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秋夜凉风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维彻尔斯和修斯的对视才被打断。他们立刻跑下楼去,了解到那声尖叫是一位兽人族女士发出的,她手中拿着她未婚夫给她的信。显而易见的,这位女士遭到了残酷的拒绝。
“不,哈克尔,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女士窝在沙发上哭号不已,任她身边的贵妇们如何劝慰也无济于事。
似乎事实与猜测不同,众人被引出好奇心,同样被弄糊涂的人还有海德列和与他一起喝丹露红茶的利玟。利玟惊讶地了解到她最喜爱的丹露红茶竟然是由威尔蒙逊领主专门为他的挚爱泡制的。
痴情的领主甚至询问利玟关于那支已经西迁的精灵部族的现状,他的问题很奇怪,“她为何要一个人扛下整个部族的未来?她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她的部族现在走到哪里了?她有没有写信给你?她有和说什么吗?”
利玟淡淡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女精灵要给自己写信,她们并不熟悉,还谈不上“朋友”的关系。
“很抱歉,利玟老师。我恐怕刚才多喝了一杯酒而不自知。不管怎样,我都十分感谢你对沙梨的帮助。你真是一位高尚的药剂师。”
“我也很喜欢沙梨,帮助她恢复声音恐怕是我近年来做的最开心的一件事。”
海德列似乎真的喝多了,即使他现在端着的是一杯丹露红茶,但他说的话代表他现在根本还没有酒醒:“但愿吧。沙梨的声音,或许没有更好……”
利玟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让她接下去了,于是她只能喝着红茶吹着清凉的夜风。
夜风中的尖叫使海德列猛然清醒过来,然后他们就来到那位女士身边坐下,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
“哈克尔,我的丈夫,他留下这封信自杀了。”
“恕我冒昧,哈克尔夫人,能让我看看这封信吗?”海德列道。他现在无比清醒,脑子里瞬间出现各种猜测,但理智让他保持逻辑,他必须跟随事实去推理事实。
经得哈克尔夫人同意,海德列将信纸接过,看到上面写了这样一句话:圣神之光就在眼前,而我不去追寻,则如蒙蔽本心摒弃真理。
“所以哈克尔男爵是去追寻神圣之光了?”维彻尔斯不可置信地道,“神圣之光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神圣之光”是什么。贵妇们纷纷挤上前安慰着哈克尔夫人,男人们则在思考哈克尔男爵的死因。有人提议去他家看看,或许能找到神圣之光的线索。这个提议被爱凑热闹的其他人同意了,但还是有些贵族不愿掺和到麻烦事中。所以海德列先宣布散宴,送别各贵族,再与利玟、慕里、维彻尔斯,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沙梨、修斯、法蒙和丽尔安,还有肖西亚一起去了男爵下榻的府邸。
肖西亚会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意外,连邀请他的海德列也没有预料到他真的会来。他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些特别,例如今晚发生的这件事。虽然二者并不具关联,但讨厌肖西亚的沙梨会认为他总是带来“噩运”。
哈克尔夫人在一位亲密好友的陪同下打开了哈克尔男爵的卧室门。男爵的尸体就以一种**的姿势仰卧在床上,他的服饰也十分隆重,穿着整洁打扮正规,面色平和安详,仿佛真如朝圣一般。
哈克尔夫人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因为尸体除了可以用“整洁干净”来描述之外,还能用“血腥”来形容,这种血腥来自于从床单一直淌到地板上的兽族鲜血。
“果然像是一种仪式。”维彻尔斯道。“我在北方游历时见过类似的祭祀,兽族人喜欢用鲜血祭奠先民。”
“他们有提到神圣之光吗?”慕里问。
维彻尔斯摇头,“不仅在兽族那里没有听说过,我相信连神族的传说里都没有这个东西。我能想到最沾边的也就是‘圣火’了。”
“别扯太远,维彻尔斯。”海德列说。他已走到床头去观察尸体,将枕头、床板、床柱等等精致华丽的物件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在这间充满了贵族气息的奢华卧室里,所有人都仔细寻找着不平常的东西,但一切都在证明一个事实:哈克尔男爵的确是为了追寻神圣之光而自杀身亡的。
唯一不平常的就是沙梨认识这张脸。她将这个线索悄悄告诉了修斯,修斯则等到最后回到宿舍里才询问沙梨。
“当时我在曼德拉花园打工。哈克尔男爵是那里的常客。”
修斯皱眉道:“你为什么去那里打工?”
“我没有钱了。”沙梨道。“付了旅费和学费之后,就剩的不多了。”
修斯大概能猜出那个送沙梨来学院的商人敲诈去不少金币,才导致沙梨必须打工挣钱,这要怪他考虑不周。但曼德拉花园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沙缪伊罗家经营的好买卖,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好在沙梨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第二天清晨,阳光才刚刚照到宿舍的窗台,沙梨就遇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个“很不好”的人。
身为威尔蒙逊家族大女儿的玛莎自然也在头天晚上的家族晚宴上见到了沙梨,可她绝不会像维彻尔斯那样选择偷偷地去和沙梨会面。和任何一个人的见面,玛莎都不会偷偷摸摸,她认为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冠冕堂皇、无可厚非。
这一天早晨,她正大光明地敲开了沙梨的宿舍门,高昂着头颅走到沙梨面前,望着她的眼睛道:“大多数贵族在你这个年纪,是由家里的魔法师教授魔法,你现在来学校学习有些过早了。”
沙梨猜得到玛莎的想法。且不说她们之间的隔膜,单就玛莎在贵族圈中的名气,也不容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完美”被世人所知,更何况她没有理由相信沙梨不会把那晚她驱赶沙梨的事情说出。果然就听玛莎说:“过几天我派人送你回去,家里总比外面安全的多。”
“玛莎!”沙梨猛然抬头道:“我来学院不是谁要求我来的,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家里无关,也和你无关。”
沙梨的反应出乎玛莎的意料,“你第一次这样跟我说话。”她眯起眼认真地看着沙梨,“沙梨,十年沉默的日子已经过去,但这短短几个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改变了你。”
“的确,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能改变人的东西很多,改变你,也改变我。”沙梨顶着玛莎极具压迫性的视线,咬牙说出这句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多么厉害。
而她说的这番话让玛莎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漂亮小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生性懦弱的妹妹,她变化之大让人吃惊不已。沙梨发亮的眼瞳刺进玛莎眼里,让她产生一种无法掌控的恐慌。这不是一个好征兆,但却足以证明玛莎之前的举动是正确的。她必须除掉这样一个极具潜力的威胁。
玛莎面无表情的冰冷已渗入她盯住沙梨的视线里,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冻住:“是的,你的确改变了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你已经有独自在外生活的能力。如果我没猜错,你在学院里受了不少苦吧?没有你喜欢的蓝莓咖啡糖果,也没有你喜欢的牛奶花蜜甜茶,任何事情只有自己的一双手去做,洗衣服、刷皮鞋、扫除房间的灰尘,这样的生活你过的下去吗?”
沙梨不语,玛莎又道:“回去吧,回到你的蔷薇园去,那会有你喜欢的一切东西,你将过上舒适富足的生活。那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