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管不住我自己，心咚咚跳。”
“我第一次暗访的时候也是这样，放轻松，深呼吸。”
“还是不行！”
“嗐，早说不让你来，你把手给我。”骆千帆的一双大手抓住白露的一双小手，白露的手里都是汗。
“放轻松，好些了吧。”骆千帆微微笑着，望着白露。白露感受着骆千帆的体温，勇气倍增，慢慢平静下来。
约摸过了一刻钟，接站的人来了，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两个男人，打车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骆千帆看到他们俩的眼神想到了一种动物——鹰。没错，就像时刻准备猎食兔子的鹰，凶狠，阴鸷。
白露也是这种感觉，不自觉再次把手塞进了骆千帆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男子尽量装出亲和的样子，远远地就打招呼：“你好，你是白露吗？我叫胡毛，他叫黄豆。”
也不知道他们报的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露点点头：“我是白露。”
胡毛说：“是这样的，卢山很忙，业务量非常大，他让我来接你，跟我们走吧。”
白露把骆千帆的手抓得更紧了，很怕。
骆千帆说：“卢山不是说亲自来接的吗？我们不认识你们。”
胡毛瞅瞅骆千帆，问白露：“这位是？”
“我表哥，他不放心，陪我一起来的。”
“哦，欢迎欢迎，来的都是客。卢山在我们公司，去了就知道了，二十分钟就能见到。”
白露望望骆千帆，骆千帆说：“跟他们走吧。”
胡毛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骆千帆和白露上车，让黄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告诉出租车司机：“等我一分钟，我还要接一个人。”
司机一直等了七八分钟，气得要骂人的时候，胡毛领着一个人过来了，骆千帆一看那人愣了，正是一同乘车来的那个中年人，他边走边问胡毛：“真是我外甥让你来接我的？”
胡毛说：“我还能骗你吗？要不然我怎么拿着你外甥的手机？快上车吧。”
那人只好把帆布包放在了后备箱里，可是这时候他看到了骆千帆和白露，“咦，你们……”
而此时骆千帆已经明白了，这个淳朴憨厚的中年人是被他外甥骗了，他外甥绝不是在U城做工程的成功人士，他也是搞传销的，要把他舅舅发展成为下线。
与此同时，骆千帆又担心起来：前来U城的路上，自己和白露是师兄妹和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变成了表兄表妹，中年人可千万别多管闲事揭穿我们。
五个人要坐在一辆车上，中年人坐进去以后就没空间了。胡毛瞅瞅骆千帆和白露：“你坐他腿上行不行？”
骆千帆说：“你们最大生意的，就不能多叫一辆车？”
胡毛说：“要永远懂得忆苦思甜不是吗？”
骆千帆心说你就装逼吧。白露顺从了胡毛的指挥，坐在了骆千帆的腿上。骆千帆的心这个跳啊，那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活生生青春洋溢的女人，不是一个包裹，骆千帆不是柳下惠，脑袋都嗡嗡的了。
硬生生在狭小的空间里给胡毛让出了一个位置，胡毛勉强挤进来：“师傅，开车吧。”
开车的司机早都气得快要吐血了，咕咕哝哝骂人，说的是U城这边的方言，骆千帆听不懂。
“去哪里？”司机用普通话问道。
胡毛说出一个村子的名字。出租车司机又叨叨咕咕说了一堆零碎话。不用说，司机肯定听过这个地方，恐怕这个村子就是传销集散地。
胡毛眉飞色舞，嘴巴一直在说个不停，展望美好的未来，说他们正在准备开发U西南的大U山，工程已经报批，等批文下来就能上马开工，到时候U城地面上会崛起成百上千个千万富翁，他自己、白露的男朋友、中年男人的外甥都会成为其中之一。
如果白露、骆千帆和中年男人加入进来，不出三年他们也会成为千万富翁。
而后，胡毛开始展望有钱人的生活，说等他过两三年挣够了五百万，他准备买一辆宝马车，防弹的，“加大的”，车上要有卫生间，堵车的时候可以随时解决大小便的问题。
然后再买两套房子，北京一套、上海一套，北京的房子靠着天安门，上海的房子就买在东方明珠塔对面。早上在北京看升国旗，晚上到上海看明珠塔，每天到东方明珠的旋转餐厅请客吃饭。
说话的时候，胡毛满脸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眼睛里熠熠闪光，好像好日子明天就会到来，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骆千帆和白露差点儿笑出来：五百万还想在天安门旁边买房子，够买个屁！
两个人都在猜测胡毛在传销组织里担任什么职务，听他说的话来看，绝不是什么核心角色，因为核心角色的目标绝不是三五百万，他们的身家远远不止这个数，传销坑的永远是下线，核心会从每一个下线身上吸血，传销永远是金字塔底的血肉堆积起塔尖的富贵。
白露问胡毛：“你刚才说你们在筹备开发工程，卢山不是说他在销售化妆品吗？”
胡毛说：“那是以前了，那个虽然也能赚不少钱，但是比起现在资源开发项目差远了，所以卢山想都没想就转行做资源开发了。他很聪明，看得远、看得透，看到了金山银山，谁还卖什么化妆品啊？”
然后，胡毛又说起了这个传销公司最近要搞一个开工庆典，他说准备邀请快乐大本营的何炅过来主持庆典，“快乐大本营和我们公司的气质很搭，公司里的员工像一家人一样，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就把钱给挣了。”
白露问：“请何老师来主持，出场费不少吧？”
胡毛说：“谁知道多少，但是我们给他准备了500万，500万总够了吧。另外准备200万让他打发那些跑堂打杂的，什么灯光啊场务啊随从啊助理啊，跟着主持人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
吹牛不打草稿，骆千帆心说你们要有那么多钱，还五个人挤一辆出租车？果然，骆千帆从后视镜中看到出租车司机，他的表情像拉了一车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