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副悔不当初的痛苦表情,洛恩连忙贴心安慰。
“别担心,我做的很干净,凭阿瑞斯的脑子,绝对查不到我头上!”
“所以,他跑到俄刻阿诺斯之海,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忒提斯幽幽看向对面,银牙一阵厮磨,蔚蓝的眸子中溢满悲愤。
“这个,意外……”
洛恩干笑着想要狡辩,但在那位海洋女神想要杀人的目光下,最终心虚地移开了脑袋。
好吧,他是故意的。
专门跑到海滨进行决战、海洋权能赋予他的加护和疗愈、海洋神性的【巨鲸】化身、以及【造国之枪】消失在海上的气息……
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就算是以智慧著称的雅典娜也会被迷惑,先怀疑到海洋众神的身上,更不用说一根筋的阿瑞斯了。
何况,以宙斯代表的奥林匹斯神系,才刚对俄刻阿诺斯之海下手。
无论是动机和理由,都充分的可怕。
顺便一提,自己身上的那枚【偶然性之骰】,加上九大缪斯赋予他的文艺与记忆神性加护,简直将做好事不留名的BUFF拉满。
阿瑞斯就算将意识投影到那位色雷斯之王身上,也会被现场浓郁的【偶然性】和【记忆神性】,影响感知与记忆,被诱导着作出错误的判断。
这不,一切都如自己预演的那般。
而唯一漏算的就是,他被海洋女神忒提斯给捞了回来。
偏偏这女人还是以智慧著称的宁芙,自己把黑锅甩给海洋诸神的无耻栽赃行为,被抓了个正着。
难办啊……
洛恩抬头摩挲着下巴,幽幽看向了面前的忒提斯。
察觉到对面的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位海洋女神顿时心头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想要直接利用天赋的变化之术,跳入海中逃走。
然而,没迈开几步,一只手便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虚弱的身体拉回了火堆前。
“别紧张,你可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何况要真对你下手,还有必要等你醒过来?”
这倒也是……
忒提斯略一思索,稍稍放下戒备,冷声询问。
“那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
洛恩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摆出了开诚布公的态度。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跑出去告密,把我交出去。当然,我是不会承认的,而且会消灭一切对我不利的证据。”
不用想,忒提斯就直接舍弃了这个答案。
卖了身边的这个家伙容易,但这等同于直接得罪了人缘极好的赫斯提亚,以及那几位和他关系匪浅的女神。
比如,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
俄刻阿诺斯之海目前的这副德性,一个阿瑞斯来闹事都顶不住。
何况,是另外的三个主神?
“第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作为回报,我明天一早就离开,而且会吸引阿瑞斯的一次注意,但之后俄刻阿诺斯的事情就和我无关。”
忒提斯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远方猩红肆虐的海面,顿时明白洛恩的意思。
事关自己的安危,想让这个小混蛋大大方方承认,主动接过黑锅,绝无可能。
他最大的让步也只是将阿瑞斯引开一次,增加几个怀疑目标。
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等追逐的对象跑没影了,黑锅还是要落到海洋诸神的头上。
到时候,鬼知道那个又被戏耍了一番的莽夫,会采取怎样的报复?
俄刻阿诺斯之海没了波塞冬坐镇,加上那位神王陛下的有意打压,可经不起折腾。
何况现在顶在前面的,还是她的妹妹和父亲。
所以,这个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出路。
沉默片刻,忒提斯缓缓开口。
“第三条路呢?你应该还有一个方案没说。”
瞧瞧,和聪明人交流,就是令人非常舒服
此时,洛恩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抬手为这位海洋女神的敏锐鼓起了掌。
“第三嘛,就是大家通力合作,一起出手解决俄刻阿诺斯之海的麻烦。”
俄刻阿诺斯之海的麻烦?还不是你栽赃陷害的!
看着眼前这位始作俑者那无耻的嘴脸,忒提斯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但最终,一贯的理智还是让她快速冷静了下来,质疑起这套方案的可行性。
“我可不是阿瑞斯的对手,至于伱…好像也不行吧?”
“没必要拼死拼活,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牺牲就够了。”
洛恩摇了摇头,微笑开口,目光旋即落在了那位海洋女神的身上。
忒提斯心头一凛,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起,紧紧捂住了胸口。
“你看,又紧张。”
洛恩目露嗔怪,抬手将这位满脸警惕的海洋女神重新拉回了谈判桌,同时微笑安抚。
“放心,不是你,也不是海洋系神灵,是另一个。”
“真的?”忒提斯将信将疑。
“你可是我的恩人!我会害你吗?不相信的话,我走好了。”
洛恩将脸一板,作势就要离开这座海岛。
眼见着甩完锅的混蛋就要跑路,忒提斯当即将这个声称有补救办法的罪魁祸首,拉了回来,俏丽的脸上微微发黑。
“说!”
然而,洛恩并未急着开口,只是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最快地掩盖一个失控的谎言吗?”
忒提斯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一个更大的谎言?” 洛恩笑而不答,反倒看向那猩红的海面,意味深长地开口。
“我听说,爱神阿芙洛狄忒在塞浦路斯有一位深爱的情人,名叫阿多尼斯,但他素来和那位战神不合……”
“!”
瞬间,忒提斯脸色凝滞,意识到了眼前男人真正的打算,惊愕失声。
“你疯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
洛恩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是看咱们的阿瑞斯大人几次下界,想要和阿多尼斯比划比划,都没能找到那位王子殿下的影子,好心帮他一把。”
“……”
看着眼前这位“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忒提斯心头一阵无语。
不用想,她也明白这家伙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这分明是打算借着阿多尼斯的事情,挑起阿瑞斯和阿芙洛狄忒两位主神的纷争。
如此一来,那位战神自然没空在俄刻阿诺斯之海上晃悠,或者继续去寻海洋众神的麻烦。
等到几年之后,服刑完的波塞冬回归,阿瑞斯就算想起旧事,也不一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闹上门。
但,这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用谎言掩盖谎言也好,用纷争来平息也好。
塞浦路斯岛上的事情,必须闹的比海上更大!
也就是说……
忒提斯看着火光下那位笑容满面的年轻神灵,心头一寒,紧咬樱唇。
“让我考虑考虑……”
“没关系,阿瑞斯暂时还不敢闹的太过分,你可以慢慢想。”
洛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或者,往好了想,他说不定是个讲理的神。”
随着神色复杂的忒提斯返回自己的寝宫,关上大门,洛恩捡起身边几根来自不同树上的枯枝,丢进火堆,饶有兴趣地看着它们在火焰中燃烧,化为不分彼此的灰烬。
华夏古代的绿林好汉,在吸纳同伙时,为了加一层保险,往往会让身家清白的投奔者纳个投名状。
——也就是共同办一件坏事。
这样一来,互相捏着把柄,彼此才能放心。
同样,这其实也是洛恩自己在做的事情。
既然忒提斯已经看穿了他的一些小秘密,保险起见,当然是借机拉到自己的贼船上。
而那位可爱的阿多尼斯王子,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当然,就算她不肯,洛恩就算不会恩将仇报,反手干掉刚帮过自己的这位海洋女神。
必要的时候,大不了利用【记忆神性】,弄乱或者篡改她的一些记忆。
但相较起来,他还是更希望那位足够聪明的海洋女神,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时传来噼啪作响的火堆前,某个正盘算着拖良家女神下水的腹黑男人,仔细回味了一遍双方之前的交流,抬手摩挲着下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玩味。
没直接拒绝?
所以,她大概率知道阿芙洛狄忒把阿多尼斯偷偷藏在哪儿?
还真是意外之喜。
“死!死!都给我去死!”
海面上那血光环绕的身影,继续向无辜的生灵宣泄怒火,大片的猩红在海面上迅速扩散,一具具残缺的海兽尸骸浮起。
而岛上,真正的罪魁祸首和被卷入其中的包庇犯,则在漫漫长夜中,陷入了各自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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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脸疲惫的忒提斯走出寝宫,那眼眸中的缕缕血丝,以及萎靡的精神状态,显然证明这位海洋女神被烦心事折腾了一整晚。
坐在余烬前的洛恩并未急着追问,反而指着刚热好的麦粥,贴心地询问。
“要不要吃点早餐?”
忒提斯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却似乎听到了某种高频的声音,面色一变,当即扭头冲向海岸。
出事了?
洛恩一愣,随手放下汤碗,当即起身跟了上去。
随着两人穿过密林,来到近海的浅滩,几条遍体鳞伤的雪白海豚,聚集在血红的海湾中。
而它们的周围,同类和海马、鲸鱼、章鱼等等海洋生物的尸体,被大片冲上岸。
眼见忒提斯到来,残存的海洋生物仿佛见到庇护它们的母亲一般,发出痛苦的悲鸣,控诉着某个行凶者的残暴。
但随着生命力的流逝,它们的反应也逐渐微弱。
忒提斯见状,连忙召来清澈的海水,滋润并治愈它们身上的创伤,随后将这些无辜的受难者带回海中安顿。
然而,相比于几乎被猩红铺满的大片海域,这位海洋女神的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更糟的是,海上那折腾了一夜的血色风暴,并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反倒追随着海洋生物逃亡的路线,径直朝着忒提斯所在的海岛漫卷而来。
讲理的神?恐怕我把人交出去,也未必有好下场吧?
忒提斯望着海面上来势汹汹的那道血光,以及海面上大批因迁怒而遭殃的海洋生物,回味着昨晚某人的安慰,顿觉无比讽刺。
我已经一退再退,你们还是步步相逼。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了。
眼见那接天连地的血光,已经不足百里,海洋女神当即打定主意,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洛恩。
“在波利斯林海湾,爱神岩附近!”
听到对面的回答,洛恩露出愉悦的笑容,正式且友好地向忒提斯伸出手。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