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听刘姐的话,江竹君也不禁有些担忧。路子恒夫妇返港时虽不曾托她关照陆寒,但毕竟他是
她的女婿,她怎能不管?“唉!”过了片刻,她叹了一口气,用纸巾擦干眼泪将那条长裙放在一边,站
起来打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串钥匙,道:“你忙,我去看看他。”
“哦。”刘姨答应一声,便转身走了。
陆寒、江小柔的家,江竹君不是首次来,每个屋还都开着灯。可不知何故,这整套房子却显得既冷
清又空空荡荡的。
全找了一遍,终于,当进入卧室时她发现了陆寒。见到坐在床尾地板上,正盯着手中握的一个装有
江小柔照片相框的他,她那颗心才算是暂且放下了。
江竹君走至陆寒身旁刚要询问,搁在一边的他的手机响了,但反复响了几次,他却并没有要接的意
思。她只好拿起来,一瞧是陆太太。
“喂,亲家母,是我。陆寒啊?他出门买东西去了,忘了带手机。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他的。好
,好!Bye。”
“孩子,你没事吧?”放下电话,江竹君看着陆寒满含关切的问道。
听见江竹君在问他,陆寒并未作答,只是慢慢抬起头扭过脸瞅了瞅她,目光中是无尽的哀伤跟绝望
。然后,就又转回手里的相框。
天啊!刚刚那一刹那,江竹君着实吃了一惊。只数日没见,她便有点认不出陆寒了。他瘦了几圈不
说,眼中净是状如梁间蛛网般的红血丝,脸颊各塌陷不少,下巴上的胡子也不曾刮,总之,比五年前他
从**回来去医院找她,请求她由他照顾小柔时还要憔悴、邋遢。
小柔失踪后,陆寒的反应、行为与表现,江竹君差不多全看见了,这一刻,面对这样痛苦的他,她
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她很清楚,不能任他这样继续颓废下去,不然早晚会出事。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不
是未劝过他,而是他压根不肯听。
二十分钟,不知不觉便逝去了。江竹君尚站在那儿犹豫是否要试着劝一劝陆寒,正在这时,仿佛已
决定今世再也不会讲一个字的他却开口了。
“妈,对不起!最近这一个多月我害大家操了不少心,我真的很抱歉!可请您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讲的那些我都听见了,并深知,那是为了我好,想要我振作起来,好好的生活。我也想!但我做
不到。
我曾告诉您,我这辈子惟一的愿望是能和懂我的那个女人,就是小柔相守终生。我跟她在一起的每
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欢乐、甜蜜、幸福,特别是婚后的那一年。可是,我却失去了她,您叫我怎么活?
怎么挨过未来那没有她的一天又一天?!
或许,要是我不认识她,不爱上她,就不会···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不可改变,也无法
从头再来。
自我与小柔结了婚,您,她父亲和我妈咪便不止一次说我太宠她,惯着她了。但您知道,我为何那
样做吗?只因,我觉得她出车祸是上天的惩罚,提醒我要珍惜她。所以,我就想通过怎么做看能否留住
她,可我还是失败了。
经医院诊断出患脑瘤的,最初的那些日子,她突然变得很粘我。常常借故跑到恒雅,在我的办公室
一待便是半天。而我下班回了家,她更是如此。晚上不管我在书房忙多久,她都执意陪我。有时困得直
打瞌睡,就是不肯去休息。一开始,我挺奇怪的。但等我发现她得了病,我才懂了,她那是要尽量跟我
多呆一段时间。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要是可以交换,我愿不惜任何代价,只要小柔能恢复健康
完好无缺的回来。我真是个混蛋!光顾忙了,怎么就没早点察觉到她不对劲?如果我···不!当年,
您阻止我和她结合,我便不应该给她出那见鬼的隐瞒您举行婚礼的主意。否则,事情绝不会弄成这样。
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在我跟她正式交往那时,我们曾经因为一场误会吵过一架。结果,她回到家哭了一夜。可第二天,
她仍拦着刘姨,就是不让她打电话告诉您这件事,怕您会责怪我。这是后来刘姨私下对我说的。我把她
弄得那么伤心,她还是护着我。既然上天要惩罚,为什么不罚我?我宁愿冲出教堂遭遇车祸,得绝症的
那个人是我!
我知道,也许,我根本不必这么自责,芊芊曾劝过我。可我一想起小柔正日夜经受病痛的折磨,而
我却不在她的身边,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就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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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出自(清)纳兰性德《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