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七婶说有事要问,反正季心苗觉得自己家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于是坐下笑着说:“婶子,有什么事只管问。在您老面前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别人季心苗可能会敷衍,对于柳七婶她是很尊重的。她是她四个孩子的接生娘娘,而且她这人也特温和,是个不错的长辈。
季心苗的打趣让柳七婶很开心,她亲热的轻轻拍了她一下:“你啊,这小嘴怎么就越来越甜了呢?那年刚嫁进来,我还想着这小媳妇可真是个文静的。现在我才知道,七婶我看走眼了!原来是一张油滑嘴呀。今天跟你打听的不是别的事,是想问问,那朱莲儿是你家姨表妹,不知许了人家没?”
朱莲儿?
季心苗才想着这些日子光顾着秋收了,把这两姐妹给忘记了。
季心苗眉一挑:“七婶有什么好人家不成?”
这大姑娘总放在家中,可不是好事。就算知道她想打齐大郎的主意她是没这本事的,可是这山里这么多男人,看她又是个轻浮的性了了,万一哪天真弄出点事来,摊着这瓜棚亲,总是要受牵连的。
如果能给她找户不错的人家,把她嫁了,未尝不是好事。
见季心苗似真心相问,于是柳七婶如实相告:“是这样的,你七叔堂弟家那柳开旺兄弟,原来家里一直被个病娘拖累着。这两年家里条件好了起来,却因为年龄大了一起没寻着合适。他们家里也就三爷两,没个女人家实在不是过日子的。可这小子年纪都二十四了,这家里有了点银子,倒是眼光高起来了。也不知他怎么就看上了你那姨表妹,托我打听一下,她有没有放人家。”
柳开旺这男子季心苗倒是认识的,虽然不是太了解,可小伙子相貌中等,家庭条件虽然谈不上很好,可也有十几亩地(开荒地来的),又有两亩果林子,日子也过得去。
他瞧上朱莲儿,那是朱莲儿的造化。
在季心苗的心中,朱家的女子有那样一个母亲不说,而且朱莲儿这小心思又是那么多的女孩子,要是真能嫁给柳开旺,进门就当家,还真便宜她了!
怪不得男人看女人只看皮囊,朱莲儿虽然模样不是美女,可是也算清秀。因为朱老太太把个村姑养成半个小姐,那皮囊不算太差。
想着想着季心苗朝柳七婶笑了笑:“七婶,这事我得问问朱家。毕竟她只是大郎的姨表妹,而且她上有亲娘中有兄长,这事怕得要去朱家坝问过了,才能回你。”
她只是个瓜棚亲,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走到了。她有亲娘还有兄长,这亲事她去作什么主?她愿意在这里给她搭句嘴,那还是想着把她嫁了,自己家里才安耽。
听她这么一说,倒不是托辞,柳七婶理解的点点头:“这当然这当然,你说你七叔那兄弟托到我这来了,我也只好为难你了!”
“没事没事,七婶你太客气了。过两天我托人去朱家问问,有消息了再来回你。”季心苗见柳七婶这么客气,她也只得客气起来。
两人正聊着,三声礼炮响后,院坪上顿时鸦雀无声,屯长代表上坪村发言后,率先带头举杯祭天地。紧接着齐大郎座在最上方,他也跟着举起杯祭五谷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一时喝声雷动,把屋檐下的蝙蝠都惊起…
大伙正在兴高彩烈的划着拳头、喝着酒、评着菜,几匹快马而致。只见柳承虎身边的一等侍卫王一木飞身下马抱拳屈腿而报:“报齐大人,小人奉大人之命前来通传,朝庭宣旨官马上就到了,让大人赶紧作好接旨准备。”
顿时一片哗然:京城里的大官来上坪村宣圣旨?齐家的圣旨?上坪村这是人出大官了!
屯长及村里的族老哪里见过这阵势?他们最多就听过圣旨二字。还是柳承虎身边的侍候是个老道之人,等齐大郎离开去接人后,他立即按柳承虎的吩咐帮着指挥起那帮兄弟,准备接旨。
把院坪上的桌子拉开收拾干净,祭坛、香炉、祭品刚一准备好,这大部队人马就已经进了村朝着这村学过来了。
怕冒犯天颜屯长让各家的女人带着孩子都躲进了学堂的后院,那些浑不令的也被赶了进去,大部分都让他们从后院回了家。再三交待不要出来闲诳,小心命不保。别的也许不怕,可这大官下乡要是冲撞会丢命之事,乡下人哪个不怕?许多有小孩子的人家都乖乖的回家关起门来了,院中余下的三百来人全是男丁,在心里默记着王侍卫教的行礼方式。
季心苗自然是不想接旨的,对着一块布跪跪拜拜,她还真是不乐意。可她也不能真回去了,于是她把准备好的红包交给齐四郎后,她也跟着文婶等一帮人退到了后院。
一阵马车声及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口有人高唱请客歌,本来在低声嘀咕的女人与孩子,顿时疑神禀气。这种接旨之事在古代本就很神圣,要是有人冒犯了天颜,那不是本人丢命的问题,恐怕这个家族都要受到连累。
听到院子里村里那个唱赞礼的人在高唱着接旨的程序,季心苗听得出他声音的颤抖。害怕是肯定的,连个县令也难得见到的农民,突然看到皇上身边的近侍,说不害怕那是吹的。
见院中的人全部都跪下了,一个脸白无须的男子尖声细气的在读着圣旨内容,季心苗离得远了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公公高大的身材与这尖细的嗓子太不成正比了,也觉得这坑爹的皇权太坑人了:人家好好一个男子汉,你非得把他给阉了,这也太不人道了!
也不知宣了什么内容,一会齐大郎上去接旨了,一会齐四郎还上去接旨了,最后就是清一嗓子的男人中气十足的齐吼谢天恩。这一嗓子,比刚才举酒杯时还更响亮,也不知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