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回去时,薛诺正懒洋洋地翘着腿靠在那儿翻书。
她一手杵着脑袋,一边哼着小曲儿,脚尖随着口中调子一上一下的轻晃着,就差把没心没肺写在脸上。
见他回来,薛诺顿时笑眯眯地调侃:“沈公子,艳福不浅啊。”
沈却剜了她一眼:“坐直了。”
薛诺自打身份“暴露”之后,对于他的教训那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眼见着沈却走到一旁坐下后,她卷着手里的书就挪挪屁股凑上前去:“别害羞嘛,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还没几朵艳桃花了?”
哥俩好地攀着沈却肩膀,薛诺八卦,
“我瞧着那秦二姑娘对你可是痴心一片,抱朴也说秦家有意跟你们沈家联姻。怎么样,月黑风高,郎情妾意,沈公子,我不是该等着喝你喜酒……哎哟!”
靠着的肩头突然朝后一退,薛诺重心一歪险些一脑袋栽到地上。
沈却丝毫没有扶她的意思,只冷眼朝着抱朴扫去。
抱朴一哆嗦,连忙垂着脑袋。
薛诺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觉得后腰都闪着疼,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腰上,满脸莫名其妙:“你干嘛?”
沈却皱眉道:“我跟秦二姑娘没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事没定前名节要紧嘛, 你放心, 我会保密的……”
“薛诺!”
沈却沉着眼看着她,“无关名节,我也不会娶她。”
薛诺原以为沈却玩笑,可见他冷着脸的样子面露不解:“为什么?那秦二姑娘不是挺好的吗, 温柔大方, 家世斐然,又是太子妃近亲, 跟你挺相配的。”
“这世上相配的人多了去了, 难道我要全娶了?”
“可秦、沈两家不是在议亲……”
沈却看着薛诺没心没肺惦记着替他撮合旁人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没好气道:“秦家和沈家的事情不可能,我与太子君臣之谊也不必再加上联姻这一层俗物。”
“我不喜欢秦二姑娘, 之后也会跟家中说清楚, 你往后别瞎撮合让大家难堪。”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不像说假的, 迟疑了下:“真不喜欢?”
“不喜欢!”
薛诺定定看了他半晌,这才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 难得八卦的心思散了后, 缩回一旁怏怏道:“你这眼光也太高了吧, 这么好的姑娘都瞧不上。”
她忍不住扫了沈却一眼,
“我说沈大公子, 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人家赵煦都已经定亲快要成亲了, 你也别太挑剔了。”
“你可别跟宁敬水那老头子一样,年轻时挑三拣四谁都看不上,老了老了就只能捡几个药童养在身边,还得被人传他好龙阳娈少之风, 他孤家寡人不怕被人说道, 你要真传几句出去,你家老爷子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沈却听着她叨叨儿地吐槽, 嘴巴毒的叫人气恼,扭头就道:“你怎知道我是眼光高,说不定是瞎了眼。”
薛诺:“?”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抓住重点顿时来了精神:“你这意思是有中意的了?”
薛诺一骨碌凑到跟前满脸激动,
“居然真有仙女儿能叫咱们沈大公子下了凡尘, 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瞎了眼的?是那女子长得不好,还是性子不好?出身太低,还是你爹娘瞧不上眼,你祖父棒打鸳鸯?”
沈却:“……”
见她桃花眼里满是兴奋, 八卦二字都写脸上。
沈却气得磨了磨牙,愤愤道:“她无耻狡诈,心黑嘴毒,没心没肺,又蠢又笨!”
薛诺满眼震惊地看着沈却,半晌才有些一言难尽地悠悠道:“那你还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倒霉催的姑娘都能瞧得上,那得多瞎。
沈却:“……”
气死他算了!
……
沈却成功被薛诺气走之后,一晚上都没睡安宁。
闭眼时就是薛诺敲锣打鼓送他跟其别的女人入洞房,然后站在一旁吆喝着祝沈大公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倒霉模样,然后生生被吓醒过来。
沈却满头冷汗地坐在榻上,扭头见对面穿着里衣裹着被子躺在那里,抱着怀里枕头睡得香甜的薛诺,目光幽森森的盯了她一晚上,恨不得能盯出个洞来。
等早上姜成回来时,就瞧见自家公子眼下青黑一脸的憔悴。
“公子…”
姜成才刚出声,沈却就阻了他说话,看了眼不远处睡的正香的薛诺,他起身取过挂在一旁的披风罩在身上,这才放轻脚步领着姜成到了帐外。
秋后的清晨已经有了渗人的凉意,林子里露气极重,也比外间更冷一些。
沈却生了一晚上闷气,等踩着落叶领着姜成朝外走远了些,呼吸着林间泛着凉意的空气,感觉着人彻底清醒了之后,这才觉得缓下来些。
“怎么样?”沈却问。
姜成说道:“昨天来了猎场之后,二公子便与几位交好的世家公子四处游玩,其间曾有人试探薛公子身份,也有人问及二公子与公子不睦之事,拿着太子亲近薛公子行挑拨之举。”
“二公子并没否认, 言语间对公子和太子殿下都多有不满, 入夜之后更被建威将军府荣三公子留在了荣家的营帐里。”
“荣家武卫警敏,我不敢靠的太近, 不过远远瞧见了平远伯府的公子以及童家、岳家的几位公子也进了荣家的帐子。”
沈却扯了一根枝条拿在手中,听着姜成的话面色冷凝。
建威将军荣广胜是已逝的钱贵妃的表兄,二皇子叫他一声舅舅,荣、钱两家关系极好。
平远伯府与四皇子亲近,童家、岳家曾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落败之后明面上就已经转投了四皇子,暗地里也跟二皇子不清不白。
沈却不知道沈长荣是真的不明白其中厉害关系,还是明知这些人不怀好意还与其靠近,他掰断了手里的树枝冷淡道:“定远侯府呢,江毓竹这次可来了?”
姜成回道:“江世子与江夫人都来了,昨天夜里见过萧伯爷。”
沈却冷笑了声,那江毓竹这么多年都借着病重缩在乌龟壳子里,连京中各府邀约都大多拒绝,言及便是身体不适不宜外出。
可这段时间他倒是出来的勤快,又是去长公主的马球会,又是来皇家猎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病体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