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浦和祁焰月打探到晏遥他们被襄南军的人救走,于是一路寻到了襄南军营。樊盛忍着痛意接见了两人。本来秦策看着樊盛虚弱不已,想着替樊盛接待他们,樊盛却执意不肯。慕远浦也看出樊盛将军的不适,仿佛有许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看起来疲累不已。
也许是因为这些天和元丘匪军的交战?慕远浦虽然是从战场后方摸过来的,然而这次和元丘军作战战况的激烈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因而只简单说明了下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这次在神秘山谷的所见所闻。
樊盛听得慕远浦他们如此一说,心下立刻担忧不已,照慕远浦这么说,这次的事情是和前朝太子有关。那么他们暗中打造兵器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图谋造反?若慕远浦的推测不错,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是前朝太子,那么朝中是否有人牵涉其中?樊盛越想越觉得事情牵涉太广,于是叫来秦策,大家一起探讨一下应对之策。哪知道手下刚刚出了营帐,秦策便应声进来,祁焰月心中一奇,这反应得也太快了吧。祁焰月还没来得及惊异,秦策几步跨到樊盛案前空地,握拳行礼道:“将军,衍西关纪将军到,是否现在请进来?”
樊盛听得,霍地一声站起,手有些抖,祁焰月心中暗暗打鼓,这纪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威名赫赫的樊将军这般反映。祁焰月还正在猜想着,就听樊盛道:“我这就过去,秦策你好好招待慕校尉他们。”
秦策应声道:“是!”
樊盛早已疾步走出,留下祁焰月他们面面相觑。
“到底是个什么大人物啊?”祁焰月轻声问慕远浦,眼睛却瞟着秦策。
秦策向他们二人一拱手道:“二位请随我先到后面休息。并非樊将军怠慢,只是这之间出了一些事情,还望二位谅解。二位可以先休息一下,余下的事咱们明天再谈。”
慕远浦点点头道:“秦将军言重了,哪里有什么怠慢之说。说实话我们俩还真是累了,请秦将军带路,我们先到后边歇歇,至于其他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慢慢再说。”
秦策闻言释然一笑,领头出了营帐。慕远浦和祁焰月跟在后面,经过营帐前空地的时候,发现樊盛和一个年轻将军在说话,眼圈微红。而那年轻将军身后的女子,风姿卓越,恍若仙人。祁焰月不禁扯着慕远浦的袖子小声道:“慕远浦,快看,大美女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窈窕的女人呢。”慕远浦停下观望了一眼,点点头道:“恩,确实挺美的。”祁焰月一听就撇起了嘴:“什么嘛,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说完嘟嘟囔囔地又往前走,冷不防慕远浦停下了,祁焰月没停住,一下撞在慕远浦的后背上,气得大喊:“干嘛啊,看到美女路都不会走了?”慕远浦回过身来严正道:“请不要怀疑我的审美能力,我看到她觉得美和看到你觉得美绝对都是我自己的判断,绝没有受过旁人的影响。明白?”祁焰月听到慕远浦说觉得自己美一下就脸变得通红,哪里顾得及他说了些什么,只低下头将脚边的石头踢得远远的。秦策在前边听到了,不禁莞尔,这一对还真是,女的有些娇蛮,男的却又认真得可爱。眼看着慕远浦有些发怔得皱眉盯着祁焰月,秦策不禁咳嗽了一声,出生打破沉寂道:“二位还是快些吧,不然刚刚准备的饭菜要凉了。”
慕远浦连忙应着向前走去,祁焰月忽然醒悟到刚才那番话也被秦策听去了,面上更是通红,于是低着头跟着慕远浦他们疾走。慕远浦猛地一回头看到祁焰月通红的脸颊,于是伸手一摸祁焰月的额头道:“怎么脸这么红,难道生病了?”祁焰月大窘,秦策大笑:“哈哈,二位,这边,晏遥他们可是等了你们好久了。”
晏遥和易宝轩他们,听说慕远浦和祁焰月安然无恙,都是兴奋得不行。从慕远浦他们迈进营门几人就笑闹个不停,待慕远浦和祁焰月进了樊将军的营帐,这几人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易宝轩不知从哪里借来半瓶酒,叫嚣着要和慕远浦不醉不归。易宝轩正嚷着,忽听得帐外有人沉声道:“易宝轩你确定?”说罢就见帘子一掀,慕远浦轻笑着走了进来。易宝轩一声惊呼,一下就飞跑过去,抱住了慕远浦:“好小子,居然敢在外边流荡这么久,不怕被军法处置?”易宝轩这一句玩笑出口,众人忽然都想起了长平军当日的惨烈,一时间营帐里竟没有了声音。
过了许久,晏遥轻声笑道:“既是要较个高低,还等什么,大家给你们作评判。”大家听得晏遥这么说,知道她是想缓和气氛,于是一道会心笑了。一众人坐下把酒言谈,慕远浦略略说了他们在外的经历,安琳根本还没听够,问慕远浦详情,慕远浦早和易宝轩喝成了一团。安琳嘟着嘴过去问祁焰月,祁焰月还想着刚才过来路上的事,根本没注意听安琳问了什么。
“阿月,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安琳看祁焰月自己笑得开心,不禁疑惑。祁焰月听得安琳这么问,方才返过神儿来,随口搪塞道:“啊,没有啊,这不是看到大家都好,心里高兴嘛。”
“切,骗鬼呢!笑成那个样子,小妮子春心动了吧?啊?”安琳鬼鬼一笑,祁焰月眼光躲闪,这个贼丫头,居然这都能看出来。安琳又往祁焰月身边蹭蹭,眨眨眼道:“是谁啊?恩?”
祁焰月不答,脸儿变得俏红,低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哈,还保密啊?”
祁焰月闻言下巴一抬,道:“那当然。”安琳笑着一拍祁焰月,两人笑成一团。
纪嘉渭没想到樊湘君居然伤得这么重。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樊湘君,纪嘉渭忽然为自己来之前的念头感到愧疚。湘君已经伤成这样了,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可他来时一心想的全是他和桔年的事,全然没有考虑过以后该怎样照顾湘君。
樊盛背对着纪嘉渭坐在女儿床前,他已经在这个小辈面前失态过一次了,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再招惹纪嘉渭的愁绪。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樊盛才缓缓道:“嘉渭,樊叔让你来,不是要你做什么。虽然你和湘君从小定亲,可这说白了只是当年我和你父亲的一个约定而已,不必要约束你们小辈儿。一直以来,我一直都告诉湘君,嘉渭是你的未婚夫,可若你有别的喜欢的人,爹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樊盛说道这里,顿了顿,又道:“所以,我对你是一样的,只要你们两个没成亲,我跟你父亲的约定并不作数。这次让你来,只是觉得咱们俩家好歹是世交,湘君这次伤得这么重,也许,也许……”樊盛说到这里,喉中忽然有些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纪嘉渭已是听得眼角泛潮,他知道湘君从小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在看着一向硬朗的樊老将军瞬间苍老了这么许多,说话也没了以前的豪气,几次犹豫。心中不禁几分酸涩。现在看着樊盛有些说不下去了,忙应道:“樊叔叔,看您说的,湘君既是我纪家的媳妇儿,嘉渭必会负担到底。”
樊盛抬起手,缓缓地摆了摆:“嘉渭,湘君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连累你。”
樊盛一句话没说完,纪嘉渭急忙打断他道:“樊叔,您怎么这么说。湘君既是我的未婚妻,我就该对湘君负责,哪里有连累之说。”樊盛又要说什么,纪嘉渭抢先一步跪下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从今尔后,湘君就是我纪嘉渭的妻子,战场诸事从简,等这场仗过去,嘉渭一定补给湘君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纪嘉渭说着,眼神坚定,樊盛手颤了颤,想着拒绝,却挡不住心里的欣喜,颤颤索索扶起纪嘉渭,想着说些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纪嘉渭一字一顿道:“岳父大人,从今后,湘君就是我纪家的人,我纪嘉渭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一定会守着湘君,此生此世,不离不弃。”樊盛听着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横肆开来,脸上却是这几天来难得的笑意:“好,好,好!”
辛桔年到了襄南军营才知道受了重伤的正是从小和纪嘉渭定了娃娃亲的樊湘君。听说她伤得很重,也难怪那位樊老将军一看到嘉渭就握住他眼眶发红。一个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军,该是怎样的伤情才能让他伤心成这样?辛桔年思忖着,看着远方天空渐渐沉落的夕阳,黑幕吞没了营帐,心中凉意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