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白夜堂倾尽全力,在几位名震北州的天才人物的监督下,毕玄川大营所筑建起来的这座城墙,其质量还是非常优秀的,至少,在这一道,不,是三道十相破灭阵的轰击下,除了正面击中的那数十丈缺口被崩裂,其余的整体还是非常稳固,并未彻底崩塌。
十相破灭之阵,北狼部所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并没有多少人清楚,而他们也不想知道,但是这一道阵势却是打破了晋军花费大力气逐渐起来的这道城墙。
齐军十万甲士以诸般手段,殊死奋战而无法撬开半点缝隙的坚城,终于是打开了一道缺口,那是胜利的希望所在,也是夺取整个毕玄川的胜机所在。
慕轻尘并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城墙崩塌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而无数的齐军甲士如水如潮般从那个缺口中涌出,不顾生死地朝着此处冲来。
‘城破了?城破了!’
看到这一幕,他知道毕玄川那看似牢不可破,十万甲士以性命相搏也不可能动摇分毫的坚固城墙,此时终于是被破了。
而他此时所能做的,那就是全力运转混元镇体之法,将身上的诸般伤势镇压下去!
在他的身前,那些在突如其来的变化中,晕头转向,瞬时间折损数千袍泽的晋军重骑,此时根本再顾不上什么,前军被凶悍的齐军甲士所冲垮,统率中军阵的将领当机立断,隔绝与前军的联系,中军变前军,整顿兵阵,准备发动冲击。
而此时,原本作为前军的近万晋军重骑,已经完全陷入了齐军浪潮中,根本无法发挥出其重骑兵的强大冲阵能力,丝毫动弹不得,在一阵又一阵的浪潮中被彻底淹没。
城墙上,越来越多的齐军甲士登上云梯,而两侧待命已久的晋军兵士,此时也是受命朝着城墙上增援,无论下面那一道缺口如何,只要这段城墙仍旧掌握在晋军手中,齐军那数量更为庞大的骑兵部队,就别妄想能够踏入毕玄川一步!
无数的剑光霍然升起,在此间禁制的作用下,所有的修士都竭力压制着自身的飞行高度,不敢逾越十丈之距,紧贴着地面驰行。
在十相破灭之阵发动前,北狼部所召集的万余修士,并非是摆设,此时城墙已破,若是让这一批修士冲杀进来,就算是下面所布置的五万重骑未曾折损一人,也决计无法阻挡。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下,用不着齐朝一众修士出手,晋军重骑部队,已经是接近崩溃。
后方的箭阵,此时已经完全无法顾及体力消耗或是箭羽的储备量,片刻不敢停歇地朝着前方倾射,一阵阵遮天蔽日的昏暗黑幕升腾而起,此时日已落西山,月华还未升起,天地间一片的昏暗,残余光辉更是被生生阻断,一片天昏地暗之色。
慕轻尘落地之处,正是位于部署在前方的晋军重骑后面,在城墙上那一跃,情急之下全身真气流转不息,更是将罡煞之气提升到极致,竟是让他一跃横跨五万骑兵大阵。
之前守护在他身前,抵挡下诸般暴烈气劲冲击的沉碧,此时剑刃上的光辉早已尽数敛入其中,只剩下少许的点点碧绿荧光仍旧不时从剑锋上升起,环绕了一圈再度融入其中。
身上那件白净的衣袍,更是被蒙上了一层污浊的尘土,那刻录在上面的净尘符纹,早已经在之前那场暴烈的冲击下,完全被破坏了其中的真气回路,变成纯粹的装饰品。
身上的诸多伤口,早已经在混元镇体之法全力运转下封堵住,但残留下的血迹,仍旧是让他看起来像是刚刚从前方战阵中冲杀出来的浴血之士。
起身,大袖一挥,将身前深深插入岩土之中的沉碧牵引而起,悬浮在身前,右手伸出,将这道再度浮现出璀璨而柔和光辉的剑光纳入掌中。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掌上生出,那像是血脉相连的力量,随着他一呼一吸而动。
而就在此时,前方的战场再起变化。
“众将士,随我冲!”远处陡然传来一声大喝,只见得庞大的重骑阵前,一名将领挥舞长枪,催动座下骏骑,一骑当先,朝着前方那齐军所化成的大潮冲去。
见得将领已然身先士卒而冲,身后的将士们自然是不敢停留在原地,旌旗挥动,中军阵上的万余重骑悍然发动冲锋。
在他们身前,那是至少三万名齐军甲士所化成的磅礴浪潮,而在那巨浪之下,已经将此地上万晋骑吞没于其中,极短的时间内,只剩下不到三千骑兵仍旧在殊死奋战,疯狂地在密集的兵阵中来回冲杀。
但身陷重围之下,无论他们再如何悍勇,每一次冲杀,身周所环绕的袍泽便折损了大半,数轮冲阵,距离齐军重围的边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他们的力量已经损耗得几乎枯竭。
此时中军阵的冲锋,却是将这群处于绝望边缘,崩溃之际的骑兵,重新将他们体内的热血激引而出,紧握着手上渗血的枪戟,根本不顾那近乎将整个身躯撕裂的伤口,怒吼着,无比凶悍地朝着前方继续冲杀。
没有人知道,在不断冲锋的前方,是否还有胜利或者生还之机在等待着他们,但是此时,所有人都知道,停下来,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被无数枪戟箭羽加身。
在冲锋路上悍勇地阵亡,或是在原地屈辱地被击杀,这两个非常简明扼要的选择摆在他们眼前,而面对这两个几乎结果都是一样的选择,却是非常容易而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万骑冲阵,即便齐军的兵阵构建得多么厚实,在面对这股足以踏破山岳的强悍冲锋时,仍旧是不断地后退,若不是依仗着数倍的人数优势,晋军这一轮冲锋,甚至足以将整个兵阵都给彻底撕裂开来。
冲在最前方的将领,一手持长枪,一手持着那迎风飘扬的将旗,猎猎风中,大旗哗哗作响,而身前的敌人在一道道极为凶狠的枪影中不断倒下,那将领自身强悍的武艺修养,以及那一道千锤百炼而成的真气,让他在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的激励下,身后更多的将士完全是超水平发挥,紧随着前方那面染血的战旗,一路蛮不讲理地疯狂冲杀,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竭尽全力,斩杀一路上胆敢阻挡的所有敌军,跟上那面大旗的脚步,直到力战身亡。
这便是一位猛将在这混乱战场上所能够起到的重要作用,只要麾下的兵士足够悍勇,只要冲阵的将领不畏生死,以一己之力,踏破敌阵,并非是不可能!
中军阵已然发动冲击,将自身陷入了那越来越庞大的齐军甲士兵阵中,但是这一股冲击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短暂时间内,无法将全部力量施展出来的齐军,只能仍由这一股冲力不断深入,但是外围的封堵,已经开始伸延出来。
深入敌阵,三面环敌,但晋军将士仍旧是散发着那无畏无惧的凶悍之威,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齐军甲士,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更多更为丰盛的功勋!
然而就在此时,在那最后两道伸延而出的齐军包围,将那晋军骑兵彻底包裹起来,将他们的身影彻底淹没在齐军那厚实的兵阵之后,后军阵,却也是继他们的袍泽之后,再度出击!
这五万晋军重骑,可谓是毕玄川最精锐的军队,常年驻守在塞北边镇之地,踏破敌阵,斩将杀敌之功曾立过无数,士气之声,意志之强,北州之地或许只有北武军可与之相比拟。
统率这样一支队伍的将领,又怎么可能是临阵怯弱之辈,当看到自己的袍泽接连陷入敌阵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之时,这位中年将军,却是没有丝毫犹豫,根本不顾后方传来撤离战场的命令,整顿队列,在那齐军包围完成之际,悍然发动冲击!
这一次,足足两万晋军重骑,在拉开了数百丈的差距之后,他们拥有足够的时间,以及充足的距离,来将他们的强悍无比的冲击力发挥到极致。
铁蹄踏破干枯的岩土,燥热的荒原上,早已经被持续一整天的烈日暴晒得没有半点水分。
此时两万待阵已久的重骑,无论是体力状态或是士气,已经在袍泽陷入重围之后,在那将领的激励下,攀升到了极致。
每一匹战马,身上所穿戴的铠甲蹄铁,以及所背负骑士的那一身盔甲兵器,上上下下加起来,足足有五百斤之巨,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战马,拥有着远胜于同类的强悍体力,再加上血统中那妖兽一脉的缘故,其负重能力,以及体力上的优势,才足以承载这番重量。
此时这些统统加起来超过一千万斤的重量,在全速冲锋下,足以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威势!
大地在数十万人的殊死奋战中变得炽热,无论是滚烫的鲜血,或是污浊的汗水,皆是散发着极为浓烈的热气。
但这些,在那两万重骑的全速冲锋下,却如若是被一阵狂风所驱散的雾气,大地剧烈地颤动着,无数砂砾岩石在这等恐怖的奔雷之势下尽数踏破。
齐军数万甲士汇聚而成的浪潮,面对这等足以冲垮山河的磅礴巨力,不禁选择了退避,而这一退,那便是全线崩溃!
兵阵大势一变,从者万千,再坚固的防线,在面对这等生生踏破山河的威势之下,也是在瞬息间被冲溃,失去了整体防线的甲士,在携着庞大冲力而来的重骑面前,不堪一击!
长枪重戟马刀,每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兵刃,在那提升到极致的速度以及重量加持下,威能皆是在瞬息间翻覆了十倍之巨。
全力挥斩之下,甚至还无法在盾牌上留下一道深痕的长枪,此时在马力以及那一身重量的加持下,一枪将那坚固的巨盾刺破,连同匿藏在盾后的甲士,横贯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