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恨这才满意地一笑,对背过身的胡三道:“你倒是知机,转过身了,我本来还想杀了你灭口,只是你这样聪明……聪明人是不该这样的,我便饶了你……”
胡三早已视刘志恨为妖神,非是妖神怎么能如此邪恶,如此凶残?说他现在是怕也好,惧也好,便是敬也好,总之就是一个服从的心思。当下道:“大人的神通……真是……叫在下……佩服不已……在下是个知事的人,这件事后,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全都心里有数……还请大人放心……”
刘志恨点点头道:“不错,你真真是聪明,我本要说得话你全都知道,那我也不必说了……对了,你的剑似乎不错!”
胡三心中虽是不舍,却是拿了出来道:“我本就是个无德之人,这等宝贝,正好可献于大人,还望大人不嫌粗鄙……”
刘志恨接过了这口紫薇软剑,见胡三想走,便道:“你先别走!”
胡三欲走不得,只得哭丧着脸,留下来,心道:“莫不是得了我的剑,还要用我来祭剑?”
刘志恨提剑在手,这剑便如一片软布一般,软绵绵一点也不着力,但只消微微注入真力,剑刃便立时绷地弹着笔直,他玩了两下,微一思索,忽然笑道:“好剑好剑,险些着了你这死物的道!这剑是你捡的?”最后一句,却不正是问胡三。
胡三道:“正是,我当时在河边洗脚,却是不想,忽然见血于河中涌起,提起脚来,少了多半的足趾,可把我吓坏啦!开始还以为是鱼怪什么的咬的,但想想不可能,便是畜牲咬得也该是参差不平,断无这般平整的,小的留了个心,于河中小心地找,却是在河沙中得了此剑,初时还隐有绣斑,本以为用不了两下怕是要废了,后来却是越用越好,没了绣渍,反出了紫光,也合是大人得了此物,于小的身上,反是浪费!”
刘志恨淡淡一笑道:“这剑也是这般说的……”
胡三道:“这剑……这剑……”
刘志恨却收起剑道:“你的还是你的……我本想要你这口剑,但却是不能……有些神物生来有主,便是合适你了,拿去吧,不是我不抢,只是……算了,便与你明言了,今后,有谁看上了你的剑,与他便是,这剑,我却是不要的了。”
胡三拿着剑,却是嚅嚅默默,他失而复得,本是好事,只是这样一口人人皆欲得之的好剑,却是人家不要,言语间隐含了此剑不祥之意,却是让他进入两难之地。
刘志恨却是知道的,那分明是一口碍主之剑。过于锋利不是好剑,刘志恨又参悟了杀之道,集杀气杀意杀心三为一体,得悟出杀机,这剑中隐隐竟是含有莫大的杀机,出必要见血,不见血不回,这等凶器,刘志恨自然能驾驭得住,但却是必然会拖住自己的修为,非智者所取,是以,他毅然舍了此剑,还了胡三。不过看在这胡三识趣知机的份上,便提点他一下,当然,他是不会把话说得明了,是福是祸也由他自己选了。
忽然胡三卟咚地跪下了,刘志恨一怔,微怒道:“你这是作什么?”
胡三道:“我是个不知趣的粗人,只求大人指点一下,这剑……这剑……”他虽起了舍剑之心,但这样一口剑,却是教他如何舍得!
刘志恨叹道:“也罢……我便再点你一句……”他顿了下道:“我听你们的谈话中,你的妻子死了,你还记得你妻子怎么死的?”他只是随口一猜,却是不想,竟是猜得中了。
胡三顿时想了起来,三年前,他兴冲冲地得了紫薇剑,回来便想着与他的妻子看,谁料想,他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内力,受了内力的剑一下子弹起,无巧不巧地刺死了自己的妻子。他对这剑又是爱又是恨,时不时,便想着是这剑杀了自己的妻子,但他几次得益于此剑之后,又觉得是他妻子的灵附在了剑上在保佑他,是以,又舍不得了这剑。
胡三忽然大笑了起来,道:“昔日董卓得了吕布,以为得了天下无双的利剑,从此天下无敌,他却不知那是凶剑,不喂饱他,便要噬主,如今我和董卓一样,得了凶器,害死了我的娘子,却还沾沾自喜……哈哈哈哈……真真是蠢也,蠢也!”大叫中,他一扬手,那剑便离手飞出,直直落入山岗之下。胡三也不多话,向刘志恨一抱拳道:“告辞!”他于此刻舍剑,却是于武道心性上大进了一步,这一舍一得之间,真真是奇妙。
蓝小蝶在边上看道:“真真是可惜,那样一把好剑,他却是扔了……主人,要不要我捡回来?”
刘志恨笑道:“你想要?”
蓝小蝶此时已然被洗了脑,重又恢复了她原本的天真烂漫,娇笑道:“不是,人家有主人在就好了……只是觉得那剑……可惜了……”
刘志恨在她头上敲了下道:“不可惜,那可是凶器,人家得了那剑,第一个死的,却是他的娘子,你说这是幸还是不幸?”
却是在此时,那黑衣人打坐完毕,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志恨对蓝小蝶道:“一边去。”
蓝小蝶把个嘴一撅,不乐道:“哦!”怏怏地到了一边。
黑衣人瞧瞧刘志恨,又看向蓝小蝶,忽然开口说话了道:“你不是个好人!”她声音清甜响脆,却是个女孩!
话音刚落,蓝小蝶便揉身扑上,手提双斩刀,虽然有一柄是断了的!
刘志恨心道:“移魂大力太强了?”忙喝道:“蓝小蝶,回来!退下!”
蓝小蝶不悦道:“可是主人,她骂你!”
刘志恨道:“难道我听不见吗?还是你不听主人的话了?”
蓝小蝶忙道:“好了好了,我听话就是……”收了刀,重新退了回来,却是气鼓鼓地盯着黑衣人,好似与她有不共代天之仇一般。这——便是移魂的可怕之处。王重阳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这九阴真经一旦所遇非人,的确是灾祸无边。
刘志恨道:“小心了,别再说不好的话,知道了么?”
黑衣人一滞,举起双掌冲了上来,这一回,她用得是白鹤门剑掌功夫,取法白鹤的武功套路,和螳螂门的取法螳螂如出一辙。白鹤剑法每一招模仿白鹤姿态,白鹤掌法,同样取法白鹤姿态。掌法一施展开,身形飘逸,忽纵忽立,每一掌都如鹤展翅,或偏或侧,没有对面硬打的招式。但他所发出的掌势,每一记都嗤然有声,锋锐如剑。此功法出掌亦如剑,掌缘带出剑风,且是连绵不绝,剑意不断,人动身动掌动,只见一片乱影,却是暗藏无限杀机。
刘志恨连身飞退,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心入微妙之境,一指指对应上对方的剑掌,却是丝毫不落于下风,他武功实是高出对方太多,只一指便足矣应付,根本不须拔剑。
黑衣人久攻无功,忽然发出一声清喝,其声便如鹤呤一般,双臂一掠,人噌地飞出,快捷如电,刘志恨“咦”了一声,认了出来道:“这是巨鹤掠空七式的‘唳日凌烟’,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黑衣人一惊,又发了一招“雨立翠岳”,但刘志恨仍是快她一步避了开去,口中调笑道:“气宜鼓荡,内宜收敛,仰之弥高,俯之弥深。心法倒是对头,只是这招法乃是轻灵为主,坚硬为辅。你一意求攻,失了轻灵了!便是你的招再硬再狠,这般打不到人,又待怎的?”
黑衣人怒道:“你说我的不是?怎么不说你自己,身为段家人,也没见你用上一招段家的武功!”
刘志恨顿时觉得莫名其妙,道:“我是段家人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啊?”既然冒充段家人有这许多莫大的好处,刘志恨已经不自觉地把自己当真的段氏子弟了,所谓骗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把自己也骗了进去,刘志恨长年说谎,更是深得此中奥秘。
黑衣人道:“你出六脉神剑,殴打瑞国公主,杀了侍卫公公,此事已然传遍了天下,大理高氏已然派出六个和尚来拿你,你竟是不知?”
刘志恨心道:“那六个秃子已然反水了,这你怕是还不知道!”心中好笑,脸上却是道:“便是如此,这也是我段家的事,关你……那个事!”他本要说“*”二字,但顾忌形像,还是略过去了。
那黑衣人道:“当年我们祖上一家分两家,这事你不知道?”
刘志恨道:“搞不懂你说什么,想用这种方法让我不杀你吗?罢了,我还是送你上路好了!”
那黑衣人惊道:“你祖上是不是有个叫段正平的!他与我的祖上段青丝是一对亲生兄妹!”
刘志恨心道:“糟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我却是不知……怎么段和誉还真的有野种流落在外?”他心中一动,转眼便是无数个圈,叫道:“不要说从前的事了,我自打出生下来就没人管,那些过往的事我早不理会了,便是姓名也已经改了!”
黑衣人道:“这也不足为奇,我便是从了老祖母的姓,我姓木!我叫木青萍!”
原来,那段和誉修成了一身的绝世武功之后回到了大理,他老爹段正淳当着窝囊皇帝已然够了,便一股脑地把国家全甩给了段和誉,顺便让他一发地把自己的几个侄女全娶了,这木婉清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那木婉清出生是富贵,但却是于野外长大,生就一身的野性,又是个孤傲的性子,于人相处不善,远不如钟灵等人灵活机变,加上段和誉真正喜欢的却是王语嫣,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便越发地让人受不了了,那木婉清便转了心思,一意地放在了她的一双儿女身上,这一对儿女也是争气,男孩聪明,女孩美慧,各个都是习武的好材料,木婉清自己一身的武功传了之后,便去求段和誉教他们,但是段和誉却是个迂腐的性子,他自己武功高得离谱,却是不喜武功的,便粗浅地乱教。
后来,高氏实不想让段氏再出个能干有做为的皇帝,便以离间之计,让段和誉的几个儿子兄弟不睦,能干的段正平正好成了众人的眼中之钉,那段正平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怒之下出了皇宫,他酷好武功,与他老子大不相同,却是得了他母亲的性子,当下便前往天山灵鹫宫找他二伯父学武。
只是那灵鹫宫主虚竹子却是个废物老好人,这边接待了三弟的儿子,那边就中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暗算,绝望之下,虚竹子放下断龙石,一应灵鹫宫大小与攻入的三十六洞与七十二岛的人俱都做了古,段正平也不例外。
只是这事实是太过隐秘,那天山灵鹫宫本就不常现之于世,待到人们知道时却是晚了,也没人知道段正平是不是就在灵鹫宫中,有人说段正平死了,也有人说段正平活着,段和誉诸子之中能得六脉神剑的也只有可能是他,但真像却是无人得知了。
那段正平的妹妹却是个恋兄成狂的人,兄长长年不回,她也出了宫,却是在无望之下与一个酷似兄长的江南公子结了好,留下了后。
只是她留在木婉清身边最长,深知木婉清于深宫中之苦楚,故而留下了遗训,改姓为木,以其记念自己的母亲。
刘志恨一时头大,心道:“要不要杀了她?”口中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木青萍道:“我原先家中尽然遭了兵灾……有白莲教的匪人想渡我家入教,爹爹妈妈不肯,他们便诬我们是通匪,家人已经全死了,我没地方去,却是正好听到了你的事,便想来投*你……只是……你真是我哥哥吗?我没见你用一招一阳指!”
刘志恨大笑道:“这有何难?”一招鹰扬剑使出,空气中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响,一株槐树的小枝立时被打了下来!他心道:“巧了,我冒着段氏之后的名,再也没有一个真正的段氏之后来与我证实的好!这样一来,谁又能分得清我是真段还是假段?说不得真要对她好些了!”主意打定,立刻笑道:“这样如何?我没想到你会是我妹妹,对了,你用得也不是段家的武功,这是为何?”
木青萍却是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段家的功夫向来都是传男不传女,我祖奶奶是个女子,如何得大理正宗的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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