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宫中全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闵想绾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让这里的东西都消失殆尽!然后回到家!回家!
雀儿着急地看着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闵想绾,上前制止道:“娘娘!娘娘!来人啊!快去找太医!快……”
话还没有说完,雀儿就被闵想绾推倒在地,紧接着的又是一阵物品的破烂声,一下又一下的,让雀儿越来越害怕。
“我要回家!不要在这里!不要……不要!”闵想绾没有理会恐惧的雀儿,而是不断地将福禄宫所有的饰品毁坏,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平复她心中那不知名的烦躁不安。
原本奢华至极的福禄宫,不过片刻便是满地的废墟碎片,原本端庄贤淑的闵想绾,如今也和市井泼妇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明扶温赶到福禄宫的时候,就只见一个花瓶就直直地朝他飞来,明扶温脚尖轻点暗运轻功堪堪避过,“啪啷——”的声音在耳边清脆地响起,但明扶温心中只有闵想绾,哪里还管得了那些瓶瓶罐罐。
躲过花瓶后,明扶温的视线便开始寻找闵想绾的存在。最终,在偏殿的桌子底下明扶温找到了神志不清的闵想绾。
“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回去……回去!”闵想绾喃喃自语,看到明扶温的接近,却脆弱地将自己蜷缩在桌子的阴影中,原本水灵动人的眸子里却只剩混沌的迷惘。
明扶温刚想将闵想绾抱起来,没想到闵想绾狠狠地推开了明扶温,雀儿连忙上前阻止,却被闵想绾的指甲划破了衣服。
“皇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明扶温不得不钳制住闵想绾的双手,锋利的视线朝雀儿掠去。
雀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地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又犯了疯,昨日娘娘歇下还是神志清醒的,可今日就突然……突然疯狂地砸东西,又念叨着要回家……”
明扶温只觉有一团火在他心腔肆虐般疼痛,闵想绾不断地挣扎和疯狂的模样让他心如刀割,可心里头却有一个答案,越来越清明。
该死的闵萧邪!那个解药有问题!
明扶温看着桌上的解药,眼底满是怒气的风暴,“太医怎么还不到!再晚一刻钟,朕也便不要这太医院了!”
一群太医刚到福禄宫宫门,就听见明扶温蕴含怒火的呵斥,连忙跪下行礼求饶。
闵想绾此时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被明扶温禁锢住的双手手腕处已然通红一片。明扶温怜惜地看着闵想绾如今癫狂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和懊悔。
是他害了她!他本该想到,闵萧邪哪有那么好心给予他真正的解药,可是……终究是一步错棋。
明扶温不忍心地将闵想绾打晕抱起,原本好转几天中的调理在今天尽数崩溃,轻飘飘的体重让明扶温更加心痛。
他心爱的女人,因为他的缘故饱受折磨,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
太医们小心翼翼地替闵想绾把脉,几个太医又轮流地将解药的瓶子闻了闻。明扶温冷眼看着太医们的一举一动,只见一个太医突然将一枚解药融入水中再次闻了闻,随即脸色大变,惶恐地朝明扶温跪下。
“臣等该死!这解药中竟含有微量的罂粟粉,药引对是对了,可一旦和这罂粟混合,就会……心神迷乱,最后……”太医们欲言又止,只能不断地求饶请求明扶温网开一面。
“最后就会让皇后更加地疯狂以至于六亲不认是吗?”明扶温的语气如水般死寂,却让太医更加恐惧。
所有人都明白,明扶温这是,动了杀意了。
“臣等该死!臣等该死!”一干太医此时唯有不断地磕头来祈求眼前的帝王网开一面。
明扶温拿起装着所谓“解药”的瓷瓶,掌心轻轻用力一捏,洁白似雪的瓶子瞬间化成一捧灰烬,连带着瓶中的药丸,也不复存在。
可本应晕倒的闵想绾突然间醒了过来,拼命地将明扶温手中的灰烬塞进自己的嘴里。
明扶温见状赶紧用没有沾染粉末的左手捂住她的嘴,却被闵想绾狠狠一咬,鲜血的咸腥味在空中蔓延,闵想绾此时的形象宛如恶鬼般狰狞。
明扶温立马让人将粉末处理掉,恼怒地询问太医:“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药竟将朕的皇后变成了瘾君子吗?”
太医慌乱地回答:“皇上,罂粟本就是毒害之物,解药的药引虽能静心明神,但跟罂粟混合,确实会产生更大的依赖。”
明扶温用水把自己的双手洁净后才敢替闵想绾抹去嘴角的鲜血,不理会自己受伤的左手,明扶温只是不计其烦地一遍遍将挣扎的闵想绾抱入怀中。
太医有些战战兢兢地将明扶温的左手包扎好,在得令后如获大赦般地退出了福禄宫。
闵想绾此时什么都不知道,脑海里满是狼藉的一片。但明扶温温柔似水的怀抱竟然让她暂时地平静下来。于是明扶温将她再次抱起的时候,闵想绾显然是精疲力尽,不能继续闹腾了。
明扶温仔细地将她凌乱的衣服理好,从雀儿手中接过梳篦,动作轻柔地将闵想绾的三千青丝梳顺,神态自若,仿佛伺候别人的明扶温不是一个帝王一样。
雀儿低头不敢继续窥视,明扶温用沾水的帕子擦拭着闵想绾精致的面容,苍白无力的唇色让明扶温心中的痛楚愈发增加。
细密的睫毛在闵想绾的眼睑处发下一片阴影,只着白色的亵衣让闵想绾整个人看起来添了一抹缥缈之意,吓得明扶温赶紧抚上她的脸颊,才确保她的存在。
“绾儿,朕真是傻,竟然真的相信了闵萧邪会给朕真正的解药。害得你如今变得这副模样,你大概是埋怨朕的吧……埋怨也好……只要你清醒,不管你怎么埋怨朕都会任由你胡来。只要你清醒……”明扶温的语调几乎是恳求的,周围的宫人皆红了眼眶。
明扶温看着眼前已然晕厥的闵想绾,苦涩一笑,说再多也没有用了,他的绾儿,已经被折腾成一个疯子!
明扶温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后,神情变得冷漠如霜。身着龙袍的他睥睨天下,视线却在触及闵想绾的身影时陡然变得柔和。
闵萧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布局确实精彩,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朕的头上!想要吞下整个大陆,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胃口!
明扶温眯了眯眼睛,替闵想绾掖好薄被就往御书房走去。走前,还不忘嘱咐雀儿道:“照顾好皇后,一旦皇后醒来,立马给朕通报。”
雀儿连忙跪下行礼,恭敬地说道:“奴婢遵旨!”
明扶温回到御书房可是批注奏折,跳动的烛焰让他心烦意乱。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让他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进来通报。
明扶温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太监显然是没有太多和明扶温接触过,此时几乎是颤抖着地回话:“皇上……皇后娘娘醒了,可是……”
明扶温听见“皇后醒了”的字眼就立马甩下手中的狼毫笔,穿上外衫就往福禄宫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给小太监把话说完的机会。
小太监欲哭无泪地看着前方急切的身影,生怕等会的景象把皇上给惹怒了。
闵想绾自从明扶温走后,就一直睡得不安稳,不断地呢喃着“回去……不是这里……回去……”的字样,苍白的脸颊满是冷汗,雀儿不断地擦汗,到最后实在是闵想绾的颤抖越发剧烈,于是赶紧又把太医叫到福禄宫里。
太医手忙脚乱,却没有想到闵想绾突然就醒了过来,而且行为举止更加地疯狂。
闵想绾不仅打翻了雀儿新熬的药,就连药汤飞溅到身上都似乎好像感觉不到烫,任何接近她的人都被指甲弄伤了些许,到最后,闵想绾双手鲜血淋漓,整个人都好像发狂的野兽一样,嘴里依旧呢喃着“回去……回家……”
明扶温见此心痛无比,却又不敢继续刺激闵想绾,太医们愁苦地看着闵想绾对明扶温说道:“启禀皇上,若是皇后娘娘如此下去,怕是臣等也无力回天了……而且那解药,也是不能再给娘娘喂服了。如今只能依靠几味安神静心的药物延缓毒物的发作,可如今娘娘连药都吃不下……”
明扶温看着满地的浪迹,心中的痛无法言语,抱住了疯狂的闵想绾,意外的是闵想绾因为明扶温的到来却变得平静,让明扶温眼眶有些泛红。
雀儿见状立马递上新的药汤,说道:“恳请皇上喂娘娘吃药吧!奴婢想了很多法子,如今唯有皇上才能够救娘娘了!”
明扶温接过药汤舀了一勺,递到闵想绾的嘴边,谁知闵想绾一个暴起,就将药勺扫到地上,甚至开始反感明扶温的接近。
明扶温立马上前安稳住闵想绾的情绪,看着褐色的药汤,明扶温唯有自己抿了一口,然后搂住闵想绾的腰肢一吻而下。
温热的药汤顺着这个吻被渡入闵想绾的口中,明扶温见到闵想绾并没有把药液吐出,便一直用嘴喂着闵想绾喝药。
仿佛是一个个吻带着安神的药,闵想绾平静了下来,眼神却依旧是呆滞无比。
“绾儿,朕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明扶温搂住闵想绾,心中的感觉犹如嘴里的药一样苦涩无比。
谁知道闵想绾却突然推开了明扶温,嘴里一直喊着“我要吃……我要吃”,尽管如此,可她双眼却十分的空洞,隐隐间又有着万般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