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罗玉寒已经飘到了任娜娜跟前,并伸手拉住了任娜娜的手。
任娜娜眼睛充满了惊喜和疑惑,还有一丝恐惧。她怀疑这是一场梦。
曾经有一种传说很诡异,说的是生者由于对死者的思念过度,死者会进入生者的梦境,但生者绝对不敢说话,只要一开口,梦境就会破碎,死者就会离开。
罗玉寒也没说话,用温柔的目光回应任娜娜。任娜娜流泪了,她可以控制自己不说话,但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泪。泪如江河,冲垮了感情的防护栏,奔流直下,一泻千里。
罗玉寒伸手擦拭了任娜娜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冒了一句:“这才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别说话,一说话梦就——”任娜娜终于没忍住出了声,可只说了半句话就打住了。
“你是不是想说,一说话梦就破碎了?”罗玉寒笑呵呵地问道。
任娜娜点点头,不敢出声。
“可你刚才已经说话了,梦不是还在么?心在梦就在,梦在人就在,人在情就在,即使神鬼莫测的力量也不能把你我分开。”罗玉寒信口道来,听似平淡,但却饱含款款深情。
一阵烟霭袭来,雾气腾腾环绕四周,顷刻间云蒸霞蔚,光怪陆离,周边顿时幻变成人间仙境。
又一股清风吹来,又烟消云散。任娜娜触景生情,低声念道:“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生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罗玉寒配合默契地接了一句。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任娜娜接了最后一句,竟然主动依偎在罗玉寒的怀里。
罗玉寒没拒绝,不但没拒绝,而且还抚摸着任娜娜的飘柔的秀发。
任娜娜再次感受到了罗玉寒炙热的体温,听到了罗玉寒狂烈的心跳。他没死,罗玉寒肯定没死,不然他怎么会有体温,怎么会有心跳。任娜娜如是想着,大胆抬起头,看着罗玉寒,痴痴地问道:“这是梦么?”
“我认为不是梦,如果你认为这是梦,就当是梦好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信则有之,不信则无。”罗玉寒笑着说。
“你真的没死?”任娜娜问道。
“你认为死人会说话么?”罗玉寒反问道。
“可你明明死了,就躺在别墅的卧室里,我一直守护着你,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就回到别墅去。”
任娜娜无声点头。如果真能回到别墅,就足以证明,罗玉寒还活着。
罗玉寒挥挥衣袖,任娜娜一阵昏眩,眼前一黑,身子轻飘飘直落千丈,等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真坐在卧室里。
任娜娜视线模糊,依然情绪激动,泪眼婆娑。她揉揉眼睛,看到罗玉寒依然躺在床上,这才明白,刚才的确是个梦境。她后悔极了。罗玉寒征求自己的意见是否回到卧室时,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哈。
如果不点头,梦境会延续下去,自己就能和罗玉寒多待一会儿,哪怕是一分钟也好啊。
任娜娜非常懊恼,不禁小声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你是为我哭的么?”一个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任娜娜听得出来,是罗玉寒的声音。她慢慢抬头,看到罗玉寒坐起来,吓得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忽地一声站起,拔腿就往外跑。
“喂,警花姐,你跑什么呀,难道我会吃了你么?”
任娜娜停下脚步,两腿打颤,不敢回头,哆哆嗦嗦地问道:“罗玉寒,你别吓我,你是不是真的诈尸了哈。”
“你听到过死人说话么?”罗玉寒再次反问道。
“可刚才,刚才——”
“刚才我们不是还一直念柳永的那首词,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是不是哈。”
声音越来越近,任娜娜感觉罗玉寒就站在她背后。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直接抓住了任娜娜的小手。温暖,柔软,但又充满了力量,是正常人的手,和刚才握着的感觉一模一样。
任娜娜闭上眼睛,慢慢回头,然后再慢慢睁开眼睛,微微抬头,罗玉寒清晰的脸庞映入了眼帘。
“你真的活过来了?”任娜娜激动地问道。
“我没活过来,因为我本来就没死。”
“可在医院的太平间,你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哈。”
“身不由己,误会而已,我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会死呢。”
任娜娜惊愕之际,有千言万语想对罗玉寒诉说,有千万个疑问想求罗玉寒解答,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警花姐,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死,如果我死了,我的钱和别墅都会落到你的手里。”罗玉寒笑着问道。
任娜娜突然把手从罗玉寒的手里抽出来,并狠狠推了罗玉寒一把,表情冷漠地说:“我希望你死?我一听说你被关押,不顾身体的安危从医院跑到刑警队,质问他们为什么抓你,争吵之际,我连警服都脱了,后来一听说你死了,我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潘小河要解剖你的尸体,我据理力争,你才得以保存完好的尸身,我把你运回别墅,为你守灵,为你肝肠痛断,哭干了眼泪,你倒好,刚醒来就如此质问我,我这是何苦呢?”
罗玉寒知道玩笑开的不是时候,赶紧安慰道:“我只是随便一问,没别的意思,看你哭的像个小媳妇似的,我都一天没吃饭了,赶紧去给我做点吃的。”
“你那样糟践我,我凭什么要给你做吃的。”任娜娜擦擦眼泪,低声反驳道。
任娜娜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还是慢慢转身走出卧室,直奔厨房而去。
沙如雪由于极度恐惧,和夏怡晴睡在一个房间。两人拱在一个被窝里,到现在还没入睡。
任娜娜很激动,做饭的动作也很大,各种厨具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尤其是炒菜的嚓嚓声惊扰了沙如雪。
沙如雪侧耳细听,然后碰碰夏怡晴,小声说:“警花的胆子可真够大耶,房间里停放着死人,她不但敢陪着罗玉寒,还敢独自一个人来回走动。”
夏怡晴翻身,面对着沙如雪,说:“警花是大人,胆子自然就大,我们是小孩,胆子自然就小,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股饭菜的异香从门缝飘进来,沙如雪使劲哧溜下鼻子,说:“警花的手艺不错耶,你饿不饿,要不咱们也出去吃点。”
“本来不饿的,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走,咱们一起出去,多少吃点。”
沙如雪和夏怡晴悄悄走到厨房,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知道任娜娜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走。沙如雪撅嘴,不高兴地说:“警花也太自私,做饭也不吱一声,问问我们饿不饿,罗玉寒都死了,她再关心他也没人知道。”
就在这时,对面罗玉寒的房间传来一阵对话声。
“慢点吃,别噎着了,不够了我再给你做。”
“没想到你的手艺还真不错,饭菜虽然简单,但香喷喷的。”
接着是呼噜呼噜吃饭的声音。
沙如雪先是一愣,然后就面带恐惧,凑近夏怡晴,哭丧着问道:“闺蜜,你听到没有,好像罗玉寒房间里有人对话。”
“听到了,”夏怡晴声音比沙如雪还低,悄声回应道,“我还以为是错觉呢,没想到你也听到了,不会是罗玉寒死而复活了吧。”
“不可能,他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能活过来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沙如雪摇摇头,直接把夏怡晴的疑问判了死刑。
“要不咱们去看看。”夏怡晴提议道。
沙如雪点点头,拉着夏怡晴的手,悄悄走出厨房,来到罗玉寒卧室门前。
卧室的门留了一道缝,沙如雪往里看看,见一对沙发上各坐了一个人,任娜娜在左,罗玉寒在右。罗玉寒端着平时用的大海碗,一个劲地往嘴里扒拉饭,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而任娜娜则一直看着罗玉寒,脸上呈现喜庆的微笑,眼睛里满是欣赏而又陶醉的目光。
夏怡晴站在沙如雪背后,踮起脚尖,把目光穿过肩膀投到卧室,看到了和沙如雪一样的情形,不由惊叫一声:“妈耶。”然后就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叫声惊动了房间的任娜娜和罗玉寒。任娜娜似乎已经发生了什么,从容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
沙如雪本来就害怕,只是强装大胆想一看究竟,夏怡晴突然的惊叫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而这恐怖的气氛已经突破了沙如雪的精神防线,随着夏怡晴倒下,沙如雪也缓缓地靠在了墙上,身体不停地抖动。
一个瘫倒在地,一个脸色苍白如纸,借助墙壁的支撑才没倒地。任娜娜看到此番情形,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清脆婉转,内涵却十分丰富,夹杂着愉悦,嘲弄,自豪。沙如雪的精神防线彻底被摧毁,只见她捂着耳朵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怀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罗玉寒,你赶紧出来看看,沙如雪和夏怡晴被你吓死了。”任娜娜收敛了笑容,朝卧室喊道。
罗玉寒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抹抹嘴走出卧室,蹲在地上先后查看了沙如雪和夏怡晴的两人的呼吸,站起来拍拍手,没事人似的说:“没事,只是暂时昏厥,先把他们两个弄进卧室,不久就会醒过来。”
“弄进卧室简单,可等她们两个醒来了,问起这事,咱们该怎么解释哈。”任娜娜问道。
罗玉寒犹豫一下,凑近任娜娜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任娜娜还是不解地问道:“这办法管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