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侯爵提出的问题,让与会的诸位大贵族都为之发愁。
“没有定居冒险者补充的话,基层人才会变得匮乏起来。”一位伯爵苦恼地说,“但是……我们该用什么条件来吸引冒险者呢?”
“封地?”另一位伯爵问。
“不可能!”又一位伯爵立刻否定,“授予封地容易,剥夺起来就难了。定居冒险者们往往只有一两代能用,大多数从第三代开始就没什么出色的表现了,怎么能够授予他们封地!”
“是啊,要是高阶冒险者的话倒也罢了,中阶冒险者真不值得授予封地。”
“但是没有封地的话,我们能给出的条件并不比商人派好啊。我们不可能给每一个中阶冒险者们准骑士身份,至于那些低阶的冒险者,更可能连官吏身份都给不了……相比之下,商人派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个家族传承的希望。”
“什么狗屁的家族传承啊!连封地都没有,算什么家族?简直惹人笑!”
“但那些中低阶的冒险者们可不会这么想,对他们来说,有一份稳定的产业,有一个传承的家族,这辈子就算是妥当了。”
“真是可恶!这些家伙就不能更有追求一点吗!”
“更有追求的,可能就跑去西北共和国了吧。”
“……那个国家太糟糕了!”
一番七嘴八舌口诛笔伐之后,大家终究还是没能得出什么好的结论,也没能得出什么看上去有效的办法。
归根究底,贵族们的权力地位,对冒险者们来说,实在是没什么约束力的。
冒险者们当然也尊重贵族的权力,可他们是自由的,就算翻了脸,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难道贵族们还能跑到别的贵族领地上来追捕他们吗?
虽然就总体而言,贵族们面对冒险者的时候还是有优势的,但具体到个人,常常有贵族被冒险者杀了,然后还抓不到凶手的事情。
只要看看贵族之神教会和法律之神教会的通缉名单,就能发现这种情况真的不罕见。
冒险者们身怀勇力,所谓手持凶器而杀心自起,面对不公正的待遇,弱者可能忍气吞声,强者却往往会选择怼正面,用拳头给自己争一个公正回来。
这种冲突的结果,多半是冒险者吃亏,可贵族吃亏的情况也不少。光是过去五年,整个主位面就因此死了五六个男爵,还有一位子爵。至于骑士层次的就更多了,大贵族们懒得统计。
如果正面冲突起来的话,一位高阶冒险者豁出性命,完全可以威胁到一位伯爵。而那几位送命的贵族,杀死他们的都不过是中阶冒险者而已。
所以想要靠权力地位去压迫冒险者,迫使他们屈服,这办法还真的行不通。
既然不能威胁,自然就只能利诱。可贵族们又舍不得拿出足够的好处来,利诱之法同样也行不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大家当然只能无计可施,相顾黯然了。
“或许……终究还是要靠战争来解决问题吧。”沉默许久之后,一位伯爵说。
他是地方贵族的一员,一向和其他地方贵族联合起来,对抗两位侯爵及其封臣组成的中央贵族。和中央贵族不同,地方贵族是不想跟商人派打仗的,因为他们知道,打仗的话,肯定是他们的损失比较大。
别的不说,他们的领地毗邻着商人派的地盘啊。
在自己家里打,打碎些瓶瓶罐罐,那简直是肯定的。
但是,面对着显而易见的危机,他也没得选择。
“我觉得还可以再等等。”戈登侯爵抢在尤克侯爵之前说,“战争不是小事,要打就要打赢了才有意义。所以我们要先做好准备,保证一定打赢才行。”
“面对那些只能招募雇佣兵的家伙,想输也难吧。”一位伯爵笑着说,“雇佣兵是打不了硬仗的,真的卯足了硬拼,他们很快就会崩溃。”
“但那样损失会很大啊……”另一位伯爵担忧地说。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损失了!”豪斯伯爵眼中寒芒一闪,“如果你们赞成的话,我愿意最先动手!”
“咦?你之前不是已经跟他们讲和了吗?现在动手,不好吧。”
豪斯伯爵冷笑一声:“讲和归讲和,我这边一直在做战争准备,现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打起来的话,我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占到优势。”
诸位大贵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戈登侯爵说:“还是再等一下吧,至少多几个人准备好了……然后一起动手。”
“好,那你们最好快一点。”豪斯伯爵说,“机会不等人,北边那些商人们也不是傻子,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也一样能够想到。”
诸位大贵族们纷纷点头,会议之后,就各自准备去了。
尤克侯爵回到家中,首先去了一趟深藏地下的密室。
他的长子直到今天依然被囚禁在这里,无法外出。
“你想通了吗?”他没有进门,只在门外问。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您。”门里传来有些疲倦却很坚定的回答,“父亲,您想通了吗?”
“就算尊贵仕女能够胜过黄金冠冕,日后统治这个国家的也少不了我们一份,何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呢?”尤克侯爵叹道,“如果我们家只是个伯爵,那我不反对你拼一拼赌一把,可我们家已经是金币联邦的最顶层了,还能升到什么地步?”
“国王!”他最出色的大儿子语气之中有几分炙热,“王权,才是贵族的最终目标!”
“要当国王,没那么容易的。”尤克侯爵说,“首先,我们就没有能够压倒别人的力量。”
“吾主的教会可以提供这样的力量。”
“从属于神权的王权,又有什么意义?”尤克侯爵冷笑一声,反问。
“凡人从属于神祇,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我们都会死,死后的归宿,远比生前的荣华重要。”
“无非是交易罢了,我也没想过去虔诚信仰谁。”尤克侯爵淡淡地说,“临死前捐上一大笔钱,大多数的神国都可以去得。死后的归宿,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不适合自己的地方,怎么能叫归宿呢?”
尤克侯爵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当牧师的……”
“不,我要感谢您!如果不是信仰吾主,我的人生必定还处于迷惘之中。”他的长子笑着说,“父亲,您已经迷惘了太久,该回头了。”
尤克侯爵摇摇头:“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并没有和儿子继续争辩的意思,信仰和利益之间的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