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求生

异国他乡的夜晚,总让人心情不安。

我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同样的提示。我转到阿狸消失的那家夜店前,一头钻了进去。我语言不通,又加上暗黄的光线,看不到阿狸的身影。

店里的灯光四处转动,声音嘈杂。忽然,夜店里响起了尖叫声。这声音最开始从卫生间传来,随后瞬间就变成恐慌,开始有人往外面涌。

我逆着人流进了厕所,一股烧焦的气息,只看到男子头发和衣服全部烧焦,全身乌海,目光呆滞,双手还在流血,没有死还活着。

我看了一眼,就不再逗留,出了夜店就看到阿狸。阿狸喝了酒,脸色红扑扑,嗔怒道:“到点你怎么不见人啊?”

“我给你打电话,怕你出事进去找你了。”我说道。

阿狸道:“别说了,不知道是那个讨厌的,把我的手机给偷走了。”正说着,我看到贺茂大师带着一群人追来。

我拉着阿狸的手跑了起来,边跑边说:“都是你,非要去喝酒,咱们现在被人追上了吧。”

贺茂大师的身后跟着一票人,显然是这一带的黑社会。

阿狸笑道:“萧哥哥,你别担心,来几个我打几个。我这个人,最喜欢打架。”我没好气说道:“你原来是个爱打架的姑娘,咱们别把事情惹大了,把警察招惹来了可不好。”

我和阿狸躲了过去,等贺茂大师跑远才出来,回到瘸老头的住处已经天快亮。

次日,我和阿狸去见猫博士。

猫博士在富士山下的一个村落,那边很多旅店,这个季节已经住满了人。

车子停在一家两层楼门前,阿狸灵活地开门,从后车厢把那具干尸提了出来,推门就进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喵喵的声音,开门进去。狭小的院子里,竟然有十几只猫,品种各异,狸花猫、波斯猫、短尾猫、截尾猫、虎斑猫、暹罗猫……

阿狸喊道:“大毛、三毛、杰克……老龙……耗子……”猫咪围过来,阿狸将窗檐上的猫食倒出来,猫咪挤在一块,吃得可欢。猫咪的名字稀奇古怪,别开生面。

一只精神不振的白猫蹲在角落,半天也没有吃到一口。阿狸走过去,伸手抓了一把猫食,道:“萧棋,你怎么这么没用,不过去抢你会饿肚子的……”白猫卷着舌头,吃得很快。

“这……”我一时哑然。

“这猫是几个月前捡回来的,有些胆小怕事,还很怕水,我正想着取什么名字的时候,猫博士说,那就叫萧棋吧。”阿狸有板有眼地说着。

“这……”我心想这难道是真的。

精神不振的“萧棋”还看着我,好像认出我,好善意地找我叫两声。

阿狸笑道:“不信你去问猫博士。”

“阿狸,这么多年你还长不大吗?那白猫明明叫做……是笨蛋……”楼房上面传来猫博士的声音。

猫博士一说,阿狸笑得更开心。我合在一起念“萧棋是笨蛋!”我顿时白了两眼阿狸。

我彻底无语了,心中叹道,白猫白猫,是我连累你了。

上了二楼,我第一眼看到了书,第二眼看到也是书,书架上地上面都是书。而猫博士在书桌前,正看着书。

阿狸道:“猫博士,你要的东西已经带来了,不过情报有误差,守着僵尸有一只白猫,萧棋差点被尸毒毒死了。”

猫博士坐在书上,忽然从桌子抑郁而下,闻了闻黑布卷着的尸骨,来回跳动,嘴里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一具干尸呢?”

猫博士自言自语焦躁不已,随即抬头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阿狸,道:“你出去,把门关上,我有话要问萧棋,对了,让小药赶紧去富士山。”

很快就传来车子的声音,阿狸已经驱车去接瘸老头。

猫博士问道:“你看到尸骨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猫博士的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

“我杀死了食脑虫母,到了地下室,发现一具干尸坐在木椅上,旁边还点着七盏灯,不知道要干什么?”我说道。

我心想,猫博士对这个如此感兴趣,莫非知道些什么,我暂且不说是修长生,看猫博士什么反应。

猫博士沉默几秒,道:“你先把尸骨放在椅子上,一定要小心。”我把干尸放在椅子上,有几次要滑下来,都被我拉住。

我问道:“这个干尸有什么用吗?”

猫博士道:“这东西虽然对别人没有用,但是对我价值千金。”

“为什么?这尸骨不是贺茂家的先祖吗?怎么对你来说价值千金呢?”我问道。

猫博士又跳回书桌,道:“你觉得阿狸怎么样?”

“阿狸,十八岁的小姑娘。”我说道,又想起她昨晚的表现,接着说,“力气大,有时候又不是很乖的样子,怎么呢,好像一眼看到底,可是心里有很多心事,似乎不是个年轻的孩子。”

猫博士赞道:“你说的没错,阿狸就是这样的人。”

我心中疑惑,为什么谈论的话题从干尸转移到阿狸身上?

我咳咳两声,提醒道:“阿狸是这样的人!”其实我想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猫博士说了一句我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话。

“其实阿狸不叫阿狸。我本来就不是一只猫,只是后来变成一只猫。”猫博士说完,看了眼前的干尸。

这些我都想过,阿狸很可能是个假名字,猫博士本来就不可能是一只猫。

只是他看着干尸,着实让我觉得怪异。

“你是说……你是说……这一具对别人毫无价值对你价值千金的尸骨……原本就是你。”我说道。

这个想法太怪,我甚至不能一口气说完,说这句话我停顿了好几次。

猫博士笑了笑,它的嘴巴裂开,笑了一半,又变了一种样子,落到人的身上,应该是笑到一半,再也笑不下去。

从这个表请来看,我算是猜对了。

我问道:“那你怎么变成猫博士的?”

猫博士道:“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呢,原本就是帅气的男子,后来被人关了起来,落入贺茂家族的陷阱之中,数十年不得自由。不过有一次,有一只吃了毒老鼠的蓝猫不知怎么跑到我关着的地方。为了获得自由,在蓝猫临死之际,我夺舍占据了猫的尸体。”

听完猫博士的陈述,我吃惊不已。

夺舍我之前听过,成功的例子很少。一个人夺舍到一只猫更是很少,怕是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人。

我接着问:“那猫中了剧毒,你就算占据它的身体,你怎么活下去的!”

猫博士道:“说起来很可怜的,我从软禁的地方跑出来,从一条污水沟里跑出来。在逃命的过程中,我勉强用猫嘴喝了很多污水,边喝就边吐,从污水池出来的时候,毒老鼠基本被吐出来。”

“你居然懂得给自己洗胃。”我由衷地赞道,这种求生的本能真是令人赞叹。

猫博士的遭遇让我想起了电影《肖申克的救赎》,肖申克为了得到自由,不惜隐忍十几年,一点点挖了隐秘的地道,最后逃出生天。

眼前这猫,不……这人的意志更加坚定,他不惜舍弃了自己的身体,也要魂魄得到自由,他的坚韧和毅力,真是令人佩服。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伟大的灵魂。

猫博士道:“猫虽然聪明,但肯定比不上人的智慧……猫不会自救,我得自救……我从污水沟爬出来,在一个花池洗干净身子,又喝了清水洗胃……幸好日本是个对猫很友好的国家,有人给了我鱼干,我才活下来……也幸好那是个夏天,我不会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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