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一抬头,便对上那双风情万千地凤眸,用力吸了吸鼻子。
“师父。”她极其自然地唤出了声,就好像无数次在梦里唤时一样糯软。
敖渊松开了手,负手而立,迎着月光站着。
只这一声,差点又让他方寸大乱。
可恶。
敖渊压抑住心中莫名的情绪。
墨婉才想起,他早已没了记忆。
磨磨蹭蹭坐了起来,一低头便是浑身酒气。
墨婉皱了皱鼻子,果真不好闻。
抬头看看他劤长的身形,眼眶忍不住又是一阵酸涩。
或许这是上天看她可怜,让她再见他最后一面。
这样一想,墨婉反倒没有了顾忌。
反正此生不会再见,今夜就好好告别吧。
就算他不是她的师父。
可是这就像一个庄重的仪式般在她的心里难以消散。
她动动喉头,确保可以发出不那么难听的声音。
“师父。”
站在月光下的男子神祗般高贵,皱眉听她唤着。
就算他没反应,墨婉还是会说下去的。
这样也好,不用受他那双眼睛的蛊惑。
“或许你是极不愿意我这样唤你的,可我还是想这样再唤一声。”
她有些无赖的声音竟让他心里轻盈了许多。
“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我得离开了。”墨婉仍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
敖渊的身子却顿了一顿,这个女人在胡说什么,她要离开,花神府邸这么大,她能去哪?
心头竟有些不安。
“哎,我还是太笨了,什么都考虑不周到,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在犯傻,还带上了阿溪一起受罪。”墨婉有些自责地说道。
阿溪,莫非就是那个白衣男子,叫得可真是亲昵,敖渊一想起他二人今日站在一块,心里竟莫名的会不舒服。
“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和阿溪在一起,或许这一趟也是有些收获的,最起码,看到你活得很好,虽然有些闷,有些凶,不过,有九泠陪着你,也是不错的,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墨婉一想到自己真是糟糕透顶了。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师父,这一次终于可以和你好好告别了,你问我是不是爱上阿溪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会一直陪着我,不会将我丢弃,可以遇上阿溪,这是我最大的幸运吧。对你来说 ,花神这个身份也是一个最好的归宿,我知道,你这般耀眼,自该有更为惊艳的女子配你,我好傻,当时还妄想过你只是我一人的师父,呵呵。”墨婉自顾自笑出了声,有些寂寥。
敖渊衣袖下的手指已经攥紧,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好了,我要说得也说得差不多了,想了好久,告别原来也没那么难,师父,后会无期。”墨婉起身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这一眼,他的身姿以后都会淡淡如烟。
后会无期,也不会有归期,他是花神,她是山间花妖。
墨婉对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唇角,玉齿如白玉。
唇红似血,真真美得不可方物。
转身的刹那,衣角不小心打翻了酒壶,酒香立刻缠住了紫藤萝,一地花香,伊人再别。
可是,眼角遗落的那滴泪还是破碎地不堪入目。
她脑中清明如初生。
再见。
师父。
再见。
敖渊。
再见。
她恨不起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子,再见。
墨婉就如一只飞过沧海的蝶,沧海就是他。
她领略过最美的景色,就是他的容颜。
敖渊,愿你此生不要忆起痛苦,张扬肆意天下依旧。
敖渊在她转身后,便转过了身。
月色下,她就像一支碧玉的簪,狠狠插在他的心口。
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独与绞痛将他快要淹没。
感受到眼角竟有些温热。
伸出指尖。
一清亮的液体滚落。
苦的。
他突然想起。
他见过她的,在玄山。
她便是这一袭白衣,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口绞痛。
“婉婉。”敖渊薄唇轻启,熟悉的连个字在他唇齿间,就好像唇边的空气一样亲切。
婉婉,原来不是墨婉啊,敖渊痴痴地想着。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
墨婉的步子有些踉跄。
密密的雨雾开始笼罩了眼前。
她就这样缓缓地走着。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阿婉。”一声温润的低唤响起。
墨婉泪眼朦胧,一抬头便看见敖溪一袭白衣,在夜色中手持一盏精致古朴的灯笼,握着一把纸伞走来,干净地不染一丝尘埃。
几步间,他已来到了她的眼前,隔住了寒冷,隔住了雨丝。
轻轻别过她沾在脸上的发丝,将她揽到了怀里,浓浓的酒气。
“又偷喝了,阿婉,今日怎么罚?”敖溪笑着说道,就和春日的阳无二。
墨婉一瞬间,泪如泉涌。
何人曾在她的耳畔低语。
婉婉,偷喝可是要受罚的。
温暖的胸膛,冷冽的气息,洪水般将她冲毁。
压抑住古怪的情绪,缓缓勾起了唇角,牵强的让人心疼,“阿溪,我好累。”
敖溪宠溺地将她拉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温润的嗓音魔咒般让人沉迷。
在不远处,一玄衣男子在夜色中看着两人在伞下亲昵,心口仿佛被利刃刮过。
夜雨微凉,离别更冷,除却人心,还是暖的。
“阿溪,我们回去好不好?”墨婉嘶哑着声音问道。
“好。”敖溪用指尖勾勒着她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
墨婉吸吸鼻子,认真地说道,“我是说,我们回玄山。”
敖溪摸着她脸的手指停了下来,眉眼里都是凉凉的笑意。
“好。”轻轻啄去她眼角的泪,苦涩而缠绵于味蕾。
墨婉闭紧了眼,倚在他的怀里。
再见,这一出华丽而盛大的长梦。
再见,敖渊。
再道一声珍重,自此天涯海角你我无关。
第二日。
合欢殿。
“什么?你们要走。”长欢宿醉,头还有些发疼,他们二人一大早就候在门外,原来就是为说这个事。
“是。”墨婉语气坚定。
“怎么了?是花神府邸不好吗?你们不是还要让花神记起一切吗?”长欢越来越不明白这些孩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花神府邸很好,他也不用记起了,想起都是心酸,还不如让他在这里快活。”墨婉轻抿一口冷茶,缓缓说道,波澜不惊地说道。
“哎,也好,我看你这些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顺心,离开也好。”长欢也不想再坚持,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照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再久留,只不过这天来得未免快了些。
“嗯。”敖溪轻轻应道,拿过她手里的冷茶。
“那叶恩、成尧你们准备怎么办?”长欢蹙眉问道。
墨婉一想到南寒大师的城府,也浮起了担忧。
“师尊,他们就交给你了,他们在这里修炼也是无忧无虑。”墨婉早就替每个人做好了打算。
“我也是这样想的。”长欢看得出叶恩与成尧天赋卓绝,倒是可以好好栽培。
“事情也就这么多了。”墨婉回想着还有什么没有做的吗?除了亲自给她们道一声珍重以外,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准备何时离开?”长欢问出了口。
离别莫提,却不得不提。
“我和阿溪商量过了,越早越好。”墨婉沉声道。
“好,只不过,墨婉,在离开之前有一个地方你必须得去。”长欢好像陷入到了无尽的回忆中,这是姬岚与念卿的东西,自然也应该交到她的手里。
“嗯。”墨婉猜得出一二。
是夜。
长欢腾云而起,将墨婉与敖溪一同带着奔赴一个方向。
花神宫。
墨婉开始莫名心慌,为什么要去那里?
敖溪抓紧她的手给予她安稳。
也罢,小心着就是了。
想必长欢也是既不愿意碰见他的,不然,不会挑夜色正深时行动。
“嘘。”长欢做贼似的示意身后的两人无论怎样都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花神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他们谁都没见过?
墨婉放轻了呼吸,哎,要离开了,还得再干一回坏事。
紧紧跟着敖溪。
就算他们如此小心,一袭玄衣邪倚于锦榻的人还是睫毛微颤。
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他闭眼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一点点靠近。
是的,长欢低估了敖渊的灵力。
他早已可以察觉到数百里以外空气中的一丝异动。
长欢及时在里花神宫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怀里取出他的宝贝丹药。
宝贝丹药,就宝贝在这东西一旦服下,不仅可以避人耳目,还可以让别人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墨婉、敖溪顺从地服了下去。
长欢猫着身子直奔花神寝宫。
长欢直接可以穿门而入。
墨婉站在墙壁面前犹豫再三。
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个指尖,果然可以穿过。
“阿溪……”墨婉惊奇地望着敖溪。
敖溪知道她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将指尖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墨婉眸里晶晶亮的光芒透漏出她还是很兴奋。
锦榻上的男子笑眯了眼角,就一个化形丹就可以把她高兴成那样。
长欢在里面等地心里都快发毛了。
一转身却看见墨婉和墙玩得不亦乐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