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里的话音一落,明药就看向了凤千倪,问道:“纳兰世家?”眼神不由自主又看向方才的男子,只见他眉眼间浑是洒然,一袭白袍尤是儒雅。
“那是唯一能够参加这流水会的官家之人纳兰陵,少年有为却不喜欢官场纠纷,在文学这一块儿的天赋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六岁便能够做诗,当时的国师都想要收他做徒弟呢。”凤千倪往后靠了靠身子,舒展坐久了有些僵硬的四肢。
原来如此,明药对这流水会上的人再次有了别的看法,原以为不过是些文人墨客,想在看来都是些名扬天下的人物。
纳兰陵站了起来,对凤千倪和明药笑了笑,眉眼间似乎春花乍开说不出来的温润,随后走向了兰亭,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凤千倪也站了起来,眼神环视了四周以后来到了一棵梧桐树下,摘下了一片娇翠欲滴的梧桐叶,含笑走到了兰亭边。
见两人都来到了兰亭旁边,明药也跟了上去,让人疑惑的是她什么都没有拿。
“明妹你这是?”凤千倪疑惑的看着明药,随后扯了扯明药的手:“你怎么不去拿一个?”
她知道明药是不想要这个的,但是斋主的脾性她也不是不知道,暴怒无常,若到时候他生气了的话,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还没等明药说话,兰亭里的人来出了声:“还请三位一一解释一下为什么送某这礼物吧。”
“两位姑娘在下先来了。”纳兰陵对两人微微一拱手,随后朝兰亭的方向摊开了自己的手,笑道:“这里是一颗舍利珠,纳兰从小便带着,虽不是这里的东西,可纳兰在此也就算是这里的东西了,纳兰希望这颗舍利珠能够让斋主锦上添花。”
“承纳兰公子的吉言了。”那斋主的声音依旧的平淡,没有任何的起伏。
凤千倪把手里的梧桐叶放在了身前,声音清浅道:“这里是一片梧桐叶,我希望斋主能够一叶落知天下秋。”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凤千倪挑了挑眉又道:“又希望斋主岭深常得蛟龙在,桐高自有凤凰栖。”
她虽然不知道这斋主的身世,甚至连他的容貌都未曾见过,但是她知道,高处不胜寒必然是一种孤寂。
一种王者的孤寂,欲得对手而求之不得的孤寂。
“多谢凤哥儿了。”又是不咸不淡的音调。
到了明药,她直接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斋主,我的谢礼便是没有谢礼,斋主如此的人物必然不会缺这么一两个东西,与其送了些让斋主碍地方的,不如腾出地方让斋主好迎更好的宝物呢。”
这一番说辞下来明药也有些佩服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了,原是懒得动脑筋去想,原是不想要缺说的如此高尚。
纳兰陵惊讶的看着明药,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对明药多了分探究,原本以为自己的东西已经够敷衍了,没想到比自己更敷衍的还大有人在。
“明姑娘的谢礼果然独特。”那声音有了些变化,似乎带了点笑意:“我很喜欢。”
忽然,一阵冷风飘过,一卷黑纱破空而来,闪着凌厉的气流直直朝明药袭来,明药刚想躲闪那黑纱却突然加快速度,把明药卷了三卷又朝兰亭飞去。
电光火石间,明药掏出了匕首狠狠向黑纱劈去却发现黑纱竟然没有半点破碎,甚至一点痕迹也没有,明药惊讶间便感觉自己落在了地上。
明药凭着多年来的感识灵敏的辨认出了亭内之人的方位,黑纱一去她便提着匕首冲了上去,速度之快如同一直矫捷的猎豹。
谁知她快那人更快,还没等明药来到身旁一个闪身便到了明药的身后,明药嘴角冷笑旋身一转锋利闪着冷光的匕首便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明姑娘好功夫。”那人也不恼,反而轻笑着,眼里满是对明药的探究。
这诡异的身手试承何处?普天之下还有他没有见过的功夫?
明药抬眼看去,只见那人面上带着一个白玉面露,只露出薄唇以及那一双仿佛能够将人看穿的眼睛,锐利无比。
“告诉我你的名字。”明药把匕首向他的脖颈逼近一分,刀刃已经将他的脖子上白皙的肌肤划出了血痕,似乎在近一点便会划破。
“无冕。”脖子上的森冷没有让他神色有任何的变化,眸子的目光依旧清冷。
无冕身上阴寒的气息让明药有些受不了,手腕一转放开了无冕,身子退离了两步。
“呵。”无冕低笑,眼里闪着森然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一般看着明药,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明姑娘就不怕我对你下手吗?”
明药把匕首放好,随意挑了张石凳坐下,嘴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若是你想的话,只怕现在我就是一具尸体了。”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而方才只不过是胜于自己出手诡异罢了,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自己速度都输于他更不提别的了。
“姑娘不想要宝物?”无冕见明药进来后除了问了自己的名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宝物的事情,这让他不免有些惊讶。
明药奇怪的看了一眼无冕,低头漫不经心的挑着手指,斜眼道:“斋主巴巴的要把宝物送出去,这真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呢。”
她总觉得这无冕有阴谋,谁会巴巴把到手的宝物送出去?
无冕也坐在了明药的身边,手忽然抓过明药的脖子,森森冷气透入明药的肌肤竟然让她生了一种熟悉感,只见无冕冷笑道:“你不想要?”
明药刚想说话又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嘴角扯过轻笑手也迅雷般掐上了无冕的脖子,“我不想要。”
眼里浮上了冰冷,无冕淡然的看着明药,眸光仿佛要把明药冻住,手却一点一点的送来了。在无冕松开了以后,明药也放开了自己的手,轻笑道:“你来我往,不过是客气罢了。”
一阵冷风轻轻吹过,把明药的思绪轻轻的吹开了,眼睛的疑惑又平静了下来。
明药把身子靠远了无冕,他身上的气息虽然与自己同出一路却让她很不舒服。
他张扬又不会内敛,这不同于闵萧邪的张扬,他是一种处于阴暗中看着你的张扬,你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只能一步一步顺着他的轨道而行。
是一种权控者的张扬,而又不同于白且随,一明一暗,互相对立又不相上下。
“明姑娘不想要,可凤哥儿好像很想要呢。”无冕粗糙的大手抚了抚脸上的白玉面露,眼眸微缩:“若是明姑娘不要,想必她会很失望的。”
是了,方才凤千倪那期待的眼神让她难忘,那样一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子为何会对这个如此挂怀?而自己被卷起来的时候,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她黯淡下来的眸光。
若是自己如此,是不是会伤了她的心?明药皱眉想道,而无冕那眼里的阴暗让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作为一名杀手最基本的就是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陌生人,而眼前这个比任何陌生人更加危险的男人让自己如何能够相信?即便不是害自己,也绝对不是对自己好。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不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好。
明药有些头痛,能让凤千倪动容的绝对不会是小事,虽然与她交情不是很深可却算是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她的桀骜不驯是自己艳羡的,而她也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的……
“要了便要了,只不过你为何要这么想让我拿走你的宝贝?”明药问道,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无冕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紫檀盒递给了明药,嘴边似乎带着笑意:“明姑娘可是自愿要的?”明药有些无语,依旧点了点头,“自然。”
明药正要细问无冕的意思,他却先把盒子扔进了自己的怀里,又道:“既然如此,你便拿去吧。”
他的尾音拖得悠长,似乎在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带着一种解脱,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以及那不为人知的阴冷。
拿着自己怀里的盒子,明药掂了掂发现不是很重,心里疑惑这是什么宝贝能有这么大的功效,嘴上却道:“若外人知道这流芳斋的斋主这般强买强卖,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无冕却十分不在意的狂笑三声:“若有人能够听见便罢,听不见明姑娘如何说都是无用功。”
明药听了无冕的话才反应过来,这里似乎安静得有些诡异,虽然外面很是清幽寂静可那潺潺的流水声也是十分明显的,可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
“算你厉害。”明药瞪了一眼无冕,他说的确实对,这样的宝贝简直就是人人求而不得,自己出去说是他强行塞给自己的只怕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明姑娘出去吧,凤哥儿必定等着急了。”无冕说完大手一挥儿,一卷黑纱又再次卷上了坐着的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