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便看到时人先生指头微动,脱落了戴在头上的帽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甚至可以用可怖来形容的脸,左半边脸不知是被什么强物腐蚀了,有些血肉模糊的样子,眼睛已经与那滩烂肉混在了一起。鼻子也有一半被蚕食了。
顾如远忍不住惊吓得后退了一步。
时人苦笑了一下,随后用一种非常迅猛的速度戴上了面具。那是半截精铁而制的面具,看上去十分精致,看得出来是量身定做的,恰好遮住了时人先生那毁掉的半张脸。
而剩下的半张脸,被那面具一挡,竟是俊美无匹,肤质莹润,眉眼如画。
再细细一看,竟是有些眼熟。顾如远知道自己失态了,眨眨眼,沉吟道:“时人先生……这脸因何会变成如此?”
时人冷哼了一声。指骨一动,方才那顶帽子竟然被碾成了粉末:“此事,说来话长。”
顾如远点点头,又说:“看时人先生的模样,也不过是比朕年长出三四岁,朕看着时人先生,倒是有些像朕的一个故人。”
时人看向他:“谁?”
顾如远挠着头,拼命的想着,这一只雅痞俊逸的眼睛到底像谁,而想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有答案了,这个人,便是他的父皇!在他的印象之中,父皇年轻的时候,便是与时人有七八分相像!
不,父皇早就仙逝了,而兄弟几人之中,也唯有太子与父皇长得最像。这么一想,顾如远有些震惊起来。
“你……”顾如远喃喃道,“你长得,倒是有几分像我逝去的大哥……”
皇室之中,共有兄弟五人,姊妹二人,只是如今两个姊妹都已经嫁出去了,而太子顾如是早年的时候不幸落水夭折了,到如今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而这四人又并非是同母所生。
只有顾如是与他顾如远,乃是同胞的亲兄弟。
顾如远对这个哥哥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母妃常说,哥哥长得和父皇一模一样。
“皇上的哥哥,是因何故而亡?”时人抿着唇,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仅是为了了解实情,才问道。
顾如远如实回答:“听说是有一日在御花园游玩的
时候,不慎跌落在水里,淹死的。”
“身为太子,身边宫女侍卫一大堆,怎么会平白的淹死呢?”时人冷冷的道。
顾如远摇摇头,又惊讶道:“朕并未提及过朕的哥哥是太子一事,时人先生怎么会知道?”但转念一想,顾如远便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钝,时人先生是何许人也,只要他掐指一算,便能知晓了吧。
“因为……”时人顿了顿,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无比,“我就是当年落水的那个太子。”
“什,什么?”顾如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虽然他长得的确是和父皇有些相像,但光凭这一点如何能让他信服?当今这个世道,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多的是,哪怕是他自己亲自收服的时人先生,顾如远也保留着七分戒备。
时人似乎早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笑道:“我就是二十四年前的顾如是。”
“不可能!”顾如远先是喃喃的低声说道,随后便更加肯定的看着他,“不可能的……当初是母后亲自收的尸……母后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一直是太后心底的一道疤,小时候顾如远曾经听宫女们偷偷的在背后议论,因为好奇,也曾亲自问过太后,但只要一提起这件事,太后便泪流不止,有一次甚至是病倒了,自那之后父皇便下令,从此宫中不许再提前太子的事儿。
要不是今日时人先生提起,顾如远大约也将这件事石沉心底了。
时人抿着嘴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那具尸体并不是我。”
顾如远还是不信,平白无故跑出一个人,说是你死去多年的兄长,大约谁都不会轻易相信吧,更何况此人一张口便是要他的江山……
哪怕时人先生再怎么厉害,顾如远也不会忘记自己请他的初衷——保自己坐稳龙庭。当了五年的皇帝,若是真有人要让他下台,顾如远还真有些不甘心。
“好,你说你是前太子,你有何证据?”顾如远问道。
时人先生想了想,面上仍是十分镇定:“玉玺放在阿房宫玉榻之下的第五个暗格里。阿房宫只有历代太子才能进入,这个你应当知道。”
的确如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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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远转念一想,时人先生是何许人也?说不定这些只需他卜上一卦就能知晓了。
“你还是不信我?”时人挑了挑眉,又道,“……有一件事或许连父皇都不知道,在第五个暗子下面,还有一个机关,你拨动机匣,就能打开底下的格子,里头折了一封书信……”
那是他被封为太子的那一日写下的,原想在登基之日拆了出来作个念想,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得知顾如远在担心什么,时人淡淡一笑:“你放心,该是你的,仍旧还是你的……我,只是想要让那些陷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听他如是说,顾如远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追问道:“害你的人?时人先生……哦不,如今该称皇兄了,皇兄的意思是,当初是有人刻意要置你于死地的?”
顾如远听说过很多个版本,但在宫中流传的最多的,还是太子去湖边扑蝶,不慎失足落水,以至溺水而亡这一个版本。
“不错。”时人说着,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因为久居与地室之中,下巴和唇上已经长出了胡须,但即便如此,他的浑身依旧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时至今日回忆起当年的事,时人依旧觉得很痛苦。那是在刺骨的冬日,湖中的水就像是无数把钢刀,要将他的身体劈成数瓣。
“那……究竟是谁要害你呢?”顾如远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时人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抹浓烈的恨意,咬牙切齿道:“若是没猜错,必定是后宫之中的嫔妃,自我被封太子以来,便从未平静过。当时宫中盛宠的妃子有婉真娘娘与可卿娘娘……”
顾如远一怔,这两位一位是顾如宁的生母,一位是顾如安的母妃。
“婉真娘娘刚入宫不久,想必不敢这么做。”时人分析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头收集证据,思来想去,也只有可卿娘娘最有可能是那幕后黑手……”
宫中的几位嫔妃,顾如远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太后对他过于严苛,故此一下了学,顾如远也不敢往自己的寝宫跑,而几位娘娘之中当数可卿娘娘最慈祥,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几个兄弟之中,他与顾如安算是走得亲近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