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到张宪的正面,岳震却能看见了太尉对张宪点点头,目光里有几分嘉许。
“为何军田司只来了张宪一人,难道我们兵部的就没人了不成!?”张太尉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环视着全场,也意外的看到了岳震,张浚不由得一愣。
“太尉大人。”这时从另一边走出一群人,有十几个之多,为首的就是说话之人。
“太尉大人,我右护军久闻张宪如何英雄了得,张兄前些日子也曾说过,我们右护军是些只会伸手向朝廷要钱的废物。所以我等挑战的只是张宪个人,与军田司的其他同仁无关,请太尉大人宣布开始。”
刘子翼顿时急了,正要冲进场去,却被身旁的岳震紧紧的拉住。
“震少,你!”子翼转过脸来刚要怒目而视,一股力道将身体向后带去,他赶忙双腿用力才勉强站稳。紧跟着眼前一花,岳震把他甩到身后的同时,已经跃进了场内。
“且慢!”岳震一声轻喝,只用了两步就到了张宪的身边。
“太尉大人您好,小侄给您请安啦。”岳震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张浚鞠躬行礼。
经过昨天的时间,张太尉怎能不知道眼前少年身份特殊。他急忙堆起笑容说:“好,好,二公子也有兴致到此一显身手?”
岳震也不急着回答太尉的问话,依然笑容可掬,彬彬有礼的问道:“请问太尉伯伯,这样的挑战,其他队伍的人可以参与吗?”一声‘伯伯’顿时让太尉大人笑开了花,加张浚早就恨不得能有人来,替兵部撑撑门面。他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急忙点头。
“好!那小侄就代表后护军,与张宪一起接下右护军的挑战!”
岳震话音响亮,全场皆闻。周围的人群中顿时像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喧嚣四起。
张浚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围观的人群重新安静下来。好意的提醒说:“二公子,张宪的对手是右护军刘帅的公子,刘传辉将军。二公子你可有帮手?只要双方的人数悬殊不大,本太尉就许你们的帮手参加战斗。”
还未等右护军的人们出声抗议,岳震已经大声的说道。
“多谢太尉好意,其实根本用不着。张宪不是说过吗,右护军不过是一群浪费朝廷粮食的米虫,有我们两个足够啦。”
右护军那堆人顿时一片哗然,带头的刘传辉更是暴跳如雷道:“哪来的狂妄小子,不要以为仗着岳家军的名头,我们就怕你了!”
张浚恨不得跳起来,踹这个混帐小子两脚。心里暗骂道,刘光世,你教育的好儿子!朝廷最大的忌讳就是怕五路护军成为各路元帅的私军。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混蛋小子大放厥词,这话传到皇那,恐怕各路元帅,连带自己这个太尉都要被降旨训斥。
太尉气红了脸,岳震看着刘传辉笑道:“刘将军若想为右护军正名,此刻便下场单挑张宪,本公子决不插手。呵呵···”
“你!···”刘传辉闻言顿时有些蔫了,心虚的瞟了张宪一眼。
表情严肃的张宪,也不禁微笑起来,看向身旁这个陌生的少年。岳震立刻嘻笑着迎他的目光,还顽皮的对张宪挤挤眼睛。少年亲切善意的鬼脸让张宪心头一热,笑意更浓。但以他的为人是说什么也不肯让这位少年,与自己一起陷入苦战的。
“小兄弟,你的好意张宪心领。拳脚无眼,而且这只是张某与右护军的私人恩怨,小兄弟还是到一旁,为张宪掠阵如何?”
“姐···啊,张大哥。”岳震险些将姐夫二字脱口而出,急忙改口道:“话不能这么说,什么恩怨都好,以众凌寡小弟就是看不惯。张大哥你放心,刘传辉是你的,其他的虾兵蟹将小弟替你料理了。”
说着话,岳震勾住张宪的肩头,亲热的伏在他耳边说:“一定要把那个什么狗屁刘传辉,揍成个猪头,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宪虽说有些老实木讷,人却不笨。少年和他亲近态度,只是让他稍稍的愣了一下,很快联想到此人来自后护军,太尉大人亲切的称之为二公子,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兄弟,你可是?···”张宪眼睛一亮,盯着少年问道。
岳震不由得对这位姐夫刮目相看,暗赞了一句,够聪明。却急忙拦住他的下文。“小弟是谁,暂不当紧。等打完架,咱哥俩喝酒聊天再说。”
旁边观战的刘子翼,对岳震突施援手虽有些疑惑,但却踏踏实实的放下心来。立刻起哄着高声喊着:“张宪呐,既然震少出手为你清除滋扰,你可一定要替哥几个,好好的照呼一下刘传辉噢,照顾不好唯你是问。哈哈哈···”
场中的右护军诸人,立刻寻着声音对他怒目而视。
刘子翼一撇嘴,毫不客气的瞪眼道:“看什么?不服气?要不传辉将军先与我刘子翼活动活动?哼···”
岳震在一旁暗自摇头,看来这个刘传辉的人品实在不怎么地。
看到刘传辉的脸青红交加,张太尉心里这个痛快。暗道,你个小混帐!平日仗着你老子,连本太尉都不放在眼里。小伙子们,给本大帅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张浚心里叫好,脸却也平静如常。缓声问道:“刘将军,你等右护军准备好了吗?本太尉可要宣布开始啦。”
搦战一方迅速的排成了犄角之势,踏步而来,隐隐的对张、岳二人形成了合围。
“开战!”太尉一声令下,右护军众人随之加快了速度。张宪只觉着肩一松,眼前少年的残影闪过。紧接着就听到右护军人群里呼喝、惨叫此起彼伏,小战场激起了一团尘土,战圈里的人影也有些模糊。
等张宪疾步冲去时,瞅着眼前孤零零的刘传辉,不禁有些愣了,难以相信。
岳震此时已经好整以暇的立在刘传辉的身后,嬉皮笑脸对着傻傻的张宪道:“张大哥,小弟完活啦,你请,狠狠的扁他,不用给我留面子。嘻嘻···”
不仅张宪傻了,尘埃落定后,四周静悄悄的。刘子翼煞有介事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清晰。
“唉,昔日右护军飞扬跋扈,是何等的风光呦。这就叫,的山多了,终遇虎呀。看来今日是刘将军的黑道煞日,可怜可怜呐。”
冲在最前面的刘传辉,这才醒过神来,转头看去,忍不住惊叫出声。“啊!你,你···”他骇然变色间指着岳震,不住的向后退着,下意识里觉得,距离这个怪物一样的少年越远才越安全。
与刘传辉一起心头巨震的还有太尉张浚,眨眼的功夫,岳家小二就放到了十几条汉子。这样的战斗力,张浚从伍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刘将军,莫怕,莫怕。”岳震抱臂而立,怪笑道:“你的对手是张宪,呵呵··本少无意抢人家生意。”
望着一地痛苦呻吟的手下,刘传辉这个后悔就别提喽。
悔不该听部下的撺掇,来找张宪的麻烦。但一想起张宪种种的不是,这位右护军少帅又觉气愤难平。
右护军驻防在前护军与中护军之间,主要的任务是防备金军突破长江防线后,直接威胁到京师。而且他们是以水军为主,几乎鲜有机会与金军或伪齐的军队正面作战,所以近年来的军功远远少于其余四路护军。
按朝廷惯例,不管那支队伍有捷报传出,五路护军都可得到些赏赐,只不过是数量的多少而已。皇的赏赐不外乎三大项,绢帛、银钱、军田。田地则一致被公认为活宝,不但季季都有收成,而且还能安置不少轻残的退伍军人。
张宪在军田司官职不高,却恰恰就是这个丈量赏赐军田尺寸的人。要命的是他为人周正,每次都是奉旨办事,决不马虎。
即便是与银屏小姐俩人暗生情愫,张宪给岳家军丈量田地时,也是不肯多给一分。岳小姐反而觉着此人诚实可靠,芳心里好感日益加深。
然而右护军一直扮演着论功行赏的配角,在军田的数量肯定就少于主战部队,这让右护军下心里都很是别扭。加他们领赏的主事之人不识趣,总想着从张宪那里讨些便宜。张宪被他们缠的烦闷不已,一些难听的话自然就顺嘴而出。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久而久之,张宪便成了右护军的公敌。
想到这些,刘传辉真是气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张宪,都敢扫我刘家的面子。若不给他些教训,我父子就不用在大宋军界混喽。
这位刘少帅再怎么胆怯,毕竟也是军旅中长大的,被逼到退无可退时军人的凶性便被激发出来。
“好,好的很。”刘传辉红了眼,恶狠狠的甩掉衣,咬牙切齿道:“我说你张宪哪来的狗胆,原来是用克扣我等大家的田地去讨好岳家军。要不是主子跳出来给你撑腰,我们还蒙在鼓里呢。今日本少帅和你没完!”
他的这一番叫嚣,让围观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虽说张宪有棱有角,人缘不算很好,但大伙对张宪的公正无私,从心里都觉着佩服。
刘传辉这段颠倒黑白的话语,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太尉张浚首当其冲,一声冷哼后,张大人拂袖而去。本来想看张宪笑话的人,也都默默的转身离开。
别人不反驳,可张宪却受不了。刘传辉的话音未落,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怒吼声中,众人眼里张宪如一头暴怒的老虎,嗥叫着扑向刘少帅。
‘呼!呼!呼!’转眼间张宪已对刘传辉连挥了三拳,可惜心浮气躁的他,拳拳都用尽全力,有去无回。刘传辉不但闪避的相当轻松,还在张宪三拳过后,看到他肋下的门户大开,立刻握拳闪击而至。
张宪想退肯定是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沉肘硬抗。闷哼声中,两条身影猛然分开,显然是张宪吃了亏。
刘传辉心中一喜,正要乘胜追击,却被后面岳震的声音分了神。
“哎,太尉伯伯,您怎么走啦?您别生气啊,刘将军胡言乱语,只是针对岳家军,没有说您纵容属下徇私枉法的意思。”
不急不缓的几句话飘进刘传辉的耳朵里,他不由得身形一窒。暗骂自己糊涂,刚刚求胜心切,想要激怒张宪的言词,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很多人。
他这一走神,张宪赢来了宝贵的喘息机会。止住退势后,张宪挥了挥疼痛酸麻的臂膀,爆吼一声,又攻了去。看到未来姐夫的招数比刚才沉稳了许多,岳震暗自冷笑道,小子,和本少爷玩阴的,你还差着呢!。
扳回劣势的张宪,越战越是冷静。大宋军中随处可见的太祖长拳,被这位方正的年轻人使得滴水不漏,呼呼生风。
若论玩心计,刘传辉比岳震也许差不了多少。可要是比起在拳脚磨练的苦功,刘传辉比张宪,可就差的太多啦。
稳住阵脚的张宪愈战愈勇,迫着刘传辉不断的后退、侧移,鏖战的圈子也就越来越大。
刘传辉陷入苦战不说,放下心来观战的岳震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看到被自己打倒的右护军,有些碍事,岳震就过去一脚一个,把这些倒霉蛋踢出老远。一边踢着,还一边自言自语。