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渊,有巨石成崖,巨石之下就是深渊。
巨石宽有四五里,长却超过数万里,随伤心谷、滩涂,一起被伤心泪压沉。
或许是因为处在边缘,竟然不被腐蚀,成为天然堤坝,阻挡了滩涂泥浆漫延。
历百万年,巨石之上尘土堆积,长出杂草,有些灌木,也能生长,深渊之颠,滩涂之侧,因此有万里绿色长廊。
眼看快要到达绿色长廊,三人一猫突然发现,前方有两只成年鹰蟒,正在一块巨石之上,拼死缠斗。
这块巨石,又比之前看到的那些巨石不同,更高更宽更大,通体散发诱人光泽,也更通透更莹润。
看样子,鹰蟒都知这块玉石不凡,在争夺巨石的所有权。
一鹰一蟒,已经打出心火,不死不休,发现了三人一猫到来,仍不退不避。
大家瞧得仔细,这两只鹰蟒,比寻常的鹰蟒大不少。
滩鹰上下翻飞,伺机而动,左突右袭,啄撕泥蟒。
泥蟒凝神戒备,时有泥浆,如珠疾射,袭击滩鹰。
鹰蟒相搏,都有忌惮。
蟒惧鹰高,嘴尖爪利,俯冲成势,击击致命。
鹰惧戾气,泥浆裹挟,渲染鹰身,腐蚀羽翼。
人来不退,几人兴起,也不走了,停步驻足,一旁观看。
不久就有发现,这两只鹰蟒通灵,死生之间,既在拼狠,也在拼智。
滩鹰高空俯冲,每击必狠,却也每击必留余力,泥蟒还击,立即全身而退。
泥蟒盘身巨石,昂首挺立,护住要害,极力周旋,非得机会,不吐泥浆。
看起来滩鹰忌惮泥浆,甚至不敢记泥浆沾身,但却偷袭不断,似乎就是想耗尽泥蟒口中泥浆。
泥蟒却不上当,似乎也知道成败与否,全在口中泥浆,非性命难保,非一击致命,它就不喷吐。
两下相争,一时难见高低,如此纠缠了近半个时辰。
这时,只见滩鹰终于觅得机会,一个俯冲,突破成功,爪裂蟒皮,嘴啄蟒脑。
成功偷袭之后,滩鹰立即腾飞,就要逃离。
谁知那泥蟒置伤势不顾,强忍剧痛,就在它飞起之时,一口泥浆极速喷射。
这一次喷射速度,比以往不知快了多少倍,滩鹰竟然未得逃脱,一口泥浆全在腹部。
泥浆古怪,甩落不掉,不久既腐蚀滩鹰腹羽,留下创口,不能愈合,血流不止。
滩鹰见血,似乎恼怒,抖然间疯狂无比。
竟然再不顾伤势,也不避了泥浆喷射,复俯冲直下,抓扣蟒头,振翅而起。
或许滩鹰知道,泥浆沾身,无法甩掉,最终将被腐蚀而死,已抱了同归于尽死志。
泥蟒又一口泥浆喷出,竟夹带鲜血,再中滩鹰腹部。
滩鹰吃痛高飞数丈,边飞边啄,蟒头已爆。
泥蟒将死,极速之间,又有数口泥浆喷出,使出最后气力,倒卷蟒尾,将滩鹰死死缠住。
泥浆涂身,暗藏戾气,渐成腐蚀,最后成伤,蟒身缠绕,负重难起,羽翼难展。
滩鹰兀自挣扎一番,力尽坠地,带着泥蟒,直落巨石,迸出两团血雾,奄奄一息,扑腾几下、懦动几下,再无动静。
死生拼斗,三人都有见闻,也有经历,见怪不怪,倒是玉猫感叹良久,连呼“何必,何必。”。
四爪扑腾,跟上三人脚步,一起近前察看。
近得前来,瞧得仔细,蟒头破裂,鹰血流尽,一命呜呼。
数日不知肉味,刚才看着还见血腥,现在看到却是美味在前,三人互视一眼,已是心知肚明。
古风提起滩鹰,玉郎扛起泥蟒。
玉猫看出端倪,“快快住手,你们待要怎样,难道要暴殄天珍不成,刿子手,没人性。”喋喋不休。
三人知它心性,无事找事,又要舍我其谁,假装正经,扮演高大。
贪图口腹之欲,没兴趣理会,玉娘空手,抓起玉猫,玉猫温存复得,心满意足,闭目享受,不再言词激烈。
三人直奔绿色长廊。
提起修为,眼见即到,这点路程,片刻既达。
到达绿色长廊,经验丰富,找来干柴,生起烈火,褪去羽毛,剥掉蟒皮,切成数十段,一一架起。
几刻时间,外焦内嫩,已经烤熟,香气扑鼻。
玉猫口中慈悲,动作最快,抓起一块,哈哧哈哧,边吹边啃,满嘴流油。
古风巴掌挥出,照头一下,“你人性哪去了,你高贵哪去了。”
玉猫吃痛,跳到一边,嘟嘟囔囔,含糊不清,手不离肉,口中不停。
修炼之人,食量也大,鹰蟒奇物,味不同常,越吃越有味,越吃越舒坦,没了衿持,不顾礼数,各自争抢。
玉朗年长,抢中有让,玉猫势弱,争抢不过。
最后的鹰头,被玉娘拿去,最后的蟒头,被古风抢得。
鹰头蟒脑的脑髓,又更鲜嫩,酸爽细滑,入口即化。
两人吸吮之下,意犹未尽,敲开脑骨,寻找舔食。
敲着敲着,玉娘突然发现,滩鹰头骨中出现一颗白色珠子,尾指大小,坚硬圆滑。
古风那边,泥蟒头骨中也敲出一黑色珠子,同样尾指大小,同样坚硬圆滑。
玉娘见古风也有发现,端详片刻,问道,“古风,这是何物?”
这时的古风如被雷击,似自言自语,又似回答玉娘,“黑白忘情珠,这怎么可能?”
玉娘接口,“你不是说,传闻滩鹰食‘流年’成白色忘情珠,泥蟒食‘似水’成黑色忘情珠。”
“这滩鹰泥蟒,虽然不同一般,但灵智未开,顶多十几年寿命,不可能见得到‘似水’与‘流年’吧?即见不到,又怎能吃到?”
古风也觉得不合情理,回答不出,“也许不是,但除此之外,未曾听说滩鹰泥蟒脑中结珠。”
玉郎道,“我看不是,兴许这两只鹰蟒另有奇遇。”
玉猫大言不惭,“你们懂什么,这鹰蟒奇异,灵智未开,先成灵丹,这是灵丹的雏形。”
灵丹妙药,可生死肌肉白骨,可助修为提升。
玉猫一路听来,对灵丹已有初步认知,才如此猜测,神情略带求索,想得吞食,以助修为。
三人却深知灵丹来历,嗤之以鼻,求索未成。
灵丹为灵智开启之后才形成,原色灰暗,没有实体,尤如一团光晕。
黑白二珠为实体,尽管圆滑莹润,却不可能是灵丹。
假如是灵丹,已成实质,鹰蟒起码五炼,事实上,从二者实力判断,还没有开启灵智。
再者灵丹实质化之后,有如胶状,也不可如此坚硬,所以肯定不是灵丹。
何况灵丹还能附技自爆,自爆时能够将隐技附于其上,威力是本体正常能力的三至五倍,技能也强化三至五倍。
如果是鹰蟒灵丹,拼命之下,早已自爆,哪还能存。
古风仔细再看,不得头绪,难于判断,两颗珠子却流光异彩,似有光芒在表面流动,白的眩目,黑的深沉。
“既不知真假,也难断用途,暂时收起,以后再说。”
直接交给玉娘,说道,“玉娘,我看色彩艳丽,大小合适,以后做成耳坠,肯定好看。”
玉娘得古风另类关心,不觉千娇百媚,看向古风,温柔接过,小心收藏。
古风不加防范,竟然着道,眼中倩影如花,看得发痴,直到玉娘嗤笑,玉郎轻咳,玉猫抓脸,才发现失态,忙放手递过。
进入盛夏,已见炎热,三人已换轻衫薄缕,壮硕身形更显,窈窕身材更现,月色当空,说不出的清朗。
古风玉娘装模作样几回,待玉郎玉猫安静,偷身而起,继续故事。
鹰蟒相争,早偷窥得那巨石宽大,不是为他们准备的还能是为谁准备的。
或许鹰蟒争斗血腥刺激,或许野味在腹勾起发作,此次故事比以往更加剧烈,更加绵长。
不知不觉,凌晨一时已过,四野寂静,有难盛之液,顺巨石渗入滩涂,没入泥浆。
具体时分不晓,巨石之下,突然泥浆翻涌,突兀而出,毫无征兆。
泥浆吞没砂石,向石面漫来,粘稠似胶,含抱巨石,攀附而上,快至石面,才停滞不前。
泥浆成浪,涌向巨石,层层递进,似在朝圣。
阴阳之液流下,更加燥动,迎合拍击,似在舔噬,没有声音,却见欢愉。
泥浆翻滚,无声无息,也未生凶险,不被二人察觉,依然忘我如故。
泥浆朝圣,千古奇遇,此时,只见一段水流凭空出现。
比起泥浆,更加死灰苍白,水流之上,有一团暮色,如同迷雾,同样灰白,了无生气。
水流无浪,偏有浪花之声,耳中不闻,却在心头响起。
二人修为在身,虽听有声在心头响起,却没有感知危险,依然不停,只是循声望去。
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巨石四周已是泥浆一片。
刚看到那段水流,未有动作,已被震惊。
传说不传,常理不常,天下奇景,常人难见其一,却被两人连番遇见。
“古风,你看,‘似水流年’!”玉娘惊呼,曾经认知,彻底击碎,既有常理,彻底颠覆。
那一段凭空出现的流水,正是“似水”,那一团死灰色迷雾,正是“流年”,“似水”不祥,“流年”不利。
古风三观尽毁,“落花流水”“似水流年”,见一大凶,见二大难,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心头不觉有寒意升起。
没容古风多想,立刻就被水声吸引,再无暇他顾,玉娘惊呼之后,也再无言语。
因为水声之中,有黑夜暗泣、母骂父责、长辈喝斥、娣哭姝啼、兄怪弟疑、恶意中伤、肆意抵毁,听到的全是伤心事。
迷雾之中,有黯然泪下、孤独无助、气弱运衰、修为尽失、命悬一线、身死道消、兄离弟散、父伤母忧、家破人亡,看到的全是不如意。
二个看得神情黯淡,心意消沉,不能自拔。
玉娘抽泣哽咽,稀哩哗啦,古风勉强支撑,无语无泪,泪在心头流,哭在心头响。
一刻时间,不长不短,水流之中,迷雾之内,各飘出点星光,微弱近灭,毫不起眼,难于觉察。
或许这星光本就奇异,或许二人沉迷伤感,心神不顾,都不曾发现。
两点星光,似有指引,一个靠近古风,一个靠近玉娘,转瞬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