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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越国诏?少年荒唐 (9)

这两人于是对坐在黑暗里,竟谁也没想过,去点然那盏灯。

吕赢是因为心虚。

赵无恤夜能视物,灯对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们各怀心事,都没有意识到在黑暗的房间里对饮这种事情,真的非常的诡异。

吕赢拿起转心壶,满手都是汗。

无恤沉默地看着他。

吕赢是王族,这物他在少时就把玩了好一阵子了,手一端就知道机关已经开启,现在这半壶乃是"加了料"的。

一边往赵无恤杯里倒酒,吕赢一边思量着,这酒恐怕是宋宫人为自己所准备,难道她见我不来,就去寻死好报复我吗?

若我来了,款待我的,到底是哪一只酒壶呢?

华儿烈xing,竟到了这样疯狂的地步吗?早知道,不该招惹她才对——总觉得,宋氏死得糊涂啊。

可是吕赢这时候也无暇细想,给赵无恤倒完,要给自己倒,赵无恤却突然攀住他的手:"怎么好让你劳烦?"赵无恤夺过了酒壶,往他面前的杯中倒了酒,黑暗里,虽然看不清楚赵某人的手,可是吕赢已经有很不妙的想法了——难道,赵无恤也知道这壶的机关?

两人面前都有一杯酒,吕赢正在惶恐,赵无恤却端起酒,一饮而尽。

吕赢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胸口紧张地发闷,他也是第一次害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

"你怎么不喝?"

"我,我,我不想喝酒。"吕赢见他完全没在意,心中又想。

果然,这壶是宫中密造,赵无恤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他还喝得半醉了。

吕赢瞄着他,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一点不像中了毒。

"这壶里,有什么吗?"赵无恤问。

"不不,怎么会呢。"

"寒火霜这样的毒药,倒是非常少见,家父去年密进给国君,国君还视若宝物,珍藏起来。"

吕赢浑身一抖。

"这毒药很妙,香气与酒香十分类似,最好是下在酒中,人若服此毒,虽然痛苦,却能保尸体不腐,为景公殉葬的丽姬,就是用了此毒。"

"不过这毒烈虽烈,遇上黄精珠就全然无效。"

吕赢突然闻见一阵甜香,竟是美妙非常。

"闻见了?赵无恤叹息一声,"公子未免心狠,竟要制赵某死地么?本来无恤也当从命,可是——无恤自小不慎将家传之宝吞下,自此便再也毒杀不死。"

吕赢的手在颤抖,原来那壶里果然是毒药。

他倏然站起,气急败坏地越过桌子,楸住赵无恤的衣领道:"好啊,我就是要毒你,你待如何?"

"公子与宋宫人的事情,无恤本不想管,可是今日是你与禹夕的新婚之夜,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败德之事?"

赵无恤冷然拉开吕赢的手腕,手上加劲,吕赢只觉手上钻心的疼痛:"你大胆~放手!"

"你若对不起禹夕,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掀了出来。"赵无恤道,"我怀里就有那宋宫人的信笺,有此为证,你从此后,若再如此**形骸,我必要你身败名裂!"

吕赢顿时慌了,就扑上前来,想搜夺书信,无恤一把推开他,吕赢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这一摔却不凑巧,正摔在床边,他手扯床围,床围落在了地上,苍色月光一照,那绢被上赫然一滩血渍。

赵无恤面色一变:"这是什么?"

吕赢的脸也正趴在床单之上,虽然绢被是青色的,那血渍却正新鲜,连他也清楚看见了。

毒酒,血渍。

赵无恤心里一寒,再看吕赢,他满脸惊慌地缩到了床边。

"你——难道你竟"赵无恤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他一联系前因后果,立刻断定有大事件发生。

吕赢这个时候还想遮掩,他以张抱之姿护住床铺,叫道:"你,你也太放肆了,给我出去。"

这模样也未免太明显,赵无恤快步上前,要去检查那张蹊跷的床铺,。

吕赢这回急了,一把拦住他,知道他难对付,也豁了出去,手脚并用,如市井里打架的泼皮一样抱住了他,阻止赵无恤的行动。

事到如今,赵无恤甚至已经能够猜到床下会是什么东西了,可是吕赢这一抱,他待要挣脱,却感觉到一阵晕眩,另有种奇异感觉升了起来。

怎么可能?他自从幼年时候误吞了黄精,再猛烈的毒药也没有效用,最多便只散出一点点异香,怎么可能受害呢?

难道是酒劲终于上了头?

赵无恤暗叫糟糕,身上的吕赢却急叫着:"你干什么,干什么。不许看——。"(到底是谁在"干什么"啊)。

赵无恤挣扎着身体:"你给我放开——我,不看便是。"

吕赢哪里肯相信,依然死死纠缠住他,生怕他发现了尸体。

赵无恤猛力一挣,终于脱出了吕赢胳膊,待要站起,却觉得浑身虚软,竟要瘫倒。

他身子一歪,坐倒在了床上,吕赢手脚慌乱,被自己的下摆一绊,就一头栽到赵无恤身上,两人都倒进了帐中。

房里依然黑暗,床下是一具女尸,床上是两个狼狈的男人。

吕赢见身下人居然被他推倒站不起来,也以为是他酒后无力,急忙继续手脚并用,把他狠狠压住,口里得意道:"嘿嘿,你还想威胁本公子,酒量不好就别出来混。"说罢,就去搜他怀里,找那张薄绢。

身下人还在挣扎,可是古怪的,竟然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大力,勇猛的赵将军,怎么突然就没力气了?吕赢虽然有点疑惑,但是搜查更重要,他先扯开赵无恤衣裳,见他怀里没有,就去搜他衣袖,终于搜到了,赵无恤粗重地喘息着,抓住他的手。

"你好热。"吕赢一把甩脱那只炽热的手掌,无意地说了一句。

然后他便得意地将罪证藏到了自己怀里,然后不舒服地移动一下自己的身子,因为他发现有赵无恤的膝盖顶得他难受。

膝盖?

吕赢眨了眨眼,又试着挪动一下身体,他为了制服赵无恤,简直就是趴在了他的身上,双腿正跨在赵某人腰旁——怎么会顶到——膝盖?

那么,顶到的东西是?

吕赢毕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他低头一看,吓了一跳,顿时面红过耳。

"赵,赵无恤你——"

他身下的赵某人还没发现自己那奇怪的状况,只觉得自己浑身乏力,一阵阵燥热和眩晕,他一把扯住吕赢的胳膊:"你别想逃——。"

吕赢呆然,喃喃道:"不,我不是想逃——不过——"

他不敢相信地伸手摸摸赵无恤头颈,脉搏飞快,皮肤火烫,已经沁透了汗水。他才碰了一下,就被赵无恤烦躁地扯开了,不过这拉扯也太软弱了点。

如此模样,吕赢是太熟悉不过了,他也没想到,这壶里,确实放了穿肠毒药的寒火霜,但是那酒,竟然是他的老朋友,天寿金玉露。

说白一点,这乃是他与美人调情时候常喝的,囧囧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