有微微的雪光,一闪而过。

远远那鲜红的箭靶也已经被狠狠射中,登时茅草乱飞漫天飘舞,迷乱了本就渺远的目标。

只有小公主看着东方雁一脸惊愕,她看也不看远远箭靶,就知道——

她输了……

那箭矢呈扇形飞出,她常年耍弓射箭自然知道,这样的射法除了高超的臂力还需要的是技巧!

而东方雁右手伤过几次,臂力自然要弱于常人,这也是她一眼看出来才敢张扬跋扈的向她挑战的原因!可是,东方雁竟然生生用技巧弥补了缺点……

她直接说想找个娇娇小姐欺负欺负出出气,有人便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这是多恨……

多恨才能把她戏耍成这样!!!

这是单方面碾压吗?!

明徕觉得是自己被单方面碾压啊!!!

台上有人笑得不能自已,“看这跋扈丫头还敢欺负我们言儿,要早告诉雁儿她也不至于这时候才出手,看来我没白撺掇那些金丝雀一番……”

额……

有人将目光聚焦向老四——司马馨……

他登时觉得汗毛直竖,看洛王殿下此时眼光面容十分和善,他蓦然一僵,咽了咽口水,虽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在老二的目光下他还是怂了,登时缩了缩脖子,讪笑道——

“二……二哥……”

洛王殿下和善的笑了笑,“四弟近来很是无聊?”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没……”没等他话说完……

“那礼部暂时交给你一段时间,”洛王殿下根本没等他的回答已经下了决定,此时又转向老三司马新,“三弟,户部也先交给你,不懂的去找大哥帮帮忙。”

老三没什么表示,淡淡点了点头。

老四立马跳起来,猛然意识到场合不对,此时却也没人想起提醒他,尖叫一声——

“啊?!那二哥你干嘛?!”

他轻柔一笑,容色万分温和——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不等老四掀桌而起,他已经淡淡下了最后通牒——

“这是通知,不是请求。”他看向老四,“父皇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礼部一直到明年年底的预算和行程我都差不多整理好了,没什么好忙的,只是若是另有变动你们多注意点,这段时间你们多帮帮忙。”

上座一派愕然,看着司马玄,又看了看皇帝。

皇帝淡淡点了点头表示不置可否,此时也含笑——

“老二今年可忙坏了,老四你也该学学怎么正经点了。”

“我很正经!”

老四斩钉截铁!

皇后娘娘眼光淡淡一扫,老四顿时偃旗息鼓,此时皇后娘娘轻轻一笑,长长的珐琅指甲轻轻敲了敲红木桌案,语声意味深长~

“哦,那你选妃的事儿……”

“哦!二哥!礼部你说你整理完了?什么时候把资料给我?!”

……

司马玄表示赞同看了看他娘,此时母子俩相视一笑,活活一副狐狸样儿,老四见这两人一笑,便知道自己被耍了……

这个锅——

不背也得背啊!

此时司马馨心情沮丧如霜打了的茄子,恹恹之间视线一瞟,顿时惊疑一声——

“咦?雁儿呢?”

场上已经不见人影,唯有远远一排整齐的宝蓝色尾羽迎风微微战栗,小公举一脸呆傻,远远有高唱声随风而来,听不大真切,却在这一片死寂中越发明显。

“明徕公主七发七中,东方小姐……”

有人愕然了神色,裁判更是神色古怪的高喊,“七发二十六中!”

……

二十六……

二十五平局分水岭,当真是踩着合格线飘过啊……

狂!太狂!

一大排稻草标靶已经被箭矢穿心而过化作漫天飞絮,此时场上伫立的,便只剩东方雁这边那七个傲然挺立的稻草人?

可怜巴巴的一片大红尾羽的箭矢,张扬明艳的色彩,生生被大片宝蓝色压下了气势——

像是风中飘摇的狗尾巴花儿……

不知有没有人发现,那箭矢……

都稳稳,钉在心脏的部位……

司马玄看着那远远只剩一个背影的人儿眼中笑意盈满,嘀咕——

“哟,心情挺好?”

有人愕然,看着那杀气腾腾的一排稻草人残肢断臂,宝蓝尾羽的箭矢傲然迎风而立,呐呐——

心情好?!

你从哪看出来的?!!!

第一局——

东方雁胜。

这胜利?

分外挑衅……

日头渐西,第一场终于在万众瞩目翘首以盼舆论猜测争执不休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悍然落幕!

比分——

七比二十六,绝对性碾压,让人……

无话可说。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七、细碎浮冰盈于睫

‘喵——喵——喵——’

一大早,有猫叫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树下人来人往?翘首以望。

树上有猫,猫旁有人,人踩着树枝,努力——

伸出手去。

雪落,轻轻。

是谁在树下翘首以盼?眼中闪烁着崇拜和希冀?

是谁在树上无奈望天?

这保姆的活计一旦接手,当真是没完没了……

要管人,罢了。

要管狗,算了。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弄了个猫儿来管?!

真特么够了!

她神情严肃,对着树下,好一阵咬牙切齿——

“这是最后一次,再这样我回曜日去了。”

有人用力点点头——

“好的宴哥哥,最后一次!”

豁哟!

这爽快,这利落!

今天却好像已经是第八次听到这样的保证了……

她为了避免那明徕公主纠缠,转眼又变成了宴方,此时暂住在礼部大院里。

清晨,有人问——

“东方小姐呢?”

她心里笑得好不得意,面上却是一派沉静一本正经道——

“哦,东方小姐抱恙,回了。”

那人不死心,又问——

“那……宴公子能不能去前院儿……陪……陪陪……”

陪吃陪酒赔笑,陪不陪睡?!

那张扬的明徕小公主说要见识荣锦各色美男,宴方成功上榜,可惜这位一直走的是闲云野鹤路线,看她笑了笑满是嘲讽——

“哦,我要去陪司马言公主,恕不奉陪。”

……

东方雁一脸得瑟,就差写着——美人儿太多,宴公子很忙啊很忙~

……

……

此时,她得意洋洋伸出手去,大早的出门换了男装,她觉得自己真是先见之明英明神武睿智担当,看着自己的男装简直满满都是成就感。

然而此时——

她、在、救、猫!

因宴方身上,还担负了保姆的职责……

她笑意僵在脸上,突然觉得哭笑不得。

她伸出手去,那猫儿似乎越发瑟瑟,在枝头喵喵个不停,却就是不敢伸出那短短的小肥爪……她无奈,又往前蹭了蹭,手努力伸出一分。

那猫儿却又往后挪了挪,往后挪出三分……

……

‘啪’一抔寒雪,当头砸落。

头上扣了一顶白帽子,有人黑了脸色……

恶狠狠看向那猫儿,咬牙切齿故作凶恶,低喝——

“给我过来。”

猫儿听不懂人语,看了看她,那猫眼儿闪闪,似乎十分欢快‘喵’了一声……

喵你大爷!

有人怒了,恨恨威胁!

“再不过来我炖了你!”

猫儿愣了愣,似乎听懂了,此时畏畏缩缩向前,缓缓探出了那肥肥的小短爪儿……

此时万众瞩目,有人无语望天,这是狩山营宫的一颗百年老树上,若到了夏天,郁郁葱葱如伞如盖,而此时——

光秃秃的一片,有人一身宝蓝锦衣,险险站在树上?

分、外、惹、眼。

如鹤立鸡群,如同秃子头上唯一的头发,一目了然……

她终于一手捞住那猫儿,狠狠揣在怀里,嘀咕——

“再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将那猫儿在怀里紧了紧,几个轻盈的辗转,已经开始下落?

于是她没注意,有人浅笑盈盈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只看见薄唇在动——

“小宴。”

那声音如同在耳边响起。

她一愣,低下头去,底下的人已经只剩黄豆一般大小?她却能精准的辨认出这声音是哪颗黄豆发出来的……

因为那黄豆一身骚包的大红披风,风中昂扬挺立——

像黄豆里的红豆,鹤立鸡群。却也熠熠生辉,像她眼中的明星。

此时大红豆浅笑嫣然,听他说道——

“下来。”

她翻个白眼,要你说?脚上动作不停,还在下滑。

却有人笑得邪恶,似是兴味,却更多是挑 逗,薄唇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听见他坏坏开口~

“再不下来我吃了你……”

地下该过路的过路还干活的干活,洛王殿下一来,自然是不能傻杵在这当电灯泡的,而这一句,显然是传音?只在东方雁耳畔响起——

因他四周没有人露出惊悚的神色。

除了……

宴方。

她一晃险些撒了手!却只是一晃,赶紧稳住——

她猛然瞪了瞪眼,这台词怎么那么熟悉呢?

此时东方雁挂在树上,看了看自己怀中猫儿,那猫儿也自怀里抬头看了看她,一脸无辜,眨巴眨巴那水亮的猫眼儿。

她记得……她刚才是不是用这样的语气威胁这猫儿来的?

虽说风水轮流转……

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于是,她没注意地下那骚包的黄豆笑了笑,大掌贴在树干上,轻轻推了推,她顿时觉得树干如同鳗鱼般晃动起来滑不丢手?

她猛然一愣——

一愣之际……已经脚下悬空?!

!!!

刹那身体失重!唯有风声狂乱呼号——

“喵!!!!!!!!!!”

一声惨惨猫叫,撕心裂肺,撕破云霄的寂静。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愕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此时人在空中,心绪却似乎并不慌张,甚至有些平淡?

她茫然望了望天空,恍惚觉得场景变换成了半明半灭将黑未黑的天空,抬眸看见漆黑悠远沉淀岁月沧桑的石壁,恍惚……是哪处断崖的崖壁?

她愕然伸了伸手,掌心微红,指尖盈盈微微泛着荧光,很美,很细弱。

却不是她的手……

她愕然一愣,场景顿时一片虚无摇晃,仿佛受到什么牵引,她在这样毫无重心的立场下抬头,似乎有人站在崖顶,神色平静,却仿佛压根没看她,似乎也没看任何东西?

那样的眼,恍然间似乎也有几分熟悉。

那星光汇聚般的璀璨双眼……

是谁在低叹——

忘不掉啊……

“什么忘不掉?雁儿吓傻了不成?”

她愣了愣,只看着那双眼似乎越来越近,近在咫尺——

她在这样的眼波里沉醉,沉醉中很想开口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听见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她愣了愣,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无比熟悉,低喃着开口——

“你是谁……”

答案是肯定的,似乎心里有个名字在努力的生根发芽,就要脱口而出,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似乎内心中冥冥在叫嚣?

叫嚣着执着着要将那一刻就要脱口而出的姓名咀嚼,嚼出其中滋味?

是罗曼,是罗曼啊……

“罗……曼?”

她语声干涩开口,被人狠狠敲了敲!

“我怎么没听说你认识这样的人?”

那星光般浩瀚的眸就在眼前,她愕然一瞬,猛然回神!似乎场景变换斗转星移,那双眼眸,明明那般熟悉,她怎么就没认出来?

是司马玄啊。

她愕然转了转头,此时才发现自己处境,他一身红衣鲜艳,笑得越发潋滟,而自己……

在他怀里……

看他白牙森森,笑得颇有几分酸味儿,咬牙浅笑——

“罗曼是谁?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

“啊?谁?”

她猛然回神,脚下一软就要后退,却被谁无赖扣住了肩背?

身边是司马言,抱着猫儿,看着两人分外不解,嘀咕着——

“宴哥哥你怎么了?”

她愕然低头,看见那猫儿已经在司马言怀里,她愣了愣,“这猫……”

司马言也扑闪扑闪的眨了眨那大眼,撅撅嘴一脸理所当然而无辜的答——

“二哥给我的,我叫你你都没反应啊?”

她一愣,低了低头,衣襟松散,原本揣着猫儿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此时……

衣襟半敞,露出雪光半盏?!

她愕然抬头,瞪向司马玄,下意识低骂——

“你!”

司马玄却啧啧有声,那神情,竟然是含笑回味而略微不满的,听他嘟嘟哝哝——

“还是小了点,看来我不够勤奋。”

话音刚落,看他摇了摇头,些许遗憾。

她一愣,恶狠狠一抬手!秀细的柔荑高高扬起——

去整理衣襟……

她悉悉索索忙完抬起头,那家伙已经蹲下去逗弄着司马言怀里的猫儿,一边逗弄一边嘀咕——

“养了这许久,怎还是这般小?”他浅笑盈盈回头,看她,“你说是不是?小、宴~”

!!!

这流 氓一本正经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还有!最后叫她的名字叫的那么骚包干什么?!

那语声一扬三颤,带着丝丝笑谑丝丝甜腻,似乎也颤到了东方雁心里,也甜到了心坎儿里,甜得发齁!

那满满是风情的语声似乎也像魔咒般低喃,在她耳畔经久不散。

以至于她有片刻的愣仲,却不自觉红了耳根?

司马玄眉眼弯弯,艳光四射,指尖却在猥 琐的揉 捻,噙一抹笑——

“怎么才能长大呢?”

她恶狠狠咬紧银牙,看那家伙一本正经指鹿为马的胡诌,顿时觉得脑子里把这人从头到脚骂了无数遍,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究似乎被那红衣炫红了俏脸,她恶狠狠咬牙!恶狠狠握拳!恶狠狠抬脚!

拳头发出‘咯噔咯噔’的细微响声。

在那流 氓浅笑盈盈的目光下——

气势汹汹!

恶狠狠——

转身……

就走!

惹不起,咱还是躲吧……

司马玄:……

司马言:……

身后,司马玄笑盈盈抱着猫儿,挠一挠,看她一眼,挠一挠,看她一眼……

看向东方雁的眸中,满满是潋滟的风情,连司马言也为这一刻哥哥散发出的风华所摄,却看他薄唇轻启——

“九次。”

他低低开口。

脚边,司马言呆呆仰头望着,似乎不明嚼栗,呆萌呆萌的询问。

“宴哥哥怎么走了?二哥你说什么九次?”

司马玄笑盈盈低头,看她——

笑得无比温和,开口无比温和,姿态无比温和……

听他说~

“再出现第十次,把这猫儿丢出去。”

……

司马言抱着猫,傻呆呆看着自家二哥追随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是在说……

宴方帮她捉猫儿捉了九次?

此时呐呐,却露出一副傻兮兮艳羡的神情,眼冒桃心道——

“二哥对姐姐真好……”

洛王院子里,有谁悠悠闲闲拿着根树枝?

练剑。

一地积雪平平扫出两丈大的圆弧,露出了青石砖面的地板,雪光漫天飞溅——

她脚下步若惊鸿,横挪平错!

而她脚下,却没有雪……

他不管不顾,大步流星,直直走到了她剑招笼罩范围内。

她忘了所以,一心发泄,直直劈向了突然出现的司马玄。

猛地被谁抓住手指,她一僵,下意识就要横劈过去?

树枝带着凌厉的劲风在他颊侧停驻,是她一惊努力收手的结果,他似乎丝毫不在意,满心看着她略微苍白的手,指尖微红,覆着冰霜。

她一惊,要抽手。

他视线一转,转向了颊侧她握着做剑的树枝,一伸手,触了上去——

触手,浸骨寒凉。

他凝神看了看,那树枝覆着晶亮的霜,恍若冰箭,那霜,却一路蔓延,直到她握着树枝的手,冻在了一起。

是以,她下意识想丢——

没丢掉……

他目光微眯,看向她,她目光闪躲,想逃离这样怜惜的视线。

仿佛,他对她,只是同情……

她下意识后退,却被谁扣住了肩背?

她下意识挣扎?却被谁摁住了后心。

她在他怀里,无力的垂下手臂,不语。

他一手握着她握着树枝的手,她一惊,想挣开,挣不开……

一股灼烫内力顿时熨流经脉,她一愣,想贪恋,却惶恐……

‘蹬咚……咕噜噜……’

树枝落地,悠悠滚落,她茫然看着他,身前温热,他用大氅微微裹着她,迎面而来,沐浴其中,全是他的温暖他的气息……

她在这样的气息里安心而沉湎,复而低低叹息——

“不必的,一会儿就好了。”

他却埋首她颈间不语,她无奈望天,这人,她也无奈。

当初一时冲动下意识想逃开,此时也想,却逃脱不得,因,她不想他为她,伤心。

他闷闷的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寒毒重到指尖已经凝冰?

她低低一叹,想撇开话题——

“我饿了……”

被谁一掐腰际,她颤了颤?翻个白眼。

他不让她嬉皮笑脸错开话题,退开,拉起她手,轻轻暖化那指尖薄冰,耐心的重复——

“什么时候。”

她一抽,无果,无奈叹息……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气热了就好了……”

她抬眸,迎上了他幽深的眸,登时准备好的说辞都失去了用武之地,因他,不信——

一眼看穿了真实的本质。

她手上覆着薄冰,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是以想来是习惯得很,寒气外放,却融入了内力,全然是冰寒——

她竟不言不语,生生瞒了许久?

她弱弱,“从……”

“从你在坤宁宫听墙角开始。”

她一愣,回过神来!一脸不服——

“那不叫听墙角!”一语说完,她愕然回眸,却呐呐,“你怎么知道?”

他恶狠狠凑上前去,压迫的距离,她讪讪想退,他不让,却暗恨着咬牙切齿道——

“你借题发挥,总该有个缘由。”

……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吗?

她脸上这样写。

有小雪漫天,旋转着飘落,落在谁的眼睫上。

六角雪花精致,晶莹,被谁轻轻吻化,芳华转瞬即逝,是谁低叹,是谁垂眸——

不语。

无言中,冰寒与温暖同在,化作晶莹水珠。

‘吧嗒——’

溅落一地飞絮\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八、尔等不懂城会玩

是谁飒飒英姿,却懒洋洋了无兴趣?

她一身劲装,干净利落,却有些百无聊奈,摆弄着垂落的发带——

发呆……

却有人神完气足,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小脸微红,鼻翼因兴奋而微微煽动,道——

“好了好了三个人上场,你们还有谁来谁来?”

明徕公主一脸兴奋红光满面,面对百无聊奈的东方雁似乎也没能影响那好兴致,不住的看向东方雁身边。

尴尬的是……

东方雁身侧……

空、无、一、人?!

似乎……

没人想和‘无才无德’的飞雁贤士并肩作战。

而明徕的眸色一闪一闪,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暗想——这一场三对三~再来几个‘无才无德’的小姐吧!阿门。

一众小姐面面相觑,一众男子面色诡异。

因明徕公主身后一起参加的赫然是两名少女,若说男子上阵不免被说胜之不武,若说女子上场……又似乎没人能有把握拿下一局骑射?

开玩笑,草原上常年奔跑的母狼,哪里是这些深闺里关着的绵羊能比的!!!

当然——

这是不知道明徕公主这次来访纯粹就是散散心搞搞事情的情况下。

于是……

这闹剧般的玩闹,便顿时和国家兴亡扯上了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东方雁似乎丝毫没有这个自觉,懒懒打个哈欠,刚想说——

没人来算了,作罢行不行?

却有人神色坚定,咬了咬牙,策马上前一步,启齿——

“我来!”

气氛登时变得诡异,东方雁被卡死在名单上逃不脱,此时这人选便变得分外微妙~

说起东方雁无才无德便有人神色诡异,荣锦泱泱大国崇尚文风若说起才德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一些琴棋书画等文人玩意儿,而属实也没人见过东方雁舞文弄墨,不由一时间都有些担心?

当然,这是在还不知道比试项目的当时。

然而明徕公主表示要比定射骑射时,便有人已经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琴棋书画不免要捏一把汗,而这不按套路出牌的飞雁贤士……

说、起、骑、射?

倒是荣锦众位大家闺秀中数一数二的名手!

不为其他,单为秋狩上那猛然崛起的名次,便有人大叹技不如人!人不如雁……

而此时,众人看了看那步出观众席的女子,又看了看场上懒洋洋的东方雁,顿时生出一种……

诡异的感觉?

东方家内部不调众所周知,这放逐多年的嫡女和常年在家的庶女之间,又更是一种用脚趾都能想出来的诡异关系?

尤其是经过上次身世之争一事爆发后,那关系似乎越发僵硬——

以至于外人……都能体会到其中的谜之尴尬?

而此时,作为主角的东方雁却似乎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她挑了挑眉,理了理发,懒懒抬手,懒懒启齿~

“好,既然没人参加,含儿你也上来吧。”

她这一手指向观众席,众人目光刹那拒缴!

东方含却颇有些眼光亮亮,三分崇拜和满满期待。

东方菲指尖顿了顿,不做反应,抿了抿唇——

不语。

于是此时气氛一时越发诡异,东方家共女子三名,属东方含最小,和明徕公主差不多大,此时三美其上,便顿时凸显出了三人截然不同的气质,不得不说——

姐妹同台?还是颇有些养眼的。

东方雁疏狂懒散,像慵懒优雅的豹,眼波流眄间,尽是掩藏在漫不经心下的锋芒与锐利。

东方菲桀骜张扬,像意气风发的鹰,举手投足都是大气与霸气,似乎自上次的事情之后看开了什么,不拘小节,反而生出一股子自由与奔放来。

东方含跳脱活波,像顽皮狡诈的狐狸~眼波灵动举止活跃却不莽撞,似乎有意效仿东方雁的疏狂。

学不像?却也学出了三分神韵——

举手投足灵动有余却不失利落而稳重,别样的反差生出一种别样的美。

东方三美齐上,看的便不是戏,仿佛是戏中的人了。

明徕公主不知其中利害,哼哼一声~表示——可以开始了!

于是此时有人铜锣一敲,有人掀开了场边布帘?

布帘中——

全是茭白的雪兔!

笼子里一群雪兔纷纷探头探脑模样乖巧,此时却东张西望分外惶惶,似乎等待着机会?

破笼而出!

也不知道明徕从哪里找来的。

明徕公主却似乎得意洋洋,开口都是掩不住的雀跃和骄傲~哼哼解释——

“这雪兔可是我从大草原特意带来的,狡诈机变甚难捕捉,今天一共带来一百只,来看看我们谁捉住的多?如何?”

没人回答,似乎在纠结一字一句怎么对公主殿下开口,却有人根本不在意这回事,懒懒开口——

“哦,你开心就好。”

……

这人自然是东方雁!除了她也没谁能狂得那么顺理成章了!

此时上座上有人轻笑,拉着一旁常子良嘀嘀咕咕——

“嘿,你别说这东方小姐有些地方当真和小宴很像啊,瞧那不动声色气死人的样儿便学了个十足十。”

常子良翻个白眼不置可否,表示到现在都对乐云帆的智商表示难以理解,这样一个智商下限的人是怎么把生意做大的?

此时有人忘了,情商智商是两种不同的数值。

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了。

明徕公主果然瞪圆了眼儿,气鼓鼓看着那漫不经心的人儿,似乎总想说些什么……

又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于是一口气咽下,此时哼哼嘀咕——

“赢了再说吧!”

小铜锣一敲,登时有人放开了禁锢的笼子,雪兔们一招解放,蜂拥而出!

一晃眼,几乎笼子打开的同时——

那雪白的毛球们一窜!便融入了白雪皑皑里去?辨不清踪影!

此时场上之人尚且如此,且不论观众席上如何费力?

一群人几乎是看着那笼子一开,那一团团可爱的莹白便刹那烟消云散凭空消失,不由也瞪大了眼睛!

明徕公主三人飞骑而出,挽弓射箭——

此时此刻且不多说~光这开场?就让人忍不住惊叹!

不愧是草原上的人儿!

单就那挽弓骑射的动作潇洒利落!便能看出三分放荡自由之风~那明徕公主更像脱缰的野马,此时横冲直撞挽弓射箭,姿态自然衔接流畅?!便转眼三箭电射而出——

便射中了三只雪兔!

品红色的箭羽微颤,雪中盈盈而立,分外惹眼。

东方雁又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却被东方菲用手肘狠狠顶了顶,听她嘀咕——

“喂,这样的场合,你要不还是正经点?”

她看着东方菲,一时有些愕然,此时愣了愣神……

也仅仅是一瞬。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边便又是捷报连连——转眼明徕队的猎物数量便增加到了十五?

雪兔不是死的,此时包围圈在扩大,算算距离,似乎就要脱离视线范围。

东方雁难得正了神色,微微撅嘴,懒懒嘟囔——

“那好吧,一人二十只兔子,谁先谁赢。”

……

这边便开始自顾自分配了……

她似乎对那明徕公主的所谓比试?分外提不起兴趣!

却对东方含跃跃欲试的眼光分外着招架不住,东方菲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却猛然转身策马而出——

她身着一身红衣劲装,奔跑起来披风飞扬,便也如同那寒风中烈烈招展的旗帜?

分外鲜明。

东方雁无奈翻个白眼,兀自嘟哝。

“真杠上了?”

东方含也不甘落后一骑冲出——

运气之好!

那马蹄刚刚踏出一步,一脚踢晕了一只雪兔……竟是那雪兔不知何时窜到了马蹄下?

东方含愕然,弯腰一把捞起那雪兔别在马上,稚嫩的童音伴着得意的笑?

听她娇俏惊呼一声,满满是温软的惊喜和雀跃!她邀功似的大喊——

“哇!第一只!”

东方菲惊愕回头,东方雁嘴角抽搐。

这瞎猫撞上死耗子,是否来的太过及时?

那她怎甘落后?

她也勾了勾唇角,当下轻踢马腹一骑飞跃而出,哈哈浅笑~

“哼哼,干得不错~开门红!不过~”

她语声顿了顿,唇角一丝飞扬的笑,溢满了自信与明媚的兴意盎然?道——

“别高兴太早,肯定是我先。”

有人含笑看了看那边,她似乎终于提起了些兴致,此时一身白色劲装镶嵌金丝红边,一袭大红披风猎猎如旗,空中飞扬!

她神采奕奕?那神采~也是许久不见的飞扬。

她视线扫了扫,偏头侧了侧,她弯弓搭箭,转身一射?!

伴随着‘咻——’的一声!

便眼看着那箭矢看起来像是半空中一顿!去势减缓,竟然已经射中了什么?!

事实上,是有些雪兔自作聪明,打洞埋进了雪里。

然而???

却似乎也被卡住……

肥白的身子肥硕,洞 穴 紧 窄,此时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箭矢飞到眼前?

越来越近,无可逃脱……

‘啪’一声!

下一刻,就被箭矢力道带起,飞出了洞穴!

猎场上,只看她露齿盈盈一笑,红唇白齿分外娇艳~刹那风华摄人心魄?

启齿道——

“第一只!”

远远东方菲似乎也有所收获,此时一转头,正好对视上东方雁含笑的目光,她愣了愣?也仅仅是一霎,下一刻,也见她扬了扬手中兔子,露齿一笑?道——

“我比你快。”

这样的笑意中,似乎有某种默契悄然达成,此时两人眼角余光都瞥了瞥战况激烈的明徕公主那边,勾唇露齿一笑,像极了某只狐狸,仅仅是眼神交汇便紧接着达成了某种协议?

东方雁指了指脚下,东方菲点了点头,此时各自兵分两路——

飞骑而去!

观众席一阵哗然,原以为能看到激烈的姐妹争斗,殊不知场外看不见那细微的动作,便只见两人似乎对上了眼神便转头分开,没有预料中的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就这般平平淡淡的……

分开两边?

以事业不知是该失落或是庆幸……

失落,失落两女相争的好戏落空。

庆幸,庆幸所幸没在外人面前丢脸……

此时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时间静静流淌,似乎不知不觉间有人发现了不同寻常,明徕公主的一方没头苍蝇似得乱转,却似乎在二十五只之后便再没有了收获,却只听东方家几姐妹捷报连连?

却不是照着总数在报数——

“八只!”

“六只!”

“十二只!”

东方雁露齿一笑,肆意爽朗道,“哈哈我领先。”

此时才有眼尖的人突然发现——

东方家姐妹三人分散于场地边缘,分别在于三个不同的方向,而不动声色将明徕公主几人夹在了中间?

此时情势分外偏驳!

不知不觉间,比分已经拉平,好找的兔子几乎已经全数收归,剩下一些狡猾的,便都躲在幽暗的地方,瞪着那红红的小兔眼儿,瑟瑟发抖?

刹那间,东方雁似乎感受到了实质般视线,似要将她看穿?!

而她不过眯了眯眼——

此时她头也不回,拉弓,搭箭,猛地一扭身,近乎是以不可能完成的,倒贴在马上的艰难姿势挽弓!引来台下一片惊呼?!

她眼光一眯,唇角一勾,轻笑一声,也满满是慵懒和风情~启齿道……

“发、现、目、标!”

语落同时箭矢飞射而出,众人视线一聚,便见着那一处似乎有一个雪团般的突起疯跑起来?明徕公主兴奋地大叫——

“呀!出现了!”

话音未落,那兔子已经倒地,背上插着宝蓝色箭羽迎风招展。

明徕呐呐顺着这样的方向迎了上去,见到那人水光潋滟的眸,突然觉得,也许自己低估了她?

她见那原以为是娇娇小姐的人,此时已一个常人难及的角度倒挂在马上。

此时正在缓缓回身——

而东方雁回过头来,不过是一个浅笑~

动唇,不语。

明徕刹那间也有些愕然,因那人一霎比划出的口型便是——

‘你、输、定、了’!

堂堂娇惯过度的明徕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等挑衅?尤其是素来温顺的绵羊突然露出了獠牙!而明徕此时也恨恨咬牙,看了看周遭,试图也找到一两只漏网的兔子,却全无发现?

这厢一无所获,那厢却忽然又有捷报传来。

“十一!”

“十!”

是东方菲和东方含,此时隐隐较劲相视一笑,便有别样的风采散发出来?

炫了双眼。

此时,却远远见有人一声尖锐口哨声传来——

所有人视线茫然汇聚,看东方雁轻轻放下唇边的手指,神色含一抹笑,不明所以,却唯有东方家三人心领神会?

东方雁单手高举,眯了眯眼——

向旁一挥!

几乎同时——

‘噔噔噔噔’!声势浩大!

登时有马蹄声震地,渐渐响起,轰隆隆震耳!

三人不知达成了何种默契,此时竟然不约而同策马奔腾,连弯弓搭箭找兔子都不再顾及,似乎只在一味的疯跑?!

明徕傻傻望着这一幕,一脸疑惑,高台上却有人——

一、脸、兴、味?

见那人淡蜜色的肌肤不自觉散发出莹润健康的光泽,薄唇轻启,却站在席后~浅笑?呢喃——

“终于开始了~你们城里人,真、会、玩。\u201

卷三 风云暗涌 八十九、姐妹同心可锻金

有人策马奔腾,扬起雪花四溅——

仿佛从狩场外圈正在酝酿一场雪色的风暴,风暴中有三抹艳红,是今天东方家三姐妹所挂的披风。

此时如同三展旗帜,烈烈飞扬!

扬起雪花无数。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东方家三姐妹在猎场上策马狂奔,此意何为之时,有人听见场中有人低呼?

“呀!出来了!”

于是有人见着场中明徕公主三人反应迅速,马上举起弓箭,准备搭弦……

说时迟那时快,‘咻’的一声已经远远传来。

刹那有蓝光流星般拖过长长的尾羽,一闪!

众人顺着明徕公主所看的方向看过去,白茫茫的视线中刚捕捉到一抹雪色,竟是一只灵动的雪兔?

却来不及下手,便被谁狠狠一箭——

摧残。

目光转去,东方雁一身雪衣金红镶边,此时扬唇意气风发一笑?笑得好不得意~

“不好意思,我先来。”

于是众人一脸懵逼,看着明徕公主在这样的包围圈中团团乱转,不时听见低呼——

“呀,兔子!快!”

每每如此,却总是话音未落便被人抢占了先机?

总是东方家几人快一步的。

此时明徕公主三人处于劣势,东方家这边却捷报连连,此时隔着明徕公主三人,便有人隔空大喊?

“哇啊!十三了!!”

这是欢脱的东方含,掩不住的小女儿心性,娇俏低呼。

有人得意哼哼~

“切,我都十五了!”

东方菲对东方含的欢脱明显的嫌弃,却也只是姐妹间亲昵的玩笑?

不过为了打压小妹,而淡淡宣告~

有人不置可否,嫣然看着夹在其中的明徕公主,兴味盎然浅笑?

这是永远腹黑的东方雁,不欢脱不打压,只默默估么着明徕炸毛的时间,默数——

“三……二……”

“啊你们够了!你们使诈!”

东方雁的倒数还没数完~明徕便狠狠抽出了小皮鞭,一阵乱挥!

乱挥间竟然还劈倒了几只惊急跳坑的傻兔子?

明徕也一愣,一激动,一哆嗦?

便没控制好力道。

于是这一抽——

险险抽中了东方雁马蹄,终于止住了皮鞭乱抡旋转的架势。

三匹马应声而停,东方雁胯下的逆流也猛然一跃!

跃过了那虎虎生风的小皮鞭。

明徕这一鞭恍惚看来胜似挑衅,东方雁却不恼,浅笑嫣然~淡淡含笑。

“公主急躁了,这可是各凭本事,不算使诈。”

包围圈一停,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此时偌大的猎场上六个方向都有人在,其中五个方向却都被观众席所包围,空门大开,唯一的出口,便是向着狩山森林的一方。

兔子们眼看出现了空门,顿时那红红的兔眼儿光芒大盛,就要向着那唯一的缺口冲出!

而那个方向,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像同类的眼珠红红的大兔子!

于是兔子们肆无忌惮了,狗急跳墙了,集体罢工了,纷纷红了眼向那唯一的缺口冲去!

那唯一的缺口上,堵着的大兔子,赫然是明徕公主——

呼延觅蓉!

此时小公举也红了眼,看着比分出现悬殊,她就要输给东方雁,心里满满是孩子家的不服气?

然而,她不过听见身后异常动静,蓦然回首,看见那疯狂而来眼冒红光狂躁状态疲于奔命的兔子们,也红了眼?

此时就如同瞌睡遇见了热枕头——

她刚觉得自己要输了,就来这么一大群兔子!送分吗?!

这样想着,呼延觅蓉不由眼光亮亮,惊喜大呼——

天无绝人之路啊!

此时弯弓搭箭,就要射出。

殊不知那兔子停也不停,似乎根本不在意弓箭的威胁,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见了食物,也不管那食物面前是否架着大刀?也要不管不顾一心飞扑——

冲上去!

那是自由的彼岸啊!!!

跨过而来的兔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无视了草原上最高贵如同明珠的草原公主,仿佛此时那不过是一只比同类大些的红眼兔儿!

看见这架势,没人能怀疑这些兔子会不会咬人……

于是——

呼延公主懵逼了。

她默默看着一群兔子悍不畏死的冲进了猎人的刀下?

她这刀,却迟迟不落,大抵是没见过兔子急了也能跳墙这事儿。

彻底傻了……

有人低低浅笑一骑飞跃,满满是掩饰良好的挑衅?

是东方雁~道——

“公主何必谦虚?胜负在此一举,还在让招不成?!”

这一晃神,那声音便已经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呼延觅蓉愕然回首,却只看见东方雁一骑当先冲过了身边。

此时英姿飒飒长发飞扬,她弯弓搭箭,丝毫不受奔马的影响?瞄准了劲头——

射!

每‘扑棱’一声便有兔子倒地,身上插着宝蓝尾羽的箭矢,脚尖一翘一翘,装死!

有流箭不时射出,呼延觅蓉却终于回过了神来——

此时策马回奔,奋力追上东方雁,眼看面前,有人长发飘举英姿飒爽迎风猎猎,此时已经有人痴傻了神色,看着那一骑当先意气风发的人儿?

直了眼,晃了神。

观众场上却响起一片惊呼——

东方雁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超高的箭数,只见她马上载着的那宝蓝色箭羽不断减少,地上的有效数量在不断增加,每支箭插着一只兔子!箭无虚发!

东方雁毫不得意习以为常,此时长发飞扬婉转,转眼~

就是丰厚收获。

计数不断上升,不时夹杂有人报数的喊声。

“十六!”

“十五!”

这是东方含和东方菲的报数声。

“三十七!”

却是明徕公主的计数。

场上如火如荼,场下目不转睛——

终于此时,东方雁看也不看,下意识伸手一摸箭筒,一愣?

空了……

每人二十支箭,箭无虚发,她的招招命中!而她唇角一扬,含笑大喊?

“二十!”

近乎同时,有人报数,“四十七!”

这是明徕公主这边。

与此同时东方菲也紧接着低喊,“二十!”

东方含却在远远,刚才没太多人注意到,前方雪花飞扬人影来去,其中少了一人,却是东方含?她在最后悠悠闲闲跑马,不时挥舞挥舞长弓,却不射箭。

也许有人注意这一幕,都是不解。

此时东方含却笑笑,“我只有十三哟~”

底下一片哗然!

二十,二十,十三,东方家这边,加起来已经五十三分了?!

有人也将东方含方才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笑着摇头叹了叹~

“不错,满熟练的。”

此人,却是素来寡言,也不爱夸人的司马峪?

也有人得意洋洋,狗腿的凑到大哥身边叽叽咕咕——

“嘿大哥你才知道?你也不想想上次秋狩她那名次怎么那么快?一个赶,一个杀,这姐俩忒狡猾,不然怎的能超过我?”

有人撅了撅嘴,不知是得意还是不满的嘀咕。

这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司马馨~

却有人眯了眯眼笑的得意,却也有人疑惑不解,轻询——

“那东方家三小姐明明可以多杀几只,怎的后来便不动了?”

有人含笑解释——

“一个人赶,一群人杀,不过计谋,各凭本事。”

这自然是司马玄,最初便是他一眼就看出了东方雁的小九九,而他此时只是轻允一盏酒~低笑着自语道。

“看来她玩腻了,想提早结束呢。”

人群有人中声名不显,眼光疑惑,此时听司马玄一句没头没尾的解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然而,依旧有人被这没头没尾的回答给弄得云里雾里,不由嘀咕。

“计谋?那?”

这呆萌呆萌的,是乐云帆……

“笨啊你,兔子喜欢打洞躲藏,三小姐惊动猎物,飞雁贤士和东方小姐负责射杀,这都没看出来?这可是妙计啊!”

乐云帆挠了挠头,不解。

“可是兔子也可以绕开她啊?那不就失败了吗?这算什么计谋?”

有人语声沉缓,满满是成熟男人的低沉荷尔蒙散发~答——

“打草惊蛇,惊弓之鸟,那兔子受了惊,又哪里能考虑到那么多。你以为是人?还知道拐弯?”

此时乐云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却忽然觉得这声音陌生,扭头一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是一惊!!!

那人隔那么远!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的?!

乐云帆侧后方不远处——

有人隐藏在人群里,皮肤微黑,一身荣锦正装,却能看出来些许的异域风情。

此时他琥珀色的眸光闪了闪,也不再看乐云帆,而是看向猎场里那白衣猎猎的女子,笑意里也是一抹赞赏?看他道。

“原来也有人能让觅蓉公主吃瘪,我倒是刮目相看。”

也有人淡淡含笑举杯,开口——

“刮目相看可以,但是名花有主,还请呼延世子高抬贵手。”

这是司马玄。

却眼看被司马玄称作呼延世子的男子含笑颔首?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道——

“是,名花有主,我能理解。”

……

高台上一次交锋也瞬间结束,所谓名花有主?大抵只有少数人知道其中深意罢了~

与此同时——

比赛结束!

东方队五十三分,胜!

此时更有人瞪大了眼珠,场上有人恹恹神色委屈?

这是呼延觅蓉。

也有人含笑张扬策马奔腾,而那是最远的东方雁?

此时她架着那匹枣红色的神骏大马奔腾而来,直奔——

东方菲?!

台上观众们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不由暗想——

台上一家亲,台下莫不识,这是……

要算总账了不是?

就在台上?

有人八卦的眼光火辣,期待姐妹大战?

担心东方家糗事在外国使臣面前丢脸的?亦有之。

然而,事与愿违,或有好事之徒翘首以盼这东方家姐妹花的对决,也有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看着场上?唇角微抿。

殊不知,两人并排而立,对视,恍惚间便有人脑补出火花闪闪?!

确实有!

两人相视半晌,平静,似乎彼此眼中各自是光华一闪,却对视不言?

直到恍惚场外气压都低了下来——

两人才缓缓伸出手来……

观众席上有人神色越发兴奋!有人微微担忧——

这是干嘛?!

要动手了??!

要打起来了??!

要撕破脸面了?!!!

而高位上~

却有人整好以暇毫不在意,有人眯了眯眼笑望场中?

只听见——

‘啪!’一声,清脆,响亮。

场上蓦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嘶——”

却是一群人看着台上画风突变的两人,呐呐反应不来?

此时就看猎场上两人坐在马上,相视一笑,啪的一声对掌庆贺!此时笑着回身?策马而来,奔向东方含——

东方含笑得满意笑得得意,此时伸出双手,高举!

有人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一脸惊愕。

却有人看在眼中,对这样的姿势赫然是明了与熟悉?

这女子也身居高位,含笑下望,此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台上目光分外热切与欣慰?

这人是鱼沉歌——

击掌的手势,估计在场也没几个人看得懂。

‘啪!’的一声对掌,相较刚才更是清脆响亮,三人相视一笑,双手交握,清脆喝声响起,听来满满是娇俏和欢喜?!看她们大笑道——

“赢了!”

登时!

场上迎来一片欢呼,不顾狩场上有人神色郁郁,撅嘴不满?

与此同时,东方家姐妹不合的谣言,也随这‘啪’的一声,不攻自破!

对视一眼便能制定出的计划,自家姐妹,默契难言!

也有人看了看东方将军,他见了这一幕似乎并不惊愕,东方雁与东方菲何时和好,也是不解之谜,他却并不吃惊——

因孟婉柔不是矫情的人。

他相信东方雁也不是,因为……她的一切,都那么像她。

也有人眯眼笑了笑,轻缓一口气,觉得告诉她那场火的调查真相是正确的,他不愿她留有心结,尤其是对自家姐妹。

是以,司马玄此时见了这一副姐妹和谐的样子,也并不吃惊?

既然当日纵火案并非东方菲一手促成,她自然选择含笑揭过——

她的豁达她的浅淡,他懂。

东方雁此时松了一口气,回过神,高高看向了高台,那样的眼光坚定,足以穿透一切障碍——直到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场面一静,众人注视着东方雁的一举一动,此时分外不解,顺着她眼光看向高座?

不由心领神会!

台上有人含笑支颐对视,含情脉脉~却只见东方雁单手高举大拇指竖起?!

赞!

鱼沉歌歪歪头,笑意满满。

众人切的一声,还以为能有什么火花擦出来,还以为能有什么八卦爆出来?

还以为……

罢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人家就是秀恩爱呢!

司马玄不管场外,只看着场中那人含笑笑容明艳,足以让人忽视这满世界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仿佛直接能感受到周遭变化春暖花开春风拂面?

他在这样的眼光中沉醉,似乎也从未想过自拔。

此时那样的手势却倒竖下来,朝下!

切!

有人傲娇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司马玄顿时一愣,呐呐心想——

额,这是生气了?这手势什么意思?

‘噗嗤’——

此时有人险些没憋住那笑,相距不远,此时听来格外清晰,司马玄疑惑的看向对岸,那少女恍惚也笑得明艳,他摸了摸鼻子此时一愣一愣,不解开口,不耻下问——

“鱼小姐,刚才雁儿那是什么意思?”

鱼沉歌意识到失态,此时忍住笑,却忍不住嘴角一抽一抽,看了看场上那人却是无奈,却总觉得好歹这位是闺蜜未来的老公,总得跟人解释解释,才不算有代沟不是?

她也含笑,举起大拇指。

“这是赞,嗯……”她想了想,思考措辞,道,“就是满意的意思!想来是开心想跟你表达表达。”

这边有人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对她们之间总有些难懂的手势表示愿意接受,此时乐云帆也嘀嘀咕咕——

“啊,这稀奇古怪的手势和小宴也好像……”

常子良:……

……

这是满意他安排的娱乐活动?

司马玄懒得管脱线的乐云帆,此时听了鱼沉歌解释,也只是挠挠下巴满意的想。

此时鱼沉歌却把手指倒竖,笑得更加狡黠,晃眼看来这狡黠笑意竟然和东方雁都有些像?看她露出森森的牙齿,笑得得意,笑得狡黠~

“这是臭,就是不满意的意思。”

司马玄:……

感情这妮子还是不满意!?

他无奈耸了耸肩,表示——

不就是怕她无聊吗,不就是想找些事给她忙乎忙乎吗?不就陪呼延觅蓉玩玩吗?她不是乐在其中吗?

他还费力不讨好,容易吗?!

不管他容不容易,此时场中微微起了骚动。

东方雁含笑远远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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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公主,今夜一同吃烤兔子如何?”

远远呼延觅蓉却哼哼一声,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似乎根本不屑搭理东方雁,倔强道——

“这是友谊赛!明天琴技比赛继续!”

她小脸红红,分外不满。

场下一派哗然……

见过赢了得理不饶人的,却没见过输了还紧抓不放的?

于是,此时……

‘吧嗒’一声……

东方雁手里的长弓落地,她僵了笑容,恍惚看来也成了苦笑,而她看了看场上,又看看观众台上,可以看见一票人张大了嘴?那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她苦笑,哀叹——

“我不是赢了吗?还来?”

……

此时也有人苦笑,无奈,看向身边不知何时落座之人,问出了和场上少女一样的问题,眉头微蹙,似有不解。

“还来?”

司马玄盯着呼延世子,也是淡淡不解。

乐云帆已经远远缩到了一边,呐呐——

“这这这这这人,刚才还在那边!什么时候出出出出出现在我这边的……”

常子良也是惊愕,却没有乐云帆这般怂样……

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仿佛就坐在那也让人感觉不到存在感,却如同黑暗中的黑晶石不时闪现出光芒,足以灼人心弦?

乐云帆却心惊——

这样的感觉,似乎恍惚也只在初遇宴方时,那个恍惚看来爱笑的少年沉下脸不笑时,在他身上这般感受到过。

此时对面,鱼沉歌看向这人也是微微眯了眯眼,却没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从前东方雁给她的感觉?她也暗暗心惊。

那时,她是艺人。

东方雁还是……

杀手!

这人万千目光加身,却没有场上几人的视线看来?

他似乎松了口气,此时也学着司马玄品了一口那寒冬特制的烈酒,眯了眯眼,恍如一切都不看在眼中?

他笑了笑,也如同月夜下绽开的雪兰花那般柔和璀璨。

柔和是面容,璀璨是目光,奇异的融合?

让、人、惊、艳!

这人似乎对一切喧嚣视而不见,淡淡笑了笑~启齿,道——

“她开心就好。”

……

司马玄无语凝噎,翻了个白眼,顿时也是哭笑不得,只无奈摇头道——

“是,你那位开心了,我这位可能就不大开心了……”

于是?

无奈,比赛继续……

为了友谊?

或是……

为、了、情、敌\uff0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又是琴技心境通

又考琴……

狩山后山后院——

她神思飞了飞,半晌不回。

是谁坐在她身边?含笑低语——

“据说凝华阁琴技考核第一,是你?”

东方雁自嘲笑了笑,摸摸鼻子,神色微苦。

“你这么问,就表示……那时候我看到离场的那个女子的背影,果然是你。”

鱼沉歌也轻叹一声,似乎也想一吐胸臆中的郁闷?神色也是郁郁——

“考核开始没多久我就走了,先前的比赛照本宣科一本正经的,实在是没有意思,谁知道你丫会一撅而起?”

东方雁也是哭笑不得,终究也一叹——

“你是怪我一撅而起,还是怪我照本宣科?”

鱼沉歌翻个白眼,哼哼唧唧!

“都怪都怪!这么多年,原来曾近这么近,居然我们都没认出来?!”

她哼哼,不满——

“我要是留到考核结束就能找到你了,可惜……”没来得及看鱼沉歌忧郁三秒,又看她恨恨咬牙切齿?“但你那几个朋友也忒可恶,都不告诉我你到底在哪!”

她想了想,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却蓦然噗嗤一笑?

“我说呢,快毕业那段时间他们怎么那么受欢迎,整天被人围追堵截,最后来我院子的时候都狼狈得很,有你一份?”

鱼沉歌丝毫不见尴尬,望天嘟嘴,毫无愧色!

“什么叫有我一份?那就是我干的!”

东方雁:……

得,鱼沉歌也一向想到就做,无所顾忌,她——

早该知道的。

此时却在想那几个来院子里的时候一身那狼狈?蓦然唇角一勾——

啧啧,傅青松等人那时候形象凄惨历历在目,那形容活像是被谁非礼了!若是鱼沉歌亲自出手,若她那跟在身后寸步不离的都扣弦在场,也没阻止阻止这女人当代开放如今孟浪的放荡行为?

在当代,调戏调戏叫搭讪。

在而今?

当街男人撕女人衣服是禽兽,女人撕男人衣服是放浪!

她眼光一转,鱼沉歌似乎就能读出来其中意思,此时贼贼一笑?嘿嘿道——

“你在想都扣弦为什么不阻止我?开玩笑~撕衣服这事儿哪能让他跟着?”

东方雁:……

得,感情还是偷着干的。

想到这,东方雁无奈翻个白眼,却被鱼沉歌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听她牢骚——

“谁叫你丫跑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

鱼沉歌说着,颇有些愤愤——

咬牙。

“考核完我一直在打听你,后来好不容易才追到你院子里,当时已经中午了,但!是!居然你上午就走了?!我听说你们要下轩辕,我就一路追过去,后来又听说皋昊穹大婚你们也去了,等我追过去,你们居然又走了?!我只能留在那里喝、喜、酒!”

东方雁噗嗤一声,觉得鱼沉歌似乎对于喝喜酒一事有很大不满,却心知其实是对她的不满?

而鱼沉歌越说越激动,眼光里似乎也有火焰喷薄,就差掐上东方雁脖颈?!

东方雁失笑,沉沉失语——

“啊……原来你追了我这么久。”

鱼沉歌哀怨的翻个白眼,似乎张口就准备说些什么?此时却被无情打断——

只因身后,有人气急败坏低呼?

“什么?你拉着我追了半个轩辕,就为了找这臭小子?”

有人愤愤,撸着袖子冲上来,恨恨咬牙!

“鱼沉歌你把我当什么?!”

鱼沉歌却一跃而起,把她挡在身后,开口,更是比他还不满!愤愤——

“还好意思说!都怪你!就是你非要吃个饭洗个澡!一路磨磨唧唧磨磨蹭蹭!不然我早找到他了!!”

都扣弦险些摔个跟头,此时扶了扶发带,一脸呆愣,看向东方雁的眼光活像看着仇人?

哦不,情敌。

听都扣弦也咬牙切齿低哼——

“好啊宴方!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勾得鱼儿这般放不下?!”

她讪讪不语,苦笑着双手高举表示我是无辜的,此时鱼沉歌却像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拦在面前?气势汹汹!

“哼,都扣弦!你看!看你再欺负我,信不信我转头就找小宴去?!”

“你敢?!”

有人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却始终是不敢,或是不舍得凶鱼沉歌的,然而——

不舍得凶鱼沉歌,不表示不舍得凶宴方?!

于是——

此时都扣弦恶狠狠看向罪魁祸首,宴、方!

东方雁连忙摇摇头,讪讪苦笑道——

“不敢不敢……”

鱼沉歌恨恨,半扭过头来,言语凶狠眼光哀求,道——

“哼~小宴,瞧你个忘恩负义的!有什么不敢?!”

东方雁却一脸哭笑不得,此时也不知道该哭该笑,瞧瞧都扣弦那架势活像是要生拆了她,她很想大喊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此时却被鱼沉歌那八爪鱼般无赖黏了上来?

一边往她身上蹭一边跟她打眼色,那大眼眨啊眨——

抽风似的……

她很想抽出鱼沉歌抱在怀里的双手,只因不想面对都扣弦吃人的眼光……

其实也很简单,内力一震便能轻易闪开。

然而……

对鱼沉歌?

哪能呢?

此时都扣弦恶狠狠冲上来,她一个闪身让过了那杀招,一边哇哇大喊——

“啊!鱼儿!别玩儿啦!再玩儿出人命了!!”

鱼沉歌翻个白眼,看她躲得那利落那游刃有余,哪像是会出人命?

东方雁这样说,不过想劝她收收性子吧。

她不过想气气都扣弦,最近逛青楼越发勤快,此时才拽了宴方当挡箭牌?

东方雁却劝她且行且珍惜,男人毕竟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有些放荡不羁,现代尚且如此,何况这个男子大过天的时代?

你既然不能实时掌握,婚后忠贞不就好了?

鱼沉歌却反驳她——

你家那位去青楼就为了处理公务,你以为我家这位也是去干正事儿的?!

那一瞬间她晃了晃神,想到那段时间的司马玄……

他的疲倦他的无奈,她看在眼里,似乎也是自己钻牛角尖,不肯听他解释?

此时听见鱼沉歌这样说,忽然觉得心里微暖,因她一句话点开了混沌天地,却因他一句解释,轻易融化了十里冰封?

何时,何时——

她微微出神,此时凭借着身体本能下意识左躲右闪,让开都扣弦的招式。

而都扣弦却拳拳落空无处使力,此时似乎也越发火起,恨恨低喝——

“鱼沉歌!你上次抱他我忍了,这次又是为何?!”

东方雁想笑,看着都扣弦这样子,心想,这是吃醋了?

此时东方雁却也忽然觉得吃醋的男人……

也是万分可爱的~

可自家那个……

司马玄吃过醋?

吃过?没吃过?

而她这一晃神,那虎虎生风的拳头就似乎到了面前,鱼沉歌突然发现东方雁的走神,竟然没有要躲的意思?

此时又恼自己是不是当真玩得过火?

开开玩笑罢了,怎么能让东方雁真的受伤?

然而她弱女子一届面对这样的打斗根本没办法,此时就要大叫——

“啊住手阿弦她是女……唔……”

她唇被谁温柔的堵住,她愕然抬头,那拳也被谁一掌握住?

此时捂着她唇,那手细柔纤弱不容抗拒——

是雁儿。

而那手掌有力不容退缩,接住都扣弦的拳风,此时似乎很是轻松?那只手的主人——

是司马玄。

此时鱼沉歌讪讪,知道自己玩过火了,歉意的眨了眨眼看向东方雁,她却似乎毫不在意?

司马玄却将就着一扣宴方肩头,一股柔和的力道从鱼沉歌怀中抱着她的手臂上传来,仿若一股柔和的力量拂过?

轻轻推开了她。

东方雁也松开捂着鱼沉歌嘴唇的手,耸耸肩一笑——

都扣弦也同时恨恨将鱼沉歌拉过来,那力道恼怒中却也是带着轻柔?看向东方雁,或者此时的宴方,神色却还是不善!

不为其他——

单就看宴方这面含桃花眉目生波,晃眼看来也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

虽然他知道鱼沉歌不是只看外表那般肤浅的人,也知道鱼沉歌曾经说过,她一直在找的这位,是她的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

此时看见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言谈举止亲密?

即使是故人!却还是有一股酸气自胸臆间升起!

对面,是司马玄,微微护着宴方的架势,他更恨恨。

司马玄无奈笑道——

“扣弦你也太急躁,我家小宴好男风,你莫不是也忘了?”

他一愣,恍惚想起宴方早就被各家闺秀小姐仰慕却从不在意,恍惚……那便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此时恨恨看了看身后鱼沉歌,也听鱼沉歌哼哼唧唧,道——

“弯的还不能掰直?!”

噗……

原谅她没忍住,此时看着自家闺蜜在对面胡扯,她突然很想问——

本来就是直的,真要掰弯了可怎么办?

都扣弦脸色一沉,似有青色,却对那些弯弯直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惊异的神情……

从表情看,都扣弦似乎也不是不理解所谓弯弯直直那些同性异性,性取向的事儿?

她一边打量着,一边觉得和鱼沉歌混久了,都扣弦也生生混出来一股子穿越人的气息啊……

好吧,看在司马玄的面上……

都扣弦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终究,撂下一句狠话——

“哼,宴方!要让我知道你来纠缠鱼儿,有你好看!”

她讪讪举起双手齐肩示意无辜,都扣弦却不看她,哼哼拽着鱼沉歌就往外走。

而东方雁看着两人一路叽叽咕咕别别扭扭身影远走,也微微舒了口气?

墙后,是谁看着宴方单薄的身影露出一抹熟悉的笑,看了看她和司马玄站在一起的身影,恍惚想到了皋昊穹喜宴之际?

在温泉小院里,司马玄随意的披着衣袍,将宴方轻轻柔柔赶出男澡堂,举止之间俱是微恼又轻柔,说不上来的感觉。

原来那时……这断袖之缘就早已结下了不是?

怎么过了这许久,他们几个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他在这,便又算是发现个重磅级的大新闻——

他寻思着,等这边事情办完大家会合,要不要和大家好好八卦八卦???

然而,这边。

旧的危机刚去,新的危机又来,此时身边这人狠狠捏了捏她肩头,也是淡淡责备——

“你要闹我不管,怎的也不注意着些?伤着脸怎么办?”

她无奈耸耸肩,耷拉着脑袋嘀咕……

“鱼儿似乎不大高兴,也该有个人让她气气那都扣弦不是?谁让你们男人总是轻浮?”

他狠狠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在她耳畔轻轻,含笑。

“那也要看是谁~对你,不轻浮,你会哭。”

司马玄语气似乎分外肯定,带着淡淡得意,似乎知她不会反驳,而她耳畔微痒想躲开,却被那人轻佻的伸出舌尖?

舔了舔!

她刹那全身一颤如过电,神思一片空茫,呐呐想着——

啊???

她、被、舔、了?!

她东方雁,被、舔、了?!

她眼睛圆瞪,愕然,惊愕之间回神,一蹦?!就要蹦起三丈高!

“司马玄你!”

他看她反应太过激烈,无奈苦笑一声,后退半步放开。

她眼珠转了转,不动声色——

又往墙头看了看,看那雪堆厚厚,而眯了眯眼?

此时红霞上颊,终究是没脸待下去。

一扭跑了个没影儿!

司马玄无奈苦笑,看着那兔子般矫捷的身影,又暗恨她轻功太好把握不住,此时恨恨回头?也咬牙切齿道——

“长青,你可以出来了!”

有人恍若回不过神,此时攀在墙头,眼光又不自觉看着远远先才离去的两人出神——

司马玄唤了一声不见回答,蹙了蹙眉,疑惑?

身形一闪,无声无息出现在墙头,蹲下身,也顺着他目光望向那边,眼前是厚厚的雪堆,这个角度可以望见下面,从下面看上来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他在想——

东方雁刚才看这边干什么?她看见傅长青了没有?

然而东方雁看了这边却没有发作,此时却微微松一口气?

她要是看到,不会置之不理的吧……

按照她和傅长青的交情,怎么的也得打个招呼才是?

此时松口气,却也有——

所幸他在下面都没看出战长青在干嘛,从下往上看只有厚厚的雪堆,想必是看不见人的。

此时司马玄松一口气,却看傅长青还痴痴盯着鱼沉歌和都扣弦离开的方向回不了神,忽然大感不妙?忍不住开口低问,道——

“长青这是动了春心?”

一语落地,战长青却愣了愣,猛然回神,看着司马玄俊脸近在眼前?!愕然之间一松手!

‘嘭——’的一声。

飞雪飘零,溅起尺许高……

人高高跌下去,跌在厚厚的雪堆上,砸出一个深深人形坑洞,然而……

竟然不痛???

战长青却似乎也无暇顾及痛不痛,愣愣望着墙上那居高临下的人,恍然便是当年酒桌上那平静淡然的人,将那隐藏的心事一语道破?

而神色刹那重合的那人刚刚离去,背影还未走远。

此时司马玄似乎看穿一切的眼光,似乎也和当年宴方酒桌上微微迷醉却依旧清明的眼光无声重叠?

而如今,每每想起当年那一幕,便颇有些神思不属——

司马玄见他出神,也不出声,兀自在墙头蹲下。

他站墙头上依旧如履平地,似乎脚下不是湿滑的冰雪,而是坚实的路面?司马玄身形稳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却挠了挠下颌,露出苦恼纠结之色?

思考半晌,他终究启齿——

“长青……朋友妻不可欺,还是不要的好,那位小姐心有所属,你还是……”

话音未落,战长青却已经回了神,此时打着哈哈,笑笑道——

“嘿玄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看着那背影颇有些眼熟罢了。”

他眸色微深。

是眼熟,很像她,又能清楚地看出来——

不、是、她。

不是她,却又很像另一个她?

战长青也不由疑惑失神,微微怅惘,淡淡空茫。

他来此办事,几月前路过此处和司马玄聚了聚,不久前事情办完,一时闲来无事,便又回到了曜日。

却见了那惊鸿一舞,却从此再难相忘?

这次他也清楚地意识到——

那身影铭刻在心,不是因为像她。

这样的身影明烈而炙热,仿佛那光芒直接便能覆盖过去那早已淡不可闻的影子,而那人明明是一名舞娘,又怎会是什么大家官阁的小姐?

谁家高阁会让自家大小姐出来做这等轻 贱的事儿来?

这样的身影映入眼帘,恍惚直接倒影到心底,却从未重合任何人的影子。

他微微晃神,自嘲一笑,又犹自不想死心,便含了三分希冀,试探着问道——

“那小姐有没有跳过舞?”

看着司马玄微微深沉的眸光,战长青心知自己似乎不该问,却依旧不甘心的问出口——

“就是你们说……叫鱼沉歌的那位小姐?”

司马玄眼光闪了闪,煞有其事的挠了挠下巴,神色认真,嘀咕。

“跳舞?我荣锦闺秀大抵都会那么一两手的。”

“我是说舞阁,比如……”

战长青眼光闪了闪,低低沉沉,暗藏一丝期待而不期待的纠结?听他低低启齿,试探着道——

“弄华阁?”

司马玄眼光一眯,又想了想这层关系,总不想战长青白相思一场,既然不可能,不如早早断了念想,此时微微启唇,三分浅笑七分警惕?只道——

“怎么可能?”

是不怎么可能,可东方雁能,鱼沉歌也能。

开办舞楼那么惊世骇俗的事儿都做出来了,不就亲自跳舞吗,还有什么不能?

然而——

得到这个答案,战长青似乎松了口气,却也不知是真的轻松还是淡淡失望?而他只轻叹一声,苦笑道……

“也好,也好……”

此时,司马玄和战长青不知——

不知道远远有人并未走远,也趴在另一端墙头上,眯了眯眼?

若不是那满颊绯红,她倒很想和那令人咬牙切齿的老死党打打招呼。奈何此时时机不对,她翻了个白眼,看着司马玄和傅长青淡然交谈,却似乎没有告诉她傅长青来了荣锦的意思?

她也不纠结,既然司马玄不说自然也有他的用意,她也懒得点破,此时只淡淡拍拍身上细碎的雪花,转身——

离去。

却也有人眼瞳幽深,倒影着那转身离去的纤细身影,眯了眯眼?嘴角一抹笑意深深,启齿道——

“你确定是她?我记得你要找的是个女人,虽然东方雁死而复活,可宴方……是个男人?”

有人坐在树端,被谁拉住防止掉下去,却似乎也浑不在意,一脸坚定咬牙,道——

“我的感觉不会错,我总觉得就是她。”

那人也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似信非信的笑道~

“哦?是吗?”

听见一软糯女声在低低呢喃——

“不管是不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亦有人高深一笑?不置可否,只点点头,道——

“若如此,陪你玩玩~也无妨。”

这一日积雪深深,倒影棋局一盘——

前有捕蝉螳螂,后有伺机黄雀,谁是,谁非?

天地冥冥间,自有定论\u3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一、若得不到宁可毁

琴案架上了大厅,有人瞠目,无语望向台上。

有人也是一脸惊愕,看了看远远孟云飞——

也是一脸无奈。

据说,明徕公主指名琴技比赛要用孟府这架知音琴。

可以说是……孟婉柔的遗物。

这个要求说过分也未必过分,但若说一点都不过分,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才是。

于是,有人说——

不借就行了呗。

但据说,明徕公主向往知音琴往日传出的佳人佳话,知音者抚琴,闻音便能倾心。

可是……和那有什么关系?

据说,明徕此次来访务必要让公主尽兴而归,那似乎关系到今年的进贡上品。

那……好吧。

于是有人无奈,连夜命人送来了这琴案,东方雁更是结舌,呐呐表示——

这这这,这琴不是连案固定在飞雁居的吗?

据解释,那只是那琴意义重大,放在谁房里都像是凌迟,所以没人试图去移动,既然没人想要整天看着,就只能‘固定’在飞雁居了……

好吧,她能遇上这个一上来就指着她鼻子说她无才无德的奇葩公主也是世间难遇,此时便再姑且忍一忍,最后一局,玩完就算!

而此时,东方雁没注意——

高台上,高座旁,有谁见到这琴目光闪了闪,看向场中坐在琴案前的少女眯了眯眼?终究无奈叹息一声……

司马玄也眼光眯了眯,唇角微撇,无奈。

那少女摆足了架势,那不像是要弹琴,更像是想拆了那琴,此时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向、琴、弦!

索性那不过是非常正常的一撩~

有音?无律。

听来十分令人烦躁和无味,明徕不服输,咬了咬牙,再来!

一连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少女在这白雪皑皑的冬今日也急出了满头大汗,东方雁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这场比赛不必在户外进行,便转向了行宫内的大厅,此时厅内暖洋洋,开着厅门,冷风簌簌吹进来,又被地龙的暖风又强硬压下?

她在这样乍寒乍暖的温度中似乎感觉到舒适?由此……

越发昏昏欲睡。

内力在机械而狂躁的翻涌,时冷时热,每年冬日如此。

她习以为常,只能暗暗咬牙忍了忍,此时干脆俯下头去趴在案上,犹自压制那躁动的内力。

远远高处,有人看了看这边,向司马妙打了个眼色。

由此,便有大氅轻轻为她盖上,纵使轻柔,她却素来灵敏,容易被惊醒,却也不能让她受了寒,此时便无奈冒着吵醒她的风险。

然而,并没有。

东方雁专注于调息内力,并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异动。

司马玄眼光眯了眯,似乎是松了口气又似乎是疑惑。

她素来灵醒,今日怎么……不大对劲?

也有人身居高位,看了看厅中——

眼光全是怜惜与无奈。

近半个时辰,呼延觅蓉指尖已经泛起了红血丝,场下之人听着这琴音吱吱嘎嘎却也不能当真露出不耐的神情,只有东方雁,忍着内力一波一波的躁动,无暇顾及场上略微喧嚣的动静。

这琴,据闻无缘者扶弦有音无律,如今看来,似乎当真。

此时,场中呼延公主看着那琴,恨恨悲叹,眼中溢满悲伤,似乎就要落下泪来,有人昏昏欲睡未曾注意,却有人看着她这样的神情——

一愣,一愣之后是怜惜,怜惜之后……

是、无、奈。

此时有人轻轻摇了摇头,场下却有人嘀嘀咕咕,“这要弹多久啊……”

“有完没完?”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结束?”

“这琴十余年了,没人能奏响吧。”

“据说孟家二公子曾经奏响过,好像是……十年前?”

“真的假的?”

台上有人咬了咬牙,“那你来!我不信你能弹响!”

那人没动静。

呼延觅蓉瞪大了眼,恨恨,蓦然一转头,却猛然瞪大了眼?

“东方雁?!你在没在听!”

于是视线纷纷聚焦,有人趴在桌上咬牙,脸色微白。

有人直起身子,面露关切,低低呢喃,“怎么了?”

也有人面露疑惑——

“不对啊,她不是素来浅眠?怎的在这嘈杂之地,也睡实了不成?”

于是有人轻轻推了推她,手下却是一阵冰寒,司马妙愣了愣,隔着大厅看了看东方诚,两人都是疑惑,此时刚又要伸手……

司马玄已经微微露出惊色,就要起身!

那人却懒懒坐起身打个哈欠,似乎全然没顾及到此时外界的喧扰因她而起,她只是迷迷糊糊呢哝——

“啊?大嫂,你手怎么了?”

司马妙素手还僵在空中,此时看着她脸色略白,关切的问道:“雁儿你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恍若无事,此时站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却十足能看出不知此时情况,只是迷糊嘟哝……

“啊,该我了?”

她走上琴架旁,却不准备坐,那明徕公主就站在她身侧,此时她似乎也未曾注意,单手刚按上琴弦,她手指微抬,刚要开口——

“其实我……”

其实我弹不来,就要出口。

她早已准备认输,已经连赢两场,无需再走过场。

话音未落——

此时,变故陡生!

“既然弹不出来不如毁了它!”

!!!

是谁高举皮鞭,一抬手就要狠狠抽下?!

东方雁一惊,对这突然生出的变故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一踢琴案,桌案倾倒,而她将古琴抱起,护在怀中!

只能眼看着那琴案不受力飞起,飞到那皮鞭下!

‘啪嚓’一声!应声碎裂!

此时化作两半,在地上不受力的滚到一边,木片纷飞,她在这样的变故中惊愕,一时难以回神,她看着那少女眼泪花花的眼波,忽然觉得那般眼熟?

因了那般眼熟,她便是一愣——

此时那人却不肯放过,那皮鞭一扬,又向她怀中古琴抽来!

皮鞭在空中破风作响,‘咻’的一声,恍若发出低低的音爆!

她猛然侧身连人带琴闪到一边,此时微微有些恼怒,不由开口道——

“不过是娱乐,公主何必介怀?!”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便听见那女子大喊——

“谁说这琴是知音!谁说弹响了这琴就能嫁给他!我不能!谁也别想!”

她一愣,因这没头没尾的话回不过神来,此时也没有给她回神的时间!

孟梓桑已经跃出了观礼台,踢翻了一桌佳肴,汤水四溅也顾不得!孟凡林急急想拉也拉不住,那鞭子已经又是‘咻’的一声扑了下来!

东方雁刚要侧身,此时那脚步却一僵,竟在原地愣了愣!

那皮鞭来得飞快,孟梓桑脚步匆匆,却也没能赶上,只见那鞭就要落上琴案!东方雁看着那鞭子咬了咬牙,猛然抬手,一把接住那飞来的长鞭在手中一绕!

大厅中听她怒喝,“呼延觅蓉你不要欺人太甚!”

呼延觅蓉皮鞭被东方雁紧紧扯住,动弹不得,此时便越发恼怒,愤愤还口!

“东方雁你懂什么!”

她狠狠一拉,没拉动,东方雁却脸色僵了僵!

呼延觅蓉发泄般的大喊,一腔郁火无处发泄!

“你身负婚约你幸福快乐!我呢!”

她狠狠抛下皮鞭,欺身而上,竟然是泼妇打架般的招式,东方雁下意识退了退,也一把扔开那皮鞭,却似乎听见经脉也是‘咔嚓’一声,一霎僵硬不得动弹?!

就这样一个停顿,却看呼延觅蓉已经冲上来——

那手就要落下!

东方雁一退,一跌,竟坐到了地上,此时略微狼狈,却依旧将琴案死死护在手中,她咬咬牙,将指尖放在琴案上。

那手掌越来越近,她咬咬牙,手指一摁!猛然撩弦!

清越的上滑音攀登到顶!

空气似乎猛然皱起,仿佛一波气浪从她指尖划出,夹杂无数冰渣,就要扑上那空中扬起的手!

“够了!”

同时三声大喝!

一人站在两人之间,一手化解了那布满冰寒的气浪,此时手上一僵?!

另一手捉住那半空中的柔荑,又一痛!

僵是僵那寒气侵骨,一霎间手臂都有些酸麻,痛是痛呼延觅蓉的力道来不及收束,狠狠落下!司马玄不能还手,手上一痛,也只是及时抽离,却被另一只大掌,自掌中接过了呼延觅蓉的柔荑。

司马玄和孟梓桑同时奔到东方雁身边,东方雁还呐呐看着自己指尖回不过神来。

似乎还有细碎的浮冰一点点消散融化?

她尚未回神,却被谁一左一右架住,关切道——

“雁儿你没事吧!”

有人压抑着怒气,拉住了东方雁,没忍住开口问——

“弹响了就嫁到明徕?我似乎没听世子说过。”

那男子脸色僵了僵,无奈一叹,终究……

摇了摇头,听他也无奈的道。

“我不能娶她,所以骗她。”

呼延觅蓉似乎并不吃惊,此时那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满满是凄凉?呜咽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骗我!你喜欢舞文弄墨的,我学,你喜欢抚琴吟诗的,我学!你说你喜欢荣锦最有才的女子,我才这般欺负她,我错。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呼延觅蓉看着眼前男子一腔郁火正待发泄,她挣脱他手掌狠狠招呼上去?发泄般的大喊——

“我学不来学不来!我就是喜欢你!我有什么错!!!”

那男子目光怜惜,此时却不言不语。

有人被扶着起身,东方雁低低抽了口冷气——

孟梓桑抱着琴,皱眉看着,她也只是一顿,便恢复了正常,此时听见那呼延觅蓉意欲发泄的怒,恍惚觉得似曾相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也许只是因为也没时间思考,便听她道——

“你错。”

呼延觅蓉一顿,隔着那人肩侧,看向她。

那男子也是一僵,半回过身,一脸惊愕,看着她。

东方雁眉峰微蹙,抿了抿唇,却也是无奈叹息一声,重复道——

“你错!爱情不是委曲求全不是宽容忍让!你的爱太卑微,你错!”

她略微上前一步,逼近,那男子脸色一白,微微后退一步,竟然让开了道路,只听她道——

“爱情不应该被外物束缚,喜欢就去做,”她似乎别有深意看了看身边男子,撇了撇嘴,开口,“跑这里来发泄,你错!”

她淡淡蹙眉,哼哼,抬手一指那男子!语声不善。

“有那时间研究琴棋书画,不如研究研究怎么征服这个男人,你太无聊!你错!”

下面一片哗然,为这言语之直白奔放所惊!

娇生惯养的明徕公主也愣了,此时为气势所摄,也退后半步。

“爱情都是你情我愿,若得不到便转身离开,那是高傲!卑微的爱,不是爱!你错!”她咄咄逼人上前半步,“喜欢就争取,不喜欢就离开,世界上选择很多,你堂堂公主!没必要吊死一个!胡闹!”

她似乎颇有些气愤,司马玄听了一番话也是一愣,此时想上前扶她,她却一甩袖,狠狠一瞪,转身就走!

司马玄接到她不满瞪视的一眼,无语望天,只想喊——

啊啊啊他怎么又躺枪了?!

那男子却似乎也被那一席话所震慑, 此时也看着那背影呐呐呢喃着重复……

“爱情不应该被外物束缚,喜欢就去做……”

那公主也呐呐,连哭都忘记了?

只是任那泪水机械的顺着脸庞滴答滴答滑下,而她潋滟的眸中倒映着东方雁背影,愕然。

高台上,有人从一开始的惶急变成了此时的闲淡,闲闲剔剔指甲,撅了撅嘴,瞥一眼那远去的背影,低低道~

“热心肠,没完没了。”

她却似乎欣慰一笑?

扬唇,分外明艳,又呢喃——

“可怎的叫我遇上了你?傻雁儿~哼~\u2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二、未雨绸缪却及时

自打送走了明徕国人,从狩山比试回来,她似乎便不大高兴。

他无奈——

原是好心让她休整休整放松心情,才应了明徕那胡闹的请求,此时分外懊恼,也不由扶额……

啊……怎的就惹恼了她?

却不得不说,呼延觅蓉那一闹,荣锦反而好处得了不少,原因似乎是呼延世子突然想通了些什么,将原本进贡的贡品加了一半,不日送达。之后两人自那以后急急赶回草原?

似乎刹那间角度却发生了调换,呼延觅蓉被东方雁一顿敲打似乎看开了许多,呼延真似乎也幡然醒悟了什么,这一去,气氛截然不同。

你追我赶格外热闹,只是似乎……

换了角度?

也只是据说——

据说素来是呼延觅蓉追在呼延真后面的,而今……看那情势……

竟换成是呼延真追在呼延觅蓉后面?

那是后话。

此时,荣锦王朝里的浪潮却波澜不休,也有人不忘注意东方雁最后那一撩弦——

那律却不是单调的律,而是带着灵韵的一抹琴音,于是?

有人深信不疑,知音琴觅知音,那人的琴换了如今那人的女儿,似乎也是别样有缘的。

却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表示——

不就是上滑音吗,谁滑出来不是那样?

可是,至始至终,无法验证——

因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外界流言,也没人能请得动那位再抚琴一曲证明见证,至此,知音琴知音,便只能当做传说。

据说,因为借琴这事儿,孟云飞回家被孟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

据说,孟老爷子对东方雁能弹响那琴并不怀疑,也不吃惊?因了自上次弦音响至今,已有十年。

这十年里——

东方雁不在,孟梓桑,也没再能拨响那弦……

原来,早有了怀疑,哪怕……

十年前?

她才五岁……

此时司马玄却在屋里懊恼,懊恼间便要冲去找她?

因半个月没见,分外想念。

却不知,他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人到了洛王府。

这位进了门,也没人敢拦,直接振臂一呼——

“各位可敢来聚缘楼一聚?!”

登时有人踊跃报名,属黎疏醉最为跳脱,显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此时看见宴方,恍惚又是那没心没肺的傻样儿——

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这一笑?秘密与保密,协议达成。

于是,又有人看见宴方公子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后院客房,除了黎疏醉,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黎疏醉却找急忙慌冲进去,焦急低呼道——

“哎哎小宴你进去干嘛?!那里面……”

不到一刻钟,里面微微传来乒乓琳琅声,有人三下五除二被拎了出来,她笑得和善笑得狡黠笑得得意,道——

“哎呀战皇子,好久不见呀~”

那被拽着后领往外拖的人讪讪陪笑着……

“哎哟小宴,你温柔点,温柔……”

话音未落,他却猛然一愣,瞪大了双眼?一蹦蹦起三丈高!像是火烧了屁 股!惊呼一声——

“我勒个去,你叫我什么?!”

她眯眼笑了笑,满是狡黠——

“哦,你不习惯?”她笑得灿然,分外狡黠,“那你习惯我叫你傅青松,还是叫你战长青呢?”

!!!

……

司马玄今日在弄华阁东方府孟府来了个一日游,不出所料都扑了空,此时却也有人在他走后忙忙碌碌,急忙吩咐——

“快点快点,动起来~”

鱼沉歌浅笑嫣然,带着面具,似乎分外舍不得丢开,因此看来还是沉鱼的样子,却没注意战长青古怪的眼神。

东方雁双手环胸,表示满意~

很、满、意。

底下有人忙忙碌碌,她等着厨房里的菜蒸好,此时拉着鱼沉歌嘀咕道——

“哎呀我做不来蛋糕啊你快来。”

鱼沉歌巧笑嫣然,八风不动~站定——

“我有什么好处呢?”

宴方笑得无奈,不由狗腿道——

“我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好处?来嘛来嘛。”

……

这对话不大寻常啊……不是说宴方是洛王的……入幕之宾?

不是好男风吗?这……

黎疏醉却并不感冒,此时耸耸肩表示干你们的活,没啥好奇怪的。

也有人嘀咕——

“今天是什么日子?”

有人呐呐,痴痴道,“什么也不是,即使有,不也是明天吗?”

……

惊喜来的有些突然,他接受不来。

他走到东方府,被拉进去进行了一番深切的教育,大抵是东方将军表示对洛华很愧疚很不放心请他多多照顾云云。

他到了孟府,也近乎是被拽进了大门,又是好一番深切教导……

于是,一下午也这般荒废,大抵是语重心长刻意叮嘱多番教育云云,更有人表示雁儿不乖送回来打理一事!

他默默表示她很乖,很乖……

两人婚期将近,定在了今年秋天,此时早就被提上了日程,他却一连半个月没见到自己传言中的未婚妻……此时从孟府出来颇有些晕头转向,临走,还不忘被孟梓桑仔细叮嘱了一遍!

“上次我可不是帮你!我是为了雁儿好!要是日后你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

不是刚说送某人不听话回来打理?这咋还没出门就改口了???

此时天色将西,夕阳如火,他挠挠头表示头昏脑涨,虽然顺带连一天的午饭都在孟府解决了去,此时却分外有些不真实感。

他茫然走在路上理清思绪,却听见谁说——

“哎呀谁那么大排场?今天竟然包下了整个聚缘楼?”

“不知道,多半是为了哪位达官显贵不是?”

“呦呵,整栋聚缘楼,哪位那么财大气粗?”

他恍然回神,翻身上马!

奔向——

聚、缘、楼!!!

此时,聚缘楼内,有人看着满堂热闹喜庆好不欢喜,此时一进门,见了鱼沉歌和东方雁在厅堂嘀嘀咕咕,他进了门,狐疑的看了看四周,呢哝——

“那个宴方今天没来??”

这是都扣弦……

东方雁顿了顿,那话一梗,呛了呛。

此时也有人把目光投来,看向今天分外美艳的女子,表示疑惑——

咦?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也有人表示——

咦?小宴呢?

更有人表示——

啊,小宴就是她哥哥,估计哪办事去了?

有人一脸黑线抹汗不语,看着乐云帆诳语不打草稿,知道内情的都知道——

东方家和孟家,能算是东方雁哥哥的人数都数的过来,哪有一号叫宴方的?

只是他也不拆穿,两人心知肚明,也默默对视一眼,这两人自然是——

黎疏醉和……常子良。

问题是……居然还有好多人信了?!

这是吃瓜群众……

高高,五楼回廊,有人远远朝下呐喊——

“嘿,姑娘,这边准备好啦!”

东方雁仰首笑了笑,满满也是欢喜,道——

“看准了,人来了就放啊!”

鱼沉歌一下午忙忙碌碌似乎也开心得很,此时眼角带笑,连带对都扣弦都软化了三分,软语道——

“这里有热闹,你倒是跑得积极,上次我哥过生,也没见你跑快些。”

他挠了挠头,讪讪一笑,道——

“歌儿记仇了不是?”

有人巧笑嫣然,打着圆场~

“记什么仇,改天再说吧,别坏了我的好事儿!”

鱼沉歌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嘟哝——

“是是是,你的事最大!”

此时东方雁却没来得及还嘴,却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冲出去,远远听见她小声嘀咕——

“哎呀我的笋子!”

都扣弦挑眉,“笋子?”

鱼沉歌也挑眉,噙一抹谑笑,道~

“据说里面有故事。”

……

此时华灯璀璨,聚缘楼外,中街?

有人一骑独立——

天色渐暗,他看着聚缘楼灯火通明,恍惚灯火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照亮了半壁天光,颇有些豪华壮观,何况今日……

似乎格外不一样?

大红的灯笼从五楼挂到了一楼门口,回廊上有谁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他脑子有些晕乎乎,暗暗估算着若是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此时估计也只剩这里了。

然而这里……

在干嘛?

他翻身下马,有人上前殷勤的牵走了马匹。

他拾阶而上,大门紧闭,等人开启。

他伸出手,就要推开,却猛然一顿,手指蜷了蜷,想了想——

似乎没注意身后有人迫切的眼神。

他挑眉,后退半步,猛地一挥,一阵劲风挥开了大门!

‘嘭’一声!

有漫天彩带飞扬盘旋空中飘舞,朱门内,是谁笑颜如花翘首以待?

有人浅笑嫣然,一身轻红色襦裙披着浅金色薄纱,早春寒凉,这衣着也是清凉~

那彩带漫天飞舞,估算着是该落在他头上的。

然而有人看着那本该落某人满头的丝带落了个空,不满的嘟了嘟嘴,嘀嘀咕咕——

“切,真没意思~”

他顿了顿,大步上前,想骂她这早春的天还很凉,不懂穿厚一点,一进门,却是轻暖的风徐徐醺来?他被醺得一晕,没注意东方雁悄悄打了个手势,楼上有人应声点头?

此时,有轻渺琴音响起,是谁扬弦打音?

都扣弦上前来,一把扣住他肩膀,嘿嘿笑道——

“嘿,哥们儿今天艳福不浅!歌儿的琴,我都求不到一曲,便宜你了!”

他还呐呐回不过神来,呐呐道——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司马玄似乎还是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

却没人揭晓答案,此时便有人笑着引了他进门,他在这样的笑意中还有些醺然,半月没见,这笑,似乎也格外明艳可人,他张了张口,很想问这半个月她在干嘛?

此时却来不及开口,已经被都扣弦拖上了座位。

聚缘楼大厅,舞台上有香风渺渺助兴,有笙歌漫舞轻摇,他醺然间,已经被拉上了上席,席间是觥筹交错,恍惚在座之人都分外兴味盎然,此时看着他的神情颇有些古怪,各自挤眉弄眼~

今天洛王殿下似乎有些疲倦,疲倦间便格外迟钝,本就时光静晚,街上也是寂静——

此时猛然闯入这喧嚣天地,便仿佛格外如梦如醉?

几杯酒下肚,竟然也有了些醉意。

有人笑着端一盘青玉白笋上来,笑问——

“洛王殿下可还记得这滋味儿?”

他愣愣看着她青葱玉手端着青瓷碗盘,许多人原以为会看到那手指满是伤痕?

然而——

没有。

他心里想笑,她没那么笨,做菜不会即使,她也不至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是以,他也恨?

恨她那么强大那么无懈可击?让他连怜惜和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恨完了,又觉得那样也是极好的,他也并不想为自己那展现男人魅力自尊心的一丢丢小心思,而看到她一手的伤痕。

就为了让他将那手捧在掌中怜惜笑骂?

还是罢了。

是以,那青玉白笋不比她玉指玲珑通透来的圆润透亮,恍惚间分不出谁更秀色可餐?

他们欢聚一桌,满桌佳肴不如此刻亮眼,似乎此时都等着这盘大菜。

司马玄茫然间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下意识咀嚼,满口清甜淡香~

鲜香美味四溢开来,他神情痴痴?下意识呢哝道——

“这个……”

她似乎也颇有些期待,眼光亮亮,半是期待半是怯怯看着他,轻询——

“可有什么感觉?”

他似乎茫然颔首,低吟一声,半晌不见开口,把一群人胃口吊得老高。

她神色期待,恍惚间似乎也有些茫然,她看着他神色不解,那嫣然的笑终究快要变成了苦笑,她刚想放下盘子,准备起身……

远远鱼沉歌撇嘴,不满望着一边。

她起身,却被谁猛地拉住了手?

她一愣,俯首,却是谁仰首轻笑,笑意里也是潋滟波光?正正撞进她的视线——

一如当年,初见,便是惊艳。

她也有片刻的失神。

听他道——

“逗你的,我记得,还是十年前的味道,没变啊……”

她眼光亮了亮,周遭尽是一片起哄的欢笑声,她不自觉红了脸,笑骂——

“啐,就会开玩笑!”

是谁笑嘻嘻凑上来,唯恐天下不乱道——

“咦?十年前的味道?什么味道我尝尝?”

被谁一巴掌拍开了狼爪,径直把一盘香笋划拉到面前,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

然而,似乎有人忘了关注,十年前……

十年前洛王殿下不是送出去教习了吗?十年前,东方雁不是被放逐出门了吗?那那那……司马玄怎么会认识东方雁?

此时看来,似乎也不重要了……

鱼沉歌此时才缓了缓脸色,脸颊红红也笑得痴痴,似乎看见东方雁的笑,恍惚她也是满足的~

都扣弦看了看那边,看着鱼沉歌痴然的笑,他也有些如痴如醉。

此时,东方雁却甩开司马玄的手,回到了鱼沉歌那边?两个女子,一人身边一摞高高的酒坛子,此时恍然间似乎也与这喧嚣格格不入。

她坐回席间,和鱼沉歌低低咬耳朵,司马玄也分外心不在焉——

此时恍如梦中,便也忘了注意二更锣声已过,月色正好,也打不灭这喧嚣繁闹。

一席间,是谁如痴如醉?

是谁少女心事满怀?

都在这喧嚣中,融融——

融成了一腔暖暖?

暖身~

暖心\u300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三、回忆盛宴谁共享

天色渐晚,歌舞助兴却也是分外热闹。

恍惚间似乎看见谁和谁低低诉说?或浅笑或哀伤,想来——

许久没见,该是有许多话说的。

然而——

此时气氛似乎越发诡异起来,有人见那两人低低诉语,猛然仿佛爆发了什么争执?

有人见鱼沉歌摇摇晃晃站起来,满眼泪光倔强的含在眼中,被烛光映照得闪亮?

而那人始终神色淡淡,执着酒盏但笑不语。

那笑——

颇有些无奈与苍凉。

那边隔得稍远,此时恍惚没谁听到两人争执了什么,却晃眼见到那女子猛然眼光一瞪,径直揪起了东方雁衣领,喧嚣中是谁声音如此清脆?!

打破了一室喧哗——

“东方雁你混蛋!”鱼沉歌一掌扬起!

是谁看了这一幕惊了惊,又缓了缓,暗想……

这鱼小姐一看便不会武功,想来雁儿躲得过不是?

然而——

他、猜、错、了!

东方雁躲也不躲,任这一巴掌落下,‘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响,却震惊了所有人,此时都呐呐端着酒杯,喝酒的忘了喝酒,吃菜的忘了吃菜,聊天的忘了聊天,都痴痴的看着,今夜相处那看来温婉柔和的女子猛然爆发,一时僵立原地,仿佛时间停止。

都扣弦和司马玄猛然离席,冲了过去。

却见东方雁似乎不恼,还低声安慰了两句什么,众人恍惚间只见到那女子猛地揪住东方雁衣领,猛然一推?!

东方雁后背撞倒墙上,‘嘭’的一声,声音不大,却惊心。

司马玄看着她神色僵了一僵?却终究没有愤怒,不过是淡淡的无奈,苦笑……

鱼沉歌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大颗滑落,砸在地上清脆有声!

听见她大喊?

“你以为挡在我面前我会高兴吗?你以为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会高兴吗!东方雁你混蛋!混蛋!!你混蛋!!!”

都扣弦脚步一僵,司马玄也是一愣,东方雁被这一巴掌甩得发髻微乱,此时看起来却颇有几分温柔,战长青见状不对也要冲过来!此时却也是脚步一顿——

听见这话,颇有几分神色古怪。

东方雁笑了笑,似乎是无奈,她伸手向这边表示没事,此时那手却顺势滑落,落在少女一耸一耸的肩上?

一众人看着她将那少女轻轻抱住,低声安慰,一片安静中只听那少女哭得越发狼狈?

近乎是嚎啕大哭。

宰相府的嫡小姐,似乎……素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恍惚是东方雁无奈的笑?听见她语声浅浅——

“好了好了,你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多难看?”

都扣弦张大了嘴,从没见过鱼沉歌暴起伤人,何况素来也没见过她嚎啕大哭,此时也是一愣?

分外惊愕。

司马玄脚步一顿,看见那少女劝着哄着,活像哄小孩子的大姐姐,脑中似乎蓦然晃过一幕——

与战长青眼中的场景重叠?

战长青也神色呐呐,此时看着这一幕,又像是回到了那茫茫雨夜,那血染半壁天色,轩辕凝华阁小院里,那人独立血泊之中,怀抱着伤心欲绝的——

鹂儿……

鹂儿?!

战长青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这是他妹妹,想来有几分相似也是应当……

也该应当不是?

于是远远,听见东方雁笑骂——

“鱼沉歌你闹够没有~是不是想坏我的事儿?还哭!还哭?再哭!你再哭我就……”

她似乎也哭笑不得,对这止都止不住的眼泪花儿也是无力抵抗,终究愤愤咬牙,却似乎颇为讪讪,说起话来底气全无?听她道——

“再哭……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

有人抽抽搭搭,眼圈红红,抬起眼,看着她。

鱼沉歌伸手抚上她的脸,神色全是懊悔和不甘?听见她呜噜噜开口——

“雁儿,疼不疼?我错了嘤嘤嘤……”

东方雁翻个白眼,佯装怒气——

“你说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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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你一巴掌试试?”

鱼沉歌没忍住唇角一扯……

……

于是一干人目瞪口呆了,吃瓜群众没搞懂,这俩女人上一秒还拳脚相向,怎的这一秒就笑逐颜开了?

不用抓头发扇耳光踢肚子怎么泼妇怎么来吗?

于是也有人想到——

女人的脸就像六月的天儿,善变哟~

有人见着东方雁此时脸上微红,掌印微微明显,而她似乎却也不恼,只是无奈表示让他们看笑话了,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

那边鱼沉歌却被都扣弦拉到了一边,嘀嘀咕咕,看见都扣弦也是分外无奈。

这边,司马玄大步上前,怜惜的揉了揉她脸颊,却终究是拧眉呢喃——

“你是不是傻了,为什么不躲?”

她笑了笑?并不在意,耸耸肩表示——

“该让她发泄发泄的。”

那你呢?

他很想问,对她们前世的事似乎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却似乎不够真切,此时也是无奈叹息,相对无言之际,终于响起了午夜的锣声?

东方雁却转眼化作笑颜如花,转眼似乎所有往事都烟消云散,于她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此时,看她笑着对席上乐云帆喊了声——

“云帆,时间到了!”

听见这声云帆司马玄脸色不善,几不可觉的醋了醋?

知道她素来不拘小节,随便唤谁似乎也是直呼大名,此时也是无奈……

而脑子里却又在想——

时间到了?什么时间?

经过一场闹剧,又因了东方雁的满不在乎,似乎也没太过影响众人的兴奋?此时起着哄叫嚣——

“快点快点,端上来端上来!”

又有人在喊——

“不对不对先放下来,放下来!”

……

什么端上来什么放下来?

司马玄挠挠后脑,表示不解,便见眼前人儿猛地一转身进了出了门,去了——

后院?

而他来不及追上,便被谁扣住了手肘?

这人一只手扣着他手肘,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柔荑……

显然一开始是鱼沉歌想拉住他,被这人犯了醋劲儿,抢了先?此时却顺势揽着他肩膀道——

“别介啊兄弟,歌儿今天冲动了。”

这是为鱼沉歌道歉,看得出都扣弦也是淡淡的无奈,而后听见都扣弦在他耳畔嘀咕?

“不过……我听说有好戏看~你着什么急?”

他愣了愣,怎么不急?

你丫你侬我侬,还要挡着我追我家那位,换你你不急?

此时却有谁欢呼——

“哇,快看!”

‘嘭’的一声炸响,不大,却在这夜色里如此突兀,他猛然抬头——

有什么厚重的,软滑的,靓丽的……锦缎?自五楼被谁一把抛掷而出,在空中展现着曼妙的弧度以及女子柔韧的腰力?

只见她抱着一团布襟,猛然往外一抛!

一抛之后,一抖,一顺!

大字龙飞凤舞,分外张扬明艳,像极了她的作风。

他愣了愣,不知所以,却看上面写着——

‘司马玄,生日快乐’!

他不懂什么叫生日,却下意识觉得似乎是和生辰有关的,此时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不等这一闪划破长空,转眼——

又是一条布襟自高空抛洒而下?!

赫然又是几个大字,伴着四下一片饱含深意的低呼,看向这里的目光满满是戏谑和艳羡?他无奈扶额,因她写——

“司马玄,你是我的!”

嘶——

一片倒抽冷气声响起,动静不大,一群人同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却也不容小觑了。

他愕然抬首,那人倚在栏杆上笑得得意笑得明快,那声音微哑,透过五层空廊传来,似乎有几分飘渺有几分空灵?她说——

“司马玄,喜不喜欢?”

他忙不迭点了点头,不愿意错过这表白心意的大好时机,急忙道——

“喜欢!”

啧啧啧……

一群吃瓜群众同时发出啧啧的声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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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逗狗大会,索性在荣锦狗这种宠物还不算盛行,否则也说不得今夜会不会引起一场逗狗狂潮?

她笑得明快笑得满意,酒意醺然,那笑似乎也是张扬也是满意。

是谁猛然推开后门,有寒风灌入,一群人猛地一缩,又猛地看了看那足够三尺宽的大型糕点!

说是似乎?又是不像的——

那糕点软软,圆圆,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儿,似乎分外暖融,似乎看得见的香甜,糕点上插着精细的蜡烛,不像照明,似乎……

只为了装饰而用?

猛然众人一缩,似乎还有一阵寒风在楼内空档处无孔不入的吹来——

蓦然间,灯火全数熄灭,恍然似乎听见了‘啪嚓啪嚓’的脆响,一时间竟无人在意?纷纷集中注意力去关上大开的窗!

更没人注意,黑暗蔓延的一霎有细碎冰晶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是谁黑暗中看了看手指,嘀嘀咕咕——

“这内力只有这点用处了~”

此时,青葱玉指指尖,凝结了无数细碎的冰凌?也在寂静中无声~

散去。

一片黑暗中有人嘀嘀咕咕——

“哎哟这样要人怎么看得见?”

“妈呀谁在摸我?!”

“小冷?”

“疏醉你往哪挤呢?!”

……

于是一片黑暗中没人注意——

有人凌空一跃?自楼口空当跃下,被谁浅浅一笑,内力轻轻一扶,终究是怕她摔了。

她却冷哼一声,顺着那内力一顿?缓缓飘落……

此时却微微蹙眉开口——

“云帆你干嘛呢?!”

黑暗中是谁在嘀咕,“哎哟我找不着蜡烛!”

谁在低骂——

“你是不是蠢?火折子点起来不就看见了吗?”

……

于是‘嚓’的一声,火折子亮起,照亮谁浅笑嫣然并肩而立?

不甚明亮的室内,朦胧烛火中,看见东方雁和司马玄并肩的身影,恍惚……

也觉得惊为天人?

尤其是两人今日的衣裳款式似乎也颇有些相似,也不知有意~无意?此时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娇俏,似乎也让人不由想到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类的好词儿?

又看向另一边——

谁怀中有美一人,娇靥如花恨恨嘀咕?是都扣弦和鱼沉歌。

谁落在谁怀里狼狈站立不稳,此时又被谁猛地一推?

“就你瞎,站好了!”

黎疏醉挠挠头,讪讪道——

“哎呀抱歉抱歉,小冷我踩到你了?哎哟我不是看不见吗!”

是谁噗嗤一笑,示意乐云帆点燃蜡烛,登时,星碎火光在黑暗中连绵照亮——

星星之火,勾勒出糕点香甜美好的轮廓,黑暗中也格外暖心?

东方雁眼中闪动着满意之色,显然对黑暗里司马玄能找到她的位置而满意,也为这一刻刻意营造的舞台效果而满足?

眼前这坨巨大的,圆圆的糕点——

是个蛋糕?简易版的。

但东方雁还是尽力的做出了奶油和裱花,此时中心便干脆用乐容楼的樱桃酱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

‘玄,生日快乐~’

底下小小写了个龙飞凤舞的雁~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小小的……

至于多小?

估计也就拇指尖尖那么大!

别问那么多为啥,没啥少女心的姑娘不好意思说那些情情爱爱什么我爱你你爱我一类的肉麻话~这一个小爱心已经是鱼沉歌多方训练出来的结果了!此时东方雁笑着揽上他脖颈,在他耳边执着的轻喃?

“玄~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她吐气如兰,有酒香淡淡,此时她费力的挂在他脖颈上,他无奈微微俯身,免得她累,此时那笑,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满足,看见他无奈的笑——

“我以为你忘了。”

她低低一笑,痴痴望着那令人迷醉的星眸,沉醉其中。

是谁在低叹……

“怎么会忘?”

怎么……

会忘?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四、时光飞逝你同在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喧喧闹闹烦烦扰扰。

都在此时,这一刻?

归、于、平、静。

是谁端着大盘子,猛力的扒拉那超越时代的大蛋糕?

这是吃瓜群众。

是谁嘀嘀咕咕道,这奶酪居然还能这样用?我要不要带一块回去研究研究做新品?然而——

这样说的……

除了乐云帆似乎也没别人了。

是谁在说——

小冷你多吃点,啊?你不喜欢吃甜的?啊那我帮你吃好了。

这是冷轩和黎疏醉,万年p……

就这样喧喧闹闹,时间如水,而似乎众人心照不宣,在这样的吵闹中慢慢向门边挪去?

是谁干脆一把抱起闹的开心笑得开心撒酒疯的鱼沉歌出了大门?

看见那人怀里软软绵绵的鱼沉歌,临走前不忘飞个媚眼儿~咯咯笑道——

“雁儿~二人世界哟~把握机会哟~姐挺你~别错过啦~咯咯咯咯~”

……

是以此时,只剩喧嚣后的宁静,风雨后的明月。

那风光霁月的明艳,此时在他怀里,恹恹——

怀里,东方雁听见鱼沉歌那乱七八糟乌七杂八的一堆话之后只是无奈的挥了挥手,此时却似乎疲累得很,依偎在他怀里,不想动弹?

那大蛋糕只剩一片狼藉和光光的大盘子,这跨越时代的蛋糕做得不算完美,却也始终是超时代的产物,不出所料的受到了大众的欢迎,奶酪是明徕新进贡的奶酪,据说是今天凌晨才送到了王宫,她又是怎么拿出来的?

这半个月来未曾见面,她在干嘛?有没有想他?

他很想问。

你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哪来的?

新奇的想法暖融而温馨,他很想问。

这是你给我的惊喜?你自己玩得开心吗?你和鱼沉歌之间的话说完了吗?你们说的前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怕你告诉我,我不会觉得你是妖女,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他很想问。

千言万语此时却都无声消融,她在他怀里,恹恹,勾着他脖颈,笑得痴痴?她说——

“司马玄你满意吗?”

她说,“司马玄你喜欢吃蛋糕吗?”

她说,“司马玄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看着她,终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多的话都不如此刻她在他怀里,那么近,那么触手可及来得美好。

至于那些问话……

何时不可,非在今朝?

屋里一片狼藉,难得的大好蛋糕自然没人浪费,纷纷加入了光盘行动一扫而空!

他悄悄留了一份,也许有人注意到了,却未曾拿他这块来开玩笑?只因……

那块蛋糕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雁字,后面是一个小爱心,小爱心后面还有一咪咪比小爱心更小巧的樱果酱写出的字。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写‘雁,爱,玄。’

那个爱心的含义,是鱼沉歌趁她不注意,悄悄在他耳边告诉他的——

天知道看到这一刻的时候那心情有多激越有多澎湃?

这倔强的人儿,不论他如何诱哄都不肯说那三个字,一开始还使劲浑身解数势必要她服一回软,后来久而久之便也觉得自己无稽?

既然她在他身边,何必在意那些口头上的承诺。

她向来行动大于言说,切身陪伴,不是更美?

他神神秘秘端出那一块完好的蛋糕,切得歪七扭八,却十分小心没触碰到那几个近乎微雕的小字,他看着那字眼底全是柔光,此时拿出她们准备的小叉子,取一小块喂她?含笑。

“瞧你就知道闹,自己都没吃吧。”

她瘪了瘪嘴,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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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甜食。”

他无奈苦笑,她似乎每次喝了酒就分外的不一样,此时这孩子气却是以往如论如何表现不来的,他享受,并为之沉沦——

“真的不吃?”

“不要!”

“不要我了?”

“唔……嗯?”

她瞪大了眼,看着这人笑得神秘兮兮,他举了举叉子上的小块蛋糕,那上面有绿豆大小的小字一枚,似乎隐约看得出一坨,有一个‘玄’的轮廓?写着什么自然没人比她更清楚,因那是她亲自写下的字,此时看着那字,微微哑然,呐呐,道——

“你怎么……”

她话音未落,神思露出了短暂的清明?听她低哼——

“一定是鱼沉歌那坏丫头!”

他笑得得意满不在乎,低低凑到她耳边,带着蛊惑的味道,低低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呢哝道——

“真不要?真的不要?”

她眼光往那蛋糕上飞了飞,瘪了瘪嘴,那神情似乎分外无辜。

他故作姿态似乎无奈,叹息一声,就要将那蛋糕往自己嘴里送——

她微微哑然,张着嘴一时反应不过来,是以脑子有些混沌,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她在他怀里愣愣,下一秒,却露出一副赌气般的神色,猛然往前一蹭!将——

将那蛋糕咬在了嘴里,险险将那仓促制作的木质叉子咬断?

却也恰恰将芳唇送到了谁的唇边,是谁低笑一声,调笑——

“哎哟原来你这般在乎我,快松口,别把牙咬坏了!”

他调笑间,嘴唇不经意碰到她的,他眼中却是柔和却是晶亮,满眼深情。

她唰的脸一红,急忙松口,将那叉子退出口中,三下五除二将那蛋糕恶狠狠囫囵吞了,此时想退,为时已晚!

某人调笑着开口——

“哎呀我觉得刚才那一块分外美味,可惜我都没尝到,怎么办?”

她愕然瞪大了眼看着那琉氓兀自凑了上来,眼光一斜,看见桌上那一大块蛋糕原封不动?

哪有这块儿特别甜!明明都一样!

然而?

此时她却已经无暇思考,那人已经撬开了她唇齿,满意的在她的蔷薇领域徘徊。

她猝不及防被他侵占,低吟一声,换来那人越发放肆的游荡?

他在她唇里肆意遨游像君王视察自己的领地,而她就像那君王身后猥猥 琐琐的士兵,只能跟着君王大刀阔斧的脚步吃力而笨拙的跟随,那人似乎乐在其中,轻轻一允——

她蓦然一颤,只觉得一股酸麻自哪里生出,转眼蔓延了全身,连抬手的力气都不再有。

她软软挂在他身上,像一团海绵,在浪潮中随波逐流辗转起伏,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鼻息间,唇齿间,身边——

全是他的气息,无时无刻的缭绕围拢在她唇边?

围拢在她周身,避无可避,也不想避。

他却微微痛苦的低哼一声,艰难的将深吻换成了浅尝,好容易退出了那让人想不顾一切深陷的香潭,椯息略微粗重,他低低咬牙切齿的嘀咕?

“还要等多久……”

她神思混沌茫然,眼中带着水波般的情意呆呆看着他,那脸颊轻粉唇瓣开合,听见她忍不住椯,赫然是一朵等人采撷的娇花?

他很想不管不顾采撷这不符合时节的娇花,此时却深吸一口气,终于——

叹息一声,从桌上端下那青瓷的圆盘,恒垣在两人之间,笨拙而狼狈的试图转移注意力?

却在她水波般的眼光下无所遁形……

他微恼,大掌扣上她眼睫,那细绒小扇一般的长睫此时在掌中活跃,略微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轻颤,那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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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的痒,似乎痒到了心里,她在他掌心里,茫然而无知的挑逗着?

却是确实无知的。

无知到不知道一个人想要你的时候,哪怕是这细碎的震颤也是最催情的撩拨,是以她总是无时无刻不经意间撩拨起细碎的火焰。

对她,总是易燃的。

此时一片黑暗中,耳畔听他恨恨开口——

“不准乱看。”

她茫然回不过神来,那蛋糕香香软软便递到了唇边,她伸手掰开他手,无辜的大眼水灵,似乎在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吃你的蛋糕!

他恶狠狠想将那蛋糕塞进那微微嘟起的唇里,是以又想象得到她唇里又会溢满香甜的滋味,甜蜜蜜麻酥酥软到了心里,这一想,那火焰登时有些控制不住,他无奈换个姿势,将她又从怀里往外挪了挪,只因——

他自认是意志坚定的人,此时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因了那人无时无刻散发着香甜的诱惑,他觉得自己越发不能受自己控制,只能选了最笨拙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

此时,那很想恶狠狠塞进她口中的蛋糕,到了唇边,又化作轻柔的姿态?珍重如拈花的送入她口。

她酒意上头,颇有些乖顺,此时也乖顺的张口接纳,是以又让人神飞天外想到了那最美最令人向往的接纳与包容?

他低骂自己越发没个正经,又觉得她所说的似乎越来越正确,他似乎确实越发没个正经,连自己都忘了注意。

却不愿打破此时难得的静谧?

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又大半进入了她的口中,一夜拼酒互诉心事,她似乎也没吃着些什么实在的,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又有一口没一口的喂。

温馨甜蜜的时光大抵过得分外的流畅,是以一个沉溺一个晃神,便没注意四更的锣声何时已经敲响?

蛋糕入腹,此时酒足饭饱,温香满怀——

却是让人想将怀里这温香甜美也裹入腹中。

她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他咬牙忍了忍,终究是不愿打扰此刻宁静,暗想着——

她迟早会是他的,无妨。

她嘟嘟囔囔,“回了吧,你……明天还要……上……上朝……”

她支支吾吾听不真切,他听见几个零碎的字眼却也能猜出个大概,此时无奈叹息,问她——

“你呢?要不……去洛王府休息?”

她这半月来不回孟府,也不回东方府,似乎哪里呆着都不自在,不如在她那弄华阁一片小小天地里呆着?

白天,却又总找不见踪影,或是孟府游玩游玩,又去东方府走一圈过场,不时还在聚缘楼饮酒玩乐?

总之是大半时间找不见人的。

此时,又不忍放她一个人在弄华阁歇息,不如——

恢复原状,带回府里继续住着?

她似乎点了点头,他抱起她翻身上马,却感觉她又摇了摇头,低低呢喃——

“弄华阁……”

那声音低弱却不容拒绝,他总是不愿强迫她的,此时无奈耸了耸肩,好言相商?

“回弄华阁鹂儿也睡了,不如……”

她却一扭头埋在他怀里不打算言语,这是耍赖了……

他无奈低头看了看她,在他怀里依偎得紧紧,她衣襟早春来说确实有些单薄,他瞧了瞧,瞧那聚缘楼的檐角还挂着细碎的冰花呢,此时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又拉起身后披风将她紧紧罩住?

总不能让她再凉着的。

一路,马蹄轻轻,是谁时刻看着怀里的动静,刻意放轻了脚步?

他嘴角挂着轻柔的笑,此刻,盼着这夜里月光铺洒的青石长路,能不能——

再长一点?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五、夜半烟火撩人心

天光尚未大亮,朝堂上陆陆续续聚集了人。

有人嘀嘀咕咕看着,满怀笑意笑着。

那视线全部汇聚于一点,汇聚于叱咤朝堂的洛王殿下,此时一脸倦容,也不失相貌英挺倜傥风流,唯一美中不足便是——

洛王殿下,流着鼻血……

……

事出有因,不是没有道理。

洛王殿下似是怅然似是无奈,此时无奈看向远处微微的发神,想起昨夜……

昨夜……

似乎连早春的寒也顷刻消失无踪,便只剩下了早春微微的燥?

他是很羡慕,很羡慕那些有情人能抱在一起谈天说地谈情说爱弹琴论文,当真抱在一起才觉得……

不可能!

除非那不是男人!!!

却还有另一种选择,便是他这样略微保守的古代人面对喜欢的女人总是敢想不敢吃的男人,比如……

想等到婚后?

他怀里是她,淡淡的幽香馥郁芬芳,又所有似无,却又不是不存在,始终幽幽渺渺引人入胜,那淡,反而更加撩人心弦。

他在这样的旖旎里无法自拔,声音略微低哑,她仿若不觉。

“来,抬手。”

“嗯……”她茫然抬首,却着蹙眉呢呢喃喃,“嗯……不对,你干嘛脱我衣服?”

他无奈扶额,“你就打算这样睡了?”

她茫然低头,一身襦裙金纱,质地颇有些偏硬,穿来好看是好看,睡觉……却着实是不舒服的。

而她单足点地,懒懒靠在榻边?只低低嘟哝……

“你今天高不高兴?”

他努力装作面无表情,唇角一扯,淡淡道——

“不高兴。”

“嗯?”

她似乎有些愕然,只是象征性的问一问,谁知道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为什么?”

他看了看她微醺的娇媚样子,又暗暗着恼她这娇媚样子,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怎么高兴得起来!

哼,明天把那些个闲得无聊的幕僚全部拉去户部算账!

她歪了歪头,没等到答案,此时赤足站立起来……

他不赞同的看了看她纤细的脚,竟然赤足踩在寒凉的地面上?却转眼被裙裾款摆逶迤滑下,遮住了视线——

她挂在他脖颈上,酒气醺然,在他面前嘟嘴着不满低语。

“哼,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抿了抿唇,生怕……

此时月黑风高,适合干些现在不适合干的事儿。

她等不到答案,却不再等,此时懒懒一松手,他急忙去拉!

她却一个柔软的弧度弯下去,柳条般柔韧的身姿仰成一个柔美的弧度?

她一把扣住他手,带着他一转,他愕然间,听见她浅笑?语声在沉沉黑夜里似乎也带了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儿,听她道——

“男人真搞不懂,你生日你最大,送你个余兴节目~”

她笑得明艳笑得张扬,那张扬从她柔曼的身姿一举一动散发?火焰般炙热!

对他,只对他。

她拉着他手,扬起一个曼妙的回旋,那笑,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越发妩媚?

像寂静的夜里寂寞绽放的红莲——

撩人心弦。

他微微俯首,却看见她微微仰首,贴在他怀里……

“来,教你~这叫华尔兹~”

听她低低诉语,那身体似乎泛起了酒意?

越发滚烫。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她,越发有些口干舌燥,此时便想说些什么来岔开话题,不由出口道——

“你会跳舞?”

她在屋里曼妙回旋,拉着他一圈一圈,似乎被她带动,他并不熟悉的舞步此时也分外流畅?

她裙裾飞扬,不时交叠他的衣角——

是落红遇上了深潭,一圈圈,漾开旖旎的波纹,暧昧了夜色。

屋里,听见她声音飘渺。

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在耳边响起,又更像是梦中遥远的呓语——

“我说过我不会?”

他眼光灼热,她旋转她飞扬,那舞张扬而热烈,他心头微烫,她一个回旋旋回他怀里,他就着机会揽紧她腰肢,在她耳边低低开口。

“可是……落雁从不跳舞。”

她眼光似乎空茫了一瞬,不答,此时身子一扭,又拉着他手旋转着跳开。

她低低一瞬间难以察觉的黯然?听她低喃——

“东方雁会,落雁……不会了。”

见她这般神色,他也不愿再提。

鱼沉歌说过,她有心结,所以大概是不愿再于人前跳舞的。

但……

那不表示她不爱——

正因为她爱跳舞,却不敢。

她也有不敢的事儿?

那又为何,敢在他面前……

他兴奋地想——

原来于她,大概他是不同的存在。

月光洒下,屋里并未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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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不大的房间内旋转相拥,又拉着手各自舞动?

此时是心的旋律,悄然同步,她似乎太过忘我,一脚踢上了柜边的脚案,此时重心不稳就要险险摔落!

他连忙伸手揽住那腰肢,那柔韧,不是没体会过,却每一次体会都是一场销魂?

他微微发神,她的姿态却维持的太过艰难,便干脆把全部重心依偎在他怀里,此时猛然一扭,他险险松了手——

摔了她……

然而——

没有。

预料中最煞风景最不和谐的场景没有发生,男主摔了女主什么的,不要再尴尬。

她只是想顺势懒一懒,懒进他怀里,而他大抵是宁愿自己摔下去也不愿意她摔一下的,却神思飞散一时没注意她的意图?

一匆忙间手上用力,将她本就扑进怀里的动作更猛烈地按了按?

听见她撞进他胸怀,微微一声闷响。

她在他耳边低呼一声——

“司马玄你轻点……”

……

这一声,让人想到了所有属于暗夜的曼妙旖旎与飞升,他恍然一瞬,她却已经起身,半拖半拽走到了床边。

她重心不稳,扶着他,此时他便自动化做了人形拐棍?

任她揉捏摆布。

她却似乎对摆布他没什么兴趣,此时跌坐在床?松一口气,嘀嘀咕咕——

“唔……好久没跳了,累……”

他也顺势坐在她身边,此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身子一歪,从这头歪到了那头,从榻边歪到了他肩头?他顺其自然揽住。

这个动作两人之间不常做,却似乎演练了千遍百遍,此时,越发自然。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享受她的依赖,便也换了换角度?半拥着让她靠在他胸前。

半晌,静默不语,只剩月光清华——

洒落窗柩,落了一地银霜。

她呼吸清浅,意识浑然却模模糊糊间也不愿睡去,他不知她究竟想不想睡,或者……

是该睡了,毕竟这个时辰了。

于是他正准备开口,却被她抢占了先机?听她道——

“司马玄……”

“嗯?”

“十年。”

她顿了顿,他愣了愣,此时竖起耳朵听着,却听她似乎茫然的开口——

“十年,能做些什么?”

他似乎想了想,更加用力又轻柔的揽住她肩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低低呢喃——

“不会只有十年的。”

似乎是承诺,似乎是保证,似乎是连带着欺骗自己的谎言?

此时此刻此般气氛中,却都是美好。

她点了点头,却不放过,执着道——

“我说,如果呢?”

他蹙眉,似乎还想骂她多想——

她的身子弱,又哪有那般短暂的芳华?司徒狂他们不是都在想办法吗?

她却又开了口,呢哝道——

“只是如果呢?就算有一辈子,十年又能做什么?”

他神情复杂张了张口,却终究是无奈叹息,此时微微仰头,看了看天上一弯弦月如钩,目光有些痴迷有些向往,似乎也在做对未来的想望,听他也语声浅浅,低低含笑。

“十年,可以生个孩子,过过日子。”

他略微怅然,带着向往与期待,没注意她眼光闪了闪。

“嗯。”

她温顺的点头,此时不再开口,却将双手环住了他腰际?

他猛然一僵,似乎沉湎于这纤细的怀中,此时——

无声而向往?

无论以后十年如何,起码现在——

他想沉湎。

沉湎间,他微微出神,没注意她眼光似乎带着朦朦水汽?她低低凑上来,在他耳边呢哝——

“司马玄……”

他下意识回答,嗯了一声,却被她下一句话震惊得无以复加,此时愕然间已经天旋地转?!

身后是柔软温香,身前是纤细柔韧?

他下意识一把扣住她纤腰,换得她抿了抿唇,微微撅起,一脸娇媚。

她痴痴笑了笑,俯身下来,趴在他胸前,双手微微扶着他肩,黑暗中便只剩一双晶亮的眸子——

带着茫然带着向往,她在他耳边,低低诉语,软化了满城春风?

让人此时只想将这春风尽数拥入怀中,便只能化作宽广的天地,接纳她,包容她,禁锢她。

她低低一笑,听她呢喃道——

“司马玄,让我……”

她微微垂睫,俯首下去,在他耳边,热气吹拂,能看见他耳根顿时染上了晶莹的红?她在这样的晶莹中痴迷沉醉,椯息略急的开口。

她俯身,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低,耳边声音也若有若无,听她语若蚊蝇?

“让我……”

他猛然一僵,愕然看着她,却看不到——

她在他耳边,那发在鼻息前微微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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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的痒,清浅的香……

他听见自己声音干涩哑然,恍惚听来竟是陌生的声线,他喉头一滚,低哑开口——

“雁儿……”

“嗯?”她在他耳际,轻轻磨蹭,恍惚便有躁动的火焰升腾。

他顿了顿,大掌已经按住她后心,或许已经为她做出了选择,此时意识却在挣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椯息略急,酒意上头,经受不起一点撩拨。

而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撩拨,即使静静地站在那?似乎都是一种引人入胜的向往。

她低低嗯了一声,在他耳边低低张口,那唇不可抑制触碰到他的耳际,此时已经滚烫难言,更突显她唇冰凉,此时冰与火的交击,刹那爆发了更猛烈地危机——

“我说……”

她低低俯首,在他颈窝,低低呢喃。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唔……”

猛然似乎世界已经颠倒,地上的月光仿佛猛然颠覆盘旋到了天际,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此时他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肢,眼中带着灼热滚烫的光?

似乎要将她焚化化作齑粉,在这无边的天地里翱翔。

她有些紧张,茫然间对这传说中的极乐有些向往有些恍然?

她手指微拢,轻轻握着他肩头的衣裳。

他大手温度滚烫,隔着不算厚的春装也颇有些灼人——

那火焰仿佛不感染衣物不感染空气,只灼烫了隔着衣物的肌肤,此时仿佛一道火线穿越,电光雷鸣间一闪!

有什么酥酥麻麻滚滚烫烫燃烧了神智?

他低低俯首,在她唇边。

开口,又不可抑制的触碰到她的细腻肌肤,清浅的香甜似乎还带着蛋糕的滋味?他下意识抿了抿唇,那姿态,却恍惚是在允尝她的甜美曼妙——

她愣了愣,便听他低低的开口。

“雁儿,你想好了?”

她神思飞扬似乎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此时被压迫的姿势挤出了大脑里所有氧气,无暇思考,她知道自己没有开口,却不知道那手顺着他肩头脖颈攀升,轻柔的攀附在他宽阔的背脊,换得他略微压抑的的低哼?

他似乎也忍了忍,此时却将什么神智什么理智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有火焰无可抑制的升腾,恍惚间似乎身体间便发生了激烈的化学反应——

她低低哼一声,扭了扭身子,却更加剧那不可避免的摩擦。

未经人事的女子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此时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压迫的姿势不大舒服,换得他低骂一声,猛然俯身,埋首在她颈间?

她颈间一痛,低低闷哼一声,又更紧的拥住了他。

似乎她下意识想逃避,那死死钳住纤腰和后心的手却不容她的退缩?

既然逃不掉,不如努力的迎合,追逐他的脚步。

她这一拢,将那芬芳那温软全数凑到了他的唇边,仿佛只要开口,便能全数纳入口中,融为一体,再不松口。

她低低哼一声,那样的曼妙无可自抑的低吟在黑暗中似乎如同绚烂的烟花绽放,他在这样的和声里越发忘我,此时大手一拉,便拉下了那裹胸的襦裙,换她胸前一凉下意识弓起身子,又被谁强硬的镇压?

他的攻势里,不容许任何的反抗。

她被他死死压住肩头压在床榻上,那手却不老实,轻柔一带,便带落了那金纱,此时半挂在臂弯,却因了姿势的别扭而无法往下?却已经足够。

金纱半褪,若有若现,不足以影响接下来的进展,只能徒添情趣。

他大掌灼热,穿透一切阻碍握住她的肩头,烫得她一颤?

那颤便又颤动了哪里,微微的青涩绵软,却在这样别扭的姿势中随着她的战栗轻轻一漾——

那一漾,便漾开了最后一丝理智的挣扎。

他低吟一声埋首,埋首于那温软,他忘情的顺着精致的锁骨一路往下,唇边却失却了清凉战栗又越发滚烫的肌肤?

一落,落在了那丝滑的白绢上。

他一愣,一愣之间仿佛听见意识的弦猛然断裂?

于是与此同时,似乎有苦苦压抑的什么也在悄然断裂。

‘吧嗒’一声,眼前染了炫目的红,他在这样妖异的红里一愣?

一愣……

便忘了阻止那红艳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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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敏锐的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也愣了愣,脑子里的茫然混沌顿时被冷风挥去。

胸前似冷似热,冷的是衣襟离开了身体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清凉,热的是悄然蔓延的一抹艳红,在纯白的丝绢上丝丝缕缕晕染开来?

她一愣,他也一惊!回神……

此时猛然翻身坐起,他翻得太猛翻下了床,换得她惊坐而起一把搀住了他?

语气是急切是关心是不知所措,带着些许的不解和天真。

听她道——

“哎哎哎,你怎么流鼻血了??”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六、夜宴情谊一往深

“哎哎哎,你怎么流鼻血了??”

她惊慌的发问,换来谁没好气的一瞪!

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眼光颇有些恶狠狠——

看着她,也是无奈……

此时心里却在无奈的哀嚎——

好意思问?不是你媚人,哪会流鼻血?!!

她却似乎颇有些无辜,此时胸前一抹艳红,氤氲染开,却似乎更紧贴了某处紧紧压抑欲将喷薄的曼妙。

他眼光太过灼热露骨,她意识渐渐回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此时猛然回神,大眼一瞪,连忙扯起了滑落的襦裙?!

那脸色红得快要滴血,殊不知这样的娇态只会让那本就控制不住的鼻血流淌的越发畅快。

他觉得自己就要失血而亡了……

亡在这温柔乡里,算不算牡丹花下死?算不算做鬼也风流?

此时却是不想当真就这般英勇就义了——

她连忙起身端来水盆,又干脆拿起桌上的茶壶浸湿了手帕为他捂住鼻端,那手法却不甚娴熟,又险险将他闷死,他猛地拉下她手大口的椯息,无奈的摇头苦笑。

“我是流鼻血,你捂着嘴干嘛?”

她似乎也有些茫然有些无措,他却无奈摇摇头,看着这笨拙的人儿,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庆幸?所幸刹住了车……

她可以不在乎,他却不能。

荣锦再相对开放,也是封建保守的古代,婚前失贞是多大的罪名当真是靠嘴说不清楚,此时终于是及时刹住了车?

他庆幸,又不那么庆幸——

两相中和,此时心里的感觉竟然是分外复杂的。

如此前前后后一番折腾却也耗了半晌,她忙忙碌碌间却终于被酒意侵占了意识?此时想要起身,脚步却是一个踉跄直直往后栽去,他一见?猛然一惊!冲上去接住。

她却有些浑然,茫然抬头,嘟哝着自语道……

“哇,好多星星……”

……

他无奈的扶额,看了看黑暗的屋顶,又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色?

无奈叹息。

“雁儿,你该休息了……”

话没说完,她却已经半昏半醒的歪了歪头,他见状无奈,一把抄起她膝弯送上了床。

她本就困倦,此时一挨着枕头,便已经昏昏睡了过去,殊不知看着她睡得香甜,却有人咬牙切齿看着她胸前一抹落梅般的艳红,低骂?

听见他无奈又哭笑不得的道——

“你好歹……好歹换……诶……罢了……”

说不得,面对这昏睡的人儿司马玄面对的又是一道难题……

是以,出现了早上那一幕。

堂堂司马皇子,捂着鼻子上完了朝。

那血,却似乎止也止不住……

谁也不知道那鼻血的起因是多么曼妙而旖旎。

更不会知道那本该止住的鼻血,又是怎么汹涌而来挥之不去?

此时宴会上,司马皇子整理好了仪容,看起来相貌堂堂端端正正,却依旧不时微微晃神,心不在焉?晃了神又下意识摸摸鼻尖,生怕这血一不小心,便再止不住了——

洛王殿下的生日宴上有人缺席,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

一会儿痴痴的笑,一会儿懊恼的扶额,看得身边一群兄弟挤眉弄眼,小动作连连?

有人悄悄怼了怼他,低问——

“嘿,二哥,准二嫂呢?”

有人痴痴的笑,轻轻抿一口酒,入齿醇香,似乎也如同某人醉人的余韵,悠长。

“你直接叫二嫂我也不介意。”

“嘎?”

有人瞪大了眼看着从没见过神情这般温柔的二皇子,一脸惊悚,速速后退!

“何方妖孽,冒充我二哥!”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

“哎哟你怎么知道下……”

司马馨下意识接口,一愣神,呐呐转身看着站在身后一身正式宫装的人?不由也瞪大了眼,呐呐道——

“雁雁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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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

被谁狠狠一瞪,不怀好意的浅笑?

“我记得~表哥你刚才叫我二嫂?”

……

上边,味儿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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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边,却一片惊艳。

今夜的东方雁一件月白色锦袍,流云暗纹流光——

据说那是沔南今年新产的琉璃金丝云锦,有棉的舒适柔软有锦的光华丝韧,今年首产,不过进贡了十匹,却有其中三成,是直接点名,呈上沔南督察御史东方雁小姐的?

那锦缎样式新颖剪裁合身,流眄出众,此时穿在她身上,便格外耀眼闪亮。

那领口高高束起,直到下颌,做了水波般流畅的盘丝结扣束上?

那盘丝结扣也是精致而淡雅的,扣子做成了清新淡雅的花苞状,此时呈水波般的弧度自领口往下,在那悠然起伏处截止。

若是来个穿越人便知,这是大中华六十年代最为流行的旗袍款式,融入了现下时兴的鱼尾款式,更简单更流畅,装饰并不繁华,却可以将穿衣之人的曼妙柔美勾勒得淋漓尽致?

可惜此时鱼沉歌不在,不然也一定会跳起来赞一句你可以去参加米兰时装周,顺便拿一个奥斯卡最佳设计奖!

鱼小姐,今夜洛王生辰晚宴——

宿醉,缺席。

东方雁却毫不在意?

昨夜疯狂,忙了一天,也该累了。

她那袖口领口是庄重的曼陀罗浅金色绣纹,长长的裙摆将将曳地,又不可抑制的勾勒出了那玲珑纤弱的曲线?

自起伏处起伏,该收束处收束,一起一伏,一收一放,便是上天垂怜的杰作,本不惊人,却因了那女子流眄间带着桀骜带着淡漠的淡渺高远,而显得分外与众不同。

此时洛王殿下一袭与她款式相近的月白锦纹宫装,正式也正式,也不失休闲淡雅,此时两人站在一起,却都因了那高贵而契合的气场,让人下意识忽略了身份忽略了容颜,忽略了一切外在?

只剩那风光霁月的风度风华,流下了一道靓丽的剪影。

她流眄淡然,外界看来那是高贵是冷艳,殊不知那不过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潇洒。

此时站在高座皇子席上那波澜不惊荣辱无关的漠然,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荣辱不惊的高贵淡雅?

所以说——

一切的美丽,都不过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

是谁恹恹坐下,埋首桌案,疲倦的浅眠?

有人看了看这边,默默让宫女递来了大氅,为她抖开轻轻披上,披上后却并不急着离开,反而俯首温柔的低语?

“你累,可以不用来。”

是谁眼光乱瞟?

似乎没有注意这边,耳朵却竖起听着这边一举一动?

她闷声慵懒呢喃,浅笑。

“你的生辰晚宴,我不来,不是落人口实?”

却有人哼哼不满——

累?为什么累你倒是说呀?!

司马馨磨皮擦痒暗暗挠头,没注意是谁一脸嫌弃?

老四表示没听到重磅级的八卦而略微有些失落,却被老三猛地一怼,低低咬牙道——

“小心二哥揍你。”

……

那厢桌底官司,这厢耳畔春风?

“你居然会怕落人口实?”

他皱了皱眉,一脸哭笑不得。

她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却是谁看着她疲倦的小脸无奈叹息,这冲进朝堂当面洗冤的人儿,这满城风雨岿然不动的人儿,这不管不顾独立孤行的人儿,怎么可能怕起了外界那些长舌妇的口舌?

为谁?

为他。

他知道啊……

她太玲珑,早猜到他为了娶她承受了多大压力,不惜做戏欺骗母后。

早猜到他为了让她安安静静静待佳期背后作出了多少努力,早猜到他一举一动背后的意义,十年默契,不言说,自在心底?

此时却化作一声无言叹息。

他早该知道,她愿意为了他回到东方府,这是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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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

她愿意为他的压力做出努力,若是往日,不来便不来,也从不见她在意,今日前来,不过是怕他生辰晚宴王妃都不出席,压力陡增?

这是让步,第二步。

她本不在乎,却为了他,为了顾及洛王的声名,一而再再而三退步改变。

这是不是也表示,她……在乎他?

她眼光不大自在,看着他看她柔情似水的眼波,生怕自己溺毙其中而不敢多看,她眼光不自觉的乱瞟,这是她局促时的小动作,她自己知不知道?

此时她眼光乱晃,便没注意是谁俯首而下越来越近,直到阴影笼罩了视线阻隔了外界所有烛光,她猛然一惊,要退!

妈呀,这可是皇宫晚宴,这这这,这是要干嘛???

精虫上脑热血喷张,这是不管不顾一意孤行了?

她慌乱的想退,大氅却阻隔了所有视线,没人看见一只大手伸入大氅内,扣住了那玲珑的纤腰。

想起昨夜她酒醉那一舞,那柔曼那柔韧那令人直欲摧折又无可奈何地细弱,此时握在掌中,仿若可以一掌掌握——

他在这销魂中失神,似乎下意识又觉得鼻尖一热?他伸手探了探。

还好,没有又流鼻血……

她咬了咬唇,努力忍住一声低哼,长期以来耳鬓厮磨,身体对他的气息举动早已格外敏感,哪里受得住撩拨?对他又总提不起防备,又如何运转内力抵挡?

从前便难,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便更难了。

她懵然间只能见着他俊脸越来越近,她局促她慌乱她下意识闪躲,心跳如擂在耳边嗡鸣响起,却看着他临门一脚之际错开了唇?在她耳边低低——

她猛然一愣,咬了咬牙狠狠一推!

“无耻!”

洛王殿下早算准了她每个动作,此时这一推,便及时的一让。看见她耳根不可抑制的发红笑得好不得意?

而她单手指着洛王殿下,支支吾吾半晌——

找不回语言能力!

这家伙,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告诉她——

‘领子束那么高,知不知道会让人更想撕开’???

卧槽?谁说洛王殿下铁面无私高贵清冷?怎么她看来就是个猴子请来的逗比?!

她面前一定是假的洛王殿下!

她脸颊红红偏头不语,努力借着这高处的风吹凉那叫嚣的热度。

原本稍稍运转内力便能轻易降温?她却不愿——

因她也想再享受享受这短暂的温热滚烫?

或许,日后,便再享受不到……

夜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主角只能觥筹交错酒杯高举,一举一动落在众人眼中,是注视也是压力,他却始终噙着淡淡的笑,那笑虚无缥缈,恍若只是勾了勾唇角?

象征性的摆出了官场的玲珑。

此时,那笑却带了三分情真意切的柔,这晚宴的意义其实已经不大重要,他原以为他的生辰,她这般冷漠迟钝的人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殊不知——

她提前了多久,就开始准备那一份大礼?

那蛋糕那舞蹈,那轻柔旖旎欢歌笑语的一切——

是一颗热血搏动的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他珍重的轻柔的将那世间柔软揣入怀中,此时那每一次跳动便都含了她的身影她的气息?

是何时,敲开了她冰封的外壳,触碰到那一丝滚烫真切的柔软?

他愿将这一颗柔软悉心保存珍重捧起,用一生,用一辈子——

穷尽一切陪她走到最后。

或许……

不,没有或许,是一定,要陪她走下去。

此刻心意如此坚定,又是谁,噙着一丝冷笑看着这人间冷暖翻覆无常?

命运素来无常。

没有刻骨铭心便没有锥心之痛,因有甜而后尝苦,苦乐悲喜交织冗杂,才书写出一篇绚丽的千年岁月?鲜融驳杂——

世事难料。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七、冥冥天机解签缘

自那晚宴又过了多久?

她忙里偷闲,清晨,便陪了大嫂骆宛天来到了思尘寺。

骆宛天虔诚叩拜,此时起身,见了身边之人却是一脸愕然,低低呢喃道——

“雁儿?你……你怎么在这?”

她不以为意,淡淡退下蒲团,理理衣袍起身,看着骆宛天,一脸……哭笑不得。

听她失笑——

“我记得,是大嫂你邀约我来,如何会有此一问?”

骆宛天一脸愕然,呐呐道,“不,我是说你往日不是都不……不……”

骆宛天欲言又止,东方雁微微挑眉,却明白了骆宛天的意思——

她不信神佛,素来来了思尘寺,她便是百无聊奈四处游走的。如今……

竟也有这闲心拜上一拜?

莫说骆宛天,连她自己……

都是茫然的。

此时她也挠挠头,唔的一声,悠悠呢喃着——

“也是,总来喝茶,也不拜拜,似乎总是不大好的。”

……

一语落地,骆宛天扑哧一笑?终于舒缓了神色,失笑道——

“这倒是像你了,说的这么勉强,好像谁强求你似的。”

她也无奈一笑,自言自语嘟哝道——

“天命,奈何人为……”

此时有小沙弥递上了竹筒,看着骆宛天已经是分外的熟稔,她是这里的香主也是常客,此时素来面无表情尽装深沉的小沙弥竟也噙着淡淡笑意?稚声道——

“洛施主心诚所致,若有金石,相比也会为之所动的。”

骆宛天受宠若惊,倒是少见这递签的小沙弥多语这两句,此时也一愣,弯腰一礼,就着那小沙弥的手接过了竹筒,轻轻一抖?

抖出一枝细细竹签,上面朱笔点文——

‘五’之一字。

骆宛天似乎并不吃惊,转身去一旁取签了,东方雁刚要抬步跟随,却被小沙弥轻轻一挡拦住?看小光头近似羞赧的笑了笑,恭敬道——

“施主福缘深厚,不如也取上一签?”

她愣了愣,骆宛天却也是回过头,一脸兴味——

“呀,我上次来也有人说你福缘深厚呀,说不定当真是缘,雁儿你也抽一签?”

她神色古怪,撇了撇唇,低低自语呢喃——

“因缘性命若能由签,何必……”

她愣了愣,看了看四周,全是虔诚的香客?此时抿了抿唇,不愿再说——

却也不愿抽了这签,转身要走。

那小沙弥见了,也不再拦,东方雁一转身,却不知那长长的广袖又如何挂住了一根竹签?她转身一带,竟然也带了一支竹签下来——

‘吧嗒——’一声,竹签落地,清脆有声。

她也僵住了脚步,呐呐回过头来——

狐疑的盯着那竹签。

眼光古怪……

她严重怀疑这是新型的碰瓷手法,却见那小沙弥也是一脸的愕然?便知道是自己套路深,逮谁套谁,此时也是冤枉了别人……

她无奈俯身拾起那签,不等骆宛天接过,却转首递给了那小沙弥?听她低低道——

“小师傅劳烦你收好,我实在无意解签,想来是没有佛缘,今日不过路过叩拜一番,若有惊扰,请师傅赎罪。”

那小沙弥呐呐接过,不明白有人如此有缘,为何都不干脆开解一签?此时却也觉得不该强求,便接过那签,呐呐看着东方雁转身离去,下意识瞥了一眼,却猛然一愣?!听他失声低低惊呼——

“呀!无字签!”

稚嫩的嗓音似乎带着无尽的穿透力,这一刻寂静了满厅,连东方雁也无奈扶额?

顿时满堂惊愕!

有人瞪大了眼看着那小沙弥,又顺着那小沙弥的目光看向了——

东方雁?

小沙弥微微急切,她也愕然回首,看着呆萌呆萌的小沙弥,一脸无可奈何?听她苦笑嘀咕道——

“那是什么,很稀奇?”

心里却不厚道的在想——莫不是你们师傅忘了写字,扔了个白条进去吧……

所幸也只是想想,不然——

饶是佛家人心性仁厚,若知道她这般无稽想法,说不得也不免要咬牙切齿,念两句佛经善哉善哉……

那小沙弥却蹬蹬冲上来,将那签恭敬递到东方雁手上?看他恭敬一礼,稚声道——

“此签数十年来少有人抽到,今日施主有缘,还请勿错佛缘,签语难得,无字签更是难得,必定是施主福报所致有所天意,还请施主笑纳,解语亭中一叙!”

……

佛堂后院——

“不须作福不须求,用尽心机总会休,阳世不知阴世事,官法如牢不自由?”

念到末尾,骆宛天也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此时挠了挠头,嘀咕着自语道,却拉着东方雁嘀嘀咕咕——

“从没见过这般奇怪的签语,太深了,这是什么意思?嗯……雁儿你的又是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的,又凑上去看了看东方雁的。

东方雁本就兴趣不大,此时抽出签语,却被骆宛天一把抢去?

她无奈,也由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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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低低念叨——

“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狼虎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

哈?

骆宛天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苦了脸色,一脸哀怨?嘟嘟哝哝道——

“我这看不懂也罢了,你这看不懂不说,看起来还凶险得很,什么签啊……”

“下下之签。”

是谁语气笃定,从树后略微急急迈步而出?

那春意暖绒地面濡湿一片春露,却没染那人半片衣襟?依旧干爽而飒飒。

此时那深沉含笑的目光看着东方雁?

那神色却总是波澜不惊平淡至极的。

“拜见大师。”

两人一愣,却也认出了这老和尚,骆宛天急急一礼低呼拜见。

而这人……

不是外界传说的疯颠和尚尘惘师又是谁?

东方雁却似乎并不惊讶,此时略带嘲讽略带熟稔开口——

“我看我倒不是福缘深厚,是和尘惘大师有缘才是,怎的次次都能见到?”

这一脸一口一字一句都是嫌弃,若是让外面那些香客知道了,说不得又得咬牙切齿一番?

尘惘多年不出佛堂,何来次次都能遇到?百求而不得一见的人——

多了去了哟~

然而,他们不知道。

尘惘笑了笑,不以为怒,看了看骆宛天,却依旧笑得和煦?听他道——

“老衲愿帮施主解签,不若拿来,老衲看上一看?”

……

花语烂漫,何时——

思尘寺后堂。

解语亭。

“大师,你为什么要骗那位女施主?”

是谁稚嫩发问?

智者答——

“何为骗?”

睿智的眸光倒映着面前一地狼藉。

尘惘并不恼怒,反而——

带着微微的笑意。

“连我都能算出,那位施主命数不凡,乃应劫而生,大师为何告诉施主……”

小沙弥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你觉得我说错了?”

……

一片静默,静默后——

有人稚声开口。

“可是那位施主似乎,并不信天命。”

一语落地,似有春风拂来有冬雪渐融,露出春的娇俏?

尘惘端起面前氤氲着热气的茶杯,恍若清水一盏,却有悠悠檀香之气散发。

被那热气一醺——

恍恍分不清来源。

此时更不知——

那热气氤氲一片,檀香渺渺无处不在,那香……

究竟从杯中发出,还是从杯外渗入?

他看了看面前翻倒的茶杯,一地冰晶狼藉,眼底带着俯视众生的淡然,似乎有繁华乱眼?

那眼底——

却只有清水一潭。

恍惚听见梵音响起,智者温声道——

“若不信,何故恼怒?”

又是一片静默,有人挠头不解。

智者看向远方,唇角带着淡然勘破的笑,听他语声波澜不惊,似乎也能抚平心绪,禅语深深——

“应劫,劫后便是飞升,可是何为飞升,又何为真正的飞升?”

小沙弥认真想了想,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稚嫩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响起,回荡着春寒料峭冬雪消融,渐暖。

“是,弟子受教了。”

……

画面一转,何处?

火红曼珠沙华铺天盖地,倒影天光似血——

“这老和尚太聪明了,你就稍微提点提点就明白了?”

是谁一身张扬红裙翘着脚尖慵懒倚在贵妃榻上,半壁天光半明半寐,恍惚这便是这一抹混沌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轻笑。

又是谁一身玄衣静静坐在对案,神色淡淡?低语——

“你要玩,自然要让你尽兴,千百年来你我唯一的乐趣,又怎么能轻易结束?”

他笑了笑,又道。

“何况,这老家伙似乎已经在极乐西天那边榜上有名了,我这,不过送他一场缘。”

‘啪’一子落下,黑龙绞杀。

黑白分明经纬纵横的棋盘上,白子呈现无法挽回的劣势。

而黑龙怒涌而来,翻天覆地,占据半壁江山——

那女子并不慌忙?

淡淡瞥了眼,听她嗤笑一声——

“送缘?何时那多管闲事的月老该干的事你也要去掺上一脚?再说~”她轻笑一声,满满是不以为意,道,“那缘,谁在乎?”

她轻轻伸出纤纤玉指,手执白子,半空中一顿,似乎在思考落子的方位。

对面是谁轻轻一笑?打趣道——

“不如你服输?”

这话,不知在说这盘棋?或是……

别的什么。

她眼光流眄淡淡一扫,蓦然唇边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顿在半空的玉指毫不犹豫下落,那玄衣男子一愣,这短短时间又仔细看了看棋盘,自认为再没有落子之处,此时便很是期待?

那一子——

会落在哪里。

那女子看了看他的神色,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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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了笑,那棋子‘吧嗒’落下,却并不停顿,却是那素手执着棋子一顿乱扫?

好好一盘棋,‘哗啦哗啦’四溅脆响,黑白四溅,像下起了漫天星雨,面对的——

是那男子如有所料的无奈神色。

她挑眉,看他素来平静的神色,似乎突然觉得无趣了,那白子却始终紧握在手?

她‘啪’一声落子,落在棋盘正中?

见她看向男子,神色挑衅,红唇轻扬,轻启贝齿——

“再来一盘?”

那男子无奈苦笑,或许那笑里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此时开口——

却是无奈叹息,听他呢喃。

“你这般耍赖,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却眯眼笑了笑,哼哼一声——

“耍赖的恐怕不是我一个,不然那签语,怎的和我预想中的不同?”

他一愣,才回神——

那签语,原来自己都没看过,此时也是一惊,手一挥,便仿佛电影回放一般,眼前的水波镜场面登时一阵旋转?最后一顿,停在某处场景,他眯了眯眼,也沉声呢喃——

“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狼虎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他神色愕然一变,也似有惊色咕哝道——

“怎么会这样?”

那女子蹙了蹙眉,眉间,隐隐凝重,听她沉声低喃——

“你是说……不是你?我记得那签是你托梦给老和尚说的。”

他也只是一愣,转眼恢复了神色?却正色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此时更眯了眯眼,看向画面中那捧着茶盏的微胖和尚,那一瞬间定格的画面却恰恰是那俯视众生般的一笑?

那一笑,或许带了些魔性,又带了些圣洁的气息——

一念成佛,一念——

成魔。

此时,恰恰看来邪恶,出现在如此圣洁而清静的一幕中,也让人莫名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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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和尚的笑似乎是平淡,又似乎带了些细微的嘲讽?他苦笑一声,嘟哝——

“这赌局,似乎已经乱了。”

对面那女子看了看他,反而越发悠然,手执白子一抛一抛——

那白子莹润,在混沌的天光里似乎越发莹润闪亮,发出不可忽视的光?照亮模糊谁的目光。

“无妨。”

此时她唇角一勾,赫然是一个饶有兴味的弧度,她舔了舔唇,小舌猩红嘴唇粉泽?这一舔,便是无声的魅惑——

浑、然、天、成。

她却不以为然,眼光微眯,深黑璀璨的双眸倒影那棋子莹白的润洁?听她含笑曼语——

“赌局,自然是变数越多——越、有、趣~”

恍然她换了璀璨的笑,那笑晃得对面男子眼前一花?

那般明媚那般璀璨,她仿佛当真是很开心,此时笑得越发清脆,满满是释然和淡淡轻狂?听她道——

“若不有趣,如何~打发你我千年时光?”

……

远远司命看着这一幕无语叹息,稚嫩的面容却挂着一抹超越年龄的深沉,听他叹——

“命运本就不是一条直线,两个人的赌局若是成了三个人的赌局,满盘皆改啊……”

他似是庆幸似是失望,耸了耸肩?失语呢喃。

“二加一,在命运的选择里又怎么会当真等于三?”

他又无奈一叹,转头看向身侧一身霸气之姿睥睨四溢的男子,一身月银色长袍透露着圣洁与不可亵渎的气息,司命言语间自己不觉的带了三分恭敬?叹息道——

“天帝陛下,眼看神劫将至,你当真放任他们游乐人间?”

那被称作天帝的人眼光不变,几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转身,便是九重云霄高堂华阁,有人忙忙碌碌来来去去,一派繁忙与危机下的紧张?与那悠闲对弈的人儿——

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高冷睥睨的人似乎带了一丝笑意与轻松,那周身散发的冷意似乎都淡去了少许?听他道——

“若劫将至,不如放纵一乐,何苦愁眉不展?”

司命微微愣仲,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言说,此时只能恭敬后退半步躬身行礼,沉声道——

“是,司命遵命。”

……

高山小亭内,前院是喧嚣繁荣的香火渺渺,后院是安逸宁静的世外桃源?此时独酌对饮,身前是空山美景有淡雾笼罩平添三分朦胧之美,却有人眼光平淡静赏人间静好,此时高呼一句佛号——

那笑,便添了三分嘲讽?

听他道——

“玩弄命运者必被命运所玩弄,世间纷纷扰扰,何时能休?”

他说完,又笑了笑,洒尽一盏清茶,登时檀香四溢雾气蒸腾朦胧了身影,朦胧中是谁眼光深藏睿智与通透?仿若看尽世间百态。

是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带着虚无缥缈空灵幽邃,恍惚间似乎又带着一丝愉悦,四面回荡来开。

那人含笑,呢喃,勘破天劫璇玑,不过轮回而已——

“看来~时、日、无、多。”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八、不知是福知是孽

“我记得你们出家人爱说一句话。”

是谁执起茶盏眼光淡淡,那笑带了三分嘲讽七分讥诮?冷冷低语——

“天机不可泄露,尘惘大师不怕?”

“施主多虑。”

谁淡淡神色,波澜不惊,依旧噙一抹温和笑容,严谨道——

“桃李年华正值盛筵,不过不想枉费年华尔,望施主珍重。”

她端起茶杯,那雾气氤氲了双眸,嗤笑——

“这算是你出家人的慈悲心?”

尘惘但笑不语,笑看着她。

她也并不恼,不过淡淡一笑,曼声到~

“若是邀我解禅,还请大师直言。”

思尘笑得慈祥笑得淡然,万年不变,也让人火大。

听他道——

“施主悟性更甚老衲,老衲便不在此班门弄斧了。”

她也笑,笑得越发灿然,此时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听她故作高深?也道——

“佛门圣贤号称通天济世,若如此,不如大师算算,我手中这杯茶,如何结果?”

他但笑,她也笑,笑得淡然。

小沙弥愣了愣,瞪大了眼,便眼睁睁见着那粗木茶杯由下而上渐渐氤氲起升腾雾气,有水汽凝结,有茶的热气缭绕,那雾气恍惚融合,化作一片?

再渐渐将那滚动的雾气取代,融为——

一体。

几乎便是眨眼的功夫——

便化作晶莹薄亮的冰块?

她轻轻一捏,那冰块转瞬化作齑粉,那冷气寒凉氤氲了整座茶亭,雾气四散溅落,落了满地,化成——

冰粒。

她含笑起身,对一地狼藉丝毫没有歉意,甚至无辜耸了耸肩,呢哝道——

“你看,你猜不到的。”

她衣袍一转,一个圆融的摆动,走到亭口,她顿了顿,双手环胸看向亭中,一派的疏懒狂傲?听她笑——

“我命由我不由天,世人,大多不喜被命运掌控,还请大师谨记,天机——”

她眯了眯眼,笑得桀骜,嘲讽暗含,贝齿轻启——

“不可泄露……”

……

回程途中——

马车摇摇晃晃,摇的她昏昏欲睡,却听骆宛天还没醒悟,兀自在她耳边满满疑惑,嘟嘟哝哝。

“雁儿,你那句签语什么意思啊?”

东方雁只笑不答,淡淡——

“大嫂不必多疑,时运这东西,说不清楚的。”

……

刹那安静,却听骆宛天轻叹一声,道——

“可我这签语……”

骆宛天似乎有郁郁之色,欲言又止。

东方雁笑得高深,眯了眯眼?也笑答一声——

“大嫂何必多虑?世事不可强求,但求量力而行。签语不可尽信,但求问心安稳之,静候佳音~便是天意啊~”

看见骆宛天愕然瞪眼,呐呐道——

“雁儿你会解签?”

东方雁笑得淡然,不置可否,只呢哝低语。

“大概。”

骆宛天撅了撅嘴,似有淡淡哀怨?不满嘟哝一声——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说?”

她笑得狡黠,眯眯眼,道——

“尘惘大师德高望重,自然由他来解,大嫂才会静心,雁儿~不敢卖弄。”

受了谁一记白眼,无奈转身?

东方雁眸光淡淡,看着她……

进了孟府高墙朱门。

……

回到弄华阁,一派热闹景象,大厅人潮攒动,她呐呐歪了歪头?不解嘟哝——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嘿嘿笑着凑上来,解惑道?

“嘿,姐姐,这是迎春节的准备,近来上午练舞观望的人越发的多,便听了沉鱼姐姐的,转到了大厅。”

是谁搓了搓手,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柳青青也淡淡局促,嘟哝着——

“姐姐觉得,迎春节一舞,可有什么想法?”

她耸了耸肩,表示你们随意——

她自打搬出了洛王府,便打定主意要做甩手掌柜,反而是鱼沉歌在弄华阁呆的时间长些,她也乐于接受?

此时方向一转,便上了楼去。

果不其然——

“雁儿。”

一声曼唤,她驻足,凝眸。

是谁翘着脚尖坐在属于她的美人榻上,姿态撩人?看着她,笑得百媚生波,听她道——

“迎春节咱们合舞一曲,你意下如何?”

东方雁愣了愣,眼中什么一闪,垂下了眼睫。

此时轻轻伸手挑下脸上银质面具,随手甩在桌案的软垫上,弹了弹,顺着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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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过去,看她不甚在意的样子?听她沉声道——

“我便罢了,你玩得尽兴就好。”

鱼沉歌撅了撅嘴,哼哼道——

“人说沉鱼落雁,光有鱼,怎么行?”

她笑得无奈笑得淡然,无辜耸了耸肩,打趣道——

“你这是条美人鱼,有没有落雁都无所谓的。”

鱼沉歌眼底有灵光一闪而过,此时意味深长淡笑开口~也学着她语气打趣道——

“哦~我是美人鱼,那你是什么~鸟人?”

她翻个白眼一脸无奈,失笑道——

“想来你近来日子很是悠闲,怎的有空总往弄华阁跑?千金小姐沦落三流舞坊,不怕你娘收拾你?”

鱼沉歌坐起身,愤愤瞪大了明眸,叽咕道——

“呸呸呸,我怎的觉得你这话像是千金小姐失足,引起社 会强烈反响?”

她嗔她一眼,分外娇媚,听她哼哼——

“你是不知道,现如今这弄华阁已经是京都舞坊之首,哪算什么三流舞坊?你倒是也喜欢妄自菲薄。”

东方雁似乎不为所动,笑得狡黠笑得得意,曼声打趣道?

“哦,是吗,那可托你沉鱼之福呀~”

鱼沉歌得意的哼哼两声,看了看她那狡黠神色,便知道还有下文,果不其然,她再开口,却是让人只想翻白眼?听东方雁说——

“这荣锦王都还有其他舞坊?若再不是舞坊之首,莫非还能被销香楼那等烟花之地给比了下去?”

……

鱼沉歌气呼呼的冲出去,一大厅人傻傻望着,落雁房间纱幔重重,窥不见真貌,此时有人掀帘而出,对着里面形容夸张的哼唧,满满是含痴带怨的娇嗔,道——

“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有你这样的老板吗?!”

里面是落雁忍笑的声音,此时穿过重重帘幕,银铃般清脆,听她笑——

“是是是,你可是我弄华阁的头牌姑娘,来让老板好好疼疼你?”

这是什么节奏?这话听上去怎的像烟花之地那娇俏媚然每天上演的情节?

两名女子,一个舞姿嫣然一个神秘莫测,这一刻,似乎也染上了暧昧的气氛,却着实撩人心弦,努力探首而难以窥见,便越发心痒难耐。

然而这纱幔连连挡住了落雁的身影,只有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厅中,便勾起一丝人们对里面场景的旖旎想象?

这舞阁走大气轻奢风格,里面的姑娘也是各个娇媚而不低俗,淡然而不冷漠,这样的场景放在这样的格局里只会让人想到春阁小楼,那端庄千金与梦中情人互诉的相思的情意渺渺。

而如今春闱将近,人口激增的原因,自然——

也有春闱的功劳。

或是上次春闱秋闱多受优待,如今再入王都?

都下意识往这里跑的。

或是一些资历颇深的学子回乡之后多方提及,以至于聚缘楼弄华阁声名远扬的慕名而来的?又或许——

是看着人潮聚集涌动,心中好奇蜂拥而至的?

据闻落雁姑娘有才情有琴艺,素来少见一琴一曲,连真实面目都渺远不可亵渎,更增添了弄华阁的外界形象,又有传闻沉鱼之舞已经名动王都,却依旧表示落雁之舞更甚她之的?

这样的传闻却是上次销香四雅中,菊雅挑战弄华阁,而弄华阁突然杀出来个沉鱼而传开的名声。

于是此时,落雁的神秘感已经被营造到了顶峰,多少人翘首以盼那倾城舞姿,却百求不得如猫抓挠心?

越、挠、越、乱!

便有人悄悄找了找沉鱼姑娘?商量着——

‘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落雁姑娘出个场,来一舞’?

具体结果如何现在尚且不知,近来除去风头正劲的弄华阁八卦,却有洛王殿下去了两次鱼府的传闻——

传的更广?

有人惊疑,莫非洛王殿下……

要将鱼家嫡小姐也收入囊中?

于是都侍郎家的公子便马上跳出来辟谣——

“不不不!鱼家小姐是我的!我的!”

于是——

这微弱的呼声也在八卦的洪流里被滚滚无情的淹没。

此时,浪花未起。

迎春节将至,四处都是热闹非凡,而此时弄华阁,鱼沉歌愤愤拉了东方雁郑重警告,一脸愤愤?

听她道——

你的舞楼你要管管,迎春节有大型活动,你肯定要在场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东方雁讪讪笑了笑,迫于沉鱼淫威,连连点头附和道——

“你说得对,说得对……”

……

世事变迁时光静淌,恍惚便是一切的开始,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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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勇闯宫门送急报自请天命下沔南,传奇从此谱写。

如今又是今日,恍惚便走过了多少弯弯折折?

去年此时,与他形同陌路,从没想过短短一年能发生这般多的事情,从相知到分别再从分别到相聚,时至今日,竟然要计算着婚期?

她还恍如梦中呐呐回不过神来,此时在他怀里——

出神。

听她呢哝曼唤——

“玄……”

“嗯?”

“我觉得……”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依偎的她,眼光中尽是柔和,是以大抵也没想过,短短一年,竟然能共同走过了这么多?此时温存,便更显得分外弥足珍贵,听她梦呓般低语,道——

“我们之间……是不是……太仓促了?”

他但笑,这人儿虽然自己不觉得,大抵对当年那诸多误会纠葛分分合合多少有些心结,此时只剩淡淡的怜惜,他吻了吻她发顶,柔声问,“雁儿后悔了?”

她愣了愣,摇摇头,坐起来茫然看着他。

他依旧将她拉在怀里,唇角含笑,听他打趣道——

“不然……我再追你一次?”

算来,等着她一脸娇羞笑嗔一句,孰料……

她白了白脸色,竟然是一脸悻悻?此时双手抱膝缩了缩肩膀,讪讪道——

“不……还是不要了……”

……

他看了看这一脸嫌弃的姿态……

一愣?

却也是淡淡的怜惜涌了上来——

当初年少轻狂做了多少错事,当众拒婚一路淡漠,似乎又总是她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又因了一时的疯狂似乎也做出许多伤害她的事情来,如今……

竟然仅存惶恐而淡淡庆幸?

还好当初没有放开手……

他庆幸的低叹一声,算了算,过几日便是是洛星河的喜宴?

本是皇上赐婚,这宴——

规模也是格外的大。

是以届时也邀请了他们二人出席,此时想想却莫名心慌?

若是当初没有将她抓紧,是否过几日的喜宴,便是她站在那喜堂之上……

喜服加身,巧笑嫣然?

此时心里竟然又是莫名的发酸,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又怜惜庆幸的紧了紧,将她更紧几分,似乎如此才能真切体会到她的存在,存在于——

他的心里。

想想她大红喜服的样子想来便应该是分外美艳的,只是她身边,属实不该再站了他以外的人,此时即便只是想想,也足够内心里开一坛陈醋,好好喝上一壶。

她在怀里温顺,轻柔。

掌下是纤弱是单薄,他暗暗的想——

是不是又瘦了?

此时她却在他怀里娇态尽显,闷闷的嘟哝——

“我觉得,好像梦……”

他捧起她脸颊,爱怜的捏了捏,含笑。

“等你嫁给我,这梦可以慢慢做,这时至年关你我都繁忙得很,难得有时间在一起,你就要拿来做了那美梦不是?”

她眼光瞟了瞟,四周是纱幔重重此时是暖榻微拥,她嗫嗫嚅嚅开了口——

“你这么说我倒感觉做了你的情人,”她听了听四周的静谧,俏脸微红,低低嘟囔一句,“地下情人……”

他忍俊不禁,却哭笑不得?苦笑道——

“这是怪我?”

她眼光闪了闪,下意识道——

“不……”

似乎自上次鼻血事件以来,她多多少少有些羞赧有些惶然,是以这难得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少有如此的贴近,可此时她在他怀里,明明相隔不久,却觉得等了漫长的许久,大抵是因为……

犯了一种名为相思的病?

还病得不轻。

此时便轻轻捧起她脸颊,俯首而下,看着她晶莹的粉颊,眼光带着苦苦压制的灼热?听他小心翼翼呓语,像是怕惊破了一个美梦,听他呢哝——

“确实许久不见,让我好好……”

“嗯……”她模模糊糊从口中溢出低吟,“什么?”

他微微退开,轻笑浅唤,嘴唇不可避免的碰到她的,听他失笑——

“想你。”

说吧,又俯首贴合下去,噙住一抹娇艳芳唇,品尝这暌违已久的娇艳甜美?

将那灵巧纳入口中。

肆、意、品、尝。

月光正好,照亮轻暖帐帘后,有谁相拥互诉心事?

从门外吹来了轻暖的春风,融化了冬的尾羽,此时只剩下细弱静微的暖,和早春将来的燥——

无声。

而润泽。

一切尽在不言中,也,无从言说。

卷三 风云暗涌 九十九、夜舞嫣然百变生

是谁在舞台下静默无声,淡淡看着台上喧嚣娇俏,水袖轻舞?

东方雁手执酒盏,淡淡看着——

又似乎看向远方,神思陷入了回忆,指尖不自觉轻点,和着轻柔的拍子?却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

此时……

只剩她一人。

静默,淡然。

舞台下方视线聚集而来,落雁姑娘今夜担任的大概便是现代的节目总导演这一类的角色,然而——

此时却是十分的悠闲?

因为鱼沉歌经验显然比她更为丰富,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持续进行,到了最后,便是她自己的压轴曼舞——沉鱼谱。

据说是来了这边之后自创的舞蹈,说白了这里的人不懂舞,她们便不必拘束舞步和节拍,随心所欲的舞动更契合心与心的距离?

此时一舞,轻易地勾起了晚会的高朝。

东方雁却淡淡蹙着眉,不明白——

这么多好地方好舞台好阁楼,鱼沉歌不选,为何偏偏选了那最高的阁楼的顶端?

她设计之初确实是以她和鱼沉歌的功底设计的屋顶,看起来小,那飞檐聚顶所汇聚的顶端却是差不多一尺宽的空余,完全足以落脚。

这是当年两人闲着没事的时候跟着那三寸金莲想出的舞,什么掌中舞什么叶上飘,其实没有那么高大上,你若是学过芭蕾,想来不难。

而此时当真看着她爬上屋顶站在了那寒凉的顶端,此时却开始淡淡的担忧?

虽说知己知彼,这样的宽度……

按理说以鱼沉歌的技术,完全不该担心会落下来才对,此时却依旧是看着淡淡,微微忐忑。

设计之初,这弄华阁每一处阁楼每一处亭台稍加改动都可以作为一个简易的舞台,只是大抵从前没那闲心?素来是没用过的。

又譬如司马玄生日那一舞,简单的房间内也足够她做一些简单的设计,比如那桌子可以嵌入墙中,空出地方来作为舞台。

那日一时兴起,却忘了挪开柜子?

此时想来,竟也是分外赧然的……

那能叫舞?

她自己想来却觉得是撒酒疯一般,此时摇头苦笑,恨不得回去将那一段咔嚓剪去。

却不知,那没有刻意没有安排的一场余兴节目,那随心而动随景而生的舞蹈,才是最扣紧人心的曼妙。

那舞姿在他心里盘旋不去,是以他总说今年的生日是出生以来最特别的生日,因了她的精心准备,因了她的毫无保留,多年以后想起,依旧是惊艳与驻足,为当时的场景心动。

寒风瑟瑟,高处不胜寒。

鱼沉歌自创的舞张扬曼妙,那举手投足都是热情与放纵,她也为这样的舞姿沉迷,大抵内心也在渴望,能站上舞台随心而动?

然而——

不能。

因了当年对舞蹈的热爱不足以覆盖那不忍回眸的过去,她喜爱她向往她趋之若鹜,却也只能是悄悄地,而静静仰望的。

因为有了心结,便不愿再站上那艳光四射的舞台。

不愿再面对那镁光镭射的光鲜亮丽,和舞台后无人可见的黑暗角落,鲜明对比——

站在台上,面前光芒万丈,身后便是黑暗永恒。

她不愿再看到这样的落差,足以让人收回——

那本就畏缩不前的脚步。

此时淡淡看着,眼光似乎是怀念似乎是痛恨,复杂的交织,全数隐藏在银质面具下那暗影的美眸流眄中,没注意,月色下,有谁悄悄地轻功飞行而来,隐藏在人群中——

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中是浓浓的怜惜?

鱼沉歌安排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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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宕起伏不断,是以今夜的大多士子回了客栈都会因那心跳总不能平缓,而在许久不能入眠。

此时一舞,更是将晚会带上了——

鱼沉歌素来善舞,她知,这一舞却似乎总能勾起她某些记忆深处的回忆?

此时……

多少有些,不愿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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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注意,人群后,也有人负手看着那高阁楼顶上一舞,眼光闪闪——

东方雁设计的很好,四角飞檐一路延伸往上,每一个节点是一个平台,此时都卡上了轻红的灯罩,远远纱幔束起,从阁楼顶端向下铺洒延伸,四面八方垂下,在中间的柱子上专门设计了固定的卡位?

不会松动,也不会和灯盏相接触。

红纱曼妙,红灯——

更是璀璨绝伦。

是谁仿佛说过?

她有些心灰意冷,我却不相信她当真没有一点感情,若当真如此,那舞台为谁设计,那精心布局为谁展开?前生相伴我总觉得亏欠她许多,今生有意偿还,便让她随心所以一场。

是以此时,没人知道——

是谁私下找了沉鱼,商量怎么能让落雁出台一舞?

是以此时,没人知道那舞姿曼妙张扬疏狂,是为了模仿谁的潇洒飘扬?是以此时,没人知道东方雁看着舞台,神情复杂心潮澎湃?却在苦苦压抑纠结缠斗——

和她自己。

是以此时,没人知道——

台下有谁,目光关切看着台上看着佳人?

或是关心或是神往,关心的人看着高坐阁楼的疏冷落雁,神往的人看着楼顶舞姿翩跹烛光映照,水袖抛扬拂了月光?此时有种子悄然埋下,多年以后生根发芽。

人人沉迷人人神往,此时那舞似乎渐渐临近了尾声——

鱼沉歌单足点立双手后仰,一个柔韧热烈的弧度就此弯下,她双手抱着单足后仰体现身姿之柔韧,那腰肢轻轻弓起与高举的柔韧美腿勾勒出月色下曼妙的光华。

明月做了映衬,下方笼罩火光,似乎那热情张扬也无遮无拦的冲刷下来,引人神往沉沦?月色下一抹剪影秀细轻扬,此时也在一曲将毕之际轻促的椯息——

一舞,将尽。

东方雁松了一口气,这筹谋已久的晚宴终究是平静无波的安稳结束,此时便轻轻起身,准备离去?

有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看向那起身准备离去的曼妙佳人,又抬眸望了望高阁楼顶,那舞姿似乎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而僵立,似乎为了展现腰肢的柔韧腰力持久的……沉鱼?

是谁交换了眼光,一人含笑一人蹙眉,眉目间交流你来我往却是机锋暗含杀气隐隐,似乎意见上起了争执,终究有人无奈退步合理笑了笑?做出手势表示——

您请,您请。

有人撇了撇嘴,袖底,有一抹薄凉滑入掌中,此时月色下,被袖子遮掩,也遮掩不住锋利的寒光?

东方雁若有所觉,猛然回眸一眼看向了院中,刹那警兆丛生!

却有人惊呼一声,她视线陡然一转,看见高阁上那纤细身影晃了晃,似乎就要摔落栽倒?!

她猛然一愣——

抬头,似乎顾不得那许多,此时猛然飞身而上御起轻功身影一闪?便已经落在了飞檐檐角上,衣袖飘飘来不及落下,便见着那人身形一扭,纤弱身影化作闪电,快到目光难以捕捉,此时便有人敏锐的惊呼!

“人在台上!”

此时已经无人顾及那惊呼从何处发出,人群后却有人淡淡蹙眉瞥了眼院中,然而人潮接踵根本无迹可寻,此时只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又看了看身边之人似乎在那一声惊呼中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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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惶然的神色,单足迈出似乎已经准备飞身而起,却被谁抢了先机?

台上,那是落雁。

台下,那是……

此时衣袖抛举,她姿态翩然。

浅银色细纱拂过月光,洒下一片朦胧清华,是谁秀发轻扬在空中来不及落下?此时随着那身形一顿,才悠然下落——

随着那浅银色细纱,缓缓而曼妙的下落。

某人一把扣住了佳人纤腰神色不满,大抵是上演了一出女英雄救美的好戏,那美人却嫣然一笑,不轻不重的一推?

她猝不及防竟然一惊松了手去,随之是谁一个飞跃跃上屋顶接住那后倒的美人,嘿嘿一笑,做了个您请的姿势,便转身下了房顶???

东方雁呐呐伸出手举在半空中,却没机会抓到那一片衣袖,是以,大抵看到最后一幕便是鱼沉歌狡黠的笑,巧笑嫣然美目流眄兴味盎然……

飞了个媚眼和热情的飞吻给她?

她被这一飞一媚惊得呆愣原地,此时月光下那身影似乎有些僵硬有些颤抖,指尖微拢,是谁目光轻垂看向后院的寂静喧嚣?

是谁独立院中笑得得意笑得明媚,高高举起双手一扬,赫然是一个你加油的姿态?

鱼沉歌竟然已经到了院中,和那素来狼狈为奸的都扣弦——

坐观好戏?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或是她一时匆忙冲得太快,此时站在高处竟有些微微的眩晕,场下却已经发出了喧嚣的呼声,是谁带头大喊——

“今日求得落雁姑娘一舞,死而无憾!”

随即便爆发了狂狼的热潮,文人士子们久仰落雁姑娘大名却百求不得一见一曲一舞,如今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可以想见,若是一曲声成,自明日清晨起,便会有各种文词雅句风靡曜日王都,足以发挥士子们众多的想象力开发当夜那一舞曼妙场景广袖轻舞?是以这一舞——

也要能真成才行。

她驻足原地愣愣出神,为这一刻变故这一刻澎湃这一刻光明与黑暗交击碰擦出绚丽的火花,足以将她焚身蚀骨燃做灰烬,在这样的挣扎与激越中无可自拔。

是以敏锐的她此时也没注意,场中有人微微失落有人目光恨恨,失落的人从沉鱼下台的一刻开始,咬牙切齿。

恨恨的人从死而无憾一句中起伏?眼中爆发寒冷的流光——

大抵眼光里闪烁的意义,便是若当真死而无憾,要不要让这人真去死一死好尝尝其中滋味,再来肖想这本不该肖想的舞姿?

只准他肖想,却为了她的心结答应了鱼沉歌的请求——

这是计。

也有人提前通知,原本在情理之中,此时却无声无息埋下了变数。

是谁在院中并肩而立高举相望,是谁眼中或是兴趣或是薄凉翘首以盼唇角噙笑?是谁眼光闪烁寒意微凉静待此刻舞起,便有黯然计划形成,埋下伏笔设下陷阱,势必要将这人永远留下?

眼中是嫉恨或是其他?间或许夹杂一分自己都不大确定的肯定或血性杀戮,都在此时——

砰然爆发。

也陷让她入了难以言说的挣扎,掌中薄刃锋利薄凉,被她轻轻勾手收入袖中,此时,仰首切盼?希望——

不要是你。

曼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月色光华下是谁银纱广袖傲然林立?眼中带着惶然带着渺远,广袖下的柔荑紧握成拳,泛着一丝细微冰寒的弧度,尽在此时,暴露了主人家的紧张与挣扎,黑暗与——

切盼。

舞台就在脚下,近乡——

情怯。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若有心结何时解

月色下,是谁银装纱衣,孤傲挺立——

台下一时陷入了寂静,看着这一刻少女茫然的神情,那无措那纠结无声散发,那屋檐上的烛火似乎都晃了晃?

颇有些……

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她负手望月,面具下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纠结,似乎此刻那月便是高华璀璨的彩灯,而她身后——

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次一舞必有任务,此时便陷入了回忆的空洞,似乎身后便是万丈虚空,容不得人来去自如。

时间在无限拉长,似乎将短短的一秒也拉长拉细,拉得纤毫毕现,在此刻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少女的纠结与煎熬,有人不懂,不就是一舞,何至于……

如此难以抉择?

是因为不懂,那一舞背后,必定有一些令人伤心的事,让人……

无法面对。

譬如,前世精心安排有心策划,一场演唱会后,她的目标便是她和鱼沉歌两人最忠实的粉丝,每每演唱会必定坐在前排,看着两人的目光全是柔和与善意,是谁曾经说过?

他孙女若是还在,必定也该是这般年纪。

记得是谁曾经说过,若是他孙女还在,必定也能迈上偶像之路?

他说——

他孙女最喜欢站在舞台上了。

是谁微胖而慈祥,那位老者好做慈善,尤其爱资助一些无钱救治没钱读书的孩子,说是那时候穷,没有这样一个机会,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便多帮帮那些有困难的人?算是对孙女的补偿。

对她们两人更为亲善,甚至每每演唱会下雨,还亲自派了人来搭设防雨棚稳住粉丝团,他说——

你们准备一场演唱会也不容易,可不能这般白白无果而终了。

可是却因为那慈善触碰了组织的利益,让组织的一些钱款无处发放,那一夜,她亲手——

扣、下、了、扳、机。

那一夜,似乎月光也是这般皎洁——

月色下,倒影了谁沾满泪水的脸庞?

原以为无尽杀戮可以尽早远离,一片空茫里,有人在不甘的嘶喊责问?

为何,为何,为何?

一如此刻,她惶然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沾满了鲜血沾满了罪恶,台下是无数期盼的视线,却再没有机会,能看见那位老者亲善的目光……

记得鱼沉歌说,可惜那位老人家死于了火灾,那惋惜的眼神,她也想拥有,可是——

不能。

因是她亲手,将那人送上了黄泉,她有什么资格,去假惺惺的怜惜?

她晃了晃,月色下那身影似乎就要被某种无知无觉无形无状的压力所摧折,台下,出现了躁动——

是什么晶莹,啪一声滴落,碎裂满地。

是谁一惊,看着她?

鱼沉歌说过,她的过去远比他们想象中的黑暗与肮脏,甚至沾满了杀戮与血腥。

鱼沉歌说过,她的过去不堪回首,多一次回忆,便会徒添一次伤痛。

鱼沉歌说过,她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冷漠无情,只是经历了许多,不敢再捧出一颗真心。

因谁说过,因他记得,他知道,若现在问她一些关于所谓的前世她未必不会告诉他,因他记得,便不愿揭开她的伤痛,怕好不容易有些温热的人儿,再被他推入那冰寒的深渊。

此刻,那泪深重,像重重敲击在心上,他脚步微抬,很想就这样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想,不要做,若是让你痛苦,便不要迈出脚步。

可是,是谁说?

跳舞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始终不能面对当初那颗心。

是谁惋惜的说,若真来一碗孟婆汤未免不是好事,可她们都是特殊的人,许是得了上天垂怜又许是得了上天怨憎,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当真——

是说不清楚的。

是谁一脸惋惜而古怪?

听鱼沉歌也超越年龄沧桑一叹——

我原以为过了这十许年,她会解开心结,或就此冰封,现在的情景,却为之奇怪。

她古怪的看着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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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原本应该冰封薄凉的人,又是如何入了这人怀中?

那时鱼沉歌便是笑,若如此——

倒也当真是个好兆头。

原想着这一生再努力些,软化她救赎她,算是偿了前生她的成全她的恩义,却也想过那少说也会是数十年,总之非一夕之功?现如今……

司马玄神色也怅然,因鱼沉歌说过——

对东方雁或是破釜沉舟或是温软将就,温水煮青蛙万万要不得。

她那冰封的心可以将一锅热水都冷凝成冰,或彻底敲碎重获新生或任她沉沦不管不问,如今这温水,却由他而煮,是以她表示奇怪,为何——

这温水还能热?

为何那冰封还能解?

既然开解,又诡异的只解了一半,始终不愿完全打开心扉?

她看向他的目光古怪,表示——

‘我倒是好奇,若是不用强你能稳住她?’

而鱼沉歌似乎又笑了笑,更加古怪——

‘可我又觉得你对她那般温柔,又哪里像是用强的人?’

是以,他喉间涩了涩,大抵是当初年少轻狂,一点点凿开她的冰封又将她冷漠无情抛弃封存,算是鱼沉歌所说的破釜沉舟。

只是……

那其中有多少伤痕多少力度他不敢肯定,是以,对如今的场面也是弥足珍惜——

好容易拥她入怀,此时,即便需要,也万万不想再伤了她?换一个未知的未来。

他更知,纵使他有心伤她也是无能为力,若是没有十数年的情谊,她又哪里会甘愿沉浮?

在他身边,因了习惯,而下意识没有选择逃开?其中酸甜苦辣自知,此时苦涩泛上心头——

自尝。

却是谁目光坚定,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放任东方雁这般吊着,始终是不敢自己踏出那真正的一步。

前方或是光明大道或是黑暗深渊?

她鱼沉歌陪了!

是以如今,她愿意逼逼这傻兮兮的雁儿,她目光深远柔和,听她温软低语?

‘她为我付出了太多,现在如此胆小,是以,应该有人推她一把的。’

而此时,她站在那方圆尺许的舞台上,外人看来那只是舞台,殊不知于她,大抵是比那洪荒猛兽更为难以接近的存在?

此时那般强硬,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是谁说不能心软不能退缩,若是这一退,便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心肠要硬。

于她?

或许日后雁儿会谢你的。

因她,从来不懂怨怪不懂愤懑,素来只是静静地存在,存在于天地间——

苦乐自知,任狂风摧折,傲然挺立。

这一刻寂静亘古,似乎若不管不顾,便可以这般沉寂万年。

他看着那样的身影在深夜的寒风中吹拂,四周暖黄的烛光照不亮她的身影,那孤寂的气流足以冰封一切来之不易的温暖?

此刻——

无言心酸。

他多想冲上去将她纳入怀中,为她遮风挡雨,告诉她这辈子没什么事不能一起度过?

然而——

他不能。

因谁说过,她不是温室里养成的娇花,真正的绽放需要风吹雨打的折磨,此刻的放纵是在害她,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舍不得便让我来做,我愿拼尽一切,换她一个完整健全的人生,不必冰封自守,让她看看这天地敞亮万物光明,于此——

不惜穷尽一切。

他何尝不是?

却终究下不了手,也没有这个权利与资格下手。

只因那是她的过去,必须由与她过去相关的人来动手。

他——

师出无名,往往弄巧成拙。

他能给她世间万物天地星空,却不能强硬的将那光纤世界塞进她的眼帘她的心中,于一切未成熟之际的强硬,都是一次摧残一次折磨。

他愿她在他能看到的世界安好,真正接受这世间美好一切万物。

此刻,收手,负手而立,与她同站在一片广袤天空下,静待娇花的开放或摧折,愿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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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行,不惜为此——

穷、尽、一、生。

是谁素手拨弦清越而起?场下低声喧嚣未起,此时也被这一声琴音涤荡,沉静下来——

文人士子观舞,好处有其一,不高声喧哗大声喝骂。其二,耐心静等,愿为人生一切美好的事物成全,不给予过早的摧折。其三,对一切涵养而细致的包容,温和,而了无声息。

这是文人的素养,此时尽数展现。

而这一刻琴音清越,东方雁也恍惚回神?

她看了看脚下灯盏轻红,红烛垂泪,即将——

油、尽、灯、枯。

她又抬了抬头,看向对岸的阁楼,是谁素手撩弦,眼光真诚而敞朗?

此刻暖融无声,划开一波涟漪?

静默,无言?

是谁目光迫切,看着她,又或许看向了更远——

她红唇轻启,切金断玉,句句将她缠绕拉拢,纠缠着要拽出深渊,她下意识抗拒下意识躲藏,却为她一字一句决心所摄,无知无觉,动弹不得。

是谁面具下一脸真切一脸安然,是谁笑容温和愿为止向往,是谁轻描淡写吐露真心,是谁一脸情真意切迫切开口?听她说——

“雁儿,不怪你。”

她一震,一震之间茫然垂下了手臂,此时茫然一片,视线中只剩空茫。

是谁急急撩弦,其音清越?声声催泪。

听她说——

“是我,拖累你。”

她下意识要开口——

不,不是,是你救赎我,是我愿意为你所累,其实也不累的,不过用他人的鲜血换来了你我片刻安康,是我自愿,是我!

那喉间干涩,她努力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若有杀戮鲜血,不应你一人承担,即便黄泉路上你我孤寂,这孽,也该各承一半。”

其音低低,那弦音也低低,低沉敲在心上,是谁字字珠玑,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话?

此时,有瀫纹渐起,敲在谁冰冷寒凉的心水里?

波澜不休。

沉鱼说——

“今日若成,你尽可以怪我,若不成,同坠深渊,无所怨尤!”

是谁切切切弦,目露期盼,终于不再期待她的救赎,此刻为救赎她,也终于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为了让她,看开些。

前尘尽散,大雾飞樱。

是谁在一片空茫里自我束缚自我封闭不愿睁开眼,去看看那大千世界?

甚至不愿看看眼前花舞纷飞曼妙璀璨,是谁如此胆小如此脆弱却为她呵护守候了半世平安?是谁知道那一刻,用她威胁她——

若是此事不成,你和她,都活不成?

金牌杀手弹无虚发,为谁——

一刀刀将那心放在弹膛中炙烤,每一次子弹穿入人体,带出鲜血妖异潋滟绽开血色繁花,带来的都是心的又一次摩擦碎裂?

东方雁却不能退,因她身后有她鱼沉歌。

何时……

做了她的拖累?

何时能够伸出手,将她救赎。

是她任性自作主张挖掘了组织的机密以此相挟,请那人——

救出她和雁儿?

其余人如何,她不想管,因那一片天空只有她张开双臂静静守候,其余人的命,她有心,却无力,也不惜为此——

倾、尽、所、有。

放开吧,进一步海阔天空,你给我半世安康,我换你一生能看尽繁花散落红尘三千,只为你,一刻放纵,愿展翅,飞向你所向往而受我束缚的高空。

此刻感谢那一枪莫名的结束了一切,将两人投入一个崭新的世界,此刻,让她能有机会,一拖一拽,将飞雁从牢笼里救赎。

此刻,无声而催心。

无心?便催那神。

缚手相伴,愿你前路有我,后路,能高飞天高海阔,从此不再封心封念,展开双臂,迎接属于你的大好天空。

月光,清华,静缓。

抉择,生死——

一念,之间。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一、兜兜转转命运环

我愿你一世安好,放下过往一切黑暗,人生应该璀璨,你不该再被束缚。

是谁目光迫切情意传递,只在眼光对视之间——

明白所有。

真的,能得到救赎?

似乎茫然中,有人发问,恍惚听来是自己的声音,也带着茫然的渴望与期盼,却瑟瑟不敢伸出手去,放任自己,在黑暗中堕落,甚至不敢——

渴求一个答案。

她不愿触及不敢触及,却有人坚定回答,一抹坚毅,无可忽视——

能。

是谁目光灼灼,掌下弦音四溢,将她缠绕裹紧,要拉出这黑暗深渊迷宫海底,要将她带向光明,彻底救赎?

那弦音越发高亢,是谁眼光迫切带着期盼与渴求——

我希望你能和我同站在阳光下,不要独自封闭,这个世界很好,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能吗?真的可以……站在阳光下吗?

内心——

似乎在彷徨呢喃。

她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束缚,习惯在黑暗束缚中手染杀戮无止无休,是什么时候才发现,连迈步的勇气都已经失去,宁愿臣服于黑暗海底无尽深渊,自我放逐?

又是谁,在阳光下尽情欢畅,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听她笑——

雁儿,人世间苦乐哀愁无需你一人承担,有我。前路刀山火海你已经踏足行遍,如今只剩万丈光明,如何退缩?

她眼光闪了闪,似乎恍然间有顿悟之色出现。

是谁声声催泪声声敲心,听鱼沉歌娓娓道来?满是切盼——

你为我深陷泥潭,我知,却无能为力,但愿此刻能与你同行将你救赎,你为我付出的够多,哪怕是生命,此时此刻,能不能放下?去寻找你的自由你的大千世界,不再沉溺于过去。

现在——

是崭新的开始。

东方雁迷蒙间抬了抬手,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却似乎一惊?

一惊之间就要坠入深渊——

那光太过明烈灼人,给人一种短暂的接触便会化作灰烬无休无止的错觉,如扑火飞蛾,壮烈凄绝。

她真的——

可以放下吗?

杀戮鲜血,为了两人苟且生存,是谁手沾鲜血步步为营?

听她唤——

雁儿,不怪你,不怪你啊,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的,那些人你不去杀,也会被别人杀掉的。那些人的命,我们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都不能救赎,不要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不要……你已经尽力了,你不是救世主,已经够了,够了!

够了吗?

她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眼前是昏黄烛光,似乎天光混沌半明半灭有谁站在彼岸的那端,翘首以盼?

这一幕似曾相识,或许何时开遍了妖异血红的花,那不是血,不是血,那是娇艳的花,是黄泉彼岸的花,不该被鲜血污浊染红,那是上天恩赐的美艳?不该——

被鲜血荼毒。

是谁站在远处目光切盼,内心狂热祈祷——

雁儿,走出来,我站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还是怕?真是胆小,可你这么胆小,我怎么放得下?

怎么放得下?

她目光猛然一瞬,看清妖红尽头那人容颜,是他也目光切盼,是他也坚持守候,是他也伸出双手,是他也持久永恒?

是司马玄——

永远,都在她身边。

而她眼底,蓦然绽放出璀璨光华——

此时抬了抬手,正对着月光,月光自指掌缝隙间洒下?

那清越光华涤荡了杀戮鲜血,照亮了方寸世界,那是皎洁纯朗的恩赐,难道——

不足以救赎?

救赎——

一颗被黑暗尘封已久的心?

够的,够的,好容易摆脱了杀戮牢笼黑暗肮脏,为什么她还执迷不悟不肯放过?是谁说她佛缘深厚,如当真如此,早该了悟的事情为何此时才知?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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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缘并没有对她眷顾,此刻,或许才是开悟与救赎。

是谁捧着凌空茶深思混沌茫然陷入黑暗,有谁在世界里静静低语,低喃——

何为放下?

是谁答——

有心,则放。无心,则缚。

那她,究竟是有心,或是无心?或许此刻,才得以见到清明。

那琴声悠远轻扬,荡开眼前迷雾重重。

那眼神坚定炙热,将她拽入阳光普照下,璀璨的天空。

此刻,那暖,那凉,如此,清晰。

似乎穿破了十余年来从未勘破的混沌,于此刻,那花有了香气那雪有了冷意,那飞花落叶都有了各自的色彩,按着既定的轨迹曼妙舒展随心所欲,恍惚何处,有彩蝶翩飞,带来的春的气息?

抬手,那是自己做出的动作,此刻只想随心而为挣脱这黑暗束缚以此为念,似乎此刻,才感觉到心在跳动风在吹拂。

扬袖——

广袖银纱朦胧了清华月光,此时此刻那光柔和那光救赎,足以她努力挣扎冲破黑暗泥潭,冲向那光明万丈的彼岸。

那里——

是谁负手而立,静待她伸出手来?

她伸出手,向着那个方向,是谁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

为她此刻蜕变此刻明珠洗尘,光华尽显?

那素来幽深黑暗的眸仿佛转瞬暴露了万丈光彩灼灼其华,倒映着月光都不能为之碾压的光芒万丈,足以照亮一方世界?

那样的眸光从今以后都将为他所拥有所包含,足以照亮余生不算漫长的前路——

因了她的存在,再刻苦卓绝都不足为道。

似乎前半生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静待——

她的到来。

他也像伸出手去,将那纤细手掌拢在掌中,从此以后携手想将,你是否也做好了相伴一生的准备?不要放手,我会陪你,看尽人世繁华三千红尘,那条路的尽头,是否是你我相偎相依,看夕阳笼罩大地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想,我想啊,你,想不想?雁儿~

她想,她也想,她愿意从此世界光明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存在,是谁支持鼓舞着迈出黑暗,是谁在奋力牵引,又是谁在坚定而决然的支持,给了她踏碎虚空的勇气?

原来心里一直有一股力量在坚定而持久的支持,是以此刻,终于看开了尘惘看开了繁华,第一个映入眼中的,是他的影子,她仿佛看见了那只要携手,便能一路到黑的尽头——

怕吗?

不怕。

因为——

有他在啊。

她转过身子,双臂高举,此时似乎承托了漫天黑暗细碎星光,那月恰好在她头顶,此时这样的姿势看来恍惚便是怀抱托举一方明月,承接了一片广阔天地——

是哪里天地开阔万物澄明,是哪里有纤细身影傲然挺立,不畏世间万恶荼毒?

从泥沼鲜血中挣扎而出的人,纤尘不染繁华褪尽,此刻是光华是张扬是迎风而立招展逶迤,那银纱被风高高扶起,恍惚就要九霄云上从此再无约束拘缚,展翅而飞!

她带着释然的笑,带着怅惘的魅,眼光空茫幽深倒影了漫天星光,脚下是灯盏暖黄细弱轻点,染不上这清丽桀骜的人一丝红尘气息,她似乎……

本就不属于这红尘喧嚣纷纷扰扰,此时此刻,神女湘水一落,如此惊鸿一瞥,恍然如梦,恍然回神。

她突然仰首广袖抛举飒然一挥,恍惚便有天光更为明朗星光更为璀璨,那橘黄暖融的灯盏盏盏熄灭,失了烟尘,只剩绢白的罩网,指缝中漏洒了月光,似乎也飞上了九霄云外,只染了九重云霄那月光清凉如银如霞的灯光?

冷光四射,恍若谪仙。

此刻那场景不是错觉,月色当真更为明亮,星光当真更为璀璨,因那光线的减弱更绽放了灼灼的光华,再譬,失魂。

比如——

那灯盏不是一起熄灭,而是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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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一点一点,自她脚下向外延伸,随着衣袖旋转翩跹一点一点开始改变。

暖黄变成了冷银,炙热变成了清冷,恍若是谁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此时这一场景太过奇妙,大抵有人忽略了那盏盏熄灭的灯盏忽然爆发了更为璀璨的亮泽,那暖黄一点点褪去,那亮泽一点点升起,此刻承接了月光,便像钻石承接了璀璨,一点点黯淡又一点点升腾?

凝结了霜,倒影月光冷意,闪烁钻石光华。

那不是一瞬间——

也是轻慢的,缓缓地,自下而上的,一点一点,向上攀升的。

那细碎的冰晶随着那人广袖飘举的舞动一丝丝蔓延一丝丝吞噬,直到冰晶攀岩到顶——

承接了那满室满院的月光,此刻月色下,如同清冷的孔明灯,散发着冷光包围着天人,此刻,恍惚是梦。

却让在场的人觉得,身在梦中,也是一种荣幸——

一种有生之年得以相见,余生百年足以回味的惊艳。

那舞姿并不炽烈并不张扬,却仿佛只是在轻柔的拂动慢摇之间便铺开了一幅唯美的苍穹长卷,长卷中,有神女轻舞有月光为伴,有星光璀璨洒下于她指尖裙摆拂过,又不见眷恋毫无顾忌的四散洒落,那遥远那飘渺那寒风吹拂,让人察觉到了——

冷。

是冷的,冷——

不是假象。

有人敏锐的注意到了那漫天星光般洒下的场景不是梦幻,伸手,便能触碰到那细碎的星光?在指掌之中,化作细微的水滴,无声润泽,氤氲连绵成一片,为此刻不该留存于人世的一舞,带来了玄妙与梦幻,如同——

这如影似真的晶莹,簌簌落下洒在心头。

多少人愣愣半晌不能回神,再回首,便是那银纱飞舞那姿态婉娈,似乎就要乳燕扑怀冲向谁的怀中?!

所有人都惊愕的张大了嘴,此时下意识想伸出双臂展开怀抱,为了承接这一刻惊为天人的曼妙身姿,恍惚心里想,哪怕是一刻也好,想留住此刻静谧想将至怀抱触碰,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回味余生?

然而——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只有细碎的雪花无遮无拦的肆意飞洒倾倒,有带着冰晶的灯盏昭告刚才一刻不是梦境,而是恍若梦境的真实,那自屋顶蔓延而下的纱幔轻拂,拂起了一丝涟漪,打乱了月光,仿若在空气中水波般氤氲开来?

有谁细微失神有谁目光切切,此时咬牙,那高阁那楼顶已经失却了人烟,只剩此刻院中文人士子如痴如醉?

久久——

不能回神。

院中,有人咬了咬牙,‘咯咯’的声音细微轻弱,却扯不回一众人游离的神思,却只听她暗恨开口——

“曼华,你果然回来了。”

却没注意身侧,也有人目光痴迷看着那人影消失的楼顶怅然失神?

那一霎,他也做过将她纳入怀中的美梦,此时,却更想将这种感觉掌握在手中,不过是惊鸿一瞥,也想要强硬的将之永久停驻,哪怕是折断那高飞的双翼,也要将她纳入怀中。

这是他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然而——

人类一旦有了欲念,便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疯狂。

佛法无边,普渡众生,看清了这贪嗔痴怨,也救赎不了红尘中辗转倾轧,为心所控的世人。

是谁眼光睿智而高深,此时伸出手来接住了那半空中一片飞扬的雪花。

那雪花晶莹落在掌中而迟迟不化,是谁一抛洒,那雪花又如来时来,如去时去?

仿若从不曾接触过这人间真理睿智,照着既定的轨迹——

飘、零、散、落。

是谁坐在解语亭中望月,看着满山满地簌簌落雪,眼光澄明?听他长叹——

“春雪难得,这是……最后一场雪啊……”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二、身赴陷阱无可犹

今天便是洛星河的喜宴,安排的仓促,却也是井井有条的。

大早天不亮,东方雁便忙了个晕晕乎乎。

安排贺礼安排衣裳,要代表东方家代表孟家还要代表她自己,出库入库算了个痛快,心想彩礼也是一大块出入,司马玄也不忘记派人通知千万别忘了今夜的喜宴,她却张扬狂霸的直接让内侍回了——

‘你忘了我都不会忘’!

此时他也是无奈宠溺的摇摇头,她看待朋友似乎是比什么都重的,这话说得,啧啧。

也不怕他吃醋吗?

……

此时,她终于忙完了那许多闲事匆匆出了门,想了想,看了看天色。

她歪歪头嘟囔,“都这个点了,我还是叫沉歌一路去好了。”

此时脚步一转,转向了——

弄、华、阁。

此时?

有人低低呢喃——

“你不是说这柳青青便足够了吗?怎的如今要加上一个?”

是谁站在房间内,眼光淡淡微微蹙眉,看着蹲在地上忙忙碌碌的人,语声不满。

“你绑了十个柳青青也不如绑了沉鱼这一个,”是谁恨恨拉紧了手上的绳子,拍拍手起身,轻笑道,“这个人,对她,比命还重要。”

是谁挑眉?

“比命还重要?什么人能比命还重要?”

他脸上带着疑惑,三分怀疑七分嘲讽,想来——

是不信的。

“哦?不信?拭目以待吧~”

……

这厢,楼下?

“嘿,鱼儿,鱼儿?下来啦,时间差不多啦!”

是谁在楼下轻声低唤?

清晨,这弄华阁不算太热闹,此时都有熟客,回身见了落雁,眼底先是一丝来不及收敛的惊艳,随后努力平复了神色,和善笑道——

“沉鱼姑娘和青青姑娘在屋里呆了很久了呢。”

她歪了歪头,嘟嘟囔囔,“不会大清早的就在打盹儿吧。”

此时对大厅里的客人笑了笑,拉了拉裙摆,众目睽睽之下,抬步上楼。

听她清浅低唤——

“鱼儿?鱼儿?”

她敲了敲门,没有回音。

她蹙了蹙眉,轻手轻脚启开房门,听她含笑。

“鱼儿,时间差不多啦,该……”

话音未落,门后一重,似乎有什么抵住了房门,她愕然扫视一圈没看出任何异样,此时便愣了愣,一低头,却恍然一惊?!

地上,柳青青坐靠在门边,被她开门的动作推了推,却没有一丝醒着的迹象。

她蹙眉,看了看身后,楼下大厅一目了然,众人都在看台上曼妙的舞姿,无人注意。

她觉得事不寻常,此时小心翼翼踏进了房门,轻轻掩上,此时蹲下,倾身,探了探柳青青鼻息,又把了把脉,试着摇了摇她,轻唤——

“青青,青青??”

没有回应。

她蹙眉,并不纠结,此时起身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情况,桌上两杯茶已经失去了热气,她端起那茶盏闻了闻,没有丝毫异样。

她又转身,在美人榻上压了压,也是平静之极。

恍惚便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若此时没有柳青青晕倒在门边,恍惚间便是和平日里的房间一般?

毫、无、异、样。

没有的气息,也没有下毒的迹象,怎么会?

此时她又转身,蹲在柳青青身前,试着唤了唤,终究是没有反应。

她深知柳青青没有任何异样,晃眼看来便只是睡着了一般,她推了推摇了摇,扬起手想试试打一巴掌,想了想便还是作罢了,想来这一时半会,大抵——

是不会有事的?

她无奈叹息,此时无声诡异,她却似乎平静之极,只因前世也不是没出过绑架一类的事件,绑架她自然是没人能做到,这绑架鱼沉歌的事儿却也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

没办法,年轻偶像手无缚鸡之力,那些人不过为了图财或图色,她却总能在那些人下黑手之前只身杀到那藏匿的窝点将那些人一一解决,和平带出。

此时,她也不觉惊慌,却蹙眉一脸神色古怪,心想——

可今生鱼沉歌不过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闲来无事才来她弄华阁兼了个舞娘玩玩,又怎么会,在哪里,得罪了谁?

此时屋内没有任何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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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迹象,她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次似乎也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恍惚是有人刻意要将她玩弄于鼓掌,没留下一丝线索——

饶是她,若不是此事与她有关,兴许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厉害?

然而此时,很显然——

她没这个心情。

她寻思着找个人上来问问有没有人上过阁楼,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越发蠢笨——

这大厅人来人往多少眼睛盯着,什么人能光明正大的进她的房间,再带着个活人走正门出去不成?

何况,楼下都是些常客,刚才还跟她说鱼沉歌和柳青青都在房内,所有人都听着,也没露出一丝异样,想来答案便是不能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此时?

她有些微微的烦躁。

转头又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声张,鱼沉歌千金在这里当舞娘的事儿暴露,单单就是千金小姐被无声无息掳走便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纵使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考虑鱼沉歌的闺誉不是?

这可是声名重于生命的古代,她万万不敢——

拿鱼沉歌的声名冒险。

此时她轻轻拽起柳青青,想将她移到榻上,这消息不能走露,她便不能带昏迷的柳青青出了这房门,否则许多事情呼之欲出太过明显,也是要不得的。

她又探了探柳青青脉象,依旧是平静,生命危险是绝对没有的,她也微微放宽了心,若是如此,便应该不是那等亡命之徒?心想——

不怕有文化的抢匪,就怕没文化的琉氓才是。

不过她可不愿意将此事套路到没文化的流氓身上,她东方雁都没能找到线索的琉氓?!实在是——

太、可、怕、了!

那她岂不是连流氓都不如?

今天这件事下手的人,按理来说应该也是一把好手,这是准备斗技还是要挟?怎的也不留个信来?

还是说……

这本身就是考验?

她转头又看了看房内,装饰摆设一样没变,此时又探出头看了看窗台,窗台探出头便能直接望见院墙,从这里到院墙,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若是放在前世她不知道该有多头痛,此事却反而放宽了心?

因了这个时代,有一种名叫武功的博大精深的玩意儿,连她自己自问飞一飞这么一段距离不算什么,此时微微松了口气。

她回过身,看了看柳青青,终于是蹙了蹙眉——

此时倾身,光影笼罩了柳青青娇颜,她微微俯身,撩起她发丝嗅了嗅,若是此时被人看见?

一定会当这是个女断袖!!!

却听她低低呢喃?

“啧,真他娘棘手,但是……我怎么总觉得手痒?算了算了,今天什么日子,不能胡闹,还是要快点解决才好。”

听她嘟哝——

“洛星河的饭点儿快到了吧,赶得上吗?”

……

是谁携着一人空中疾掠,丝毫不见吃力,浅笑低嘲——

“你这话写的没头没尾,你确定她能找来?”

是谁趴在一名女侍背上,脸色是古怪的了然,“她会来。”

有人挑眉,含笑。

“你就那几个字你确定她能跟着找来?你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弯弯绕绕,分外考人。”

“她能。”

她的回答更是简单粗暴。

他抚了抚额,无奈轻叹——

“有时候真说不清,你说你和她是仇人,我却总觉得你们之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他眉头微挑,呢哝,“你说的前世,究竟真的假的?”

……

弄华阁内。

然而,所幸——

东方雁不是断袖,她对调戏未来二嫂没兴趣。

她将柳青青的发丝轻轻一划,落下一缕,她将那发丝往茶水里沾了沾,在桌案上扫了扫,恍惚是随意的水迹,却有细弱游丝般的字体渐渐显现出来?

若不细看,还以为是遗落的发丝。

桌上写——

‘一千两黄金’。

五个简单的字,她却轻嘲的笑了笑,这绑匪不称职,交赎金和人质的地点都不写,光这么写,不是有钱都找不到地方给?

此时她指尖,那发丝微微一松,便散开了来,落入杯中,渐渐消融,不知何时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在杯中如同寒冰烈焰和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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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起蒸发燃烧,那蓝光倒影她的眼里,却是戏谑而兴奋的光。

听她呢哝——

“有点意思。”

她不知道,若是她能将柳青青那颈间的发当真撩开三分,便能见到脖颈上一个微红的小点,若如此,她定当比平日更添三分防备,此时——

却无从结果。

是谁看着落雁转身离去的背影,微微的疑惑?

半刻钟前,她找到了韵娘,告诉她沉鱼和柳青青在房里休息,告诫不要让任何人上去打扰,临走前,她看了看手掌,似乎又想了想,补充一句——

“若是婚宴开始前我还没回来,让司马玄来找我。”

此时,一众人也愣愣不知如何反应?

有人低唤——

“韵娘,快些,洛大人的晚宴不早了,我们还得提前去收拾收拾才对呀。”

她雍容笑了笑,回身,无奈失笑。

“哎呀瞧我这记性,以往这些事都是青青来做,她突然休息了,我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呀。”

而此时,曜日长街之上——

是谁一身雪白衣裳,手执红伞,招摇过市?

这早春的天若说凉也不凉,若说烈也不烈,遮雪遮雨似乎没有必要,要说遮太阳,似乎也过于牵强?

于是乎——

这伞打得格外没有由头,是以便平添了三分注视,目光聚焦。

然而——

注视之人却纷纷一惊?!

不为其他,只因……

这招摇过市的人,可不就是迎春节一夜,轻歌曼舞,招来各大才子诗篇咏诵,风靡了曜日的落雁姑娘?

什么‘一舞惊鸿雁飞雪,三月飞花是阳春’,什么‘举手唤雪脚踏云,雁飞惊鸿九重宫’,一夜之间,那诗句便如同不要钱一般风靡了曜日的大街小巷?!

是以多少人张口即来,成了多少小儿黄口民谣?

‘有佳人,舞飞雪,抛袖勾神舞勾魂’,此时大街小巷,人口传唱,全是关于那迎春一舞的传奇。

更有人神情夸张,说起来都是一脸的神往,回想也让人失魂,呢呢喃喃道——

“你们不知道,那一刻便恍惚神女下凡,在场之人如痴如醉,都没人发现落雁姑娘何时离开?那么大的雪,生生站在院子里傻了不知道多久!我这上京赶考是最后一次,却不后悔来这一回,这一舞便足够我回家乡吹嘘一辈子去了,那功名利禄,此时似乎也淡了不少了……”

……

而落雁姑娘素来避人而不见,却似乎不是清高不是孤傲,只是那一丝丝不经察觉的漫不经心,便于众人拉开了一道天堑般的鸿沟,以至于此刻,她招摇过市,所有人也只敢目送不敢亵渎。

看那人如同无所在意般的一晃,便失了踪迹,此时才回过神来,原来早已是看痴了去?

因了那传说因了那诗篇咏诵,此刻即便不觉得这人儿如何出众,却下意识产生了美化的作用,于是此时,三尺之内,莫无人烟。

而此时——

战记钱庄门前,却是谁仰首伫立?

有一人行迹匆匆,远远飘飘摇摇而来,似乎站立不稳又在人群中游如滑鱼,一路歪歪倒倒竟也没撞上任何人?

她眯了眯眼。

那人到了近前,她也不躲,那人便似是没看到一般撞了上来,她微微侧了侧,那人却依旧撞上她的肩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又在险险将要栽倒之际,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一扭站起了身子?此时头也不回,又飘飘摇摇而去?

她看了看那人背影,低头,脚边一小卷布襟,似是一方手帕的样式,她并不吃惊,勾了勾嘴唇,弯腰拾起那方手帕,展开——

她并不探头去看那人离去的身影消失于何处,即使是看,也是无果,因那人就在撞到她之后一个闪身,消失了踪迹?

鬼魅般,来匆匆去匆匆,消失也无踪。

有人站在巷口,也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人飘飘悠悠挤了过来,再抬眼已经消失?

他往巷子里望了望,揉了揉眼,又看了看那没有出路的巷子,心知——

那是个死胡同。

是谁嘀咕一声,大白天的也能看错不是?便嘀嘀咕咕一路走远。

墙头,是谁看着那白衣身影踏入了战记钱庄,唇角一勾?

闪身,离去。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三、烟花之地掩行踪

素静悠悠,有春草葳蕤蔓延铺开于脚下,三里之内末无人烟。

她歪了歪头,更不明白此刻那人用意——

是谁呐呐看着她抬步坚定,进了城西那勾栏院子,直到此时都再未曾出来?

少年揉了揉眼,不由惊觉……

是自己眼花了不是?

他抱了抱手中竹简,略微吃力的向中街走去,一路颇有些狐疑的回头,却依旧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此时暗暗觉得……

自己最近死读书,颇有些昏聩,那人如此高贵清华,又怎的会跑到这种下九流的地方来?

作甚?

他想着事情,没注意到眼前有人熏香渺渺袭人而来,砰地一声撞了上去,是谁惊讶低呼?细听来,颇有些故作姿态——

“哎哟这小萝卜头儿也来逛这勾栏院子不是?现在曜日当真是民风开化哟~”

他猛然愣了愣,一抬头,便已经被眼前那熏香熏得一晕?

此时急急忙忙捧着竹简慌不跌逃开了去。

梅锦知自京郊城外回来,忘了来时何路,竟然弯弯绕绕到了城西?此时那熏香如此袭人,似乎是想拼命掩盖住什么气味儿,他觉得本就茫然的脑子更加混沌,此时一路跑一路疑惑的回头——

却早已不见了那熏香袭人的人的身影。

有一阵寒风吹过,那街上空空荡荡,仿佛从未有人于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过,地上连影子都未曾残留一分?

他连忙缩了缩脖子,抱了抱手中竹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他走得匆忙未曾注意……

若是他方才抬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熏香袭人的人赫然还留着微青的胡茬?

而此时——

是谁低骂了一声,探出头看了看那空空荡荡的小巷,此时才探出微胖的身子来,骂骂咧咧?

听他嘟囔——

“狗娘的,请老子帮忙也不知道挑个风雅些的地儿?什么风趣儿!”

此时看了看那远远勾栏院,那眯眯眼里却露出了银邪的光,看他伸出猩红的舌舔舔干涩的唇瓣,听他嘎嘎冷笑。

“算了,为了吃到落雁老子忍了。”

他一路略微兴奋地哼起小曲儿,在空无一人的小街上迈步而去,嘀嘀咕咕嘟嘟囔囔?语气掩不住的得意——

“管他什么落雁飞雁,今天还不是栽在老子榻上?”

是以,此人大抵此时不知——

他所处的位置,前一位主人,便孤身葬在了弄华阁门前那条不深不浅的河沟里……

尸骨,未寒。

死于红颜,辣手?有落雁冷眸相送,有门前沟渠清凉。

……

此时——

小院里,是谁站在屋内,手中举着手帕,邪笑着看着她?

她看了看那手帕黑黑白白似乎分外不大干净,此时嫌恶的蹙了蹙眉。

是谁邪笑着迈步过来,嘿嘿笑了一声?拉长语调自以为风情的曼声道——

“别怕~美人儿~那位大人吩咐过,你伺候我们少爷开心了畅快了,便送你去和那位沉鱼姑娘团聚。”

她神色冷漠,全然没把眼前这人看在眼里,只是兀自四下扫视一圈,轻轻松了口气,淡淡得出了结论——

“看来不在这里。”

那老女人似乎因此颇有些恼怒——

因自己沦落风尘,最看不得女子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听她冷哼一声?

“哼,装什么清高,这里进来的姑娘,再清高也得给老娘乖乖听话,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老鸨一边邪笑着,一边迈着那风骚的步子一步三扭的走近了来?恍惚看见那白衣出尘的人儿神色古怪退了半步,却抬脚抵上了那老旧的门板,在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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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慌了。

此时便笑得越发畏琐,露出两颗大黄牙和一颗媒婆痣分外狰狞,听她嘎嘎笑道——

“别怕呀美人儿,今天进了我这勾栏院儿,保准你再清傲的贵女也能放开了去,尝尝那人间至高无上的欢愉~”

殊不知,东方雁退半步——

是嫌恶。

她嫌恶的看了看那黑黑白白的斑驳手帕,上面似乎还浸了什么古怪的液体,又嫌恶的看了看那脚下黄土地,似乎处处都染着霉味儿和杂驳?

她唇角一扯,面上平静,心里将那绑匪骂了无数遍。

你他娘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行不行?

那人狞笑着越来越近,她眼看着却并不反应,似乎忍了又忍那粉拳紧了又紧,终究在那令人嫌恶的手帕还有一尺之遥之际,动了动脚尖,一抬脚,鞋底迎上了那令人作呕的粗糙黄手?

老女人哎呦一声,那手帕糊在了自己脸上,她古怪惊呼一声,颇为惶恐的将那手帕摘了下来,也是惶然的一扔,扔在了她脚下?!

而东方雁眼看着那手帕还有一尺之遥,便连着横挪三步挪开了那地儿?此时脸色越发古怪,不语——

那红伞握在手中,微拢。

听她语声不满嘀嘀咕咕?

“这绑匪莫不是吃撑了没事干?找几个下三滥来恶心我不成?!”

心中原本那一丝兴趣一丝佩服,荡然无存,此时只觉得——

那人似乎只是为了恶心她而存在的。

此时那大门却‘嘭’一声打开,那灰扑起半尺高,她更嫌恶的横挪了三丈及时掩住口鼻,此时在等,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

然而——

眼前这个,显然不是。

那人太过猴急,一脚踹开了大门不等那烟尘散去便扑了进来,此时那膀大腰圆的妇人正一大坨倒在地上难耐痛苦的申吟,那声音,恍惚听来便像是早春的猫儿夜里撕心裂肺的嚎叫,她听得全身发麻,簌簌抱了抱膀子看了看天色,默默决定捂上自己耳朵——

就这同一时间,烟尘滚滚中,是谁似乎‘砰’一声倒下?

也不知是自己摔倒还是被人拽倒,只听见大骂一声——

“哎哟我去你个黄脸婆放开我!你把落雁藏哪去了?卧槽你在摸哪里?!滚!滚开!!!”

那声音由开始的焦躁变成了恼怒,再由恼怒升级成了惶恐,是以此时被谁膀大腰圆翻身压住,一身武功无法施展,恍惚间有衣带崩裂的声音分外熟悉,她无稽的翻了个白眼,试想这粗布麻衣撕起来这声音……

也是让人无言以对?

又心想……

是不是司马玄也喜欢撕衣服这个调调的?

此刻没有春宵帐暖的旖旎,没有小阁香梦的清甜,只有两具肥硕的身躯哗啦啦堆叠在一起,分外的胀人眼球。

东方雁翻个白眼——

更加肯定了这人是为了恶心她,才费那么大功夫把她召到这里来,什么人这还是?!不积点德吗!她觉得她会长针眼的!

她决定不看不听,此时却悠悠闲闲的跨过了那脚踝高的朽木门槛,那门槛上几根蓝汪汪的银针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她进门时还没有,此时却如同被谁触碰了什么才及时弹出?

她前后想了想,此时转瞬便想了个明白。

那老女人手上的劣质是一道坎,即使她侥幸逃过,这随之而来的男子再被这蓝汪汪的针擦破一点油皮?眼看都能给她带来些麻烦——

想来,这针头上也是劣质媚药?

不然怎么一身武功施展不开,反而被这老女人一把压在了地上?

雄风不振啊~

不过……

她淡淡无稽的想,要是随便换个弱女子在这里,估计得是下面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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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却也没有怜悯?

只觉得害人者人恒害之,恶有恶报罪有应得罢了。

她看也不用看,听听后面那捂着耳朵也掩不住的抓心挠肺的嚎叫,也能猜出这是个什么腌渍玩意儿?

她蹙了蹙眉,心里为这样的手法所不喜——

抓来鱼沉歌若当真是为了戏弄她,何必兜那么大个圈子?!

她意外的觉得,若是她今天被这俩不是东西的东西放倒,会有人带她去见见沉鱼,而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法……

恶心到她了。

……

此时,战记钱庄——

是谁挠了挠头?看了看门外,又挠了挠头,又探头探脑,此时回过身子,来回踱步,低低嘀咕道——

“主子说落雁姑娘是他好友的好友,若是来此一律给予优待?那落雁姑娘今天好像不太对啊,用不用和主子汇报声?”

有人闲闲回答~

“什么不对?你想太多了吧。”

听他嘀咕——

“姑娘平日做些什么?用得上那许多银钱?”

有人轻嗤一声,不置可否道——

“女人家买些东西多正常,你整天疑神疑鬼。”

那人挠了挠头?呢喃低语——

“我看见有人撞了姑娘一下。”

“很奇怪?”

“嗯……”话音未落,他似乎沉吟一声,嗅了嗅,咕哝,“你闻没闻见什么奇怪的味道?”

“什么?”

“像是……花香?”

“早春三月哪来的花儿?”有人四周看了看,嘀咕,“这附近也没女人,”又是谁嗅了嗅,也惊疑嘟哝,“诶?不对,似乎真有股子香气,好淡。”

那人道——

“我闻见这气味儿很久了,莫非是落雁姑娘用的香粉?”

……

而此时,洛王府。

有人在收拾衣裳,看了看门口准备的贺礼整齐码垛?

他看了看天色,蹙了蹙眉,嘀咕——

“似乎……不大对劲啊。”

谁抬头漫不经心瞟了瞟?不甚在意道——

“嗯,看样子要下雨了,有什么奇怪的?”

司马玄理了理衣襟,淡淡。

“我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是谁笑的得意笑得轻嘲?听他道~

“莫不是小宴不在~所以不舒服?不是吧,你们上次见了面才几天?”那人端起桌上茶盏轻抿,浅笑,“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们总不会在凝华院就勾搭上了吧,断袖,好时兴。”

司马玄挑了挑眉,淡淡嘲讽——

“嗯,你不是吃醋就好。”

战长青呛了呛?脸色一红,夸张道——

“我呸,谁吃你的醋?!”

“小宴的醋你最好也别吃。”

“你!!诶……罢了,你和小宴厮混久了那性子也越来越像,”听他嘟嘟囔囔,“一般的讨人嫌。”

……

此时,何处也在低语?

“这落雁据说也是风靡曜日的一大美人,怎的叫声也跟那老鸭子干嚎一般?”

是谁嘟嘟囔囔爬上墙头,一脸不满,看向……

院中?

她猛然一愣!回身——

为、时、已、晚!

身后突然有坚定地物体抵住了背脊,她僵、硬、迟、滞的回过头来……听见身后语声淡淡?

“英雄所见略同,这叫声,我也是不满的。”

是谁站在墙头,银色面具在光影的缝隙里闪烁幽深的光?

落雁唇角含笑,看不清神情,却能看出那面具下那双眼满含嘲讽——

听她笑?

“可惜~阁下似乎,不是英雄呢~”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四、签言解语在而今

勾栏院儿里,有干嚎声喘息声混杂。

小墙头儿上,有人白衣翩跹傲然而立,身前,是谁蹲着身子?僵硬的回过头来,哑声道——

“你!你不是……”

她掏掏耳朵,不满低语道——

“你来的太慢,我耳朵可受了许多折磨,如果你不给我个满意的答案,我不保证你的叫声比那老鸭子好听。”

这话说着,却是一脸的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解救人质的危急模样。

……

而此时,山林深处的小楼里——

一片黑暗。

视线缓缓放开,似乎看见细弱光影玲珑,是谁站在身前,低低讨论?

她神思一片混沌,听不真切面前之人在说什么,此时,却有人打开了房门——

听见……

“主子,消息带到了!”

嗯……好香,混沌中,她这般想着,却无法发出声音做出动作。

是谁默了一瞬,叹一口气?哭笑不得道——

“是我低估了,她果然厉害。”

是谁声音娇俏,带着微微的不屑和冷哼?略微不满道——

“早告诉你别小瞧她,会吃大亏的。”

有人站在门前一脸疑惑,却不敢开口。

听那人低低叹息一声——

“蓝幽,你暴露了。”

有人一惊,带着微微的不可置信,呐呐道——

“怎么可能,我只是……”

一片淡青色衣摆划过,她努力想抬头?却……

只是徒劳。

那人似乎做了个什么动作,她便听见有人惊呼?

“怎么会,她明明……”

“明明毫无准备?”

是谁带着讥嘲的娇俏声音响起,这声音听来,似乎有些熟悉。

她思绪微微停滞一瞬,便听那人冷哼开口——

“她看起来毫无防备,其实处处都是防备,你这一身花儿气息,足够他们追到这里。”

“那!”有人带着微微的惶恐与苦涩,听见‘咚’一声,似乎有人跪倒,听那人颤声低询,“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现在……是否需要转移地点?”

那青衣男子似乎转身,望向屋内那娇俏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谁低低一笑?

“那女人自大得很,估计现在还没把消息传递出去,转移倒是没有必要。”

“这时候你又这般笃定?”

那男子声音越发清晰,听来却是温润与柔和,这声音,似乎也分外的熟悉,她眼睫颤了颤,沉思。

听他道——

“你说她自大得很,又如何会传递消息出去?”

似乎有人浅笑一声?

“若她真是宴方,她的身子必定不如以往,此时这只不过算是保险之计,按她的性子来算,即便是留下了线索,必定也不会马上叫人过来。”

鱼沉歌愕然愣了愣,此时听见宴方的名字思绪恍然清明了许多,此时却还是带着略微的不可置信,她记得她和柳青青在房里讨论下午的舞台搭建?毕竟是洛星河的喜事,雁儿叫她们做得漂亮些。

她记得,雁儿和洛星河似乎交情匪浅?

此时朦胧的意识却叫嚣着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不!你们要对雁儿做什么!”

她猛然一惊,才恍惚发觉此时话以出口,却为时已晚。

她猛然试着起了起身,却是徒劳,身上绵软无力,不知被下了什么样的药,而她即使没见过什么样的,也在东方雁的耳濡目染下知道个七七八八,否则——

又怎么会此时还不知道,究竟在何处中了圈套?!

她和楚青没有吃任何奇怪的东西,所吃所用都是弄华阁里的东西,究竟怎么落入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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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啧啧有声?抬步——

向这边走来。

听她道——

“可惜了,沉鱼姑娘果然当真是警醒的女子。”

她觉得自己不该为此感到高兴,混沌的思绪里间或许还在腹诽,我若是警醒,又怎么会被你抓来???

然而此时,她慌了慌,此时觉得是自己欠缺考虑,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能随意开口?!

此时却为时已晚,似乎眼前有什么花儿般的轮廓一晃,她登时觉得脑子糊了糊,眼前一片模糊,竟然又要睡去?她恍惚间听见谁说——

“怪就怪你是她的朋友,这件事,可怪不得别人。”

而她意识混沌里,心里惶恐的叫嚣——

不……雁儿,她们是针对你的……别来……别……

意识一片空茫,混沌间渐渐模糊了神智,又陷入了沉绵的黑暗,意识里仿佛有什么在挣扎,有什么被抹去?

满满归于虚无,化于一片沉寂……

……

而此时山林里,有人嘟嘟哝哝,步步前行?

“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狼虎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是谁苦笑一声,看了看四周荒野茫茫肆无忌惮,脚下的路似乎千篇一律没有变化,虽然她知道并没有迷路,此时看着这不停变换的景色却也觉得分外恼人?

是以此时她也有些迷惑,不解——

京郊,何时有了这样的荒凉之地?

此时,便想起了那装模作样的尘惘和尚故作高深的解签,似乎看见那老和尚令人咬牙切齿故作高深的睿智嘴脸,听见——

“施主心中有数,老衲无需多言。”

她翻个白眼,心想,那我需要你来解签?

她嗤笑一声,却似乎带着淡淡的自嘲,自言自语道——

“当初没放在心上,这时候应了景儿?倒是有趣的事儿。”

勾栏院墙头上捉到那人,将她引到这山林中便仓皇逃窜,滑不丢手,瞬间失了踪迹。

她也不急?

无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色,撇撇嘴,嘟囔——

“一会来不及怎么办?”

她一边走一边嘟囔——

“路危签解,外出有小人无故生端寄祸,且防水危宜守旧经营?”她望了望天色,蹙眉嘀咕,“我叫人通知他,够守旧了吧……”

又走几步又开始嘟囔——

“许了因何又不从,只因年命不相同,莫教勉强心无定,人岂相逢在梦中?”

她笑了笑,自己也没料到,当初无意看了看佛经,唯独这一句解签记得真切,当真是何其可笑?

她耸耸肩——

“这烂签应在出行上也行,总好过应在姻缘上?”

若是尘惘大师在此,只怕要叹息一声——

天命不遂人愿,有事不在人为,一语道破天机尽,何苦迷茫啊……

此时,无人道破天机,只有一人——

白衣红衫,林间悠悠飘荡?

晃眼看来,那身影翩然纤细,如山中精魅,令人失神。

细看才知——

不过是普通女子,身形纤弱,恍如无意下落凡尘之谪仙,此时那神情带着三分迷茫,四处东嗅嗅西嗅嗅。

有淡淡花香氤氲了躁动的早春。

那风一顺铺开了画布,那笔墨皆是花的香气,淡墨浓笔,勾勒青天长卷?

她扬了扬唇,自语嘟哝——

“这绑匪究竟是不上道儿还是傻?线索这般明显还不转移阵地?”

她蓦然一步跨出,前方景色顿时开阖变换!

前方不远出现了一座废旧的小屋,此时其中主人似乎不在,她挑了挑眉,看了看前方一排黑衣之人伫立,活像那黑帮老大手下小弟的既视感?

此时东方雁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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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还能开玩笑而笑了笑,那笑——

却是嘲讽的弧度?

她抛袖,抛出一个纸包,落在那群黑衣人脚下,那些人却看也不看,只一脸警惕的,盯着她——

她挑了挑眉,开口——

“钱带到了,还不给我把人放出来?”

有人上前一步,神色刻板。

“请姑娘先回,明日上午一定让沉鱼姑娘出现在弄华阁。”

她看了看手中红伞,又看了看那方,挑眉——

“这道儿上的规矩,不是你们这么走的。”她迈步,无所畏惧,含笑道,“嗯,这香闻着不错,要不要我再送你些?”

有人僵了僵神色,若是沉鱼在,必定能认出这人就是之前被称作蓝幽的男子。

而东方雁却从气息上认出,这是先前在战记钱庄前撞了她,给她传递信息那男子?

蓝幽却脸色一白,想起先前是谁说——

她全身都是准备,武装到牙齿,他还觉得她对他出手不过是撞倒了运气,而如今一经证实,他也不由正式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

而她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面前,那幽香似乎逼到了近前,他为这气势所摄,退了半步。

下意识俯首,却看见近在咫尺的她,明眸中闪烁的决然与森冷,像是丛林里高级的猎食动物,无时不刻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看见她唇红齿白一抹恨意森森?听她道——

“我要见她,现在。”

……

‘吱呀——’一声,身后木门关上,东方雁慢慢站定,丝毫不见惊慌。

墙角有人双手环膝,愣了愣,就要开口。

“嘘……”

东方雁淡淡低头,比一个噤声的手势,却手上一滑,将手上黑曜石手串撸下来套上她细腕。

黑暗中,一切无声进行——

此时那银质曼珠沙华面具光滑处亮如镜面,倒映着勿忘我简易的花纹。

而鱼沉歌坐在角落的黑暗中,头一次,把这柔顺的面具印得平添三分邪魅七分妖异,那眼空洞而迷茫,倒映着东方雁眼中凛然的光?

东方雁勾唇,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热气在耳畔吹拂,鱼沉歌神色空洞。

“有人说,落雁可以先回去,沉鱼,要留在这里。”

鱼沉歌愕然瞪大了眼,看了看手中手串,哪里不知道东方雁是什么意思?

听她呐呐,“你……”

脸上一凉,是东方雁轻轻取下她的面具。

轻轻扣在自己脸上?

是谁带着沉鱼的面具,笑了笑?开始宽衣——

那白衣一件件剥落,她撇了撇窗外,丝毫不见紧张,直到最后一件,她挑挑眉,含笑道。

“你若是回去,不要声张,这次不同寻常,也许我会晚些回来。”

“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开口,此时自己都有些茫然,这是雁儿一贯的做派——

送走了她,再来慢慢料理。

不知道为何,今天她却有些惶恐有些心惊?似乎……

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方雁又俯身下来,解开她的衣带,听她低语——

“别磨蹭了,和往常一样,”那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听她满不在乎的含笑,“去帮我跟洛星河告个假,实在抱歉。”

她眼中似乎有些歉意,将那红伞塞入她掌心,拉着她手指摸索着一扣,鱼沉歌愣了愣?

东方雁却笑了笑——

黑暗中,妖异红伞尖端,有幽蓝的寒光迸发?

鼻息间——

有微微的幽香萦绕。

鱼沉歌神色微微醺然,这一刻面色平静,心里却似乎在叫嚣——

“不……不可以……”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五、身陷迷雾觅寻踪

有小雨惊雷,噼里啪啦——

是谁步履匆匆执伞奔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听人呢喃。

“我还是先去找她吧,今天总觉得不对劲,还是一起去的好。”

是谁在前脚步匆忙,又被谁一把拽住?听见含笑打趣~

“哎呦,怪不得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个时辰了还是赶紧去吧,指不定一会就来了呢?”

“可……”

司马玄蹙了蹙眉,看了看远远寂静的街道,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安。

“可什么可?”战长青一把拽了那袖子,扯住了司马玄脚步,不以为意的调侃道,“万一一会儿错过了咋办?走吧走吧!”

……

是谁执着红伞踉跄于茫茫林野中?

她闻见了渺渺的香,辨不清来源,头痛得很,脚步有些虚乏。

地上一排蓝汪汪的银针,远远,那伞的红影也渐渐远去。

有人不满低询——

“姑娘,你为何这般使诈?”

东方雁含笑,不以为然?

“我相信你们的主子想留下的人是我,而不是沉鱼,”她笑了笑,缓缓从门后走出,唇角一丝嘲讽,“应该有人吩咐过你们,若是‘落雁’要走,尽可放行才对。”

她直觉那人猜到她会将一身行装与沉鱼调换,换鱼沉歌平安离去?

这是一种不算清晰的直觉,因她进了那房门,似乎有人刻意要告诉她——

外面没人,你想干啥尽管大胆的干?

此时这个猜想一经证实,便又是一股令人生寒的感觉绵绵密密泛上心尖——

是谁,能将她一举一动计算的这般精准?

而此时,东方雁桀骜立于门前,双手环胸,不满咕哝?

“这个时辰了,还不叫你们主子出来会会?”

她看了看天色,阴阴沉沉似乎就快下雨,她戴着沉鱼面具并不取下,眼光淡淡,唇角一扯,轻描淡写道——

“麻烦快点,我要赶时间。”

……

洛星河府邸里,场面喧哗,热闹如此。

却有人神色幽幽,不住呢喃——

“她怎么还不来?”

“女人家,难道不磨蹭点?”

是谁苦笑?

她似乎……

从没磨蹭过……

台上,有谁准备着舞台,眼光不时瞟向门外,有些忧心。

听她道——

“芸香回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是韵娘,此时看向宾客络绎不绝的大门外,神色有些古怪。

却听见,有嗓音蓦然响起,一片喧嚣中如此突兀——

“落雁姐姐来了吗?”

是谁稚嫩童音在门外低呼?

听见门外似乎有谁轻声驱赶,不以为意道——

“哪来的小孩儿?这是洛大人大婚,哪来的什么……”

此时也有人一路小跑着过来,神色有些惶然,语声也惊慌?

“韵娘,韵娘不好了!”

有人轻啐,低声提醒道——

“什么不好了!这是洛大人的吉日,你说话仔细着点!”

门外似乎也有人低呼,刹那聚在一起,此起彼伏,司马玄心里……

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似乎也随着这呼声一浪浪涌起,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越发清晰。

“洛王殿下!洛王殿下!”

他一愣,恍惚有些慌神,此时那心跳越发剧烈,而后步履匆匆冲出了大门?

而门外那人却似乎没有这个耐心,在门外大喊——

“司马玄你出来一下!”

门外的侍卫很是尽职,愣是要照着请帖放人进去,此时有人在门外干着急却不得乱来,急得团团直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战长青不明所以,看着司马玄远走的身影,急忙也起身跟了上去。

此时韵娘也出了院门,那叫做芸香的小舞娘也在身后怯怯跟着,门外是谁抱着昏迷不醒的柳青青,神色惊慌?听他无措呢喃——

“雁儿去哪了,她来了没有?!沉鱼!沉鱼也不见了!”

司马玄看见楚青倒在孟梓桑怀里,似乎情况不对,先是一愣,又看向孟梓桑,自己都没察觉语气微微颤抖,听他也急忙道——

“怎么回事,雁儿她……”

“少主!少主!”

又是谁大喊着一路从远处骑马而来?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匆忙炸响,在喧闹的正门也压过了一片寂静,此时那一声声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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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压在心上!

司马玄心里一颤——

此时门外分外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数到了场,孟梓桑神色惶急最先开口,神色也焦急?!

“雁儿可能出事了,她房间里桌子上,我看到一千两黄金几个字!”

此时也有人紧接着开口——

“少主!落雁姑娘下午来支取了一千两黄金,她进门之前似乎还有个奇怪的人鬼鬼祟祟的盯着!”

这是战记钱庄的伙计,想了又想似乎还是觉得该和少主通知一声,因早先是谁打过招呼,落雁是他兄弟的好朋友,那就是他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多多优待,便连带着弄华阁也一并算了贵宾里去?

更有稚嫩声音开口——

“下午我看见落雁姐姐好像出现在……”

“在哪?!”

司马玄将庞大的信息量收入脑中,此时也不由是一空,听见这小家伙开口,不由急急发问!

这小不点赫然是东方雁无意收下的贫穷小子梅锦知,他有所耳闻却少有见过这小子,此时不由也是一愣。

那梅锦知却支支吾吾低下了头,在司马玄的再三逼问下才嘟嘟囔囔说出——

“在……在城西的勾栏院儿!”

啪嚓一道惊雷劈下,劈傻了此时众多的在场之人,此时也不由有人呐呐恍惚的开口……

“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紧接着梅锦知又爆料出一个重磅级消息,稚嫩的脑袋低垂下去,听见他语若蚊蝇低低启齿……

“我,我听见有人说什么没风趣儿,什么落雁……”

“你为什么不早说!”

司马玄此时有些烦躁的低吼。

那梅锦知支支吾吾,似乎理亏的低下了头去,听他也无措呢喃?

“我……我不确定那是不是落雁姐姐,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也不好再说,确实也没人会想到声名远扬的落雁会独自孤身一人跑到那等下九流的腌渍之地去,何况一个孩子,哪里会想到这许多?

只是如今……

这代表什么?

沉鱼消失,一千两黄金,有人看见她支取,又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一路跟随,还在城西勾栏院儿看见了她!这意味着什么?!线索指向何处?

此时众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得出了答案——

是谁挟持了沉鱼,要落雁携着巨款前去相救!

他凝眉不语抬手一招,有人身影一闪出现在了身后,是——

扶风!

“有没有她的消息!”

“还没有!”

司马玄一把将来通知战长青那钱庄伙计拉下了马,此时翻身而上,大喝一声率驾远去!

战长青也一愣,此时快速绕到偏院随手抄起一根缰绳,翻身拍马而上!

他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也不明白,为什么司马玄听到落雁出事会那么慌张?

此时他下意识跟随,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抹身影,和落雁时时一同出现,同样华光璀璨的银质面具,烙印在心——

无法抹去。

……

勾栏院儿里。

是谁骂骂咧咧一脸生无可恋,地上是老鸭子衣衫尽碎趴在地上,他骂骂咧咧一脚踢过去?听见闷哼一声——

“天杀的老鸭子,老子是来找落雁的,怎么找到你这个晦气婆子!”

那女人被一脚踢出去好远,直到撞上墙根,是谁一脚踹开了大门?!

木屑纷飞漫天,他愕然一瞬的时间内,已经被谁一脚踢倒在地?!

因果报因循环不爽,这厢刚飞出的一脚,转眼已经落回了自己身上?

他眼前一黑,茫然间只看见一双极致深邃而压抑什么的灿然眼眸,他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听身上那人道——

“你说你来找落雁?”

那语声刻骨寒凉,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气。

他来不及开口,那一脚已经踩上了脖颈,他顿时闭气,努力试图用手去抓那精致的长靴,却始终是徒劳。

“落雁在哪!”

司马玄低喝一声,语气中充满戾气,那眼微红,仿若倒映着冲天的火光,天知道他冲进来那一刻看见满眼白花花的人体有多心惊?

那一霎似乎理智被完全焚烧,嗡的一声已经有什么悄然断裂,甚至不敢看那远远白花花要死不活倒在墙角的人体,不是不关心,而是……

晃眼一瞥,下意识也能判断出——

还好,不是她。

“啊……嗬……”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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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嗓音已经发不出来,那脸涨得通红,此时已经微微发紫,司马玄没意识到,他进门那一刻听见落雁的名字心里已经被怒火取代了一切,此时脚下那力道分外控制不住,一脚如此沉重,‘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轻响在脚下响起,令人……

毛骨悚然。

他却不受影响,此时却只是恼——

没控制住力度,杀了他,上哪去问雁儿的下落!?

战长青也飞身冲进来,一脚踢上了那要死不活的老鸭子,远远听见哎哟一声,是谁在怒喝——

“沉鱼在哪?!”

司马玄一愣,看向那边——

只见那白花花的滚地一团,听见哎哟哎哟的惨叫,那声音着实听来不爽,若是东方雁在此必定也是深有同感?

此时却无人有心情调侃,各自心情如此沉重。

便听那老鸭子哎哟哎哟的惨叫,一边打滚一边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实情?

“我哪知道什么沉鱼落雁,只是有人买通了我,叫我对下午进门姑娘下手,然后叫……”

她痛呼一声,被谁踩住了肥硕的身子,听人低喝——

“说重点!”

“有人说,找人办了她,就给我一笔钱……”

她痛苦痉挛,那战长青脚下力道越发粗重,她哎哟哎哟喘着粗气,此时只想有什么都尽快说了去,好送走这批不懂怜香惜玉之人,而她这般香玉……刚才享受的人已经横尸当场,想来也让人无福消受,她自己不觉,却知道此时人为鱼肉的感觉当真不算美妙。

老鸭子断断续续,近乎嘶喊,道——

“我,我知道那姑娘就是落雁,便……便想起之前谁说若是能献上落雁就给我,给我……哎哟!”

她哀嚎一声,那呼声让人不敢恭维,浑身发冷——

半个时辰前,是谁也这般轻嘲?

‘英雄~所见略同’。

老鸭子努力扳着一角踩在身体某处的靴子,却是徒劳,此时干嚎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大爷!你饶了我吧!”

司马玄看着那老鸭子身侧不算远的地方那黄黄白白状似恶心的手绢,似乎散发着让人不敢苟同的劣质的气味,此时不免怒上心头,此时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巴不得冲上去将那老鸭子碎尸万段?

此时——

却有人及时阻止了这场暴行。

一语拉回了司马玄无处发泄压抑着暴戾的神思——

“主子!有人看见姑娘去了西郊!”

……

东方雁下午故意一柄红伞招摇过市,沿路所见之人皆是映像深刻,是以他大抵能想到她这般做的意图,人们可以不认识落雁,不识得美人,却对印象深刻之事难以忘怀。

这早春的一柄红艳艳的伞,在这无风无雨无日的天气便已经足够诡异,何况那人白色衣裙妖红竹伞惹人注目?

不言其他,便是未曾见得那样貌如何,自然也能对她的风姿与特别留下深深地印象。

是以此时只管一问,便有大把的证人指正——

‘那白衣红伞的姑娘去了那边’,或是年迈或是稚嫩的手,纷纷指向了她所离去的方向。

此时司马玄却是暗恼,东方雁素来喜静他不是不知道,如今这般发出隐晦的信号又不曾找他帮助,又是自己去暗中解决了吗?!

这女人!

她不记得那夜飞雪一舞内力外泄,染了满楼冰霜又险些受了内伤的事情了吗!

她什么时候能学会依赖?!她以为她的身子还经得住她那般胡闹吗!!!

怒火燃了漫天,此时他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带着微微的颤抖,或许是怒气难以发泄,又或许是些微的惶恐蔓延。

若是往日,她当真去自己解决了,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如今——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虽然不愿承认,司马玄心底却也有个不好的想法,此时毫无征兆的暴露在执掌之间这些细微末节中?

他仰首看了看那阴沉的天色,有小雨细细绵绵洒下——

小雨朦胧春意悠然,他却无暇欣赏。

马蹄溅起水花,无暇享受春雨的曼妙,此时那水洼被无情践踏碎裂,残片漫天?紧接着是一片马蹄踏过——

不过多时,水泊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倒映出了昏暗的天光。

倒影中,又有谁布衣黑靴,踏在了那破裂的水泊之上,远远看着司马玄离去的方向——

蹙眉?不语。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六、以身为饵自作责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谁踉跄失神——

一朵明艳妖娆的曼陀罗就开放在眼前,她蓦然一惊,恍然之间一声惊呼?!

是谁一把冲上来拽住了她,眼眶红红,听他低喝——

“沉鱼呢?!你怎么能一个人回来?!”

司马玄却已经愣在了原地,那红伞溅落泥泞,伞尖的机关似乎已经被开启,里面闪现出蓝汪汪的光华,他也一愣。

那是——

她的千机伞,每一根扇骨都是一枚锋芒的刀片,此时出现在她手中,那么……

雁儿呢?

他不敢想……

听见有人低呼?

“救救她!快去救救雁儿!他们是冲着她去的!!”

司马玄痴痴的看着那身影——

她的面具她的衣衫她的手串,连身量都是那般的像,却没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

不是她。

这个人不、是、她!

那是她不惜以命去换的少女,也是那少女不惜以命相护的挚友。

她们之间的牵绊,外人似乎不懂,而他却在暗暗惊心,若是鱼沉歌在这里,东方雁究竟在哪里?!

沉鱼的手臂被战长青用力抓握捏得青紫而毫无察觉,那眼在渐渐失去对焦,她却还在潜意识里努力的嘶喊?

“救救她,去救雁……”

她身子软软倒了下去,倒在战长青怀里,他连忙接住她,忘了此处何处怀中何人,恍惚便回到了战国白雪皑皑小桥飞雪?

那人就这般倒在他怀里,此刻一时恍惚,怀里已经失去了温度——

都扣弦紧随着两人而来,此时见了她,一眼认出,一把从战长青怀里接了过去?

此时似乎也无暇顾及与司马玄寒暄,他将带着落雁面具的鱼沉歌揽在怀里,翻身上马离去!

司马玄也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扶风已经领着人向前冲去,他急忙驾驭轻功几个闪身便消失了踪影,此时他也忘了顾及急忙跟随而来的战长青,还在……

原地愕然失神?

保持着,一个拥抱的姿势……

也、似、失、魂。

……

“这样下去没有意义,叫你们的主子来。”

她指尖一甩,一根肉眼难辨的细丝从她手中如臂指使,自刁钻的角度射出,每次出手必定见血,每次见血,那人必定失去战斗能力——

雨似乎越来越大,她在雨中轻灵回旋格挡攻势,此时似乎也有了微微的怒火,不由低骂?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她蹙眉,神色不善,又看了看天色,听她似也烦躁的低吼,“若是不敢出来便不要叫我来这,费尽心机引了我来又不敢出面,有没有意思?”

‘唰——’

一道晶亮的白线不经意间闪烁出锋利的光,无声无息切断了一片雨丝,恍惚间似乎空气都因此停滞,一滴雨珠滑下。

无声——

碎成两半。

小破屋前,地面斑斑驳驳全是血迹,她凝眉不语,神色却也是万分凝重——

这些人似乎有意将她戏耍,拼着受伤也要拦住,然而只要她还在这个圈子内便被动防守躲避她的招式,而她一旦要冲出去,攻势就会变的猛烈?

让她——

满心烦躁。

这样下去越打越窝火,她狠狠低哼——

“若是不敢出来别耽误了姑娘我的大事儿!”

她一挥手,一道晶亮一闪,便又有一道血花溅起许高?和着雨水被渐渐冲刷冲淡,再滑落在地,化作一片重粉色的妖异晶莹,不经意间凝结成六角的冰花?

又在落地的一刻不知不觉的化开——

化在那雨水晶莹里,无迹可寻。

她身影几个连闪,眼看就要出了这不大的包围圈,便又有强力的攻势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她似乎也打出了火气,一边出手一边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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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儿上的规矩不是你们这么走的,既然没事就让我离开!你们是吃多了没事儿干吗?!”

远远她一跃起,似乎能看见来的路上远远有不同寻常的风吹草动,不过一晃神的时间险险便挨上一招,她急忙格挡而开?又看了看天色,嘟囔嘀咕——

“似乎早了些……”

“是早了些。”

她猛然一惊,就要回首,此时一惊那手上晶亮的韧丝就要出手,却突然发现手掌间冰凌渐渐形成,一时间竟然冰凉麻木抬不起手,她却还有后招,此时另一只空闲的手指尖虚虚一拢,被谁握住?!

她一惊,恍惚间闻见了什么香味儿,她连忙闭气!

那香味儿和着一地血腥,似乎蔓延混合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无可阻拦的冲进她的鼻息她的脑海,直直要搅乱她的思绪模糊她的神智!

她大呼不好,却已经无暇反应?!

鱼沉歌便是这般着了道,她没有接触任何,也没有接触任何可疑物品——

她不过是闻见了柳青青新买的发油,发油本来也是无毒,但里面加了少许的芝香,这个问题也不大,问题的根本,却出现在那茶上?!

那茶原本也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鱼沉歌喝茶喜欢加那么几朵茉莉,那茉莉加上芝香转眼便能混合成安神香?

而——

那安神香本来也是没问题的,可是接触过安神香的芝香若是再混合茶叶的鞣酸便能让人昏迷达成的效果,这是内服。

外用还可以使某些隐形的东西东西现形,而本身用量合适,还能引起低温的燃烧?!

她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样的事情,这手法精妙,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不会着了道儿——

何况鱼沉歌?

这其中弯弯绕绕她也发现的晚了些,否则到这里的时间应该再早一些,这人故意将她引来,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可谓是把她的一举一动算的精细准确无比,令她自己都惊心不已。

包括战记钱庄前的消息和勾栏院儿她会做出的反应也一并计算在内,何等可怕的心机?!

这人……

竟然对她的反应也如此了如指掌?

是谁?!

此时她闻见了不寻常的香气猛然闭气也是为时已晚!她神思被焦糊搅乱氤氲成一片,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迅速的接近这里却无法发出声音,混沌间她猛然反应过来,这迷香不在任何地方,而在……

这些人的血里?!

他们不管不顾却只躲开要命的部位已经令她产生了怀疑,然而那样的情况下她已经无暇考虑,那血和着些许奇异的淡香混在血腥里被覆盖得彻底,她此时猛然反应过来,那是——

芝香?!

而此时反应过来似乎也已经不大来得及,芝香本身就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即便不加茉莉,和在血腥味儿里,时间长了也足以变成慢性让人神思迟滞。

而此时——

似乎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便放了狠招亲自出手,她最后一刻闻到的,却是清幽的茉莉香气?

最后一瞬间那神思分外混沌中,又始终有一丝清醒尚在,竟然短短一念之间便分析清楚了前因后果?

然而——

此时她无暇考虑,身子已经软软滑了下去。

最后一刻,她似乎看见有谁紫伞粉衣罗裙,不顾那血腥踏步而来?

那身影袅娜,恍惚看见那眼神竟然也是格外的熟悉?

那是谁呢……

她混沌的想,似乎混乱的记忆中有一道身影就要浮出水面,她却已经无暇顾及无暇捕捉,此时已经软倒在谁怀里,失去了意识……

是谁那声息仿若空灵幽昧,在浅浅低语?如同恶魔的祷告,听她道——

“不如直接——杀、了、她。”

……

“怎么会这样!”

他看到这一幕已经是思绪混沌一片茫然,满地斑驳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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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有沉鱼的面具零落在血泊里,染了半壁的血迹?

那血顺着面具的纹路微微向上蔓延,又转眼被雨水冲刷洗净——

那一幕诡异,恍惚便是那鲜血有灵性一般,要挣扎着攀爬着吞噬那银白的面具……

令人心里生寒?

面前残破的房屋空空如也,似乎那破旧床榻上有谁曾经坐在那里,面上微微的褶皱,混进了屋子本身的潮气与霉味儿,他看了看那褶皱,恍惚便能想出她那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随意。

那床铺似乎还残留一丝余温,多久之前,是谁百无聊奈坐在那里,她在……

等什么?

他现在想不出,因那神思已经是混沌一片。

他手中握着那银质的面具指掌间微微颤抖,另一只手中,是一截断裂的韧丝。

晶莹绵软,泛着琉璃般的光泽?

这是她挂在颈间的链子,此时却被截断,在他手中——

飘零无依。

那断口,却不是平整的断开,更像是被什么所冻裂,而后掰碎?

此时握在手中,还有些细碎的冰凉。

她那落雁的面具里含有解毒的若水香,她将一切都想得周到,将那千机伞若水香一并交给了鱼沉歌,那她自己呢?!她考虑过没有!

斑驳石墙上有悠悠的血迹,分不出是谁的,他下意识的拒绝去探查,心里似乎有所预感又有所不安,却下意识在期盼,内心在渴望在叫嚣——

不是她的不是她的!

不、是、她、的!

但,无论是不是,那一刻,这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血迹还是新鲜的,被雨水冲刷了大半,还在从青苔斑驳的石墙上幽幽往下滑落,可以看出先前这里经历了一场多么惊心的大战?

他却在担心,这样规模的混战不可能不使用内力——

她的身体,如何了?

此时有人不顾一地血腥一脚踏碎,不顾衣摆被血腥溅起落梅点点,踏步而来,看了看墙上,听他低语呢喃。

“这血不是她的,这血里含有芝香,那是对方的,青青也是败在这芝香上。”

他不在乎柳青青是败在什么上,也不在乎此时鱼沉歌又怎样,他满脑子只是她,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她人现在身在何处?!

楚丰云却似乎看出了他的空茫混沌,此时无奈叹息一声,开口——

“对方似乎没有下死手,鱼沉歌也是被什么药物放倒,似乎中途有短暂的清醒,此时药效还没过去,这会不会表示,雁儿也平安无事?”

他愣了愣,唯独对这句话做出了反应,听他下意识茫然重复道——

“你是说,她没事?”

楚丰云看了看他茫然的神色,一霎间也露出了古怪和难言的神情,听他启齿——

“至少目前如此,看这现场,她似乎一直占上风,若是那人有把握绝杀她又并没有轻易出手,此时在这里,没见着她的尸体便能说是一个好消息。”

他嘲讽的笑了笑,也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听他冷哼——

“尸体?”

他神色渐渐露出三分疯狂,语声也越发尖利!

“若是连人都没见到,又怎么会是尸体?!”

是谁在屋外脚步飞快,此时急忙掠入院中,恭敬禀报?

“方园三里没找到姑娘踪迹!”

他一挥袖,无形中,似乎有什么狠狠砸上了斑驳的石墙!

顿时有裂缝蔓延遍布石墙,终于承受不住万钧之力轰然倒塌?

那尘烟在这下着雨的天气里,没有溅起太高的喧嚣,那人独立一堆废墟之前,神色凝重而严肃至极,却仿佛反而归于了平静?

司马玄冷眼看着这尚未溅起便被雨水拍下的废墟,沉声低喝——

“再找!方圆十里!也要把她给我找到!!!”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七、既来之,则安之

幽香淡淡,是谁一路跟随,形容紧张?

“主子,那气味越来越淡了!”

“给我找,脚程快一点,要赶在那之前找到她的方向!”

有人神色焦灼禀报,那厢,司马玄却更为焦灼?

那淡淡的香,是她留下的线索,却也经不住时间的冲刷——

时间一长,那香便越发清淡几不可闻,此时他神情凝重,却暗恼东方雁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而就在那淡香越发清浅,随风消散之际……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四下再没有任何线索,眼看希望就要——

就、此、断、裂。

就在众人焦急之时,终于在一处难以发觉的角落,是他,首先发现了一刻树上一个浅细的,淡淡的弯钩?那角度低矮,贴近地面,恍惚是谁靠坐在树干边,轻轻伸手在背后勾画所致。

他猛然震惊了神色,此时连忙挥手像西,低喝——

“快,这边!”

……

一片天光模糊里,东方雁的思绪也沉沉浮浮,找不到归处——

无语言说。

他们……

要杀她?

不像,却时刻有杀气笼罩。

那只是戏耍她?

似乎也不对,只是戏耍,却又一直将绝未绝,未曾动手,无所动作。

此时她被谁拎着,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任人摆布,四周的景色在变换,她的视线还是略微的模糊,身下,似乎是坚实的后背?

何时……

被转移到了谁的背上?

她自己不知。

混沌的神思,只够她在每处落脚之地留下简单的记号,别人看不懂,却足够他看懂。

而此时,意识在混沌中沉沉浮浮,她恍惚以为自己被谁救了,因她从没见过有谁……

还把人质背在背上???

待遇是不是太好了点……

但是没有。

身体酸软无力,昭告她还没有获得自由,此时感觉得到面具已经被谁摘落?她唇角扬了扬,只暗叹——

幸好,做了准备。

此时她指尖微微一撵,被谁一把握住?

她一愣!

有人含笑开口?

“别想玩花招了,你指缝里的药,我已经全部清理掉了。”

是谁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辗转腾挪间气息悠远绵长,似乎游刃有余——

此时,带着戏谑的笑?缓缓启齿。

可以想到那得意洋洋的嘲讽,分外欠扁的弧度。

她勾了勾唇角,丝毫不见惊慌,只暗想——

大意之下竟然着了道?

她承认自己疏忽,然而眼下看来,她还活着?

似乎便是个好兆头。

此时无力挣扎,她也不再试图挣扎,反而更加放松——

她扭了扭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谁背上,察觉到处境不由自己控制,所以……

她想了想,决定先睡一觉。

那人似乎有些疑惑她这样做的动机,此时微微疑惑,淡淡不可置信道……

“你莫不是还想睡一觉?”

她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声音嘶哑,第一个字竟然没发出声音?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辰什么日子,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以至于喉间的焦灼快要将她烤干——

她低低咳了咳,不再开口,却有人将水壶塞到她手中。

她毫不在意,拿起就喝,在谁背上她也并不好奇,水里有没有毒她更不在意,如果反正都要死——

还怕个毛啊怕!

仰首,眼光一转,只看见了成片的树林?恍惚看来竟然有些熟悉,她无暇多想。

“你……”

那人似乎对她一反常态的举动表示不解,一般被人掳走不是该惊慌尖叫茫然无措吗?她这个样子,让他有一种不是身为绑匪的错觉。

而此时,是谁低低开口,那声音也是温软娇俏?启齿——

轻询。

“落雁,有人外传你是二皇子的未婚妻?”

她笑了笑,看向那人,粗劣的易容她简直看不下去,此时却不甚在意,笑了笑开口——

“哦?有人这么说?”才喝了水她的声音似乎也有些慵懒有些疲倦,却看她满不在乎道,“那我自然是愿意接受的。”

那人似乎一愣,蹙眉,嘀咕——

“沉鱼是你什么人?!”

她眼光闪了闪,状似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却绝不去看那粗劣的易容,视线往下,是闪烁的景色?

这姑娘似乎也被谁背着,与她并肩,看得不大真切,她笑了笑——

“合伙的老板,能是什么人?”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此时的处境,干脆又懒懒闭眼俯身,那手似乎在谁脖颈间紧了紧,让自己更稳当不容易落下去?

那人似乎僵了僵,脚下步子却没停,她低低一笑,全是嘲讽——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绑匪,收了银子不放人,难道是想再做一票?”

没得到回答她也并不在意,反而帮忙开口分析。

“我这样的人呢,容貌一般,但是选择性广,若是求财倒是方便,一呢,你们可以把我卖到舞楼,应该也值个好价钱,二呢,便是青楼,想来做个花魁也不是问题,三嘛,卖给高官权贵,我落雁之名应该还是抵得上些银子,不过最简单的就是再把我卖回弄华阁,我算了算,应该不止值一千两黄金。”

身下那人似乎呛了呛,她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道——

“哦,如果是求色你们随意。”

……

一群人目光古怪看着这人,似乎都没想到那精致的银质面具下一张脸布满了伤痕,更有一刀平平自额角划到耳廓,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样侃侃而谈,平添了三分江湖儿女的潇洒?

而那面容……

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此时问话的那少女隔着粗劣的易容似乎也能看出面容有些抽搐,她浑不在意懒懒一笑,那笑在那样狰狞的脸上恍惚也能有几分风姿。

自然——

若是你敢细细研究研究那张脸的话。

她的易容逼真,逼真到能流血流泪流汗,而那疤痕更是逼真?

只因——

那疤痕,本来也是真实。

因为这面具,是张人皮面具,那疤痕,也是那人皮面具上自带的疤痕,似乎是此人生前所留。

黑市上这样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当年和孟旋四处游走,也收集了不少古怪玩意儿?

这——

便是其中一样。

这面具自然也经过这些人仔细研究过,耳后脖颈都试了试,触感十分真实不像作假,甚至仔细的研究过那手,一路到肩颈,也看不出衔接的痕迹?

也不知道这女子生前得罪了谁,生生被连着剥下了一整张皮,廉价叫卖。

此时,她懒懒要睡——

一行人面面相觑,反而无语言说?

而她身下那人目光闪闪,记得最初,揭开面具后看到这张陌生的容颜,连她也不可置信——

他当即要求?

若是抓错人了便赶紧放了。

她却并不死心,觉得事情不该有那么简单?

能一步一步跟着那些古怪的线索来这里的人,她觉得除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此时看着这丑女肆意闲散的神情处处透露着古怪,她、不、放、心!

那些人受不了她语出惊人雷死不休,便干脆又一掌拍晕了她。

是谁疑惑开口?

“朦儿,你可能真的……”

这厢话音未落,那厢就被恨恨打断?

“不会!”

是谁倔强开口,咬牙切齿,听她呢喃——

“能顺利找到这里的只会是她!我好不容易把她抓来,怎么能轻易放过?”

谁无奈叹息,欲言又止?半晌,无奈低叹一声,道……

“说真的,我现在开始怀疑你说的……诶,罢了。”

……

“西边有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这样掳走她?”

司马玄嘀嘀咕咕神色古怪,一路循着那相聚越远的记号而来——

这是他至今想不明白的问题,此时也一路疾驰,顺着……

那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殊不知,其实那些人善后得很好,可就是这很好——

出了问题。

司马玄不按常理出牌,只专挑看起来没有任何线索的小路行走。

这一路少有人来,却也偶尔会留下些马蹄印车辙印一类,在这山野里如此寻常,却也总有一些方向?如此寻常也如此不寻常的山林里,干净到……

像是几十年没人来过,什么踪迹也看不出来?

好歹也有猴子过路吧!怎么可能如此干净?

再来,他一路专找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隐晦角落,竟然当真在昨夜半夜,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个简单地弯钩,似乎是东方雁仓促间随手留下。

这个时代对错那种符号还没开始普及,最多不过是皇上朱笔批文的时候偶尔用上,她却时常爱用,而此时,这茫茫山野之中,这样一个符号代表什么?

不言而喻。

有人传消息来,说鱼沉歌已经醒来,那记忆似乎颇有些混乱,甚至一度忘了她被救出来之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一直在嘟嘟囔囔——

“去救救雁儿,他们是冲着她去的。”

可现在他和东方雁有着同样的疑惑,若真是冲着她去的,或是求财或是别的,总该有些动作?

然而——

没有。

他们只是一味的带着她逃,没有任何奇怪的迹象,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

而此时——

东方雁挠了挠头,不明白此处何处。

鼻尖有潮湿的霉味儿,她蹙了蹙眉,神色有些古怪?

屋外似乎有簌簌的雨声,耳边似乎是些微的喧闹,有人似乎被捂住了嘴,此时发出呜呜语焉不详的声音?

她试着坐起来,手上却套着比手腕更粗的铁链,她无奈翻了个白眼,低头看了看身上衣物,还是鱼沉歌那一身,她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昏昏沉沉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至今?

没弄懂那些人掳她来的目的。

有人端了饭食进门,脸上是比那醒时见到的女子更粗劣的易容,那面具似乎并不贴合面部轮廓,假到除了眼睛一脸都是僵硬,她唇角抽了抽,很想问他在哪买的假冒伪劣产品?此时——

却不是脑洞大开的时候。

这人……似乎就是一路背着她的那位。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铁链,又看了看那人站在门边,就把那盒饭似的东西放在门口,她翻个白眼,一脸生无可恋,因那人似乎并没有身为绑匪的经验?

只顾着束缚她,却一概不管吃喝拉撒等生活问题。

她抬起那只没被锁住的手,对那边勾了勾,指了指这手臂粗的铁链?

这个重量,不是中了软筋散的人能抬起的力度。

那人似乎有些紧张的顿了顿,她笑着开口——

“你放那么远,我看着倒似乎想存心饿死我。”

是以……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易容狰狞,这么一笑有多么吓人?

尤其是——

在这个充满潮湿阴暗的封闭空间内……

相顾无言,沉默片刻……

那人弯腰,将那盒饭送到近前,又准备离去?

“吃不了。”

她开口,那人一顿。

她挠了挠头,骂骂咧咧分外不满,嘟囔道——

“哎哟你们真是不专业,你不解开这锁链我怎么吃?这么热的天,也不让人洗个澡?这种地方怎么睡?一千两黄金不够你们住个客栈?!”

……

那人无奈扶额,心想你这肉票也是颇为棘手的。

然而他又似乎解不开这锁链,此时那眼似乎眯了眯,带了深沉幽邃的光?听他语声凉凉道——

“我没这么好的耐心。”

她翻个白眼表示她也没那么好的耐心,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光关着饿饭,这是要作甚?语言表情之丰富让男子微微好奇——

好奇他竟然能从这看似狰狞的容貌中读出这许多意思来。

于是无奈,他蹲下身,竟然当真拿起那碗饭,她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表示你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卿不娶了吧!这饭——

咱还是自己吃的好……

于是,他忍无可忍叫人解开那锁链,她成功的将那人恶心到离开?

是以,这人出了房门也是神色微微古怪,真不知道那张脸是怎么能演绎出这样的自信来。

他拉下那粗劣的易容,易容下那张脸,俊俏带着文雅,眼中却似有野性,微微带着如此矛盾的冲突。

两相糅合,却更让人一见难忘,此时看向身边的少女?听他道——

“你还有什么方法确定?若是再下不了手,便扔在这里。”

不远,有人来人往呼呼喝喝,仿若这里也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大杂烩。

他露出了微微嫌恶的表情,不动声色,那些人似乎也不敢上前来招惹,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又各自警惕着,不敢放松?

他对这样的状态很不耐烦,听他微微烦躁道——

“我原以为你有更好的主意。”

“或者,不如抓了那宴方身边的人来要挟试试,此时,这人,你说是宴方?”

他神色古怪,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最无法改变的是眼神,他至始至终记得,宴方的眼,古井无波,似乎深藏着尘埃落地的淡然,而这双眼,灵动闪耀,流眄之间就能吐露出一大串儿的信息来,他在这样的眼神下露出了行动以来第一次疑惑,这个人,和宴方……

究竟……

有什么关联???能让这身份尊贵的女子——

如此咬定,不肯放松?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八、淡然揭破迷雾踪

她终究受不了这人为鱼肉的感觉,此时主动要求——

她、要、洗、澡。

身后,有人人来人往,眼光向着这边?

她并不在意,一回头,那狰狞的脸颊便吓坏了一票人,有人骂骂咧咧啐一大口浓痰,大骂道——

“尼玛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

她表示不置可否,淡淡宽衣,少了视线的聚集,自在了许多,却有人依旧不肯放过?

身后有一名女子也带着粗劣的易容,视线不转,盯着这边——

东方雁无语翻个白眼。

她觉得自己到了强迫症晚期,越发见不得这些粗劣的东西,她寻思着还不如弄个鲁邦三世的面具来戴,好歹假也要假得有个性,像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易容是不是现下已经不大流行?

她眼光斜飞,远远这小湖的对岸,一块突起的大石。

她记得,她曾经将那大石贯穿埋下了机关,这里是落日涧附近的山林,她也分外好奇——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将她拉到了落日涧这地方来?

按理说,自京郊到这里,少说要有三天以上的马不停蹄,而她迷迷糊糊,却也不觉得时间超过了三天,更没觉得这些人有马不停蹄的逃窜?反而……

有那么点游刃有余?

此时,水下,有淡淡香气氤氲而起,她手指在水下,在身后的石壁上摸索着什么?

令人奇异的是——

这人看起来两只手都还飘在水面上???

那……

这水下的手……

颇有些诡异。

这早春的湖似乎还是寒凉,她腿筋痛了痛,此时便更利于她发挥演技,此时哎呦一声栽进了水中,她挣扎的厉害,也引了远处有人蹙眉向着这边围观?

有人急忙冲下了水,水中,她摸索着,忍着腿肚不合时宜又及时至极的抽筋,在水中游荡?

终于隔着什么,她猛力一推?!

从水下随手拉了什么来抵住。

身后有人伸手拽住了她脚踝,她也不挣扎,任那人拽着往上游去,唇角一勾,急忙扭身将那漂浮如同衣衫的薄钵一扭?贴合。

这一幕分外奇异,如同画皮电影里人在换皮那般动作,水下,看得出一层人形的皮在水中渐渐与她贴合粘黏,她匆忙之中随手压了压腰间,唇角一抹淡淡嘲讽的笑。

没人会想到,那易容除了脸,还覆盖了上身所有部位?

包括手,包括——

指尖。

她指甲里藏毒,素来不是那般容易清理掉的。

水中有淡淡浅粉色的雾气萌发,消散于一弯湖水之间,远远,那松动的石头似乎又颤了颤?

有人匆匆忙忙赶来,她却一把抱住了那下来救她的女人,这是派来监视她的人,此时手随意一卡,卡住了某处浑圆饱满,怀中那人似乎一僵,听见耳后她歉然的道?

“劳烦借件衣袍,这般上去,我也怪不习惯的。”

似乎身为女人能理解那种窘迫的感觉,她抿了抿唇,伸手,滑向了——

腰带。

东方雁顺着她手,状似不经意的往那腰带上一拂?

指下触感凹凸不平,似乎有极好的绣工,有精致的花纹突起,也只是一瞬,她来不及思考太多,便被那人羞窘的推开?!一脸的愤愤——

却还是急忙扯了外袍拿给她。

大抵在水里被这人从上到下占遍了便宜,不论是有意无意,身为女人被另一个女人占尽了便宜也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东方雁做了那水中色鬼却满不在乎,笑笑道一句谢,就看那人狼狈逃窜?

她眼光闪闪,撵了撵指尖,一抹了然与惶然,跃于眼底。

什么时候……

盛英的人来了荣锦?

那绣工精致,那人——

身份不低。

随后,她似乎也不甚在意?因她在意也是没用,此时也只是撇撇嘴略微嫌弃的心想——

你跑那么快干嘛?司马玄想我这样摸他都没门儿呢!

不过一晃的时间,她胡乱的拉上那衣袍狼狈起身,腿肚还在抽搐这疼痛,她不禁软倒在地,似乎有人急急冲了过来,她下意识往腰间一拉?

方才太过匆忙,那某处的画皮似乎贴合得不算完美,她故作姿态胡乱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半身泥泞溅起,那脸也越发狼狈狰狞?

那人似乎警惕的在远处站了站,终究是快步走了过来,一伸手,就要去扣她腰间——

她眼光一闪,又一个翻滚背对着他,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滚开了衣袍,那小腿莹润亮洁晃得人眼一花,她翻滚着勉强坐起,指着那半截莹润的腿,神色似是痛苦似是抽搐,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不得不承认,若是抛开那狰狞的脸不谈,那泪花盈盈的眸,恍惚看来也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卓绰。

她窘迫的拉了拉衣袍遮住某些重要部位,一边泪盈盈的抱着那腿神色抽搐,被谁一把接过那腿,指尖却也是一顿——

入手是浑圆饱满莹润光洁,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水迹淋漓,握在手中分外冰凉沁人?

他恍惚有些失神,她眼光闪了闪,却转而破口大骂——

“哎哟痛啊,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滚开点!”

……

他顿了顿,一瞬间觉得似乎被这样颐气指使恍然间有些理所当然?然而此时他脸色黑了黑,很想问问这丑女人,你听没听过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种问题?

他抓着那腿,忍住心神的荡漾双手一捏,一压,竟然当真止住了那痛苦的抽搐?

那指尖的触感柔滑如同上等的冰丝锦缎,他有片刻的失神,脑子里竟然恍然呈现出另一幅奇景。

红帐轻暖,销金楼暗庄内,宴方从床上缓缓起身,不顾那衣袍的滑落露出大片微黑却细腻的肌肤,仿佛那神情也是一般的淡然?

那人缓缓起身下床,淡淡拢了拢衣袍,一副漫不经心的……

疏狂。

淡然……疏狂……

淡然……

疏狂?!

等等!

他猛然抬头看向这人,她指尖几不可觉的一顿,似乎惊慌的抽出了他掌中的腿,努力的拉扯那衣襟,似乎也不知道是因为羞窘或是抽筋的疼痛,眼中还泛着盈盈的泪光?如此楚楚。

此时一抬首,一脸的羞愤!

“你!你!”

恍惚间那淡然和疏狂不过是一瞬间的投影,投影到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让他也不由怀疑方才似乎不经意在她眼中看见的嘲讽,也不过是错觉?

他拧眉,猛然逼近,凑到那女子面前,仔细看了看那还挂着水珠的肌肤,她猛然一瞪眼往后退了退,险险就又要落回湖中?!

她掌下一空,眼看就要跌落——

却身形一转转向了一旁?

恍惚看着是迎向了那人的怀抱,果不其然他往后退了退,她拧眉摆出一副泼辣的样子,呵斥道——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

远远有谁已经石化,看着这丑女一脸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这句话,此时那脸上的神情栩栩如生,那疤痕狰狞如旧,实在是让人不想多看两眼,此时她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又仿佛是那般的理所当然?

他晃神之际已经被谁一掌推开,他转头看了看那湖,却有人一咕噜起身,从身后临门一脚?!

一脚——

踹上了他后背,他神思一晃之间险险就要落下那湖去,他猛然一翻回身,堪堪在湖边稳住了身形?此时惊疑回头!那女子已经一路一瘸一拐,骂骂咧咧的向那废院走去。

恍惚间有淡淡的香?

他愣了愣,此时却因手中那丝滑的细腻触感似乎还未散去,而晃了晃神——

这一晃,便漏掉了许多至关重要的线索。

此时——

无暇顾及。

却不知就这般愣了多久,久到周遭人烟已经散去,他捏了捏指尖,恍惚还有那触感丝滑留恋,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唇角挂上了嘲讽的笑?听他低喃道——

“你倒是险些骗了我,但是我记得你曾经应该听过——”

他手掌握了握,却猛然握拳,微拧,听他咬牙?

“医者看人,不看外貌,辨骨。”

半晌,他自言自语,又似是无奈,也怅然一叹?苦笑——

“竟然当真被你骗了这多年。”

……

是谁远远一掌拍在树干上,惊起飞鸟无数?

“怎么又失去线索了?!”

“主子息怒!我们还在搜索!”

司马玄眼光一闪,猛然抬头——

“陇西那边派去通知的人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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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已经……”

……

这厢——

黑暗中,神思一片茫然。

是谁在惊呼在喘息,透着斑驳的石墙也遮掩不住声音的惊慌?有人呜咽着挣扎求饶,她在这样的混沌中猛然惊醒——

坐起,回神!

“唔唔唔唔!”

她偏耳听了听,似乎有人在奋力的挣扎,她愕然一瞬,惊回了神思!

外面似乎出了乱子,她听见有人混乱的嚎叫,似乎起了什么内乱?

她眼光闪了闪并不意外,那混乱中,隔壁挣扎的动静却似乎越发大了些。

她挣扎着坐起,指尖紧紧握住,就要掐入肉中,她猛然回神,松了指甲,是谁‘嘭’的一声撞开了房门?!

有人低喝——

“是你做的?!”

她并不在意,只呼吸有些急促的听着隔壁的动静。

黑暗中,似乎有惊电打落——

室内亮了一瞬,她猛然回神,也被谁猛然扑上按倒在地?

她一惊。

看着近在咫尺的粗劣易容,有一瞬间的慌乱!

那呼吸可闻,似乎气压流动间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她愣了愣,觉得这样的味道似曾相识,此时猛然瞪大了眼,脑中又蓦然闪过下午湖中沐浴,抽筋时这人的反应——

脑中也突然一闪,闪过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答案?!

此时却已经无暇顾及,因那衣裳已经被谁撕开?!

‘啪嚓’一声——

惊电混合着衣衫撕裂的脆响,震动着心弦的脉搏,她愕然间猛然挣扎,那酸软的手脚却提不起任何力道,那人的眼光平静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此时唇角微微勾了勾,是谁趴在她耳边低语?带着淡淡的嘲讽,含笑——

“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她眼光一顿,恍惚间已经得出了答案,那是她做的事,此时竟然感觉到心慌与无奈?带着微微的歉疚。

然而——

这样的情况下由不得她不做出选择,她眼光一凌冽看向压在身上之人,开口,颇有些凌冽,换得那人一顿,猛然惊愣!

惊愕中,看她悠然启齿?含笑——

睿智的眼光,令人心惊。

她道——

“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轩辕——和盛英”

感觉到身上的人身子已经僵了僵,她却越发得意,缓而启齿——

“搭上了关系?”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零九、凉雨寒冰激寒毒

耳边喘息声惊呼声不断,还在生生敲打心脏本就紊乱的节拍。

东方雁痛苦的闭上眼,握紧了拳,却始终不敢当真让指甲掐进肉里去?因——

她还带着面具,如果破溃,很容易会被看出端倪。

昨夜,被那人一番恐吓,如今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衣裙,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带她继续逃跑,还是……

别有用意?

而此时——

两帮人似乎出现了火拼,不知道那些人做了什么,让此时这个清晨变得如此宁静,宁静到——

只听见隔壁的喘息声,响彻一夜,如此清晰。

她努力在空气中嗅了嗅,却没闻见血腥的气息。

而此时,她努力平静下心绪,拧眉不解,神色凝重——

那湖中故作不经意握住那女子的腰带,是精美与精致的纹路。赫然是曾经见过的盛英王室赫连氏才能使用的绣工?

而那男子似乎愤怒间压上来的身子,恍惚间……

她闻见了从前和孟旋相似的味道?

不是气息,是……

药香!

是常年浸淫挥之不去的药香!

那人离去了不久,身上似乎还带着狂乱的力度,那一语点破的惊慌,瞬间让他转换了态度,似乎黑暗中有人古怪而洞悉的眼眸,如此深邃,淡淡一笑?

那笑,却是嘲讽与兴味。

情势匆忙,那人却也没占到便宜,她指甲锋利划破了那人皮肤,满身是毒的她,看看谁还来惹。

而今想来,那人必定也不好过。

而现如今?

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

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丹田似乎有抽痛感传来,隔壁那呼声似乎越来越微弱,那似是痛苦似是欢愉的喘息渐渐低弱下去,还带着微微的呜咽?

而她——

猛然努力咽下喉间喷涌上来的血腥。

唇齿间,全是铁锈而腥甜的气息。

她借着洗澡在水里投了毒,却没想到会爆发得如此之快,她原想着这附近就这一个水塘,如何算都应该有人会去洗澡喝水,届时一场爆发,引起的动静足够给司马玄留下找来的时间。

却没料到……

那令人发狂的药物会出现如此变故?

她隐约能猜到,隔壁那一帮人是那种下三滥的强抢少女贩卖转手的不正经帮派,那一霎竟然也没能想到那许多。

那发狂的药物功效很多,可以让人发狂砍人,也可以让人发狂之间——

泄欲……

她紧紧咬住牙关,听着隔壁那喘息声一声声低弱,心跳的节奏却在一声声起伏,仿佛就要跳出胸腔。

良心在这样的喘息声中备受煎熬,为自己一时疏忽所犯下的错误,忏悔,已晚。

……

而千水谷外,有人高呼下令?

“包围这片山谷!现在!”

是谁驻马而立,站在高峰顶端,夜色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夜半酣眠之时,他却总是听见似乎是雁儿在唤他?

听见她一声声问他——

司马玄你在哪里……

他猛然惊醒,便听见远远,似乎听不真切的有刀兵交击的声音传来。

此时来不及管是不是真切,仓促之间他已经下令,包围这片山谷!

身边是策马奔腾不眠不休,竟然用短短两天两夜就赶到这里的鹂儿,听她低呼——

“这动静,是小姐从前设置的机关启动了!小姐在这里!”

据闻,她那几年和孟旋便是在此处学武,脚下踏过的都是她曾经涉足的土地,他似乎能想象出当年稚弱的她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练武,攀崖。

一路走来,似乎全是她的影子。

此时,他眼底泛起了血丝,却也顾不得休息?

因这三天三夜——

没有一夜,当真睡得踏实。

满满都在想她,都在思考——

怎么救她。

……

此时她情况也危急?

她拼着一丝内力,弄不懂轩辕家和赫连氏的联盟意味着什么——

是个人之间的联合,还是国与国之间的挑衅?!

此时她却觉得有必要借机冲出去,不论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引人注意,能早点解救隔壁那些被抓来被揉躏的女子。

三年学武,落日涧的一点一滴都分外熟悉。

她曾经记得这个院子是有人居住,那时这方圆几里都是和平而安详的,因为司徒狂护短又怕麻烦,一度清理了方圆三里的山贼倭寇。

而何时,如今——

这里也成了这些下九流的汇聚之地?!

此时脑子里一片混沌,似乎有什么气息在嗡鸣的叫嚣,神思一点点模糊混沌,鼻尖那若有若无的淡香瞬间充斥了整个意识,恍惚就要将某些片段拉扯离去。

是谁撑着一声低吟撞开了房门,她混沌间已经做不出反应?

是以并没有即使察觉——

那人一番威胁恐吓,强硬为她套上的衣袍是怎样的款式,以及……气息。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她,就能看见——

玄色衣袍上绣了大朵大朵亮银色的花,恍惚看来那姿态有几分熟悉,这黑暗中却分外看不真切,如此妖异,而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解药在哪。”

黑暗中有人靠在门边单手捂着唇,喘息有些深重,低问。

她朦胧间嗤笑一声,轻嘲——

“放了我,好商量。”

她身下有细碎的冰凌从身侧渐渐溢出,此时咬着牙,艰难的忍住头颅中的钝痛低低开口。

似乎有人低笑,那气息又在迫近?

她无暇反应,恍惚那草药的香气越发浓郁了些?是谁在她耳边低嘲——

“小宴,你该谢我救了你一命的。”

她模模糊糊,唇角微勾,沉沉呢喃?

“在逐日城就该谢你了,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了。”

他一僵,她一笑。

“现在我搞不懂,你当真是要救我?”

她顿了顿,痛苦的闭着眼,唇角却带着嘲讽的笑,一字一句,如刀锋般锐利。

听她与度从容,嘲讽含笑,一字一句,咬牙道——

“好久不见,轩、辕、酌。”

她咬字清晰,丝毫不见犹豫,此时又暗恨自己内伤爆发无人可救,此时却无奈的想——

当真同归于尽?不划算啊。

他一僵之后便恢复了自如,此时也似乎轻笑一声,似是赞赏,似是兴味?

“好敏锐。”

他眼光在黑暗中散发幽昧的光,带着满意带着轻嘲,启齿

“是我低估你了。”

“彼此彼此。”

此时,谈话平静场景诡异,隔壁还不时传来少女惊慌失措的椯息与娇吟,似是欢愉似是痛苦已经分外微弱,她无奈的想……

抱歉了姑娘,在下自身难保,无缘相救了。

此时,她眼瞳微微涣散,因了脑中的剧痛,因了内伤的爆发——

那鲜血似乎梗在喉间再也抑制不住,她猛地翻身,被谁轻而易举让开。

铁链被她翻身的动作扯得笔直?

哗啦啦作响。

一口鲜血飞洒,如同妖异又诡异的大丽花,盛开,四溅,溅落在覆着白霜的地面上。

热血融化了薄冰,又凝结成血红的冰层。

她在这样的妖异中神思混沌,失去了意识。

是以,她没听见是谁没忍住微微惊慌的喊——

“小宴,你怎么了?!”

……

门外——

是谁眼光幽昧看了过来?

看见里面轩辕酌在她身上忙忙碌碌,似乎从腰间取出了什么给她喂下,她故作不知?

于是这个角度,也真的没看见轩辕酌从她颈畔取出银针,又从她腰间摸出了那被她自己仓促取下的紫晶哨子——

顿了顿,放回去。

终究又换成一颗颜色诡异的药丸,送入她口?此时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听他低语——

“这药我还没试过收效如何,我能做的就到这里,你命该如何,且看天意罢了。”

他扶着心口,转身离去,屋内冰凌缓缓蔓延,直到爬上了门边——

是谁悄然推开门扉,震落一地冰霜?

是谁踏步,踏碎了一地冰霜又转瞬恢复原状,她手上一把精致的匕首闪烁着微蓝的寒光。

黑暗中,女子在轻笑,怀中揣着刚刚收到的纸条,她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含笑启齿

“既然如此,这场游戏,不妨再晚些结束。”

‘嗤——’一声。

有鲜血四溅,划破黑暗中的平静,有人唇角染血,被她轻轻拭去。

神色,却是淡淡的不满,又淡淡的满足?

复杂而古怪的纠结。

黑与白在交错,黑暗中有冰霜散发幽昧的光泽,是谁手中染血,却有人急急敲响门扉?

进入,却被室内的寒气激得灵灵一震!有人低呼——

“公主,荣锦的人追过来了!”

“嗯……是谁来了?”

“二皇子殿下!”

是谁一僵,轻嘲,那匕首在她脸上比划比划,那易容轻易剥下,露出精致的脸庞?

熟悉而陌生。

黑暗中她目光悠远,声音颇有些飘渺哀怨,带着淡淡不满,若是细听,似乎也还有淡淡不舍?

听她呢喃——

“虽然我倒是想划了你这张脸,可惜……”

屋内,是谁安静平躺。

肩颈处一把匕首,入肉,没柄——

鲜血缓缓洇出,染深了玄色的衣袍,再凝结成冰,闪烁诡异的寒芒。

她摸出她腰际的紫晶哨子揣在怀里,是谁转身,悠扬轻笑?

“我倒只是知道,你看重那张脸,远远没有看重你的武功重要。”

她笑了笑,带着快意带着戏谑,带着恨意的咀嚼?听她道——

“曼华,我等你,失去一切的那天。”

……

千水谷——

他在急速略行中脑中有些空白,急速下令之间包围圈只差最后一个空隙!

他成功赶到,堵住了厮杀中即将掠出包围圈的人。

他拧眉,没看见东方雁身影,而他果断咬牙——

单手高高举起,就要下挥,是斩尽杀绝的手势!

却有谁见了他来反而低低一笑,从怀中抛出了什么向他而来?

是谁大喊主子小心,他却在那样的光泽中失神失魂——

深紫幽昧的光,在空中缓缓向着自己飞来,连轨迹都如此清晰。

那紫晶哨子她随身佩戴多年,如此熟悉,此时却染了细碎的血光,在幽昧的夜色下闪烁,如此妖异而鬼魅?

他下意识伸手扣住,掌中紫晶将手掌膈得生疼。

雨夜中,是谁说——

“要救她就快去,”又是谁幽幽一笑?“虽然留下你们不行,拖住你们却不算难,若是想再耗下去我也随时奉陪。”

一句话的空当,已经有人开始踉跄,身子发软,步步后退,努力稳住身形中,惊怒的低喝——

“你!”

他笑了笑,似乎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听他含笑漫不经心。

“不过是软筋散,何必大惊小怪?”

有将领来不及反应,呐呐——

“是什么时候……”

是谁,含笑看司马玄挥手放行,偌大的包围圈缓缓散开?

士兵们远远看着那几道身影远走,却来不及捕捉。

却看见司马玄不管不顾单骑重行?来不及阻止!

也无力阻止——

因他已经能看见烟雨中黑暗里,一个幽暗的轮廓?像是一栋宅子。

此时那轮廓却闪烁着微弱的光,他恍然一惊?!因这光泽无比熟悉——

是冰凌!

距离越来越近,他听见那古怪而无可忽视的喘息,猛然脸色一白,他再顾不得许多,急忙策马鞭笞,流光似乎也体会到主子的焦急?努力奔行——

那距离越来越近,那宅院的轮廓却依旧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靠近?

他一路直线前行没有任何弯折,却像是在原地踏步,没有任何进益。

是鹂儿匆忙赶上,见了这一幕,连忙抽出扶风的佩剑一通毫无章法乱砍,草木纷飞,草叶四溅,眼前的景象才渐渐开阔,而变得清晰。

路上,鹂儿说——

这是小姐从前闲来无事布下的千机阵,以湖为引,加上,再加上稍稍利用了这树木生长的地势所布,足以令人失陷。

他却在暗恼,没事布什么阵法!

害他总也找不到,只能听着那诡异而令人心惊的声音干干焦急!!!

却不知道这阵法一旦开启便是内外开启,困了那批掳走她的人好长一阵,才能让他及时形成包围,而与那些人对面,拿回她的哨子——

那里,而今是寒毒爆发时,急需服用的药材。

更不知道,这阵法开启反而救了她自己。

因那宅子里,有人深思混沌,将那腐朽的木门一扇扇开启。

有人推开门一间间的寻找那些人匆忙之间留下的钱财,却在阵法中乱了脚步,此时精神些微的混沌发狂,记忆变得混乱,举止变得迟缓,在那一间间大开的空空如也的房间中机械而沉默的进行——

神思变得焦躁,而忽略了那细小的机关掩藏的暗门?

所幸那些人机械而混乱的行动中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否则,难说不会是和她昨夜整夜一夜中所闻的喘息一般的声息,自她口中传来?

那样的,无异于灭顶之灾。

此时,幽暗的房间内却有人轻轻地低喘,声息带了诱人而令人心驰神往的暧昧,低低,被冰霜覆住了门窗的缝隙而掩饰住了声音的传开?

衣衫下,她的身体开始发烫燃烧,而血脉却在渐渐凝固。

无人可见的角度,那冰寒的冰凌在减缓去势,终于在她压抑的低呼声中止住了势头——

趋、于、平、稳。

而她,在那一片滚烫与寒冷的交击反差中失去了意识,身体泛起了淡粉的轻红,却又被一阵寒冷冲击而下,血脉在渐渐凝滞,不受控制的内力开始被迫收束凝固,皮肤上起了淡淡斑斓的淤血——

性命,危在旦夕,却在此刻被凝固了生机。

原因,或是那颗颜色诡异的药丸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那肩颈上没柄而入,封住了肩胛脉门的匕首。

再深一分,是动脉。

再浅一分——

便遏不住那痉挛的经脉。

此时,不多不少,卡住了那冰寒的内力在体内肆无忌惮的窜行,她呼吸渐渐平静,身上却淡淡泛起了小块的深紫色暗纹?在胸颈前密布,渐渐蔓延,覆了满身。

此时衣襟半散,无人注意胸前锁骨下方有针孔被冰霜凝住,消失了痕迹。

一切的痕迹却在无知无觉中,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似乎,在寂静无声中步步蔓延,酝酿着下一场风暴的危机?

就要到来——

ps:没(mo)柄而入,淹没的没,不是没有刀柄的劣质刀具哈,是整个插下去,刀锋全部刺入血肉,只留下刀柄在外面(笑哭)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智取人质孰胜败

她肩背莹润,肤光如玉,上面却密布令人惊心的红痕,大半的春光被潜藏在丝薄的锦被下。

是谁坐在床前神色痛苦,拧眉纠结复杂了许久,直到日头都要斜斜掉落——

似乎才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神色恢复了平静。

他伸手解开衣带,精壮的身体在燃烧着地暖的微暖的空气中一点点暴露,他仿若无知无觉。

此时,伸手——

拉开锦被一角。

他眼光闪了闪,终究闭上了眼,翻身而上压住了她的身子,那手,落在了腰上?恰恰,卡主她的腰窝——

盈盈一握。

他微微拧眉,似乎在纠结思考着什么事情,咬了咬牙双眼一闭,肌肤的滑腻相触,撩动着在理智边缘摇摇欲坠的心神。

他无暇思考,唇角微抿,那手,顺着她盈盈一握的腰窝一卡?

渐渐——

向下。

大掌掠过了流畅的曲线,划过了某处弹腻的起伏,那曲线又开始收束,掌下是紧致暗含着力量的弹性与细滑,触及令人心神荡漾的肌肤。

他动作未曾停顿,神色却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纠结。

他大掌一握,握住了某处紧致的浑圆,顺着小腿,轻柔抄起她的膝弯,微微抬起。

他终于睁眼,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昏睡的人儿精致的俏脸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缓缓拉起她长腿,那姿态珍重,就要勾起她长腿环住他紧致精壮的腰。

天知道,此刻他心里——

有、多、痛。

……

多久以前——

雨丝越发缠绵?

她是爱雨的,他也因此而爱。

此时,心里却是越发的烦躁不安,几天没见她,心里越发的忐忑。

那帮人走得仓促,他手上握着她的药,而是谁说——

想救她,就快去?

而此时,不难看出,她的寒毒似乎爆发了!

此时他在急速奔行中眼光闪了闪,方才那仓皇逃走的一群人中,某个女子的背影,令人惊心的眼熟?

那是……

不,怎么会是她?

……

他心绪翻涌间——

有宅院的轮廓渐渐清晰,那仿若迷雾般的烟雨被重重拨开,展露出了真容。

是谁在院子里做着什么样的事,那宅院里传来低低的呜咽,有人推开了某处大门,衣衫上带着粘腻斑驳的血迹和某些颜色古怪的湿痕?

‘吧嗒’一滴雨水,和着冰渣,从屋檐上滴下。

滴到那人头顶,他抹了一把,骂骂咧咧的低骂——

“奶奶个熊,大三月还下雪不成?”

他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刚纵完欲一脸回味,还没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不住啧啧有声——

“啧啧,那丫头反抗得多激烈,疯了似的。”

他似是回味方才,又似是回味从前,多久以前……

“但是那滋味,啧啧。”

他啧啧嘴,神色微微古怪,没人注意,眼底一抹暗色掠过?

是谁眼光空洞突然闪现在面前,那壮汉未曾注意?

一如此刻——

未察觉死神的逼近。

透过那肥硕的身子掩住一半的门,那一半门也被掩上大半?露出一人宽的缝隙,那缝隙里黑暗潮湿传来低哑的哭声,恍惚有躯体的白光一闪?!

‘啪嚓’!

一道惊雷劈下,那地面似乎都颤了颤,那壮汉也被吓了一跳,拴了一半的裤腰带都险些吓落!

然而,却再也没有机会系上。

他致死没明白,再寻常不过的检查检查‘货物’,顺便玩上一把,这次,又为什么导致了杀机?

他眼前是滴答的雨,这样近距离的看见那雨水溅落在地,碎裂开来,似乎是从未有过的事。

‘啪嗒’一声,有水珠溅上了眼眉,晶莹如雪——

真好看,他这样想。

随着看见那雨变红,淅淅沥沥的洒下,那混着血红的雨滴溅落在眼前,在地面的水洼中一炸,炸了他满眼。

他骂骂咧咧的想伸手去拂,却是徒劳。

他终于发现,他无法做出这样简单的动作——

那血水从眼角滴落,刺痛。

此时,才慢慢从脖颈处穿来了痛感……

他最后一瞬间愕然的想——

啊,那是自己的血啊……

猛然耳边一声闷响,肉体落地的声音?无比熟悉。

他甚至能在这样的声音中找到快感,杀人越货不是一天两天的勾当,那良心似乎也在缓缓消磨,直到化作一片漆黑。

他看见一角染着泥泞的靴尖,那样华贵的样式做工他看见过不少,更是亲手解决过不少这样的人物?

又或许,也曾经想去弄一双来穿。

而眼下——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那样的机会。

光明渐渐离开了视线,迟钝的痛感才缓缓发散蔓延,他想,其实一刀给个痛快也不算多痛,当真是痛快啊,感觉到痛了,却已经快了。

眼前渐渐消磨了光线,化作了黑暗,却又有星星点点的白光亮起,是谁在朦胧中呼喊?

“今日你杀我妹妹,总有一天你也会遭报应的!”

那时他嗤之以鼻,此时却终于有痛感敲痛了那曾经拥有的良心,似乎有谁在血泊中栽倒,他似乎站在近前狰狞的笑,然而那躺在血泊中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才恍然回神。

此时这个角度,仿佛站在高空,看着自己的灵魂缓缓脱离身体,他看见那人站得笔直,如此僵硬,手中的剑还滴落他的鲜血?

他看见那人微红的眼眶——

多像他曾经杀害过无数的人时,那些亲眼所见家人死去的亲人,悲愤的眼神?

他看见那眼光如此悲怆,似曾相识,似乎自己也曾经拥有。

啊……是多久呢?

好像是他娘被山匪杀死的时候吧。

那些人杀了他娘,还将他娘的尸体拖入了树林,里面穿来了奇怪的声音,他不敢想,不敢再想,那时那雨中脆弱的身影,恍惚便是他的曾近。

他也啧啧有声。

瞧瞧,我这一生也做了这许多错事吗?

是不是当初,我老老实实娶了小翠,而不是将她卖到青楼还赌债,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听见房间里传来抽泣的声音,恍惚当年他在青楼后院听着小翠的惨叫。

那心,也是抽紧的痛——

此时,那许久没痛过的心似乎也又穿来了绵密的剧痛。

而当真到了此时?

说什么都晚了。

脖颈间蓦然传来一阵冰凉,似乎听见了锁链的声音,他想回头却只是徒劳,偏过头,只看见一角玄黑色的衣袍。

他听见谁说?

“哟,刀锯地狱好久没来新客了,小白十八层地狱,你送过去。”

那语气似乎满满是漫不经心的倨傲,和久居上位的霸绝。

他却无暇顾及。

此时,只觉得下十八层地狱似乎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般罪大恶极的人啊,十八层地狱怎么会榜上无名?

此时,他却留恋的看了一眼人间。

那屋内,那姑娘低低的啜泣,他记得她曾经软语哭号求他放过她,他意识混沌间,当时只觉得——

啊,那姑娘多像小翠啊,此时意识竟然是意外的清醒。

他转身,不带任何流连,追随眼前那抹白影远远离开。

在人间一切景色消失前,他仰首,低叹——

愿老天,怜悯一切可怜人。

他身后,那恍惚看来是黑色的衣袍微微一晃,似乎随手招了招,竟然就在半空中坐了下来?

此时他若是能回头,一定会三拜高呼——

神仙啊。

而此时,他身后那半空中悬空而坐的玄衣男子眼光淡淡,似乎目无生死目无情感,只是一片幽邃的黑。

他单手支颐,望着院子里呆呆伫立的人,嘴角微勾,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然而——

这人不是神仙。

被谁一语揭穿?

“哈,想不到你堂堂冥王家的大少爷也会出来担了这黑无常的差事?闲得慌吗?”

是谁声音娇俏身影曼妙,出现在他身旁,一边闲不住叽叽喳喳的开口?听她问——

“咦?小黑呢?”

“死了。”

“哈?黑无常也会死?你特么逗我!”

他回眸,那古井无波的某种似乎闪现出某种光泽,看着眼前红衣翩跹的女子,眼底泛起了波澜——

那样的波澜,平静,又不可忽视,仿佛被这样的眼光包围,便能被称之为……

温柔?

她也百无聊奈的坐在他身边,身下是一片虚无,她似乎不怕,因那玄衣男子伸手轻轻一招便有一片无形的力量承托她的身子,在——

她准备坐下那一刻。

耳边,听见他无奈的笑?

“上次就摔了,你怎的总不注意?”

红衣女子笑了笑,浑不在意

“不是你在吗?”

他笑了笑,眼光一闪,不语。

目光转回,院中。

是谁惊讶低呼一声——

“小姐!”

司马玄单手持剑,还站在原地愣然,鹂儿那明黄色的身影却已经绕过他,绕过地上的尸体,一脚踢开了那虚掩的房门?!

他愕然的看着,那女子的身影被黑暗所吞噬,恍惚听见了鹂儿的哭声?

“小姐,小姐!!”

那声音悲伤而低怆,最后一声竟然带了疑惑?听她惊疑道……

“小姐?”

他猛然一愣,便听见鹂儿在里面大喊——

“扶风!披风借我一件!”

有黑影也掠过他想冲进那房门内,却被鹂儿从他手中一把抢过衣袍,再一把关上了房门?

将那屋内的喧嚣隔绝在外。

扶风险些被撞歪了鼻子,此时却附耳听了听,露出古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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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招手,便有大片的黑影从他身后聚拢,此时站在离他三丈之外,静待吩咐。

扶风看了看自己还在出神的主子,咬了咬牙,他挥手,大喝——

“去!找东方姑娘在哪里!!!”

“是!!!”

那声音震天般呼喝,唤不回他混沌的神思。

什么意思?

司马玄觉得自己也迟钝了。

找她什么意思?她不在那屋子里?

他却暗恼,恼自己不为里面那受尽的女子而愤懑,此时心里竟然恍惚松了一口气,冒出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念头!

那一瞬间,他竟然在想——

还好,还好不是她……

他为自己的想法所惊,一时间竟然也忘了做出反应,那屋顶上的冰霜不再蔓延,甚至在大雨滂沱中渐渐消融,化作一地冷雨,噼啪落地。

过了多久,是谁回到了身后?低低通报,那神情带着古怪带着惶恐——

“主子!找遍了所有屋子,没找到姑娘的身影!”

!!!

什么?!

他猛然扯回了飞远的神思,惊疑回神——

她,不在这里??

此时下意识被惊吓,却始终不愿相信,他下意识觉得她就在这里,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是一种古怪而奇妙的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却隐含着惶恐和希望?

此时,没人注意到高空,也没人能看到高空——

一片虚无中,那雨帘似乎有意识的绕开了某处。

那一片虚无后,有两人并肩而坐,姿态自然。

有红裙摇曳浅笑嫣然?听她启齿——

“你说,他看到那一幕会做出什么反应?”

“失望,然后离去?”

玄衣男子试着猜测,是问句,那语气中的嘲讽却带着肯定的力度,玩味的开口听他道——

“若是他们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你我这场赌局也该结束了。”

女子却撇了撇嘴?哼哼——

“等着瞧吧,我总觉得不会这般简单结束的。”

是谁无声微嘲浅笑?也嘲讽——

“嗯?难道男人在愤怒的状态下,不是应该以看到的第一眼作为主观判断,然后意气用事?”

“哦?那你也是咯”

……

红衣女子唇角微勾,带着期许带着切盼,向往着望着远方,启齿——

“真爱面前,无须假象遮掩,云遮雾罩,终有霾散那天,你说呢?”

玄衣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唇角扯了扯,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听他也淡讽开口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两道身影起身,一闪,凭空消逝。

那雨帘终于恢复了正常,淅淅沥沥打下——

院中,还有谁,在焦急的闯进那一扇扇大开的大门?

心中含着切盼含着不安,那屋檐上的冰霜渐渐消融,是她有意控制,还是内力全数散发,物极必反?

他不确定,也带着这份不确定盲目的逡巡。

心中切盼希望是前者——

那表示,她平安无事。

此时,是谁在近乎神经的呢喃?

“雁儿……雁儿……不要有事。”

明明心底里期盼美好的答案,内心,却似乎看见了更残酷的真实?听他依旧不住呢喃——

“雁儿,不要有事,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一、失贞危急何来渡

黑暗的暗室,崩坏的墙体,是什么样的机关年久失修,无法正常开启。

黑暗中,有人黑衣长裙摇曳展开,那曼妙的弧线,自颈间收束,自某处起伏拢起,又自何处收束成盈盈一握——

仿若便是上天赐予最美好最青春,略含青涩却恰到好处的润泽?

她身姿曼妙,他……

永远忘不了。

而此时,那冰霜覆满一室墙体,奇异的白覆上诡异的黑。

她黑色长裙裙摆葳蕤,覆满那斑驳的小床,胸前衣襟似乎被谁大力扯开,有崩坏的痕迹,露出三分雪光七分诱惑。

那长腿纤细饱满笔直,衬着那黑色的裙裾越发显出惊心而莹润的白,那样鲜明的对比,足够让人眼光发胀。

还有更令人惊心的——

她单手被手臂粗的铁链牢牢禁锢,手腕间一片狰狞的青紫挂着血痕,她单手落在颊边,那指掌微微蜷缩,手腕挂着青紫的掌印,似乎曾近被谁扣住手腕,狠、狠、摁、住?

她左肩有妖异的鲜红弥漫浸润,凝在那浓重的冰霜上。

或许曾经被热血化开了冰霜,又被狠狠冻住。

妖异的鲜红如同烟雾中绽放诱人走进深渊的大丽花,那裙裾上也零星布满大朵大朵的银色花纹,高贵而鲜亮,却在此时,平添了几分诡异。

她那样的姿态似乎带着某种病态而让人甘愿沉迷的幽昧,那紧紧束缚的姿态又勾起人心底深处的某处黑暗,那全身密布青紫的痕迹更引诱着人上前将之更加凌虐而更深的占有。

黑暗中,冰霜倒映着屋外微弱而诡异的光,黑暗中的人儿,那般无依而脆弱的躺在冰冷的房间里,这样的一幕让他痛彻心扉,又——

无语形容。

那墙被他强力破坏,才打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门口,墙内的机械老化,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崩坏的墙体中暴露,闪烁诡异的色彩。

屋内,他却被这样的的一幕所惊。

视线在她身上流连,不难发现了她紧致浑 圆的小腿上一处更加狰狞的伤口,恍惚能看出是人的咬痕?

狠狠,似乎要将她吞入肚腹。

他为这样一幕所震惊,他身子紧紧堵在那唯一一处可供人进出的缺口处,身后被谁奋力的推搡,他岿然不动,不敢——

让她忠心的丫头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

身后的力道渐渐消失,似乎是被谁牵引着离开,他似乎听见扶风的声音?

有条不紊,有序安排——

“全员戒备,没有殿下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这边!”他井井有条一路吩咐下去,“救治伤员就地送医,外面官兵戒备,将这院子里所有人抓起来,带回去审问,来人,把这边的残局收拾了!”

又听见他说,“乖鹂儿,那姑娘看起来吓坏了,不如你去帮帮忙?安抚安抚?”

“可是小姐……”

“主子在里面呢,你还怕啥?”

“那……”

“嗯?”

“那好吧。”

是谁无奈妥协的声音传来,听见脚步轻轻远走,又是谁——

在身后无奈叹息。

扶风透过那一角,已经察觉到诡异的气氛,不过晃眼一瞥,他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表露出的神情会影响到鹂儿那胆小的丫头,此时,背靠在墙上,也顾不得那霉菌斑驳那肮脏脆弱,仰首叹息?

司马玄没有心思去听,扶风有能力安排,让他去。

嘈杂中,他神思渐渐分离崩析又渐渐重组回到脑海,他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手脚冰凉麻木,似乎已经不能为自己所控。

扶风那句‘主子在呢’,生生……

敲击在他心上。

只因——

他在,又如何。

眼睁睁看着她被掳走,眼睁睁看着那线索一次次险些断裂,到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孤零零躺在这冰凉的寒霜中,他难以想象,那一刻如此危急……

她有没有呼唤他的名字?

而他,那时候在哪,干、什、么?!

心痛到极致,他反而越发的平静,那平静下掩藏着汹涌的波涛,他无暇顾及,抬脚,步步。

向她走去。

离得近了,那青紫的痕迹印在她雪色肌肤上便越发扎眼。

恍惚是当年弄华阁,他也曾在她的房间里将她爱怜佻弄,留下这般暧昧的痕迹,他得意的笑,她却埋怨他这样子她不穿高领怎么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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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昔日的语笑嫣然此时全部化为刀锋般凌厉的讽刺,一刀刀下来,生生剖心。

他站在她面前,神思有些空茫,他痛心的俯身下去,轻轻压住那还涓涓渗着血迹的伤口,将那匕首一点点……稳稳抽出。

她没有醒来,眉头微皱,似乎不太舒服。

他从怀中取出她紫晶哨子,一扣,扣出乳白色泛着淡香的药丸。

他闻了闻,蹙眉,轻轻捏住她下颌,为她服下。

近乎同时,那冰霜渐渐消融,滴滴答答顺着斑驳的墙角落下。

却未曾影响这一刻宁静如此——

他每个动作都是无比珍重与怜惜,生怕呼吸重了,便会将这人远远吹开了去。

他为她拉拢衣襟,那诡异的衣裳无声的刺眼,让人想剥开这扎人眼球的诡异而狠狠抛掷!似乎就能抛开这几日夜夜无眠想她在身边的思念缠绵,又怕她在他无法触及的角落出事的惶恐,那是此生从未有过的狼狈,初次体验,却恨不得此生仅此一次!

又或者……

能连同这仅此一次,都一同磨灭的好。

他却没有办法,因为——

手上没有供她更换的衣裳,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诡异的衣裳包裹住她身子,一幕幕提醒他,在他不在的时候,她经历过残酷的事实与真 相。

鲜血淋漓,无法直视。

他珍重的用那华贵的黑色衣裙将她裹住,伸手抄起她膝弯,她柔弱的躺在他怀中,心里是越发绵密的剧痛?

他鼻尖酸了酸,眼光却由涣散变得凝聚——

他唇角微抿,似乎在这样的动作中下了某个影响一生的决定。

他紧紧挡住她身影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将她拢在怀中,翻身,上马,一直到回府——

没有松手,没有任何反应。

平静,平静到令人忧心。

而他怀中紧紧拢着的那个人更没有丝毫的反应,那恍然一瞥脸色苍白而憔悴,似乎越发显得脆弱与无助,软软在他怀中。

无声,无息,似乎也要随着暖春的到来,而消融此刻的寒风,也——

将她消融。

无人知道,她睫毛轻轻颤了颤,低低启唇呢喃,干涩的喉咙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她的口型赫然是——

司马玄……你终于,来了……

……

画面立转,虚无天地?

混沌中是谁在轻笑,恍如银铃,在幽昧的空间中轻轻回荡?

荡开寂静,荡出一片欢愉。

有人笑意满满,启齿呢喃?

“你看吧,我猜对了,世间真情,不可能轻易崩散。”

有人静静坐立对面,玄色衣摆轻轻颤了颤,也有人在笑,笑的古怪笑得深沉,一抹讶色良好收束,此时,面如春风。

“我看不一定,这样的年代,女子婚前失贞是多大的罪,何况那人还不是他?”

他那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邪魅的脸上挂着妖异的笑容,如同黑暗中缓缓绽放的地狱之花,嘲讽道——

“若是个男人,怎么受得了。”

是谁惊疑——

“失贞?她不是没有……”

恍惚又有谁浅笑,他心道,女人,终究倒头来不够了解男人,第一眼看到那样的场景,身为一个男人,当真不会多想?他却不曾点破,只是高深一笑——

“你知我知,”他伸手一指,那云雾凝结的镜中,倒影谁怀抱谁的身影,此时不觉有人窥视,他也只是淡淡开口,“在他看来,那便是了。”

“失贞?”

是谁神色古怪,看着面前镜中怀抱东方雁一脸痛苦的人,语气惊疑,却在语落之后神色古怪的看了看他,唇角竟然荡开一抹诡异的笑。

却听她启齿,听不出其中意味道——

“这么说,洛王大人要悔婚了?”

“呵呵,也许呢~”

……

而此时。

面前镜中——

是谁一脸痛苦,此时却抿了抿唇角,不语?

楚丰云容色越发古怪,此时收回给她号脉的手,轻轻掀开她高高束起的衣领,看了看,也只是一瞬,便为她轻轻拉好。

空气中,楚丰云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自她的衣裳上浅浅传来,而此时,他似乎也无暇顾及,只是轻嘲一笑。

沉默中,气氛越发古怪。

那嘲讽的笑在渐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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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那痛苦的神色却越发痛苦,最后——

归于平静。

是谁开口——

“既然如此,将她留在这里好了,若事实如洛王殿下所说的那样,我觉得以东方小姐的性子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一定不会干涉到洛王府的声誉。”

依旧是沉默,那人坐在他对面,容色古怪。

而他,透过楚丰云,看向他身后被遮挡了一半的人儿——

那无力垂下的柔荑越发纤细,仿佛可以随意摧折。

无声的脆弱在空气中蔓延,他艰难的开口,语声全是晦涩,竟然险险发不出声音。

“她……”他压了压嗓子,开口,“雁儿身子怎么样了……”

楚丰云浅嘲开口,一丝刻薄道——

“既然洛王殿下不认这门亲事,小姐的身子便不劳洛王殿下费心了。”

屋外,似乎有谁身子震了震?似乎按耐不住想冲进屋内,又被谁轻轻拽住。

那力道清浅,却是不容抗拒的力度。

洛星河神色古怪,眼眶诡异的泛红,那容色憔悴,不符合新婚之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相貌。身侧——

是鱼沉歌。

此时紧紧扯住他衣袖,一步一拽,将他拽的远离。

而他,一怒之下想挣开她手,竟然发现使不出力道,也……

无法发出声音?

角落里,无声对立,鱼沉歌从怀中淡淡掏出一管小小的竹筒,轻启,在洛星河鼻端醺了醺。

“鱼小姐你!”

是谁刚恢复了知觉,启齿淡淡恼怒,却始终因了良好的教养而不曾多语。那身形一转,便要原路返回。

“洛大人,请注意你的身份。”

他准备冲回去的脚步一顿,是谁启齿阻拦,而他——

僵硬的回身?

墙角光影的黑暗中,那少女神色似乎是古怪,听她启齿?

“侍郎大人新婚七日,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鱼沉歌脸色也换了凌厉,此时眼光微闪,闪烁古怪的神色,“雁儿的事她自己会解决,她未开口之际,无需你我操心。”

“可她一个弱女子,洛王竟然连她都……”

都保护不了?

他猛然回身,被那少女的神色所惊。

黑暗中,鱼沉歌神色古怪,却没露出好友遭难应该露出的惊慌和悲伤?她神色奇异的平静,此时轻轻开口,恍惚也带着毋庸置疑的力度——

是信任。

“她不是弱女子。”

她抬眸,眼光微闪,她半举起手中的竹筒,在洛星河面前晃了晃,启唇。

“这是她给我的,她随手抛出什么,便能轻易将你制住。”

洛星河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并不停止,又低低开口——

“而她。”

她笑了笑,那笑竟然也是自信的?

她转首看了看远远御医院的方向,神色之中并不担心,听她道——

“而她全身都是这样的东西。”

洛星河震惊之余未曾发现,远远,宫门处,是谁透过宫墙盯着这原本该被全部遮蔽的一角,那身影在屋檐下没入黑暗,她也浅浅勾唇一笑?

“看来~我这夫君还是个痴情种子。”

“小姐,你……”

有人露出了怯怯的神色,试着开口,却被她轻易截断。

“无妨。”

她笑了笑,大度从容,似乎当真毫不在意,又或许,也是当真毫不在意。

听她道——

“重情重义,才值得托付终生。”

她轻轻拢了拢颈畔的披风,那笑仿佛蕴含了春日的荡漾,此时如同万物未生之前早早绽放的娇艳花朵,荡漾一抹明艳色泽?听她笑。

“宫门大户多诡谲,这般真挚淳朴,才是世间少见,他是我的夫君,而他那颗心,迟早~会被我握在手中。”

春日阳光明媚炽烈,照亮谁明艳的身影玉绿的披风缓缓飘扬?那身影纤弱坚韧,晃眼看来,有着与鱼沉歌和东方雁一般的明快洒脱,此时——

渐渐,远走。

直到,在宫门处,踏上马车,掀帘,开口,启程——

车轮滚动,独留车辙印痕浅浅,空中独留香风浅浅淡淡,有人红唇娇艳,一抹笑意,始终凝在唇角。

眼光,满意,兼带~

深情。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二、妖精打架危机解

她在这样的悸动中醒来,身体的温度似乎不受自己控制,此时身上是谁忙忙碌碌,两具身体紧贴,摩擦,升温?

她分不清情况,无意识低低嘤咛一声,是谁——

猛然抬头?

空气一窒,她猛然回神!

锦被下,她感觉得到肌肤的细腻紧致,紧贴他有力而滚烫的身躯,那般的紧贴从未有过,她抬手,触上谁的手臂,锦被滑下,那玉色手臂雪白晃眼,她恍惚间反应过来——

衣服呢?!!

她惊愕间茫然抬头,迎上他平静隐含痛苦的眸光,此时脸上不由自主一红,神思渐渐回笼,才体会到此时这样的姿势……

是多么诡异而暧昧?!

他大掌扣住她小腿,此时拉着她小腿攀升,恍惚已经半圈住他锦被下精壮的腰身,那身体间无可避免的接触带着一个人所不能拥有的灼热与炽烈,那是两个人的温度——

一加一,远大于二。

他似乎有些晃神,那眸光地下隐隐翻涌着痛苦与怜惜,此时对上她惊愕而茫然的眼神,恍惚回神,那大掌一拉,就要拉开她双腿!

她惊愕如此,反而无语言说?!

这人竟然!竟然——

趁她神志不清占便宜吃豆腐当场被捉,都不带脸红的?!!!

仓促间,她猛然抬腿挣脱他紧扣的大掌,一脚踹上他胸膛!

他猝不及防躲闪不及,竟然被她一脚踹了个结实!此时闷哼一声,就要倒下,却在猝不及防间又拉住她手臂一扯,狠狠一翻?!

她愕然瞪眼,被他拉起就要压在身下,那锦被在两人身体间揉躏,似乎……

就要遮掩不住大片的春光?!

她猛然一挺腰身,将那锦被狠狠裹在胸前遮掩那一掌可握的春光!将他狠狠压在身下!

她身子温软滑腻充满弹性,此时狠狠一压,不痛,却……古怪?

他闷哼一声,努力咬住某些似乎是畅快的低吟,看向她,眉头紧蹙,似乎蓄势待发要将她翻身压制!

却被她若有所觉一掌扣住了腕脉,她拧眉不爽单手狠狠扣住他下颌,正正迎上他错愕的星眸,她吐气如兰喷薄在他鼻尖,眼光带着不满带着羞怒,他眼底一丝痛苦纠结,被她收入眼底,避无可避。

她淡淡不解,又不知此时什么情况,只疑惑开口——

“司马玄,”她拧眉,指尖力道越发的大,却似乎扯痛了某处伤口,她神色瞬间有些抽搐,不等他开口,却又恶狠狠开口咬牙道,“是你要强我,怎么反而是一副被我强了的样子???”

他愕然一愣,为她这般明快的不满所摄,一时间也不知看向哪里,便视线一晃……

而她顺着他目光向下,她愕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一时反应不来,只能继续顺着他目光向下?

向下……

那锦被颤颤巍巍,堪堪裹住某一处青涩的起伏。那肌肤雪白莹润,却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痕与青紫?

她神思一顿,恍然脑中嗡鸣一声,似乎脑子里在大骂——

‘我勒个去!这么孟浪?!!!’

晃神愣仲之际,竟又被他猛然腰身一挺?

翻、身、压、制。

她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此时下意识就要抬手回防,却被他大掌扣住那掌,狠狠压下,压在耳侧?

他语气努力装作恶狠狠的凶悍,却按耐不住眼中的痛苦与怜惜,咬牙切齿挤出话语,却听不出恶狠狠的意味,反而带着一丝丝痛惜?听他道——

“我要,你敢不给?”

她翻个白眼,觉得今天似乎分外的诡异,无奈瞪视,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开口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

他却将她双手一扣,压在头顶,另一只手覆住她眼睫,她愕然间那如扇的睫毛轻颤,在他掌中如同即将挣脱禁锢翩飞的彩蝶,她猛然一呼,他却狠狠啃咬在她锁骨上,那力道殊不温柔,她恍惚间有些错愕,他今天……

怎么这么凶?

此时他却模模糊糊近乎呢喃的开口——

“是我,是我,雁儿。”

她茫然间还是一片混沌,脑子里下意识反问……

什么是你什么是你什么是你???

他却又紧接着开口,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听他道——

“不要多想,雁儿,你只需当做是我就好了。”那话语压抑着痛苦,唇齿间的力道全然是凶猛而不加怜惜,势必要创造些属于自己的印记,为了覆盖她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不惜一切。

……

“哈?”

她觉得今天脑子有些短,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反问——

“什么是你,难道不是你???”

他猛然一颤,她借力挣扎无果,此时被他压制动弹不得,羞窘之余出口大骂——

“哎呦呵你还来劲了,司马玄你……哎哟你放开我!”

他却并不松手,也不松口,那绵密而灼热的吻顺着锁骨就要往下,似乎有淡淡血腥气息散发,他猛然一颤,被她翻身扣住,一手慌忙的掩着胸前,一口狠狠啃上他唇片,闯、入、齿、关?!

他愕然一惊,却感觉到她的丁香灵巧恍惚送入口中一颗类似蜡丸的东西,他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恍惚,下意识一咽。

她却并不留恋一触即分,脸色爆红,微喘……

低骂——

“他奶奶的,你咋不听人说话?我血里余毒未清,你也敢来逮着就咬?”

他一颤,她已经翻身坐起背对着他,此时微微掀开那锦被,那纤弱背影猛然一颤。

他急忙翻身坐起,从身后扣住她腰身狠狠往怀里拖拽,她微微掀开那锦被,看见满身这青紫脑子里又是嗡鸣一声,已经被他狠狠扣在怀中,她呐呐低问……

“你……我……我们已经???”

身后他摇了摇头,似乎回过神来又猛然使劲点头,又生怕她看不到一般连忙开口。

“我干的我干的,雁儿你什么都不要想。”

那一下意识的摇头她已经明白了许多,此时竟然也不挣扎,软软靠在他怀中,却不明所以,淡淡怅然的询问?

“你强我……是因为不想让我发现?”

他素来喜爱她的敏锐,此刻却是分外恼怒她的敏锐,狠狠将她往怀中一箍,她低低哎哟一声,听耳边他恶狠狠开口——

“跟你说我们圆房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她愕然……

无语。

圆房???

她故作姿态低呼一声捂住肩颈,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痛楚连忙松手,孰料她假装低呼,却当真扯痛了伤口?此时趴伏在锦被上,满额冷汗涔涔,他手足无措要去拉她,又生怕再扯到她伤口,此时也不知究竟应该如何动作?

她咝咝倒抽冷气,脸埋在锦被间却低低开口——

“司马玄,若当真是……我们的婚约,你打算……”

她这一刻有些自私的想知道,如果她真的失贞,他真的……不打算要她了吗?

他一愣,也顾不得她的痛楚,此时狠狠回身将她扑得跌倒,却小心翼翼避开她肩侧,她来不及开口,那吻便绵绵密密自颈间攀附而上。

她愕然想要开口,却被他唇齿到来趁机闯入口中,肆意掳掠她的舌尖?让她……

开不了口。

不知是身体的虚弱还是情潮的翻涌,那身子在他急切而热烈的深吻,珍重而轻柔的怀抱中一分分软化,听耳畔他低低痛苦呢喃?

“不会,不会,不要多想,是我,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他又忙忙碌碌吻下去,似乎生怕她清醒过来。

他唇舌纠缠身体炙热,只隔着那早春薄薄的锦被,根本挡不住某些身体接触,他有些急切有些慌乱,她也在迷乱中下意识挣扎,那再度压下的唇落空,压在她耳畔,他轻轻啃咬她耳廓,模糊呢喃。

“我要你,不要走,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没更早找到你,我不会不要你,雁儿……”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匀那急促的椯息,那大掌游移,下滑到锁骨,那大掌紧紧一握,握住那锦被似乎就要扯开,扯开那最后一分防备?

她咬咬唇低低开口,眼尾一抹淡淡的红,眼中水汽迷蒙格外妩媚,她模模糊糊呢喃……

“这是为了证明你不嫌弃我?”

他更紧的扣住她肩颈,急切道——

“不,不是,不要多想,雁儿。”

她猛然一推,他愕然愣仲之际,她已经略微狼狈连滚带爬缩到了床角,他紧紧握着那锦被,她这猛然一挣扎险些将那锦被扯落,此时抚胸将那锦被往上拉了拉,大半在他手中,她却只剩那锦被一角?她小手抓握,堪堪遮住某处春光。

他愕然看着她,那神色有些惶急,却没有心情去肆虐流连那乍现的春光,听他急切道——

“雁儿你听我说……”

“没有!”

她低喝一声将他语音砸断。

他一愣急于挽留伸出手就要去挽她,下意识出口道——

“别离开我我不会……”

我不会离开你,离字还没出口……

他愣了愣,回神,惊疑开口,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不解启齿道——

“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没有没有!你想多了吧!那样的情况他还能胡来老子跟他姓啊!”她闷着脑袋一口气喊完,看了看他,脸色爆红,埋首锦被羞窘的低呼,“哎哟我去,你先去把衣裳穿好啊!”

司马玄也愕然,为这突然出现的变故……

此时呐呐低了低头,也是老脸一红,此时神智渐渐恢复清明,终于变了神色,连忙转身去捡起地上的衣衫,她却在床脚撩开锦被,看了看自己……

狼狈的身体?

没注意到他回身,她感受到那视线一愣,将那锦被狠狠一裹裹住身子,蹙眉,开口,强忍着娇怯恶狠狠道——

“我饿了!吃饭!”

司马玄穿戴整齐,神色古怪,他欲言又止,却看她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愿意逼她。

此时向房门走去,临出门,却还不放心的回过头来?看他神色古怪的开口道——

“门口有侍卫,你别想走。”

她无奈翻个白眼,这厮还怕她跑了??甩了甩手表示快滚快滚!

大门关上那一刻,她猛然伸手捧住脸,那掌中温度滚烫她脸色爆红,听她嘀嘀咕咕呢喃道……

“唉呀妈呀,有人说看见那啥会长针眼?”

这一用力捂脸的动作,却当真扯动了那肩颈上的伤口,渗出殷殷血迹,她‘嘶——’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抚了抚那伤,而此时伤口裂开,她只摸了一手粘腻的红?

此时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不住低骂——

“奶奶的谁干的!”

她脸色在黑暗中幽邃不可分辨,看那气压越来越低,几乎让人以为她下一刻就会破口大骂之际?

她却一蹦蹦起一尺,还没蹦起,又被扯痛了伤口,就像鸟儿突然折翼,她扑一声跌在床上?她却不恼,埋首在那软枕,一边狠捶一边大笑——

没错,是大笑。

此时她在嘀嘀咕咕,肩膀也因笑意不绝而微微耸动?听她低呼

“哎呀我爱死你了这一刀扎得太好了!!”

!!!

若是有人知道,定然以为这女子要么疯了要么是个受虐狂,此时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时情况危急她没办法自封内力,虽然似乎有人尽力帮她封阻脉络,却似乎终究不敢下狠手,然而那内力外泄冰霜凝集,若是不停,迟早把她自己冻死?或者内力枯竭经脉干涸丹田碎裂而死……

而这一刀,刚好阻断那经脉运行,又没有真正伤及经脉?

此时她稍稍运力,那经脉竟然完好无损!

发现这个事情她简直高兴地要飞起,她早已发现,寒毒到了秋冬最为严重,一旦度过了早春基本上就度过了危险期,此时却感谢那给了她一刀的人,心想——

妈呀多想抱着你亲一口啊啊啊啊!

度过了这早春,她便不用自毁内力换那几年安康了,那寒毒若是今年再挺不过,是谁说过,只能自毁内力以求自保?

内力这玩意儿……

虽然她也没什么不舍,可也终究舍不得那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感?

习惯了自立的人突然失去了那依仗,即使不曾遭遇为危险,那心中的空虚和恍然也是一言难尽?此时她不用面对那样的窘态已经是高兴万分。

而那锦衣女子不知道自己想毁她内力那一刀不仅没毁了她内力,反而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名?!不然此时一定吐血三升表示——

她真特么不是故意的!

而此时,她无暇吐血,因那一封诏书国内动乱将起,此时她在归途中匆匆忙忙,无暇顾及那许多?

而那同行之人,却一路疾驰一路暗暗压制那体内的暴乱,此时咬紧了牙看向远方,那神色古怪似笑似嗔,此时,耳边风声呼呼掠过,无声诡异?

听他无奈又兴奋道……

“她血里这毒,好霸道。”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三、真 相与命差一线

他无语凝视,她坐在床上双手环膝,那神色带着狡黠带着点点得意。

她嘟嘟嘴,有些不满。

听她道——

“你来的很快,这个太好了,只是我倒是没想到你没抓住他,还是我失策了。”她有些懊恼的捶捶头,嘟哝着,“我居然记不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好奇怪。”

他却眯了眯眼,看向她身体,不算厚重的春装那脖颈上弥补斑斑点点的红痕,还有一处是他的咬痕,此时却露出了更多肌肤的莹润,最初那青紫的痕迹竟然在她吃了药之后一瞬间褪去,换她轻咳一声,吐出些微血丝?

记得那时楚丰云神色颇有些不赞同,听他曾说——

“这药对你身体伤害很大,何必急于一时?”他看向司马玄的背影,神色不快,不满嘟哝,“为了跟他解释?”

她挑眉浅笑,并不在意,只道

“不,不用解释,我自己也看不下去罢了。”

楚丰云眉峰一挑,微微含笑

“不用解释?”

她笑的得意,有些小小的开心,跃然纸上,听她低低道

“他相信我的。”

语声那般肯定,而她,眼波明亮,明眸翦水。

楚丰云也笑的得意,也哼哼道

“我看他那样子倒是不假,他原先说要将生米煮成了熟饭骗你那欺辱了你的人是他,真是蠢得可爱,”他看着东方雁瞬间红了脸,眼光眯了眯,笑笑,“这痕迹若是细看自然能看出几分不同,他倒也是关心则乱,反而没看出来。”

她拍了拍脸颊,赧然道——

“二叔,你跟你侄女我说这些当真妥当???”

却听楚丰云咬牙道——

“谁叫你那么早把青青拐去了你们孟家?”

他恨恨不满,低声嘀咕,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二叔你说什么?”

东方雁神情疑惑,盯着他一脸不解。

他却笑了笑,毫不在意,启齿道

“反正你年底就要成婚了,早些了解这些事也无妨的。”

此时,却严肃了神色,开口道——

“那人最后似乎给你吃了什么凝滞血脉的药,才会有这样的痕迹,你内力外放无法控制之际,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这样看来,那人是要救你?”

她神思顿了顿,似乎猛然一痛,她拍了拍额头,无语道——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记不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似乎猛然一回神,低呼,“不对!我身上那件衣裳呢?”

“烧了。”

……

谁回答的那么干脆利落……

有人神色淡淡,却是一直走在前方的司马玄,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此时竟然站在她的面前?脸色沉沉道。

她愕然抬头,迎上那人清冷的眼眸,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试着开口,讪讪道……

“额……烧……烧了?”

他眯了眯眼,看她,神色危险,恨恨咬牙启齿道——

“舍不得?”

她轻啐一声,无语望天。

“那衣裳上有药,我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好像就是在闻见那味道之后就……”她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此时颇有些懊恼,她也微微烦躁道,“你怎么不查一查??”她嘟嘟囔囔,目光躲闪,呢哝着,“我觉得那之后……应该还发生了些什么的……”

他却蹙了蹙眉,启齿道——

“那件衣裳没有任何古怪的味道,我派人查过了。”

即使有,也散了,他心里也怀疑,却也无可奈何。

……

他似乎一改方才急躁,虽说饭后便将她拉入了房中,却没有再做出奇怪的举动。

此时……

洛王妃寝宫……

是谁眼光危险,眯了眯,榻上人儿毫无所觉?

她嘟嘟囔囔,死不悔改,听她嘟哝。

“哼,要是没冲击内伤,我肯定能留住他们。”

他看向别处,挑眉,不语。

“我就说那种情况他还能胡来我也是佩服。”

她哼哼有声,似乎颇有些愤愤。

他僵了僵,侧对她的脸上,是她的角度看不见的复杂,近似……

吃醋?

她却兀自低低开口,勉强算是解释,无奈道——

“其实他中了毒,那解药是我的血,我血里有寒气,和我吃的药中和了就可以解我指甲里的毒,那时候我戴着人皮面具,他大概下不了口,才……”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腿内侧,才‘下口’那两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此时已经在喉咙里转了几转早已含化了去,她不再纠结,却又低低开口——

“可我的血里也有毒,最后的解药,在我嘴里,看样子匆忙之中他也不可能想到,而且若是在用我的血解毒之前吃了这最后的解药便会经脉尽损,现在那人的感觉,想来应该也很是好受的。”

却听司马玄冷哼一声开口,愤愤不满咬牙道——

“你是在叫我庆幸他没先去咬你的嘴?”

她有些愕然,司马玄姿势不变,侧对她不看她,似乎那恍惚间的开口也是她的错觉。

此时,她看了看他侧脸,却是无奈,此时气压颇有些低,她讪讪,试着唤他……

“玄?”

“何事。”

她咽了咽口水,嘀咕,“你生气了?”

“没有。”

……

生气了……

她无奈的想,眨巴眨巴眼睛又望着他,也不说话,半晌……

似乎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可怜兮兮的视线,回眸过来,眼底蕴含着怒气,咬牙开口道——

“看着我干嘛?”

她嘀嘀咕咕,可怜兮兮——

“哎呀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不是……不是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人吗……”

那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语若蚊蝇,在他压抑着怒意的目光逼视下,她皱了皱鼻子,弱了气势,在他面前……

不敢造次。

“那你知道了吗?”

他不赞同的拧眉,眼底满是不爽。

“我……”

电光火石间似乎脑子一痛,她低低哎哟一声,那人坐在面前蹙了蹙眉,那手,终究没伸出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讪讪弱了气势,可怜兮兮道——

“我……我差点就知道了。”

他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听他语声悠悠开口——

“那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她对上他压抑着怒气的眼神,终究讪讪把知道两个字咽了下去,此时低低呜咽一声,像犯了错的小兽,就那般可怜兮兮望着他。

她记得,每次这般对孟旋都是有用的……

他却似乎并不受用,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越发火起,他站起身,那身影笼罩住她的,他站在床边,低头,那角度近乎是压迫,看着她,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省的她再出去惹事!让他白担心!

听他恨恨道——

“出了事为什么先不通知我。”

她张了张口,终究叹息一声,他这个样子,便是颇有些耿耿于怀的,便再打不得马虎。

她撇了撇嘴,低低嘟囔,底气不足……

“我……应该可以的……”

“你、可、以、吗???”

他横眉冷竖,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中蹦出,却只是这般静静看着她,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怒火。

那气压一瞬间降低,她缩了缩膀子,似乎觉得比内力失控寒气外放的时候还冷,她在这样的气压中有些难以呼吸,她咽了咽口水,不语。

“那人故意引了你去,你便乖乖去了?你觉得究竟是聪明绝顶还是蠢得无药可救?!或者你觉得你天下无敌横扫千军?”

她缩了缩脖子,因他的逼近,因他的怒火无遮无拦的散发,她往后挪了挪。

他看见她这般心虚的样子,不仅不怜惜,而似乎越发火起!

他猛然一把俯身单手撑在她身侧,单手扣住她下颌,紧紧!直到那俏脸因痛苦而微微扭曲,才放缓了力道?他开口,带着压抑的愤怒——

“留下了线索又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直到喜宴快要开始你那舞楼的韵娘才送了消息来!所幸提早有人来告诉我在城西看见了你!我再晚去一步会怎么样?!东方雁,你想没想过!”

她愕然看着他,他素来少有怒火,即便是恼,也只是细微的,或者几乎从未当着她发怒。

而此时,那眸光燃了怒火,便更有些不同以往的星光璀璨闪烁,她有心欣赏,却不敢,只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处可藏,咽了咽口水又往后缩了缩,听她嘟哝道……

“我不习惯,我习惯了独来独往,司马玄……”她眼光有些水汽,看着他,“我是真的不习惯,我从没想过,我们能……”

她话音未尽,他却明白,他全明白。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他从前也未曾设想,直到发觉直到回神,才恍惚觉得她已经是他世界里唯一的一抹亮色,无从割舍。

她素来独来独往不受束缚,她宁愿只身犯险也不愿求助他人,甚至从前那寒毒,若不是凝华阁他无意发现,她当真不知道要瞒他到几时!

而这次,她留下了线索便已经算是做了最大的让步留出了退路,而她又怎么知道,看到那京郊一地血迹他心里有多慌!一路追随就要失去线索,他心里有多急?!一直到包围住那些人,那人取出她随身携带的紫晶哨子,他有多惶恐!那些人说想救她就放过他们,他根本没有犹豫就抬手放行!!!哪怕是微妙的希望,也希望她平安!

她懂不懂!

而她又怎么知道,他看见那小屋里有人受到欺辱那一瞬间感觉世界都在崩塌,满脑子想着不是她不是她,以至于回过神来,满手满地都沾染了血腥?

她知不知道,那一间间屋门打开都没有她的身影,他心里是喜悦和失望夹杂参半,希望她恢复意识平安无事,又害怕在某间屋子里寻见她的尸体!

直到翻遍了整座宅院都没能看到她的身影,心中便如同被巨石砸下,那一瞬间似乎天都暗了!

他恼怒他愤恨,他在院子里大喊‘东方雁你再不出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这种幼稚的话,那时心里却多希望她出现回到他身边,哪怕……

用什么去换?

那种从未有过的失落,连与她沔南落水共同患难都未曾有过,因为那时候他们在一起,恍惚便可以生死无惧无所怨尤,而那时她不知在哪等待他,而他遍寻不得的无力感觉,他当真不想尝试第二次。

他不知道,他心潮汹涌澎湃之际捏疼了她,她眼中泛起了蒙蒙泪光却默不作声,默默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眼中温和。

是他及时回神,才免了捏碎她的颌骨,却也在那脸侧留下了青紫的伤痕,他一时怒上心头,更怒她默不作声默默承受,竟然此时,都学不会依赖学不会反抗!

他怒从心起,心里便似乎有一种郁火越发繁盛,他迎着她泪光闪闪的眸子,狠狠俯首咬住她唇瓣!

咬住——

那血腥气息无遮无拦的充斥口齿间,满口铁锈的气息他却并不松口,她毫无抵抗的仰首承受他毫无温情的凌虐,那血腥气息还在蔓延,最终忍不住的也是他?

终于松开了她的唇,细致的舔舐她的伤口——

心中何尝不是怜惜?

他眼光复杂,她似有所感,素手攀上他捏住她脸颊的手臂,一路下滑攀升,抱住他宽阔的背脊,他一颤,少来感受到她的主动,一愣之间竟然被她反守为攻轻轻一允,允住了唇片?

她仰首,闭眼——

那灵巧的温软试着探入他的口中,他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放行,恍惚间触碰到他的舌,她似乎有些恍然,眼睫颤了颤,下意识要退?

却被谁猛然扣住后脑抵住她所有退路,他引领着她在他的世界里畅游,那是她少有来过的曼妙——

她的丁香温软灵巧似乎能抚平每一丝内心的伤痛与褶皱,仿佛心也被这一腔春水软化轻抚,只剩温软的丝滑。

她喘息略促,在他的带领下有些力不从心,此时轻轻一退,退出他的领域急促低哑的椯息,他却不满她的临阵退缩,狠狠一推?将她推倒在软榻上狠狠俯身而上,噙住她的丁香,近乎是将她绑架到他的领域,带领她在窒息的边缘,游走在那片刻的欢愉之上。

他轻柔的拆开她随意挽起的发髻,大手在她的头皮间辗转腾挪,她在这样令人沉溺的他的气息里软化,化作那润物无声的细雨,要润泽了他的天地。

此时,却被他掌控着沉沦,带着惩罚的力度,紧抓不放,辗转游移。

夜色渐浓,点燃烛火的寝宫里有人忘我交缠,在彼此的世界里腾挪辗转,似乎下定决心要好好了解了解那领域中的每一分风情?

唇齿相碰,深入浅出,轻喘略急的气息,洇开了春风挟裹而来干涩的躁动。

春风吹熄了烛火,黑暗中,是谁忘情相邀,忘了后果?

夜风,也轻缓。

黑暗——

也、情、浓。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四、为了娘子皆可抛

啃书网(啃书手机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kenshu.CC 春亭湖畔,熏风渺渺。

是谁懒懒坐在琴案前,素手撩弦?

身后,不远,有排排的侍卫站班,或在树上,或在石头后面,或……

在某个实在难以想象的犄角旮旯。

黑曜石在阳光下爆发低调而内敛的彩光,越发映衬得那手温润莹白如玉,她单手支颐一脸无奈,嘟哝——

“我觉得我像被人软禁了……”

因她……好不容易才借着鱼沉歌说将手串还给她的机会才溜了出来,却依旧被人二十四小时严密保护着……

鱼沉歌笑得痴痴笑得明艳,打趣道

“知足吧你,我求着我家那个紧张我都没用。”

她挑眉,轻嘲

“哼哼,是谁一听见你出事就飞奔赶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鱼沉歌轻啐——

“我呸,那算什么,他不该紧张吗?就是可怜了我,醒了之后还要上蹿下跳去给你请假打报告,累得我。”

她翻个白眼,语气无奈,轻叹……

“你是不知道,洛大人急得要死。”

她露出微微歉然的神色,赧然道——

“我以为不会耽误星河的婚礼呢,谁知道会栽在那?诶……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鱼沉歌却更加歉然,呢哝道……

“是不是我又拖累你了……”

她挑眉,浅笑,那唇角柔和的弧度,仿佛涤荡挤压了一切春光。

阳光下,那笑便是这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她笑着伸手,拉了拉鱼沉歌,满不在乎道

“你我,需要这些虚话?”

她笑着,似乎起了兴致,看了看那波光闪闪的湖面,素手一撩,启弦,轻奏,那乐曲轻快飞扬,似乎有说不完的好心情。

远远,是谁看着这一幕眼光微微欣慰?

东方雁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已经长达半月之久,自喜宴之后,他再没见过东方雁,即使知道她回来也未曾拜访,只因——

楚御医说过,失贞只是个误会,如此,便放心许多。

此时无意走到当初相遇的湖畔,见了她,分外有些激动。

他脚步抬了抬,却终究没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如今已是有妇之夫,万万不能再像以前随心随遇。

此时,也有些恍然如梦,竟然一晃,她也谈婚论嫁,他也步入喜堂?

从前或许以为那喜堂上另一人若能是她,该多美妙。

此时,却无奈浅笑,恍惚觉得,只要她开心,便好。

她的目光只会投向那个人,他给不了的幸福,便让更适合的人去吧。

此时却有人弦音轻挑,含笑相邀,看她嫣然道

“星河既然来了,又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

回神,是她明艳而欢快的笑容。

他,也恍然失神。

……

据闻东方小姐搬到了洛王府,早已经传了半开——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几位皇子和皇帝陛下都不置可否不语置评,显然也是一种默认的态度,未出阁的小姐直接住进了未婚夫家,在民风开放实则多少也有些迂腐的荣锦……

却是头一遭?

关于她失踪一事所知之人寥寥无几,不知道缘由的人得知东方小姐住进了洛王府的消息,却也是突然爆发炸开了一锅水般,沸腾起来。

如今,她本人似乎毫无所知,想来被洛王殿下保护得很好,不让外界其他事情来平添烦恼。

是谁站在远远,看着亭子里有人相谈甚欢?

有人身形一闪出现在身后,低低禀报——

“主子,你看……”

他却摆手笑了笑,满不在乎道

“无妨,雁儿知道分寸的。”

他对她,素来放心,这笨拙的人儿,又哪来那些花花肠子?

此时也迈步而上打着招呼,而不知……

身后扶风无奈翻个白眼?想着自家主子看见东方雁和洛星河坐在一起也面不改色的样子就咬牙切齿,嘀嘀咕咕道——

“也不知道主子这是放心还是大度。”

司马玄干脆召来了午膳,洛星河也是笑?

似乎不由想起这些天御书房里,洛王殿下草草交代完了事情转身要走,连皇上留他用膳都不顾,直接开口拒绝了御上的邀请?

每次都听司马玄不耐道

“有人等着我回去吃饭,免了。”

一书房众臣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想来是急着回家陪未来娘子了不是?

此时她见了,那笑容明艳,却也是无奈撅嘴抱怨?听她嘟哝

“玄我觉得你像看犯人一样把我关着,什么时候能放我出来玩玩?”

他笑了笑,摸了摸她头顶,似乎分外自然,半哄半劝道——

“乖,等我忙完这一阵。”

……

她无奈翻个白眼,看了看洛星河一脸尴尬鱼沉歌一脸偷笑表示无奈,这人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再远,是谁站在远远一脸局促而焦急,踮起脚尖向里眺望。

亦有人开口轻询——

“楚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说来名姓陌生,但恍惚看来,竟然也是熟人。

楚姑娘……

赫然便是柳青青?

她娘姓柳,初遇东方雁时便随口安了她娘的姓,定名柳青青,她爹是楚丰云,原名叫做楚青?

如今——

是东方雁未来二嫂

同时,也是弄华阁的对外掌柜。

此时她手上握着一把纸签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神色无奈,听她呢哝——

“侍卫大哥,能不能通融通融?这弄华阁许多事,还是要找姑娘亲自决定才好呀。”

暗卫也是一脸无奈,想起先前主子嘱咐不准任何闲杂之事来打扰姑娘的休息?

啧啧,那神情之严肃,那语气之严厉……

否则……违者什么下场……

简直不敢想。

嘶——

他抽了口冷气,无奈笑笑,试着道……

“或者楚姑娘可以试试找洛王殿下?”

她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苦恼……

心里想着……

这事儿,找洛王殿下……

还是直接作罢的好。

毕竟洛王殿下那爱吃醋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抛头露面?

她顿时耷拉了肩膀,表示——这次沐春节的活动有士子联名请求,能不能请落雁姑娘出场参加些什么节目?虽然往日她大多都在场抚琴,却实在少有开口。

她作为落雁之时并不多言,却偶尔一开口便能令人惊艳?

而今年人气似乎越发的高涨,尤其是在迎春节那一舞之后……

是以,便有了这项活动。

是以,东方雁百无聊奈之际若有所觉一回头,也径直大喊?开朗含笑道

“嘿,青青,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司马玄回过头看了看表示不置可否,看着东方雁晶亮的眼神便知道这妮子想飞想疯了,简直不放过任何机会。

关了这几天,也着实为难她,却始终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外,是以多派了人来跟随,却依旧不敢放心的让她走远?

他怕——

怕那些人卷土重来。

更怕,怕她在自己的眼前出事。

她是不知道他多操了多少心——

江湖上一个恶名昭著的江湖帮派被连根拔起,荣锦最富恶名的贰臣过继之子暴毙,原因不明。

恍惚看起来没有关联的几件事,却都是因她而起?

那江湖帮派,就是当时也盘踞在那院子里的奸杀掳掠拐卖少女的下三滥帮派,首领死于司马玄剑下。

还有那贰臣的过继之子……

这个人死了她知道,却不知道只是因为那人肖想了她便被司马玄干脆利落一脚踩死,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和他原来那贰臣家的嫡少爷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而贰臣本人也因此打击过大卧病在床?

盛传,命不久矣。

却换得多少平日里见不惯他那些嚣张跋扈所作所为的老臣笑逐颜开。

牵一发而动全身,曜日王都外翻云覆雨,她在其中,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整日在洛王府摆弄摆弄花草翻看翻看书籍,拉黎疏醉喝喝酒拉冷轩下下棋,便打发了日常的全部。

两人对陪洛王妃打发时间这项差事表示避无可避,因了这也是个苦差事……

要谨言慎行以免说错了什么引得洛王殿下不喜,又怕未来王妃不够尽兴而不敢有太多保留?

分寸,难以掌握

整个王府上下对未来洛王妃直接住进来一事表示不置可否,更是早有准备,因了东方雁被关在后院那半个月,偶尔逃出惊鸿一瞥便知道尘埃落定,看洛王大人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便知道这未来王妃在这府里的地位应该也是非同小可的。

而此时,柳青青表示出沐春节的活动最委婉的做法便是干脆来一场文斗,又尽兴又不失分寸,却一边说一边打量洛王殿下的神色,生怕这位一不开心,让她一个人管那偌大的摊子——

手忙脚乱,还没人可怜。

唯一的未来夫君似乎对这些兴趣不大,即使有心帮忙,也实在是帮不上忙的……

也不知道孟梓桑整天在忙些什么。

此时,洛王殿下却没表现出过多的不满。

东方雁也单手支颐笑了笑,象征性的试探道

“洛王殿下意下如何?”

他含笑望着她,看她那眼中极力掩饰着期待带着一丝略微的狡黠,熠熠生辉,比这春亭湖波更加闪烁亮泽,他挑眉开口,半是调笑

“若我说不?”

她耸了耸肩表示不置可否,淡淡放下了那张纸签,写着众位士子的联名请求——

充分表现出对弄华阁的美好向往与热烈期盼,期盼和两方人民的友好往来,表示出了最为美好文雅的前景展望。

此时,被洛王殿下一票否决,她也并不意外,将那纸条还给柳青青,不做言语。

那厢柳青青讪讪耷拉着脑袋,心想若是东方雁也没办法,她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了。

司马玄却是笑,却是看见东方雁这般模样表示意外?听他调侃

“那么听话?我说不你便当真不去了?”

她撅了撅嘴没表示其他,闲闲用筷子拨弄拨弄碗中的菜肴,多少带着些小哀怨,叽叽咕咕道

“你说不便不呗。”

他眼光一闪,看了看那纸条,似乎眼中也带了狡黠,看向她,轻笑

“文斗倒是也不错,问题是胜者的奖励是什么?”

她挠了挠头,表示没想过这个问题。

柳青青却嗫嗫嚅嚅的开口,颇有些试探有些悻悻,听她讪讪嘀咕……

“有人建议……能不能与落雁姑娘吟诗作对评音论曲……共……共共共……共度良宵?”

不怪她不敢说,这四个字着实是很有歧义。

“哦?谁?”

……

司马玄神色不变,却只是淡淡启齿询问。

简单两个字,却有杀意迸出直逼柳青青!

她缩了缩肩膀表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里却在暗骂腹诽这小气的洛王殿下若是当真知道了是谁,那士子名字今年这春闱不是泡汤了???

孰料……

司马玄竟然破天慌的应了?!

连东方雁也是一惊,险险甩脱手中的筷子,被他随手接住,拿出绢帕擦了擦递回她手中,那笑恍惚也带了几分寒意几分莫名,听他淡淡咬牙道

“雁儿怎么了?”

鱼沉歌挑了挑眉,一脸心领神会的窃笑神情。

洛星河也淡淡举杯表示不置可否——

他自持身份,如今已经成婚,便再不能去那样的地方抛头露面,毕竟是一心圣贤的读书人,对待这圣上突如其来的赐婚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抗拒与叛逆,而这一成亲便得一心一意不是?

此时,却出于朋友的立场,有些忧心表示——

“若是有不法之徒妄想……”

话音未绝,那含义却不言而喻。

司马玄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当即表示——

“那出题可要仔细些,难度大些,像洛大人这般满腹圣贤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坏心不是?”

这话别人没听懂,东方雁却听懂了——

洛星河的文采!要说是当年考上状元分配官职的人呢?!

谁能比!!!

最好难度大到没人能猜出来才好,那还玩个鬼啊!

司马玄算盘倒是打得好,直接用往年试题来文试?答出来了是运气,答不出来是应当,再说……

即使答出来了,那般一肚子墨水的人哪有时间想那些花花想法?!大抵都和初遇洛星河时一般的纯良!遇上腹黑的她,哪里讨得了好?

她倒是没想到司马玄一念之间竟然考虑了这么多,以至于此时自己都有些弯弯绕绕摸不清楚,要说今天司马玄那么爽快!

感情这厮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而她不仅听懂了,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示当初司马玄便是强取横夺若即若离,那满肚子坏心眼直折腾的她无力招架?终于落入网中。

如今这句话在她听来多少有些炫耀,于是心里暗骂腹诽着——

你这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

罢了,谁叫她栽了呢?

湖畔,清风徐徐,难得宁静。

有人抚琴有人欢歌,一下午,宁静而温和,难得的平静时光,难得的欢聚一堂?

难得的,静缓时光~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五、春风葳蕤度余生

近来司马玄似乎越发繁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却每每再见她时,总是清清爽爽笑意盈满的。

如今,处理事务忙晚了些,回到洛王府已经未时——

日头有些毒辣,他朝早早,她还在酣然浅睡,是以近来相见的时间便格外短暂些,因那分房而居,每每夜半他也只能干看着那边,却又因了这距离的拉进,反而……

越发煎熬繁复。

而此时,他问,“雁儿呢?”

有人指了指方,他眼光顺着过去,疑惑嘀咕,“琴房?”

扶风摇了摇头,又指了指,他更疑惑,“舞房?”

那倒是为她而设,因她确实喜爱跳舞,又不愿她出去跳给别人看,私心里满心欢喜的想着,若是日后只跳给自己看便是完美的。

孰料扶风又摇了摇头,他一愣,扶风苦了脸色,讪讪开口道……

“主子……你还是自己去看看的好……”

他满心疑惑,似乎也搞不懂了。

什么时候扶风也这般支支吾吾的?

然而——

好家伙,他去一看也被吓一大跳,今天算来属实有些灼热,是以现在他觉得也颇有些灼热。

她衣着清凉坐在屋顶,面前放着张小桌摆满了各式各样颜色诡异的糕点,她一边苦着脸吃一边拿着扇子扇风,香汗淋淋,不明白……

为什么这么热……

那衣襟半敞,肤光胜雪,也没露多少肌肤,却也怪不得?

那帮子傻侍卫不敢来……

他无奈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她一张小脸苦兮兮的看着他,可怜巴巴道——

“啊……司马玄我能不能不吃?”

他看了看桌糕点,神色古怪,疑惑道——

“你吃了饭还能吃这么多?”

她可怜巴巴的嘀咕,“没吃饭呢……”

???

他看着她一脸不解,不可能洛王府不给她吃饭不成?她却怕那厨子平白遭罪,一连老老实实说了——

“楚御医说我吃的那药对身体不大好,便换成这些药糕来吃……但是我吃完觉得好热他却总说正常,这是什么道理啊!”

他挑眉,“楚御医吩咐不让你吃饭?”

她可怜巴巴的咬着手帕,哀哀怨怨道,“不是,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吃,谁知道他从哪给我弄这一批药糕来叫我吃,说我不想吃饭便吃药糕吧,啊啊啊玄,你吃饭了吗我们快吃饭吧!”

司马玄:……

看得出来,她是非常不想吃这些药糕。

他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看她,一身白衣因她大汗淋淋早已湿透紧贴在身,某些该看的不该看的都颇有些若隐若现,他咽了咽口水,便也觉得如她所说——

这春,确实是燥热的……

他无奈扶额叹息,一把将她抱下了屋顶,一边去吩咐饭菜一边把她扔进浴室去洗澡,他站在屏风外,听里面水声阵阵,便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找罪受?

此时想走——

却颇有些舍不得……

她在里面嘀嘀咕咕,隔着水汽朦胧开口道——

“司马玄,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鹂儿,是谁……”

他凝神听了听,因她说到后面便颇有些语若蚊蝇几不可闻,听她低低启齿道……

“谁帮我洗了澡?”

他眼光淡淡,却隐藏着某些灼热的火焰,却满不在乎的开口道——

“我。”

!!!

里面猛地一阵水声轻响,湿了屏风,溅了一片水迹,她从里面匆忙裹好衣裳,神色匆匆冲了出来,也不知是羞赧还是那水灼热?

她一张小脸颇有些红润,似乎近来终于有了些血色。

听她呐呐道——

“你你你……你说谁???”

他坏坏挑眉看了看她匆忙裹好的亵衣,笑得颇有些刺眼。

“该看的不该看的你我不都看完了?难道雁儿还害羞?”

!!!

“什、么、时、候?!!!”

她一声惊呼,语声因不可置信而微微尖利,仿佛要掀开房顶!

此时话音出口,却暗暗捂脸,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是谁戏谑轻笑,执起茶杯无声温存而诱惑~

看向她,那目光眼底全是满满的狡黠笑意,听他悠悠帮她回忆道~

“小山村,大雨夜~”

他淡淡开口,神色无波无澜,眼的温度却让人无法忽视,此时扫视着她的曼妙身姿,竟然露出了回味的神色?

听他淡淡启齿~

“你以为你去采熊胆回来之后,高烧不醒的那几天,是谁在帮你净身?”

!!!

她已经被一个惊雷劈得呆傻,呐呐,“啊?”

司马玄似乎并不介意帮她多回味回味,此时随手一指,那是她屋内的衣柜,里面的衣裳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却有一样东西占用了巨大的空间?

那是——

一张完整而暖融的厚重熊皮。

他含笑。

“那熊胆,倒是帮了大忙。”

他神色淡淡,与她的点点滴滴此时都能悉数如数家珍脱口而出,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

她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此时……

‘啪’一声脆响!

她一巴掌捂着脸,啪一声脆响又急急忙忙冲回去洗澡,顿时觉得身体也越发有些燥热,想起刚醒来那会两人的交缠厮磨,竟然险险!!!

她本觉得早些给他也是无妨,此时却颇有些不能直视不好意思,是以临阵退缩,也颇有些没有胆色?

殊不知……

这样的胆色……

自然是要后天锻炼出来的。

她一连在里面泡了好久,直到温水快要冷却才磨磨蹭蹭出来,司马玄却已经在饭桌等她?

看他手执玉箸敲了敲碗弦,含笑道~

“雁儿,你这是要本王饿多久???”

她觉得自己最近颇有些当机,因看了那司马玄的神色,你便当真分不清楚——

他说的饿……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半个月匆匆晃过,眼看便要到了沐春节——

半个月来司马玄怕她无聊,虽然不让她走远,却也变了花样带些熟人来陪她。

譬如东方含,譬如孟梓桑和柳青青,譬如……

未来小姑子,司马言。

从此,她便过了吃饭睡觉下棋弹琴聊天扯空这样毫无意义的米虫生活,夜里还要陪他看看书下下棋,算是……

打发时间?

近来,她开始吃楚丰云吩咐的药糕,便越发觉得不知是身体还是天气,越发燥热。

那衣衫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便越发清凉,是以——

一院子护卫成了摆设,不仅不敢跟着她,反而她到哪远远躲开了去,因害怕多看了那一眼,便会……

被小心眼的洛王殿下咔咔咔!

于是她近来的自由范围越发的大。

今日,一个人坐在湖边的小轩里浅眠乘凉,湖风远远吹来,吹来一室清爽~

她似乎在这样的清凉里才能感到心安,今日又趴在桌……

昏昏欲睡~

直到司马玄回来时——

看见她在小轩,先是一愣?

却也莞尔一笑,随即轻手轻脚进了房门,见她衣衫单薄,恍惚越发凸显出那身形的细弱——

惹、人、怜、惜?

他无奈摇了摇头。

这早春说热,却也绝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热,想来和她所吃那驱寒的药物有关,如今见了,却也怕她凉着,取出一袭薄衫轻轻为她搭?

她猛然一伸手,扣住他刚刚伸出手的腕脉,换他一惊,她眼光朦胧抬头看了看,见了是他也不在意?随意松了手,又埋首下去继续睡……

他哭笑不得,觉得这一幕分外像那年宫,雪夜里——

像那只金毛大狗。

他见那狗儿被母后赶出来恹恹睡在雪地里,便也命人取了薄裘来轻轻盖?

那旺财那时的神情与她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恍惚间第一眼是警惕和不安,而后,却一点点软化柔和下来?

仿佛那样的眼光便能叫做熟悉与依赖。

他为这样的满足而心暖,如今却是一副无奈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她,低语道——

“雁儿,回去睡吧。”

她在他掌蹭了蹭,恍惚看来也像司马言近来喜爱的那只猫儿,那慵懒撒娇的脾性,时而温顺时而炸毛,真是令人……

诶,罢了。

他取过一本书籍,轻轻坐在她对面,恍惚这样的时光也能叫做安闲?恍惚这样的场景便能叫做温馨。

恍惚她这般毫无防备的等待与依赖便能叫做——

家的感觉。

他唇角轻扬,看了看面前酣眠的人儿,又看了看那生硬的竹椅,暗想着,这样睡下去,一会儿肯定腰酸背痛。

而他似乎想了想,终究是无奈叹息一声,便轻轻将她抱起?却也不敢移动太远,生怕扰了她的酣眠,于是无奈便只能安放在怀。

她却似乎习惯的很,在他怀里拱了拱,自己找个舒服的角度窝着睡了。

于是?!

司马玄后、悔、了——

这般温香软玉在怀,哪还有什么心思看甚么书??

此时随手将那书翻了两页直觉看不下去,便干脆将那书往桌一搁,将她轻轻揽在怀,便也靠着身后靠椅浅眠。

这一觉,却似乎睡得分外踏实。

等他醒来,便是她百无聊奈的抓了那书在看,在他怀。

她察觉到他醒来,也是无奈的笑。

“你这般揽着我,又生怕惊醒了你,少见你睡得这般踏实。”

他也揉了揉额头,近来礼部交割事务繁忙却是少有酣眠之时,此时松开她放她起身,她却似乎也有些一身酸疼……

扭了扭脖子,伸展伸展身子?

原来日头已经西斜,这样的阳光下展露她姣好青春的身姿,他贪恋的凑去从身后环住她的腰,面前是湖风渺渺倒映着夕阳璀璨的光辉,恍惚这般温馨美好已经过了许久?

近来的日子颇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恍惚觉得要这般温馨甜美下去,却可惜——

她的身子……

他这般想了想,东方雁却将手轻轻覆在腰间他的双手,软软靠进他怀里,此时眼光放远,共赏这夕阳美景。

她声音飘渺,浅浅淡淡恍然如梦,听她也倦懒低语?

“司马玄,能一直这样下去,好了。”

他闷闷嗯了一声,埋首在她颈窝,蹭了蹭,更紧的将她环住,听他模糊呢哝——

“会的,近来我在交割手底下的事情,等我忙完这一阵,我陪你去游山玩水找你的药材,好不好?”

她笑了笑,似乎也颇有些向往,却低低呢喃着笑骂。

“好好洛王不做,去找什么药材,白白做了那山间采药的药农不是?”她似乎有些期待有些不舍,轻轻拍了拍他双手,被他一把抓着反手握住,她轻笑,“好好地荣华富贵不享受,你舍得?”

一片沉默,沉默她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或许此时并不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或者不想去想象遥远的以后,似乎只要这样的片刻温存再久一些,便已经是无的满足?

心里,或许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哪怕是虚假,只要不为此刻温馨甜美蒙阴影,她也甘愿。

爱情,是这般——

真的爱了,便可以原谅一切不管不顾,任那海誓山盟铺满一起走过的青天长河,那曾经走过的路,那曾近唱过的歌?

他却似乎从不会轻易许下承诺,也不愿用花言巧语蒙蔽她的纯净美好,听他嘟囔。

“不舍得。”

她低低的笑,也不意外,或许也没有想象的失望?只是平静。

他却又开口,含笑~

“但是更不舍得未来的路,没有你。”

她一愣,他已经扳过她身子,将她压在栏杆,那眼光深邃倒影了夕阳的澄亮火光?听他道——

“倒是你,跟着我,或许我事务繁杂许多时候无暇关心,或许陪你去找药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这样算来倒是我在拖累你,你愿意?”

她低低的笑,无满足——

愿意,怎么不愿意?这一世本没有奢求太多,如今能有片刻的温存便似乎已经是老天的开眼与垂怜,她怎么舍得不愿意?

此时无言,她并不回答,却用行动昭告了一切。

她伸手环住他脖颈,将唇凑了去,在一切纠缠与缠绵诉尽心事千般。

此时无言更胜有声,心的距离相容相依,恍惚这样便能持续到永远——

永远。

夕阳下,小轩里,是谁轻轻踮脚,身姿如同春风姿态翩跹的杨柳,无声柔曼与缠软?

是谁相拥契合,如同天最美的恩赐在春风静静绽放?

相拥的身影镀了夕阳的金辉,在春风葳蕤,点亮了千般色彩,万般明艳——

这一刻心绪也因此饱满,似乎要满溢,将两人,一同,浸入幸福的海底?

只愿在这样的窒息,感受——

彼此的欢愉。

(8.)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六、愿你只化掌中雁

今日是赶考士子们一年一度的盛事,也是——

弄华阁的盛事。

东方雁掌下产业全数优待士子给予方便和照顾,是以历年来每到春闱秋闱,便会弄些活动出来供全城士子娱乐交流,提供对等的平台。

如此,时日一久,便成了举城欢庆的好日子,风俗历久弥新,每每让人尽兴。

如今。

弄华阁一改往日风格献舞助兴,今年,听从士子联名的建议改善了活动方案,因……

众位士子联名要求,能不能今年特别些,让声名远扬的落雁姑娘出个彩头,胜者——

共、度、良、宵?

这共度良宵自然也不会是销香楼那般的不可描述共度良宵——

对人士子而言或许才情与风雅相较那些风月之事更甚于一切,是以这般共度良宵,不过是为了与落雁姑娘讨论讨论琴棋书画诗书礼义一类的雅之事儿,没有半点不纯的心思罢了。

据往年传闻,落雁姑娘才情具备,不鸣则已,终于在去年的秋日晚宴出口成章拨弦作对,一展风情,那时传闻?

落雁姑娘可,不可武。

琴棋书画一类风雅的武,却不是那所谓舞刀弄枪的武,而是跳舞的武,也是跳舞的舞。

是以便传出一个怪的言论——

舞坊的老板不会舞,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微妙感觉?

是以,招来了从前的销香四雅的菊雅门挑衅,指名要替销香楼踩下弄华阁的招牌,却遭无情啪啪打脸?

那时东方雁事务缠身,当务之急便是为她娘找到证据洗白冤屈,是以被人趁火打劫趁人之危,专挑在她不在的时候逼门来?

那菊雅嚣张大笑~却表示——

落雁姑娘怕了不是?

菊雅便是当初的销香四雅闻言最善舞的女子,那姿态曼妙**,想来经历过的人都久久不能忘怀。

而原本期限将至而落雁迟迟不归的弄华阁,竟然在最后一刻杀出来一匹黑马?!

沉、鱼、出、现!

素来听闻落雁未闻沉鱼,这突然闪出来的沉鱼却带着一众舞娘一舞定局,轻易反击?

在菊雅颜面扫地之时——

销香楼的头牌便成了三雅,闻四雅之名而来的利益却不会改变?

如今便便宜了其余三雅。

桃雅作为清倌儿拒不接客,剩下的利益便均分给了荷雅和梅雅,具体关于菊雅突然挑战弄华阁的内幕——

无声显现。

大抵是四雅内部争斗,是谁挑唆了菊雅不是?

而沉鱼姑娘对此事概不关心,只是一出,便谦虚表示她的舞姿不如落雁轻扬潇洒,是以,便足足的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只满心期待着落雁一舞?

而事后,迎春节,沉鱼更是答应了众人,尽力邀落雁台做舞。

为了——

尽兴?

至于尽谁的兴,也许也有她自己的。

落雁有心结,便不愿当众做舞,而那一舞,鱼沉歌使计将她骗了舞台,亲自操弦,更是声声催泪敲击心房?!

那一舞,她内力外泄,沉鱼不知——

以为是东方雁的刻意布置?

却不知那冰雪漫天寒霜映月,小楼亭角,只是她内力外泄造成的相。

不知内情的人眼却足已造成一种名为惊艳的效果,恍若九重天宫广寒一舞,更是在沉鱼肆意营造氛围广做广告的渲染,和人士子的疯传下,风靡了整个王都?!

不得不说,场景营造落雁第一,宣传广告却是沉鱼第一了。

两个第一都融合在了弄华阁,自然——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而落雁姑娘今日却碰巧宣布,从此以后不再做舞,却是让不少当日未来得及一睹风姿的人士子捶胸顿足暗恨此生无缘???

却不知,其起因——

不过是洛王殿下小小的开口一句,“你似乎跳的很开心才是。”

……

敏锐的东方雁察觉到了浓浓的酸气,堪老窖陈醋扑鼻冲天,于是此发布声明——

不、跳、了?!

记得当时——

她笑嘻嘻回头,讨赏卖乖的看向司马玄,开口请赏道——

“你满意了吧。”

洛王笑得她更灿,满满是无语言说的蚀骨意味,看他眉眼飞飞~听他道?

“不,要跳。”

她愣然,是谁俯首在她耳畔,低低佻逗呢喃?因他说~

“只准在房里跳。”

!!!

于是,今日——

声名远扬却表示不再跳舞的传落雁,坐在弄华阁最高的阁楼之,其下楼梯等一切阁楼的方式全部封锁,自河岸对面,拉了手臂粗的麻绳,根根相对?

每隔半米搭着木板——

便是一个简易的阶梯!

一路——

通向落雁面前,阁楼平台。

她坐在远远阁楼,那神情渺远淡不可闻,有渺渺琴音远播飞扬,是——

紫霄?

孟梓桑听闻她要亲自阵,据闻经过了孟云飞孟英天等人的允许,直接请来了孟府孟婉柔的遗物,知音琴紫霄,让她扬名?

她翻个白眼表示不要,这样……

会不会暴露身份?

孟梓桑却说紫霄名扬却无人认得,是孟云飞孟英天期待着,能再多听听那琴音,以求慰藉。

她无奈承下,如今,那琴在怀如千斤重,她轻抚爱怜,又想起了那把所有心思写在脸的呼延觅蓉,明艳的明徕小公主,曾近也在这琴案挥汗如雨,有音无律暗含泪光?

如今——

不知道有没有求得真心一枚。

对当时高案悄悄跟来跟司马玄达成共识的呼延世子。

她坐在场下都能看见,那目光一直拢着场的姑娘,爱恋的目光,又哪里容得忽视?

不过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罢了。

此时又在想,那么当初她娘孟婉柔抚琴之际,知不知道其后这琴落了个知音的名号?

那时的孟婉柔,真的知音吗?

她看清自己的心意了吗?

和东方柏在一起,真的——

不后悔吗?

她不知道,是不是知音琴的诅咒,每个扶弦之人都有一段伤心往事而不为人知,呼延觅蓉的心酸,孟婉柔身在此位的无奈,而她……

值得唏嘘的,大概只有那个坑爹的前世,要说起情商?

那是万万没有。

也希望,以后——

不要有。

此时她淡淡支颐,微微出神。

淡漠的眸光看着这厢台下这一岸空空如也,对岸却是人潮接踵,为了避免渡河出现问题,她命人安排了船在河接应,这个~

也是司马玄的提议?

洛王殿下表示——

不过个河?这都不敢,谈什么共度良宵?

她却翻个白眼看着那道貌岸然的人一本正经胡扯,哪里不知道,不过是小心眼犯了而已?

她看了看那阶梯,距离河面少说一层楼高的高度,来的又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孚弱公子,河风那么大,吹得那木梯在空也是摇摇晃晃,那些孚弱读书人,哪里过得来?

这哪里是斗,简直是武斗!

她却翻个白眼表示不置可否,关于跟别人共度良宵她不抱多大希望,除了兴味相投的人,其实她对外很是高冷?

若是随便来个叽叽喳喳的人她反而觉得不想招架,说不得还得一言不发干坐一夜。

她估么着司马玄故意挑高难度也是这般想法,是以。

原本想来今日晚宴应该是格外冷清——

设宴有两处,一处便是聚缘楼的大堂,其余活动一如既往,她只把这个作为娱乐活动排在最后,若是人都被这高难度吓着而去了聚缘楼,她倒是求之不得乐得清闲?

可是……

殊不知——

她、想、太、多。

聚缘楼大厅如今空空如也,她愕然看着原本派去聚缘楼的舞娘都老老实实赶了回来表示疑惑,直到是谁低笑,表示~

聚缘楼没人

一、个、都、没、有!!!

东方雁:……

她想偷懒来的!

她愕然,再抬头,看向对岸,越发愕然……

哎哟我去,那哪里是没人?而是已经被人海淹没,似乎还有人在蜂拥而来?!

一片片全是黑压压的脑袋瓜儿,晃眼看来竟然便如同黑暗一般?!

她觉得颇有些眼晕,此时却无奈扶额,为了溜出洛王府,一时兴趣揽了这差事,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后悔晚不晚?她不如回去陪司马玄下棋!

然而——

晚了。

跃跃欲试的人们没听见她的心声,此时看着那一层楼高的隔板,都颇有些跃跃欲试!

她翻个白眼,无语?

得,硬着头皮,吧。

此时天色渐沉,河的河灯越发闪烁,如同倒影了漫天的星光璀璨,汇聚了世界的所有光亮,照亮谁一双双兴味盎然的眼眸?

无所畏惧!

第一题,便是在对岸的平地进行的——

以免过早的拉阶梯被吓得不轻被迫退场,挺伤面子的。

而此时,出题之人还在悠悠闲闲的支颐苦想~说起出题——

出啥呢?

司马玄让她出往年举试题……

至于吗?那是考状元的题!过关斩将,为了来跟舞娘胡侃几句不成?

这一点,司马玄确实小心眼儿了~哼。

她想了想,下方吃瓜群众翘首以盼,她看了看那河闪耀如星河璀璨的河灯,勾了勾唇角,似乎脑一闪,也晃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不能太难又不能太简单~主要是为了尽兴,不如好好玩一场?

猜不出来作罢,既然猜出来~

想来也不会是个很无趣的人才对?让她舍命陪君子,似乎细想来还是无妨嘛~

那么——

、这、样、吧!

(8.)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七、良宵字谜登阶梯

“春雨无声润物泽?”

是谁抵着下颌,看着这传说是字谜的东西疑惑不解。

又是谁半刻钟前开口?

“各位都是人雅士采不下于落雁,如今有此殊荣,落雁也不敢贸然考校诸位才子采,不若……”那高阁之,是谁轻轻撩拨琴音笑了笑?距离太远面容不清,却隔着那一河之案也能让人如沐风华如痴如醉。

是以,也没人注意到,为什么那么远的距离,那声音也那般清晰?

是谁知——

她经历一难昏迷之时,误打误撞突破了内力**颈,如今隔岸传音?似乎~

也不是那么费力。

而此时众人都沉迷于落雁的风华与温言软语如沐春风忘了反应,那人高高坐在台,神情悠闲带着狡黠~

“既然是晚宴,不若我们来……”

她敲了敲琴案,紫檀木音质清脆,梆梆作响,她笑着一字一句顿出,让人愕然不知如何反应?

“我们来,猜,字,谜?”

说罢,她也只是埋首抚琴,不到出题之时也不停手~

不为其他,单为增加情趣~好歹一个沐春节盛宴,也不能光秃秃的吵闹不是?

……

此时一众人却是面露难色,已经过了半刻钟,也无人敢于贸然答题。

虽然说落雁姑娘只说是作为游戏不关乎风花雪月采考校,如今众人却也是急得满头大汗???显然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贸然开口惊了佳人,更让一众同窗之间留下笑柄不是?

此时有人戴着银质面具,晃眼看来竟然也和落雁的面具很有几分相似之处,此时站在人群颇有些引人注意,淡淡开口~

“物泽草木也,雨润物泽便为沐。”

他淡淡提笔,走到一边取过纸签,龙飞凤舞写个沐字呈,又是谁带着晚市三个同伴,一个戴劣质面具一脸兴味的冲过来?

“哎呦我去,你以为你猜出来啦?”

说完,也赶紧写个签递去。

有人带头,便有人敢于跟,一连巴掌厚的纸签送,便接连有九人登绳梯,河风颤颤巍巍~巍然不动,高人一头。

她蹙眉撇唇,眼光在接连九人面一扫,其余人一眼扫过,其两人戴着面具显得格外突兀?

而那银质面具更是打眼,恍惚看来竟与她的面具也同出一辙。

她单手支颐目光疑惑,转首看了看遥不可及的皇宫,灯火通明恍惚能想见其盛景,她蓦然摇了摇头——

不该啊,他不是应该在参加沐春节的晚宴?

此时第二道题目已经落下,第三道题目已经放出,台下看着答案呐呐不得解,左思右想不懂其深意?

孰料东方雁哪里是按套路出牌的人,一道一道说是试题更像是胡闹,第一个谜底是沐,众人觉得有迹可循,可那后面简直是脑筋急转弯!

第二道题,四季之首???

东方雁自觉不会有多大难度,谁知道那些读书人愣是认为落雁的每一个字都值得真思细琢,愣要从看出什么深意?

不可能那么简单吧……

所有人心都在默默地想。

东方雁本人却很没有深意的打着瞌睡,面前琴音淡淡,只无聊抚琴助兴?士子们激烈讨论——

即便无缘所谓一亲芳泽,答对的题目越多便也能获得越多的奖励?

这便是东方雁扔出的彩头。

对岸悬挂一排纸灯,自城西连到城东,浩瀚非凡,如夜色火龙一条,贯穿曜日。

她这是现场直播互动式的,下面的彩灯却是随意能够猜取的,而且不论人士子,若是有兴趣平民百信皆能参与其,更是有‘七人头长了草’,‘大雨下在横山’,‘楷隶皆融尚朴为先’,‘天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这一类胜关风花雪月的谜题~

更是大受人士子的喜欢和追捧?

此时争先恐后,有些为了落雁,有些为了灯谜,气氛越发热闹。

台下大多数反而都不再去猜东方雁那大到没边的脑洞能想出什么稀古怪的谜题,若是了解东方雁的性子便能看出来,其实……

这样的题目胡闹居多,却是分外不耐烦的?

却生生让一众人理解成了——

高冷!

此时谜题过半,地下大多看着无望的,便也已经扎进人堆去寻找那些人知己,解这些风花谜题。

台,只剩三人?

而五道题谜题过半,有人已经‘高处不胜寒’,终于受不了这河风的吹拂和这脚下虚无的感觉……

吓、晕、了……

被众人拾撺着带了下去,东方雁单手支颐无稽的想?

这个时代没飞机,想来恐高的人也不少~

而此刻,谜题过半,已经接近尾声,又终于聚集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谜题答案连成一句,便已经可以组成‘沐春夕’几个字,众人不免也敏锐的猜到,这答案本身可能也会是一道题。

而此时,看着台那第四道谜题,不由都有些愕然——

‘一寸光阴’???

猜谜底。

“一寸光阴一寸日光,时也。”却有人低笑着开口,声音隔着河风吹来,仿佛也是愉悦与兴味,“沐春夕时,我猜你最后一道题估计那答案会是个乐字。”

台远远灯火通明的阁楼照不亮落雁含笑的表情,却仿佛分外飘渺,她点了点头,还是示意台下供出了谜题?

‘总有一天得相逢~’

这是第五道谜题。

她也只是轻笑?无奈摇头——

“似乎也不用猜了,我倒是该想到是你的。”

她笑了笑,无奈寒暄,后一句却让人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一番?只觉得——

这架势,恐怕是个熟人?

那边戴着劣质面具的少年却一脸不爽,哼哼唧唧道,“不带这样的,不是耍赖吗?”

那银质面具男子含笑侧首,“小四你今天分外闲得慌,该回了。”

……

那人无语瞪视,看着这两人眉目传情含笑流波分外不爽!

“哼,你们倒是玩得开心,可怜把我抛到一旁耍得无奈!”

这人也霸道,解释都懒得,直接伸手一推,也只是半空虚虚一推?却径直推翻了那悬挂在空河风摇摇欲坠的绳梯,台下便听见‘哇啊’一声惨叫,赶紧凝聚了视线?!

原以为那人猝不及防定会落水,谁知道那人半空一个翻滚稳稳落在了一旁准备接应的小舟——

人离这里太远,远远能传来嘀嘀咕咕,似乎是不服大骂的声音传到这里?

却也已经被风吹散得七零八落,听不真切~

东方雁单手支颐唇角含笑,眼是水波潋滟分外荡漾。

那人却已经一步到了尽头,站在二楼的阁顶含笑望,启齿道~

“所谓共度良宵,落雁姑娘可愿?”

地下视线聚集,便见两人含笑交谈,不由都惊掉了下颌,从来只见落雁在人前或是疏离的笑或是面无表情,倒少见笑得这般明艳?

不由都看呆了去。

此时,那边顺着风,远远有声音传来,含笑,似乎也带着愉悦?哼哼道~

“不行,最后一道题还没答。”

“我猜到你还有后招,你这最后一道题十有八 九是个对子,”底下那人笑了笑,开口,“沐春夕时乐,望秋朝时沐如何?”

不等她回答,那人已经身形一拧翻身而!

三楼的阁顶,凉风吹拂拉开锦绣篇章,是谁坐于琴案仰首笑望?

众人看不清银质面具之人的神情,却恍惚觉得也是愉悦的,此时两人相对而立,恍惚看来也是分外契合,不由也有人纷纷猜测,莫非那人……

便是落雁姑娘心之人?

却也有人提出疑问,那人看起来恍惚和前段时间落日涧剿灭匪徒的江湖帮派首领有几分相像,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此时,却无人去闲闲聆听那些闲言碎语,她仰首含笑开口。

“我以为你该出现在宴会,怎么连四殿下一并带了出来?”

他表示并不意外,此时开口便把黑锅甩给了老四去背~满不在乎道~

“是他闻落雁之名要出来凑热闹,我不过是顺便。”

她撇了撇唇,哼哼一声~

“哦,顺便,既然如此勉强,洛王殿下还是回吧。”

是谁毫不客气挤在了一旁坐下,含笑调侃道~

“难得得到了奖赏,说好共度良宵,落雁姑娘便打算敷衍了事了?”

她翻个白眼,满满没什么诚意地敷衍道~

“那不知道洛王大人想怎么共度良宵?”

此时那人也不回答,径直揪起她,换她愕然低呼一声?!没想到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也如此大胆,此时场下已经很符合时宜的想起一声惊呼?

远远高阁之顶,琴案之侧,是谁将佳人拢入怀……

倾身俯首?!

月色下,两人衣袂也被那长风高高吹拂,恍若一章锦绣画卷!

她愕然——

愕然这人竟然这般不顾颜面,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也能当众强吻???

此时她愕然间紧紧咬牙不让他进入,表示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演活春 宫,他却也并不着急,却含笑放开她,启齿——

那声音淡淡,却随风传了好远?

“落雁姑娘心有所属,今夜这奖励便分外合算,今日良辰美景,拜各位所赐,但望以后能让落雁姑娘清闲些,换位美人相伴也是不错。”

他笑了笑,月色下狐狸般狡黠,听他但笑道~

“未免良辰虚度,今夜望各位尽兴,尽兴。”

东方雁面具下的脸颊已经红霞飞起,此时恨恨抱起琴案,月色下似乎有紫光一闪来不及辨别,她却还是依礼俯首撩弦一段浅乐?听她也从容,却带着淡淡几不可觉的局促,匆忙开口……

“望各位尽兴,落雁告辞。”

于是,月色下,便见那才子佳人相拥之际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亭台阁顶,众人呐呐有人失落有人愤愤,更有人傻兮兮呐呐?

“早说赢了奖品便是落雁姑娘,拼了这命也得啊!”

……

被一种人各种嫌弃之,不愿与之为伍!心里却多少也有些酸酸……

这名动王都的落雁姑娘,何时被谁收入囊?来晚一步啊啊啊!

却也有人目光放远,呐呐低语——

“那琴,是否便是这曜日王都盛名的紫霄?”

……

那厢呐呐回不过神来,这厢岸,一张粗劣面具下传来某人咋呼的叽叽咕咕,满满是不满?

赫然,也是才从船捞岸的~公子。

“你丫看不出来这里面有黑幕?!!枉读圣贤书!!!”

是谁抱着膀子翻着白眼一脸不爽,有两人也带着粗劣面具含笑相迎?调侃道~

“怎么,四弟今天不够尽兴?”

他哼哼,也不否认。

“二哥知道跟表妹秀恩爱,一点不顾旁人感受,大哥你也不管管。”

是谁挑眉,目光闪了闪,抬首,便恍惚看见了落雁?

他一愣,那人也是一愣,赫然也是一张粗劣的百花面具,身姿仪态,却和东方雁有七分相似。此时却仿佛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迎了来?听她浅唤——

“民女见过峪公子。”

若是东方雁在此,便必定能一眼认出,这人,赫然是——

东、方、含!

老三在一旁含笑注目,看那姑娘看着他家大哥那眼光含情脉脉,不由也带了几分兴趣盎然?此时酸啾啾道~

“若如此,是不是我也该找一个去定了那终生大事?”

听老四调侃~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找到了那一个,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不敢让家里知道,你说呢老三~”

司马新:……

……

而此时,皇宫——

沐春晚宴。

宴会冷清,高位一排皇子都翘班出游,便只剩皇帝皇后坐镇宴会,此时是谁低低含笑?低语道~

“皇后,你说今夜落雁那良宵如何相度?”

是谁没好气哼哼一声~

“你那么感兴趣,干嘛不直接去问问你那宝贝老二?”

……

弄华阁后院,是谁眼看着那含笑别扭的人儿?淡然解释道~

“不宣布宣布所有权,今夜不是随意换个人也能来和你共度良宵?”

这话分外的酸,是以被老二策动了宫里所有皇子出来搞事情?法不责众,反正父皇不会揪着他司马玄不放,他正好躲得远远。

她恨恨掩唇,脸还是一抹绯红久久不退,此时恨恨来了句——

“我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是谁含笑,隔着琴案俯身凑?听他笑~满满是**蚀骨的傲意~

“可是刚才太过仓促,技巧不佳~雁儿不满意?让我补偿补偿?”

她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什么不满意,便已经被噙住了芳唇?!

想退,却为时已晚,他单手撑着琴案,那紫霄发出低吟而清越的脆音,昭告此刻沐春无尽欢愉与悸动,和着春风远走。

是谁含笑相视对答?

“沐春夕时乐,望秋朝时沐,我倒愿你换成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长相守。”

是谁脑子混沌已经反应不及,这难得的表白此时越发珍重与满怀的心意送她,听他含笑,满意呢哝,化在彼此的齿间?

听他含情浅唤~

“雁儿~雁儿……”

(8.)

卷三 风云暗涌 一百一十八、药石罔医从未言

“你是说,我还有救?”

洛王府后院,她半信半疑的挑眉问询?

那语气……

却很有几分惊讶。

“啧,”是谁没好气的啧啧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得像你药石罔效一样。”

她眼光瞟了瞟,看向桌边那酒盏,低叹。

司徒烈连忙换了神色,努力掩饰住急躁的开口道——

“你以为只有酒能驱寒?怎么,现在喝酒没用了???哈哈哈那是你从前喝太多酒量练出来啦,你看这会儿老楚给你的药不是不错?”

他笑得爽朗,她却不为所动。

那岿然平静的表象面前,似乎什么都无处躲藏,也藏不住——

司徒狂那笑底下几分心虚。

雀儿却在嘀嘀咕咕~

“姐姐明明可以活很久啊,你们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旁张老头儿摇了摇头,是谁无奈叹息?

“你小孩子家,不懂的。”

这边老王却蹙了蹙眉,想了想,含笑~

“你莫说,万一事情有转机呢?雀儿这丫头有时候说话挺灵,像她奶奶。”

此时话题便铺开了来——

原来雀儿的奶奶是盛英人,算作是草原德高望重的巫师一脉,阴差阳错被老王救了一命,才有了后来纠葛?

据说她在世也曾经预言,这儿子命途不大好,算是命不久矣的,这孙儿却过得不错,想来没了你王家还能潇洒自在些的。

那时老王还年轻,不懂草原有一种人有这种预言的天分,当时便愤愤将她骂了一顿警告以后不许再说,谁知道最后所有的预言都现了,却没预见到她自己的命?早早的去了。

如今再想起,老王也颇有几分懊悔的神色,如今看到雀儿,却十足的像极了她奶奶,眼,大半怀念。

是以按老王的说法,雀儿有时候所言也大半是真实的。

她无奈耸耸肩,自己倒是从来不信那些神啊鬼啊言灵啊,此时也是轻松淡笑的问一句~

“嘿~那你说我最后会和谁成亲?”

雀儿抿了抿唇,那小小的雀斑挂在这样腼腆的笑容,看来也平添了三分笨拙可爱,听她低低含笑~

“姐姐一定能和司马哥哥在一起的,即便过程有些困难罢了。”

她无奈摇了摇头,前面两人分分合合争争吵吵如今终于婚期在即,是不是便算是雀儿所说的困难?

此时却也没太当一回事,却不知——

伟大的巫师一脉的血统,无需置疑,自有天命为底,多年以后?

全、数、映、现。

这厢她呐呐出神,那厢老王和老张一时没注意又开始斗起嘴来?

老张和老王爱斗嘴的毛病似乎已经改不掉,斗了半辈子,如今在东方雁眼,却颇有几分那老夫老妻的味道?

两人注意到东方雁诡异的视线,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终于对视一眼冷哼一声——

不再言语。

换东方雁引导了主动~开口道。

“那你说的那什么花儿,还有多久能开?”

司徒狂几不可觉的僵了僵,随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假装飒然道——

“你活着的能吃到的时候。”

她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只问~

“今年?还是明年?”

……

司徒狂无奈叹息,暗骂东方雁这丫头太过精明,有时候却又想着太过精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人嘛,活的糊涂一点,不好吗?

她依旧浅笑嫣然,没为自己那寒毒有救的消息而感到欢欣雀跃?

因司徒狂闪烁的眼光说明了一切,不过又是画饼充饥罢了。

而此时,却也没为蛊王世家都对这莫名其妙的蛊束手无策而感到沮丧,始终是平淡?

也只能是平淡。

她心脏受蛊毒侵蚀太深,切忌大喜大怒,前段时间被司马玄使计相逼已经耗了心力,如今这身子苟延残喘,自己便得多将息着些。

却思量着~

原来蛊王,也不是无所不能。

她这蛊,必需要找到下蛊之物才能顺利解蛊,而这话是个理儿都该知道,她不喜不怒平平淡淡,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大希望与想法?却在腹诽——

什么蛊王世家,夸大宣传!

却不知,她这样当真是情况特殊?

若是当年的孟婉柔在此,说不得老王家还能多少有些个办法,而如今岁月变迁斗转星移,这蛊在东方雁身体里存在了十余年,早已根深蒂固,当真要祛除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搭东方雁一条小命而已?

便分外的划不来。

也没人肯这样做。

这样的可能性,便干脆说也不用说,免得徒添伤心?

这许久未见,相谈甚欢,一聊便是一个午——

原来几人和司马玄早有接洽,却迟迟不让她来知晓?

亏她次七夕宴会无意间看见雀儿一行人还死命的瞒着,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想来便是怕她知道这敷衍的话语心生失望,如今……

又放心让她相见?

想罢,也是想她见见故人听听劝慰,心情想来……能不能舒坦着些。

而关于地心花这样的言论,司徒狂却也只告诉了她——

地心花生于极寒即热之地,驱寒祛热都是效圣药,无奈不能量产,百年才生出一朵,效瞩目,早已炒到了天价?

传闻生死人肉白骨能将人从棺材里拽出来,殊不知不过是极寒极热的病症能够药到病除,方见效罢了。

最初知道这花能救命的人似乎并不多,真正的传言开始据闻是百余年前——

地心花诞生,救治了当年五国还没有成立的一团混乱的时代,一位身负盛名的神女。

据闻将死之际服食而下,竟然当真药到病除缓解了病情?

由此——

一、战、成、名?

她笑了笑,不过是当传说来听听便罢。

司徒狂却难得认真严肃的告诉她,关于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

只因~若是地心花重现的消息传出江湖,难免也是一场轩然大波?

他似乎有了地心花的线索,让她~

敬候佳音。

是,那便敬候佳音吧。

从起床聊到正午,许久不见她与司徒狂似乎也有许多话说,而说到何时,司徒狂却是怅然叹息?

轻叹道——

“我原以为你回了荣锦不过是安安静静做回你的正牌大小姐,谁知道你这么能折腾,还连断袖都去玩了一把?”

她面部肌肉抽了抽,暗骂司徒狂回来这么久,按说黄花菜都凉了,居然当初宴方和司马玄暧昧的八卦消息还能传到他耳?

可是……

司徒狂这是什么话?!

说的像是她很想玩断袖一般,谁不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她愿意折腾吗!?

那不是寄人篱下吗?!她愿意吗?

啊?!

司徒狂又叹——

“我看司马玄也是个花花肠子,当年在盛英那名声,啧啧,我倒没想到你俩能在一起,也是了怪了。”

东方雁:……

她也觉得了怪了,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是如何事到当下谈婚论嫁的?她也分外不解。

此时司徒狂却面色古怪而严肃的看着她,哼哼道——

“他那些过去,你当真不在意?”

东方雁却淡淡捧着茶杯不予置评,只浅然轻笑。

“过去如何,未来如何,有什么关系?”

司徒狂却震惊了神色,不为她毫不在意,而为她此言,似乎一点不知?只急切道——

“他不会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不知道,他在盛英……”

话音未落,却被东方雁轻轻抬手止住,她只笑。

“他说与不说不重要,不过也是那回事儿,没什么大不了。”

她眼光淡淡并没有多大兴趣,不想原谅也不想听,落得清静。

司徒狂却神色古怪道。

“你这丫头罩子可放亮点,虽然我听说他对你属实是不错的,却也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们女人是……”

她无奈翻个白眼没兴趣等他喋喋不休,此时干脆扯断了话题,她启齿相询——

“说起女人~若雪哪去了,没跟你一起?”

……

这厢刹那沉默,那厢……

背、影、远、走???

她看着司徒狂火烧屁股一般的神情火急火燎的飞奔而去,才知道——

这丫最近又重出江湖接些任务,却不为黄金,但为……

求驱寒圣药?

任务艰险不便带着若雪,每每便远远安置着,他任务做完再回来同路???

如今却还在任务期间,却为了她在此逗留了半月。

据闻洛星河喜宴那日司徒狂便到了荣锦,原本草草要离去,却因听见她出事,为了等她的消息而逗留至此?

据闻他半月来一直拉着老王和楚丰云讨论蛊毒与寒毒,期间与司马玄接洽无数次,密谈数不胜数?

据闻此时他还在走着一个风险颇高的任务不敢过多逗留——

却为了她,不管不顾???

而他直到临走似乎才想起了正事,从怀摸出来一个不大的紫檀木盒子,打开——

里面是浅青色散发着淡香,而纹路清晰的药丸。

他仔细嘱咐那是她未来一年的药,一定要按时服用?

原来——

便是这一年东奔西走刀锋舔血的成果。

她看着他背影,眼光颇有些怅然,司徒狂却不等她伤春悲秋喋喋不休,连忙一转身跑了个没影,听他远远也骂骂咧咧?

“让你吃你吃,哪来那许多婆婆妈妈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似的!”

……

她……

在司徒狂眼里……原来……不是娘们儿吗???

听此一言,她不由也哭笑不得?

此时那药捧在手,清香四溢,她却淡淡垂了眼睫眼光淡漠?

轻叹,浅嘲——

“何苦?至于吗?”

雀儿临走前也拉着东方雁叽叽喳喳,说什么她一定会和司马哥哥在一起,一定能长命百岁这样的美好愿景,她无奈笑着应着不当回事儿,却看那姑娘也谈婚论嫁婚期将至,对未来还有着大把的美好和光阴向往?

她为这样的喜悦所感动,那言笑,便也带了几分真诚与祝福,听她笑笑道~

“是,我一定会和你司马哥哥在一起的,雀儿也要一直幸福下去哦~”

她笑着送到门口,看雀儿那丫头一手拉着老王,一手牵着张老头儿,欢欢喜喜的下了山去。

她无奈摇头,也无奈怅然,似乎这一走都要走,这偌大的王府喧嚣尽散,便又只剩了她孤零零一个?

此时——

那身影分外有些单薄萧瑟。

不知是因一人寂寞无聊,还是因今日的午饭没有司马玄的相伴?

索然,无味。

……

而司马玄,正一脸古怪坐在御书房批改公,面前是突然堆垛起来的礼部与户部的书?

据闻是老四临时有事落跑,此时那重担便又交还给了他。

老四是爱偷懒,这不怪。

他却神色古怪,觉得事情不该只有这么简单?

是以此时,他不知道,是谁含笑相携踏了洛王府的土地,一院子侍卫一惊之下已经三呼跪拜,却被两人及时止住了见礼?

两人衣着华贵样式普通,却散发着掩饰不住的高贵与雍容,一路低调而来,止住了所有要往王妃寝宫通报的侍卫,此时那脚步淡淡路过那烟波渺渺的湖畔?

面~

已经零星飘了两三张荷叶。

记得是谁说过?

“雁儿觉得府里太素净,养些荷花来陪陪她。”

裙裾缓缓逶迤划过前厅长廊,那紫藤花开始抽枝,又想起是谁说过?

“雁儿说府里太过清淡,该多养些花儿的。”

是谁拒绝了御花园里百花斗艳的景,是谁一脸兴奋自己跑去了花市,又是谁眼光闪烁笑着言说?

“雁儿说,花花草草不人少了灵性,从小养大的才有感情,”他眼光温柔似水含情脉脉,张口闭口都是她,听他笑,“花花草草都是如此,人,想来也是一般的。”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冷心冷清的老二动心?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不喜拘束的老二动情?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老二那冰封的心和素来冰封的容颜,也能露出那般冬去春来的明媚颜色?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司马玄甘愿放弃王位为她远走,只为——

她的身体?

她被他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事到如今连几位当事人都没能见过几面,如今,好容易绊住了老二的脚步,他们终于——

能来会一会这未来的儿媳妇?

那脚步缓缓淡淡,一步步踏向王妃阁。

是谁,坐在御书房里心不在焉心跳如鼓,淡淡烦躁不明所以?

不知——

有人不请自来,已经踏入他的王府,那脚步淡淡,仿佛迈向?

遥、远、的、未、来。

(8.)

前言 你问我答 一百一十九、俏媳妇得见公婆

是谁步伐持重步步生莲,踏进寝宫——

帘幕后,是谁泡在水中,神思空茫,眼光看向远远,似乎意欲看穿那束缚一切的石墙?

她长发披散在身后,手臂轻轻搭在浴桶上,单手扶额。

那肩背上还有狰狞的血口,结痂,将要愈合,那脖颈却稚嫩纤细玉光泛泛,却不乏轻红密布,又是谁曾流连于此,将她含在唇 齿中,肆意爱抚轻怜?

那步伐一顿,这一刻也愣愣看着这一幕——

那人未曾回头,却能感受到楚楚风姿,那单手扶额的姿态,仿佛也带着无限惆怅与深重,那样的姿态,不该由这般风华正茂的人儿露出。

她这一顿,那人却已经发觉。

珠翠叮当一声,随着来者顿住的脚步静止。

那厢,黑曜石顺着她的玉 臂滑下,快箍不住那纤细的腕,险险就要滑入掌中。

她回眸,淡淡,眼底或多或少有些古怪与羞赧。

看她抿唇,听她无奈启齿?

“民女,恭迎皇后娘娘大驾。”

……

“阿嚏。”

御书房里,是谁无奈扶额独坐,深思不属——

他揉了揉鼻子,打喷嚏不知何故,民间说法却似乎是因为被谁念叨着,此时心里也是分外饱满,溢出温柔。

……

“阿嚏。”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从后山打来的温泉愈泉水早已凉透,若不是有人突然打断,她都不知道还会泡到什么时候。

只是这一泡……

身体里的灼热似乎便平和了许多?

以至于她还能难得穿着微厚的春装,端正坐在公婆面前,装做知书达理的模样。

后院里,是谁支了桌子,相对一盏清茶,几盘糕点?

桌子上,某雁埋头不语,一脸复杂难言,紧张难耐?

对面,是谁含笑的眼神将她淡淡围拢,便像是——

看着自家的女儿。

而这样的眼光出现在外人眼中,仿佛便能叫做审视——

令人汗毛炸起。

她在这样的目光中无所遁形羞赧不言,似乎终于也生出了一种叫做紧张的感觉,前所未有。

桌子下,那细绢已经被扭成麻花——

她从不爱带手绢,如此,手中的白绢,却是桌上的桌布……

这厢静默无言,却终究——

被人打破。

“你就是雁儿?”

……

皇后娘娘从无话可说中憋出来一句废话,努力装作亲和的样子,那脸上……

却颇有三分僵硬?

她也深吸一口气,微呼,启齿——

“是,民女东方雁,见过皇后娘娘,承蒙关心。”

这样公式化的对答似乎彼此都受不了,终于是谁像亲爹一般打开了话题,吆喝着开口——

“这又不是在宫里,你们这般装模作样装给谁看?来,喝茶喝茶,来,吃糕吃糕。”

……

一碗清茶递到了面前,她在这样的澄澈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此时愣愣,顺着那莹润的手视线往上,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眸,此时似乎带着刻意,带着拘谨,带着自己也难以言说的复杂?看着——

她。

眼中,波光明灭。

她双手平伸刚要接过,却听那厢淡淡哀怨的启齿道——

“我记得,你对皇上,都是自称儿臣。”

她愣了愣,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盏,却反应过来连忙稳住!

她呐呐红唇半张,一脸傻样看着她,眼中颇有些茫然有些懵懂,那短瞬的惊愕后,又似乎明白了其中真意,一抹绯红,慢慢爬上了脸颊,难以自已。

她嗫嗫嚅嚅,那声儿臣终究没能出口,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雁儿谢过皇后娘娘……”

……

御书房,某人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

他抬头,眉头微蹙,沉声询问。

“皇上哪去了。”

“回殿下,皇上在用膳。”

他看了看这越发炽烈的日头,语气疑惑,“用i

i

膳?”

宫人瑟瑟缩缩不敢开口,司马玄却并不放过,哼哼一声——

“是吗,母后呢?”

“回殿下,皇后娘娘也……”

话音未落,被谁截断——

“也在用膳?”他神色变了变,拧眉开口,“我记得你半个时辰前也是这般回答,什么饭这许久也吃不完?”他站起身,抛下一桌高高的文书不管,大步跨向御书房外,“那我便去母后宫里看看,这午膳,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厢,有人慌了手脚?不住追着低呼——

“殿下,殿下!”

却似乎……

难以追上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

她一脸傻样,愕然看着眼前的华贵夫人,小嘴张成o型,已经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皇后娘娘很直白的问她,有没有和她儿子……

嗯?

她觉得自己一张脸可以直接烤一张煎饼,从来没想过哪一天未来婆婆会专门跑到这种地方来问她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

皇后娘娘亲和的看着她,伸手拉过她的手,亲切含笑道——

“其实也没关系的,你们感情好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要你对玄儿好,这些都是无所谓的。”

那眼光,堪称慈祥堪称柔和,堪称……

华光璀璨!

她却像触电一样从那令人贪恋的温柔柔荑中抽回!

一个惊跳险险掀翻了桌子?!

那厢皇帝也愣愣看着——

……

皇帝陛下不明白,那边……方才还如母女一般融洽的两人,如何发展成了这个姿势?

他看见皇后和东方雁能平和相处当真不带一点隔阂当真是欣慰的很,孰料,一口茶还没喝完就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只见东方雁结结巴巴一脸红得虾子一样,傻兮兮的叫嚷着……

“我我我我我我没没没没有和他那那那那那……”

她语声局促结结巴巴,说到最后自己都难以启齿,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随后便听见了哗啦啦水声……

皇帝陛下看着自家皇后那神情可以说是一脸惶恐——

我了个天,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松一口气,暗想——

幸好老二没看见,不然那小子对东方丫头那么好,看见这一幕还指不定以为他两个老家伙专门调开他来欺负这未来儿媳妇不是?

皇后看着东方雁兔子一般矫捷的背影一闪消失在了眼前,显然也是呐呐没反应过来,此时拉着皇帝嘀嘀咕咕嘟嘟囔囔——

“看她那脸皮薄的样儿,”她低低的笑了一声,在皇帝耳边低声道“我听说这丫头身边也没什么贴身丫鬟,这玄儿这更没什么管事嬷嬷,不如……”她看了看那边,低声耳语,“他们大婚之前,把雁儿~带到宫里来学一学那洞房事宜?”

……

皇帝表示明白为什么东方丫头闪的那么快了,这皇后也不看看,这丫头整日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儿……

诶,罢了!

……

日近黄昏,司马玄快马加鞭的回来,便看见东方雁和他那没事就爱出来乱玩儿的父皇母后坐在院子里,他母后更是拉着雁儿的手一脸亲切嘀嘀咕咕,雁儿却是耳根红红,看得出来有几分局促与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一张嘴也张成了o形——

这一幕太惊悚来得太诡异,让他也一时接受无能。

他以为东方雁这辈子不会再有那般羞赧紧张的时候,他以为东方雁这辈子就是那般平平淡淡面无表情,一脸尽在掌握胸有成竹的淡定,他以为东方雁见了他父母也能像是当初大闹晚宴时一般不卑不亢的姿态……

可如今……

这小女儿家一般的羞赧紧张生涩的姿态……

当真是他的雁儿?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有点晕……

而皇帝见了他,反而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他呐呐走过去,在雁儿身边坐了,那两人却是起身,表示他们要回宫吃晚膳准备撤退不送不送……

以至于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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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剩下他和东方雁两人。

此时她也是痴痴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不出心绪。

司马玄却也没放过,母后离开时那一声低低的叹息,心想——

总不会出现什么给钱让她离开他的狗血价码……

她看了看庭院,紫藤花已经抽出了嫩芽,顺着回廊上的石柱向上攀爬,一院的生机,她无从欣赏,热度从脸颊蔓延到脖颈,此时起身,转身——

就要离去。

她刚刚站起,司马玄却一把拽住了她细腕?

看他温温柔柔将她拉下,坐在怀中——

她似乎越发的不自在,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他却在她耳边低低开口问道,“雁儿,母后和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她小脸红红不敢开口,心底是澎湃是感动,层层喷涌。

他却犹自不放过,生怕父皇母后无心之言说了什么,让她产生心结,此时便尤不放过,轻轻环住她腰肢在她颈畔低低呢喃——

“嗯……今天穿这么多,不热吗?”

那掌在腰眼处游移,换她眼眶微红轻咬嘴唇,呐呐不语。

她这般姿态,他便越发不能放过,又低低凑了上去在她耳边——

“乖,雁儿,告诉我。”

他大掌轻轻握住她柔荑,此时有些微烫,手心有些汗湿,那温度却似乎是她从未有过的热度。

他不甚在意,以为只是她紧张,便轻柔摸出绢帕在她掌中细细擦拭一番,将她柔荑覆上他脸颊,他轻吻她指尖,看她下意识蜷缩,他只低低含笑?

“我想他们是乐于接受你的,你说是吗?”

她眼光闪了闪,终究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双臂一展,抱住他脖颈埋首在他颈畔?

她微烫的呼吸喷薄在他颈间,他僵了僵,刹那感受温玉满怀,大手下意识的想推她,她却并不更紧的贴上来,只是这般安静的埋首依偎——

他伸在空中的指尖蜷了蜷,终究轻轻拍了拍她肩背,刻意避开她久久不愈的伤口,试探性的轻唤——

“雁儿?”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做言语。

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微微急促,他轻轻揽了揽她腰背,哄孩子一般的轻轻拍着,“不论今天说了什么,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事情,是吗?”

她低低的笑了笑,凑到他耳边,那语声低低却带着愉悦带着庆幸——

“不会,只会让我更想嫁给你。”

他愣了愣,从没听她直面面对过他们的婚事,此时从她口中说出,仿佛带了摄人心魂的魔力,他轻轻握了握她肩侧,想将她拉起来面对他,让他好好看看此刻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她却双手紧了紧。

力度不大,却不容拒绝的环住他颈畔,他不知,她脸已经红透。

他无奈,耳畔她的肌肤微烫,心想这丫头想来还是不大好意思,便也不勉强她,只是更轻柔的抚了抚她柔顺的发。

夕阳的光拢下,将整个洛王府浸泡在金色的霞辉中,那光线柔和暖融,将两人相拥的身影也一并笼罩在内,半晌,她轻轻在他耳边低语——

“玄……”

“嗯?”

“你的父母很好。”

“嗯,”他低低笑了笑,“以后也是你的。”

她顿了顿,唇角勾了勾,更深的依偎在他颈畔,几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耳边感受到她的发丝轻蹭,他也满足轻笑,感受她的依恋与熟悉,而不自觉流露出的爱娇姿态,如此可人。

夕阳下,两人相拥的身影静谧而美好,一片金辉中,却无人能够预见命运的反复无常,直将有情人折磨到肝肠寸断。

索性,现在,还很早,很早——

早到那乌云远远,足以被此刻金辉驱散。

却从不是未曾存在,只是更深更深的积蓄,等待突然爆发?

此刻有多柔情便有多脆弱——

当伤痛猛然爆发,便会愈加深痛,伤筋动骨,熬心蚀骨,万劫……

不、复。

前言 你问我答 一百二十、调戏得来定情心

傍晚,是谁捉住了屋顶上乘凉的谁?

吃了晚饭便不见她的踪影,找遍了王府都没有,他并不慌……

因这野丫头养久了——

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又会跑掉。

这是哪来的自信???

不过不出所料,这样的想法大体是没有错误的,因为东方雁老老实实,坐在房顶上,喝酒……

起因,要从今夜傍晚说起——

司马玄在书房,将扶风拉来问了问今天东方雁和司徒狂等人见面有没有提及什么,又顺便问了问他父皇母后和雁儿究竟聊了些什么?

其实?

东方雁都老老实实告诉他了。

不过~

自然不是全部的。

而他不知道她的隐瞒,只是象征性的问问扶风,一如他每天回来会问问扶风,今天她过得开心吗?她都做了些什么呢?

比如,扶风刚说道——

“好像听他们提及了什么地心……”

他抬了抬眼,眉间一蹙,似乎没听她提及这般言语,刚准备仔细询问,却被谁半路打断。

“哎,扶风,你看见我家小姐了吗?”鹂儿误打误撞从门口经过,却没看见司马玄也在书房里,此时呐呐有些歉意,“哎呀,不好意思,好像打扰你们了。”

司马玄却挑挑眉,含笑,“这妮子又不见了?”

这语气……

嗯,习以为常。

而此时……

司马玄无奈低头,看着躺在屋瓦上睡得香甜的人儿,表示无奈。

她抱着酒壶,睡得迷迷糊糊,他无奈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脸颊,语声轻缓戏谑——

“回屋去睡,怎么老是像没人要的小猫小狗一样睡屋顶?”

她不置可否,抬手不耐烦的拍了拍脸上的狼爪,他也无奈,轻轻为她搭上一袭薄衫,也顺便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轻轻将她拉入怀中。

此时天空澄澈星光璀璨,犹如浩瀚银河触手可及——

他记得她总说喜欢这样的开阔这样的视野,像是能把苍穹纳入怀中。

他却觉得苍穹不如她心胸广阔,握住苍穹有什么意思?不如把她纳入怀中,换天地一片清明敞朗。

他撇撇嘴,颇有些醋意,记得她原先说愿意住下来就是因为这屋顶比较适合看星星……

她还理直气壮告诉他?

对月独酌多没劲?还是看着星星飘逸敞朗,唯美无双。

不能假装说是为了他留下来的吗?

没情调。

他低低笑了笑,似乎微微吵醒了东方雁,感觉怀里似乎有细弱的动作?他顿了顿,又不大确定,此时又觉得吵醒了正好,她该回去睡觉的。

而她只是低低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嘟囔一句什么?往他怀里拱了拱,伸手抱住他腰际——

他也顿了顿,愕然看着她,她却又迷迷糊糊睡了……

他无奈摇头,伸手握了握她柔荑。

这夜风寒凉,她的手却也是寒凉,她的温度似乎总能和周遭景物的不同而契合,或灼热,或微凉,都看环境。

却不知道,这也是她体内的蛊毒,打破了体质平衡导致的。

他蹙了蹙眉,此时却很想暖暖她,让她时刻都是温暖的。

此时,便拉着她手往心口凑了凑,依稀记得以前她和鱼沉歌似乎总爱说暖心这个词?

他却是笑——

什么东西能够暖心?

此时却觉得,和她在一起,似乎心便是暖的,大概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似乎和她在一起,像她们爱说的——

世界明亮了,颜色鲜明了,时时刻刻都泛着粉红的泡泡???

为什么是粉红色?他也难以理解。

其实——

东方雁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大多时候是鱼沉歌在说,她在听?含笑。

却不知道他也在听,远远,隔着书房的小窗,顺着风,他能听见她的笑,浅浅,却发自内心。

顺着光,能看见,她们在后院相谈甚欢笑靥i

i

如花?

那样的她,才是开心而温暖的。

如今,她快要成为他的,心潮澎湃难以自已,近来便越发不敢亲近她——

生怕那根本就脆弱的防线就此崩坏,会做出些难以控制的事儿来。

然而每每她就那般近的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却又忍不住,会将她拉入怀中?

轻柔爱抚一番。

他低低一叹,将手中柔荑紧了紧,笑了笑——

仰望星空。

长风盈袖,怀中是她,仿佛没有哪一刻的心情有此刻这般松快轻软,他似乎也带着满足带着向往,希望这一刻能永恒,长长,一直这样下去,直到——

生命的尽头。

他伸出手,将那明月遮挡,一握,似乎就能抓在手中——

人间,红颜,江山,权势,钱财?

都有贪欲。

下意识想掌握,他却拥有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太多,此时便只想,将她纳入怀中,也想试试一切尽在掌握的豪情壮志快感淋漓,仿若一生,都如这月?

便该圆满。

她的手似乎习惯了他的大掌温热,此刻他突然抽离,便下意识有些寒凉。

她蜷了蜷指尖,伸手一探?

竟然阴差阳错探到他——

衣、襟、的、边、缘?

他愣了愣,看了看她,又抬手握了握她手,此时心中便颇有些狡猾的主意冒上心头,他拉着她手,一点点探入衣襟?

那姿态轻柔而佻逗,他却笑得得意洋洋,仿佛是在探寻她的衣襟那般隐秘而刺激——

从中寻求一丝快感?

她温凉的手指就要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此时面上清冷,心里却笑得难以自已,想骗骗她——

她睡着之际,非礼了他。

这样的小把戏幼稚得很,却在情人之间乐此不疲津津有味,便是常人难以理解无聊与烂漫。

她顿了顿,他一惊,猛然间心跳剧烈——

仿佛有一种偷吃糖的孩子当场被抓包的紧张?

她却已经单手支起了身子,看了看他,眼中朦朦胧胧迷迷糊糊水意盈盈,发出微微娇憨而迷蒙的呢喃,“唔……玄,你怎么在这?”

她视线一转,随即——

便是一愣!

他在她掌下,双手投降似的高举,大抵是有些欲盖弥彰想表示他的无辜?

她却也如他所愿,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那眼光呆滞向下,看向自己狼爪,竟然攀着他的衣襟……

恍惚便是就要分开探入的架势!

第一个想法便是,她狼性大发?

她一愣,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在问——

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了女中第一狼连睡觉都不肯放过那偷香窃玉的机会?

却不知她心跳如鼓,他?

亦心跳如擂。

一个被骗一个被抓,游戏翻覆达到了效果,此时完成了任务,光荣退场,容这一对有情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是心虚与紧张,心跳的节拍悄然契合,四目相对,就要擦出了什么火花。

她眼光一转,眼底有什么狡黠的光一闪,却抑制不住耳根有些轻红,她故作风尘凑上去在他耳边低低——

“哎呀,这位公子细皮嫩肉的,怎么在这屋顶吹着凉风呢?”

她觉得这台词像是玉兔精想吃唐僧肉——

而她就是那色胚,身下这位保持那令人看不惯又下意识散发满满荷尔蒙的冰清玉洁禁欲范儿。

司马玄也很配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在下无意路过此地,看姑娘熟睡有心照料,孰料姑娘如此热情?在下无力反抗姑娘银威,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吧。”

她笑着摸了把他俊颜,心底想说这厮皮肤确实好,紧致光滑细致水嫩,便又留恋的揩了把油,才一脸回味的道——

“那公子吃了大亏,可要姑娘我如何补偿?”

他眼光闪闪很想说以身相许,却被压在身上这无赖一口咬断恍若惊雷照顶,这货不按套路出牌。

她坏坏一笑,干脆顺着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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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脖颈向下,一路当真探入那衣襟,却忍不住耳根越来越红——

月色下莹润透亮,像是皇宫里宝座上那凤眼镶嵌的红水晶,那般可人。

她却是故作风尘,又扮不来那般轻浮?

那温凉小手刚刚触及他紧致而灼热的肌肤,她指尖刚刚触及他锁骨,两人都是一颤——

她在这样的酥麻震颤中回神惊觉不能这样下去,不然这调戏当今王爷的罪名坐实了不是?她干脆手一翻,一手揪住他衣领狠狠一拉,便露出半壁肤光如玉月色下莹润光洁,她咽了咽口水,把眼光瞥向一边却正撞上他惊愕的眼神,顿时恶向胆边生。

她坏坏一笑,顺着那衣襟往下一带,调笑道——

“既然公子这般勉强,姑娘我没点表示也是过意不去的,不如明天八抬大轿来迎娶,让公子做了我十八房小妾,成就一段佳话?岂不美哉。”

她在袖中掏掏摸摸,装出轻浮的样子,也想学学书里摸个定情信物出来——

他竟然也就等她掏掏摸摸?!

她咬了咬牙——

其实在王府整天逍遥自在连钱都用不上,哪里会带着什么信物?

她干脆咬了咬牙将手串一撸,豁出去似的递到他掌中——

“来吧公子,从了姑娘我,从此海阔天空鱼飞鸟跃天地光明,如何?”

他却猛然坐起来,佯怒道——

“东方雁你把本王当什么?”

一边将那手串贼兮兮的套在了手上,一脸得意洋洋,笑得像对面屋顶上蹲着无语望天故作高深实则也畏琐无比的狐狸。

然而——

狐狸表示它什么都不知道,它不屑与鱼唇的人类为伍!

她愕然看着他,他却丝毫不觉理亏,也煞有其事的从怀中摸出一根细银链子,下面缀着紫光闪闪的紫水晶哨子,而那一角紫晶的缝隙里似乎有微黑的痕迹,他也无法祛除?

那地方太深,他试过了许多方法也没能清理掉,那是那人抛给他时就有,而不知何时镶嵌深入的血迹——

不过她当时还没有受伤,那血迹,想来便是那个人的。

他有些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他笑得贼兮兮,趁她不注意一扑而上如同饿狼扑食!

她一愣,他却已经将她脑袋按在怀中,轻手轻脚撩开她秀发,在她头顶低低道——

“别动,我给你戴上。”

这软银链子在颈间磨蹭,微凉,她颤了颤,又在这样的怀里微微发烫,两相中和,竟然冷暖不知,忽冷忽热,这滋味儿分外有些难言。

他笑着看她在他怀里耳根红红,又笑她精明,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却还傻傻陪他演。

又不知道演技多么拙劣?

连耳根都忍不住发红,她哪里藏得住那些小心思。

而他衣衫不整也不整理,就这般姿态轻佻而疏狂,无声无息都是诱惑,此时便又化身了那强势王爷,伸手轻轻挑起她下颌,她呐呐被他所带动?

只痴痴看着他俊颜越来越近呼吸可闻,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脑子里却猛然炸响?!

下午小院中,是谁含笑低声问她有没有和他……和他……和他……

这般一想,那思绪跑马便再收不回来,脸颊温度滚烫翻涌突然觉得可以红透半边天!

他却还在疑惑掌中温度突然升高,又看她一脸通红,暗暗觉得她往日也是没有这般羞涩不是?

却被她猛然一退退出了那危险的距离,努力错开话题,佯装不满嘟哝道——

“哼,你这是什么定情信物?拿我自己的东西送我你也好意思好了天色晚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拜拜撒有拉拉……”

他被她一连串连珠炮似得话语砸的一晕,却又反应过来无奈摇了摇头,这欲盖弥彰也太过明显,简直一眼识破。

回过神来,只看见她纤细的背影,自视线中寂灭。

月白的衣袂盛载月光一闪即逝,如闪烁的星辰也刹那沉默?

他也不由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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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母后跟她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开窍了的样子?

他觉得这小狐狸的便宜越发不好占,此时也无奈抱了抱膀子,感觉怀里温软一空,登时就有无边的寂寞要将他淹没。

他看了看那月光清明皎洁,唇角微杨,也不再纠结?

只是静静安坐下来,目光放远——

看了看远远后院一座精致的房屋?

那里房门紧闭,从未——

让人涉足。

她不知道——

那宫室里面放着她的聘礼。

十六箱珠宝书画,金银翡翠,如意玉鞋,一应俱全?

是艳俗是庸俗,也是无以为继无可承载的心意。

婚聘六礼——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早早完成,只差选个良辰吉日,将那堆满了偌大一件屋室的聘礼搬到东方家?

定礼已下,只差婚期将近送上聘礼——

只等迎娶,算是完成。

全然不需要她去操心,何时已经统统定好?在她——

不知道的时候。

因她提前住了进来,所以很多事情方便了许多。

那里,还有一匹红光潋滟暗含烛光莹润的流云锦缎——

那是他不惜千里,特意吩咐近来锦缎棉绸产量剧增的沔南棉农,特意打造纺织出最美最精致的的颜色与工艺。

那是未来为她做嫁衣的衣料,此刻在那库房中,隔着小轩窗,窥见月色一抹,也犹自于月光下潋滟生辉,想来~

穿在她身上,衬着她的身量与容颜,也是分外光彩照人。

他这般想了想,心底似乎就有什么就要慢慢溢出,一发不可收拾——

波涛暗涌。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此时也懒懒打个哈欠?

一整天忙忙碌碌,一下午惊喜交加?

原本生怕母后和她不对盘,不敢让她们早早见面,孰料母后竟然对他的选择很是支持?

竟然还直接告诉雁儿——

如果能拴住他,日后纳不纳妃都可以自己决定?

他那时不知道多么激动,生怕半生蹉跎他国为质,后半生还要任人摆布,不能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

说来也是庆幸。

这倒是荣锦独有的难得开明,或是说——

是他父皇母后难得的开明。

她说起这件事也是脸颊红红,却似乎并不十分欢喜。

他知道——

她总觉得不能给他永生久伴,兴许何时便要生离死别。

殊不知,他不怕——

宁愿耗尽每时每分和她相守,总好过今生遗憾不能再见分外遗憾?

他却不知,他母后的心思与天下母亲相同,是她告诉她‘玄儿这半生受人摆布,想来不说心底也多少有几分不大舒服,我也只想他像个普通人简简单单过一辈子,算是圆满’。

她却答,“我给不了的圆满,也会尽力陪他这一路,力所能及。”

两个女人的承诺悄然达成,爱人者人恒爱之,两个爱他的女人相遇也是那般融洽祥和,一如他也希望他最爱的也女人一生幸福,母后的幸福他能看见,父皇能给。

雁儿的——

却要他亲手给予。

月光皎洁,映照心事纯白如雪,心底暖融如春。

是谁迎着夜风,目光远远,那手却按在身下屋瓦上,仿佛便能体会到片刻前她的温度她的呼吸?

他身影已经渐渐远去,却不知又有谁贼眉鼠眼爬上屋顶,兀出了酒壶悄悄畅饮——

月色微凉夜色微凉,屋瓦上凝结的夜露,那般沁凉?

有人酒过三巡,带着幸福的红晕浅眠入睡,却不知,这夜寒凉,有人彻夜批改公文,是他白日里积压的公文堆积如山,又担心她不懂与父皇母后的独处草草赶回,积压至此……

便只有彻夜难眠,奋战不休。

而她,酣然高卧,映照此时安详,如此——

难得。

前言 你问我答 一百二十一、屋顶风光夜求醉

中的男主二十四小时守在女主身边是不现实的,不然——

除了神仙就是变 态。

司马玄自然两者都不算,他不过是个苦逼的,因为四弟落跑,还要彻夜批改公文的劳碌人……

如此一来,以至于现在屋顶贪凉贪杯贪景,天为被屋顶为床的东方雁顺从天意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

染了风寒……

……

此时,洛王府。

一杯晨曦冲淡了浓如墨色的黑夜,丝丝韵韵洇开一抹淡金,长空明艳。

此时半壁天光晨露微凉,他一身倦意从书房小轩走出,舒展舒展筋骨,看了看她的寝殿,又看了看天色,突然很想难得早早的吵醒她,起来一起吃饭?

恍惚也是格外温馨而自然的。

然而,他进了门,却愣在了原地——

床、空、衿、冷。

他一愣,有些接受无能,四处找了找不见踪迹?却一如他所想——

东方雁养了许久养家了不少,应该也不会不告而别一类的,是以他四处找了找,无果,猛然想起什么?!上了楼,翻身!

跃上楼顶。

不出所料,在屋顶看见了……

香梦正酣的……

毫无所觉的……

东方雁。

‘咯噔’一声骨节错响,不知是谁不经意发出……

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一把上前拎起某人,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她长长记性?!

人类怎么能总睡房顶?

他拎起之后,却又蹙眉,舍不得吵醒她酣眠,一边微恼着,一边纠结着。

手中美人却在他的复杂无言中,悠悠~春睡方醒?

她迷迷糊糊,自散乱发间瞟出一个恍惚间略带妩媚的眼光,像是倦懒的猫儿不经意的一瞥,就是勾魂?随即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才听她语焉不详的悠悠开口……

“唔……玄?早……”

她一开口,那酒气扑鼻而来带着香甜,大清早他也晕了晕,在那样的酒香中沉醉一瞬。

洛王府的酒自然都是好酒,如今从她身上散发那酒香,似乎也格外醉人。

他却没醉,此时脑子里怒火大于旖旎,直要将这不长记性的人儿好好惩罚惩罚。

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遍!

说了她在吃药不要喝酒!

喝了……

说了少上屋顶,女子该有个女子的样子!

上了……

不仅上了屋顶,人家……

还在上面睡了!?

更加令、人、发、指、的——

是此时人家还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跟你悠悠闲闲打招呼?!

活脱脱像在问——

你能拿她怎么的???

火焰蒸腾中,司马玄努力摆出一个自认为温和实锋芒隐现的笑容,微微露出白森森的皓齿,忍耐不住的微微磨牙,却还涵养极好的没发出任何声音,却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那咬牙切齿的字句?森然道——

“酒好喝吗?风景好吗?睡不惯我王府的床吗?”

三个问题接连抛出,却半晌等不到东方雁的回答……

他转瞬回神,看了看她微微呆滞一脸不解的神情,尚不知东方雁听到一个床睡不惯吗的问题思绪便已经跑马了好远,根本没去思考更多的问题……

他等不到回答也干脆不等,接着开口问道——

“你自己说说第几次了?嗯?”

他语气阴阳怪气咬牙切齿话里有话,自己都觉得像是小媳妇的怨怼?

而想到这样的比喻……

又不免自己先颤了一颤,才继续开口——

“不然我帮你掀了这房顶,直接天为被地为床如何?”

她神思混沌迷糊,竟然当真露出一个认真思考的表情,微微撅嘴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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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半晌……

迷糊一笑???

司马玄一愣?听她气死人不偿命道——

“嗯……那我就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了?”

那句尾音调微微上翘,竟然是一个认真而高兴的句式???

啪嚓!!!

司马玄已经被东方雁一语惊人劈得外焦里嫩,他感觉神经已经被这雷人的姑娘劈得根根崩断,甚至能听见脑子里‘蹦蹦蹦’连声脆响!

晃神间东方雁却已经摇摇晃晃挪到边缘,那架势便是要下了屋顶,却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酒没醒,竟然走错了方向?

那边下面直直三层便到了院子,她哪有地方踏足!

孰料——

不等司马玄开口,那厮已经纵身一跃直直跳下?!

半空中她才猛然回神,此刻才发觉体内内力沉滞气淤竟然调动不了???这段时间来少有如此,她一瞬间也惊得忘了各种反应,身子控制不住已经开始下坠?!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顺应本能一个空翻,人已经到了二楼的位置,那一翻?她却晃眼看见——

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中,她原本打算的落脚之地,竟然突然冒出个人影?

她下意识生怕砸到人,脑子混沌中,几乎全靠身体的本能,半空中生生一扭!

却来不及调整姿势,下意识双手抱头?

脑子里念头杂乱,最后居然定格在了……

啊哦,这下要是摔结实了,起码二级伤残。

她不知司马玄翻个白眼,看着本来就要落入怀中的女人突然一转,竟然是生怕砸到他一般,生生一扭错开?此时接住她便颇有些心惊胆战,暗暗骂这女人愚蠢!

只要不摔着自己,砸着谁不行???

然而她不知……

那人影是后发先至的司马玄,后发先至,早早的站在了院中等她。

那轻功姿态潇洒轻灵,她亦未曾亲眼所见?否则~

想来也该是要赞叹一番的。

然而此时她双目紧闭不敢睁眼,计算着就算是五楼也应该摔个痛快了不是?此时意料中与大地的热烈一吻没有如期到来,五感恢复她才惊觉——

嗯?触感温热?

额……不会还是砸到人了吧……

是谁那么倒霉,做了她的垫背?

她心虚的不敢睁开眼,悄悄眯着一条缝儿一撇,却猝不及防撞进了幽深炙热的深邃黑眸中?

迷蒙间——

似乎有什么劈开混沌?在眼前崭露头角开辟崭新天地,刹那间春暖花开!

她也,放任心神飞跃沉沦——

是轮回千年终于盼得这双眸近在眼前,眼中满足震撼奔雷而来!她也一颤!

然而这震撼惊艳却来得快?去得也快……

wωw●тTk án●C〇

转眼~

便消失无踪?

只有心跳微促,似乎还牵扯着方才一丝梦一般的震撼。

炙热,是司马玄满身怒气无处发泄,展现在眼中便要化作实质般的火焰,在眼底熊熊燃烧?

幽深,是良好的涵养与习惯,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牵扯中在眼中爆发?

一览无遗的怒火,终究化作了无声的控诉。

他唇线绷直紧抿,隐隐可见额角青筋跳动眉峰微挑,凭女人万能的直觉东方雁才突然反应过来——

嗯……司马玄貌似?也许?大概?应该?可能?生……

生气了……

最后那是肯定句,因为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自知理亏的在他的沉默注视下低着头对着手指,连声音都低了三分,带着晨间刚起的微哑和迷糊,更像娇俏女子的娇憨呢喃。

她柔柔开口带着娇态,一脸心虚理亏无辜的神情,水眸闪闪望着他~

大眼睛闪啊闪,司马玄的心似乎也被她蝶翼般的眼睫扑闪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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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中,拍打在心坎。

似乎心脏也承受不住这不经意的媚态?

也因此……

颤了颤。

听她可怜巴巴道——

“司马玄……”

“嗯?”

他在她这样的眼光中努力控制住心神不能对她软化,否则这丫头下次又记不住教训!

又暗恼她又跟他来这招,撒娇卖萌,人人都无法避免的中套!

更一边暗恼她这般神情,似乎格外得心应手手到擒来???

从前对他还冷言冷语的时候,又对谁这般温柔过?

几番纠结几番复杂,这回答的声音便微微带了冷意,激得她激灵灵一颤——

她更卖力的眨了眨眼,嘟了嘟嘴,呢呢喃喃……

“玄……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嗯?”

最后一声从咽喉里轻轻飘出,微微上扬的语音略有低颤,她脑子混沌下意识亲近与依赖,不知此刻不经意露出的神情,却是——

清醒时绝对做不出来的,撒娇一般的柔软姿态?

她语尾微微上扬,却一如司马玄微微好转的心情。

他只想——

嗯,起码现在她这般样子只有他能看到。

而她不知,此情此景落在司马玄眼中,也像是初春早绽的桃花轻轻挣开了花瓣的怀抱?那轻而有力地花瓣扫过哪里,哪里就泛起微微的~

怀中幽香淡淡,萦萦绕绕和着酒香?

如此近的距离,静下来才能闻到那淡淡的幽香——

不香艳不俗腻,似乎也让人想起涧水溪边,盈盈沾染了晨露的薄荷,那紫色小花摇摇曳曳,亦散发点点清幽的香。

他在这样的神思场景中,觉得体温渐渐上升,不由讶异的想——

现在对她……难道这般轻易便会火起?

他脸色一红,再静下来,却发现那热不是自己传来的???

而是怀中温香软玉的她,面色胜雪却蒸腾如火,低垂的头靠在他胸膛,看不清表情。

他眉头微拧,低声试着轻唤——

“雁儿,雁儿??”

……

刹那沉默,他也一愣,却听她模糊呢哝?

“嗯……”

她混沌中出口,那声音沙哑娇媚,他却是一惊!

此时冷静下来,才惊觉她今天声音微微不同!

却不是晨起带有的微哑和娇憨,而胜似是那火热咽喉中,砂砾打磨般的沙哑焦灼?

果然受凉了——

他微恼的想。

自己觉得原本应该是愤懑的心情,却在此刻一见她那病怏怏的虚弱模样化作了满腔的怜惜,当下立刻抱着她头也不回的低喝——

“去请大夫!”

话音未落,更是脚步不停地一路将她抱进了屋内。

门外扶风似乎刚到不久,从看到东方雁跳楼那一刻脑子里还在想……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拌嘴了吵架了要跳楼了?

殊不知那完全就是个意外,此时却站在院门外,又是一脸呆傻状,贱兮兮的想——

嗯……主子自从和东方小姐同住之后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

嗯,这大清早的请御医?

这是生怕谁不知道啊?

春风无度,洇开一季燥热,红帐轻暖,洇开一室冰寒火热交替。

是谁扶额无语,暗恼自己对她关心不够,却不知无所拘束的人就是无所拘束的人,不听劝,没理由,任性没道理。

多久以后,这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人,才学会了听劝,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也只能期待——

时间的缝补。

ps预告明天双更,11月4日中午12点和下午7点定时两更,同志们不要忘了去看哦~么么哒

前言 你问我答 一百二十二、有情人自生寒暖

她寒毒深重,一旦受寒便久久不愈,是以如此又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却不知——

司马玄被楚丰云责怪的不行。

于是他便一怒之下想了办法,将那落跑的四弟从京郊的县城里揪了回来处理公文!

他——

便专专心心的陪东方雁养病……

大清早,他端着托盘进了屋内,室内轻暖的气息让人熏熏然觉得倦懒,听见她低沉喑哑的嗓音,也浅浅的响起——

“唔,我风寒快好了,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

东方雁懒懒从床上坐起,一脸睡意惺忪,揉了揉眼。

而他沉默不语,看着她,不置可否。

她耸了耸肩,吐吐舌头表示——

“嗯……我这样算不算祸国殃民?耽误朝纲?”

按理说老四不靠谱情有可原,问题是最近老三都颇有些心不在焉……然后,据说,老三老四把户部礼部折腾的鸡飞狗跳……

那她再这般拖着司马玄……

是不是朝堂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司马玄眼光淡淡,拉了小凳子来坐在床前,气定神闲,垂眸含笑,不言不语。

东方雁无语望天——

这半月来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此时这养猪的却比猪还淡定……

我呸,什么猪!

他轻轻尝了一口,将那粥送到她唇边,那神情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每每让东方雁格外招架不住,讪讪伸出手要接了那粥碗自己来,却被谁一把拍开狼爪?听他只是笑~

“本王就这点乐趣了,你也要抢?”

……

她……

她无奈的望着司马玄,撅了撅嘴一脸哀怨,可怜兮兮表示——

你乐趣你的,别扯上我可好???

他却是乐在其中,含笑浅浅,将那勺热粥送入她口,带着戏谑的调笑~分外悠闲。

“咱俩似乎总是在你照顾我我照顾你,没完没了。”

她犯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那算不算八字不合命中带……唔……”

被谁狠狠用热粥堵了口,她无语望天,现在连说话的自由都被这霸道的王子病皇子给剥夺,此时他却是眼光淡淡不满,听他难得轻责的咬牙。

“不准乱说。”

她耸了耸肩,无辜表示,不就说说而已嘛。

时光在热粥与糕点的热气中氤氲流逝,如水滑沙,把握不住。

一片难得温柔中,是谁急匆匆冲进了院子?却又在门外徘徊,终究按捺不住,远远听见小声焦急的低唤——

“主子,宫里来人了,要请你过去一趟。”

他手势一顿,她却眉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满心欢喜,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粥碗表示她不喜欢在床上吃饭,有种混吃等死的感觉。

她这一说,又被谁狠狠咬了唇?

她愕然瞪大了眼,却是谁暗含着微恼的眼近在眼前,听他咬牙切齿——

“今天你这张嘴,分外不老实。”

她愕然,那人却不肯放过,伸出舌尖舔了舔,轻尝她唇角的清粥浅香?看他含笑~

“今天这粥味道不错。”

便转身……

离去?!

他身影潇洒渐渐远走消失在院门,留她一人在身后呐呐张大了嘴,大清早的就被非礼了!天知道是什么感受???

……

而此时——

时光一晃而过,明晃晃的热辣骄阳,抵在头顶?

王妃做了个噩梦,几乎是全府上下都知道。

是以,一整天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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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有些人来探望轻询,以表人文关怀——

连避之不及的冷轩和黎疏醉都跑来陪她下了盘棋?!

因为上次出逃的事情,倒是好久都没看见这俩家伙,这厢突然出现,倒是让她受宠若惊……

于是司马玄回来第一眼,便是看见书房里热闹得很,她在人堆里格外醒目浅笑盈盈,黎疏醉抓耳挠腮呐呐嘀咕着苦恼?

“王妃啊……下棋也不像你这样的。”

这不,一看?

全盘满贯,愣是杀得片甲不留。

嗯,是她的风格。

他并没有离开,若是以往,看见她下棋开心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打扰的~

然而?

夕阳西斜,该吃饭了。

此时众人刹那回神,一见洛王?便纷纷退了下去。

他对这群门客近来似乎很能揣摩他心思当即表示满意,而当下,他也便坐在了棋盘对面,却看见她眼底有些怅然若失的神情?恍恍惚惚。

他垂眸,淡淡伸手整理棋盘。

其实……

也无需整理。

她全盘满贯,满棋盘只有她的白子,清一色的润~

他不过是将白子收捡收捡,装入竹笼罢了。

“怎么做噩梦了?”

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长睫下那眼光却瞟向她的手,关注她每一点细微的动作。

她笑了笑,伸出手——

他一愣?那手已经握住他的。

轻轻,而珍重,却是如此自然。

她拉起他,走出房门,不管身后凌乱的棋子未来得及收拾,听她也素来平和的浅唤~

“先吃饭吧。”

……

晚饭吃完,他总在忙忙碌碌,是谁素手撩弦,有些惶惶不定?

身旁酒盏已经空空,明月高起,不知今夕何夕?

今时,何时。

书房里,是谁低低仰首,神情疑惑,看向远远的方向——

“有琴声?”

黎疏醉挠挠头,细细聆听,却只听见书房里低低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淡淡远远,飘飘渺渺从远方传来,他不甚在意,却又有心聆听——

一听?

却已经出了神。

屋顶上,是谁看着眼前琴架,闲闲撩拨,忽然很想高歌一曲。

心里今天总是觉得闷闷,分外不舒服,此时总想着干些什么发泄发泄。

于是想到就做,她当即握握拳,暖暖手,好一番准备?

明月下,浩瀚星海中——

是谁发丝如水光泽倒影漫天星光,在风中也如同那星光浩瀚凝结的匹练?舒逸,飘扬。

抬手,压弦,起音——

不定何曲,却似乎突然有曲谱冒上心头。

听她下意识出口,却已经曲音成调,无需多虑~

“几番山河,谁与登共我?万般忧乐,又该与何人说~”

她垂眸淡淡,低声浅唱,此音一出,便颇有些震撼,连她自己——

都、在、震、撼。

这琴曲剖心窃意,竟然意外的合情合理,也是那般?宜时宜景~

……

远远书房——

司马玄放下手中公务,屋内一群门客幕僚登时有些晃神。

那琴音渺渺淡淡,几不可闻,却引人入胜。

一听?

便再难回神。

等黎疏醉回神,却已经一屋人都开始出神,此时他唇角微勾,看向远方,那些日子,也如同这星光浩瀚?

细思量,自难忘。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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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魂他魄,忽见了这亭台楼阁,却是天悬星河如~南柯。”

她下午做了个遥远的梦,那场景真实似乎亲身经历,她恍然有些失神,是以今天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兴起,素手拨弦,这般弦音却难得如此合情合景?

恍若浮生一梦,总难清醒。

“悲喜或取舍,总似代人受过~”

她低目垂眸,眼光倒影拨弦素手,灵巧如此,却未将琴曲放入心中?

那开口,便仿佛自九天银河无意坠落的星芒一点,颇有几分空茫悠渺。

“何时能结出我诸 般因果?”

琴音恍然高亢,她闭目对月高唱?声音浅浅,如泣如诉,切心。

“他人且行且歌 予我千般良辰喜乐~”

他眼光恍然一晃,恍惚想起答应她的事总没做到,此时将她强横留在身边,是否束缚太久?如此一来……

这歌词,便颇有些剖心窃意——

剖她的心,窃他的意,是巧合,还是注定?

一群门客呐呐看着洛王放下手中事务,刚要询问明天具体的细则,却是谁轻轻摆了摆手?听他已经远远道——

“今天就到这里,吩咐的差不多了,姑且这样。”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房门,若是有心人注意,便能看出洛王殿下眼中波光似水浪涛拍案,却不知——

许久未曾听她唱曲儿抚琴,此时竟这般撩动心弦。

“揽烛火间孤舟长河~”

她低低笑了笑,眼底倒影曜日城中火光缤纷,烛光微暖蜿蜒成河,一眼收尽。

却似乎总照不亮某些角落?

譬如她眼,总是包容星芒的深沉,却无从解读,更无从……言说。

“扮演着,真心着~”

那琴弦轻轻撩拨,她眼光远远似乎诉说心事,是谁扮演着谁,一演便入戏,再难自拔?

何时杀手飞雁偷天换日,成了东方雁?如今再难分彼此,究竟是难舍难分——

“言笑着,真实么?”

她自嘲一笑,看了看屋檐下谁的身影远远伫立?

她那眼光只倒影那一道伟岸身躯,此时便知,仅仅是那般存在就让她无法忽视,她低低浅唱,却似乎是呐呐呢喃,扪心自问~

“真实吗?”

“梦里是谁睡着了,铃花拂了又落,恰一般年少岁月长,衣衫薄策马唱尽歌谣,新 绿 上,林 梢~”

她眼中似乎猛然爆发出盎然春意,倒影这春风十里长风袭来,盈满香袖?

再难~言说。

她看了看上来屋顶的身影,笑了笑,闭上眼,仰首,高昂——

“是谁折花?是谁笑答?寒水流过谁人家,举杯邀它,清风弄花架~”

她看向他,含笑~

“大好年华,鲜衣怒马,山岳升朝霞,”

抚琴扬手~衣袖不小心拂倒了酒壶,那酒壶咕噜噜一转歪倒在一旁,却没有酒液露出?

空空如也~

听她笑,“便醉罢都留下别散天涯~”

“经历的,记忆的?悲欢着,自己的,方知~不是脸谱下唱着别人的歌?”

她在唱谁的歌?东方雁是谁落雁是谁宴方是谁洛王妃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谁是谁非谁能懂?

这一刻,尽数谱入曲中~肆意宣泄,何必——

隐瞒?

ps小小安利一下,当初最喜欢‘南柯’这首歌,听来听去还是觉得双笙唱的最有味道么么哒~欢迎各位有空去听一下哦~

前言 你问我答 一百二十三、娇妻在家乖乖等

是谁悠悠转醒,眼前是明亮的天光,和……

略微不同的寝宫。

她神思顿了顿,脑子嗡嗡的痛,恍惚还有些茫然。

她支着身子起身,一身却也颇有些酸痛,随着她起身,那锦被顺着流畅的身姿轻软的滑下,恍惚有雪光一闪?

莹白的肌肤上,遍布青紫与娇红。

东方雁只觉得身子一凉,迷蒙的视线流转,恍惚……

似乎听见脑中嗡鸣一声?!

有些……

回不过神来。

肚兜歪歪斜斜挂在颈间,穿得不甚精致,却看得出是仓促间穿上的,或者说……

是挂上的。

背后的系带松散的垂在一边,随着她一动,露出大片如雪肤光,恍惚还瞥眼看见谁大掌轮廓的揉痕,她大眼一瞪,脑子里像一团浆糊,半晌反应不来!

她连忙拉起锦被遮住那暧昧的痕迹,脸上神情有些僵硬,有些羞赧,有些茫然……

身侧留出了一人的空间,那锦被是谁悄悄掀起小心起身留下的空洞?转而——

留出了他存在过的痕迹。

恍惚还残留他的气息,却似乎哪里都是他的气息?

他的房间他的床帐他的锦被,他的他的他的,全部都是他的,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的将她包裹缠软,将神思一并牵扯了去,回神……

却发现脑子里全是他。

锦被中还有些轻暖,她看了看天色其实也不算晚,恍惚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有些模糊的片段,却又有些片段如此清晰?

是她坐在屋顶上喝酒,似乎喝到最后他来了,恍惚间她又说了些什么无稽的话,做了些什么荒唐的事儿,似乎印象中,她将他拉下压倒……

脸上渐渐开始滚烫,她努力摇了摇头将那些混沌暧昧的记忆甩出脑中,从中努力的捕捉关键的字眼——

沔南,生日,婚期,回来……

她猛地又躺下去,抱着锦被无意识挣扎而纠结的打滚,却滚了满身都是他的气息——

挥、之、不、去。

也未必想要将之抹去。

她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呼啦一声掀开锦被!

她的肚兜歪歪斜斜挂着聊胜于无,而亵裤……

却好好穿在身上,未曾改变。

她愣了愣,似乎有些庆幸有些失落有些不知所措,终究还是拉起了锦被紧拥,随即懊恼的埋首在锦被间——

却不知道是开心欢喜或是失落无稽?

此时神思中颇有些复杂,让人……

几、欲、抓、狂。

不知道,多久之前……

是谁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叹息?

想了又想纠结了又纠结,终究是没舍得将她吵醒。

而他走到门前,却又放心不下的回过头来,为她掖上了锦被,挡住那一片暧昧的痕迹——

不看见也罢,一见……

却让人留恋不舍,此时……

更迈不动步子。

他神色复杂纠结紧张了半天,终究也觉得什么时候自己也这般儿女情长,舍不得将她抛下一人留在王府?当真是想狠狠将她揣在怀中再离不开的。

司马玄想了半天纠结了半天,连鹂儿在门外都颇有些看不下去——

此时却也无暇顾及自家小姐如何,她也在扶风的离开中怅然若失?呐呐不知反应……

也被谁含笑戏谑的一吻听扶风也学了那轻佻的语调启齿——

“舍不得?舍不得我把你揣着一路好了。”

她也红了脸颊,却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无用。

据闻是沔南那边江湖上出了些事儿,大抵是上次小姐回来路上,被江湖帮派偷袭寡不敌众那次——

东方雁无暇顾及,也无力施展。

二皇子也一心牵挂焦急,因而放过了不少残党?

如今卷土重来,那势头分外有些……势不可挡。

这一行凶险她也知道,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呐呐的不知道第几次的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你们……一路小心。”

而扶风也哭笑不得,似是猜到又似是想笑,笑这妮子紧张的语无伦次,一路小心说了不下五遍,却一遍遍都是心意,他心里颇有些暖融?

鹂儿抿抿唇,看扶风哭笑不得的神情,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很多,很多遍了……

她咬咬唇,似乎心里也失落,又不愿意表现出来?只听她又犹自不甘心的补充道——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

是谁笑得得意笑得难以自已?

扶风忍笑调侃

“哦,你就什么?改嫁??除了我还有人要?你尽管去试试。”

她气苦,分外有些不是滋味,从鼻子里哼一声,表示愤愤的不满!

却被扶风含笑纳入怀中?忍着笑在她头顶嘟嘟囔囔——

“谁要我剁了谁,看谁还敢要。”

……

同时,寝殿里——

是谁再次叹息一声,颇有些放不下家里娇妻的既视感?却想着——

幸好昨晚及时打断,否则那般控制不住之下,便颇为收势不及……

此时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怕。

他一贯轻浮,兴许骨子里却还多少有些珍重爱怜与保守,独独为了她愿意守望珍视不愿轻易占有,更不愿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要她随便托付。

最后一刻——

他大手已经扣在她腰际,恍惚再向下一点,便是神仙也拉不回来的癫狂。

而她,却突然失去了声息。

恍惚回神一看,他不知究竟该哭该笑——

这样的情况,竟然也让她睡了过去?

不过想来她下午本就做了噩梦没休息好,喝酒喝了一夜,又到了半夜还没睡觉,酒醉后又一边在嘟囔要跟他走跟他走,现在……

倒是睡得香甜,让他不舍吵醒。

他也依稀记得,那后来一路险险失控,在理智的边缘徘徊,却想来也是多少有些疲累的。

而她身子越发不济,想来应该承受不住,也应是理所当然的……

却不知,如此一来,竟然也逃过一劫,或是心劫,又或是……

命劫。

只有天知道,若昨晚当真发生了些难以预想的事儿,从今往后的命运都会因此受到打断而起伏,或好或坏无从所知,起码,能预见到结局的一片黑暗。

黑暗中,一颗真心——

支离破碎。

两人此时不知,等日后知了,却也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是对是错?

难分是非。

这般没头没尾,一连过了几日——

东方雁坐在屋内,却还拿着他留下的纸条发神,面无表情,又似是呐呐不知如何言语。

她无奈摇头,一边气恼一边欲哭无泪——

气恼他还是抛下她一个人走了,又欲哭无泪,因他抛下她离开的理由……

竟然是不忍心吵她睡觉?

天知道,她素来浅眠,那天又怎么会睡得那般深沉。

而此时只因那纸张上字里行间的霸道让人分外无语,那孩子气般的嘱咐,又让人哭笑不得——

不准睡屋顶,不准贪酒贪凉染了风寒,不准不吃药,不准……

一连十七八个不准,她看得咬牙切齿!指尖紧了又紧,恨不得将那纸条揉吧揉吧撕了!

然而——

再仔细看了看那字里行间的关怀,却又分外舍不得?

似乎能想到那日他的疲倦是不是也没有好好休息?

公文批改了一天,还陪她胡闹。

翌日清晨又那般早的出了门去——

又有没有时间补觉?

而信笺的最后,他又写了个不准。

似乎落笔有些犹豫,最终也没落下笔来?

她能想到他仓促间皱眉提笔写字,坐在床边桌案上一边看着她,一边神色纠结苦思冥想——

那字龙飞凤舞,最后却将那最后一条不准划了去?

霸道补上一句……

不准不想我!

东方雁:……

记得最初看到这封信她也愣然了一瞬,看见这最后一句……

看一次一次无语!

她心里忍不住大骂——

我去你娘的谁有空想你!你觉得我很闲吗?!蛇精病!

然而——

她真的很闲……

而且……

没有他的日子,似乎更闲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成了蛇精病,每每看到这一句如此无语,却似乎也能想到他的笑声他的身影的音容笑貌,低低叮嘱细细嘱咐?

如、在、眼、前。

而她,整日对着一张破纸条空寄相思?!

!!!

什么时候她东方雁也是那般儿女情长的人了?

……

时光如水。

这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便再穿不上哪微厚的春装,她一身清凉,随意轻轻挂着一袭薄纱,那不经意露出的肌肤却还有轻红淡淡许久不曾褪去?

让人难以忘怀那夜险些失控,她却不知道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似乎记忆出现了留白,让人无处可寻。

然而——

忍了又忍,她终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于是也不顾一群人奇怪的眼光?

她麻利换回了男装!一身月白色衣袍翩跹,走出了王府

那月白也是轻软,却不透亮,好歹是遮住了那满身挥之不去的暧昧痕迹?

天知道她那天早上在房里纠结了多久!

他的纸条,用一根簪子压在了书桌上,而那根簪子也是分外的眼熟,发现的同时她心里也是一暖——

那银簪羽雁高飞,脚掌处系挂银铃一枚,尾羽长长飘落,细银丝缕,恍惚看来便也如同凤尾,昂扬清呖?

看款式……

恍惚便有些熟悉。

那是多久之前,似乎……

是她回来王都不久?

她依稀记得,是那日参加那春亭湖畔小姐们的无聊聚会,一顿灌酒一片刁难,被她借着酒劲一一打脸绝无落空!她上了马车倒头就睡,又是谁似有若无气息淡淡将她拢在怀中?

细心拆了银簪,让她安然酣眠——

越发……

沉静?

恍惚是谁,那影子影影绰绰未曾看清,又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时不刻角角落落的存在着,一张大网无声笼罩而下,缓缓收网,直到将她罩如网中——

此时再挣,便再也挣脱不得。

纠葛自何处生?缘分自何处始?

一颗芳心何时交付再难掌握?如今人在这里,心在这里,却仿佛只剩跳动——

胸腔里只有一片虚无,随着谁身影远去,无心牵挂了去?

此时——

小径上。

司马玄骑在马上,袖底,是她的手链难舍的挂在腕上?

轻凉,又微暖。

黑曜石自生凉意,也被体温焐热。

这微暖的触感,却像是她的柔荑,时时紧握。

仿佛如此,便像是将她一并揣着上了路,心里再无寂寥——

却又哪里是空空一串手串便能慰藉的相思?

不过聊胜于无。

扶风也纵马跟在身后,一脸笑谑,掩不住的好心情

“要说这门派暴动也真会挑时候”

扶风话音出口却全然是开心,似乎……

真是开心?

而扶风兀自不觉,在司马玄刀锋般凌厉的眼光笼罩下淡定的顶风作案,无所畏惧

而他笑得欠扁笑得得意?听他道

“哎呀不是我说,主子你不好好想想?这暴乱迟早会发生,若是再晚些等你和东方小姐婚礼前后,再出来这么一趟,什么事儿都难办,何况那不是让东方小姐独守空房空相思不是?”

……

什么事儿……

看扶风那乱飞的眼光,还能是什么事儿!不就洞房那点事儿吗?!

司马玄也唇角一撇,无稽翻个白眼——

他可没有时刻惦念着这美味怎么吃,反正

迟早都会吃的。

话是这么说,却始终想时时刻刻将她拉在身边留伴,不舍得分开?

他也轻叹——

早知道没有她的日子这么难捱,还是该把她揣上的。

……

此时远远。

王府里,却又是一阵天翻地覆——

“哎呀小姐哪去了?快带出来带出来,婚期将近,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量体裁衣了不是?”

她一进门便是这般热闹景象,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那三姑六婆一并拉进了房——

恍惚听得见房里一派热闹一片惨叫,是谁失声低呼?!

“那个!那个不能脱!!!”

“哎哎哎你在摸哪里!做衣裳需要量这里吗?”

“我的天你这是什么款式?什么?十几件?!哎哎哎麻烦你做薄一点,喜服太重了不方便啊!”

是谁被拽进了房门一路惨嚎到现在都未曾停止……

门外……

一干留下的门客呐呐看着这凶悍一幕,啧啧有声摇头不已,一派唏嘘——

这高门大户规矩是多,看来咱洛王府也不能例外啊。

远远听着里面高亢而兴奋的低呼声?

“姑娘你皮肤真好”

“姑娘你在害什么羞?”

“放心吧姑娘,咱们制作的衣裳一定是全王都最好的,保证轻便,保证好看!保证您穿着美艳舒适,保证好脱……”

“我特么不是说好脱啊!”

……

门外一众门客面色古怪,脸上浮现出想笑不敢笑的神情,可以想象到未来王妃在里面被三姑六婆包围着量体裁衣话题和场面皆是香艳火辣,难以想象那般开朗爽直的人儿也会露出如此窘迫的一面?

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阿嚏。”

千里之外的司马玄揉了揉鼻子,他坐在金丝石楠的华贵桌案前,放下了手中文书。

抬首,看向远远地王都方向,嘀嘀咕咕——

“哎呦我怎么觉得谁在念叨我?是雁儿?”

他嘟嘟哝哝,估算着时间道——

“算算时间去做喜服的人也该到了,也不知道这妮子乖不乖,量体裁衣那么繁琐的工序,可别这就受不了了,日后成婚程序更繁琐,她这般毛躁可怎么办?”

他想了想,似乎实在也难以想象东方雁乖乖顺顺的任由一群人上下其手量体裁衣,估计……

也是别一番火爆场面?

这厢司马玄微微走神心不在焉,扶风却笑得欠扁?傻兮兮冲上来——

“哎呀主子,说不定是东方小姐想你了不是?”

他似乎也有意逗司马玄放松片刻,近来事务繁忙,也着实是烧脑。

说完又故作哀怨的贱笑道?

“哎呀鹂儿那蠢丫头也不知道念叨念叨我?还是女主子可人善解人意”

司马玄:……

扶风,你拍马屁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

此时的东方雁无语望天——

她是在想他,而且想他全家上下!

此时被一群三姑六婆围着逼她看一些画面劲爆香艳的春宫图,她直觉接受无能,一脸通红很想表示——

这样硬灌也不是个法儿吧!岛国片也要来点生动形象的好不好?这春宫图再活灵活现!还不如……

拉一群人来现场教学是不是???

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看了看一旁厚厚的册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礼节注解就是一阵通体生寒!她激灵灵打个冷颤,表示接受无能啊接受无能,此时——

便干脆一脚踹开大门,随手穿上衣服,一边走一边拉上腰带一脸愤愤?!

她一副咬牙切齿谁都别来招惹我的凶恶神色,咬牙唤来鹂儿跟上,直接表示我回孟家住几天你们不用跟来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不要来烦我人家想静静!

大步流星,潇洒自如,昂首阔步!

消失……

在了洛王府门前。

一众门客面面相觑,呐呐看着寝宫里一群三姑六婆似乎还没察觉到王妃的离去……还在兴致高昂的讨论王妃穿这套衣服一定好看一定能让洛王殿下魂不思蜀神魂颠倒乐此不疲彻夜天明!

……

吃瓜群众们抱了抱膀子,也是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一句话,并深有体会——

女、人、如、老、虎!

前言 你问我答 一百二十四(大结局)、一梦南柯皆是妄

夏微灼,湖畔凉风渺渺。

夜微凉,庭院灯火通照。

是谁一家难得在厅堂中齐聚?

厅中,有人恭敬奉上书信一封,低声禀报——

“孟大人,我家少主让我来给各位吱一声,近期他有些事,日后恐怕少有机会回来,让我传书一封,表达对孟府各位大人多有收留照顾的谢意。”

是谁接过书信仔细阅读?那人神色古怪,却是——

孟英天。

此时他书信一展,看着也颇有些怅然有些讶异?他摇摇头,呐呐愕然道——

“难怪近两年来慎国与外界断绝往来,原来……”

话音未尽,却看他神情凝重,将那书信上下快速一眼看完,随即递到烛火上,一把——

燃烧殆尽。

火光照亮了孟英天复杂的神色,却似乎也照不亮那深邃而幽深的眼底。

他微微拧眉,看着火光在指掌中一点点焚灰殆尽,才终究轻叹一声,抿唇——

不言。

从始至终,只有写信之人与收信之人所见,便化作一场不能言说的秘密——

永久,成灰。

一旁,却是谁懒懒散散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团白球?

细细看来,原来是只娇小的白狐,为这道纤弱身影平添了三分妖异的魅惑——

她似乎并不在意孟英天烧掉的信纸上写了什么内容,只是一脸淡定眼光漠然,冷冷启齿道

“你家少主就让你带了这些来?”

那人一愣,看向这满身疏狂潇洒气息的小姐,恍惚便是摄人心魂的美!

烛光映照下,那清冷的眸更平添了三分寒意——

仅仅是这般看着他,便如同漫天飞雪凌厉,夹杂着冰霜交加砸下!

如此奇特的眼光,为她平添三分锋利的冷艳。

苏剪翼默默咽了咽口水,颇有些讪讪,想来……

这便是少主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位小姐不是?

她却近乎嘲讽的一笑,一字一句提醒道——

“旋那个家伙,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这人又咽了咽口水,一惊,下意识想问她为什么能直呼少主大名,却恍惚记起出门前……少主专门叮嘱?

不要和这位小姐撼其锋芒,往往无果而终,只会让下场更惨。

他搓了搓手,笑得颇有些狗腿,讪讪道——

“嗯……少主说……”

她眼光淡淡,带着嘲讽的笑,似乎,已然看穿了一切。

“少主说……”

苏剪翼又咽了咽口水,在这个少女凌厉的目光中有些无所遁形,有些通体生寒……

他咬了咬牙,低低开口——

“少主说小姐请善自珍重,若是日后有缘,定当还能相见。”

‘啪嚓’一声脆响,众人还没来得及注意那声响从何处发出。

那属下却呐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手中的茶碗转眼覆了一层薄冰,再悄然无声化开,只剩一层寒气渺渺,渐渐消散,似乎抹平了一切痕迹——

唯独她用力过度而微微苍白的指节,看出三分心绪不平。

这娇俏的人儿笑了笑,那笑颇有几分邻家少女般的甜美,那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似乎有些诡异,让人从中……

感觉不到善意。

恍惚看来,那般娇艳神色,却只像是……

诱人走进深渊的彼岸之花。

她浅嘲,低笑

“不用编了,你家少主怕是根本没传话给我。”

苏剪翼:……

……

他看了看四周,却都还是一副茫然的神情,此时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这位小姐也是个高深的主儿?!这逼音成线的功力,想来也不会比少主更差才是……

那句话,显然……

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苏剪翼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却蓦然回头——

嗯?不对,不是说荣锦的小姐家都是绣花枕头吗?!

而他却愕然咽了咽口水,想起临走前少主的再三叮嘱,讪讪往后挪了小半步,几不可觉,心虚笑道——

“啊,小的还要回……”

她却不听他开口,已经自顾自安排了下去——

“鹂儿,把西厢的客房收拾一间出来,”她眼光已经转了回来,那笑意深深,不达眼底,“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大可以休息一夜再走,这月黑风高,难免路上小鬼横行,你说是吗?”

他呐呐点了点头,心里很想说小鬼似乎也不如您这般可怕不是?

却讪讪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

“嗯?”

她眉眼弯弯噙一抹笑意,那冰冷的视线却已经扫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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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恍惚便是带着亲切,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狂猛霸道?!

恍惚也像极了谁在军帐里那笑里藏刀的模样,此时却更像她手中那妖异的白狐?对他呲了呲牙,白森森,阴惨惨,令人——

不敢拒绝……

孟英天无奈摇了摇头,这一刻散场,他看向东方雁,逼音成线,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

在场之人大多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几天之后,才恍然大悟?!

却——

为时已晚。

犹记得当时——

“雁儿,婚期将至,你可得注意些时间。”

她走到门口的身影顿了顿,微微含笑?

回眸,嫣然,露齿,心领神会,娇俏道

“是,谢外公成全。”

……

一连好几天,荣锦各处,某道占领了所有八卦头条的身影忽然消失!

譬如宴方突然销声匿迹。

譬如洛王与王妃大婚在即,洛王却急急赶往沔南处理一些事宜?人不在王都,因此风平浪静。

或者再譬如——

销香楼四雅解散,桃雅突然不见踪迹!

疑似……

私奔?

而此时,东方柏坐在书房一脸无语,扶额,却是无奈与无言。

沉默了半晌,终究是无奈按下那书信?

收入某本书页中。

看他起身,走出房门——

阳光洒下,洒落一地寂寥与无奈,是谁……在低低叹息?

听他道——

“和你娘一样,闲不住的性子,别怕惹麻烦,记得回家便是。”

鱼府,是谁呐呐看着手中书信,期间内容如出一辙的……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是谁在屋里哀嚎?!

“好玩的都不带上我?!雁儿我恨死你啦!!!”

那声音随风飘了好远,久久不息。

门外,一众下人看了看晴朗的天儿,暗戳戳觉得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堂堂书香门第,文官鱼宰首辅中最富盛名的,温柔可人的,娴熟温良的嫡小姐……

怎么会这般没有形象的嚎叫?

嗯……

好大风,好大疯。

与此同时——

孟府。

是谁呐呐张大了嘴?后知后觉呢喃道——

“啊?雁儿走了??”

这是孟梓桑,此时看着孟英天手中的书信,却也是一脸接受无能。

那说书信,却草草连便签都不算——

东方雁龙飞凤舞的大字越发潇洒飘逸,此时简短几个字,就要沾满了纸张。

巴掌大的纸签上龙飞凤舞写着:

“江湖那么大,我想去闯闯!”

孟梓桑:……

豁哟,这架势,活像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而孟梓桑淡定不来!一脸急切就差扑上了孟国公桌上?!哀嚎着道——

“我的天,外公你明明知道!怎么不劝劝雁儿?”

孟英天也是摇头一脸无奈,哭笑不得?

“你妹妹这性子,像极了她娘,她娘那性子,又像极了你二叔,都是一头拉不回来的倔,你我,拦得住?”他又摇摇头,一脸无奈,“她决定的事儿,你我何时能掌控。”

孟梓桑扶了扶下巴,一脸呆愣无语,此时想想也是,却不免……

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听他叹,“嗐,这不听劝的死丫头,闯江湖还不如跟我闯,带她玩玩也就是了,那边情况那么危险,她倒是非要往刀口上撞!”

孟英天笑得得意笑得无奈,一旁孟太君却是一脸无奈一脸寂寥?

这样子,多像十几年前?

当年——

老二拉了婉柔非要去闯什么江湖,孟云飞死命的拦都没能拦住,那时候也是在书房里急得团团乱转,哀叹一声——

“嗐,这不听劝的死孩子,十头驴都拉不住。”

结果到了最后……

一个音信全无,一个红颜早逝,事到如今——

物是人非事事休?

孟太君重重叹息一声,只希望……

雁儿能好命一些,也别像她那娘,天妒红颜才是。

此时此情此景,还原度颇有些高,以至于当年的当事人看见了这样的场景纷纷有些唏嘘有些怅然,有些无以为继的无奈,也有些淡淡的释然——

总不会所有厄运都集中在他孟家吧。

保佑所有孟家子孙,长长久久,幸福安康吧。

孟太君高呼一声佛号,摇了摇头回屋,一边上香去了。

一边柳青青不懂人间为人父母心酸,这一刻刚刚跨入房门,就傻兮兮凑过来——

“大嫂和奶奶明天要不要去上香?诶?雁儿呢?我问问她去不去?”

孟梓桑:……

“嗯?梓桑你怎么不说话?哎呀,你脸怎么黑了?”

……

时隔多日——

洛王府少了女主人,许、久、未、归。

最后的音讯就是……

几天前她回来后院,取了她的坐骑逆流走,说是要出去玩一玩?一众人也只当是要去狩山或哪里散散心,也不甚注意——

却没注意到,司马玄的桌上,依旧是那飞雁银簪?压了另一张纸条。

那字态疏狂,却也是她所留,字里行间,尽诉相思之意,少有这般娴静骄软,却总做着肆意昂扬张狂的事儿来?十足十的表里不一。

信上写——

“陌上花开,君在外。

婚期将至,雁归来。”

此时却被那长风一搅,扯飞了单薄的身躯?随风翩跹,落入床底——

时隔多久,落上了尘埃。

再次掀开,当年清甜绵软,却如同一杯苦酒?早过了那最香醇美味之际,徒留酸涩苦辣,煎熬有情人两心相悦换命运无常,早已物是人非——

事、事、休。

因果轮回命盘轮转,什么时候搅动了命运的轮盘?

让交叉的命绳渐渐接近,终于在某个交合之点毁灭,翻覆——

渐、行、渐、远。

正如她何年何月何时,屋顶高歌一曲?

蓦然回首——

悲喜或曲折,总是代人受过。

等当真结出了那诸般因果,却早已不知道——

是福?是祸……

流云锦·《雾散两相牵》完

ps:公告

流云锦·《雾散两相牵》就要完结啦,不过雁儿和司马玄的故事还没结束哦樱子马上就要开新书啦,欢迎大家关注——

流云锦·《执笔诉余生》(暂定,具体书名公众号通知)。

继续司马玄和东方雁的三生爱恋大家期待已久的孟旋就要在新书出现了哦!

流云锦系列预计会出三本,还有本书里读者们说过贱贱的神仙也会有一段荡气回肠的仙侠故事哦

再次友情提醒一下各位,樱子的公众号wfy96810,预计十一月底之前会公布新书‘流云锦·《执笔诉余生》(暂定)’的发布地址,么么哒,谢谢各位一路支持。百万不易,且行且珍惜,么么哒!

樱子期待和大家继续见面哦

本书完结,看看其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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