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星的鼻息没有闻到任何的异味,他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颤抖,嘴巴张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神情骇然,肩膀被拍之后,禁星身后的脚步声便开始消失,豆大的汗水自禁星双颊流淌而下。
他没有轻举妄动,右手下意识地去抽取兵器,可抓了个空,他强做冷静,便抓为拳,身躯微转,猛地一拳捣向身后肩膀处。
一击落空,禁星连滚带爬,利用一个不算体面的鲤鱼打滚反转了身躯。
半屈膝看向身后,悚然之中的禁星神情一怔。
只见他身前站立着一个小小的道童,仿佛那掌丹大石座下的药童,只是有一点区别的是,这童子竟是身着很正式的道袍,衣冠严禁,有一拂尘被其拿着手中,倒握着,显得不伦不类。
看着这位暂时分辨不出男女的道童,禁星的骇然消散一空,境界的是满腔的怒意,脱口问道:“你怎么吓唬人?你是出家人吗?道教的童子?”
本是面带和煦的道童听到禁星的问话,立马神情一皱,唇红齿白的道童没有回答禁星的言语,立马出言反驳:“你才是童子?你家才是童子,我是你道爷,还不过来见过道爷?”
老气横秋,颐指气使。
禁星脑中冒出这八个大字,神情恍惚的禁星立马被道童下一句给震到。
“你道爷我好久没有见人了,不曾想此时此地却是接连遇到了两位,看来今日贫道有福缘啊,也罢也罢,随遇而安,你且说说,你姓甚名谁?与你道爷我讲讲!”
禁星听到道童居高临下的话语,道童声音和其面容一般极为稚嫩。
禁星没有感到惊悚,他心底越发好奇,一边打量道童,一边思索其话语,两人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
兴许是被唇红齿白的小道童给逗乐了,禁星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捧腹不已。
道童见到禁星这般作态模样,充满稚气的脸颊上立马被憋得通红,手中的拂尘对着禁星就是一挥,无声无息,大笑中的禁星声音立马戛然而止,被砸到了岩壁上。
禁星吃痛,缓慢爬起身躯,打量着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道童,眼神之中丝毫不见惧怕之意,尽是揶揄,后者见到禁星仍是这般不识趣,手中拂尘立马呼啸生风,刹那间挥洒了十来下。
每一次舞动,禁星便被狠狠砸一下,十来连击,禁星被其摔了个七晕八素。
在禁星咳血的时候,那道童才止住势头,重重地哼了一声,头颅没有左右摆动,只是鼻息微动,微微扬首,模样极为诙谐有趣。
此刻的禁星看似在吐血,其实这是在身试险而已,他向来谨小慎微,绝不会再这等凶险的地方失了分寸,他之前问的话,以及他的笑意,大部分都是他的试探,如此,方能知己知彼。
道童先前说一连遇见两人,那异兽虽然下来,但异兽本来就是深渊之物,这两人自然指的是禁慧灵和他了。
而先前禁慧灵的负伤逃逸,这便彰显了一点,底下有危险,他落地之后没有看见任何事物便是最好的证明,道童出现得诡异,从模样到言行,没有哪一处不充满诡谲。
谜一般的童子,说话老气横秋,他自然不会大意,怀疑也是必须的。
道童便是打伤禁慧灵之人,禁慧灵是什么修为禁星不得知,但是从她与他爷爷禁八交手看来,最末也是炼神境,而且禁慧灵又是那不知名势力的人,身怀异宝,手段必定层出不穷。
如此还被被打伤,那道童的修为必定高深莫测,虚弱至极的他岂是对手?
体内的疼痛便是最好的证明,他抹去嘴角的鲜血,缓缓站了起来:“你是谁?”
道童不答,神情倨傲地来回踱步。
禁星笑了笑:“男的女的?”
“你没听到我先前自称道爷吗?”道童白眼道,“你是蠢啊还是笨啊?”
禁星脸色一黑,蠢和笨不是同一个意思?
他呵呵一笑,对道童说道:“真人,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道童倒握拂尘,走到禁星跟前,高深莫测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力劲,知道你道爷是真人,我想出来就出来,岂能被你这肉眼凡胎看见?”
“就你那怂包胆小的样子,你能干什么,道爷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下来的。说得好,你道爷便不为难你了!”
禁星对着小道童,行了一个道士的礼节,尔后正视着他:“先前那女子是真人打跑的吗?”
“那是!”道童重重哼了一声,声音不屑之极。
禁星咧嘴赞叹:“真人果然道法通天,修为通天彻地,晚辈禁星,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还请真人原谅晚辈先前的造次之举,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凭空而现的身法端的是神鬼莫测,佩服。”
炮语连珠,尽是恭维,态度恭谦。
禁星的马屁听在道童的耳中自然起到了作用,先前那一点就燃犹如被踩着尾巴的猫的脾气消散一空,他一挥拂尘,双眉低垂,缓声道:“那是,你道爷是旷世大才,遇见我确实是你的造化,怎的,你有疑问问道爷我?”
“你且说来,道爷赏你三问!”
禁星内心一喜,面上不动声色:“真人,这是哪里?”
小道童瞥看了一眼禁星,回应道:“禁地一重。”
“原来如此,还在测试考验之中!”
道童轻咦一声,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唤作禁星的小子竟是能一语中的,直切要害,他看了一眼禁星,稍微高看了一两分。
禁星将道童的神情看在眼中,乐在心里,现在他开始把握话语主动权了,先前的捧他只是权宜之计,就看道童的态度,只要这个握在手里,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我的第二问是,禁地共有几重?”
道童一怔,很是意外禁星的顺杆子往上爬,若唤作一般人,只会追问禁地一重是什么,而禁星竟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问这个源头,追根溯源,不走那以小见大的路子,而是从大见小。
诡道,诡思,道童收起了轻视之心。
“四重!”
禁星一怔,疑惑轻语,“有四重?”
话音方落,道童便快速答道:“对对对,只有四重,好了,现在你的三问已经完了。”
禁星知道这位小道童不是寻常之人,对于他的赖皮禁星很是无奈。
也明晓他极有可能是把关之人,他对着小道童稽首:“真人,你就是那守关之人?”
“放屁!”道童怒斥,脸色一变,伸出稚嫩的中指指着禁星,“你道爷是考官,考官,注意你的言辞。”
话落,道童自个一愣,怎的这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与他先前的想法不一样,他自称几百年不见的旷世大才,其实不是狂妄托大,他自己都忘记了来了这里多久,他只记得很久以前他是一位叱咤风云的道士,风光无限。
带他来的他不知道是人是物,他从没有见过创造这里的主事人,只有那沧桑冷漠的话语,以及这空间不可逾越的禁制。
那苍老的声音曾许诺与他,说几百年后会有人来到此地,若是男的,他便有脱困机会,若是女的,他便再也没有了机会,因此禁慧灵的负伤而逃确实使他造成的,也是他打伤的。
他一个人待在这里,百年光阴弹指而过,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人说话,寂寞说与何人听?
时间流淌,思维麻痹,他忘却了自己的姓氏,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便被抹去了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谁,只有一些最本能的肢体语言,比如先前的的道爷自称。
禁星盯着道童,察觉了道童身上蓦然流露的沧桑。
他很诧异,接着便了然,他开始有点同情道童。
他瞬间的恍然不是故意流露的,同类人对于各自的气息自当清晰无比,在没有禁壮和黑妹之前,他何尝不是如此?!
“真人,此关卡所考为何?”
道童回神,看了一眼禁星,冷声道:“死亡!”
“嗯?”禁星一怔,实在不明了,在死亡到底是何意,他试探道:“莫不是真人要将小子给杀了?”
“对!”
禁星哑然失笑,“真人可真会开玩笑,过关若是有这一道关卡,那何人能过?莫不是来到这里便只有死亡一说?”
道童看了一眼禁星没有说话,竟是直接盘膝打坐起来,口中念这晦涩难懂的咒语。
禁星皱眉,他盯着道童看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结果。
他目前做的,除了明哲保身,似乎别无他法。
道童坐下之后气息变得高深起来,不是那种虚妄的气息,是真正的磅礴大气,鲸吞如海。
他与道童周旋了这般久,体内的气机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真气浅淡,量少,但最起码保证了自个不再力竭气衰。
上方三四十丈的刀棍不再旁,此刻他又无身法傍身,既然先前明心见字,取的意,被赏赐明眼之法,当下必须得通关,如此方有可能走出去。
至于那道童口中的死亡,也绝对不会是死亡。
半柱香之后,禁星支起身躯,来到了壁体旁,仔细观摩之中。
看到禁星的动作,道童脸庞露出笑容。
道童缓声道:“三天时间,若没参悟,取消资格。”
禁星了然,抬首看了一眼壁体上的油灯。
原来油灯除了照明之外,还有倒计时之效!
先前与道童的虚以委蛇似乎很不划算。
到头来竟是浪费了自个的时间,禁星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