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却迟疑起来,道“就怕不是拥兵自重,是养虎为患。
仅是一个东突厥,大约自付还能对付的。
可不仅是东突厥,论氏兄弟在虎视眈眈,大食一直境觎河中地区,其实大食已经进入河中地区,许多河中地区的国家,分别向大食臣服,这几年都不怎么向唐朝进贡了。
至于东边两个猥琐的国家,对现在的唐朝,确实不是很让人在意。新罗只是恶心罢了,将来还是一个恶心的国家。到穿的时候,仅是恶心,可许多人忽视了他们一直想建立一个大高丽的梦想,无变则己,有变,因为这个,痴心妄想,会做某个国家的头号打手(拭目以待)。偻国古代仅是偻寇,可后来犯下的罪行,让李威不可忍耐。
这是一个,后来人的想法,提前带到了唐朝,也要提前将这两个国家消灭,不消灭,将来这两个国家的心态,始终不是将来华夏的盟友,相反,随时伺机而动,图伺华夏。河边兽生已经回国,两国即将进行一场惨烈的廖战,战后谁胜谁负,都注定了这两个国家必然走向覆灭。
但有大食,有吐蕃,终是如鲠在喉。再配合东突厥的暴乱,即使李威懂军事,也很头痛。
仔细地想着,因为专业,略略研究过历史,可研究得不深入,对这段历史不清楚。即使清楚,现在的阿史那骨咄与默啜兄弟,以及孙万荣,除了一个剁万荣能找到外,其余二人,多半也找不到,甚至连名字都不是后来的名字。
因此,换了一个角度思考。
后东突厥的异军崛起,有多和因素的,比如武则天杀了一些有能力的大将,这一点同样很重要。刘邦用兵能不能比韩信?新罗若没有一个金法敏,能不能一次又一次从唐朝人身上讨便宜?吐蕃没有论钦陵,能不能大败薛仁贵?而后突厥大约也出了几个人杰。一正一负,所以唐军屡屡吃败。
还有一个因素,武则天改朝换代,国内反叛声音不小,有可能母亲将注意力集中在国内,国外便吃了亏。再加上母亲不懂军事,使突厥人异军崛起。
唐朝的将士能力下降,没有什么名将了,裴行俭与薛仁贵、刘仁轨皆年高,只剩下黑齿常之与王方翼稍稍拿得出手,小一辈中,无论是薛讷、郭元振,或者张虔勋,皆无法与裴行俭这三人相比。就是稍次一些的重将,比如李谨行等人,一是胡人,二也不能与裴行俭相比,统帅几万人可以,统帅几十万人,才力又吃紧。
这才是李威最担心的。
士兵作战能力也在下降,唐初几万人几千人就可以发动一场大型战役,然而现在,动辄十几万人,还未必能胜利。人数越多,对统帅的要求就越高,但这个统帅之才,又如何寻找?
自己出现,会对一些有用的将领作保护,至少王方翼与黑齿常之,不能让母亲冤杀。更不能让母亲改朝换代,一旦这样,自己下场必缠,无异。说什么千秋大计,那是在能做的情况下做一做,自己小命都保不住了,谈何兴盛唐朝与中华?
人总有一些自私自利的想法,想到了这一点,又想到了现在的政局,自己还没有真正全控大政呢,母亲和和的手段,也颇让自己心寒,于是说道:“秋卿,就依你之策。”
赌上一把了。
但从现在起,就要关注东突厥的事态,不能让他们形成大势。也就是说,可以小乱乱,权当实战练军的。也要配合一下没禄氏,不管没禄氏对唐朝最终是好感,还是反感,没有了用兵如神的论钦陵,吐蕃威胁力将会下降一半。还要从现在起,就要认真培训将领,大规模的练兵。
秋仁杰道:“陛下,正是如此,臣也知道这似乎是妄言,可小不忍则大乱,现在是小痛……先忍耐了,大唐若是失去陛下,才是大痛。”
说到这里,想到一旦陛下与太上皇太后交手失利,让两个先圣罢废,唐朝的将来,秋仁杰打了一个冷战,可以想像,唐朝最黑暗的时光,将会到来……
上官婉儿忽然欠身施了一礼,说道:“秋侍郎,请受我一拜。”
本来生性聪明,武则天培养了一段时间,又替李威做了许多事,对政局了解得更比以前清楚。秋侍郎不是佞臣,若不是为了狸下,怎么会说出这番话。
“婉仪,世人皆知臣是陛下的头号心腹,这是臣的本职,勿敢当此大礼,”秋仁杰虚扶了一把。又说道:“最难的是一个人……”
是指裴炎的,正是因为裴炎的串连,武则天手掌得到掌控朝堂。若是找到此人把柄,将此人贬职,或者罢废,武则天四肢将会去掉两肢,可是当初许敬宗都能对付,明崇俨更不用说了,就连六皇子都不足为害。然而裴炎,秋仁杰同样一愁莫展。
无论是废或者罢,最少得有一个罪证,然而他花费了大量的财力人力下去,就硬是没有找到一件有用的证据。
若不是自己想得远,都有可能反被此人迷惑。
“秋卿,不用担心,还有裴卿一策。”
又说了一次。
裴行俭也是没有办法,又担心自己岁数已高,于是想出了一条十分恶毒的策略。这是最终极的战术,是以防万一的,一旦使了出来,就再没有回头的箭,不到万不得己时,李威也不想用。
“是一一”秋仁杰话到嘴边,终忍住没有说。
这一对君臣的会变,终于决定了李治想要插手表现,李威旁观父亲糊弄插手的政局。
不过一个好消息,终于将压在洛阳上空的阴云化解了一些。
裴行俭押解着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返回到了洛阳。
李治在上阳宫大宴谈臣,对裴行俭说道:“卿有文武才。”
“臣愧不敢当。”
李威没有吭声,文武才不是这一天就看出来的,为什么还是千年老二?
于是授程务挺为丰州都督,裴行俭加检校右卫大将军,并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将军十八万,并且节制程务挺与幽州都督李文睐、曹怀舜等人,一共近三十万大军,以讨突厥。
比历史的军队人数略少几万,历史上此次征讨东突厥达到了三十多万军队,是唐朝有史以来出征军队数量最多的一次,史书垩记载此次出征,从幽州到丰州,军队漫山遍野,旌旗一眼望不到尽头。但还是征调了近三十万的军队,可见李治的暴怒。并且又出现了一个变化,武器更犀利,也不全是好处,更好的武器,增加了战争的成本,也加重了经济的负担。
与吐蕃不同的,那是一条野狗,顶多路过时,多扔了几根骨头,反咬了自己,会气,但不会很生气。而突厥这一次反叛的所有贵族,皆受过唐朝的恩惠,甚至大部分人在唐朝长安入过学,培养了其文韬武略,平时又动辄不断地赏赐。因此,此次反叛,李治怒不可遏。
裴行俭从容答道:“臣奉命。”
来的一路上就看过许多邸报,若是军队少,不敢说,这么多军队,镇垩压此次暴龘动,前没有多大的问题。
阿史那都支与李遮匐立即举起酒杯,恭贺道:“太上皇陛下,裴大总管出征,一定会旗开得胜。”
李治只是微笑,一遮袖,将水酒饮了下去。
李威忽然问道:“阿史那都支,李遮匐,你们为何要谋叛?”
武则天拽了李威的衣袖,暗示李威,既然人家投降了,此事就不得再提。这也是唐朝的一惯对胡人的政策,不能说全是坏处,这样一来,作战时,战意不足,固然反叛容易,投降起来也容易。一看风向不妙,立即自缚自己,前来归降,求一个平安。
“母后,让儿臣来处理。”李威没有默许母亲的暗示。
阿史那都支伏于地上,小心地说道:“皇帝陛下,臣根本没有反意,否则裴大总管率部来到我驻军前面,臣为何不反抗?”
“当真如此?阿史那都支,你已穷蹙被擒,到了京都,以后就要受朝廷的管制。老实地说一说,对你将来有好处,若是不老实,我的手段,你大约也听说了。”李威声音不高,可说话时语气很冷肃。
“臣实是没有……”
“还想狡辨!”
李威一拍桌子怒喝道。
阿夹那都支注身吓得哆嗦了一下。
对李治,阿史那都支并不害怕,害怕的正是这个新皇帝。中原百姓称仁爱的什么,他没有看到,只看到如今的青海从伏罗川到赤海……”再到广大的大非”,那么好的平原地带,只剩下一片青芜。知道好,然而青海莫贺可汗的残众,皆不敢将百姓散于这些青川之上。散多少掳多少,只好呆在一些山谷中芶且偷安。连吐蕃的武大论论赞婆,都束手无策。
一直没有明显的谋叛,正是害怕这个新皇帝。
“说还是不说。”李威再次不顾李治不悦,喝问了一句。
“臣也不算谋反,”阿史那都支小声地说道:“不过臣也有错,受了论钦陵的挑唆。”
李威要的正是这句话,复又问道:“那么论钦陵有没有派使者前去东突厥?”
“这个,臣不知,不过臣想,大约是会派的。”
能入宴的就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呆子,听到此,一半人会意起来。纵横掉阖不稀奇,皇帝也在用,甚至都将视线放在不相干的那个欧罗巴洲。然而如何准确地找到两个阿史德?
裴行俭与李威商议了良久,认为和和条件下,只要论钦陵派出使者挑唆,必反无疑,唐朝也不是真正地坐待事态发展的。然而都将眼光放在了阿史那部族各个酋长上,皆没有想到阿史德族人会叛。毕竟唐朝对待这一和姓的族首,十分优待,本来对待胡人政策很优柔了,但对阿史德各个,族首,更加优柔,还在阿史那各个族首之上,那怕这一部,并没有出过多少为唐朝尽死力的大将。
可是论钦陵就想到了。
武则天喃喃道:“这个论钦陵……”
印象更深了一份。
李威问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大家了解论钦陵的武略,而是一个验证。问完了,没有再问,却在想着心思,如何让没禄氏母子立即上位,只有他们上位了,才能对论氏兄弟进行更好的掣肘。可现在没禄氏连赞普的死讯都不敢公开,等到他们母子上位,得多少年?
“你且起来,朝廷会继续对你优厚以待,但朝廷一禀从前宗旨,将你的族人当成了我们大唐臣民,因此,此次裴卿出征,仅是将你们带到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并没有动弹你们的族人。你与李遮匐上位,可以说朝廷强行扶持起来的。望你们知错能改,也要写信给你们的族民,让他们以后务必效忠朝廷。你们族民忠于朝廷,才是你们富贵的保障。若是继续谋反,你们懂的,我不是软弱可欺之辈。”
按照规矩,此二人带到京城,会软禁起来。比如养了两头猪。
可养猪仅倒一些剩菜剩饭,喂一些米糠,长肥了还能宰杀。可这两头肥猪,要封官,要加爵,要赐府邸官爵封地奴婢,还要每年拿出财帛赏赐,委实昂贵之极。但不要真指望是朝廷欠他们的。也要做一些小事回报一下,东突厥有乱,西突厥不能再乱了。并且唐朝赡养的外国人也太多了,从波斯到河中诸国,到西伯利亚的各部族,再到新罗偻国,也不是所有外国人皆需要唐朝瞻养,可养的废人没有十万人,也有八万人,这对于一个实际人口有可能不足四千万人的国家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万国来朝,李威根本就不喜欢,唐朝是否真正强大,百姓是否真正快乐,才是他最关心的。
“臣离开部族,已经没有多少话语命……”
“那么你意思是说,朝廷还要将你释放回去?”李威冷笑地问道。
“是,不是,不是。”
“好自为之,记好了,我不是可欺之辈。”说完了,李威没有再说。
这句话是一个表态,唐朝的未来会延续以前的馁靖政策,可态度会变得强硬起来。
两个,胡首的擒归,给这个新年到来,带来了一份喜气。
另外又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个是银钱。
通过粱金柱儿子的手,以及国库里一些存货,以及粱金柱运来的五十万两银子,在李威授意下,先发行了一批银钱。
李威记得后世的袁大头质量似乎不错,一吹就响,防伪效果极佳,可不知道掺杂了什么金属在里面,即使知道,也未必成研究成功。
因此,想了一个土办法,铸就了一些银币,与现有铜币大小仿佛,厚度却是很薄,一薄就不容易掺假,即使有软性金属,也未必有银的亮光与其他的一些特征。又铸上精美的花纹,正面是太极宫皇宫图案,四周盘着一条金龙,有四个字,国泰民安。后面是凤边,洛阳皇宫图案,依有四个字,开耀银宝。刻意将国泰民安放在年号之上,不仅说明国与民地位在年号之上,也说明内政比拓边重要。
毕竟一个强大的国家才是武力强大的根本。
图案十分复杂,又薄,增加了铸就工艺的难度,以民间的工艺,很难作伪,进一步杜绝了民间制作的可能。而且因为薄,一两银子铸成了六十枚银币,也就是一个,银币价值仅是二十文,即使收到了假龘币,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损失也不大。
面值不大,又便于流通。
费了一番苦心,但依然没有下明诏,让全国强行流通。只是先发放到各个官员手中,他们收到的自然会是真币,家中仆役用它们购买货物,各个店铺又不敢不收。这样再度流通到了民间。
但想真正通流起来,依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比如现在给卖胡饼的小贩子银币,连认识都不认识,敢不敢收下来?只能说在一些高档的店铺,伙计有眼力,才敢收下乘,然后在局部地区先行流通起来。
不过相比于朝廷这不足一百万偏的银币,对于庞大的唐朝经济,无论是好是坏,影响力不大。甚至有一些官员家中不缺钱,看到银币制作精美,藏在家中只是赏玩,并没有将它们拿出来使用。
其实李威做了很多的事,却一直没有出现大龘麻烦,也正是因为如此。有惩于王莽新政之乱,与后来的王安石变法失败,每一次变革,李威皆是小心翼翼,兼顾着各方的利益,细雨春风般的默默进行着变革。
当然,李威绞尽脑汁,尽管有一些后世的远见与眼光。
另一件事,也很轰动。
郑家女终于与皇室议定,走入皇宫,还有许多规矩的,不是太子妃,不是皇后,按规矩往东宫一塞了事。然而是郑家,于是连礼部的官员也在小心地考证,居然娥皇女英的故事都拿了出来,给予了一些礼节,最后议定,春天三月十六是一年中最好的吉时良辰,郑家女进入东宫。
上元节到来。
洛阳还在载歌载舞,许多人提前一天,就在洛阳城中各条主大道上手挽手踏歌。
但大战到来的气息,这一次很浓的笼上了洛阳上空。一下子抽调了近三十万大军,包括洛阳城中许多人家子弟,皆要出征。有的人有可能回不来了,这个大节日的到来,格外的珍惜。
在东宫中,裴雨荷说道:“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臣妾听说郑家小娘子在东都没有回荥阳,能否让她也进宫一观?”
民间有各和节日活动,皇宫里同样也有,比如拨绳子,或者马球,或者击鞠,还有许多从民间请来的幻术大师的表演,内外教坊各大宫故,也为君臣献上她们最拿手的技艺。
但裴雨荷用意不在于此,是想做一个大妇的典范。
她家世很好,只能说与韦月相仿佛,仍然赶不上荥阳郑家,而且是五姓七家女,第一次正式嫁入皇宫为妻妾。当年的崔家女后来居上,险一点就将她这个太子妃掀翻了,心中到现在依是戚戚。然而郑家女又再度进入东宫,竞争不过,只好做一个表率,让皇帝看。
李威看着她,缓缓道:“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不看家门,只看你们表现,也不想多生变化。每一次后宫变化,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是。”
“不过你既然提出了,我也同意,可是郑家的家教,会不会同意?”
“陛下,让臣妾派人试一试。”
“你要执意去做,那么就去做吧。”
谢过陛下。”
“不用,”李威继续低下头批阅奏折。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太监进来禀报,说道:“陛下,外面有党项各族长老求见狸下,一来恭贺野辞才人有喜,二来请求协助朝廷出征突厥。”
野辞明月在东宫中仅是才人,但终是有了名份的。又有了身孕,消息传到青海,党项各族欢天喜地。但李威看重的是后面一点,说道:“你去通知让他们进来,不,还是我亲自迎接吧。另外,你让野辞才人过来,说她娘家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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