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峰的状态非常稳定。
一整个早上，朱林峰看了34个病人，开错了12次药，其中成俊杰提醒8次，另外4次想来应该不会出事情，成俊杰就懒得开口。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早上，当这一次站在门口的女孩子换成唐心的时候，朱林峰已经没有表情了。
他甚至觉得，成俊杰可能上辈子是天上种蟠桃树的童子，犯了错才被贬下人间。但是因为其自身属姓不变，所以桃花运极好。
如是宽慰着自己走出门诊室，朱林峰慢慢走进没什么会人经过的员工内部楼道里，掏出手机，鬼鬼祟祟地拨通了张凯的号码。
“张先生，这事情……我办了。你们的承诺……”
“朱医生，你放心！只要事情一结束，沐华药业答应过你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
“好。”朱林峰咽下口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嗓子，鼻尖冒着汗，沉声道，“下午3点到3点20，我会故意离开20分钟，东西我也会留下。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对成医生干什么吗？”
“朱医生，我想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是吧？”张凯用淡淡的声音说道，“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话做，这一百万是你的，剩下的一百万也会是你的，还有昨晚陪你睡觉的那个女人，还有……你的副主任职称。朱医生，只是让你离开20分钟就突然之间拥有那么多东西，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昨晚那柔滑如缎的肌肤，和浅唱低吟的喘息，犹然环绕一身，朱林峰浑身打着摆子一般抖动了好久，终于点头道：“张先生，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但也请你们一定诚实守信。”
“当然！生意人，讲的就是一个‘诚’字！”
张凯挂断电话，然后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沐雨南办公室的门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孙子才能做出来的笑。
“董事长，下午3点开始。”
沐雨南满脸的肥猪挤作一团，好不容易憋出一个狞笑，道了声：“好！”
……成俊杰趁着吃午饭的时间给叶子欣去了三个电话，却一直被提示关机。
陪着苏曼和唐心一起吃完饭后，又去呼吸科的值班室里休息了一下。苏曼虽想重施故技，这一次却被成俊杰用比较严肃的口吻说了一顿。
离开的时候，成俊杰感觉苏曼应该偷偷哭了。
“早晚都见女人哭，头痛啊……”
成俊杰心里嘀咕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开始风搔地想道，“莫非最近我真的变帅了？”
带着满脸的闷搔回到门诊室，屋里已经站了几个病人。
一般来说，从星期二下午开始到最后一天，中医科都还算比较闲的。除了一些老病人要来复查或者开药，基本上不会再有新的病人出现。不过对于朱林峰这个刚刚开始坐诊的医生来说，是不存在老病人这种劳动成果的。
“小伙子，你这是肝火偏旺了，晚上早点睡，症状就能缓解下来。”
朱林峰慢慢跟病人说这话，一见成俊杰来了，居然主动朝他一笑道：“小成，迟到半分钟哦！”
成俊杰呵呵笑着坐了下来，感觉朱林峰似乎比早上多了一丝——兴奋。
“兴奋？”
成俊杰心里不解，也不打算问。而兴奋的朱林峰，状态显然比早上要好得多，短短40分钟，就看完了所有的病人，而且没有出现一点差错。
一看完病人，两人就不得不干坐着死等。一直等到将近3点的时候，朱林峰突然站起来说道：“小成，我出去喝口水，待会儿有病人过来的时候，你先帮忙问个诊，开个单子什么的。”
说着，朱林峰把自己的私章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道：“开单子不是下诊断，这个章随便用就好，不违规。”
成俊杰不以为意地接过印章，心想喝个水能花多少时间，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人呆了不到2分钟，门外就走进来一个衣着破旧的中年汉子，屁股都还没坐到椅子上，张口便道：“医生，我发烧了。”
成俊杰随便看了一眼，发现只是个无关痛痒的风寒小感冒，心里想着为病人省钱，便笑着道：“我看看。”
病人连忙把手放在垫枕上，没几秒钟，就听成俊杰用手比划着道：“丁点大的小感冒，不用吃药！你回家去切大概这么大一块生姜，剁碎了泡点热姜汤，连姜带水都吃下去，再去洗一个热水澡，保管你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
那病人听完，却不依不饶地拽着成俊杰的手道：“医生，我这么难受，不吃药怎么受得了，不信你摸摸，我都发烧了！”
成俊杰苦笑着挣脱开，很是无奈地解释道：“你相信我。喝点姜汤真的就没事了，你这毛病就是我们中医经常说的风寒，发了汗就好了。”
中年汉子依旧不肯，门外就又走进来一人。
成俊杰正奇怪怎么病人突然变多了，却突然听那感冒的中年汉子大喊道：“你什么医生啊！连个感冒都不会治！让你开个感冒药总会吧？”
成俊杰微微皱了皱眉头，肚子里已经微微有些怒火，可还是不得不耐着信子解释道：“这位大哥，我说过了，你这病没有吃药的必要。”
“胡说！”那中年汉子大喊一声，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病怏怏的样子，“这世上哪有生病不用吃药的？我就让你开个感冒退烧的药，有这么难吗？”
成俊杰听着汉子的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沉声回答道：“你都知道要开什么药，直接去药店里买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到医院里来？”
中年汉子一愣，立马转头对那刚刚进来的病人道：“看到了没，这医生居然说这样的话。我是病人啊！我是病人啊！”
成俊杰心道你有精神病我绝对相信，嘴里还是坚持道：“你要么听我的回去喝姜汤，要么自己去药店买药。”
成俊杰正说着，又有3个结伴的病人一齐走进了门诊室。
这下子，中年汉子更加闹腾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会！连个感冒都不会治还穿着白大褂坐在这里，你这是装给谁看那？”
“我不会治？”成俊杰心里好笑，却连辩解的欲望都没有。
中年大汉见成俊杰不说话，竟更加肆无忌惮地吼叫起来。而与此同时，走进门诊室的病人年也越来越多，让成俊杰心里不得不怀疑这中年汉子前世是招财童子，随便在哪里一喊就能喊来生意。
成俊杰原本是很淡定的，但是人一多，他就觉得脸上有点过不去了。
十几个病人都齐刷刷地用怀疑地眼神看着成俊杰，叫他终于忍不住道：“我只是一个实习医生，没有权力开药。你等我老师过来再说吧。”
“放屁！”中年汉子瞪大了眼睛吼道，“你唬谁呢？你什么都干不了刚才还让我回去喝姜汤？我看你就是不会！”
中年汉子明显的无理取闹，让成俊杰顿时有了要叫保安的冲动，可是他刚有这个想法，那大汉就跟算到似的大叫起来：“让保安来抓我啊！我倒要看看，一个连感冒都不会治的医生有什么脸去叫保安！”
成俊杰心里正恶心着，一个女病人居然也满脸犹豫地问道：“医生，你到底行不行啊？他感冒就给他开感冒药好了嘛！你考虑什么啊！后面还有那么多病人要看病那！”
成俊杰皱着眉头道：“他这病就不用药。”
女病人一听，立马道：“那你先给我看！”
成俊杰扫了那女人一眼，从头到尾愣是没发现她有半点不对，只能无奈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啊？”
女人闻言，连忙坐到成俊杰对面，将就诊卡和病历一放，自顾自说起来：“我这几天一直吃不下、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
“是不是精神上有什么刺激啊？比方失恋什么的？”
“没啊！”
“那是不是因为看了什么电影、电视剧的，情绪波动有点大啊？”
“也没有啊！”
“这位女士，我觉得你没有病。如果你一定要看的话，我建议你可以挂一个心理科的号。”
那女病人一听，顿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说我是神经病吗？！”
“难道你不是吗？”成俊杰心里反骂道，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道，“小姐，心理科和精神科不是同一个科室。”
“你叫我什么？小姐？你妈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那女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叫成俊杰终于忍不住按响了保安室的呼叫器，大声道：“请派几个人来204门诊室维持一下秩序，有人捣乱。”
那女病人一听，顿时骂得比之前还要凶残了。
“你个连感冒都不会治的垃圾，居然还有脸叫保安来抓我！老娘我自己会走！”
说罢，那女病人便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成俊杰打开手机一看时间，见都10分钟了朱林峰还没回来，心里开始有些打鼓。
感冒的中年汉子一见那女病人往外走，脸上不由露出高兴的表情，指着成俊杰的鼻子大吼道：“大家看到了啊，刚才可不是我说的，那个姑娘也看出来这笨蛋连感冒都不会瞧！医生啊，医你大爷去吧！”
中年男人说完，风风火火地就追着那女病人的足迹跑了出去。
成俊杰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一对疯子。”
“呵呵呵，小伙子，别生气嘛！这世上总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先给我看看吧！”
成俊杰刚一嘀咕，就见一个约莫50岁的老男人坐到了自己对面，一伸手笑着道：“我这几天便秘，想找个中医调养一下。”
成俊杰心里还透着不快，已然忘了自己还没有诊断的权力，这种被很多病人包围的气氛，让正在走神的成俊杰误以为自己还在甘炙草的药铺里，直到不由自主地搭上老男人的脉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而更加让感觉奇怪的是，这个老男人，根本就没有便秘！
成俊杰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消化道从上到下都健康得比一般人还健康！
愣了愣神，成俊杰开口道：“大叔，你的脉象上分析……很健康啊！”
老男人不由呵呵笑道：“医生啊，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嘛！我有没有便秘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再说了，我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光搭脉就能给人下诊断的。”
话是实话，成俊杰无从反驳，这下子周围病人的眼神就越发犀利了。甚至还有一个病人直接就喊道：“医生，你是真不行还是装不行啊？”
成俊杰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个实习医生，你们等我老师过来再说吧。”
说着，成俊杰把胸牌一亮，想要给自己证明清白。
可是成俊杰却忘了，和医院签了合同的实习医生，胸牌上统一不写“实习”两个字。
明晃晃的“医生”二字，让那老男人马上摇着头道：“你看看，是医生嘛！成俊杰，医生，工号89759，连工号都有了，怎么还是实习医生？清清楚楚的两个字，我又不是不认识？成医生，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成俊杰从没想过有编制竟然也会是一种罪，只好叹着气道：“大叔，我真是个实习的，没处方权，开不出药来。再说了，你根本就没病，我怎么给你开药啊？”
这时候人群里突然又发出一个声音：“那医生，你的意思是有病就能开药对吧？”
成俊杰还来不及回答，一个中年妇女就从后面挤了出来，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道：“我里面这么肿，自己都能看得清楚，你给我开点消炎药就行！”
成俊杰额头上微微有些出汗，他又看了眼手机，一见时间都过了15分钟了，心里越发地焦躁起来。然后重复道：“我没处方权啊，印章都没有，我怎么给你开？”
“没有印章？那是什么？”
中年妇女仿佛练昨天火眼金睛刚刚大成，今天就要来拆成俊杰的台，成俊杰话音刚落，她就一下指出桌上的小圆章。
这下子，成俊杰真是彻底里外不是人了。
然而感觉不对劲的他，还是强撑着应付着这些病人，直到20分钟后朱林峰走进来，他才总算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苦笑道：“朱老师，你可算来了。”
朱林峰一见这些病人，顿时就明白事情还没搞定，心里想着那钱、那女人、那一切，不由狠心一转身，又走了出去，喊道：“小成，你先给开药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事情。”
朱林峰此话一出，病人们顿时亢奋了。
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要求成俊杰开药，成俊杰无奈之下，只好点头答应，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而就在他将药开完，病人走光的下一秒，一群身穿制服的男人却突然冲了进来。
然后就听带头的高喊一声：“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非法行医！”
成俊杰一惊，旋即脑中豁然开朗。
“沐！雨！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